春秋胡氏傳 (四部叢刊本)/卷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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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五 春秋胡氏傳 卷二十六
宋 胡安國 撰 張元濟 撰校勘記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宋刊本
卷二十七

春秋傳卷第二十六

   昭公下

二十有二年春齊侯伐莒宋華亥向寧華定自宋南里出奔楚

華向誘殺羣公子又刼其君取其太子母弟爲質又求助於吴楚

蠻夷入披其國都以叛此必誅不赦之賊也宋冝竭力必討之於

内諸侯冝恊心必救之於外楚子冝執叛臣之使而戮之於境今

楚人釋君而臣是助諸侯之戍怠於救患固請逸賊而宋又從之

 則皆罪也故𣈆荀吴齊苑何忌衛公子朝曹大夫皆略而不書其

 曰自宋南里者譏宋之縱釋有罪不能致討出奔楚者不待貶絕

 而亢不衷奬亂人之惡自見矣

大蒐于昌間

 昭公之時凢三書蒐或以非其時或以非其地而大意在權臣專

 行公不與也三綱軍政之本古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𨻶

 以講事而所主者明貴賤辨等列順少長習威儀則皆納民於𮜿

物而非馳射擊刺之末矣是故觀于有莘少長有禮知可用也而

文公遂霸臨于洛陽袒而發喪爲義帝也而漢祖遂王今魯國其

 君則設兩觀乗大輅其臣則八佾舞於庭旅太山以雍徹其宰則

據大都執國命而軍政之夲亡矣何以蒐爲此春秋所書爲後戒

 之意也

夏四月乙丑天王崩六月叔鞅如京師葬景王王室亂

 何言乎王室亂王者以天下爲家則以京師爲室京師者本也周

 公作立政曰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競其作鴟鴞詩以遺成王亦曰

旣取我子無毀我室皆指京師言之也以京師爲室王畿爲堂諸

 夏爲廷戸四夷爲藩籬治外者先自内治逺者先自近本亂而末

 治者否矣景王寵愛子朝使孽子配適以本亂者其言王室譏國

本之不正也本正而天下定矣唐虞公天下則相禪而與賢三代

家天下則相繼而與子春秋兼帝王之道可公也則以逹節爲權

故季札辭國貶而稱名可家也則以居正爲大故莊公始生即書

于䇿鄭突歸而不氏以國陽生入而得係於齊此皆正夲以及天

下之義也其義苟行無易樹子王室豈有亂離之禍乎春秋書子

同生於前而記王室亂於後其爲來丗法戒明矣

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

 凢稱以者不以者也師而曰以能左右之也地而曰以能取與之

也人而曰以能死生之也尊不以乎卑貴不以乎賤大不以乎小

劉蚠單旗臣也曷爲能以王猛乎猛無寵於景王不能自定其位

 制在劉單其曰以者能廢立之也按左氏景王太子壽以昭十五

年卒至是八年矣猛與匄皆其母弟禮無疑於當立然乆而未立

 者王愛庶子朝欲立以爲嗣未果而王崩故諸大臣競立君諸王

 子爭欲立以正則有猛以寵則有朝猛雖正而無寵其威不足以

 懾羣下朝雖寵而不正其分不足以服人心二子廢立皆恃大臣

 強弱而後定者也故特稱曰以而景王之弱其後嗣輕其宗社之

 罪亦著矣易曰王居無咎稱居于皇者明其有土當得位之稱也

秋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

 猛未踰年何以稱王示當立也旣當立矣何以稱名明嗣君也曰

 王猛者見居尊得正又以别乎諸王子也君前臣名劉單不名而

 王名不嫌於倒置乎曰君前臣名常禮也禮當其變臣有不名名

其君而不嫌者矣王不當稱未踰年而稱王名不當稱立爲君而

 稱猛皆禮之變也惟可與權者能知其變而不越乎道之中再書

劉子單子之以王何也春秋詞繁而不殺者必有美惡焉劉子單

子蓋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專國柄者也書而未足故再書于䇿以

著上下舛逆爲後丗之深戒也

冬十月王子猛卒十有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叔孫舎如𣈆癸SKchar2叔鞅卒𣈆人執我行人叔

