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朝實錄/仁祖實錄/二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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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年 仁祖大王實錄
丙戌上二十四年
二十五年

春正月[编辑]

1月1日[编辑]

○朔己酉,王世子始朝於慶德宮。中殿移御之後,世子有疾不能朝,至是始朝。

○淸人出送漂倭。備局令倭譯李亨男問其狀,倭人答言:「俺等皆以越前州日本地名。人,漂到一處,未知何國,而皮衣垂髮者,以火箭射我船而燒之,遂皆執之以歸。觀其人所食,則皆是山肉,絶無粒穀。旣達北京,給之以衣服資糧。及到本國,相厚有加,不勝感激云。」

1月3日[编辑]

○辛亥,以淸國冊封王世子,大赦,頒敎于中外,其書曰:

離明闡耀,允協輿情。渙渥自天,載加顯冊。非徒一人有慶,實是八路同休。永言固本之弘圖,無不立嗣爲先務。將以承艱大之業,是用愼選擇之方。自古及今,率由乎玆典,惟治與亂,亶係於嗣君。儲位不可暫虛,旣定社稷之計,封典未能自擅,仰籲宸極之嚴。降十行之鳳綸,寔念繼體之重。環千里之鰈域,且符延頸之望。矧予違豫之經年,幸而紓憂於今日。聰明孝友之成性,豈獨父子之相知?監撫付畀之得賢,抑亦祖宗之陰騭。蓋仁聞夙著於私第,而智慮益明於艱屯。宜膺福履之無疆,式賴皇天之有眷。問寢視膳,復伸三朝之儀,獻歲發春,咸遂群生之樂。豈嫌偏枯之戒?斯布渙汗之音。嗟我民之顚連,與爾衆而更始。於戲!極否而泰,可見天地之心,有感則通,共沐生成之化。

大提學李景奭之詞也。

○奉保夫人死,上命禮曹,葬以二品禮。夫人,上之乳母也。

○下宮人貞烈、戒一、愛香、難玉、香伊、賤伊、一女、奚美等于內司獄,使內宦鞫之,不服。初,上積惡世子嬪姜氏,遂竄諸姜,中外疑懼。至是,上進生鰒灸有毒,遂疑姜嬪,乃下其宮人及御廚內人,按問之。貞烈等五人,嬪宮內人也;賤伊等三人,御廚內人也。遂幽置嬪宮於後苑別堂,穴其門通水飮,不許一侍女隨往。世子諫曰:「姜氏雖負不測之罪,宜有看護之人。況今罪迹不明,而遽爲此擧,且不令一人隨往乎?」上乃許令一侍女隨之。蓋是時,姜嬪得罪已久,趙昭媛之讒益行。上戒宮中人,敢與姜氏偶語者有罪。由是,兩宮隔絶,御膳置毒,勢所不能,而上意如此,人皆疑其由於趙氏之搆成也。

○大司諫趙絅、獻納曺漢英,正言姜鎬、金徽等啓曰:「臣等昨日始聞自內下內人於內獄,俄又聞錯毒之說。閭巷相傳果若是,則逆節潛藏於宰膳之間,殿下奈何有若隱一細故,而下掖庭私獄,以私人治之哉?凡民庶之罪,稍涉綱常者,必付義禁府,以大臣爲委官,三省雜治之,以重獄體,乃祖宗不刊之令典也。況此日月之蟊賊乎?傳爰書訊,鞫論報決,非一宦者之所堪任,請亟付王獄,明正其罪,以快神人之憤。」答曰:「事涉難明,故不付王獄矣。」大司憲李行遠、執義金益熙、掌令柳𥳍、李晳、持平李梓等,亦以此論啓,久而後從之。遂命大臣金瑬、李景奭、判義禁具仁垕等,鞫問御膳置毒之事。貞烈、有德、戒一、香伊、賤伊、難玉、一女皆不服,難玉先斃。貞烈、有德,乃姜嬪所信任者,故按問交通置毒之狀,壓膝、烙刑,終不服而死。遂罷鞫廳,放辭連者三人。

1月9日[编辑]

○丁巳,太白見。

○命奪前吏曹判書李植告身三等,遞吏曹參判韓興一。先是,植以許舒擬望扶餘,因臺論推考。植緘辭曰:

綾昌大君不幸早世,獨有一女壻,朝廷事體,亦當優異調用。頃日恩津差出時,韓興一首言許舒,不可不擬,臣答以宜試僻邑。臺諫但聞臣防塞恩津之言,不知扶餘之擬,實由臣之所通議,彈論卒發。使同僚,獨被其責,今受其罪,誠無所辭。

上覽之,下敎曰:「韓興一亦推考。」興一緘辭曰:

人有來言,許舒當作恩津者,非一二,臣以爲必得判書許諾,而然及臨政,判書不呼舒名,臣慮其遺忘而言之,判書曰:「此邑則路傍多事,且待僻邑。」仍曰:「知此人乎?」臣答以不知,判書曰:「吾亦不知。」大槪嫌疑之際,不能明愼,果有首言之嫌。

上命皆照律。憲府以植及興一皆擬奪告身之律,上命只遞韓興一職。植由是獨得罪,人皆不直興一。

○以呂爾徵爲吏曹參判,金始蕃爲司諫,姜栢年爲副校理。

1月10日[编辑]

○戊午,太白見。

○月入東井星。

○贈遺勑使三人各銀一千兩、紬二百匹、細麻布六十匹、綿布三百匹。其中鄭命壽例贈銀七百兩,密贈三千兩,世子贈八百兩。一等頭目十人,各銀二百兩、紬四十匹、綿布一百匹;二等頭目八人,各銀一百五十兩、紬二十六匹,綿布八十匹;三等頭目十六人,各銀七十兩、紬二十匹、綿布五十匹。其他虎、豹皮等物稱是。大通官韓巨源別賜銀二百兩,世子賜一百兩;次通官李論善別賜銀一百兩,世子賜五十兩;衙譯崔富貴、金德生別賜銀五十兩,世子賜三十兩。

1月11日[编辑]

○己未,鄭命壽使李馨長,言於館伴曰:「禮單中油芚、笠帽、彩花、箭匣及箭、白蠟燭、白礬、蘇木、孔雀尾、硯盒、芙蓉香等物,各皆減除,以爲恒式。」上下敎曰:「十種之減良感,遣承旨謝之。」

1月12日[编辑]

○庚申,諫院啓曰:「慶尙右道及黃海道監試初試參榜者,率多考官所親。國家設科取士之法,豈可任其壞了?不可不痛懲,以杜後弊。兩道監試初試,請命罷榜,試官竝削奪官爵。」答曰:「風聞未必盡實,宜更加詳察也。」累啓而從之。

1月15日[编辑]

○癸亥,流星出月旁,入巽方,光照地。

○崇禮門自閉。

○以金蓍國爲大司諫,趙絅爲大司成,南翧爲校理,任翰伯爲持平,金弘郁爲吏曹佐郞。

1月16日[编辑]

○甲子,淸使還,王世子餞於西郊。

○上下敎于講院曰:「世子慶德宮問安,以朔,望爲定例。

1月17日[编辑]

○乙丑,戶曹判書金世濂卒。世濂爲人端雅恭愼,有文華,人皆重之。至是爲戶曹判書,接待淸人,淸人曰:「此人端重,言皆可信。」於館中諸事,頗從省約,未幾以病卒,人多惜之。

1月18日[编辑]

○丙寅,太白見。

○統制使李浣以米一萬石,運送京江,馳啓以爲:「京裏飢荒方甚,本營所儲頗優。以米易布之時,雖減價而賣之,本營可以得贏,都民可以支活。請令備局,商確指揮。」備局以爲:「彼此俱益,公私兩便。」從之。

○上急召醫官朴泰元、李馨益、柳後聖等,又下敎於御醫崔得龍等曰:「自月初,熱氣有時上衝,胸膈悶塞,近來證勢尤劇,似是遇毒之證也。」藥房啓曰:「內間兇逆之變,前古之所罕聞。鞫獄累日未能就服,臣等不勝痛心。卽聞下醫官之敎,心戰骨聳,不知所云。請速議藥。」上令李馨益等入侍疾。馨益等進制毒之方,上乃服之。

1月19日[编辑]

○丁卯,黃海道長淵府有石自移。

1月20日[编辑]

○戊辰,太白見。

○拿囚運米差使員寧遠郡守安必勉、陽德縣令全澤、殷栗縣監安仁健、龍媒萬戶崔應鳳等,按其米舡致敗之狀,杖而流之,梟示領船人宋天擎于境上,以悅淸人。

1月21日[编辑]

○己巳,以鄭太和爲戶曹判書,睦性善爲大司諫,閔應協爲司諫,沈𢋡爲獻納。

1月24日[编辑]

○壬申,領中樞府事沈悅卒。悅爲人明敏有才局,自少歷敭淸要。至光海朝,參廢母庭請,及爲咸鏡監司,造銀盤以獻,刻名其上。反正後,闕內器玩竝付戶曹,其銀盤亦在其中,見者鄙之,而以其有才,得不廢,遂爲戶曹判書,及崔鳴吉用事,引以爲相,至是卒。

1月26日[编辑]

○甲戌,流星出軒轅星下,入軫星上。

○時,我國不知明朝存亡,日本正官平成統來言:「大明送使,請甲兵五千來援,而日本於明朝,素無相交之義,不肯出兵。其使言:『北京、河南、南京,淮西一半、浙江一半淸人有之;山東、河西、湖廣、貴州、四川、雲南、山西、陝西、李自誠有之;大明只有福建、廣、廣西。』云。」東萊府使黃㦿以聞。備局請通報於淸國上不許。

○賑恤廳啓曰:「五部坊內飢民及東、西活人署病人,摠計其數,飢民一千三百八十人、病人一百四人。請自二月初一日,設賑濟廳以賑之。」上從之。

1月27日[编辑]

○乙亥,太白見。

○賜奏請世子冊封上使金自點鞍具馬一匹、奴婢四口、田十五結;副使洪振道、書狀官趙壽益、堂上譯官李馨長、朴庚生,各加一資,賜振道奴婢三口、田十結,壽益奴婢二口、田七結,馨長等及其他員役,亦賞賜有差。

1月28日[编辑]

○丙子,以成以性爲司諫。

二月[编辑]

2月2日[编辑]

○己卯,太白見。

○大司憲李行遠、執義金益熙、掌令李晳、持平李梓、任翰伯,皆以監、兵使薦望,不待開坐而爲之,見非於物議,引嫌而退。大司諫睦性善等以有違常規,啓請遞差,上從之。

○是日爲都目政,以鄭弘溟爲大提學,呂爾徵爲藝文館提學,兪伯曾爲副提學,洪茂績爲大司憲,金始蕃爲執義,元振溟、任善伯爲掌令,曺漢英、李泰淵爲持平,梁應涵爲慶尙兵使,閔聖徽爲戶曹判書。弘溟,故相澈之子也。以文詞稱於世,至是陞嘉善,代李植。

2月3日[编辑]

○庚辰,太白見。

○時,置毒獄事,終無實狀,群情皆以未得罪人爲恨。上猶疑姜嬪,必欲以法罪之。是日命招大臣、六卿、判尹。於是,領議政金瑬、右議政李景奭、完城府院君崔鳴吉、洛興府院君金自點、判中樞李敬輿、兵曹判書具仁垕、吏曹判書南以雄,禮曹判書金堉,工曹判書李時白、判尹閔聖徽等,皆詣賓廳。上下敎曰:「內間之變,至于今日而極矣。卿等俱以世祿之臣,位在卿相,似不可默無一言,恝視度日也。」瑬等啓曰:「自古兇逆之變,何代無之,未有如今日之罔極者也。上自朝廷,下至閭巷,莫不扼腕切齒,思欲食肉而寢皮,況於臣等之心乎?日夜痛心切骨,而終不得取服,臣等之罪固已大矣。今承嚴旨,欲死無地。臣等雖極無狀,其於君臣之義,講之有素。此何等大變,而含默不言,恝視度日乎?禁中至嚴之地,非他人之所可出入。置毒之事,亦非倉卒間所爲者,必不外乎廚房服事之類,而終始忍杖,閉口徑斃,可勝痛哉?變生肘腋,事尤叵測,可疑之輩,皆斃杖下,縷脈斷絶,終無究問之地。使造謀同逆之輩,得全腰領,此臣等之尤所痛惋者也。」又下備忘記曰:

姜嬪在瀋之時,潛圖易位,甲申春,淸人送還昭顯世子及嬪,其時內間或言:「嬪潛圖於淸人,將有易位之擧。」上聞而大惡之。然外人之所未知者也。預造紅錦翟衣,僭稱內殿之號,世子在瀋時,從者稱世子爲東殿,嬪爲嬪殿,蓋爲彼人觀聽,非世子及嬪自稱也。搢紳間亦或以此稱之。上年秋間,來到至近之處,乘憤叫怒,伻人問候之禮,廢已累日。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以此推度,則埋凶置毒,皆非他人之所爲也。自古亂臣賊子,何代無之,而其窮凶極惡,未有如此賊之甚者也。欲害君父者,不可一日容息於覆載之間,令該府,考律文稟處。

瑬等相顧錯愕,不知所對。李時白曰:「翟衣之事,婦人之性,貪得錦段而然也。弑逆何等罪,顧可以推度而斷之哉?」人皆韙其言。瑬與景奭退而草啓曰:

伏奉聖敎,不覺毛竪心戰。爲人臣子之罪,有一於此,尙難容息於覆載之間,況兼有之者乎?固當依上敎稟處之不暇,而古之帝王,處人倫之變,以義掩恩,雖是常經,而以恩掩義,亦有其道。此聖人之所以參酌權、經,不失其中者也。姜氏不過宮中之一寡婦,而罪惡已著,臣等爲君父討罪,有何一毫顧藉之心乎?第臣等區區之血誠,只在於以古聖人處變之道,深有望於殿下也。伏願聖上,平心省察,姑停令該府考律之命。

鳴吉見之,乃改其語曰:

臣等伏奉聖敎,聚首相看,不覺髮竪而心戰。聖上旣有考律處置之敎,臣等固不敢容喙其間,而但念古之帝王,處人倫之變者,非一道,而父子慈愛之天,固無所不在也。如此莫重處置,不可如尋常照律之爲。伏願聖上,深思善處,使恩義輕重,得以兩全。

答曰:「不允。」瑬等退,夜已一皷矣。

2月4日[编辑]

○辛巳,太白見。流星出天津星,上入王良星下。

○以尹履之爲咸鏡監司。

○下敎曰:「內官趙邦壁在瀋時,言必稱內殿之號云,其蔑法阿諛之狀,殊極痛惡。令禁府拿鞫定罪。」是時,上聞姜氏東還時,貿載珍玩,至累百駄,以問內官金寬,寬對以八十駄,上大怒,命罷寬職。遂籍其物,封置闕中,錦繡、金玉甚多云。

○大司諫睦性善啓曰:「伏覩昨日下賓廳之敎,有默無一言,恝視度日之敎,不勝髮竪體栗之至。忝在言地,難免不言之罪。請削臣職。」獻納沈𢋡、正言金徽、姜鎬,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

○領議政金瑬等會于賓廳,又啓曰:「昨日敢申血忱,冀回天聽,而乃以不允爲敎,臣等不勝憂鬱之至。竊觀,前代帝王遭骨肉之變,而處變之際,互有得失。今日處置,克合古聖人之道,然後方可以協臣民之心,而爲宗社之福矣。殿下前後治獄,惟恐或濫,雖以匹夫匹婦之微賤,莫不蒙欽恤之至仁,豈獨於天顯之親,不思曲全之道乎?伏乞更加商量,深思善處之道。」上答曰:「不允。」瑬等復啓曰:「今此罔極之變,尙忍言哉,而臣等之所以連日仰籲者,只以古聖人處變之道,深有望於殿下。王法、私恩,有時輕重。殿下且將以屈恩而伸法,則獨不可屈法而伸恩乎?伏乞聖慈,更加三思,還收考律之命。」上怒不答。乃下敎于政院曰:「以今日之事觀之,則李重馨似無大罪,釋之。」重馨,曾坐上疏攻瑬,遠竄北邊,故有是敎。於是,瑬惶懼而出,李景奭等及諸宰見瑬之出,皆不自安。禮曹判書金堉曰:「領相之出,雖因重馨之事,而他宰亦何敢晏然仍在乎?」景奭曰:「進退似不可輕,宜從容相議處之。」群議皆以出去爲當,景奭不能止,乃出宣仁門外待命。上又下敎于政院曰:「大臣所謂古聖人善處變者,何人乎?承旨察啓。」左副承旨呂爾載啓曰:「前代帝王遇變處置,各有得失,而善處變古聖人,則大臣啓辭,必有所指者,而倉卒之間,未能記得耳。」上曰:「問于大臣以啓。」爾載又啓曰:「問于大臣,則以爲:『善處變而不失其中,惟聖人能之,故以此爲言。而所謂古之帝王,能得處變之道者,在唐有太宗。太子承乾,與侯君集等謀反,使房、杜諸人雜治之。太宗問處承乾之道,來濟曰:「陛下不失爲慈父,太子得終天年則善矣。」太宗從之。故竊取其義。』云矣。」上曰:「太宗非聖人,姜非予子,而所言若此,不亦異乎?」政院啓曰:「大臣以下,待命於闕門外云。」上曰:「闕門外待命,何意云乎?」爾載啓曰:「問于大臣,則以爲:『臣等再啓之後,恭俟聖批之下,伏覩下政院之敎,領議政金瑬惶恐退去。臣等與領相,少無異同,不敢晏然仍坐賓廳。且未承批答,故亦不敢退伏私室,待命于闕門外。』云矣。」上又下敎曰:「古亦有如此之禮乎?政院察啓。」爾載啓曰:「領相旣已退去,故諸大臣俱不自安,待命於闕門外云,而古禮有無,臣等亦未得詳知矣。」上又下敎曰:「領相出去之後,何大臣首先起出耶?」爾載啓曰:「再啓旣入之後,完城府院君,疾作先出,領相出去之後,李敬輿及右相,與諸宰相議偕出云矣。」

○冬至使李基祚至北京馳啓曰:「臣等以乞減補運及林慶業出送兩款,言於衙譯,則龍將招臣等言之曰:『爾國凶荒,人將相食云,再運之米,盡數蠲免,而瀋陽等處米穀,欲自牛庄運致通州,爾國舟楫,不得不借用。』云。龍將又密言於李芿叱石曰:『今番減米,乃九王之力。九王喜吸南草,又欲得良鷹,南草、良鷹竝可入送,以致謝意。』云。」

○上作八角亭於後苑。初,世子自北京還,上問帝京宮觀制度。世子對以八角亭其制最妙,上曰:「爾能圖其形否?」世子卽圖以進,上大悅,命作其亭於後苑,極其奇妙。北京宮池有五色魚,乃崇禎皇帝所養者也。世子東還時,以器蓄水,盛其中而來,放於宮池,生育甚番,五色蔽池。具仁垕亦得之,養於其池,其中赤魚最盛。但其性有毒,人不可食云。

2月5日[编辑]

○壬午,太白見。

○上以大臣等救護姜嬪,且怒且疑。乃命招左、右捕盜大將,下敎曰:「此時譏察,不可少緩,巡邏等事,宜十分嚴飭。卿等亦依舊例,親自巡檢,勿使兇徒,達夜往來。」又命招兵曹判書具仁垕,下敎曰:「昨今氣色,誠極寒心。卿姑留禁中,以備不虞。」又命洛興府院君金自點入直扈衛廳,闕中震駭,人心疑懼。

○上下敎于政院曰:「小民以其子婦之不孝呈狀,則官司直爲治罪乎?査覈後治罪乎?不孝之人,聞者疾之乎?不以爲怪乎?其中有勢力者,則伸救放釋乎?」承旨呂爾載啓曰:「凡以不孝發狀,而罪惡現著者,直治其罪,罪惡未著者,査覈治罪,乃是官司通行之規,而人之不孝,莫大之罪,聞者痛疾之不暇,安有不以爲怪者,而亦豈有以勢力而伸救放釋者乎?」答曰:「尋常不孝,尙且如此,父子之分,可謂重矣。」

○是日,右議政李景奭以下尙待命於宣仁門外。政院啓曰:「今此處變,必須與大臣相議,而以批答未下之故,退在闕門外,亦不敢入來。請卽賜批答,使大臣從速議處。」上答曰:「昔在成廟朝,燕山母廢出之後,其人別無犯上不道之罪,而朝廷慮其後患,啓請賜死,人臣憂國,當若是也。古今天下,安有欲弑其舅者,而大臣、六卿相率以來,偃然伸救之時,又安有不待批答,出往闕門外之擧乎?公卿視予,有同嬰兒,予極慙懼也。」右議政李景奭等聞嚴旨屢下,乃相率以入,詣賓廳啓曰:「臣等非不痛心於今日之變,亦非敢有一毫伸救之意也。但處變之道,務在得宜,故敢以屈法伸恩之說,連章陳啓,而辭不達意,以致嚴旨屢降,此皆臣等之罪也。且臣鳴吉近患火證,稍有勞動,驚悸戰掉,必經宿乃定。再昨賓廳陳啓時,猝然而劇,舁歸私第,伏聞下政院之敎,先出之罪,臣鳴吉實所難免。臣敬輿、臣景奭旣與領相金瑬,終始參論,而領相旣出,則偃然仍在賓廳,有所不敢,敢與諸宰,席藁于闕外矣。旋念,君臣猶父子也。似不當因一番嚴旨,過爲屛縮,益自踈外於父母之前,轉致情意之相阻。故敢冒萬死,來詣賓廳,伏地待罪。」上答曰:「勿待罪。」仍答昨日賓廳啓辭曰:「不允。」於是,景奭等乃退。

○上下敎于政院曰:「罪人姜文星、文明等,上年世子之喪,渠敢干預指揮都監。其時予已知其有無君之心,而不欲明言,姑以微過定配矣。今則厥妹身犯大罪,渠等雖在遠地,豈有不知之理哉?令該府,急速拿來,前後罪犯,嚴鞫處置。」

○大司憲洪茂績、執義金始蕃、掌令任善伯、持平曺漢英、李泰淵等啓曰:「《禮》曰:『爲人子婦者,不順父母則去。』姜嬪在瀋所行,傳播中外,爲日已久矣。及見備忘記,預作翟衣,僭稱位號之罪,非如隱微難明之事,則執法之臣,據法請罪而已,豈可更容他議?第念,自古聖帝明王,不幸遭骨肉之變者何限,當時輔佐之臣,必以屈法全恩爲誚者,其意豈偶然哉?恐致恩義之失中,而有歉於處變之道也。今者大臣、六卿之聚首固爭者,豈有他心?其意亦出於此。臣等妄意,姜嬪罪惡雖重,廢出閭閻,特貸其死,則此實合處變之道,而殿下終不失爲慈父也。請姜嬪降其位號,出置閭閻,還收考律之命。」上不從。

2月6日[编辑]

○癸未,日暈。

○右議政李景奭等,與六卿,齊會賓廳,欲復啓前事,上下敎政院曰:「再昨大臣之徑先出去,非徒駭異,漸不可長。其時班首李敬輿,姑先削奪官爵,門外黜送。」於是,景奭等聞敎惶駭,皆退出闕門外。政院啓曰:「李敬輿雖有徑出之失,而遽施削黜之罪,臣等竊以爲未安。徑出之失輕,削黜之罪重,雖在庶官,罰必當罪。況待大臣進退以禮者乎?臣等區區之意,恐或有累於敬大臣之道,惶恐敢啓。」答曰:「此擧,出於防微杜漸也。」

○上又下敎曰:「置毒之事,臺官發論,則藥房提調,所當趁卽入來,問其進御與否,而終始默默,無意來問,事君情禮,何敢若是哉?其時提調,不可仍置其任,兩提調竝遞差。」都提調金瑬、副提調金堉也。上繼下敎,遞堉本職,堉時爲禮曹判書。瑬及堉旣不問安,堉亦參賓廳之啓,故上怒其厚於姜氏,且堉嘗爲元孫輔養官,上愈疑其營護故也。

○大司憲洪茂績、持平曺漢英、李泰淵等啓曰:「姜嬪之預作翟衣,僭稱位號者,是誠何心哉?臣等之按法請討,豈容少緩?第自古亂臣賊子,或出於至親之間,則必請屈法而全恩者,實欲納吾君於盛德之地也。殿下特加三思,少霽天威,使負罪一寡婦,得全軀命,以此書之史冊,傳之後世,豈不美哉?請姜嬪特貸一死,去其位號,廢出閭閻,還收考律之命。」答曰:「不允。」

○執義金始蕃、掌令任善伯,素皆庸鄙無識,憲府初啓時,兩人隨衆同參。始蕃之父藎國大懼,謂始蕃曰:「天怒方極,人人惴恐,吾門由汝赤矣。」遂促始蕃以停啓之意發簡,而又脅善伯,善伯從之,他僚皆不從。於是,始蕃、善伯聯名啓曰:「國家不幸殿下遭人倫罔極之變,宜與諸大臣,將所犯之罪惡,熟講以處,允合處變之道,故昨日本府陳啓時,臣等亦循例隨參矣。仍竊伏念,莫大處變之道,實非一二臺官所可固,必只宜陳達臺閣之意,以竢聖明財擇而已,似不可連日瀆擾。故臣等欲爲停啓,則僚議矛盾。此無非臣等言不見信之致,何敢晏然?請遞臣等之職。」上覽之大悅,答曰:「今日廷臣愛君之誠,輕於鴻毛,護黨之心,重於泰山,予恐倫紀斁絶,亂亡無日,不意爾等發此正論,可謂忘身徇國,不畏後患者也。勿辭。」始蕃等退待物論。

○獻納沈𢋡、正言姜鎬、金徽等啓曰:「大臣之陳辭至再,而不知止者,欲使我殿下,克盡處變之道也。大臣爲殿下之股肱,國家之柱石,則殿下之倚毗,顧不重歟?不圖嚴旨之下,大臣、六卿,皆不能自安而退伏,使莫重莫大之事,尙不得就決。伏願聖明,亟令大臣,商議處之。」上不答,下問政院曰:「此啓辭何意耶?」同副承旨鄭維城回啓曰:「啓辭本意,則莫重處變之事,以大臣不安退伏之故,久未議定,亟令大臣議處之意,而今承下問,不知所達。」上又敎曰:「此從重處置之意歟?」維城啓曰:「啓辭本意,大槪如此,而至於處置輕重,措語間別無現著之處,臣等不敢臆度。」上乃答院啓曰:「臺諫啓辭,事體甚重,不當如是朦朧也。」

○右議政李景奭上疏曰:

今者李敬輿已被譴黜,臣雖欲忘恥冒進,其可得乎?臣旣與金瑬,同啓於前,又與敬輿,同出於後,厥罪惟均,理難倖免。亟命削黜,俾與李敬輿,同被罪罰。

上答曰:「徑出之失,責在班首,卿其勿辭行公。」具仁垕、李時白亦上疏,請與敬輿同罪,上皆答以勿辭察職。

○副提學兪伯曾以病在告,上箚言病,且言:

姜氏潛圖易位之說,傳播於閭巷間,論以王法,固不容誅。而但以聖上惻隱之仁,用寬典,貸其死,亦或一道也。至於大臣屛黜門外,訓將入直禁中,致令內外遠近,疑惑驚動。伏願聖明,亟霽天威,從容處置,使群下無疑阻之患。

上不答而下其箚。因下敎于政院曰:「姜氏多金帛,善誘人,而有子之人,無行之女,人皆畏惜,豈特護黨哉?兪伯曾、洪茂績,自前稍强而猶且畏憚,終不立異,姜之權勢,可謂重矣,時人之志,亦可想矣。玉堂非緩論之地,渴證非供職之病,本職及賓客遞差。」伯曾患渴病,故上敎云然。

2月7日[编辑]

○甲申,以金自點爲內醫院都提調,閔聖徽爲提調,特命以順天府使閔應亨爲大司諫,金光炫爲順天府使,趙絅爲刑曹參判。自點稱病,不參於賓廳,再啓,上知其立異於諸臣,爲人且易使,欲引以助己故也。應亨曾於入對,攻斥金瑬,以此出補順天,至是上惡瑬,故遂特召之。光炫之壻,卽姜文明也。昭顯世子之喪,光炫爲憲長,力主請罪醫官之論,上疑其聽姜家之嗾,深惡之,且欲屛姜氏黨援,遂命補外。絅前爲大司諫,首發請鞫內人之論,上悅之,遂特陞參判。