孫舎𣈆人圍郊

 按左氏𣈆籍談荀躒帥師軍于侯氏箕遺樂徴濟師軍其東南正

 月二師圍郊郊子朝邑也旣不書大夫之名氏又不稱師而曰𣈆

人微之也所謂以其事而微之者也當是時天子蒙塵𣈆爲方伯

不奔問官守省視器具徐遣大夫往焉勤王尊主之義若是乎書

𣈆人圍郊而罪自見矣

夏六月蔡侯東國卒于楚秋七月莒子庚輿來奔

左氏曰庚輿虐而好劒苟鑄劒必試諸人國人患之又將叛齊烏

存帥國人逐之庚輿來奔齊人納郊公三代之得失天下仁與不

仁而巳矣苟無仁心甚則身弑國亡不甚則身危國削庚輿免死

道左而出奔於魯幸耳入國不書而書其出奔惡之也郊公出入

皆不書微之也所謂以其人而微之者也微之爲義或以位或以

人或以事春秋書法逹王事名氏不登於史䇿若此𩔖亦衆矣

戊辰吴敗頓胡沈蔡陳許之師于雞父胡子髠沈子逞滅獲陳夏齧

吴伐州來楚令尹帥師及諸侯之師與吴戰曷爲不書楚令尹旣

喪楚師巳熸六國先敗楚師遂奔是以不書楚也諸侯之師曷爲

略而不序頓胡沈則其君自將蔡陳許則大夫帥師言戰則未陳

 也言敗績則或滅或獲其事亦不同也故揔言吴人以詐取勝於

 前而以君與大夫序六國於後胡沈書爵書名書滅者二國之君

 㓜而狂不能以禮自守役屬于楚悉師以出一敗而身與衆俱亡

 也其曰胡子髠沈子逞滅者若曰非有能滅之者咸其自取焉耳

 亦猶梁亡自亡也鄭棄其師自棄也齊人殱于遂自殱也或曰滅

 或曰獲别君臣也君死曰滅胡子髠沈子逞是也生得曰獲秦𣈆

 戰于韓原獲𣈆侯是也大夫生死皆曰獲鄭獲宋華元生也吴𫉬

 陳夏齧死也書其敗不以國分而以君大夫爲序書其死不以事

 同而以君臣爲别皆所以辨上下定民志雖顛沛必於是也其義

 行而亂自熄矣

 天王居于狄泉尹氏立王子朝

 立者不冝立也王猛當立而未能立故稱大臣以之而不言立敬

  王當立又能立矣故直稱居于狄泉而不言立子朝庶孽奪正以

 賤妨貴基亂周室不當立者也故特稱立而目尹氏尹氏天子之

卿也王朝公卿書爵而變文稱氏者見丗卿之擅權亂國爲後戒

也或曰稱氏者時以氏稱之也詩云王謂尹氏此大雅美宣王詩

也亦譏丗卿歟爲此說者誤矣詩人主文而不以害意有美而或

過有刺而或深以意逆之可也春秋所書或稱爵或稱字或稱名

或稱氏或稱子或稱人名分所由正是非所由定禮義所由出皆

斷自聖心游夏不能與也徇時之所稱而稱之豈其然乎

八月乙未地震冬公如𣈆至河有疾乃復

昭公兩朝于𣈆而一見止五如𣈆而四不得入焉今此書有疾乃

復殺耻也以周公之胄千乗之君執幣帛修兩君之好而不見納

斯亦可耻矣有耻而後能知憤知憤而後能自強自強而後能爲

善爲善而後能立身身立而後能行其政令保其國家矣昭公内

則受制於權臣外則見陵於方伯此正憂患疢疾有德慧智術保

生免死之時也而安於屈辱甘處微弱無憤耻自強之心其失國

 出奔死於境外其自取之哉

二十有四年春王二月丙戌仲孫貜卒叔孫舎至自𣈆

大夫執而致則名此獨書其姓氏何賢之也叔孫舎以禮立身而

不屈於強國以忠事主而不順於強臣此社稷之衛魯之良大夫

也使昭公稍有動心忍性強於爲善之意舉國以聽豈其死於乾

侯觀意如之稽顙於昭子叔孫之以逐君責意如其事可見矣及

意如有異志而昭子使祝宗祈死所謂知其無可柰何安之若命

者故舎至自𣈆特以姓氏書其死也公雖在外而特書曰以卒之

所以表其節爲後丗勸也

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秋八月大雩丁酉𣏌伯郁𨤲卒冬吴滅巢

巢楚之附庸實邑之也書吴入州來著陵楚之漸書吴滅巢著入

 郢之漸四鄰封境之守旣不能制則封境震矣四境國都之守旣

 不能保則國都危矣故沈尹戍以此爲亡郢之始也春秋内失地

 不書明此爲有國之大罪外取滅皆書明見取滅者之不能有其

土地人民則不君矣故諸侯之寳三以土地爲首

葬𣏌平公

二十有五年春叔孫舎如宋夏叔詣㑹𣈆趙鞅宋樂大心衛北宫喜

鄭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黃父

按左氏鄭子太叔如𣈆范獻子曰若王室何對曰王室之不寧大

國之憂𣈆之耻也吾子其早圖之獻子懼乃徴㑹於諸侯㑹于黄

父謀王室也趙簡子令諸侯之大夫輸王粟具戍人將納王夫以

王猛之無寵單旗劉蚠之屢敗敬王𥘉立子朝之衆召伯奐南官

嚚甘桓公之黨疑若多助之在朝也然㑹于黃父凢十國而諸侯

 之大夫無異議焉是知邪不勝正乆矣猶有寵愛庶孽配適奪正

 至於滅亡而不寤者不知幽王𣈆獻之父子亦何足効哉然則黃

 父之㑹王事也而無美辭何也王室不靖亦惟友邦冢君克修厥

 職以綏定王都非異人任亦何美之有免於譏貶足矣此春秋以

 正待人之體也後丗以濫賞報臣子所當爲之事爲臣子者亦受

 而不辭失此義矣

有鸜鵒來巢

傳曰鸜鵒不踰濟濟水東北㑹于汶魯在汶南其所無也故書曰

 有巢者去穴而巢隂居陽位臣逐君象也鸜鵒冝穴處於下而巢

 居於上季孫冝臣順於家而主𥙊於國反常爲異之兆能以德消

 則無其應矣或曰此公子宋有國之祥也

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

 左氏以再雩爲旱甚聖人書此者以志禦災之非道而區區於禱

 祠之末也昭公之時雨雹地震四見於經旱乾爲虐相繼而起有

 鸜鵒來巢異之甚也季辛又雩災之甚也考諸列位則國有人焉

 觀諸天時則猶有眷顧之心未終棄也若反身修德信用忠賢災

 異之來必可禦矣昔髙宗肜日雉升鼎耳異亦甚矣聽於祖巳克

 正厥事故能嘉靖殷邦享國長乆宣王之時旱魃藴隆災亦甚矣

 側身修行遇災而懼故能興衰撥亂王化復行此皆以人勝天以

 德消變之驗也昭公至是猶不知畏罔克自省而求於禱祠之末

將能勝乎故特書此以爲後丗鑒

九月巳亥公孫于齊次于陽州

内出奔稱孫隱也次于陽州待齊命也昭公欲伐季氏子家子曰

季氏得民巳乆君無多辱公不從意如登臺而請待於沂上以察

罪弗許請囚于費弗許請以五乗亡弗許子家子曰君其許之政

自之出乆矣隱民多取食焉爲之徒者衆矣日入慝作弗可知也