○大司憲洪茂績啓曰:「姜嬪在瀋所行之惡,士夫之間,孰不聞知?宮闈作變之事,雖非外臣所可詳知,推是心也,何所不至?人臣分義,孰不知請討之義乎?第念,自古帝王,亂臣賊子,或出至親之間,則固請全恩者,非爲亂賊也,恐其君或至於傷恩,有歉於處變之道。袁盎之諫漢文,來濟之諷唐宗,其可謂護逆黨惡而不愛其君者乎?殿下於姜嬪,有此傷恩之擧,今日廷臣,畏威怵禍,承順聖意,則不忠之大者,臣何敢黨附於作惡一寡婦,以負吾君乎?今者天威方震,放逐大臣,摧折臺閣,擧國遑遑,若不保朝夕,此何等景象也?姜嬪可廢,決不可殺。殿下必欲殺姜嬪,先殺臣然後,乃可爲也。臣於再昨完議之日,先發此論,則同僚皆以爲當,而纔過一日,又有所云云。臺閣正論,果如是乎?臣忝在首席,不見信於同僚,請遞臣職。」答曰:「依啓。」

○持平李泰淵啓曰:「伏覩備忘記,不覺髮竪而心腐。父子,天性之親,古人率多以恩掩義。故子雖有大罪,爲其父母者,必須忍其所不忍,然後方可謂盡處變之道,而全骨肉之恩也。今殿下不幸有今日之變,其於恩義輕重之間,盡其當然之理,則殿下之德,可以匹美於古聖人矣。昨者得見同僚簡通,則乃以停啓爲辭。臣意以爲,今此莫重莫大之事,昨日論執,今日旋停,揆以事體,實涉未安,不敢以謹悉書送。同僚旣以論議矛盾,至於引避,臣何敢晏然?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持平曺漢英啓曰:「嗚呼!以殿下仁愛之德,不幸遭人倫罔極之變,猶欲保全之意,藹然於年前之敎,而尙不悛改,大傷聖心,今日此擧,豈出於得已哉?第念,姜嬪雖自絶子婦之道,而於殿下,曾是骨肉之屬,法不必盡施,恩不可不伸。臣愚竊恐,殿下處變之或有一毫未盡,而不得爲盛世事,故再昨與諸僚相議,敢請還收考律之命矣。翌日同僚發簡,旋欲停論,臣以爲,身任耳目之責,當大變,論大事,務積誠意,冀納吾君於盡善盡美之地,豈可一啓卽止,有若塞責者然哉?如是往復,終未歸一,致令同僚,先自引避,而聖批至以『今日廷臣愛君之誠,輕於鴻毛;護黨之心,重於泰山。』爲敎,臣於此,不能無憾於天地之大也。豈滿朝臣子愛君之心,皆不及一二之臣,而抑此一國公共之論,顧何與於黨論乎?竊恐殿下之以爲愛君者,未必愛君;以爲忘身者,未必忘身也。臣萬死餘生,復見天日,自頂至踵,莫非天地父母之洪私,只期糜粉此身,少酬萬一,而炯炯此心,反爲忘君愛身之歸,直欲一死以白,而不可得也。將何顔面,一刻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獻納沈𢋡、正言姜鎬、金徽等以昨日上批,有朦朧之語,皆引避,竝答以勿辭。

○時,金自點、具仁垕入直禁中,洪振道亦以都摠管,直宿摠府。是夜,上御養和堂,引見自點等。自點曰:「國家不幸,無前之變,出於至親,近日聖懷,當作何如?臣僚見此罔極之事,欲死而未能也。」上默然良久曰:「從前詛呪之變,屢出掖庭之間,無非予不能齊家之致。及至今日,大變至此,實無顔面復對卿等。」自點曰:「置毒之事,尙忍言哉?雖不知出自誰人之手,而非常之變,在於呼吸之間,臣子之心,當復如何?」上曰:「姜氏之事,群議如此,於卿意何如?」自點曰:「臣詣闕待罪之後,同參初啓,不勝惶恐。諸臣初意,蓋有不然者,而只緣遽有考律之敎,慮其直加極刑,故如此耳。以下敎中辭意觀之,厥罪固不容誅,而惟其按獄之時,未有見著之跡,故如是陳啓也。蓋不順父母者,祖宗朝亦有已行之事。臣意以爲,此事自上獨斷可矣。自上誠能洞照諸臣之本心,則豈不幸哉?」上曰:「姜氏少時,別無不順之事,自往來瀋陽之後,頓異於前。頃年出來,欲臨其父之喪而不許,故其時頗有不遜之色。及其永還之後,揚揚自得,上年秋,其宮婢數人,以罪被黜,則來在至近之處,高聲叫怒,至於痛哭。自其夕,遂絶問候,爲人子婦,安敢如此?此必由於黨援太盛,心有所恃也。今日至有願爲此人死者,謂洪茂績也。其黨援不亦盛乎?此人東還時,多載金帛而來,以此散之,何事不可爲乎?大臣、六卿予固不疑,若其庸鄙、無識、貪財忘義者,不無見誘之理。昔秦滅六國,散千金於諸侯,用事者卒就大業,何異於是?然鞫獄之時,別無就服之人,詛呪之變,亦無明著之跡,予豈以此,欲斷其罪也?但此人之不善如彼,後必爲患,故必欲除之,而群起救護,有若曩時救永昌之事,誠亦異矣。國家不幸,逆節繼起,兇徒若挾此人爲亂,則事必不測,而諸臣之救護如是,異日脫有變故,則今之救此人者,其得免乎?」自點曰:「臣頃往瀋陽聞之,世子或有出獵之時,則姜氏必取講院狀啓而任意筆削。安有婦人而干預外事,至此哉?內殿稱號之說,臣亦不聞,至於稱殿之說,臣嘗聞之矣。蓋姜氏所行,多有不善,而人不敢言。雖如臣出入瀋中者,尙有不能盡知者,況在廷諸臣,何得而聞知乎?兩西之人,多言昭顯之失,皆姜氏所爲。今爲一寡婦,又得罪於宗社,在廷之臣,焉有爲此人營護者哉?竊觀,近來士夫之習,在於浮慕,士論要名於世,故如此耳。頃者殿下以新冊世子,人心如何爲敎,臣誠慨歎。世子在彼時,人皆翕然稱譽,往來西路之時,民無不喜悅,今日臣民,寧有不快之心乎?」上曰:「當初定議之時,李敬輿言:『如此則人心必波蕩。』云,故有此問耳。」自點曰:「敬輿雖爲此言,願上勿復慮也。」上曰:「卿言善矣。」自點曰:「其日自上,若少有遲疑之意,則必有爭執者。臣之所以請殿下速斷者,蓋慮此也。夫姜氏之潛圖易位,雖未可知,而預造翟衣,實非虛事,則此乃僭逆也。誰敢爲救護之計?置毒之事,雖無端緖,而二三罪目,皆是大罪。群臣之意,不過疑其遽加極刑之爲,不當故爾。」上曰:「所謂稟處者,其意有在,而群臣未之曉耳。往在成廟時,燕山母別無大罪,只以妬忌廢出,而其時群臣,庭請賜死,蓋慮悖惡之人,挾孺子,以亂朝政故也。爲人父者,欲殺不孝之子,而爲人臣者,不計其罪,反有營救之心,此夷狄禽獸之不若也。且此論,自下先發可也,豈可令其親獨當乎?然予寧自當於身,而唯以國家之無虞爲幸也。」自點曰:「上敎如此,而朝臣之意以爲,或不無善處之道,故其論如是耳。」上曰:「成廟時言事者,至燕山朝,皆被碎骨飄風之禍。姜也有子三人,人之所大畏,正在此也。」上又曰:「洪茂績曾於光海時,上疏敢言,人皆稱美。故今者又欲因此得名,此人之處心如何?」自點曰:「茂績亦無他意,不過欲貸其死也。」上曰:「其欲爲姜氏死,何意也?」自點曰:「茂績之心蓋以爲,臺諫之職,必如此而可也。故,若是耳。且臣之所見,異於他大臣,而隨參初啓,臣罪萬死。臣意以爲,雖在世子,若有極惡大罪,則尙不可貸,況於嬪乎?」上曰:「國家倫紀不明,不孝於君親者,視爲尋常,而各爲身計。今後則人雖有訴其子之不孝,莫有治罪者矣。」自點曰:「自古及今,安有如今日之事者乎?臣以爲,宮中之人盡付鞫廳可也。貞淑,廚房庫城上也,內人之掌饌者。進御之麪,潛取於他人以進之。禁令旣嚴,又敢乃爾,誠可駭痛。」上曰:「姜氏深結大殿宮人,至資之以衣服。以其善誘內人者觀之,則誘外臣,亦必如此。」自點曰:「群臣安有見誘於此者乎?」上曰:「公卿之心,予亦知其不然也。但以大臣啓辭觀之,初啓似可,而明日頓變,必有或託公論而恐動之,或稱義理而誘脅之,故大臣之中變如此也。」自點曰:「自上致疑如此,故群情疑阻不安矣。」仁垕進曰:「若臣者,有何知識?但念,大臣必不爲姜氏,以負聖明也。」上曰:「此則然矣。但其是非,大不明耳。」仁垕請命招大臣,引對榻前議定,承旨李時楷曰:「國有大變,而上下之疑阻又至此,宜趣召大臣,相議以定。」上曰:「雖欲召見,其奈不從予何?右相上疏,纔已來此,而亦謂:『今日景象,如廢朝時事。』予甚慙赧也。」時楷曰:「當日遽降嚴旨,故只因惶恐而出,非有他腸也。」上曰:「以今日氣象觀之,不察是非,而徒爲護黨也。」時楷曰:「黨之爲說,其來雖久,而如今日之擧,是何等大事,而敢容護黨之私乎?」上厲聲曰:「此則決不可言之如彼也。」自點又曰:「近年詛呪之事,不絶於宮中。況此置毒之變,又出意慮之外,思之不勝驚慘。」上曰:「今則廚房烹飪之物,皆令掌饌者先嘗而後進耳。」自點曰:「姜氏之罪,人誰不知,而諸臣陳啓之時,未免有辭不達意處。願上無以此爲慮,而處之坦然也。此事異於大妃時事,光海廢母事也。其人則子婦,其罪則彰著,諸臣於此,豈有他意哉?」上曰:「人心、世道,閱歷多矣。自下請罪,固不敢望,予旣下敎之後,不肯擧行,輾轉至此,反若好勝者然,豈不爲傍觀者所笑?爲國之道,法而已。聖人遭變,亦不敢廢法也。如此之事,或以諷諫,或以微諫者有之矣,安有朝臣群起,以屈法爲請,如今日之爲者乎?閭閻之人,以其子不孝呈狀,則人之見之者,不獨罪其子也,亦必賤其父母。予之爲此,豈不知慙愧於聽聞,而彼之罪惡旣如此且後患不可不慮,故發之耳。」上又曰:「大臣中,惟李敬輿以姜氏臨喪之議,主張於前;以人心波蕩之說,發之於後。今者徑出之事,又其所首倡,此人與姜家相厚何如,而至於此哉?」自點曰:「必無是理。且臨喪之請,非敬輿所主張也。」上曰:「李敬輿、李景奭,予嘗待之厚矣,今者所爲,殊非昔日所望。朋友之間,亦有爲之相死者,君臣之際,豈容如是?此無非爲國之誠淺薄而然也。」自點復爲之救解,上終不釋然。右議政李景奭之疏,略曰:

天地不交而爲否塞,上下不孚而爲疑阻。今日之事,輾轉至此,前後嚴敎,愈往愈峻,臣爲是之慮,當賓廳論啓之時,首以請對發言,皆以爲可,而或慮天威之下,未能盡達其底蘊,遂以啓辭,略陳其善處之意。殊欠條列詳細,且裁處節目,未暇歷陳,泛看啓辭,似涉處置之太歇後,宜聖上之有嚴敎也。殿下遭此人倫莫大之變,不復反覆商量,斷然直加之以一切之法律,而大臣不敢言,臺臣不敢爭,惟任其有司之考律,則後世之議,非所敢知,一時輿情,其果翕然而以爲快乎?聖上他日追思,亦必以臣等之不言爲恨矣。臣等今日之所論,惟恐吾君處變之道,或有一毫未盡,連章瀆陳而不敢知止。就令廷臣皆極無狀,或有護黨畏勢之心,至於目前利害,無愚智皆知之,豈敢必爲一有罪寡婦無足顧藉者,而不畏雷霆之威,自速鈇鉞之誅哉?向在光海時,大獄屢起,橫罹者滔滔,此聖明之所親覩也。自反正之後,雖有逆獄,日月所照,玉石快分,人皆不以橫罹爲憂者,亦惟聖明是恃,而數日以來,嚴敎連降,人人惴惴,若將不保,殆近於曩時之風色。若此而臣爲大臣,不以此聞,是負殿下也。伏願聖明,平心易氣,思所以從容處之之道焉。

仍乞黜免,答曰:「勿爲固辭。」

2月8日[编辑]

○乙酉,玉堂上箚應敎柳淰,校理南翧、姜栢年,修撰柳慶昌、嚴鼎耉。曰:

執義金始蕃、掌令任善伯、獻納沈𢋡、持平李泰淵、曺漢英、正言金徽、姜鎬,竝引嫌而退,內間罔極之變,言之慘矣。聖上之所以欲割恩,而用法者,誠出於不得已也;廷臣之所以請屈法,而伸恩者,亦惟恐聖上處變之道,或有所未盡也。然則今日所爭,皆出於公心,而上下疑阻,誠意未達,以致擧朝憂遑,氣象愁慘,臣等不勝悶鬱之至。大凡論議不厭商確,而一啓旋停,難免率爾。啓辭措語,果似朦朧,而請詢大臣,其意可見。當此無前之變,連章爭執,冀納吾君於盡善盡美之地,豈有一毫他意於其間哉?別無可避之嫌,請竝出仕,金始蕃、任善伯遞差。

上曰:「依啓。且爭執無義,停論有理,一啓旋停,有何率爾之失?金始蕃、任善伯亦勿遞差。」兩司皆就職,唯始蕃牌召不進。例當罷職,而只命遞差。

○持平曺漢英、李泰淵啓曰:「伏見玉堂處置之批,以爭執無義爲敎,臣等卽爭執者也。寧有無義之人,而冒居言地乎?且長官旣已見遞,臣等理難獨免。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獻納沈𢋡、正言姜鎬、金徽等啓曰:「今此罔極之變,尙忍言哉?大臣之瀝血陳辭者,欲使我殿下,屈法而伸恩,納之盡善盡美之地,而嚴旨屢下,罪譴隨之,上下疑阻,氣象愁慘,此豈聖世事乎?殿下以太宗非聖人,姜非予子爲敎,臣等竊惑焉。唐宗雖非聖人,若論其處變,則合於聖人之道耳;姜嬪雖非殿下之子,曰嬪之日,卽爲昭顯之配,則非殿下之子乎?若非殿下之子,則臣等何敢以善處之道,爲殿下爭論乎?請召諸大臣,從容商議,以究至當善處之歸。」答曰:「不允。」

2月9日[编辑]

○丙戌,上下敎于政院曰:「嚴敎屢下,而沈𢋡等不動一髮,益發新語,侮辱君上,此何意耶?承旨察啓。」右承旨鄭致和回啓曰:「臣等伏見昨日諫院啓辭,則其措語,果有未妥之處,而至如侮辱君上之敎,實非臺諫之本情,而嚴旨如此,殊極未安,敢啓。」答曰:「狗雛强稱以君上之子,此非侮辱而何?」

○右議政李景奭、吏曹判書南以雄、工曹判書李時白來詣賓廳啓曰:「今此罔極之變,莫大之罪,斷之以一切之法,則固不可須更容息於覆載之間矣。向者啓辭措語,不能備悉,轉成上下之疑阻,無非臣等之罪也。群下之情,不可不陳達;處置之事,不可不早定,而諸臣或病或有公故,莫重之事,論議孤陋。在家大臣命招,商議稟處何如?」上答曰:「臺論方張,不可徑先處置。」景奭等乃退。

○掌令任善伯上疏辭職曰:

臣素無知識,猝遇國家之大變,顚倒謬錯,罔知攸措。臣之愚意以爲,莫重處變之道,自有廟堂之議處,固非一二臺臣,所可徑先擬律,故妄議停論,昏謬率爾之失,實所難免。且前日臣之避辭,宜與諸大臣,熟講以處爲言,則臣之本意,如斯而已。千萬夢寐之外,旣承過情之敎,又蒙勿遞之命,益切惶悚,無地自容。臣子分義,不敢不趨於召命,而公議旣遞之官,決無仍冒之理,伏乞遞改。

答曰:「爾其勿辭,察職。」

2月10日[编辑]

○丁亥,以趙絅爲大司憲,金慶餘爲執義。

○獻納沈𢋡、正言姜鎬、金徽等上疏辭職曰:

國家不幸,聖上遭無前罔極之變,凡爲臣子,孰不痛骨?臣等區區犬馬之誠,不得不陳其所懷,而措語未瑩,致勤嚴敎。又伏覩下政院之敎,益不勝驚惶戰慄,肝膽俱裂。侮辱君上,是何罪惡,而其可一日容息於天地之間乎?伏願先削臣等之職,次治臣等之罪。

上不答,命皆遞差。

2月11日[编辑]

○戊子,以鄭太和爲禮曹判書,趙錫胤爲大司成,張應一爲獻納,李奎老、林聖翊爲正言。

2月12日[编辑]

○己丑,月犯軒轅第一星,流星出星星下,入東方天際。

○下敎于政院曰:「姜罪貫盈,而人皆畏惜。當初傳敎所謂考律,意在嚴其分義,實非欲行誅戮。以此執言,不亦異乎?若或變生所忽,事至不測則,雖悔莫及。廢出賜死之意,言于兩司。」政院啓曰:「卽以下敎之意,當牌招兩司言之,而國家莫重擧措,大臣不可不預知,請命招大臣。」上從之。右議政李景奭、完城府院君崔鳴吉、洛興府院君金自點等,承命來詣賓廳。自點首言,上敎如此,不可違忤。鳴吉、景奭皆不敢違,乃啓曰:「姜之罪惡,廷臣無不知之。但事係重大,不得不審愼,故敢以愚意仰陳者,非有他也。今者聖上,參酌恩義,已下成命,令政院,分付該司擧行。」答曰:「知道。」

○獻納張應一、正言李奎老聞有賜死之敎,乃啓曰:「國家不幸,遭此無前之變,爲臣子者,孰不肝摧而膽裂哉?第以事在宮闈至親之間,處之之道,如或一毫未盡,則其爲聖德之累,爲如何哉?上自大臣,下及臺閣,累牘連章,請以伸恩者,只欲納吾君於無過,爲盡善盡美地耳。頃日下政院之旨,以大臣及言者稟處二字,有若不見爲敎,其於處變之道,思過半矣。臣等聚首相慰,而今日前啓姑停之擧,亦出於區區所望之意也。玆承備忘,至有賜死之敎,臣等又不能無惑於大哉之王言也。前日稟處之敎,與今傳敎所謂實非欲行誅戮云者,誠大聖人盛德事,而末乃有此敎,是豈所望於殿下者哉?聖人,人倫之至,王法,有時而屈,請少霽天威,還收賜死之命。且持平曺漢英、李泰淵,竝引嫌而退。國有大變,抗言爭執,實出愛君之誠,少無可避之嫌,請竝出仕。」上曰:「不顧大義,相繼救護,此亦變之大者也。曺漢英等,竝皆遞差。」

○是日,禮曹差監試、會試試官以沈𢋡、金徽等擬望,上下敎曰:「以沈𢋡等,擬於試官之望,事極駭異。禮曹當該堂上、郞廳,先罷後推。」於是,禮曹參判趙緯韓、參議兪省曾、佐郞朴安復等,幷皆罷職。

2月13日[编辑]

○庚寅,獻納張應一、正言李奎老啓曰:「昨日所論,只欲殿下屈法伸恩,曲盡處變之道,而誠未格天,反承嚴旨,臣等欲鑽地以入,而無從也。不顧大義,相繼救護,是何等罪名,而乃敢仍冒?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有政。上下敎于政廳:「三司闕員,各別擇差,勿以無識護黨之輩,苟充擬望。」以柳𥳍爲掌令,崔後賢、李梓爲持平。

○玉堂上箚曰:

獻納張應一、正言李奎老等引嫌而退。官以諫名,有懷必達,乃其職耳,斷無他腸。嚴旨之降,及於情外,雖不自安,有何可避?請竝出仕。

上從之。應一等就職後連啓曰:「未知誅戮與賜死,有以異乎?請還收姜氏賜死之命。」上不從。

○是日,設監試、會試。

2月14日[编辑]

○辛卯,政院請命招憲府新除之官,傳諭姜氏賜死之敎。持平李梓在外,持平崔後賢,鳴吉從子也。以鳴吉旣從賜死之議,有所難便,不赴召而罷。掌令柳𥳍,獨出而受敎。

2月15日[编辑]

○壬辰,冬至使李基祚自北京還到義州,馳啓曰:「臣等往來時,見中朝士子及故老,密問事情,則皆言:『李自誠爲八王所敗,復依張忠顯于南鄭,方據四川南方。都督軍務楊姓人奬率明朝舊臣,推宗室唐王,恢復雲南、貴州、廣東、西,改元龍武,宗室魯王又據兩浙,聲勢相依。洪承疇明將之降於淸者也。獨守南京,勢將難支,請兵、糧于北京,淸人方有調兵向南之擧。』又曰:『瀋陽農民,皆令移居北京。自關內至廣寧十餘日程,男女扶携,車轂相擊。』云。」

○獻納張應一以還收賜死之命事連啓,上不從。

○掌令柳𥳍以呈辭見却,終致闕啓,引避而遞。

○義禁府啓曰:「罪人姜文明,旣已拿來,自本府捧招乎?」上下敎曰:「無君謀上等罪,皆非細故也。」刑房承旨兪㯙啓曰:「罪人姜文明,旣有無君謀上之罪,則不宜自本府捧招,當以推鞫之意,分付于該府,而推鞫於何所乎?」上曰:「明日設鞫廳于禁府以問之。」㯙素爲上所器,至是爲此啓。未數日,擢陞嘉善,時人爲之語曰:「今時作宰兪推鞫。」

○時,崔鳴吉、李景奭等,旣與自點,俱受姜氏賜死之命,物情皆駭。鳴吉聞知其不容於輿論,與景奭相議曰:「吾先詣闕請對,更以先廢出,後賜死爲請,公亦入來以助也。」景奭許之。鳴吉遂詣賓廳請對,上知其將有所言,答曰:「今欲引見,而氣適不平,宜以他日。」鳴吉遂狼狽而退,出宣仁門,景奭亦到門而還。

2月16日[编辑]

○癸巳,右議政李景奭疏陳病未參鞫之狀,且言:

姜罪雖大,賒貸爲可,故臣與諸大臣,爭論於前,而及其賜死命下之後,不敢獨伸己見,更爲論執者,雖以已著之罪言之,斷之以義,猶有可據。且大臣之體,與臺官異,成命已下,則不可使君父獨當,故隨原任大臣之後,共爲承命矣。今此姜文星、文明等之獄,則又有異於此焉。無君謀上之罪目,乃是大逆也。大逆是何等大獄,而旣無告者,又非辭連,而直以其妹所爲,必無不知而鞫之乎?文星、文明等平昔愚妄之狀與夫卜山時無形之事,臣所深惡,有何足恤?而此路一開,後弊無窮。安知誣陷而成獄之弊,不因此而繼起乎?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何。聖明欽哉欽哉於前日,而今忽有此擧耶?《傳》所謂:「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之,其所賤惡而辟焉。」者,無乃近之乎?旣放之於僻絶之地,旋鞫之於天怒之時,其可謂之刑罰得中乎?殿下之所以摧折群下者,護黨也,伸救也,衆口杜而疑阻極矣。臣雖無狀,忝爲大臣,豈爲救護而發此言乎?臣無他寸長,而日夜耿耿于中者,愛君如父,憂國如家之心,則竊自以爲,神明可質矣。伏乞特垂財察,更詢諸臣而處之,仍治臣罪,以爲妄言者之戒。

答曰:「安心調理。」

2月18日[编辑]

○乙未,以金自點爲左議政,李䅘爲右承旨,柳俊昌爲掌令,鄭斗卿爲修撰,鄭麟卿爲持平,擢拜兪㯙爲禮曹參判,金始蕃爲禮曹參議。自點嘗諂事昭顯世子,大忤上意,至是憂悸罔措,必欲迎合上意。賓廳之啓,稱病不參,又於入對之時,導諛之熊,無所不至。終始以姜氏賜死爲可者,惟自點一人,上傾心倚仗。是日,下敎政院曰:「領、右相,皆有病故,勢難卜相,前日卜相單子入之。」及命下,自點果相。始蕃曾在憲府,欲停姜氏之論,迎合上意,故特命超拜。

○諫院以還收姜氏賜死之命連啓,不從。

○上下敎于政院曰:「擇定世子,人所樂聞,而李敬輿對以人心波蕩;賓廳啓辭,禮宜竢答,而敬輿倡率出去,略無顧忌,大臣處心行事,不當如此也。近日邪論之愈往愈盛,未必非此類之所指敎,李敬輿絶島遠竄,使爲人臣者,稍知君臣分義。」禁府定配於全南道珍島郡。政院啓曰:「李敬輿失對筵中,徑出闕外之罪,固所難免,而所犯皆出無情,不宜繩以重律,況曾在大臣之列,待之尤不當如是太薄也。前施削黜之典,已爲過重,不料遠竄之命又下,今日大聖人用法,未免爲失中之歸。臣等忝在近密,敢陳所懷。」答曰:「勿煩。」

○時,金自點未罷禁直,尙在闕中,及拜相,卽上疏乞免,答曰:「卿識見高明,義氣過人,此時扶顚持危之任,捨卿其誰哉?卿其勿循常規,速出論道,以副予至望。」

○先是,上下書,召金集,使輔導東宮,集辭以老病,上命待春和上來。至是,集又上疏力辭,不至。

2月19日[编辑]

○丙申,金始蕃旣倡停啓之論,旋有寵擢,人皆笑罵。始蕃大慙,乃上疏辭新命,仍乞治言事不明之罪,答曰:「勿辭察職。」上以始蕃,變其前說,甚不悅。

○上遣承旨,敦諭左相出仕,自點再疏以辭曰:

置相必詢大臣,今臣之拜,仍用舊卜,有違常規,何敢冒進?且聖敎旣以李重馨爲無大罪而放送,則金瑬不得不惶恐退出,以竢罪矣。同參其啓之諸臣,與金瑬同罪,獨安得安於心乎?惶恐之際,不覺不竢批答之爲非禮矣。諸大臣雖有此失,原其心,則斷無他腸,考其迹,則不過進退間失措,而殿下遽罪李敬輿以削黜,朝野之情,莫不歎嗟。又況李景奭之疏入,而乃竄敬輿,臣觀闕下,人無不變色遑遑慘慘,但不敢明言耳。敬輿縮伏待命,豈有指敎他人,作爲邪說之理乎?至於波蕩之言,其時猝然仰對以經常之語,則一言妄發,亦不必追咎也。領、右相,俱以一時重望,不安於朝廷,此亦聖上所宜優容加禮。敬輿今方赴謫,卽可昭釋召還,俾無疑阻之患。

答曰:「卜相之規,不一其道。昔日之所枚卜,今用之何傷?所陳領、右相事,予當體念,卿勿固辭,宜遵前旨,以副予望。」於是,自點乃出。

○獻納張應一獨啓曰:「臣未知誅戮與賜死,有以異乎。噫!殺凡人,尙不可勒定罪案,況於天屬之親,豈敢推度爲哉?臣賦性樸愚,只知愛君,連日爭執,未蒙允兪,而立節邪論之敎,節節加深,天威震赫,摧折太急。臣非不知今日言之,明日伏誅,而至於承命將順,終負吾君,則臣誠有所不忍也。請少霽天威,還收其命。」上不從。是時,論姜氏事者,不敢言推度二字,應一獨立抗言,辭氣澟然,人莫不韙之。

2月20日[编辑]