弗聽叔孫氏之司馬䧟西北隅以入孟氏殺郈昭伯遂伐公徒公

與臧孫如墓謀遂行以君伐臣曷爲不勝魯自東門遂殺適立庶

魯君於是乎失政禄去公室政在季氏於此君也四公矣作三軍

盡征其一舎中軍兼有其二民賦入於其家半矣受命救台也遂

 入鄆帥師取卞也不以聞軍政在其手專矣行父片言而東門氏

 逐南蒯一動而公子憗奔魯之羣臣亦無敢忠於公室而獻謀者

 所謂屯難之時也在易屯之六五曰屯其膏小貞吉大貞凶象曰

屯其膏施未光也昭公不明乎消息盈虚之理正身率德擇任忠

 賢待時循致不忍一朝之忿求逞其私欲而以羣小謀之其及也

 冝矣

齊侯唁公于野井

 唁者弔也生事曰唁死事曰吊齊侯唁公于野井以遇禮相見孔

 子曰其禮與其詞足觀矣然則何以失國而不反乎禮有本末正

 身治人禮之夲也威儀文詞禮之末也昭公喪齊歸無慼容而不

 顧娶孟子爲夫人而不命政令在家而不能取有子家子之賢而

 不能用而屑屑焉習儀以亟能有國乎雖齊侯來唁其禮與詞是

 矣而方伯連帥之職則未修也又豈所以爲禮哉其言曰自莒疆

 以西請致千社將帥敝賦以從而子家子曰失魯而以千社爲臣

 誰與之立且齊君無信不如早之𣈆書曰唁公亦明其無納公之

 實譏之也

冬十月戊辰叔孫舎卒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𣗥

 按左氏宋元公爲公故如𣈆卒于曲𣗥曲𣗥宋地也宋元之夫人

曹氏生子妻意如或謂曹氏勿與魯將逐之曹氏告元公公告樂

祁祁曰與之如是魯君必出無民而能逞其志者未之有也魯君

失民乆矣然則宋元意如之外舅也不此之顧而求欲納公是以

正倫恤患爲心而不匿其私親之惡者也其賢於當時諸侯逺矣

故雖卒于封内而特書其地以别之也

十有二月齊侯取鄆

鄆魯邑也直書齊侯取之何也齊不自取而爲公取鄆使居之也

昭公出奔經書次于陽州見公於魯未絕而季氏逐君爲不臣及

書齊侯取鄆則見公巳絕於魯而逐於季氏爲不君君者有其土

地人民以奉宗廟之典籍者也已不能有而他人是保則不君矣

春秋之義欲爲君盡君道爲臣盡臣道各守其職而不渝也昭公

失君道季氏爲亂臣各渝其職而不守矣其爲後丗戒深切著明

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宋元公三月公至自齊居于鄆

居者有其土地人民之稱也昭公失國出奔而稱居于鄆者存一

國之防也襄王巳出而稱居于鄭敬王未入而稱居于狄泉者存

天下之防也天子之於天下率土之濵莫非王臣非諸侯所敢擅

也諸侯之於封國四境之内莫非其土非大夫所得專也故諸侯

避舎以待廵守而大夫專邑是謂叛君曰居于鄆其爲防也至矣

夏公圍成

成者孟氏之邑左氏曰齊侯將納公命無受魯貨申豐適齊貨梁

丘據據受之言於齊侯曰羣臣不盡力于魯君者非不能事君也

據有異焉宋元公爲魯君如𣈆卒于曲𣗥叔孫昭子求納其君無

 疾而死不知天之棄魯邪抑君有罪於鬼神故及此也若使羣臣

 從魯君以⺊師有濟也而繼焉兹無敵矣齊侯從之使公子鉏帥

 師從公圍成不書齊師者景公𪫟於邪說爲義不終故微之也書

 公圍成則季氏之不臣昭公之不君齊侯之不能修方伯連帥之

 職其罪咸具矣

秋公㑹齊侯莒子邾子𣏌伯盟于鄟陵公至自㑹居于鄆九月庚申

楚子居卒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

左氏曰𣈆知躒趙鞅帥師納王入于成周使成公般戍周而還不

曰入于京師者京師衆大之稱不可繫之入也其曰成周云者𮮐

離而次不列于雅降爲國風之意而景王寵愛庶孽弱其丗適之

 罪著矣

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取國有五利寵居一焉子朝有寵於景王爲之黨者衆矣卒不能

 立至於奔楚何也是非有出於人之本心者不可以私愛是亦不

 可以私惡非卒歸於公而止矣景王寵愛子朝將蘄於見是而天

 下不以爲是踈薄子猛將蘄於見非而天下卒不以爲非徒設此

 心兩棄之也庶孽慿寵爲羣小之所宗而人心不附適子恃正人

 心之所向而羣小不從故伯服雖殺而平王亦不能復宗周之盛

 申生巳死而奚齊卓子亦不能勝里克之兵是兩棄之也景王不

 鑒覆車王猛子朝之際危亦甚矣春秋詳書爲後丗戒可謂深切

著明也哉

二十有七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居于鄆夏四月吴弑其君僚

 此公子光使專諸弑之而稱國何也吴子壽夢有四子長諸樊次

 餘祭次夷末次季札光諸樊之子也僚夷末之子也諸樊兄弟以

 次相及必欲致國於季子而季子終不受則國冝之光者也僚烏

 得爲君故稱國以弑而不歸獄於光其稱國以弑者吴大臣之罪

 也大臣任大事事莫大於置君矣故君存而國本定君終而嗣子

 立社稷嘉靖人無間言此秉政大臣之任伊召之所以安商周孔

 明之所以定劉漢也若廢立進退出於羣小閽寺而當國大臣不

 預焉則將焉用彼相矣此春秋歸罪大臣稱國弑君之意其經丗

 之慮深矣

楚殺其大夫郤宛秋𣈆士鞅宋樂祁犂衛北宫喜曹人邾人滕人㑹

于扈

按左氏扈之㑹令戍周且謀納公也宋衛皆利納公固請之士鞅

取貨於季孫謂樂祁北宫喜曰魯君守齊三年而無成季氏甚得

其民淮夷與之有十年之備有齊楚之援有堅守之心有列國之

權而弗敢宣也事君如在國鞅以爲難二子皆圖國者也而欲納

魯君請從二子以圍魯無成死之二子懼皆辭乃辭小國而以難

復文十五年諸侯盟于扈將爲魯討齊齊侯賂之而不克討故在

㑹諸侯略而不序今此謀納公亦以賂故不克納而諸國之大夫

皆序何也曰利於納公者宋衛之大夫也受賂而不欲納公者獨

范鞅主之耳又況戍周之令行乎所以列序而不略也以此見聖

 人取捨之大情而輕重審矣

冬十月曹伯午卒邾快來奔公如齊公至自齊居于鄆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葬曹悼公公如𣈆次于乾侯夏四月丙戍鄭