○丁酉,持平鄭麟卿,牌招不進而罷。麟卿,輕佻無識,而承乏苟充,臨事圖避,衆皆嗤之。

○完城府院君崔鳴吉上箚曰:

臣於頃日賓廳啓辭時,旣已聯名於全恩之請矣,又於命招時,伏承嚴旨,繼有成命。竊念,聖上旣遭無前之變,今日之命,固出於不容已。先王之法,凡有死罪,必三覆然後決之,所以重人命也。況在至親之間,豈合如是急速?且前日伏見聖敎,以廢出、賜死,分作兩款事,則今日之所當先者,其不在於廢出一款乎?竊聞,世宗朝亦有特命廢嬪之擧云,故事雖未可詳,必不如是忽忽也。廢出時,應有告廟、頒敎等多少節目,誠不可造次行之,及其旣廢之後,則祖宗、臣民所共棄絶,不過爲得罪倫紀之一寡婦,留之何能爲,處之亦何難?《易》曰:「衆允悔亡。」今姜之罪,國人皆曰可廢,而臺諫所爭,只在賜死一節,則是今之衆志,允於廢而不允於死也。强而行之,恐未免於有悔。臣之愚意,勉從臺諫之請,先擧廢出之典,絶其屬籍,投之海島,丐其斯須之命,以示不忍之色,加以再三之思,以寓考覆之意,見其不可赦然後,從而斷之,則春生之心,自寓於秋殺之中,人心皆服,庶無遺憾矣。宋太祖有言:「朕未嘗因怒刑人。」先儒亦曰:「人之易發難制者,怒爲甚。聖人之怒在物,不在已,如舜之誅四兇是也。」今天怒方甚,若於此時,斷行不顧,則雖所處未至失當,恐未合於聖人在物之怒。伏願殿下,忘怒而觀理,虛心而受人,俾無一毫未盡之歎。是,所望於聖人者也。臣於頃日請對之時,伏承後日更來之敎,而狂易之證,近來益甚,未得趨詣,而目見國事多虞,不勝區區之心,冒陳危懇。伏願聖明,留心採納焉。

上怒其變說,不報。

2月21日[编辑]

○戊戌,以蘇東道爲持平,朴長遠爲吏曹佐郞。

○獻納張應一以姜氏事,累啓不從,乃自劾曰:「臣子愛君之心,無所不用其極,苟有過擧,則雖鼎鑊當前而,尙且盡言不諱。況臣適忝言地,値此朝家至難處之變,今若有所遲回,不達所懷,則是上負吾君,下欺臣心也。竭誠論執,已浹一旬,而兪音尙閟,嚴旨屢降,至以邪論等語,摧折已極,而猶不知止者,豈有他哉?爲殿下也。臣言責未塞,而罪戾徒積,何敢冥然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上御養和堂,引見左議政金自點。上曰:「近日士大夫氣色、論議如何?」自點曰:「臣長在闕中,昨纔出外,未嘗接人,氣色、論議,何能有知,而自上洞釋此念,則臣民幸矣。」上曰:「崔鳴吉上箚末端言,國事多有可憂。此人被人恐動而言耶?抑欲威脅君上而言耶?其意何居?」自點曰:「只憂上下之疑阻而發也。」上曰:「然則雖不欲威脅,必被人恐動也。能使大臣,狂奔疾走,遑遑汲汲,失其常性,乃至於此,姜之氣勢,可謂重矣。凡所謂大臣云者,雖白刃當前,尙不可動,而論事之際,不能守其初見,則將焉用哉?以此觀之,近日氣色,必有可慮者也?」自點曰:「臣於咫尺天威,敢有隱諱乎?此不過辭不達意而然也。」上曰:「兩大臣鳴吉、景奭也。皆曾經大提學,豈由文短而然也?右相三疏,言各不同,此豈君子之所可爲乎?古語曰:『朋友有信。』雖在朋友之間,猶貴其信,而所以事君者,朝夕變辭,昨今異言,極可駭也。姜之死生,不足爲言,而朝廷如此,倫紀何由而明,分義何由而定也?昔者與崔相、申相景禛也。論人長短,予稱景奭之賢矣。以今觀之,予實無異於瞽者也。」上又曰:「完城箚中有啓覆之說,所謂啓覆者,殺人、强盜之類也。豈可比擬於綱常大變乎?以其前日所陳,爲未盡而變辭如此,君子一言,千年不改,大臣之言,豈容如是?」自點曰:「此是大變,不可不愼,故陳達如此也?」上曰:「此何謂大變也?凡以下犯上謂之大變。殺子殺臣,君父之所固爲者,安敢動於浮議,乃欲脅君乎?」上聲色俱厲。自點曰:「今日之事,自上寬貸,而自下爭執可也。臣之意見,本來如此,而諸臣惟恐後世論議以爲如何,故如此耳。」上曰:「不然。士之擇言而發者,雖對客之際,猶思愼重,況於君臣之間,豈敢曰妄發爲哉?」自點曰:「諸臣雖如此,殿下勉加優容。」上曰:「予嘗謂治國之道,德敎之外,亦有刑法,此不可偏廢也。以此人苟有罪,必加其法,雖勳宰之人,亦未嘗饒貸。今若在他人則殺之,在親屬則赦之,人謂何哉?然在兄弟叔姪,則或可屈法而伸恩,此人則異於是也。且今之言者,苟有所見而言,則胡不曰:『此由於吾君之老妄也,姦人之讒愬也。』事之虛實,明白言之可也。含糊其說,但稱不可,若此而謂之愛君,可乎?此事虛實,如不親見而審知,則只信君上所言可也,而今者只憑姜黨之言,賤薄君上,作此駭異之事,殊可痛也。且人之相知,貴相知心,君臣之不相知如此,其何以能國乎?」自點曰:「大臣等猝當大事,蒼黃罔措,其心實無他也。至以姜黨爲敎,豈有是理?爲臣子者,將安得容其身也?願霽天威,釋此疑阻。」上曰:「近來患失之輩,惟知趨時附勢。苟以言不行爲恥,則胡不棄官而去乎?張應一自謂愛君,而乃以勒定罪案,欲殺無罪之人爲言,所謂愛君者何也?」自點曰:「是皆所見不逮而然。應一,嶺南人也,爲人,頗朴直矣。」上恚曰:「鄕曲之人亦如此,尤可駭也。右相以爲,推鞫姜文明,則誣陷之弊,自此而起,然則予當爲誣陷之首矣。爲言如此者,不過畏他日碎骨飄風之禍,利害所動,廉恥都喪。卿試看今日政府、臺閣之所爲,是耶?非耶?」自點曰:「此寧畏碎骨之禍而然哉?不過動於士論而已。」上曰:「予亦謂其動於人言,非疑大臣亦懷不軌之心也。若不動於人言,則必不至於三上疏也。恰似嬰兒被人嗔喝,啼哭不得自由,安有如此大臣也?昔讓寧廢立之時,黃喜獨以爲不可,終始不改。若眞有所見,則如是可矣。今日之事,必有若干奸兇,作爲流言,恐動大臣,等待遷延也。金始蕃之疏,予不忍正視。寧有反覆之態,若是之甚者?此畏其不得於士類,禁錮終身也。君上雖甚無權,此輩安敢乃爾?」自點曰:「奸兇恐動之敎,必無是事。」上曰:「不然則大臣、臺閣之畏刼,何至此哉?予恐其將有意外不虞之事也。」自點曰:「誠有可虞之端,則臣豈不知?臣之所大憂者,唯在於上下之疑阻也。」上曰:「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禍患之生,必於所忽,卿無乃一失於此耶?」自點俯仰進退,縷縷辨釋。且曰:「上下之相阻至此,竊恐輾轉相激,終有難言之患也。」又爲金瑬、李景奭,伸救不已,上終不釋然。又曰:「假令姜氏無所負犯,上下人心之歸往如此,亦足死矣。且此非外廷罪人,予直欲賜死於闕內,卿意如何?」自點默思良久,乃對曰:「臣意以爲不可也。徐當明正其罪而處之,何必於闕內乎?出置于本家,而處之似當。」上曰:「漢武帝殺鈎弋於宮中者,何也?」自點曰:「此與鈎弋有異。當初若無論議則可也,論議旣發之後,不可徑先處斷於宮中。臺諫自當未久停啓矣。」上曰:「慮其遲留,將有大禍。」自點曰:「臣請以死明其不然。倘有大禍,宜先臣身。」上笑曰:「直恐卿不之知耳。」自點兩手據地,仰面而强笑曰:「臣決知其不然也。」上曰:「脫有意外之變,則卿今如是,後將奈何?」自點曰:「苟有變,請殺臣。」上曰:「國亡之後,雖欲罪之,其將何施?」自點起拜,且言曰:「事若至此,殿下雖不殺臣,臣當自殺。」上曰:「昔趙武靈王欲廢其子,終至餓死,此不可不慮。」自點曰:「此特宮中之得罪一寡婦也。焉有如此可慮之患乎?」上曰:「卿言如此,予當深信。近年予年老多病,心恙轉劇,言語無倫,先後倒錯。然於卿亦何所不言哉?臺諫旣言置毒之事,則藥房固當問安,而終不提起,推鞫旣畢之後,視若尋常,亦不來問厥由。臣僚則謂予薄待,而臣僚待予之薄,顧如何哉?事君如彼無誠,而望君上之優待,其可乎哉?孟子曰:『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仇讐。』今者臣之視君如此,君之視臣將如何也?然此予德薄之致,誰怨誰咎?」自點曰:「藥房之事,誠有失矣。推鞫罷後,臣意以爲,不可不問安,而論議不一未果耳。」自點仍曰:「速召領、右相,從容議定。」上曰:「此相從前動於浮議,不顧實事,今縱召之,彼豈肯來?」自點又爲鳴吉、敬輿、景奭伸救甚至,上微笑曰:「卽今朝廷之波蕩甚矣。李敬輿波蕩之說,正爲今日道也。」上仍論中國請兵日本之事,自點曰:「外寇固不足恤,聖明不信群下,疑阻至此,臣未知國事終作如何出場也。」上不答。

2月22日[编辑]

○己亥,以南老星爲執義,朴安悌爲掌令。

○右議政李景奭又上疏曰:

李敬輿加蒙譴責,遠配絶島則又異於削黜之時。臣雖欲頑然忘恥,恬焉自安而不可得也。賓廳徑出之罪,臣與敬輿,少無異同。其出也,敬輿乃在前之臣也,臣卽在後之敬輿也。所爭只步武間前後,而敬輿徒以在前,重被大罪;臣以在後,倖獲免焉,其在王法,豈宜若是相懸?伏乞亟治臣罪,以爲不忠者之戒。

上曰:「行期臨迫,卿勿固辭。」時,景奭將奉使淸國,故上敎云然。

○正言李奎老啓曰:「臣與獻納張應一,少無異同,而適緣賤疾,未得偕避,前日所論,實國家莫大之事,而亦未得連章爭執,終致闕啓。請遞臣職。」答曰:「勿辭。」玉堂應敎閔應協、修撰嚴鼎耉處置曰:「國家不幸,有此無前之變,任言責者,惟當竭誠殫論,使殿下,克盡處變之道而已。嚴旨屢降,摧折太過,逡巡遁避,前後相望,而獨守意見,爭執不已,必欲納吾君於盡善盡美之地,足見憂愛之誠,有何可避之嫌?始旣參論,呈病累日,終致闕啓,迹涉規避。請張應一出仕,李奎老遞差。」上從之。獻納張應一牌招不進而罷。應一、顯光之繼後子也。爲人質實無華,人不甚奇之。至是抗言不撓,度其終不能爭,決意歸家,人咸惜之。

2月23日[编辑]

○庚子,掌令朴安悌啓曰:「自古帝王遭人倫之變者,略小不忍,以義割恩者有之;或當斷不斷,反致禍亂者有之,而恩義兩全,克盡處變之道者,惟舜一人。今此姜嬪有是罪惡,則合置刑典,而幸賴聖慈如天,有此成命,大臣旣已承受,非臣一二臺官所可爭執,而第臣之所期於殿下者,惟舜而已。以恩掩義,亦或一道,請還收賜死之命。」上不從。

○玉堂上箚曰:

王者之用法,必合於人情,當於天理,然後可以有辭於後世也。況處親屬之間,遇倫紀之變,尤宜參酌情法,使恩義竝行,而不可使有一毫之未盡也。今玆內間之變,凡爲臣子者,孰不肝摧膽裂,而在殿下天地父母之道,獨不可從容處置,而思所以保全歟?象日以殺舜爲事,舜爲天子,封之。夫以弟而謀兄,人倫之人變也。當時四凶之惡,疑不至此,而然而舜於四凶則流殛之,在象則封之。管叔啓商以叛,周公東征二年,罪人斯得。當其流言之始也,管叔之罪未著也,國人之論未定也,至於二年之後,天下四國,曉然皆知管叔之罪,無所容於天地之間,然後周公從天下人之後而誅之。向使周公不待論定,徑行王法,則豈爲周公哉?聖人之處變,固宜如是也。孟子曰:「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此爲殺凡民言之也。殺凡民,尙且如此,況在天倫之屬乎?《記》曰:「公族有罪,有司上讞曰:『某之罪在大辟。』公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又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及三宥不對而走之出。公又使人追之曰:『必赦之。』」仁人之於親屬,待之固有其道。今日廷臣,以聖人之事,望於殿下,冀殿下盡處變之道,而情外之敎,過當之擧,疊見於前後,上下疑阻,氣象愁慘,此豈聖世事乎?殿下若平心思量,兩全恩義,罪得其情,罰得其當,則擧國臣民,咸仰大聖人好生之德,而書之竹帛,永爲美談,豈不盛哉?伏願更加三思,還收賜死之命。

上答曰:「勿煩。」

○禮曹參判兪㯙上疏,乞還收新授官資,上答曰:「卿之才,不無可稱,而君上之褒奬,時輩不以爲榮,故予不明言。卿其勿辭。」

2月24日[编辑]

○辛丑,以李行遠爲大司成,蔡忠元爲獻納,奇晩獻爲正言。

2月25日[编辑]

○壬寅,大司憲趙絅時在公淸道牙山地,聞姜氏賜死之命,上疏,略曰:

人臣無將,將則必誅,《春秋》之義也。私造翟衣,僭稱內殿,姜之逆節,昭著已久,不特將而已也。殿下若於此時,正王法,則群臣誰敢異辭?若乃今日則毒氣至發於御膳,聖躬仍以不豫者屢日,凡有血氣者,孰不欲必得是賊,而誅之哉?唯其獄,絶於忍死之徒,事涉於難明之間。顧乃推度姜之心術,遽斷姜之罪案,則大舜罪疑惟輕之訓何在?晋里克弑二君,殺一大夫,可謂人得以誅之者也,而《春秋》之書,官稱殺何歟?不以其罪也。無乃賜死于姜,亦近於不以其罪乎?噫!昭顯之亡,曾未一朞,藐爾諸孤,啼哭於襁褓之中,殿下何忍任其母之死乎?古語曰:「天地之間,不孝者常多,不慈者常鮮。」若姜則梟獍之類也。然殿下慈愛之天,其可以姜之不孝,有所異同於昭顯存亡之日哉?昔在成廟朝,加罪尹氏也,孫舜孝爲慶尙監司,聞之涕淚如雨,上疏極陳其不可。妃匹與婦嬪,義雖有間,而處變之道則一也。舜孝之忠於成廟,至今士大夫,誦言不衰,其爲涕淚如雨者,莫非愛君之中心,達於面目,必欲扶出吾君於無過之地也。君臣間天理之不可誣者,蓋如此。殿下以公共之論,疑其爲黨,又疑姜之以金帛誘人,無乃殿下之待群臣大薄乎?不惟太薄,是擧認群臣爲嗜利無恥之徒隷也。且孫舜孝之救尹氏,其心雖在於盡忠,其迹則雖謂之倚於燕山,亦無辭矣。若今日之事則異於是,元良定位,又有元孫,臣民屬心,而姜之罪惡,則自絶于天矣。一國之中,有何奸邪欺負之徒,自附於負罪之姜,而負殿下哉?殿下若以變生所忽爲憂,則放置島中,待以不死,可謂恩、法兩行,其於處變之道,豈不盡善乎?

仍乞遞免,上不報,命遞其職。絅以逆節昭著爲語,而終請貸死,人無不笑其論之無據。絅亦追悔之曰:「當時事急,不能詳審,疏語果無據矣。到今追思,其恨之。」蓋悔其罪姜氏太過也。

2月26日[编辑]

○癸卯,流星出北極星上,入艮方。

○領議政金瑬待罪江上,至是上疏辭職曰:

臣忝在大臣之首,主張論議者臣也,搆出啓草者臣也,徑自先出者臣也,不卽問安者臣也,臣卽罪之首也。不敢一日偃息於都下,屛伏江上,日俟鈇鉞,刑章不加,召命再下。姜氏賜死有敎,命招大臣,瑬不進。姜文明推鞫時,又命招,瑬又不進。顧念同列大臣,罪輕於臣者,亦至於流竄,況臣負犯之重,百倍於他大臣者乎?伏乞亟正臣罪,以爲不忠者之戒。

答曰:「卿其勿辭,安心行公。」

○右議政李景奭、護軍金堉、書狀官柳淰等如北京。

2月27日[编辑]

○甲辰,以李行遠爲大司憲,李基祚爲副提學,崔惠吉爲大司成,任翰伯爲持平。

2月28日[编辑]

○乙巳,諫院以還收姜氏賜死之命連啓,不從。

○掌令朴安悌、持平蘇東道以搆草事相詰,遂闕前啓而引避。憲府處置,請遞東道,上從之。

2月29日[编辑]

○丙午,領議政金瑬初度呈辭,答曰:「安心調理。」

○姜文星、文明,死於杖下。文明,碩期之第二子也。爲人驕妄,使氣凌人,其兄文星又甚焉。皆云:「姜氏之禍,必由此輩。」及其死,人猶以死非其罪,冤之。

2月30日[编辑]

○丁未,漢原府院君趙昌遠卒。二品以上問安於大殿,又詣慶德宮,奉慰於中殿。王世子以黑紬衣,詣慶德宮,變服白蟻衫,問慰於中殿,上,麤布帶三日而除。昌遠、存性之子也。歷典州郡,有勤幹之稱。及爲國舅,頗自謹飭,至是卒。

○領議政金瑬再度呈辭,答曰:「安心調理。」

三月[编辑]

3月2日[编辑]

○己酉,平安道安州地,靑、黑蛙鬪五日。

3月3日[编辑]

○庚戌,咸鏡監司沈演卒。時,演已遞任,未歸而卒。

○前咸陽郡守鄭弘溟上疏,辭大提學,答曰:「卿其勿辭,從速上來。」

3月4日[编辑]

○辛亥,領議政金瑬免。瑬呈辭四度,上許之。

○以金藎國爲判義禁,鄭太和爲右賓客,朴日省爲掌令,李俊耉爲持平。

3月5日[编辑]

○壬子,大雨連日,城內川渠溢,人家有漂沒者。

3月6日[编辑]

○癸丑,時,兩司累啓姜氏事,而上久不從,臺諫之無識庸鄙者,皆懷厭憚,稱病者相繼。凡闕啓者,於例應遞,故往往故犯,以圖遞。掌令朴安悌、持平任翰伯,皆以闕啓,引嫌而遞。

3月7日[编辑]

○甲寅,日有交暈,白虹貫日,左右有戟。右戟傍黑氣如戟,長可二三丈。

3月10日[编辑]

○丁巳,持平李俊耉啓曰:「臣猝遇兵曹判書具仁垕,忙遽之際,未免行過。身爲法官,不可晏然,請遞臣職。」正言奇晩獻亦以道遇戶曹判書閔聖徽,不省下馬來避,二人竝得遞。是時,臺諫之故犯規避如此。

3月11日[编辑]

○戊午,以安獻徵爲右副承旨,梁曼容爲執義,柳椐、金頊爲持平。

3月12日[编辑]

○己未,副提學李基祚、副應敎閔應協、校理南翧、副校理姜栢年、修撰柳慶昌、嚴鼎耉等箚曰:

殿下臨御以來,二紀于玆。好生之德前代無比,何獨於子婦之親,必欲排衆議,而置之死地哉?直以姜氏不孝不順,自絶于天,故殿下割慈忍愛,斷以大義,至下賜死之命,有司固當奉行之不暇。而第念,聖上遭人倫之變,宜盡處變之道,緩治其罪,以篤親親之情,使恩義兩全,權經得中,然後可以有辭於後世,爲法於子孫也。自古帝王遭骨肉之變,處之急遽,情義不通,以致悔懊,貽譏後世者多,而唐德宗賴李泌之匡救,令太子得全。事雖少殊,其從容處變,得免後悔,則猶可取法也。今日廷臣,仰體聖上欽恤之至德,欲納吾君於盡善盡美之地,還收之請,閱月不止,上下相持,氣象不佳,此實憂愛之誠,發乎中情而不能自已。殿下若平心無我,察納群言,謂姜雖有罪,事異他人,昭顯旣沒,諸孤幼稚,又殺其母,呱呱之聲,何忍聞之?推不忍之政,行惟輕之典,姑貸其命,徐究其端,則匹婦之心。無憾於天地之大矣。伏願殿下,曲循群下之望,亟寢賜死之命。

答曰:「勿煩。」

3月13日[编辑]

○庚申,以兪㯙爲都承旨,丁彦璜爲同副承旨,李應蓍爲掌令,元振溟爲獻納,南重晦爲正言。應蓍剛方有直氣,不喜交游,安靜自守。以故,出身十餘年,仕不顯,亦不見稱於人。副提學李基祚,同使淸國,歸語人曰:「李書狀眞是淸介慷慨之士,顧人不知耳。」

○上引見左議政金自點及備局堂上、三司長官。上謂大司憲李行遠曰:「卿等近日爭執,有何意見耶?」行遠曰:「宮闈之間,變生罔測,臣子之心,孰不驚惑?顧以迷塞婦人,或不無可恕之事。故只願聖上,屈法全恩,克盡處變之道而已。」上又問副提學李基祚曰:「副學之意如何?」對曰:「宮壼之事,殿下審知而言之,廷臣何敢有救解之語乎?第念,前代帝王之處變者,失之急遽,以貽後悔。今此內間之事,外人誠不能知,而或慮其間,不無可恕之道也。且人君爲此莫大之擧,當與群臣,共議處之。國家置公卿輔弼之臣,欲其隨事救正,納吾君於盡善盡美之地也。」上曰:「置毒之外,有何他罪?」行遠、基祚皆曰:「上敎如此,更無所達。」前日夜對,上曰:「鞫獄之時,別無就服之人,詛呪之變,亦無明著之迹,予豈以此欲斷其罪?」至是,乃有此敎。上又問曰:「妻與子婦孰重?」基祚曰:「豈無輕重之別乎?」上曰:「然則謂子婦重於妻乎?」基祚曰:「親踈等級,自有不同,妻爲重也。」上曰:「子婦輕於妻,則成廟之賜死燕山母也,其時群臣,未聞爭執,而又從而爲請。今日群臣於子婦弑逆之罪,以貸死爲請者,是何道理?卿等不念養虎之患,反以貸死爲請,誠可怪也。昨日箚中,玉堂箚也。至以諸孤爲言,其母旣犯惡逆,而爲其子之呱呱,有所饒貸,則此婦人區區之仁也。況其子皆有乳母,豈至於死?西人中必有莽、卓之志者,迫脅庸孱之輩,以爲此論,而如卿等官高者,反不能違異,此非平日所望者也。今之爲此論者,造爲無據之說,至比之大舜、管、蔡、唐太宗事,此何見也?」上聲氣俱厲,群臣震怖,莫敢擧頭。行遠等曰:「聖敎至此,臣罪萬死。」自點曰:「都憲、副學,特不能調劑,以至此耳。」上曰:「金始蕃首發停啓之論,而反畏時論,終致失性,西人之勢,可謂重矣。」自點曰:「小北、南人,從傍峻論者,衆矣。」上曰:「南、北人,比如瘦馬之受箝制,被驅策,惟其所牽,不得自由,此不過患失而然也。自前朝有大議,則一邊之人必爲角立,今獨不然者,西人秉政,已過二十年,氣勢可畏,不敢貳故也。」基祚曰:「臺閣所論,只欲納吾君於無過。而殿下目之以護黨,至以西、南之說,發於聖敎,大哉王言,不當如是。且姜罪雖重,少垂聖慈,貸其一線之命,以全私恩。而猶不革面改心,然後乃加之法,則其誰曰不可?」行遠亦以此爲言,上曰:「成廟朝燕山母,不過妬忌之罪,而猶且賜死。古人曰:『欲法堯、舜,當法祖宗。』予欲法成廟故事。」又大聲曰:「罪惡貫盈,後患可慮,故予欲處之,誰敢止之?姜之高聲發惡,初甚怪之,以今見之,必恃其黨援之盛而然也。卿等曠日相持如此,若逆變忽起,國家覆亡,則其將奈何?士論如此,朝著如此,彰君之惡,傳布四方,事且不測,而不知顧念,是何意也?雖有不測之禍,必無告變者,雖有批舅之頰,必無治罪者矣。」上怒甚。自點曰:「自上有莽、卓之敎,臣子之所不忍聞。今之爲此論,只恐失其名譽而然也。」上曰:「旣使訓鍊大將,率兵入直,則是以君上而待變於臣下也。西人縱恣無忌,晏然論執,此必有主張之人也。」自點曰:「行遠、基祚,親聞明白之敎,此後何敢復論?」上曰:「主張此論者,若不以大逆論斷,則國不可保矣。」因謂基祚曰:「副學,文學之士也,多識故事。舜之不殺象,周公之誅管、蔡,有所不同者何也?」基祚辭謝曰:「此事,古人已有定論,非臣所敢別生意見者也。今承聖敎,聲氣太厲。人主辭氣,不當如是。」上復厲聲曰:「或以諸孤啼哭爲言,趙絅疏語。或曰此爲愛君。雖三歲童子,亦不信之矣。舜之不殺象,以其無後患也,周公之誅管、蔡,以其有後患也,成廟之殺燕山母,亦爲後患也。以此觀之,古聖人之慮患,可謂深矣。今日之擧,有何不可,而鼓張虛論,爭執至此也?主此論者,大臣不可不摘發,昭示典刑也。李敬輿之外,亦必有其人矣。」自點曰:「李敬輿必無是理。矧今遠在絶島者乎?崔鳴吉病蟄,金瑬在外,夫焉有主張者乎?」上曰:「豈必有職者爲之?雖無職者,亦必陰伏而主張矣。」上又謂群臣曰:「洪茂績眞奸人也。此人抗疏於昏朝,近年亦能敢言,予意其有可取者。及今見之,旣往所爲,無非奸計也。茂績非姜之臣也,而乃曰殺臣然後,姜嬪可殺,此何言也?」自點曰:「參之以法典,考之以故事,姜無可生之理,而論議如此,誠可怪也。行遠等,親聞此敎,豈不停啓乎?」上又謂自點曰:「朝臣以予言爲不實,予甚慙愧。」自點曰:「承旨、史官皆累入侍,親聞下敎,必知其實狀矣。」上謂具仁垕曰:「苟有事變,雖大將入直,何能有補?自今日勿爲入直。國之興亡,予當任其天也。」自點曰:「西、南、小北之說,發於聖敎,不勝未安。」上曰:「予忝位二紀,未嘗以東、西字,發諸口,今日忽爲此語矣。古語曰:『權歸臣兮,鼠變虎。』豈不重可畏也?」左右皆默然。上又曰:「金始蕃反覆小人也。丈夫作事,當守其所見。若自反而縮,雖千萬人非之,烏可變也?」自點曰:「其父藎國似無不知,而其子所爲如此,未曉其故也。」上曰:「藎國與有罪矣。其父豈不知其子之所爲乎?」遂命罷藎國職。上慨然曰:「昇平以元勳首相,作事何敢若是?且國之爲國,是誰之造?手自造焉,反欲覆之,其人不計是非,而徒爲浮議所動者也。」自點曰:「當賓廳承受之時,臣以爲:『六卿不可不詢問於戶判閔聖徽、工判李時白。』則皆曰:『與大臣意同。』又問吏判南以雄則曰:『此在大臣處置。』臣强之曰:『所見不同,則雖立異,亦無不可。』三問然後乃曰:『與大臣意同。』六卿之意,誠無異同,可見於此矣。」上曰:「三大臣承受之後,退有後言者二人,景奭、鳴吉也。六卿之中,亦安保其不有他心乎?」李行遠見上怒甚,欲停姜氏之論,問於基祚,基祚曰:「天怒如此,將以何辭連啓乎?」許啓伏於行遠傍,力勸止之曰:「此論何敢連啓?且掌令朴日省方在呈告,雖未及引避,先爲啓遞,則無同僚發簡可否之事,而其於停啓,勢甚順便矣。」行遠然之。遂進啓曰:「正言奇晩獻、獻納蔡忠元,或稱犯馬,或無故闕啓,迹涉規避,請遞差。掌令朴日省亦有此失,雖未及引避,亦可遞也。」上曰:「竝罷職。」於是,遂停姜氏之論。

○上下敎曰:「近日假托病故,謀避諫官者,依蔡忠元例,竝罷職。」於是,金始蕃、任善伯、柳𥳍、蘇東道、南老星、任翰伯、李俊耉、李奎老等八人竝罷。是日,吏曹擬老星於輔德首望,上下敎曰:「爲姜立節之人,吏曹偃然擬望,事極駭愕。當該堂上、郞廳,先罷後推。」吏曹參判呂爾徵坐罷,郞廳則只有假官,故上命勿罷。

3月14日[编辑]

○辛酉,上下敎曰:「洪茂績不念知遇之恩,敢生護逆之計,至欲殺身以救大惡。沈𢋡則爲姜盡忠,意欲合啓,初𢋡欲爲合啓,而茂績不從。竝絶島竄黜,使奸邪不忠之徒,稍知君臣分義。李敬輿忘君負國之罪,似不可遠竄而止,令該府圍籬安置。」乃竄茂績於旌義、沈𢋡於南海。時,憲府已停啓於榻前,而諫院未及停,上之此擧,蓋欲震之以威,使諫院不敢連啓也。正言南重晦遂停姜氏之論。於是,右承旨李䅘啓曰:「姜氏之事,兩司旣已停啓,廢出、賜死,應有先後節目。賜死承傳,何以爲之?」答曰:「察而擧行而已,別無取稟之事矣。」

○左副承旨呂爾載啓曰:「姜氏賜死時,禮曹多有擧行節目,本曹堂上命招何如?」答曰:「本曹自當參酌稟處,不必命招。」禮曹判書鄭太和先已詣闕矣。乃啓曰:「冊嬪時敎命冊、印、章服等物,合有還收處置之事。自內收取,下于政院,使之燒破似當。大臣之意亦如此矣。」答曰:「知道。」又啓曰:「似當有告廟之擧,而告廟、賜死先後,臣不敢擅定。請問于大臣。」自點以爲:「賜死後告廟宜當。且姜之罪案,外方不能詳知,宜有頒敎之擧。」上皆從之。

3月15日[编辑]

○壬戌,大司諫閔應亨自順天來,到銅雀津,聞兩司已停姜氏之論,將以是日賜死,大驚策馬馳來,從者皆落後。單騎詣闕,道遇左議政金自點,下馬而立,自點不知爲應亨,不禮而過。後乃知之,使人候問且謝,應亨報曰:「國事至此,尙復何言?中路阻水,今始入來,此皆老夫之罪也。」旣謝恩,請入對,上知其必諫,下敎問之曰:「大諫欲見之意何意云耶?」應亨曰:「臣之許多所懷,非一張啓辭之所能盡。且處置姜氏,實出於自上之過慮,而卽今絶無可疑之事。臣欲以此陳達也。」政院以其言入啓,上大怒,下敎曰:「下諭之後,費了許多日字,今始上來公議已定之後,爲此伸救之狀,士大夫處心行事,似不當如是不正也。」應亨欲排闥以入,請承旨,承旨不往。應亨不得入,乃以啓草,送於政院曰:「今姜氏許多罪惡,外方全未知之。若不先布諭而徑殺之,則遠外之民,必謂殿下殺無罪之骨肉。請姑停賜死之命,引臣登對後處置。」李䅘又以此啓曰:「係是諫長之言,不得不達。」應亨伏於閤門之外,以俟進退,上先下姜氏賜死傳旨,良久乃答曰:「言甚無倫,使之退去。」

○廢昭顯世子嬪姜氏,賜死於故第,收其敎命竹冊、印、章服焚之。義禁府都事吳以奎以有屋黑轎,將姜氏由宣仁門出,路傍觀者如堵,男女老少奔走噓唏。姜氏性剛戾,卒以不順,積忤上意,遂及於死。然其罪惡猶未彰著,特以推度而行法,故中外民心不厭,皆歸罪趙淑儀。

○上下備忘記于政院曰:

今日之事,意在明倫杜患。若非甚不得已,則安忍斷然行法,使諸兒日呱呱而無依乎?古語云:「小不忍則亂大謀。」法一撓則國不國,非予信讒嗜殺而然也。厥罪雖重,不可全廢恩禮,其令該曹,參酌禮葬,三年祭物,亦令量宜定給。「禮曹稟禮葬等數,上命以二等。

3月16日[编辑]

○癸亥,大司諫閔應亨啓曰:

「螻蟻微臣,罪戾山積,聖恩如海,竢罪海濱。自分永阻於輦轂之下,千萬夢寐之外,特召以諫官之長,驚懼感泣,罔知攸措。祇受下諭之後,老病之人不能兼程,且値大雨,阻水於淳昌,又阻水於全州,多費日字,以致稽謝,未及於臺論未停之前,罪合萬死。第念昨日請對之事,已過之後不當更擧,而抑有所欲言而未能者。近來上下之間,疑阻太甚,未安之敎,前後疊下,衛直之擧,有駭聽聞。至於大臣、言官,相繼竄黜,雖有失言過當之罪,夫豈有他腸哉?昨日肅謝慶德宮,日勢已暮,未及詣闕,今始來避,請罷臣職。

答曰:」勿辭。「

3月17日[编辑]

○甲子,諫院啓請閔應亨出仕,上怒猶未已,命遞之。

○命長生殿,退件槨板一部及石灰二百石,送于內需司,或云欲用於姜氏之喪。

○上下敎于政院曰:「葬姜於何地可乎?問于禮曹以啓。」於是,禮曹啓曰:「姜旣以罪廢死,則祔葬昭顯墓,所不敢議。似當葬於姜家族山。」上從之。

○大司憲李行遠初度呈辭,答曰:「調理出仕。」蓋異數也。

○兵曹判書具仁垕三度呈辭而遞。時,外戚洪振道等,皆迎合上意,置毒獄事之初發也,揚言于衆曰:「此,姜嬪所爲也,不可不速爲行法。」惟仁垕自初稱冤,以姜氏爲實無可死之罪,上知其不附己,頗示踈外故也。

3月18日[编辑]

○乙丑,以李時白爲兵曹判書,許徽爲工曹判書,金南重爲大司憲,李行遠爲吏曹參判,申翊亮爲右副承旨,南銑爲大司諫,徐祥履爲司諫,李純馣、盧文漢爲持平,李晳爲獻納,申弘望爲正言,柳碩爲禮曹參議。碩曾爲靈光郡守,虛張別備米穀之數,遂陞通政。

○備局請以江都米三百石,分賑富平、陽川、金浦、通津、交河、仁川等邑飢民,從之。

3月19日[编辑]

○丙寅,是日以姜氏廢出、賜死事,告宗廟及肅寧殿。告宗廟文曰:

邦家不幸,變出宮禁。姜罪貫盈,昭不可掩。僭稱位號,預造褘翟,埋凶肆惡,置毒逞逆,亂常滅彝,何所不忍?覆載難容,神人共憤。罪關宗社,私恩寧顧。玆斷以義,厥由敢告。

肅寧殿告文曰:

亂臣賊子,代或有之,宮闈之變,莫如今時。廢姜肆逆,貫盈其惡。預造錦翟,將心已極。埋凶置毒,禍又不測。國人曰殺,天誅難逭。斷之以義,計出慮患。玆告厥由,神所共憤。

掌令朴安悌製進。埋凶置毒,備忘記猶以推度爲敎,而祭文及敎書皆直斷爲案,見者駭之。

○會百官於明政殿,宣敎告諭,且頒八道,其書曰:

逆狀愈往愈甚,欲害君親,王法不得不行,用明倫紀。垂玆誕告,示予深衷。予以寡昧之資,荐逢險艱之會。推心置腹,在手足而猶然;敦禮施恩,撫骨肉而冞篤。意常切於保育,變忽生於宮闈。逆婦姜賦性陰邪,持行悖戾,久在闕內,大失事上之柔儀。及赴瀋中,輒逞易位之兇計,僭稱殿號,於汝心安乎?預造翟衣,孰不可忍也?憑怒高叫,敢犯不違之威。懷懟益深,至廢問安之禮。雖欲曲爲之地,其奈自絶于天?禁掖埋凶,已孔慘矣。御膳錯毒,胡極至斯?顧亂賊何代而無,伊惡逆雖古未有。徵諸往牒,則以滅彝爲戒;論以今時,則以長奸爲虞。覆載難容,寧假一日喘息,綱常所係,固嚴三尺章程。尙令就盡于本家,更加給需而官庀。已將逆婦姜賜死。於戲!引《春秋》之大義,將亦必誅,擧國家之常經,罪況罔赦。實不獲已,還自惻然。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兵曹參議蔡𥙿後之詞也。時,大提學鄭弘溟在外,兩提學未差,故𥙿後以知製敎製進。左議政金自點以𥙿後善詞翰,且疑其主張救姜之論,必欲敎文之出其手,令藝文館,分排於𥙿後,𥙿後不得已而製之。𥙿後少捷魁科,歷敭淸要,頗有人望。中年,上以其嗜酒踈之,自此復得顯用矣。

3月21日[编辑]

○戊辰,備局啓曰:「姜之以罪廢死,國家大變,瀋中之人必先知之。如或自彼先問,則不如自我先言,歷陳罪惡,及時奏聞,恐不可已。」上從之。令承文院撰奏文,追付於謝恩使李景奭之行。其文曰:

小邦不祿,變生宮掖,歷陳首尾,仰瀆皇聽事。議政府狀啓:「敬奉傳旨,節該亡世子嬪姜氏,常憤其兄弟作罪遠竄,嘗到予至近處,憑怒高聲,自此專廢問候,仍將兇穢之物,埋藏宮寢,多所現發。又錯毒常膳,使予中毒發痛,幾至危境。至於侍女食其退膳,或狂或仆,予亦經朔調治,僅而復蘇。又與其兄弟,潛圖易位,預造紅錦翟衣,僭稱內殿之號,兇謀實狀,一時發覺。其兄姜文星、文明等雖死刑訊,姜氏罪犯,亦難容護。爾府與義禁府議定作何處置。臣等竊照,姜憑怒高叫,專廢問候,潛圖易位,預造翟衣,僭稱內殿等款,旣已昭著。有一於此,固難容貸,而埋兇宮寢,置毒內膳,逞奸肆兇,逾往逾甚,前後罪犯,昭不可掩。此誠古今天下,所未有之變也。王上雖欲曲全,而其窮兇極惡之罪,不可一日容息於覆載之間。揆以王法,理宜按律處斷。亟將所據顚末,轉奏天聰,允爲便益等因具啓。」據此臣竊念,姜氏性稟梟獍,心畜陰邪,不思天屬之至情,敢懷弑逆之慘計。情迹敗露,輿論奮發,不得已勉循公議,不忍加誅,減律勘罪,而緣臣德薄,不能訓以義方,致此無前罔極之變,反身自咎,無以爲心。除將姜氏廢出賜死外,仍將右等事狀,敢此陳奏。

3月22日[编辑]

○己巳,是日,上於苑中,命諸宦官習射而觀之,不令外人知之。上在位旣久,春秋漸高,又常以玉體不寧,專廢視朝。百司奏事,無大小,皆以草記啓達,非有緊急邊籌及罪責群下之事,則未嘗引接,而頗事土木於後苑,竹榭雕楹,窮極工巧。曜金門者,昌德宮之西北門也。近於後苑,人跡罕到。每於季冬藏氷之時,紫門官請于政院,啓開曜金門,運氷以入。故上密令中官,諷紫門官,使緩其請閉之期,運入木石。內間土木之役,殆無虛日,而外人少有知者,雖有知者,亦以事不關於政院,故皆不敢以爲言。

○戶曹錄上姜氏三年祭需之數,上敎曰:「祭物之數,視光海喪,殊似過重,其中可減者量減。」戶曹減定以上,上又下敎曰:「其中油蜜,只減少半。」

3月23日[编辑]

○庚午,上引見大臣、備局堂上。上盛氣以待之曰:「近日都下人心何如?」金自點以妥帖對。上曰:「主張護姜之人,曾令卿察之,卿已得其人耶?」自點曰:「此不過浮議。寧有主張之人乎?姜旣賜死,閭閻之間,亦無他議。」上曰:「鄕里之中,苟有長者,人皆敬憚,不敢爲不善。今也人臣之視君上,不啻蔑如,此習若長,必無所不至矣。臣强之勢,什成八九,今日之言,明日而變;明日之言,又明日而變,人君褒之,則人必賤之;人君非之,則不動一髮。必須摘發主張之人,治之以不道之律,然後人有所畏戢矣。向者大臣徑出之擧,雖古之强藩,亦未有如是之甚者。」自點曰:「埋凶置毒,雖無端緖,其餘五罪,圖易位、造翟衣、稱內殿、發叫怒、廢問安。不能明白伸理,而泛請貸死,甚無謂也。」上曰:「欲弑君上者,必欲伸救,而曰:『我愛君也。我愛君也。』愛君者,必欲他日中其毒而後,方快於心乎?且向者臺閣之臣,或稱犯馬,或稱病重,或故闕啓,必遞乃已。若此之類,擬除臺閣,安用銓衡爲哉?姜賊之未死也,刺其血書諸五紙,遺言于其子而分授侍婢。予聞其語,鞫問其婢,則對以果有之,而終不肯現出矣。」具仁垕曰:「眞書云耶?諺文云耶?」上曰:「諺文而或雜以眞書云。」自點曰:「書中所言,何意云耶?」上曰:「其書之意,槪言小叔與趙氏,陷我於死,汝輩成長,必報此讐云。其中一婢所招之說,尤有慘於此者矣。」自點曰:「小叔謂誰?」上曰:「蓋指麟坪大君也。」金南重曰:「藏匿遺書之人,鞫問于禁府何如?」上曰:「已自內獄鞫之,何必出外?」南重再請,不許。李行遠亦請之,上曰:「若出于外,則外人皆聞遺書之說,正陷於其術中矣。」僉曰:「事端旣發,雖不出,外人誰不知之?」上猶不許。元斗杓曰:「以禮言之,不順父母則去。況潛圖易位,在瀋僭號,錯毒之說,至發於臺論,士夫之間誰不知姜之可殺,而當初藥房不卽發啓,故或有不能詳知者。貸死之論,初出於庸孱之輩,轉成公共之議,聖敎所謂義理不明者,豈不甚當乎?然而謂之出於護黨之論,則不可也。」又曰:「埋凶置毒,雖無承服之人,可知其必出於疾怨之人,宮中疾怨之人,非姜而誰也?外人之議,亦以姜氏爲疑者,十居其九,長者之論,亦莫不如是。聞金尙憲之意,亦以爲,天下無不是底父母云。」上顔色稍解。人皆以爲:「尙憲之入相,兆於今日。」或以爲:「尙憲未嘗言及於此事,而斗杓藉重,以證其言云。」許啓曰:「宮中之事,外人不得以知之。故當初臺諫輩,所以有貸死之請也。」上勃然曰:「此非人臣所敢發於口者也。君上之言,何敢以爲不可信耶?」啓大懼,復請窮治錯毒之獄,期得其端緖,蓋欲以自解也。上不答,左右皆竊笑之。上曰:「頃日姜之移置於東宮也,所畜寶貨,終日輸致,只留五六封裹於空廊之內而去,一夜有人折其鎖鑰,盡散其綺段,狼藉於地。又以紙裹數三匹,揷之於墻壁間,又出其中白蠟數塊,投之於溷廁。其處非偸兒可入之地,而又似非盜賊之所爲,故予甚怪之而已。其後建陽門軍營側,有以唐楪盛白飯而投之者,中使得之以告。鞫問姜之侍人,則一婢自言:『散錦之事,吾果爲之,而其後又嘗來探其消息。』云。蓋散錦之計,則欲歸罪於大殿之人也,投楪之謀,欲以爲外間通謀之地也。」自點曰:「姜氏別置之處,想必深密,何以有此姦耶?」上曰:「姜之被幽也,外間之事,無不聞之。至於姜文星輩被拿而來也,亦能傳納私書,停啓之報,亦能知之云。」

3月24日[编辑]

○辛未,是時,乾文之變,無日無之。太白經天,已及半載,而日官或不以奏,朝廷亦視爲尋常。其有星妖之孔慘者,日官匿不敢言,故史官罕得記焉。

3月25日[编辑]

○壬申,憲府啓曰:「內人等旣以廢姜遺書事發端,而終乃牢諱,此豈內獄之所可推治乎?請出付禁府,嚴鞫得情。」諫院亦以此論啓,答曰:「自內推治,未爲不可矣。」蓋前年以來,內獄無日不鞫姜氏宮人。冬間,上以諺書,遺戚里,列數姜氏數十罪。其中有曰:「內獄狼藉,而朝廷無一人請出禁府者,可知滿朝之人,無非姜氏之黨也。」搢紳皆以爲懼。二月錯毒之變,大司諫趙絅首發出鞫之請,遂被寵擢,故兩司之論,蓋亦探上意耳。

○上下敎于政院曰:「兩大將金自點、具仁垕。頃因傳敎,累旬入直,其勤勞可念。各賜內廐馬一匹,以酬其勞。」

3月26日[编辑]

○癸酉,平安監司朴遾馳啓曰:「延安人張雲毆打嫡母,不奔生母之喪,其父天繼往見於其所居,則雲與其養子,要於中路,拔劍欲害之,其父幸而脫走,雲遂奪其父所乘馬及童奴而去。今者就捕於定州云。」朝廷遣前掌令李椲按之,拿致禁府。獄成,正刑,降延安府爲縣。

○憲府啓曰:「前禮曹參議金始蕃曾爲臺諫,前後變辭之狀,聖明旣已洞燭,臣等不必縷縷。至於旣罷之後,特加仍存,殊甚無據。請改正金始蕃堂上之資。」上從之。

○右議政李景奭至義州,上疏曰:

相職非虛假之任,政府非久曠之地,本職及兼帶,乞賜遞免,以便公私。

上踏啓字以下。大臣章疏踏啓字,曾所未有云。

3月27日[编辑]

○甲戌,上命招左議政金自點卜相。自點以兵曹判書具仁垕、前判書金尙憲、吏曹判書南以雄擬進,尙憲、以雄竝相。時,尙憲退居于楊州先壠之下,遣奉敎洪命夏往諭之。承旨鄭維城以爲:「大臣下諭,不可泛然,請撰書以諭。」上只命乘馹上來。以雄好酒色,有俠氣,輕財重義。廢朝時,以宮闕都監都廳,遂陞堂上,及反正,坐此不得顯用。自爲賓客,往來瀋陽之後,連被拔擢,三判吏曹,遂至大拜。

3月28日[编辑]

○乙亥,江原道十四邑大水。

○公淸監司林墰秘密馳啓曰:「尼山縣哨官李碩龍告,縣人柳濯,與京居進士權大用等,同謀叛逆,詐稱林慶業爲大將,誑誘愚民,潛聚軍兵,將以四月初一日擧事云云。」刑房承旨呂爾載請急招大臣議之。夜三鼓,會于賓廳啓曰:「李碩龍告辭,極其凶慘。至於持兵器聚會之際,被捉於官人云。其在告書中者,分遣都事拿來,且遣宣傳官,持標信往諭于慶尙、全南兩道及公淸監、兵使處,使之嚴加譏察,發兵追捕何如?」答曰:「依啓。全、慶兩道,只令譏察。」蓋李碩龍上變中,有全、慶賊黨,同時俱發之說,故大臣過憂,請竝徵三道兵,而上不許。

3月29日[编辑]

○丙子,右議政南以雄上疏辭職,上不許。

夏四月[编辑]

4月1日[编辑]

○朔丁丑,上命招兵曹判書李時白問曰:「此賊之勢何如?」時白曰:「小臣之憂此賊已久矣。往年公淸道土賊,非尋常嘯聚之徒。人有言,其爲盜者,則必滅其家云。臣令節度使趙後亮,極力搜捕,前後就擒,一百三十餘人,此賊蓋其黨也。此賊祭天之後,欲先破全州,已有起兵之跡。擊破全州,豈一二百人所能爲哉?先朝李夢鶴之初反也,有同兒戲,而猶能爲亂。今此賊徒則持砲者居半,全州雖雄府,何能保其不破也?今聞,公州哨軍太半從賊,豈非可虞之甚乎?李更生之爲羅州也,有盜盜旗幟一笥,此非草竊者所爲也。又臣之軍官,於今年二月,行過新昌、德山之境,夜到彌勒堂橋邊,聞有人馬聲,潛伏而窺之,則賊徒排立結陣,坐定後招集傳令,又使其徒能卜者,卜之曰:『此間必有二人潛聽,盍搜殺之。』一人曰:『將擧大事,何爲行此小小殺戮乎?』引軍而去,聲向竹山云。且頃年忠州之獄,公淸兵使使人潛聽,則賊徒相語曰:『慶尙、全羅之友,何不來救?』以此推之,三南之賊,盤據多矣。臣意,欲發馬兵,分遣於公州直路十一站,以爲飛報之地,忠州營將處,亦可先期傳令,使之譏察。畿甸則使楊州察東路,長湍察西路,水原、竹山察全、慶二路,各處關津,皆置守望,擧火相應,南山應水原,峩嵯應楊州,分置官軍,使相告應,未知何如。」上曰:「馬兵宜急發遣。兩南關津,皆可譏察,西路則姑置之。」時白曰:「兵家有衝東而擊西者,西亦不可不慮也。」上曰:「然則使卿軍官中有馬者察之。」

○金自點、具仁垕請對。自點曰:「慶尙監司使之來住於聞慶何如?」上曰:「自朝廷,命將往鎭似可。」自點曰:「全羅兵使使之稍進近京地方,在外御營軍,令皆聚於京中何如?」上曰:「可矣。欲令摠戎使,出駐畿邑近湖之處,以爲上下接應之地,未知何如。」二人皆對曰:「允當。」卽招摠戎使李時白以入。時白曰:「臣之牙兵五百餘人,又鳩合營砲手,則可千餘人,未知當領幾人以往耶。且倉卒發兵,糧餉爲難。」上曰:「船路可運矣。」時白曰:「臣先以單騎馳往,使軍卒,期會于振威,而且許以便宜從事何如?」上許之。自點曰:「嶺南可送之將,不可不議定。」時白曰:「權井吉可也,而吾今帶去。金體乾亦可,而聞有病矣。」仁垕曰:「崔晩得何如?」自點曰:「壯士也,然未可大任。」上呼仁垕曰:「誰可將者,卿試思之。」仁垕曰:「金運海何如?」自點曰:「此人名位素微,恐未能鎭物也。惟邊士紀可當此任,而今爲訓局中軍,不可以出外也。」終不得其人而罷。將出,上謂仁垕曰:「此賊之情,殊極可慮,卿其來住東營,以察他變。」

○時,忠淸監司狀啓不至者二日,朝廷以賊勢旣熾,道路斷絶爲憂,是晩,狀啓始至。柳濯就捕於尼山,權大用就捕於全州,而狀啓中有賊徒已聚於高山縣磨屹峙之說,故命將益急,而賊魁安益信所率僅五十餘人,先會于所期之地,聞柳濯中路就捕,旋卽散去云。

○摠戎使李時白領兵五百人,出鎭于京畿振威縣,命賜內廐馬一匹以遣之。

○以洪瑑爲防禦使,往鎭于慶尙道聞慶縣,賜戰馬一匹、甲冑一部。瑑善於弓馬,朝廷謂其有武才而用之,然輕躁無器局。

○分遣宣傳官,諭全羅兵使朴敬祉、慶尙兵使梁應涵,各領軍官、別將,進駐中路,相機討賊。又遣宣傳官,諭公淸兵使裵時亮,使之發兵進勦賊穴。又下諭于全羅監司尹鳴殷、慶尙左兵使李坦,使之嚴加譏察。

○夜,又遣宣傳官,諭公淸監司林墰、兵使裵時亮、慶尙道防禦使洪瑑、全羅監司尹鳴殷、兵使金應海,各發道內兵前進,急行勦捕,而慶尙、全羅道則只令發近邑兵。

○遣宣傳官,諭京畿監司韓興一,發京畿御營軍入衛。

○以趙翼爲吏曹判書。翼以其父老,歸養于鄕,懇乞終養,遂不拜。

4月2日[编辑]

○戊寅,備局啓曰:「南漢山城正當東路要衝,且是器械、糧餉之所儲。請令南漢守禦使李時昉,遣其中軍,分隷所屬牙兵,與本州防禦使洪振文,合兵待變。」上從之。

○以南漢米二百石、江都米五百石,運致于李時白軍。

○上引見備局堂上、三司長官。金自點曰:「臣之意,欲擇剛明有才略者,稱以御史,使之督戰。」上曰:「恐難得才兼文武之人也。」上又曰:「摠臣已行,而兵勢單弱,欲更抄精勇以濟師。」金瑬曰:「懸榜召募,必有應者。」上曰:「試爲之,以觀人心。」瑬曰:「往者李夢鶴猝起,林川郡守朴振國不意被縛。當其時,觀察使則李廷馣,而兵使李時言,水使崔浩及偏將朴命賢,皆壯士。命賢披甲突陣,以挫其勢,故卽就討平。臣料今日賊勢,異於夢鶴,而又無可制之將,不無深憂也。臣意欲預選將才,兼擇精兵,各領一二百人,留待於輦下,漸觀形勢,鱗次發送可也。」上曰:「是矣。」時昉曰:「賊若自山谷,轉入於不虞之地,則甚可憂也。忠州、淸州之間,須置一將,以待其變可也。」上曰:「卿言極有所見。」自點曰:「然則當於上前,擇定其人。」兪㯙曰:「閔震益何如?」瑬曰:「妄人也。訓鍊都監將官中,如劉纉先者可遣也。」自點曰:「訓局之將,不可出外也。」僉曰:「李㮨有才。」時昉曰:「御營中軍也。」遂遣金運海。

○是時,賊徒幾盡就捕,餘黨散落已久,朝廷未及知而深憂之。且上自姜氏之變,重疑人心之携貳,恐有賊黨盤結於國中,故至於動兵八路,聚軍入衛也。

○左議政金尙憲在楊州上疏曰:

臣屛伏田里,分甘沒齒。千萬夢寐之外,有此新命,且下召命,感激惶駭,罔知所處。臣立朝五十餘年,厚蒙國恩,未有涓埃之報,罪戾山積,曲被寬貸,以至今日。苟有一毫效力之地,糜身粉骨,亦何敢辭?第念,臣本以駑質,年迫八旬。屢經患亂,九死一生,精力已竭,視聽俱廢,百病所鑠,朝夕就木。豈意爰立之命,謬及不似也?雖然,此則猶涉於臣之身事也。臣前自瀋中來時竊聞,彼人擧臣名以謂:「今日縱遣,雖看本國面上,廢錮終身,永勿收用。」云。不但此也,頃年一大臣奉使入瀋也,瀋人致詰曰:「有罪之人,何以拜相入來?」遂乃拘囚經歲,困辱萬狀。況臣之見憎於彼,視前日大臣不啻百倍。今若聞臣忝據本職,亦必咆哮,盛氣責問於朝廷。到此地頭,臣身固不足恤,其於辱國何哉?伏乞聖明,察臣老病庸劣,重念彼此事勢,亟遞臣職。

答曰:「其時被責之人,皆蒙赦宥。卿勿過慮,斯速入來,以濟時艱。」是時公府文書,皆用順治年號,其不書者,政院却之不受,獨尙憲於疏箚、呈辭,只書幹枝,政院以其大臣章疏,而不敢却,上亦不之問也。

4月3日[编辑]

○己卯,備局傳檄于賊中曰:

今此賊黨,敢逞兇計,至於稱兵構亂,厥罪宜在罔赦,而其中脅從之類,或迫於飢寒、或被其驅勒,今若易慮自新,則從輕重,次第施賞。斬其巨魁,獻于軍前者,公、私賤則竝其子女免賤,堂上實職除授;良人則或二品實職,或米一百石、或綿布一千匹,從自願施賞。開諭同黨,與之歸順者二名以上,爲先免死,私賤則免賤,良人則或米五石、或綿布五十匹賞給,三名以上者,各加一等。或能脫身逃還,以免逆名者免死。僧徒之在賊徒者,亦當一體行之。至於子女免賤一款,從其自願,兄弟姊妹族屬中許之。斬賊首者與開諭歸順者同賞。目今西北勁兵,不日咸集,輦下精砲,如雲出征,藐爾嘯聚之徒,卽就鯨鯢之誅,可哀脅從之輩,難免玉石之焚。倘或革心而歸順,豈惟免死而全生?爵賞自有次第,禍福當在逆順。爾等亦有人心,且具天理,爲逆而滅家,從化而保身,其間吉凶利害,昭若觀火。無爲執迷,以速天誅,各自勉勵,勿失爲忠孝之人。

4月4日[编辑]

○庚辰,憲府啓曰:「逆黨動兵,固之大變也。爲閫帥者,不容少緩,而公淸兵使裵時亮,初因監司分付,領軍前往之後,每稱相機進勦,只遣軍官輩,窺探賊屯,不卽進薄,至於餘賊八十餘人屯聚之處,亦不能趁卽圍捕,任其奔逬。其失機縱賊之罪,殊極痛駭,請拿鞫定罪。全州府尹鄭世規,旣兼討捕之任,則當逆賊動兵之日,設機遮截,乃其職分。而聞變之後,一不馳啓,賊黨旣入高、錦之境,而待變於本府,其緩不及事,以致誤機之狀,殊極可駭。請先罷後推。」諫院亦以此論啓,竝答曰:「賊徒時未就捕,姑置之。鄭世規推考。」

○時,賊徒之就擒者相繼,而皆鋤耰農民,蠢蠢無知。及拿致庭訊,或未及刑而首實,或自言:「實不從賊,而但與聞林慶業聚兵之令。」蓋不識與聞逆謀之爲承服,車載以出,猶不知其就刑,或問於獄卒曰:「我當竄於何地?」聞者愍之。其中有引禮曹判書鄭太和兄弟及密陽府使鄭泰齊者,上命勿問太和兄弟,而泰齊被拿而來,亦無事實,仍繫獄中,及獄決,上以泰齊似難全釋,命竄之。泰齊,姜碩期之女壻也。是獄也,正刑者安益信等四十六人,杖斃者十二人,全羅道行刑者十一人,公淸道行刑者二十二人。

○上引見備局大臣以下,問賊情,且言全南監司尹鳴殷、公淸兵使裵時亮縱賊失機之罪,命大臣擇其可代者。崔鳴吉薦元斗杓曰:「此人曾莅湖南,已著威名,非此人莫可?」金瑬曰:「此人草土之餘,尙有墨色,且按察湖南,今三矣。其可又耶?」金自點薦李時萬,時萬,乃堂下官,而素附自點,故薦之。上曰:「聞,此人曾爲守令,而有不治之聲矣。」自點又曰:「洪瑑習於兵事,鄭維城亦精緊矣。」斗杓曰:「李浣新遞統制使,省母于韓山,此人可任爲兵使。」上曰:「此人吾亦聞其剛明矣。」浣爲人,狠愎好殺,刑杖嚴酷,而上以其剛猛,故用之。自點、斗杓等曰:「目今賊報漸緩,而京畿御營軍,皆已入衛,公淸道御營軍,朝夕將至,京倉糧餉,恐不可支。且當農節,必有失時之患,請罷遣公淸道所徵之兵。」上從之。自點曰:「近日賊徒拿來者,更無可鞫之情,請竝行戮何如?」上曰:「雖曰持軍器赴會之際,被執於官人,安知無路人之無辜者,橫及於希功者之捕告耶?卿等宜細察之。」

4月5日[编辑]

○辛巳,上下敎曰:「全南監司尹鳴殷,性昏智短,釀成賊徒,臨亂處變,亦無可觀。姑先罷後推。公淸兵使裵時亮畏賊逗留,終不急擊,散落之賊亦不敢窺其左足,安有如此閫帥哉?厥罪正犯軍律,拿鞫處置。」

○以左副承旨鄭維城爲全南監司,李浣爲公淸兵使。

○禮曹判書鄭太和以名出賊口,待罪于闕門外,上聞之,命勿待罪。

○諭摠戎使李時白罷兵。

○罷南漢山城把守軍。

○罷京畿御營軍入衛。

○上下諭于兩湖監司曰:「賊徒之出於士族者,拿致京獄,其餘賤民,自本道處分,而十分詳察,俾無玉石俱焚之患。」

○憲府啓曰:「臣等初以全州府尹鄭世規爲急於本州之戒嚴,未遑隣境之遮遏,故只請罷推矣。今聞磨屹洞賊屯之處,卽是本州境內。其不能登時圍捕之罪,不可罷推而止。請命拿問定罪。逆黨奔逬之際,如能設機跟捕,則必無不能馘一賊之理,而高山縣監洪鍾韻、龍潭縣監李時苾,一向畏縮,不能出窺,誠極可駭。請竝拿問定罪。」諫院亦以此論啓,竝答曰:「依啓。鄭世規似難出擊,更加詳察宜矣。」

○左議政金尙憲再疏,略曰:

臣詳聞,國書中有曰:「閔聖徽等四人,因世子求用,姑允所請,其餘仍不許敍用。」所謂其餘,臣在其中,其言不啻分明。今若一體收用,則日後致責,必無少寬也。臣抵死一出,無益萬分,而貽辱國家,有不可勝言。伏願聖明,俾考前後文書,兼詢閱變大臣,亟命遞臣本職,竝收新授加資,以尊國體,以全微臣。

上下其疏,令廟堂察處。備局回啓曰:「勑書中有罷黜官李敬輿、李景奭、李明漢、閔聖徽等,因世子乞恩,姑從其請,餘仍不許敍用,而崔鳴吉、金尙憲被拘放還之時,初無罷官之語。頃日勑使之來,領相金瑬、右相李景奭,令李馨長問鄭命壽以崔鳴吉、金尙憲收用與否,則答曰:『崔鳴吉等,雖拜政丞,亦無所妨。但勿奉使上國而已。』再三往復,所答丁寧。今者左相控辭如此,至以兼詢閱變大臣爲言,臣等使問于崔鳴吉,則以爲:『懲羹之憂,尙在心上,不敢一日自安,與左相無異。』云。臣等反覆參商,則金尙憲控辭,雖出於情勢之切迫,實無難便之事。而相臣進退,不敢輕議,伏惟上裁。」上下敎曰:「啓辭是矣。」遣承旨敦諭。

4月6日[编辑]

○壬午,罷扈衛廳軍官入衛者。初,癸亥以後,置四大將,以勳戚重臣兼之,皆有所屬軍官。有常祿者則分番直宿于扈衛廳,其無祿者則散在四方,使之在家待變,時或出入,譏察姦變。是時,金瑬、金自點、具仁垕、李時白,稱爲四將,聞變之初,皆聚所屬軍官於闕下,至是啓請解遣。

○有盲人朴時顯者上變,告伊川縣監李有植謀逆之狀。承旨李時楷、李䅘等,招致政院,密問其狀,時顯言:「今日有二人,來請問卜,問其所自,則曰自伊川縣監李有植所來。問其所卜,則乃乙未生人之命也,而月日及生時,與主上四柱相合。小人曰:『此卽當宁之命也。君何爲而問耶?』其人曰:『主上新捕大賊,今年運數必大吉也。』小人曰:『宗社之福,綿遠無窮,主上一年運數,有不足言也。』其人曰:『若有他人,與此同命者,則今年能成大功乎?』小人曰:『人之命道,各隨其所生之地,而分福不同,何可易論乎?』其人又曰:『若有事于四方,何方爲吉?』小人驚惑不敢有答。欲招隣人,則隣人無可控者,欲招同室,則所處相遠,逡巡之際,其人起去。盲人無以爲計,只告所聞而已。」時楷等以其言聞,上命拿李有植,又使具仁垕,問于有植之從弟有材,有材曰:「只知有植之爲乙未生,而不知其月日時也。」上命嚴刑問之,不服。又拿有植之弟有森、有彬于利川問之,對曰:「家兄果生於萬曆乙未十一月初七日酉時也。」及有植拿來,恇怯失措,應對多錯,與時顯面質,言辭頗屈。上命嚴刑鞫之,死於杖下。是獄也,人多疑其不實。

4月7日[编辑]

○癸未,上命以上變人李碩龍、金忠立陞堂上,除守令。

4月8日[编辑]

○甲申,上下敎曰:「姜氏返魂之處,定于本宮旁私家。」

4月9日[编辑]

○乙酉,月暈兩珥。

○特命以應募軍金廷進爲高山縣監。廷進曾於丙子,自願戍邊,至是又應募,上以爲忠義可嘉,有是命。

○左議政金尙憲三上疏辭,答曰:「卿所謂羞辱,似出於過慮。須勿固辭,翻然上來,以副至望。」

4月10日[编辑]

○丙戌,憲府啓曰:「今此逆黨之中,誑誘主張者,實之馦、大用、榮振、益信輩,少無輕重也。兇謀秘計,無所不至,及其徒黨散落之後,之馦自知逃死無地,乃以益信、克龍,指爲巨魁,告官致捕,要作己功。此賊兇逆之狀,比諸賊特甚。諸賊承服者,皆已就戮,而獨此賊,以同黨二人告捕之功,尙稽刑章。兇喘不容假息,輿情不可久鬱,請亟示典刑,以正天誅。新除授高山縣監金廷進,徒以一時之應募,至有守令之特除,古今天下,安有以募軍而爲守令者乎?請還收成命。」答曰:「李之馦不無其功,金廷進忠義可尙。貸死與除職,俱無不可也。」諫院亦請置之馦於法,上不從。李之馦者,恩津人,與權大用等,首謀不軌,及事覺,與同黨安益信、羅克龍,匿於龍潭山谷間,聞朝廷購之甚急,自知不免,捕告二人於本縣。上欲免其死,故臺諫論之。

○全南監司鄭維城辭朝。上召見之,謂曰:「外方火賊甚盛。湖西之賊旣發,則湖南之相應必矣。卿何以治之?」對曰:「湖南大盜,處處結黨。臣欲以武人之爲守令者,稱以助防討捕之任,使之譏察何如?」上曰:「別設助防之名,似難輕行。加設討捕使二人可也。」上又曰:「南方不事學業。卿今行矣,必先興學校,以變風俗,一邊剪除其餘黨可也。」維城曰:「昔趙廣漢爲穎川,作缿筩以治盜,卽今之所謂密封也。今不用密封,則盜不可得,而又慮其有因嫌誣告者。此其所以甚難也。臣到任之後,當於賊徒最繁之地,擇其守令有計慮,知物情者,使得以便宜善處。又令各邑,卽其鄕里之中,擇武夫之有才略者,委以助、捕之任,使之專意譏捕。」上曰:「良民或入於濫死,則是可愍也。盜賊或得以幸免,則失刑孰大焉。卿其往欽哉,須務實事,勿致騷擾也。」

○上引見大臣及禁府堂上。上謂金自點曰:「安益信乃是官奴之贖身者,豈能爲其大將?必有元兇,潛伏都城之內。權大用必詳知之,而徑先致斃,刑吏、羅卒及直宿軍士,嚴刑窮問可也。」上又問李之馦論罪輕重,皆對曰:「此賊首謀反逆,不可不殺也。」金瑬曰:「往在宣廟朝,故持平吉誨之子雲節,潛懷異圖,往入濟州,誑誘島民,將擧兵。其妾官妓也。欲告于州牧,雲節慮有是患,預草上變之書,藏之囊中,至是知事泄,自詣牧使成允文告之。允文上其書,宣廟命貸雲節。臺臣爭其不可,竟加刑訊,誅止其身,減其緣坐籍沒之律,宣廟命於未斬之前,諭以減律之意。今李之馦情跡,與之相類矣。」上曰:「俟獄畢,更議以處。」其後竟從金瑬之議。

4月12日[编辑]

○戊子,左議政金尙憲入朝。

4月13日[编辑]

○己丑,平安道義州隕霜殺麥。朔州雨雹。

○上下敎于備局曰:「因予無德,歲飢民怨,民之從賊,非渠之罪也。今此賊黨承服者極多,予念緣坐,心甚惻然。其中常漢,勿用緣坐籍沒之律,竝停搜捕之擧,使民勿失農時。」備局回啓曰:「伏承聖敎,凡在瞻聆,莫不感泣。雖使反側之徒聞之,亦必革心而自安矣。臣等無容更議。」政院請以此下諭三南監司,上從之。其後公淸監司林墰馳啓,論其不可曰:「自上雖以好生之德,特減緣坐之律,兇逆餘種,不可令安居故土,自同平民。必欲赦之,請遷之海島。」上從之。

4月14日[编辑]

○庚寅,江原道楊口縣霜。

○東萊府使黃㦿馳啓曰:「倭人請於書契中,貴大君三字,又高一字於極行之上,且願得《武經七書直解》一帙。請令朝廷議處。」上下其議,備局回啓曰:「彼必欲以貴大君三字,加書一層,則當以我殿下三字,竝書於一行。此後往來書契中,如有必用大君字,則亦必用殿下字,以爲恒式,似合權宜。」上從之。

4月15日[编辑]

○辛卯,日暈兩珥。有重暈,外暈下有履。

4月16日[编辑]

○壬辰,設式年殿試,取文科鄭承明等三十四人、武科芮用周等二十九人。

4月17日[编辑]

○癸巳,憲府啓請出內獄罪人于鞫廳,從之。宮人義貞、香伊、貞玉、仁淑、荊蘭、貞淑、禮化等七人,自內獄移于鞫廳。是時,以柳濯等獄,設鞫廳于闕內之兵曹。義貞等旣至鞫廳,稱冤不服。推官問曰:「爾輩在內獄,已服其行兇之狀,而今復牢諱何也?」對曰:「內需司別提洪忠恕及中官輩,誘以甘言曰:『服罪則當待以不死。』故吾等信之誣服也。」廳中諸人,相視大駭。請更加刑訊,得其實狀,上曰:「已服之囚,加刑徑斃,則失刑甚矣。」仍命勿復訊問,直取決案之招。鞫廳於是,乃取內獄文書,抄作決案。義貞、香伊、貞淑三人正刑,荊蘭、禮化、貞玉、仁淑四人斬。貞淑、禮化,大殿婢子也,餘皆昭顯宮人也。昭顯宮人,死於前後者甚多,至是盡矣。及治義貞等緣坐,其一人不明其父,問其母則曰:「咸鏡道某邑人韓某也。」令道臣覈之,其人曰:「吾少也,役于京,有一女爲他人所畜者,偸間而潛奸之,不知其有子也,絶聲聞,且數十年。以爲罪人之父,而隨坐之,不亦冤乎?」道臣以聞,禁府覆啓曰:「此人父子之眞僞,無以明辨,而其母之言旣如彼,不可以自辨之辭爲信。請據法致刑。」上命釋之。

○是時,忠州有金𥶏者,以淫蒸其所後母,方鞫于三省;楊州有姜世民者,蒸其祖父之妾,拿囚;延安有張雲者,拔劍傷父之獄,已服而未及正刑。竝尼山柳濯、伊川李有植及義貞內獄,凡綱常六大獄,同時竝起,囹圄充滿,爲之不容。

○以李行遠爲吏曹判書。初,姜氏之未賜死也,兩司閱月論執,行遠爲大司憲,卽停其論,人皆以爲當有重賞。至是,吏判缺,上命以從二品擬望,遂拜是職。行遠一番僞辭而卽出,人皆曰:「笑罵從他,笑罵好爵。我自爲之。」者,行遠之謂也。行遠好姿相,美鬚髯,而庸鄙無識,浮沈取容。且溺愛後妻,不忍暫離,賓客及門,罕見其面。族黨有喪,亦不往弔,宗家有祀事,一不與焉,日夜與其妻相對歡飮而已。

4月18日[编辑]

○甲午,夜,流星出貫索星下,入心星上。

4月19日[编辑]

○乙未,月有重暈,內暈有兩珥。

○左議政金尙憲上箚,乞還楊州,上答曰:「卿之弘濟艱難,予日望之,須勿固辭,臥閤論道。」仍遣內醫看病。尙憲旣出,朝野頗有想望,而一再參鞫而已,無一建白,遽爾引疾,人皆失望。

4月20日[编辑]

○丙申,鞫廳啓曰:「內人等皆已伏誅,而辛生之名,非但緊出於諸賊之招,乘夜越墻,來往大內,締結內人,行兇密探,罪狀狼藉。請出付鞫廳,訊問隱情,以正邦刑。」上曰:「下問之時,初卽直告,故旣已貸死,置之。」

4月21日[编辑]

○丁酉,上以內獄罪人荊蘭決案中,有落漏之語,命推考其時堂上、郞廳。大臣金自點、南以雄,亦詣闕待罪,參鞫臺官金南重、蔡𥙿後等,亦引避而遞。荊蘭之招,卽問事郞廳曺漢英所起草也。上命拿問漢英,已而奪其告身而放之。蓋荊蘭供辭中有曰:「元孫性質不敏,且其保存不可必,須以遺書,傳之諸孫。」等語,乃內獄文書所記,而及其抄作斷案,漢英不忍直書元孫不可保之語,刪去之,及其辭出於朝報,上見而覺之,故漢英遂得罪。

4月22日[编辑]

○戊戌,流星出房星下,入巽方。

4月23日[编辑]

○己亥,諫院啓曰:「內人辛生,乘夜越墻,締結行兇之狀,狼藉於諸賊之招,而當初下問之時,旣已直告,則便是承服罪人,少無可貸之義。請亟出鞫廳,以正邦刑。」憲府亦以此論啓,竝答曰:「辛生已令貸死,今若用法,此路必至永絶矣。」累啓而不從。

4月24日[编辑]

○庚子,以趙絅爲吏曹參判,金光煜爲藝文館提學,李基祚爲大司憲,南銑爲大司諫。絅以前日首發置毒之論,遂被寵擢。絅嘗言年踰六十,所保者廉恥二字,而猝被超擢,致人譏誚,無面目立於朝,凡有除拜,輒辭以親老不就。

4月25日[编辑]

○辛丑,黃海道谷山郡,地陷爲澤,方可十餘丈,深可五丈餘。海州地有蟲害穀。

4月26日[编辑]

○壬寅,公淸監司林墰馳啓曰:「逆賊柳濯妻壽貞,多發犯上不道之言。雖曰無知女子,不可置之,請依李适妻子例處斬。」從之。

4月29日[编辑]

○乙巳,掌令李應蓍上疏曰:

臣聞,漢儒之言曰:「人君,父事天,母事地,子養人庶。」不得於其父母,不得於其子,則爲人君者,當作何如心也?近年以來,陰虹貫日,太白守晝,今日之父怒矣;以地則震,以石則移,今日之母怒矣;連歲飢儉,徵斂多色,流離載道,餓莩盈壑,則今日之子怨矣。父母譴告,赤子顚連,則雖使兢兢如堯,業業如舜,側身修省如周宣,猶恐不得上當天心,下塞民望。況敢不恤人言,惡聞其過,歸時變於天數,置民怨於度外耶?臣伏見,殿下卽祚以來,手撫中興,志革昏政。雖未能挽回世道,陶鑄至治,而其所以維持國勢,綱紀時政者,亦未有大咈人心,而夫何近來,漸不如初?乃者三臣之竄黜,遠近瞻聆,孰不愕眙,而人君擧措,豈容如是耶?李敬輿雖有徑出之失,少無主張之事;沈𢋡職居言地,遇事論列,其心所在,斷斷無他;洪茂績受知最深,以直自待,殿下常以忠讜目之,而一言忤旨,嚴譴太甚。數年之間,一人之身,乍賢乍侫,是何相隨之速也?夫風霆震擊,山岳動搖,而廓然一霽,宇宙闓悅,日月薄蝕,天地陰曀,而蟾蜍退步,萬民咸仰。伏願殿下,毋留君子之過,亟放三臣之竄,則其爲聖德之光,豈不大哉?嗚呼!天以無私能覆,地以無私能載,日月以無私能照,人主以無私持世。堯、舜倡天下以公而天下治,桀紂倡天下以私而天下亂,私之禍人國久矣。私於喜怒則喜怒乖,私於刑政則刑政紊,私於除拜則官非其官,而國不其國矣。《書》曰:「建官惟賢,位事惟能。」《傳》曰:「爲官擇人,不爲人擇官。」人主之職,官人爲大,誠不可以代天理物之具,爲一時酬酢之私也明矣。夫人主秉心公,則下之應之者亦以公,而正直之道行;人主秉心私,則下之應之者亦以私,而僥倖之門開,豈不大可畏哉?人臣不能正色直言,而曲爲阿順,以射美官;人君不能官人以賢,而濫將名器,以爲恩澤,是人主以美官爲香餌,而人臣以媚悅爲事業。嗜利無恥之輩,爭相百計鑽進,而孔子所謂鄙夫、孟子所謂何以利吾身者,充滿於殿下之庭,終何所不至也。伏願殿下,持公於除拜之日,用捨之際,恢張公道,痛抑侫人,則其於立紀綱,勵廉恥之道,思過半矣。臣伏見,古之稱仁聖之君者,必曰舍己從人,必曰從諫弗咈;語危亂之主者,必曰自廣狹人,必曰拒人千里。自古及今,未有從諫而亡,不從諫而不亡者也。殿下非不知監戒於古昔,而近來之待臺閣,不已草草之甚耶?一言纔奏,峻批隨下,脅迫之,摧折之,使不得喘息,是豈所望於殿下者耶?凡人之性,讜直者少,愞懦者多。雖康色而受其責,虛己而用其言,猶恐人之不言,言之不盡。況於以愚視臣,謂直爲訐,而斥之以情外之敎,加之以震疊之威耶?臣恐古之所謂城門開而言路閉,不幸復近於今日矣,可勝惜哉?凡此數者,皆人事之不能無失,而足以感天地,而召災異者也。弭消之道,只在殿下恐懼修省之如何耳,殿下留意焉。臣聞,褒姒亡周,驪姬亂晋,內寵之亡人國久矣。漢成、唐明亦可謂中主,而未免蠱心妖艶,婦言是聽,卒致漢業遂衰,唐祚幾亡。前事之不忘,豈非後世之龜鑑耶?殿下聰明聖智,高出漢、唐,臣固知萬萬無此理,而袵席之間,溺愛常多。古之聖人,莫不以此爲戒,則臣於殿下,豈能無過慮耶?況殿下方在靜攝之中,節宣之道,尤宜以遠女室爲務。伏願殿下,採納焉。

疏到政院,諸承旨已出,獨右副承旨李時楷在院,見其疏,吐舌不敢入啓,待翌朝僉議然後乃入。應蓍爲人耿介寡合,不事交遊,以此,人少知其賢。至是始拜掌令,盡言不諱,聞者莫不嘆服。

五月[编辑]

5月1日[编辑]

○朔丙午,王世子率百官,陳賀于明政殿,賀討逆賊也。仍告宗廟,頒敎于中外,大赦:

王若曰。變生于梟獍,敢逞射天之謀,憤洩神人,旋致懸街之戮。肆當維新之日,用頒誕告之章。顧惟寡躬之臨民,澟若朽索之御馬。視之猶己,雖欲惻隱而行仁,各自爲心,其奈愚蠢之干紀?念常軫於塗炭,禍反起於潢池。逆賊安益信等,或以鄕曲桀黠之流,或以簪纓賤孽之裔,誑誘數郡,計欲效於黃巾,煽惑百端,黨亦連於靑犢。聚兇渠於龍溪杻峙,厥數穰穰,期醜類於牛谷姑堂,其來驛驛。假逋弁而爲帥,不亦兇乎,圖完山而犯京,吁亦慘矣!幸賴一二尙義之士,俾露八九垂發之機。赫赫爲聲,觸犯自底於焦爛,恢恢不漏,飛走詎逃於網羅?腹情胸謀,不待訊而自服,妖腰亂領,咸就辟而無辭。永念民庶之亂常,良由寡昧之闕德。無恒産而失所,誰執咎焉?陷大罪而從刑,予不忍也。故緣律之特貸,竝窮捕而亟停。亂極思治,雖予懷之增警,禍轉爲福,庶群情之咸忻。爰覃恩於百僚,欲竝生於一國。已將逆賊安益信、柳濯、李之馦、洪榮振等,依律正刑。自本月初一日昧爽以前,除謀反大逆,謀叛,子孫謀殺歐罵祖父母、父母,妻妾謀殺夫,奴婢謀殺主,謀故殺人,魘魅蠱毒,關係國家綱常,贓汚、强竊盜外,雜犯死罪、徒流、付處、安置、充軍,已至配所、未至配所,已發覺、未發覺,已決正、未決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在官者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於戲!嘉與遠邇而同慶,迓續洪休,尙冀中外之協心,共扶熙運。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藝文館提學金光煜製進。

○降公淸道公州牧爲公山縣,革尼山、連山、恩津合爲一縣,名曰恩山,改公淸道爲洪淸道,降全南道錦山郡爲縣,皆以逆賊出於其地故也。

5月2日[编辑]

○丁未,命以姜氏私藏銀一萬六百五十兩、黃金一百六十兩、倭劍十九柄,歸于戶曹,使之別置一庫,以備昭顯諸子婚娶之需。

○是日有政。上下敎于政廳曰:「掌令李應蓍姑先遞差。」以尹順之爲大司憲,李惕然爲掌令。

5月3日[编辑]

○戊申,上引見大臣及備局堂上,謂曰:「李應蓍之疏,卿等見之耶?」領相金自點、右相南以雄對曰:「疏本則未見,而辭意則槪聞之矣。」上曰:「應蓍爲人何如?」皆對曰:「未熟也。然嘗見其爲備局郞也,事有不可則力爭不撓矣。」上令中官,出示其疏曰:「疏意何如?」自點曰:「疏辭過矣。然諫官論事,不可加罪。昨日遞職,亦不厭人情矣。臣於應蓍,非親非舊,豈敢有私護也?」上曰:「應蓍之疏,阿附時論,時輩之意,正欲超用,宜乎不快其遞職也。且發論置毒之趙絅、終不堅執之行遠,應蓍敢以鄙夫目之,則藥房提調之終不問安者,乃爲忠臣耶?」左右默然。上曰:「應蓍疏中,以褒姒、驪姬、飛燕、太眞爲譬。有一於此,國必亡矣,況兼有四者乎?褒姒廢正妃,驪姬殺太子,飛燕賤人也。應蓍之爲譬似也,至如太眞,不知何所取譬也。」左右又默然。大司憲李基祚進曰:「臣與應蓍,素不相識。上年冬,同赴北京,見其爲人,雖似迂拙,而其中則耿介。言雖輕妄,殿下固當容而受之,有是事則改之,無是事則付之一笑而已。何可拈出其過誤之言,以作罪案乎?殿下若罪應蓍,則中外之人,必以爲應蓍不避忌諱,指斥宮禁,故殿下怒而罪之也。是殿下成應蓍之美,而自取罪諫者之名也。」仍反覆陳懇,上不納。又曰:「此必大奸巨慝,潛伏於都下,指嗾此輩,攻擊盡忠之人,使不得擧頭,然後欲行大事也。雖三尺童子,豈以趙絅、李行遠爲不忠之臣,而應蓍敢以鄙夫目之乎?然則力救姜賊者,乃爲君子耶?予非以應蓍之辱我爲怒,惡其指忠臣爲鄙夫也。姜賊臨死,遺書於諸子曰:『爲國家者,雖父子間,有不暇顧,況於祖孫之間乎?』云,則其意,必欲復讎而然也。今應蓍之攻擊趙、李者,意豈偶然也?且廢姜財物甚富,此甚可慮也。不賢者誘以財貨,則其誰不動?」自點曰:「人君一言,擧世之所聽聞,不可不愼。殿下奈何有憤懥之言乎?置而不問,則其罪自著,若或加罪,反揚其直聲。臣雖無狀,豈不知言涉聖躬之可惡,而諫官之職,職在論事,決不可罪之也。且以財誘人,不勝於以德化人。今殿下能化之以德,則雖昔日受姜氏之賄者,亦必化於善矣。人君之道,寧見欺於人,不可不施德而化之也。」上曰:「領相亦在指目之中。代金瑬爲相也。李基祚亦以副提學,參於停啓之議,烏能免鄙夫之稱哉?」自點曰:「設使應蓍欲殺臣,臣安敢以爲私怨也?疏中所謂某人爲某論,得某官等語,臣豈不知?語侵於臣,而此人決非受人指嗾者也。」基祚曰:「臣何敢避小嫌,而不盡所懷哉?」仍復極言。大司諫尹順之亦請少霽雷霆之威,上皆不納。上色定然後曰:「李時白眞知君臣之義者也。頃於變起之日,以摠戎使,出鎭于振威,賊兵萬一長驅,則乃必死之地,而時白如赴樂地,眞忠臣也。往者沈器遠之變,雖有云云之說,而予意以爲,延平之子必無此事,置之不問也。當時如或致疑,則幾枉害我忠臣矣。」自點曰:「當時如或致疑而罪之,則殿下今日悔亦無及矣。」上曰:「然。」自點曰:「願殿下,以此思之,亦以此心,待廷臣也。」上不答。俄而又曰:「賢哉時白也!復有如此臣數人,吾何憂乎?」戶曹參判李時昉,時白之弟也。亦以備局堂上入對,起拜垂泣曰:「往者臣之兄弟,名出賊口,臣等欲自死而未能也。今承天語,萬殞無憾。」上曰:「卿等皆可敎子弟,使之處心如公等。」時昉泣拜不已。自點仍辭首揆之任,上曰:「卿才過人,何所不能乎?」上曰:「左相强起,予甚喜悅,旋復引疾,予甚缺然。往日淸國之行,堅剛之操、淸潔之行,寧復有此等人耶?使隣國知朝鮮有如此人,豈不有光乎?予深望其臥閤論道,未知左相意如何也。」以雄亦陳老病難堪之狀,上曰:「左相之老病而猶望其出仕,況卿精神氣力,豈左相比耶?」以雄曰:「臣全無學識,言辭拙訥,如李應蓍之事,亦不能明白開陳,感悟上心,臣甚愧焉。李基祚所言甚切,願殿下體念焉。」上曰:「卿亦爲此言耶?」是日上怒甚,左右皆懼。綾川君具仁垕、原平君元斗杓、兵曹參判許啓及李時昉、李䅘等,皆不敢一言而退。