伯寧卒六月葬鄭定公秋七月癸巳滕子寧卒冬葬滕悼公

二十有九年春公至自乾侯居于鄆齊侯使髙張來唁公

遣使來唁淺事也亦書于經者罪齊侯不能修方伯連帥之職也

昔狄人迫逐黎侯𥠖侯寓于衛衛人弗恤𥠖之臣子勸其君以歸

而賦式微其一章曰微君之故者以事求人而人不有其事是謂

微君之故若昭公見逐出奔而齊莫之討淹恤日乆而齊莫之納

微君之故矣其二章曰微君之躬者以身下人而人不有其身是

謂微君之躬若齊侯設禮以享而使宰獻遣使來唁而稱主君微

君之躬矣諸侯失國託於諸侯禮也諸侯失國諸侯納之正也齊

之先丗常主夏盟而太公受先王五侯九伯之命矣魯爲鄰境甥

舅之國也昭公朝夕立於其朝曽不能陳師境上討意如逐君之

罪而遣使唁公豈得禮乎

公如𣈆次于乾侯夏四月庚子叔詣卒秋七月冬十月鄆潰

民逃其上曰潰自是昭公削迹於魯尺地一民皆非其有矣公之

 出奔處鄆四年民不見德亡無愛徴至于潰散豈非昬迷不反自

納於𦊙擭䧟穽之中其從者又皆艾殺其民視如土芥其下不堪

所以潰歟然則去宗廟社稷出奔而猶不惕然恐懼蘄改過以𥙷

前行之愆也自棄甚矣欲不亡得乎噫故書以爲後丗戒

三十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公去社稷于今五年毎𡻕首月不書公者在魯四封之内則無適

而非其所也至是鄆潰客𭔃乾侯非其所矣𡻕首必書公之所在

者蓋以存君不與季氏之專國也而罪臣子譏諸侯之意具矣唐

武后廢遷中宗革命自立史臣列于本紀欲著其罪而君子以爲

非春秋之法其言曰天下者唐之天下中宗受之於其父武后安

得絕先君之丗復繫嗣君之年黜武氏之號自以爲竊取春秋之

義信矣

夏六月庚辰𣈆侯去疾卒秋八月葬𣈆頃公冬十有二月吴滅徐徐

子章羽奔楚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季孫意如㑹𣈆荀躒于適歷

左氏曰𣈆侯將以師納公士鞅曰若召季孫而不來則信不臣矣

 然後伐之(⿱艹石)何𣈆人召季孫鞅使私焉曰子必來我受其無咎意

 如出君不事專有魯國𣈆實主盟不能致討而寵以㑹禮不亦逆

哉或曰季孫事君如在國未知其罪而君伐之是昭公之過也則

非矣行貨齊𣈆使不納公禱於煬宫求君不入及其復也猶欲絕

其兆域加之惡謚安在乎事君如在國猶曰未知其罪乎齊𣈆不

能誅亂禁姦悖君臣之義不知其從自及也陸淳以謂逐君之臣

 𣈆不之罪而反與爲㑹書曰意如㑹𣈆荀躒于適歷𣈆侯之爲盟

 主可見矣荀躒之爲人臣可知矣此不待貶絕而罪惡見者也得

春秋所書之意矣

夏四月丁巳薛伯榖卒𣈆侯使荀躒唁公于乾侯秋葬薛獻公冬黒

肱以濫來奔十有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取闞夏吴伐越秋七月冬仲孫何

忌㑹𣈆韓不信齊髙張宋仲幾衛丗叔申鄭國參曹人莒人薛人𣏌

人小邾人城成周

天子有道守在四夷今至於城王都可以不書乎不曰城京師而

曰城成周者京師衆大之稱成周地名也與列國等矣

十有二月已未公薨于乾侯

諸侯失國出奔者衆矣鄭伯突爲𥙊仲所逐而出奔入干櫟而復

國衛侯衎爲孫寗所逐而出奔入于夷儀而復國昭公在外八年

終以客死爲天下𥬇何也𥙊仲雖專而丗權不重於季氏衛侯失

國猶夫人也而有推挽之者所以雖失而復得也魯自季友受費

 以爲上卿至于意如專執國命四丗矣其臣皆季氏之孚也其民

皆季氏之獲也而昭公有一子家駒言不見聽計不行也不能復

 國冝矣故春秋詳録其所因爲後丗之戒公雖失國然毎𡻕之首

 月必書公在乾侯誅意如也書齊侯取鄆公圍成鄆潰絕昭公也

 爲人臣者觀毎𡻕必書公所在必不敢萌跋扈不臣之心爲人君

 者觀春秋所書圍成鄆潰知社稷之無常奉也亦必少警矣嗚呼

 可謂深切著明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