5月4日[编辑]

○己酉,上下敎于政院曰:「用舍予奪,人主之大柄。愛君疾惡,人臣之大義。副護軍李應蓍,不有君上,不念分義,敢以邪論,營救護姜之徒,侮辱疾惡之臣,欲使君上受制而無何,良臣畏勢而退縮,是誠何心哉?殊未可測也。然意者,此輩或阿諛時人,圖得美爵,或爲姜報復,以爲後日之地。渠之所謂鄙夫,實自道也。其救護大臣,侵辱忠良之罪,不可不懲,北邊遠竄。」

○承旨李䅘、呂爾載、李時楷等啓曰:「伏見下敎,臣等環顧驚愕,不知所達。李應蓍妄恃聖明,猥陳疏章,乃其心則斷斷無他,豈料其反獲嚴譴也?彼姜得罪宗社,旣伏邦典。朝臣雖萬萬無狀,焉有爲姜而負殿下者哉?若使應蓍意在報復,爲後日地,則臣等亦將聲罪致討之不暇,寧有毫髮顧藉於其間哉?言雖不中,恕其狂僭,自是古帝王盛德事也。以言獲罪,恐有損於包荒之量。願霽雷威,還收李應蓍遠竄之命。」答曰:「勿煩。」是日,內批初降,諸承旨趣捧傳旨,及暮乃始陳啓,衆皆嗤之。

5月5日[编辑]

○庚戌,憲府啓曰:「人臣言難言之事,然後方可謂之讜直;人主聞厭聞之諫,然後方有補於闕失。若以事涉忌諱,而徒事含默,非人臣事君之誠;言有狂妄而輒施威怒,非人君待臣之道也。李應蓍憂治世而危明主,乃敢陳疏,是恃殿下容諫之量,欲納吾君於無過,防禍亂於未然。豈有一毫他意於其間哉?至於宮禁之事,殿下平心澄省,有是事則改之,無是事則置之而已,固不足以介懷也。殿下不恕其言之狂僭,遽施以重律,斥之以情外之言,不料聖明之世,有此過當之擧也。其有傷於聖德,有妨於言路,莫此爲甚,請還收李應蓍遠竄之命。」答曰:「不允。」

○諫院啓曰:「國家之開言路,猶人之通血脈,導之使言而不使之壅滯,實人主聽言之道也。前掌令李應蓍,身居言責,抗辭封章,未免輕妄之失,自觸雷霆之威,乃於聖明之世,有此有北之投,嚴批一下,莫不驚駭。姜之罪犯,人所讎嫉,凡在含生之類,寧有爲姜之理?古之直臣,或有危聖主而憂治世者,至比桀紂,無若丹朱等語,而時君不以爲罪,後世不以爲非。臣等竊嘗聞之,成廟朝玄錫圭爲吏曹判書,臺臣金彦辛比之盧杞、李林甫,成廟盛怒,下諸庭而責之。彦辛抗言不已,成廟卽霽天威,賜酒慰諭曰:『爾無驚怖。錫圭良臣也,勿爲侵辱,與之共濟國事。』大聖人翕受之美,至今輝暎耳目。古人云:『欲法堯、舜,當法祖宗。』此實臣等之望也。伏願聖明,廓恢包容之量,亟寢李應蓍遠竄之命。」上不從。

○玉堂亦上箚,請從兩司之請,答曰:「勿煩。」大臣亦上箚,請原李應蓍之罪,答曰:「今此施罰,意在明倫杜患。卿等亦宜思之,勿爲時論所動。」自是,三司論執累月,而竟不從。

○左議政金尙憲上箚曰:

臣病未供職,不敢受廩。此固分義之所當然,而今反重煩公役,偃然坐致,分義何在?伏乞聖慈,俯察愚悃,還收月廩輸給之命。且臣得見朝報,前掌令李應蓍,論事獲罪,臣竊惑焉。國家旣畀言責之任,是,使之言也。旣使之言,言而罪之,誰敢復言?自古亂亡之道非一,而罪言者爲甚,布在方冊,歷歷可指。目今變怪多端,人人疑懼,不見之禍,若在朝夕。朝廷擧措,尤當一一謹愼,以鎭人心。豈宜遽施威怒,重駭群情哉?伏願殿下,深思焉。

上答曰:「祿俸輸送,乃是舊例,卿宜安心勿辭。且李應蓍言論姦邪,設心不美,投畀有北,未爲不可矣。」

5月6日[编辑]

○辛亥,火、土、金三星,合于胃星。

○以洪瑑爲右副承旨,成以性爲修撰。瑑以弓馬之才,爲李時白所拔擢,濫陞堂上,而至拜喉舌之任,物情皆駭。

5月7日[编辑]

○壬子,左議政金尙憲十二度呈辭,上遣承旨敦諭,尙憲固辭不出。

○吏曹參判趙絅,稱以母病危篤,歸牙山。初,絅首發置毒事,上甚嘉之,累加寵異。至是爲李應蓍所譏斥,絅慙,遂棄官歸。

○命昭顯世子守墓官綾山都正僖等,各加一資,小祥後例恩也。

5月8日[编辑]

○癸丑,流星出立星上,入心星上。

5月9日[编辑]

○甲寅,平安道孟山縣霜隕如雪,兩麥枯死;泰川、寧邊、平壤等邑大雨雹,禾穀損傷。監司以聞。

○京畿漣川、衿川等邑大雨雹。

5月11日[编辑]

○丙辰,營頭星出南方天際,尾長二十餘丈,廣尺許,有聲如雷,良久乃滅。

○吏曹判書李行遠初度呈辭,答曰:「調理出仕。」行遠被李應蓍之譏斥,不安其職,乃呈告,旋卽出仕,略無愧色。

5月12日[编辑]

○丁巳,以金南重爲大司憲,李晳爲掌令,南銑爲左副承旨,柳慶昌爲獻納。

5月13日[编辑]

○戊午,以金振爲副校理。

○以久旱,送香、祝於諸道祈雨。

5月14日[编辑]

○己未,全南道蘆嶺以下大風,沿海諸邑戰舡及漕船摧敗者甚多,八十餘人渰死。

5月15日[编辑]

○庚申,延安民張雲,負人債避居于平安道嘉山地。其父往責之,仍收其財貨而歸,將以償其債,雲與其義子,持劍躡至中路,刺其父,誤中其馬,其父得不死。事發,三省交按,雲乃服,遂正刑。

5月16日[编辑]

○辛酉,以成以性爲執義,元振溟爲掌令,金重鎰、李起浡爲持平,林𪩍、李海昌爲修撰,洪命夏爲正言,睦行善爲校理,李碩龍爲漆原縣監。碩龍,上變人也,上特授之。爲人愚蠢,望之不似衣冠之人。

○左議政金尙憲十八度呈辭,上遣承旨敦諭。

○上下敎于政院曰:「安益信、權大用等乘時下鄕,誑誘兇徒,其計若成,則爲禍不淺,而李碩龍等忘身告變,監司、守令竭誠討捕,使國家危而復安,厥功可謂重且大矣。告者及監司錄勳,以褒其忠似當,其議于大臣。」大臣以爲,褒錄之典似不可已,上從之。又命洪淸監司林墰上來勘勳,墰上疏辭之,答曰:「潢池兇孽,卿能迅掃,卿等功勞,予甚嘉悅。安心勘定,不須控辭。」後因兩司爭執,遂寢勘勳之擧,只附錄李碩龍於寧國勳籍之末。

○加同知李基祚、承旨南銑、譯官韓瑗、韓之彦、軍官李廷尹等一資。上下敎曰:「今此使臣等,善爲周旋,得減補米,民之蒙惠大矣。其時使、書狀及員役中有功者,分輕重論賞。」於是,基祚、銑皆陞資,而書狀官李應蓍以得罪獨不及焉。

5月18日[编辑]

○癸亥,黃海道海州、黃州、平山、鳳山等地雨雹,監司以聞。平安道定州大風折木拔屋,大雨雹;朔州、寧邊、雲山、熙川等邑大風雨雹,監司以聞。

5月20日[编辑]

○乙丑,洪淸道公州地民家,有牛生犢,兩頭兩耳四目。

5月21日[编辑]

○丙寅,慶尙道大丘地大風拔木,屋瓦皆飛,監司以聞。

○義禁府啓曰:「三省罪人金搢奴厚福,越獄而逃。當該都事請命推考。」上命先罷後推。時,法綱解弛,王獄之不嚴如此。

○前洪淸兵使裵時亮下禁府,尋削職放送。初,上以時亮臨亂逗留,下理鞫之,將繩以重法。及林墰査啓以爲:「時亮聞令三日,領兵進至全南境上,使直路諸邑之軍,有所依倚,山谷分散之賊,不敢肆行,皆時亮之力也。」於是,上只命削職而釋之。

○諫院啓曰:「鞫廳體面,至嚴且重,而頃日罪人鄭瑊加刑時,知義禁洪振道不參於坐,出在外幕,要致承傳,私相接語,大失朝廷體面,請命罷職。」答曰:「推考。」

5月22日[编辑]

○丁卯,流星出尾星上,入南方天際。

○左議政金尙憲謝病乞免,辭單凡二十上,上不許。至是,尙憲上箚陳時事,且求退,其箚曰:

今日憂國之論,大抵皆曰天變警告,人心怨苦,可懼也;武備廢弛,經用匱竭,可虞也;紀綱紊亂,風俗敗壞,可駭也。此無非切迫之患,難救之病,憂之誠是也。雖然,臣之所大憂者,有急於此。殿下若採臣之言,國可保也,不然,國未可保也。何以言之?殿下當積年憂勤之餘,値一時災厄之會,變出宮闈,致盡聖心,始怒一人,終疑滿朝。大臣,殿下之腹心,殿下疑之;臺諫,殿下之耳目,殿下疑之。今殿下,棄腹心,塞耳目,亢然居首,血脈內痞,陰邪外干,欲運四肢,而四肢不仁;欲退陰邪,而陰邪反盛。到此之後,雖有兪、扁妙技,望見却走,更無可救之術。此臣所謂國未可保也。夫姜氏,不順不孝,得罪君父,天下所不容。大臣、臺諫,皆殿下所培養而信任之者,義雖君臣,情猶父子。言辭進退之際,雖多過誤之失,徐究其心,豈有一毫背殿下,而向他人哉?設令姜氏身在不過宮中之一寡婦,況今已死,火冷灰寒。君子喩義,初無私護之理;小人喩利,亦絶後冀之萌,爲彼報復,萬萬無此理者也。伏望殿下,勿復下此敎,以安群臣之心。臣白首餘生,死在朝夕,豈敢懷奸,以欺聖明哉?殿下斷自今虛心察理,回日月之明,廓乾坤之量,收雷霆之威。親發德音,昭告遠邇,凡前後以言獲罪者,悉皆蕩滌,赦旣往之愆,責將來之効,則人心胥悅,國勢永固矣。今日士氣之摧傷,正類經寒之草木。若不大布陽和,喣噓滋灌,盡其長養之道,則恐未易成就也。士氣之盛衰消長,係國家治亂安危,不可少忽也。臣嘗竊觀,古之人君留心學問,講論治道,慶賞威刑,咸欲一出於中正,而及其遇事處變,不免爲喜怒所使,貽悔一時,作戒後世者多矣。此無他,所謂講學,只是口讀文字之上,所謂論道,不過尋常事爲之末,而不用力於涵養本源之地故也。果能明此道,則心源澄澈,鑑空水止,非理之言,不能以搖惑,而喜怒之發,皆得其中,寧有一事之未盡也?殿下卽位以來,勤御經筵,勉勉不已,進益之功,豈不大有所獲也?夫何近年以來,乾道日亢,臣道日卑,上下未孚,人心渙散,無復有可爲之勢。此豈殿下素所自期者哉?殿下靜言思之,亦必慨然而傷歎也。殿下勿以世道日降,歸之天數,益自奮勵,用迓續景命于將墜也。昔衛武公九十猶作抑戒,使人日誦於前,以資警益,斯可爲法也。臣又聞,漢臣賈誼,常以識時務自許,而其拳拳竭論者,在於輔翼太子,眞可謂知所本矣。卽今元良得人,萬民延頸,進德修業,此正其時。機會所關,豈有重於此者乎?見在宮僚必多名流彦士,各稱厥職,然更須博選廣求方正篤學,聲實已著之人,不限科目,別立官稱,俾得出入於資善之地,則必多所益也。

仍乞遞免,以全公私之義,答曰:「箚陳之事,無非愛君之誠。予當體念而採施,其勿固辭。」仍下備局,備局以爲:「博選一款,吏曹精擇可合之儒,以備其任,而官稱則略倣宋朝故事,堂上則稱贊善,堂下則稱翊善,參下則稱咨議,入講之時則贊善序於輔德之上,翊善序於文學之次,咨議序於說書之下。」上從之。

5月23日[编辑]

○戊辰,流星出室星上,入女星上。

○瑞山人趙時應詣政院上變言:「瑞山幼學鞠聖兪及其子震虎,與洪州、德山等地閑良、庶孽十餘人,同謀不軌,期以三月二十七日擧事,聞其時京城宿衛甚嚴,故退定日期,將待秋更擧。」政院入啓,上命招大臣、禁府堂上、兩司長官,推鞫於闕庭,發遣禁府都事,捕鞠聖兪等,又別遣中使一人,搜取賊家文書。

5月25日[编辑]

○庚午,以蔡𥙿後爲大司諫,李基祚爲副提學,金元立爲司諫,柳俊昌爲掌令,贈故大司諫奇大升謚曰文憲。大升,宣廟朝大儒也,世稱高峯先生。

5月26日[编辑]

○辛未,以南翧爲副修撰。

5月27日[编辑]

○壬申,流星出貫索星下,入房星上。

○平安道鐵山、嘉山、宣川、龜城、定州、順川、泰川、熙川、甑山、慈山、成川等十一邑有蟲害穀。

○慶尙道固城縣民朴望男妻一産三女,監司以聞。上命優賜米肉。

5月28日[编辑]

○癸酉,金星入畢星。

○上御時敏堂,親鞫鞠聖兪等十一人。聖兪供稱:「與趙時應及時應父後說、叔父前兵使後亮,居同里閈,每被後亮等奪其田土,因成嫌隙。故被其構誣云。」而辭色不少屈,左右皆疑時應之誣。上使金自點等問諸囚十一人,所對皆同。上命以鞠聖兪等,與時應面質,時應語屈,刼聖兪曰:「汝嘗曰:『欲得三百餘人,扮着倭服,直犯京城,則一國之瓦解,可立而待也。』此言非耶?」聖兪曰:「汝欲誣告要功,而乃作此不似之言,欺罔天聽耶?」上心知其妄,命問時應曰:「聖兪之欲假倭服,其將自東萊長驅而進耶?抑從內地起耶?」時應曰:「欲借統制使一張牌文耳。」上已知其誣,命大臣、推官等進前問曰:「卿等見獄情何如?」金瑬對曰:「聖明旣自臨問,必當洞燭眞僞。臣等固不敢容喙,而以理觀之,趙後說官至府使,後亮官至閫帥,則一鄕之巨室也。聖兪等素不與之謀,而卒然告之以凶謀,刼之以白刃者,恐無此理也。」自點曰:「時應之告變,後亮之爲也。後亮以秩高武臣,豈敢以浪說而告之乎?且聞,後亮頗言于外曰:『鞠聖兪初以三月犯闕,有一朝官以無名書止之曰:「都城方有戒嚴之擧。」乃止不發。』未知中使所搜聖兪家文書中,果有此書耶。」瑬駁之曰:「祖宗朝以來,未嘗以匿名書決獄,則今其書之有無,非所問也。」南以雄以下,皆對以獄情可疑,上皆不答,仍下敎曰:「罪人金廷一則自言:『正月至四月,監捕官魚于島中漁梁。』趙時應則以爲:『在家謀逆。』査得此事,可決此獄,擇遣本府郞廳以覈之。」都事李時億將行,在坐之人皆勉之以必詳必愼,蓋恐時億,被欺於後亮之奸計也。仍囚鞠聖兪等以待之。及時億還報,廷一之監漁,果如其言,時應誣告之迹遂著。於是,上命釋聖兪等十一人,鞫時應以誣告之狀,時應果服其因嫌構誣,且引其叔父後亮。上以時應之言難可取信,命勿問,只斬時應。後因臺諫論啓,拷訊後亮,崔鳴吉、李時白皆上箚力救,上命流之遠地。

5月29日[编辑]

○甲戌,黃海道海州、瑞興、黃州三邑蝗。

5月30日[编辑]

○乙亥,全南道南原、綾州、長興、寶城、樂安、興陽、南平等蘆嶺以下諸邑,大風折木拔屋,連五日大雨,禾穀盡損,監司以聞。

六月[编辑]

6月3日[编辑]

○戊寅,淸人以林慶業及其從者六人,付送於謝恩使李景奭之行,仍賜勑曰:

皇帝勑諭朝鮮國王。朝鮮歸順之後,林慶業煽惑離間,潛遣姦細,私通別國,及領舟師,故意推諉,致誤軍機。推問之時,尙不輸服,缷責於王,徑行逃脫,後與叛逆結黨,謀害本王,自知事洩,竄投明朝,罪惡多端。朕先不發慶業回國,原非姑息,因平定中原,施恩大赦,一應罪惡,槪行解網。今王欲得慶業,以靖亂萠,理所宜然,卽將慶業,發與陪臣解回,特諭。

李景奭等,押慶業以還,未至境上,逸其從者一人。李景奭等馳啓曰:「臣等在北京,得於傳聞有云:『蒙古王爲大王先汗洪太始兄貴榮介也。女壻者,居在瀋陽之西,多有兵衆,逃入故地。今五月初二日,淸人大發兵,使十王先汗弟也。往擊之,是日洪光皇帝遇害,漢人亦多被殺云。又聞,明朝宗室唐王者,卽位於浙江,兵馬最盛,與福建聲勢相倚,又與流賊相通,其所信任者,有明朝聞人王道直,以此,人多屬心云。又聞朱氏一人,走入蒙古,謀爲復讎之計,淸人深以爲憂云。又聞李自成,自中生亂,見殺於其下。此則衆口皆言,似非浪傳。』云。臣等又以《時憲曆》密買之事,廣求於人,而得之甚難。所謂湯若望者,又無路可見。適逢本國日官李應林之子奇英,被擄在彼。其人頗通算術,且慣華語,臣使之學習曆法於湯若望,約以他日,當遣其父,傳學以來。且給白金數十兩,使買曆法之書於湯若望,以爲他日取來之計。其書凡一百四五十卷云。」《時憲曆》者,西洋國人湯若望所造也。我國使臣之入北京也,俾得一本,較之舊曆,二十四候氣至之日,頗有不同。聞湯若望仍在北京,景奭之行,使求其法而不能得。

○上命下內需司推案于禁府,禁府以獄事甚重,請設推鞫,上從之。姜氏外宮女婢終一、英玉、克終等三人及鐵原寶蓋山比丘尼惠英,自內獄移于鞫廳。克終在內獄,已受四次之刑,及至鞫廳,病不能言,宿昔而斃。終一、英玉供稱:「曾在外宮,聞有邊警,宮中銀寶甚多,恐不能自隨,掘階土而埋之,適有大內宮人見之。後聞邊報稍定,復掘而取之而已。遺書之事,全所不知也。又於上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自姜氏出一封裹之物,長可尺餘,使之傳致於女僧惠英,吾等傳之而已,實不知其何物也。且姜氏稱修佛事,以黃金贈惠英者,前後二百餘兩,錦綺之屬亦多。此外更無所知也。」連加刑訊,皆無異辭。英玉遂斃,終一竄于吉州。惠英所供,略曰:「上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自姜氏傳授襆裹之物,初不知爲何物,及視之,乃初生小兒之屍,而斂以裂衣,潛懷而行,投諸楊州大灘云。」又引僧人敬成及本宮庫直等知狀,上命勿問。遣中使,偕禁府郞,押惠英往于大灘,搜覓所投之屍。惠英旣至大灘,復曰:「當初投屍之處,非大灘也。泝大灘一里許,有川自楊州流入大灘,是其處也。」禁府郞乃與楊州、麻田、積城、連川四邑倅,使民丁、漁夫七十餘人,沈網以漉取之,又令人聯臂入水,深至於項,無不窮探,終無所得。其下一里許,卽所謂大灘者也,深不可測。禁府郞還報,上乃命定配惠英。已而,下敎曰:「卽今聞之,此亦詛呪云。若然則必有同裹之物及書字之事,更加刑推鉤問後處置。」及加刑,惠英只言兒屍之外,更無他物,又無書字。每於訊杖之下,輒呼死無所告。鞫廳以聞,上曰:「初謂大灘,而後云投於川水,此無乃不欲覓得之意歟?情涉姦詐。其時率去馬夫推問之。」鞫廳拿問其馬夫,馬夫自言:「中途而還,不知其終。」上命釋馬夫,加刑惠英,更問兒屍同裹之物及所書文字。是時,惠英累日拷掠脛骨皆碎,精神已亂,乃曰:「兒屍當胸,果有書字,蓋曰:『伏願龍王水神,哀憐濟度。』云。又有紅錦小囊,貯以雕玉蝶佩,此外更無餘物矣。」上命更加刑訊,鉤問其書中緊語及投屍之所,惠英只呼無可更言,遂斃。是時,姜氏宮人之親近者,皆死於前後獄事,産子虛實,無憑詰問。上又恐所生之子,生而匿之,故窮治其獄。惠英旣斃數日,自內獄又出一女人于禁府,乃惠英之債僕也,名曰蓮花。供稱:「上年十二月,惠英遺以一端綿布曰:『以資汝數日之糧。』又要與之同行。見其馬背有一襆裹之物,而初不知爲何物。及至中路,惠英見之大驚。吾亦自後潛窺,則內裹小兒之屍,又有紅錦小囊,貯以雕玉佩玩。惠英旋又裹束,自投於大灘上,仍謂我曰:『此事若洩,則吾與汝俱未免於大禍矣。』上下諭于洪淸監司林墰,使之急發海邊漁戶之善泅者,馳驛上送。旣至,使之入水窮探,竟不能得。於是,命釋蓮花。時,寶蓋山尼女七人,亦被逮于內獄,使證惠英行凶之迹,皆稱冤不服。上以入居山中,與僧爲隣,情涉淫悖,命刑曹照律科罪。前後之獄,女人之及於刑戮者甚衆,至於深山僧尼,與世無預,而是獄及林慶業之獄,僧尼之徒,三木囊頭,纍纍於闕庭,亦一時非常之變也。

6月4日[编辑]

○己卯,持平李起浡在全州稱病不至。起浡,全州人,與兄興浡、弟生浡俱登第。起浡初有浮躁之誚,丁丑以後,遂不就仕。

6月7日[编辑]

○壬午,慶尙道榮川郡民家羔産一雛,一頭兩身,四耳八足,自脅以下,分而成兩,各自爲體。

6月9日[编辑]

○甲申,京畿及黃海、公淸等道,大風拔木,禾穀盡損。

6月10日[编辑]

○乙酉,左議政金尙憲上箚曰:

臣至情所發,不避煩瀆,瀝血籲呼,章三十上,而聖恩隆厚,不準所請,臣佪徨悶蹙,不知所出。顧念,不可不退者有四。疾病叢身,筋力已竭,不能奔走就列,其不可立朝從仕一也。年紀衰邁,志慮昏眊,不能揆事圖政,其不可立朝從仕二也。言無可采,行不見信,狂瞽之說,不入於黈纊,世俗之見,動疑於進退,其不可立朝從仕三也。官府文書,輒有妨礙,率義循勢,兩無所屆,其不可立朝從仕四也。臣有四不可,無一可者,而尙且貪戀冒據,苟且度日,豈不可爲明時士大夫之羞乎?伏乞聖慈,察臣情勢,愍臣老病,亟許遄歸,俾保晩節,則不但微臣之幸,其於聖朝,遇下以禮之道,亦大有光也。

答曰:「須勿固辭,臥閤論道,以副朝野之望。」尙憲初旣黽俛出仕,而及救解李應蓍,上又不納,且官府文書,不用淸國年號,自度不可在職,呈辭請免,凡三十餘度,上猶不許。近來大臣請免,不過十數日許免,而至於尙憲,禮貌頗重,然實無眷眷之誠意。

○以韓縝爲持平,嚴鼎耉爲獻納,尹益亨爲正言,姜栢年爲校理。

6月12日[编辑]

○丁亥,平安道安州、順安、江東、价川、中和、祥原、孟山、博川、肅川、三登、陽德、江西、三和、永柔、義州、朔州、昌城、碧潼、寧遠、德川、雲山等二十一邑蝗。

6月14日[编辑]

○己丑,左議政金尙憲呈辭三十四度而遞,卽歸楊州。尙憲在朝七日,呈告凡五十餘日。

○以呂爾徵爲大司憲,申恦、姜栢年爲掌令,丁彦璧爲檢閱,梁曼容爲應敎,李海昌爲副修撰,崔惠吉爲大司諫,林聖翊爲正言,金忠立爲平康縣監。忠立,上變者也。爲人癡騃,不辨菽麥。

6月15日[编辑]

○庚寅,月食旣。流星出牛星下,入南方。

6月17日[编辑]

○壬辰,上御時敏堂,親鞫林慶業。先是,器遠之獄,黃瀷等以爲:「器遠言:『慶業亡命之時,齎給僧人服飾,仍使乘船,入往中原,請兵天朝,以爲藉勢之地。』其謀逆凶計,慶業實與知云。」至是,以此問于慶業,慶業供稱:「本以草野之人,發身聖朝,職至正二品,偏荷聖恩,秪期報國。東宮、大君,俱在虎穴中,思欲奉還,而顧無他策。初旣入送僧人於天朝,以達本國之情,而終能請兵,遮截於義州,則彼將懾伏,還我世子,故區區一念,恒不弛於中矣。至壬午冬,有自瀋陽拿致之擧,臨行,器遠曰:『汝何以浪就死地?』仍勸臣逃命。臣答以:『國家旣已執送,吾豈敢負君乎?當觀崔相之所對而對之矣。』器遠遂贈以七百兩銀,且以一袱裹送僧人衣巾及剃髮之刀。行到金郊,聞淸人之推訊甚酷,自念徒死非義,遂逃至山谷,削髮爲僧,匿於楊口小刹,周歷嶺東、關西。還到京江,賃得一船,以癸未五月二十六日,發自麻浦,由海西入洋中,拔劍脅船人曰:『吾乃林兵使也。將往中原,汝若不從,當以此劍斫之。』衆皆從之。仍往鹿島,是秋轉入海豊島,被拘於唐將營下,遂與唐將黃飛、宋吉,謀發兵,遮截義州,欲爲東還大君之計而已。至於與器遠謀逆事,則萬不近似。臣曾爲樂安倅,見忤於器遠,嫌隙已成,豈肯以逆謀相告,如使臣果預於逆謀,則何必剃頭爲僧,逃命於他國乎?」上問于諸臣曰:「慶業之與知逆謀,其無疑乎?」金自點曰:「旣遺以白金,又送僧衣,使之亡命。雖以渠之供辭觀之,亦多可疑矣。」南以雄亦曰:「給送僧衣,誘令亡命,其親密可知也。」推官皆以慶業形跡可疑,必有隱情,同辭請刑,上曰:「群議如此,則刑推可也。」是日刑訊二次。上曰:「汝若不參凶謀,而到麻浦時,無人相見,則器遠之黨,何以知汝乘船之日乎?」慶業曰:「臣乘船之日,謂無金之妻曰:『使道前雖難直達,而先達處,言吾入往之意,則使道可以知之。』」蓋慶業曾以褊裨,從金自點幕下,故謂自點爲使道,而先達卽自點之子鉽也。慶業之妾梅環,卽自點之婢,而所謂無金,乃梅環之弟孝元者也。自點卽待罪於榻前,仍請拿問無金妻,上曰:「罪人借重之言,何足取信?」承旨李䅘啓曰:「慶業以乘船入往之意,言于無金妻云,請拿問。」上以爲不實,竟不問。翌日,上御時敏堂,招大臣、推官、兩司長官,謂曰:「今此獄情,未得端緖,慮或有冤。卿等之見何如?」金自點曰:「慶業以爲入往之由,未嘗言于器遠,而唯使孝元妻,言于先達,以告于臣云。臣欲待命于外,而入侍榻前,不敢退出矣。下詢于諸臣何如?」南以雄曰:「慶業之在關西也,功勞頗多。且觀獄情,亦不能明知爲逆,而投身他國,且有亡命之罪矣。」閔馨男曰:「慶業情跡可疑,而猶不吐實,嚴鞫宜矣。」元斗杓曰:「慶業之去也,沈賊至使鄭蘅,潛齎僧衣及七百金,誘之使逃。臣意則以爲,其與之通謀無疑矣。」自點曰:「律文謂:『背本國潛從他國,亦同反逆。』諸臣所陳,槪是請刑之意也。」上曰:「以予揆之,慶業非等閑武士也。器遠自謀叛逆,而誘令入送者,事成之後,蓋欲招而用之也。若與之同事,則腹心大將,豈可遠送乎?蓋慶業常時好爲高淡大言,故器遠以爲,使之入往,請兵而來,藉以爲重,則東人不敢動矣。乘舡入往,雖似相通,同謀反逆,其跡不明。天下無理外之事,予意則如此矣。且沈賊凶謀,非一朝一夕之故,入送慶業之後,以此誑誘徒黨,以爲聲勢,萬一事成,亦不爲失策矣。」斗杓曰:「使沈賊藉以爲勢,亦難免爲逆矣。」上曰:「慶業不知逆謀,而沈賊自爲藉口,則渠何罪焉?」承旨李時楷進曰:「慶業已死。」上惻然曰:「慶業死乎?予欲明其非逆,使渠知之,而已不及矣。渠頗壯實,而何死之速也?且其爲人膽大,國家可以倚仗,而反爲凶徒所誘,至於浪死,可惜也已。」自點曰:「隨往之人,其罪似輕,取其重者而罪之,以懲後弊似當,而孝元情狀,尤極奸詐,仍刑可矣。」上曰:「慶業已死,今何更問於孝元乎?只以亡命罪之可也。」於是,遂誅孝元,流智明于絶島,其餘僧人、舡人等,竝皆釋之。慶業,忠原人。本以微賤之流,發身武科,相臣金瑬愛其才,超授淸北防禦使。介於椵島、瀋陽,而頗善於彌綘,久在西閫,多得民心。及受刑,大呼曰:「朝廷以天下爲已定乎?今日殺我,必有後悔矣。」及死,百姓聞其死,莫不憐之。金自點曰:「事大,必須以誠。今者淸國出送慶業,且減舡糧。臣意以爲,國家雖多事,若因節使,以謝其恩,似涉歇後,別差使臣如何?」上曰:「卿言是矣。然淸國亦以頻送使臣,憚於酬應。不久使行當還,問其事情,而處之可也。」

6月21日[编辑]

○丙申,太白見。

○以李基祚爲吏曹參判,金益熙爲執義,丁彦瑗爲持平,姜栢年爲司諫,李晳爲掌令,成以性爲副校理,金振爲吏曹正郞。

6月23日[编辑]

○戊戌,太白見。

○流星出危星下,入巽方。

6月24日[编辑]

○己亥,太白見。

○流星出奎星上,入巽方,又出貫索星下,入坤方。

6月26日[编辑]

○辛丑,江原道平昌、洪川、春川、陽口等地大水。

6月27日[编辑]

○壬寅,太白見。夜,流星出北極星下,入織女星下,又出五車星下,入艮方。

6月28日[编辑]

○癸卯,太白見。

6月29日[编辑]

○甲辰,太白見。夜,流星出大角星下,入乾方,又出天棓星下,入建星上,又出昴星下,入五車星上。

秋七月[编辑]

7月1日[编辑]

○朔乙巳,太白見。

7月2日[编辑]

○丙午,以趙絅爲都承旨,金南重爲大司成,李時萬爲修撰,洪重普爲檢閱。

○以盛暑,命放典獄輕囚。

7月3日[编辑]

○丁未,流星出牛星上,入東方,又出胃星下,入玉井星上。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堂上、兩司長官,謂曰:「頃日之風災,可謂慘矣。又有太白晝見之警,不知前頭有何事變。」領議政金自點進曰:「頃日之風,前所未有之災。三南漕運之致敗者,幾至萬餘斛,而太白連日晝見,其徵主兵象云,豈不大可憂哉?此正上下叶心警懼之時,唯願自上克盡修省之方,以爲弭災之要也。」上曰:「漕船致敗之穀,猶可更備,人之渰死者極多,予甚惻然。」自點又曰:「百官戎服,今已十年。自丙子亂後,上下皆戎服。雖因搶攘,有此擧措,而服色無別,尊卑混雜,無益於興亡,有傷乎體面。寧不若冠帶之爲愈也。」上曰:「淸國盡變天下舊制,今若復行大明之制,則無乃以爲不可乎?」自點對曰:「必欲知彼國之意,則探問於鄭命壽可也。」上曰:「自明年正月宜復行,不必稟於彼國也。」自點又曰:「都城之內,刃殺士夫之妻,此亦無前之變也。」時,故典籍韓疑問之妻爲盜所殺。具仁垕進曰:「曾聞,此人常失奴僕之心,賊殺之變,似出於奴僕也。」上曰:「以盜殺人,其變小,以奴殺主,其變大。政院問其曲折以聞。」上又曰:「臺諫以錄勳及趙後亮事,累日論執,卿等之意如何?」自點對曰:「人心不淑,逆獄累起,上變之人,必施厚賞,然後可使及時來告,則不可無錄勳之擧。誣告之人,必加重罪,然後可杜日後之弊,則不可無按法之論。頃者若無親鞫之擧,而嚴刑之下,或有誣服者,則其爲冤枉如何?」上曰:「後亮之罪,與誣告者有間,而時應所謂指敎之說,亦未可信。若以此殺後亮,則不亦冤乎?」自點曰:「後亮非但往來于士夫家,先發煽動之言。時應受刑時輒曰:『若問叔父則可以知之。』時和亦誣告者,而容易停論者,以後亮爲之首也。」上曰:「其時若以後亮爲首,而不治時應則可也,而時應旣死,又何必殺後亮也?」大司憲呂爾徵進啓曰:「後亮請依法處斷。」答曰:「予所以持難者,慮有後弊也。旣已受刑,又有定配之命,至於死則過矣。」上又曰:「臺諫以李應蓍事,閱月爭執,是何意也?古人有譬其君於桀、紂者,言雖過激,固無所害。應蓍則不然,指斥忠良,求媚時人,以爲媒爵之計。若以應蓍謂之臺諫,而不之罪,則黨與日成,將必有指鹿之患。」自點曰:「臣等非敢以應蓍之言爲是也。身爲臺諫,有懷必達,言雖狂妄,不可不容恕也。今若置之遠惡之地,則或不免於死。臺諫之論執者,亦以此也。」爾徵進啓曰:「三司所爭者,惟以竄黜諫臣,恐累殿下之聖德也。」上曰:「囊者之事,姜氏事也。前古所未有之變也。爲臣子者,所當請對,問其曲折。而非徒不問,反以予爲非,致有應蓍之疏。應蓍若以李行遠、李基祚、趙絅爲鄙夫,則所謂正人者安在乎?姜氏賜死時,李行遠以大司憲停啓,李基祚以副提學入侍,不能力爭,趙絅以大司諫在外,陳疏極言姜氏悖惡之罪。應蓍疏中有人臣阿諛媒爵之語,故上以爲,應蓍指斥此輩,每言應蓍之罪,輒擧三人之名。然姑施定配之律者,亦以諫官故也。」上又曰:「頃日頒赦時,全南監司鄭維城以李敬輿之名,書於稟秩中。敬輿乃圍籬罪人,何敢以圍籬罪人,書諸稟秩中耶?敬輿當擇儲之日,對以波蕩,至於賓廳之會,倡率出去。若論其罪,則奚啻大不敬也?維城之黨惡可知矣。」時,上有怒色,左右皆俯伏,無敢爲維城解之者。自點曰:「臣非但精神日漸衰耗,未有識見,忝居首台之任,恐僨國事,夙夜憂懼。」上曰:「延平嘗言,識見不明,則雖賢不濟事。』卿識見分明,何事不濟?識見不明,則以是爲非,以非爲是,邪正莫辨,終至於亂。今日之患,患在識見不明耳。」蓋上以伸救姜氏者爲邪論,而姜氏賜死時,自點主張其議,而奉承上意,故有是敎。上又曰:「經亂以後,連歲凶荒,且緣淸使之往來,不遑其他,故置軍務於相忘之地。脫有緩急,將何所恃乎?」李時昉進曰:「山城之軍器、軍糧,近頗措備,而守城之軍,尙無所簽定。若有事變,則積峙糧、械,恐反爲棄地矣。崔鳴吉爲相時,以江原道及忠州兵,分屬於山城,而適緣有可虞之機,事遂寢,以至于今。宜令廟堂,及時指揮也。」上曰:「當事之人,詳度稟定可也。」

7月4日[编辑]

○戊申,洪淸道漕舡還到洪州地界,遇風破沒,渰死者五十餘人。本道以聞,命施恤典。

7月6日[编辑]

○庚戌,太白見。

○以全昌君柳廷亮爲謝恩使。先是,領議政金自點啓于榻前曰:「事大之道,貴乎誠信。淸國旣減歲貢,又送慶業,不可無謝恩之擧,而若順付節使之行,則殊欠敬謹之意,宜送卿相中一人,別致謝意。」云,故有是命。

○以安益信等獄事,命賞推官閔馨男、洪振道、柳恒、金光煜、刑房承旨呂爾載、問事郞廳金益熙、南翧、朴長遠,各加一資,兩司長官、禁府都事、史官以下,竝賞賜有差。郞廳曺漢英以荊蘭取供時事,得罪於上,故至是只命授准職。

7月8日[编辑]

○壬子,以金益熙爲同副承旨,金南重爲大司諫,趙錫胤爲副提學,趙緯韓、尹絅、韓明勗,皆以八十,超資憲。

○持平韓縝上疏,陳時弊,上嘉納之。

7月9日[编辑]

○癸丑,太白見。

7月10日[编辑]

○甲寅,太白見。夜,流星出畢星下,入東方。

○慶尙道金山郡,風雨暴作,僧人震死。監司以聞。

7月11日[编辑]

○乙卯,江原道、全南道大水,監司以聞。

○以李植爲禮曹判書,鄭太和爲大司諫,金蓍國爲大司成,林𪩍爲副應敎。

7月12日[编辑]

○丙辰,太白見。咸鏡道蝗、大水,監司以聞。

7月13日[编辑]

○丁巳,戶曹參判李時昉,以貢物變通事陳箚,上引見戶曹堂上曰:「參判欲變通貢物之制,於判書意如何?」戶曹判書閔聖徽進曰:「臣之意,亦以爲便好矣。」參議兪省曾進曰:「反正之後,卽有大同之議,而朝廷皆以爲,量田後可行。臣曾忝執義,以此意問於大臣,則其時大臣以權盼所定貢案,欲行而未果。金時讓爲戶曹判書,始請量田,而大同之議,不能歸一,終不果行。金起宗亦嘗言此事,每自慨歎矣。臣今衰老,無以報效,唯以大同爲必可行也。」時昉進曰:「以忠淸道,比之於全羅道,則民結大不及,而貢物倍之。若通計出之,則可以均役,民蒙實惠矣。一種議論以爲,若欲變通,則寧設大同云,而事甚重大,故只陳臣之所見矣。」上曰:「所收少而所餘多,恐無是理也。」仍命大臣議之,事遂寢。

7月14日[编辑]

○戊午,太白見。

○以李植爲大提學,金光煜爲都承旨。

○江原監司洪得一馳啓曰:「三陟府使沈澤,以德行政,一夫無怨;原州牧使李聖淵,强柔相濟,吏畏民懷,積年逋欠,一朝盡除,合有褒奬之擧。」上命戶曹,考其貢案所納之數,則兩邑逋欠,比他邑最多。政院以監司循私溢美,請推考,上從之。

7月15日[编辑]

○己未,王世子詣慶德宮,問安于中殿。

7月18日[编辑]

○壬戌,濟州大風,折木拔屋,牧使以聞。

○輔德趙贇上疏,以三者爲治國之本。其一,正君心也;其二,恤民生也;其三,輔養世子也。答曰:「所陳之事,無非嘉言至論。予當服膺而自勉焉。」贇於丙子難前,累斥和議之非,及丁丑坐此見黜。其後敍授寶城郡守,時虜使到境,贇報于監司以爲:「朝廷以胡差爲天使,接待所爲迎接都監,豈非士夫之羞恥乎?」乃棄官而退,居于楊根。至是以輔德赴召,未幾而歸。

7月19日[编辑]

○癸亥,完城府院君崔鳴吉上箚曰:

曾在癸亥年間,故相李元翼,首發三道大同之議,李曙爲戶判,力贊以成之。及甲子經變之後,不能盡行其法,量殺收米,以供貢物之價。於是民間譁然,謂之半大同,李相不復堅執,上箚罷之。臣時忝本廳有司堂上,其間民情便否、事勢難易,尙能記在心目矣。大槪反正之初,聖政維新,群生拭目時,則可以有爲,而此法終不得行。矧今十年兵革之餘,旱、蝗連仍,民不聊生,怨讟朋興,逆變相繼,國脈綿綿如線。一夫怨咨,足傷元氣,乍行乍輟,反損國體,非時之擧,臣竊憂之。第聞,該曹以兩西貢物出處爲難,有此不得已之計。大凡作事,先觀主意之所在。癸亥大同,意在均役,猶有民言。今日大同,意在經費,初頭立意,已自未盡,其何以善其後?無已則有一焉。兩西管餉,本爲責應西邊,而西事今已稍緩。姑將兩西民力之所出,權代兩西貢物之役,言甚順而力自贍矣。反正之初,庶事草創,危疑頗甚,休戚重臣,各帶軍官,直宿闕內,以備非常。丁卯之後,募集外方武士,謂之御營軍,三冬立番,以寓防秋之意。而時異事變,自當變通,以省浮費。至於御營軍官,元無直宿之事,尤不當仍存。且御營軍若不上番,則不必煩設將官,徒費廩料。七局出身,團束作隊,無異哨軍,殊非待武士之道。其中不願入隊者,勿復强束,或物故者,亦勿以他出身添補,其他規外,因武備損國財者,令該曹量宜汰減。本國人心,異於中土,導以文敎,則順而易從,導以武力,則反滋狡獪。今日邊事,未可謂已定,武備固不可忽,亦宜稍稍裁損,敎民孝悌忠信之道,驅民於務農力本之地,以回祖宗朝禮讓之風,則民志自定,國勢自固,此正今日殿下之所當思也。

時,戶曹請變通貢案,而上以擧措重大爲難,議方未決,鳴吉乃陳箚,論其不可。或以探上意譏之,而其言多有可采者,故上頗用之。

7月20日[编辑]

○甲子,太白見。

○以吳挺一爲吏曹正郞,林聖翊爲持平,洪命夏爲正言。

7月21日[编辑]

○乙丑,太白見。

○流星出昴星下,入參星上。

○賜前縣令權侙虎皮。侙以庶孽登第,曾爲永平縣令。至是製八箴以進,一曰敬天,二曰恤民,三曰修身,四曰正心,五曰納諫,六曰用人,七曰誠意,八曰愼終。

7月25日[编辑]

○己巳,流星出王良星下,入織女星上。

○以沈詻爲大司憲,趙絅爲大司諫,林𪩍爲司諫,李惕然爲掌令,李明傳、金重鎰爲持平,姜栢年爲校理,趙珩爲獻納。

7月27日[编辑]

○辛未,太白見。

7月29日[编辑]

○癸酉,戶曹判書閔聖徽遞。時,國用罄竭,戶曹以小米,補給都監軍兵之料,軍情頗怨。大將具仁垕以爲言,聖徽怒,陳疏以辨之。都提調金瑬,亦陳疏待罪,聖徽不自安,呈病而遞。

八月[编辑]

8月1日[编辑]

○朔甲戌,流星出胃星下,入天苑星。

○以鄭太和爲禮曹判書,元斗杓爲戶曹判書,兪㯙爲都承旨,愼天翊爲副修撰。

8月2日[编辑]

○乙亥,太白見。

○杞平君兪伯曾卒。伯曾爲人戇直,不畏强禦,遇事極言,而惑於後妻,不子其子,以致狂走,不知去處。臨死遺書,勿令奉祀。其妻遂驅逐其子婦,聞者皆駭憤。

○前大司憲李楘卒。楘端詳簡重,臨事務持正論。屢遭貶斥,而終不少撓,衆皆多之。

8月5日[编辑]

○戊寅,太白見。流星出奎星上,入南斗星下。

8月6日[编辑]

○己卯,太白見。流星出天倉星上,入天苑星下。

○全南道萬頃、扶安、古阜等地大雨雹,禾穀盡損,監司以聞。時,災異疊出,人心危懼,而上下恬然,視之尋常。至於宮庭之內、大臣之家,大興土木之役。識者憂之,而亦不敢言。

8月7日[编辑]

○庚辰,木星入鬼星。

8月9日[编辑]

○壬午,以金益熙爲右副承旨,閔應協爲司諫,權坽爲掌令,李冕夏爲正言,梁曼容爲副應敎,金應祖、嚴鼎耉爲修撰,鄭知和爲應敎,李以存爲吏曹正郞,閔光勳爲校理,金鍊爲判決事。鍊,自點之子也。以蔭官,無才能、履歷,而遽授訟官之長,銓曹之擬望,蓋出於阿附自點之意也。

○初,金忠立以賊情,言於前縣監尹文擧,文擧使之急往告官,卽向石城,欲與縣監閔晋亮及前郡守尹衡覺,相議上變。道遇衡覺,乃以所聞於忠立者言之,衡覺卽以密書,通于方伯林墰,馳往尼山縣,則文擧兄商擧已到縣,以忠立之言,具言于縣監柳東秀,而忠立時未入來,使人招之,則忠立始到官門,備陳其詳,而逆黨李碩龍,方爲尼山縣哨官,聞忠立之已告,夜見東秀,告以賊變,東秀以爲,忠立之告變,初因文擧,而文擧又與衡覺,通於方伯,則告變之功,專在於文擧、衡覺,而己不與焉。故欲以碩龍之告,先於忠立,而掠爲己功,乃馳報於監司曰:「忠立遲回不至,使人迫脅之後,始乃來告,而碩龍本欲上變,自午後來在官府。」朝廷以忠立有隱情,遂加刑訊,流之穩城,而乃以碩龍爲首功,湖西之人以忠立之被罪,莫不冤之。至是,尹文擧上疏曰:

臣曾於三月二十五日,以忠立女入峽事,致言于忠立,忠立之女,乃文擧之弟宣擧之妾也。宣擧時在錦山,故欲送忠立女於宣擧處。二十七日午前,忠立來言曰:「昨承下敎,而此間有大變將作,未之聞耶?」臣曰:「全未全未。」忠立曰:「聞,京人權大用者與連山校生李之馦同謀曰:『林慶業實不入中國,藏在山中,方擧大逆。』仍使之馦妹夫洪英振,轉爲誑誘柳濯等,上下人無不信從,將以來二十七日,會于龍潭地。」云。臣驚愕曰:「爾實得其詳耶?」「一時上下人公然唱說,昨今覓軍裝,買草鞋者,遍滿於旁近閭里間,極其縱恣,誰不知之?」臣大駭曰:「急入官告之。」忠立曰:「聞,本縣衙前、官屬,盡入賊黨云。必事未發而先見殺,未知如何而可。」臣曰:「吾亦入官,爾勿爲慮。」忠立唯唯而去矣。今此柳東秀別錄中云云之說,詿誤實狀,有若忠立初不肯言,而促迫後始言者然,其他輕重緩急,顯有抑揚變幻,俱非臣與忠立言者,亦非臣與他人言者。東秀之與臣相接,非止一再,而一不相問,則未知此言,出於何人,聽於何處耶。忠立之不卽入官,渠之罪也,至於將臣所無之事,以爲歸功之地,則臣何敢靦然當之哉?且臣旣送忠立之後,竊念不測之變,迫在呼吸,自料迂緩,且未經事,臣雖入縣,斷無戡亂之望,而素知尹衡覺、閔晋亮有剛果應卒之才,故欲與兩人,共議爲之,卽馳往石城,遇衡覺于中路,悉以所聞於忠立者告之,衡覺大驚曰:「閔晋亮以差使員,已向恩津,今日當到尼山,吾當往與同事。且一邊通於方伯及延陽君李時白。」云云,卽馳馬而去。臣於是驚魂少定,追後歸來,則臣兄商擧,亦已入官矣,臣於此際,罔念事體之重,徒懷功利之嫌,終不得入官,入官後事在衡覺,臣何有焉?然則臣之有罪而無功,人所共知,非可掩也。大抵,東秀別錄之語,餘不敢知,獨此論臣一款,與實跡大相反,臣竊惑焉。是不過掇拾往來衍开之說,有所予奪,左右於其間,而致此功罪之相眩也。今者朝廷旣治忠立不卽入官之罪矣。臣身又後於忠立,臣何敢以罪爲功,濫廁於奔走宣力者之列乎?

答曰:「省疏具悉爾意。爾之功勞,予甚嘉尙。爾宜安心勿辭。」仍命移配忠立於中道。

8月10日[编辑]

○癸未,諫院啓曰:「判決事金鍊,雖曰正勳,才望不著,遽援本職,多有人言。請命遞差。」答曰:「少無不堪此任之理,姑令試可宜矣。」

8月12日[编辑]

○乙酉,以金南重爲大司憲,崔惠吉爲大司諫,閔聖徽爲刑曹判書,李碩龍加嘉善,爲慶陽君。

8月13日[编辑]

○丙戌,太白見。

8月14日[编辑]

○丁亥,太白見。

○以洪淸監司林墰爲平安監司,南銑爲洪淸監司,郭之欽爲正言。

8月15日[编辑]

○戊子,太白見。

8月16日[编辑]

○己丑,以柳椐爲正言。

○諫院啓曰:「今此畿內一字五結釐正之擧,固出於得漏卜,均民役之意,而其實無異於量田,畿民之騷屑,罔有紀極,不可不變通也。該曹所謂一字陳起,雖不盡爲査出,丙子結負,猶可以充補云者,亦無此理。今年則嚴飭各邑,優得加起,以補結卜之數,而姑待豐年,始爲釐正,似乎得宜。請令該曹,更議稟處。」答曰:「均田事,已令該曹,議于大臣矣。」時,京畿監司韓興一以爲,經亂之後,田籍蕩失,民多漏卜,無憑可考,乃啓聞于朝,請自今年秋,改量民田,作一字五結之法,所謂一字五結者,限田五結作一字也。戶曹判書元斗杓等回啓曰:「畿甸田結,丙子以前行用之數,則比平時,猶得過半,而卽今結數,則比諸丙子之前,僅存三分之一。田野之闢,與壬辰以前,幾乎相同,而田結之縮,反不及於丙子之前。今此一字五結陳起之數,必欲摘發者,蓋由於平賦均役之意也。一字五結中,陳起之處雖不得盡皆査出,以丙子時起結負之數,猶可充補也。」上下備局議之。金自點等以爲:「一字五結之擧,與量田少無異同,而當此連歲凶荒之日,不度便否而遽行,則役未必均而害必先及。徐待民生之稍蘇,更議釐正爲便。」上從之。

8月17日[编辑]

○庚寅,雷電雨雹。

8月18日[编辑]

○辛卯,前大司諫洪鎬卒。鎬,慶尙道咸昌人也。喜飮酒,酒酣輒發狂,然性本淸踈,不以榮辱、利害,計較於心,人或有取之者。

8月19日[编辑]

○壬辰,雷電雨雹。夜,木星犯輿鬼星。

8月20日[编辑]

○癸巳,電。

8月21日[编辑]

○甲午,王世子詣慶德宮,問安于中殿。

8月23日[编辑]

○丙申,月暈入東星。

○平安道碧潼、理山、渭原、陽德、江界等邑七月隕霜;義州、龜城、雲山等邑大風雨雹;平壤府大雨雹,或如人形。監司以聞。

8月26日[编辑]

○己亥,以李溟爲刑曹判書,呂爾徵爲副提學。

8月28日[编辑]

○辛丑,雷電。

○上以亂後廟樂久廢,下敎于禮曹,自明年春享,復用樂。

○以金光煜爲都承旨,李晩夏爲副修撰,司諫閔應協爲東萊府使,金元立爲司諫。

8月29日[编辑]

○壬寅,流星出室星上,入閣道星下。是時,太白守晝,秋雷屢警,天災、時變,式日斯生,而上下恬嬉,靡有修省之意,識者憂之。

○咸鏡監司尹履之馳啓曰:「淸人部落億宋阿,本居於慶興越邊也春地方,而數年以來,移住於慶源越邊厚春江邊,其數可千有四五百,而于知介之種過半,其性甚悍。億宋阿雖曰首長,不能統制,而厚春士地沃饒,生理甚厚,若不預防,則後必滋蔓云。」備局以前頭方略,使邊臣自爲條列陳啓,以備採施之地,從之。

○全南道儒生等上疏,請賜額奇大升祠宇,上下其疏於禮曹,回啓曰:「奇大升學問、文章,爲世所推。多士追慕不已,旣建祀宇,願蒙賜額之典。在昔先朝如此之事,皆出於特恩,惟在上裁。」答曰:「有難輕許,姑勿施行。」

8月30日[编辑]

○癸卯,義州府尹金壽翼馳啓曰:「譯官趙孝信回自北京言:『中江開市,淸人只令鳳凰城近處三堡許貿,而北京商賈,則不許出送。且淸兵大敗於南京,又失利於李自成軍馬,雖或生還,而皆極疲憊。』云。」

九月[编辑]

9月2日[编辑]

○乙巳,流星出北河星下,入畢星上。

○上幸會盟壇,將以詰朝行祭也。

9月3日[编辑]

○丙午,上率新舊功臣及子孫,行寧國會盟祭。夜三更,有司請行事,禮曹判書鄭太和贊禮。上出就壇下拜位,行四拜禮,盥洗訖,詣樽所,仍詣神位前跪,三上香,奠酌降自東階,復就拜位,跪歃血後,讀誓文,上行四拜禮,贊禮告禮畢。上出就幕次,仍還宮。

○憲府啓曰:「王世子行祭時,弼善柳俊昌,醉酒失儀,請命遞差,。」答曰:「罷職。」又啓曰:「今此李碩龍之參勳,已極過濫,而名在三等之列,則以行伍微蹤,遽升堂上,酬賞之典,亦已厚矣。該曹啓稟,至授嘉善,非但物議駭異,大違法例。國家金石之典,豈可因一人,有所壞了乎?請還收加資之命。且該曹懜然啓稟,有若循例擧行者然,殊極非矣。當該堂上、郞廳,請推考。」答曰:「李碩龍旣已封君,又經大祭,到今論啓,殊涉不可也。」臺諫爭之不已,上乃許之。

9月4日[编辑]

○丁未,流星出北極星下,入北方,又出少微星上,入艮方。

9月5日[编辑]

○戊申,上命罷文科別試初試一、二所榜。是時以丙子年重試、別試對擧,合討逆安益信之慶,咸聚內外多士,試取六百人。上護軍李景曾、副提學呂爾徵、刑曹參議兪榥等,知一所貢擧,以漢侍郞王章請優養韋玄成勿枉其志爲表題,以流涕別舊君爲論題。大提學李植、兵曹參判尹順之、兵曹參議蔡𥙿後等,知二所貢擧,以唐禮部侍郞王皡請以郭后祔葬景陵爲表題,以皇甫規恥不與黨人爲論題。上以爲,一、二所書題,皆有譏刺之意,乃下敎曰:「此一、二所論、表題,何意耶?諸承旨察啓。」承旨李時楷、洪瑑、金益熙、李元鎭等啓曰:「凡試所書題考出之際,搜閱書冊,隨其所遇而爲題例也。今此書題,似出偶然,臣等不知有何意也。」上答曰:「今此書題,是乎非乎?爾等從公陳啓,勿爲循私开非。」於是,李時楷托故而先出,洪瑑等又啓曰:「兩所論、表題,大槪未妥,而似是偶出前代之事,故如是回啓矣。今承聖敎,不勝惶恐。」上下敎曰:「罷榜似當。令該曹議大臣以啓。」又下敎曰:「一、二所試官,引古比今,譏慢在上之人,是誠何心哉?其縱恣無忌之罪,不可不徵。上試官削奪官爵,門外黜送,次試官竝爲先罷後推。」承旨李䅘啓曰:「參試官、監試官何以處之?」答曰:「一體施行。」於是,李植、李景曾等,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呂爾徵、尹順之、蔡𥙿後、兪榥、梁曼容、成以性、李海昌、李晳、徐祥履、金鉽、洪處尹、權悟、李惕然、權坽、趙珩、柳椐等,竝先罷後推。

○承旨洪瑑、金益熙、李元鎭啓曰:「今此試官出題,誠有儱侗不察之失矣。但念援引古事,譏刺在上,實非常情之所到,人臣分義,必不乃爾。今人無情之事,罷黜十數多官,恐非得中之擧。伏乞聖明,少霽雷威,平心恕察焉。」答曰:「試官等譏刺儲貳,陰護姜賊,激勸群小,探試士心,厥罪有難容誅,而慮其或出於愚妄,末減施罰矣。爾等不以爲駭,猶以爲過,爾等所爲,亦極非矣。」上意蓋以韋玄成事,指譏刺儲貳,以郭后祔葬,指陰護姜賊也。

○洪淸道洪州、結城、保寧等邑,大風雨雹,禾穀損傷,監司以聞。

9月6日[编辑]

○己酉,雷。

○上下敎曰:「昨日下問之事,關係極重,而政院飾辭回啓,終不明言其是非,諸試官施罰之事,金益熙倡率同僚,偃然防啓,此豈人臣道理哉?」慢上護黨之習,不可漸長。金益熙罷職,同參承旨,竝推考。「時,天怒方震,承旨皆惶恐失色,無一人出而陳辨,啓辭亦甚糢糊,而金益熙平日好爲大言,且峻於黨論,故上意益熙之倡率也。

○禮曹以罷榜事,議于大臣,則領議政金自點議曰:「朝家因慶設科,八方多士咸聚赴試。旣無場屋作變之事,又無外間循私之誚,榜出累日,未有他端,而今者試官之事,出於無情,非與於多士,若至罷榜,恐非事宜。前日以事在試官與事在擧子,隨事而處之,勿爲罷榜,已有受敎。臣之愚意,似不可撓改。」判中樞府事李景奭、右議政南以雄議,大意與領相略同。答曰:「譏上護逆之題,決不可仍存。如難盡革,則只罷一、二所榜。」上又命取一、二所書題及一等試券,燒火於政院。試券之燒火,乃古今所無之擧。承旨李時楷、李䅘等不敢陳一言,以冀開悟,人多笑罵。

○是時,兩所試官,竝被黜罷,人皆以爲,兩司必請還收,自金益熙罷職之後,臺諫皆懼不敢發一言。日暮始來傳前啓,承旨李時楷以書問於臺廳曰:「今日無新啓乎?」正言郭之欽答曰:「恐成一層風波,姑待數日云。」臺閣風裁,至此而掃地盡矣。

9月7日[编辑]

○庚戌,流星出參星上,入天苑星。

○上下敎曰:「外方擧子還歸者不多,則庭試設行。」

○禮曹啓曰:「以大臣收議,命罷一、二所榜,而初試元數六百人,旣罷兩所之榜,則應赴殿試者,只二百人,事甚苟且。今有庭試之命,寧竝罷三所之榜,以庭試取人,以爲重試對擧,實爲便當。曾於丙寅年,重試對擧殿試,罷榜之後,亦設庭試而止,此似前例,而該曹不敢擅便,請議于大臣。」大臣以禮曹啓辭爲是,上從之。

○賜故兵使贈贊成崔慶會謚。時,湖南儒生等上疏,請賜崔慶會之謚,禮曹請議于大臣。大臣以爲,崔慶會死節于晋州,徇國之忠,在人耳目。旣與高敬命一體贈職,則賜謚之典,宜無異同,上從之。

9月9日[编辑]

○壬子,備局啓曰:「書吏高孝善、田存穰等,偸出本司所藏軍器,事覺就服。請卽梟示,懲一勵百。」從之。

○會盟參祭新舊功臣嫡長中,准職以上,與實行四品年滿七十者,竝加資。以柳碩爲同副承旨,趙絅爲大司諫,元振溟、郭聖龜爲掌令,柳慶昌爲獻納,韓縝爲正言,閔聖徽爲刑曹判書,愼天翊爲修撰,柳東秀、尹衡覺、尹文擧竝加通政階,以告逆賊安益信等之功也。

9月11日[编辑]

○甲寅,設重試,取文科姜栢年等七人、武科池旣涓等六人。

9月12日[编辑]

○乙卯,諫院啓曰:「今番別試文科初試,旣已罷榜,則武科初試,獨不罷榜,實無所據,而且別設庭試,以爲重試對擧,則文武之科,所當一體施行,武科初試,更令試取。」答曰:「若更試取,則外方擧子,必致久留,依前判下施行可也。」

9月13日[编辑]

○丙辰,諫院啓曰:「頃日尼山告變之功,有先後之別,而縣監柳東秀,顯有低昻反覆之迹,物議藉藉久矣。今聞碩龍之告,實出於迫脅,尼山戶長裵大生、朴國生等,呈狀道臣以爲:『碩龍之告變,非渠之本情,出於吾兩人驅迫。』云則碩龍之錄勳,已極無據。至於超資封君,豈不可駭?宜拿問大生、國生等,得其實狀,然後更加査處,治柳東秀欺罔之罪。」答曰:「裵大生事,似無如此之理,勿煩。」

○洪淸道保寧儒生金榮後上疏,略曰:

殿下擇賢建儲,順一國之民心,爲宗社之大計。惟我王世子玉質幼彰,仁聲夙播,遐方士庶莫不動色相賀,凡在臣僚,孰無愛戴之心,而殿下近以試題妄發之事,謂之譏刺儲貳,雷霆大震,批辭嚴峻,有非臣子所忍聞,臣於天地之大,亦不能無憾也。自古危亡之道非一,而君疑其臣,臣疑其君,謂之上下交相害。上下交相害,而其國未有不亡者也。竊觀今日之擧,天地否隔,群情疑懼,播之四方,傳之後來,豈是貽厥之謀?賈誼所謂甚非安上而全下者,不幸近之。伏乞聖明,平心舒究,察之以理,收雷霆之威,而致中和之福焉。

時,十數多官,以試題之誤,竝被黜罷,大臣、三司寂無一言,人皆憤鬱,獨榮後上疏言之。都承旨金光煜恐忤旨,有難色,使可否於廳中,同副承旨柳碩先書否字。於是,諸承旨以爲:「僚位先書否字,則不得入啓例也。」遂却之。

9月14日[编辑]

○丁巳,諫院啓曰:「頃日尼山討逆時,朝廷未詳其事狀,只憑道臣前後狀啓,而道臣狀啓,皆本於東秀之報,安知東秀之欺罔哉?尹文擧、尹衡覺等入城之後,物議藉藉,皆以爲:『金忠立受刑遠竄,李碩龍錄勳封君,賞罰之顚錯,皆由於東秀之欺罔。』臣得見文擧等疏辭,則東秀欺罔,節節昭著。碩龍之告,在於衡覺與東秀密語之後,東秀初以衡覺爲首,而竟以碩龍爲首,此,欺罔之一也。忠立果被脅迫而告變,則何以竝錄於告者之列?而及忠立蒙賞之後,追成別錄,又陷於極罪,此,欺罔之二也。告者捧招時,尼山縣吏不肯書,石城縣監閔晋亮,使其吏書之,則東秀掩匿其吏之罪惡,全沒晋亮之宣力,此,欺罔之三也。衡覺有首告之功,文擧、晋亮次之,東秀有罪無功,忠立先有發端之功,後有遲留之罪。碩龍則初與逆謀,參於犒饗,裝束待時,醉臥其家,裵大承等知幾驅迫,然後始乃告變,則告變實非本情,只有捕捉柳濯之勞,則頂玉臨民,亦已濫矣。裵、朴兩吏,不可不拿問,得其實狀,碩龍之告,果出於驅迫,則固宜削勳,而二吏不無可賞之功,東秀欺罔之罪,亦不可不治。請竝拿問定罪。」答曰:「依啓。裵大生等事,當議于大臣處之。」大臣以爲,依臺諫啓辭拿問爲當,上從之。其後遂拿致大生、國生等以問之,大生、國生等備陳其時曲折。上命釋柳東秀、裵大承等,加閔震亮通政階。

○以沈詻爲大司憲,南翧爲同副承旨,洪重普爲檢閱。

9月15日[编辑]

○戊午,雷動雨雹。

○與淸人開市於中江,從淸人之請也。

9月18日[编辑]

○辛酉,月入畢星中。

○江原道江陵府,七月隕霜;橫城、高城、歙谷、原州等邑,大雨雹,禾穀傷損。監司以聞。

9月19日[编辑]

○壬戌,上御明政殿,頒寧國功臣金瑬等敎書軸,仍擧樂。經亂以後,宗廟祭享、大小賀禮,皆不擧樂,至是上欲用樂,問于都承旨金光煜曰:

「今日擧動,乃是優待勳臣之禮,動樂何如?」光煜與禮曹判書鄭太和相議回啓曰:「上年王世子冊封時,以宗廟時未用樂,故寢而不行矣。」答曰:「從權用樂,以表嘉悅之意,似無不可也。」遂擧樂。

史臣曰:「討逆安社,國家莫大之慶,而不軌之謀,出於勳舊之臣,告變之人,俱是同惡之輩,則錄功、頒軸,實乃不得已之擧。宗廟祭享,尙不用樂,故世子冊封之日,亦不得擧樂。頒軸之擧,與建儲立嗣之慶,輕重如何?臺臣、諫官入參庭內,無一人言其不可,良可歎也。」

9月20日[编辑]

○癸亥,流星出北河星上,入星星下。

9月21日[编辑]

○甲子,火星入輿鬼星。

○對馬島主平義成遭母喪後,自江戶將出來島中,奉行等以私書請慰問之使,不許。奉行等書有曰:

島主遭喪之後,久在江戶,未得受由,當於九月內還島。從前,島主自江戶經年還島,則朝廷遣譯致慰,況今遭母喪乎?朝廷別遣譯官,慰其久在江戶,弔其母喪,則島主以此傳達大君,大君必以爲,朝廷厚待島主,必生光于江戶,而島主之感激,爲如何哉云云。

上問于備局,備局回啓曰:

「前日平景直死後,我國送譯致賻,其子調興稱謝,仍言:『朝鮮恩賜,不可虛費,新造斗屋,願得題額。』云云,該曹書給流芳院三字。壬戌年國王使臣出來時,調興又請旣得願堂,依例送使一船,以備香火之資云云,百般陳懇,不得已特許一船。義成繼而請之曰:『調興之父景直,以些小之功,旣受圖書,送使往來,俺父義智,功過於景直,獨不蒙恩,寧無憾乎?』云云,故不得已又給一船,稱以萬松院,至于今接待之費,罔有紀極。流芳、萬松之弊,皆出於一番慰問之致也。且關白、島主之喪,亦無弔祭之禮,慰賻之事,今不必遵用謬例,又貽後弊,而曾於丙子亂前,島主久在江戶,還來之後,委遣洪喜男慰問云,今亦依此,差遣解事譯官,以慰其往來之勞,島主遭喪一事,則切勿言及爲當。」

答曰:「島主旣不久在江戶,則與亂前規例似異,勿遣可也。」

9月24日[编辑]

○丁卯,流星出織女星上,入王良星下。

9月25日[编辑]

○戊辰,月入太微西垣內。

9月27日[编辑]

○庚午,流星出畢星下,入參旗星上。

9月28日[编辑]

○辛未,應敎金振、副校理洪命夏、修撰金應祖、副修撰嚴鼎耉等上箚曰:

至高者天也,至卑者地也。陰陽之氣感,則天地交而萬物通;陰陽之氣乖,則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此,否泰之所以分也。噫!君臣亦一天地也。尊卑位懸,上下分嚴,而未嘗不相須而共理,故感而和則泰,乖而隔則否,此,治亂之所以分也。是以,自古君臣,所貴乎相與者,以其誠意交孚也。誠意不孚,則上疑其下,下不自盡,何事可言,何言可信?上下壅蔽,亂亡隨之。歷考往牒,斑斑可見,而今日國事,不幸近之矣。竊觀,近來君臣上下,情意相阻,凡所作爲,動輒生疑,群臣震懼,景象索然,此豈平日臣民,所嘗望於聖世者哉?姑以近日之事言之,李應蓍之言,狂妄則有之,而以言獲罪,非聖世之事。應蓍只恃聖明,有懷必達,妄陳疏章,便觸雷霆,投身絶域之外,永作去國之魂,則其在天地包容之德,豈無所損?亦恐有憾於大聖人惻怛之仁也。頃日兩所試官,以出題之誤,俱被黜罷之罪。噫!慢上護逆,是何等罪惡,而殿下遽加之於十八多官?當其出題之際,如或有意於其間,則厥罪固難容誅,何止於黜罷而已?偶擧故事,出於千萬無情,則爲人臣子,而其可負此罪名,容息於覆載之間乎?竊恐殿下一念之疑,猶有所未絶而然也。王世子英明仁孝,逈出古今,位號一正,八方延頸,人心洽然,朝野同慶,至於深山窮谷,亦莫不歡欣相賀,孰敢有譏慢之意,萠於方寸哉?大義所在,固不可容議。雖以利害言之,自愛其身,人情所同,其可內懷慢上之心,陰護旣骨之姜,寓意文字,播諸中外,自陷於不測之誅乎?以此推之,其不出於有意,而出於無情,自可見矣。出於無情,是謂不察,罪之以不察則可也,至以不道之罪,爲諸臣罪案,不亦過乎?噫!處姜之變,國論已定,而君臣之間,疑阻尙存,因緣展轉,遂至擧朝而疑之,國家之不幸,可勝言哉?自殿下玉候違豫之後,久廢經席,罕接臣僚,無以達上下之情,而講治平之道。臣等不敢知殿下於燕閑之中,留意者何事,所覽者何書也。以聖學之高明,不必取資於區區口讀之末,而操存之方,不可少弛,出治之源,不可不澄。亦何可專然廢却,放過時月哉?倘於玉候和平之日,時御便殿,引接臣僚,講論經學,加意本源,咨訪得失,交修不逮,上無所疑,下無所隱,君臣之間,疑阻洞釋,朝著之上,和氣藹然,則上下相孚,天地交泰,豈不盛哉,豈不休哉?

答曰:「省箚具悉。箚末所陳,當留念焉。」箚辭,卽命夏之筆也。

9月29日[编辑]

○壬申,以趙錫胤爲大司諫,嚴鼎耉爲獻納,李時萬爲司諫。

冬十月[编辑]

10月2日[编辑]

○甲戌,濟州牧使柳廷益馳啓曰:「旌義縣歲貢船,到楸子島,遭風敗沒,貢物領來吏康應吉等三十人渰死。」上令本道,擧行恤典。

10月3日[编辑]

○乙亥,電。

○王世子詣慶德宮,問安于中殿。

○上引見備局堂上,謂曰:「臺諫方論李碩龍告變之事,而拿問裵大承等,卿等之見如何?」金自點曰:「以大承招辭觀之,碩龍之以賊謀,言于大承者,所以相議也,非爲大承所脅而發也。」上曰:「予之所見,亦如此。第碩龍之告,後於尹衡覺,而柳東秀以碩龍爲先,且東秀之招,與當初別錄亦異矣。」自點曰:「近日人情皆以爲,殲此殘孽,豈至於錄功,而臣則以爲,陳勝、吳廣皆以匹夫,終至亡秦,至若皇明之流賊,竟爲天下之禍,何必如唐之祿山,我朝之适賊,然後謂之大賊乎?今若還收錄勳,而有拿問之擧,則恐自此無上變者也。」上曰:「卿言是矣。柳東秀功則有之,而不無其過。且尹文擧若聞事變,則宜直詣官門言之,而傳語於人,不卽親告。渠蓋欲避告變之名,而事機甚重,何暇顧他?其亦未盡矣。」上又曰:「八路城池,日漸崩頹。頃者湖西逆變,監司亦無藏身之所,事極寒心。淸人亦豈以隨毁隨築爲非哉?雖請于彼國,勢不可不修築也。」自點曰:「爲守令者,隨其頹毁,卽當修補,不必稟于朝廷,而今之守令,念不及此。雖在平時,尙不可緩,況今艱危之際乎?」上曰:「士君子只有出處二道,若出而仕,則當盡心國事,不仕則亦當退守山林。今之士大夫,乍出乍入,辭彼受此,呈辭上疏,逐日紛紜,未有以國事爲心者。銓曹何不退斥此輩,而收用賢能,大臣亦安得放過,而不爲糾正乎?邊城無可恃之地,廷臣無許國之人,中夜思之,獨自興歎。且近日臺官,故犯遞職之習,亦可寒心。不陳前啓,翌日引避以遞,此則心術所關。故犯之人,切勿復任可也。古之爲臺諫者,至有六七年之久,今之爲臺諫者,未有六七日之久矣。」吏曹參判李基祚待罪曰:「近日朝臣,非徒被推者多,必擇可合人而備擬,故其數甚少。豈可不分賢愚而混雜擬望乎?」上曰:「予所以言之者,非欲其混雜擬望也。沈滯中亦豈無其人?」上又曰:「頃者書題事如何?郭太后爲宮婢所搆,不得其死,故引而比之於今日,其意不亦凶乎?一所表題,郭太后事,見上。以伸救姜哥者,比於黨人,二所論題,皇甫規恥不與黨人。以李敬輿比之於姚崇,一所論以流涕,別故君爲題,姚崇事也。不知敬輿亦流涕乎,然或慮其出於愚妄,故不加深治矣。」上又曰:「頃者玉堂箚辭有曰:『今誰爲姜云,而至於李應蓍事,極力救之。夫應蓍爲誰之人乎?予之必欲罪應蓍者,以其能言時人之所欲言。時人必欲開此路,無不救護。雖累年爭執,決無聽從之理也。」自點曰:「君臣之疑阻至此,國家之事,安得和平也?」上曰:「自反正之後,每慮黨人之禍,必至亡國,故予欲打破而不能。樹黨之弊,近來益甚,國事已至於難救之地,奈何?」李時白曰:「上每以時人爲敎,恐非人君所可言者。興邦喪邦,係於人君之一言,不可不愼也。若以與姜碩期相親,而輒疑其伸救姜哥,則今之士大夫,孰非張維之所相親切之人,而乃敢爲姜哥,有此慢上之事乎?」自點又以試官事,陳辨不已,上曰:「大提學若出題,則參試官何敢違之?李植之罪,非惟今日之事,當初建儲之日,試問元孫之爲人,則乃敢稱以英邁。其兒之不慧,植豈不知之,而如是稱譽?雖他人之子,猶不敢面謾於君父,況以其孫,誣乃祖乎?」

10月4日[编辑]

○丙子,以金南重爲大司憲,吳竣爲弘文館提學。竣,素無才識,少習韓濩筆法,字畫頗精,故累書國家碑誌,輒加資秩。丁彦璜爲右副承旨,洪命夏爲獻納,柳慶昌爲吏曹佐郞。慶昌爲人踈雅,無浮躁之習,人以是取之。

○領議政金自點啓曰:

「臣與判尹以上,來會于賓廳,而自前大提學圈點時,必使前大提學薦望。宣祖朝己亥年間,有大提學圈點之命,故相臣李恒福以曾經大提學,纔遞左議政,而適病在家,其時具由啓請,遣史官於恒福家,薦望而來;癸亥年相臣李廷龜以前前大提學薦望;丁丑年完城府院君崔鳴吉亦以前前大提學薦望;頃者大臣中,李景奭纔經大提學,故亦爲薦望。今者前大提學李植,被罪在外,前前大提學鄭弘溟病重在全南道。大臣中李景奭,纔經大提學,當依前例薦望,而今日右議政,適病不得來參。自前大提學圈點時,無大臣一員獨參圈點之例,待右議政病差,卽時命招圈點何如?」

答曰:「依啓。」於是,判中樞李景奭上疏辭曰:

臣非纔遞者,以前前已經者言之,則有老成兩大臣。指金瑬、崔鳴吉也。若命兩臣同議,則詞林哲匠,可得其人矣。「

上不許,使之依例薦望。於是,以趙絅爲大提學。

10月5日[编辑]

○丁丑,火星合於木星。

○全南監司鄭維城,括得漏田二萬五千結以聞。

10月6日[编辑]

○戊寅,設庭試,取文科吳翮等七人,武科辛景輅等一百六十二人。

10月7日[编辑]

○己卯,上引見平安監司林墰,謂曰:「頃日逆變之起,卿竭力勦捕,使宗社再安,卿之忠誠,予甚嘉之。」墰對曰:「臣變起之初,旣不能預知,事竟之後,又不能善處。待罪之不暇,何功之有?下諭過當,尤極慙懼。」上曰:「民有疾怨之心,然後樂聞兇徒之敎誘。豈量案過於兩南耶?徭役重於他道耶?」對曰:「臣自前出入嶺南及湖西,故其間物情,槪亦聞知。湖西之元定貢役,最重於他道,嶺南則比湖西甚輕,而土瘠民貧,故民猶不支矣。」上曰:「公山山城之修築,實非偶然,予知卿獨有遠慮矣。其城形勢如何?」對曰:「城在直路之咽喉,雖不可謂地理之險,而足爲控扼要衝之地。監司、牧使中一人,似當入處城中,以爲陰雨之備也。聞柳根爲監司時所築,而廢而不修者,今已四十餘年矣。」上曰:「軍兵幾人則可以守之乎?」墰曰:「以五人守一堞,則可用五千人矣。」上曰:「卿新授之職,國家莫重之任。未知有何所陳之言。」對曰:「卽今所憂者,北京往來雇馬之役也。」上曰:「淸人旣入北京,我國似無目前之急,而近來災異太甚,不知前頭有何事變。」墰曰:「慮不先定,不可以應卒,敢不戒哉?」上曰:「前後受任於兩西者,皆用一時才望,而觀其所爲,皆不着實。至於城池,任其崩頹,脫有事變,將何以賴?」墰曰:「己卯年臣奉命西路,歷觀諸處城池,則不至大段崩頹,今則崩頹之處,極其浩大,似難一時興役矣。」上曰:「近來民生,以瀋陽酬應之役,皆懷疾怨之心。監司之職,唯在黜陟之明,卿其懋哉。」墰曰:「西土人心,素稱淳朴,而丁丑以來,締結彼國,朝廷以爲賴此輩周旋之力,而待之以恩,故漸至橫肆,輕蔑朝廷。且管餉牟利之輩甚多,抑之則怨生,置之則弊作,交相爭利,事甚難處。西民之怨,職由於此。」上曰:「與淸人結爲心腹者,率多慢侮官吏。故前者乃殺崔得男,惟鄭維城一人頗得明査矣。其時雖在宰列者,無不恇怯,以此觀之,人之膽大者,誠難矣。」墰又陳西路貢物之弊,上曰:「往本道,詳度事勢而啓聞可也。」

10月8日[编辑]

○庚辰,以全南道賑恤穀二千石,分賑濟州飢民。以濟州牧使柳廷益啓陳州民饑饉,皆願乞食於陸地,請令廟堂指揮,備局議移粟以賑,毋令出島。

○國家嘗於每年歲末,抄堂上官妻年七十以上者,題給歲饌,而經亂以後,廢而不行。禮曹啓請,明年則事多復古,恤寡優老之典,亦依例復行,上從之。

10月9日[编辑]

○辛巳,雷雨雹。夜,流星出北斗第五星,入北方。

10月11日[编辑]

○癸未,流星出玉井星下,入巽方。

○獻納洪命夏啓曰:「春宮輔導,責任重大,而況王世子學問高明,朝夕開筵,侍講之官不可不擇。弼善李椲雖有幹局之稱,不合資善之地,書筵開講之際,口讀亦且艱澁云。故臣欲論遞,而司諫李時萬以纔離僚席爲嫌,終始持難。無非臣見輕之致,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司諫李時萬啓曰:「同僚以爲,弼善李椲不合春坊講官,不可不論云。臣纔經春坊之職,旣有不合之嫌,自愧不暇,何暇論人?且李椲有才可稱,進講之不善,係是公罪,欲使李椲知有物議,而自處之也。同僚以見輕引避,何敢晏然?」答曰:「勿辭。」憲府處置,請洪命夏出仕,李時萬遞差,從之。

10月12日[编辑]

○甲申,淸人來索梨二萬六千六百箇、柿六千八百箇,分定於京畿、洪淸、黃海、平安、咸鏡道。

10月13日[编辑]

○乙酉,諫院啓曰:「弼善李椲雖有才局,不合講官,請遞。」從之。

○持平李袤辭病不至,上疏陳時弊,略曰:

先儒之言曰:「天下之事有大本、急務,大本者,君心也;急務者,輔翼太子也。」此今日之急務,故臣竊取其義,以爲首,而次之以臣臆見四條,曰褒節義,信群臣,開言路,愼用罰。殿下淸心、寡欲,暗合道妙,則殿下之作聖,不爲也,非不能也。然而天災地異,人妖物怪,倍於春秋,子而弑者有之,臣而逆者有之,可愕之變,接跡而起,臣不忍名言,而國勢日輕,邦本日搖。警懼之示,雖曰仁愛之深切,而莫的其指某事爲某應,則是在於殿下之一心矣。

又曰:

殿下聖謨神運,深惟宗社根本之重,時勢憂危之極,早定儲位,以係臣民之望,此天也,非人也。春坊僚員雖皆一時之選,由科目出仕者,素蔑學問之力,山林之下必有藏修之士。臣願殿下,令大臣會同銓官,博求遺逸之人,稍存一名者,率以列錄,一如宣廟朝六條俱備之規,以備除補。朝夕與居,使之日講正道,日陳正言,論難古今之得失,薰陶切磋於仁孝之道,則聖功可立,國本可端,億萬年有道之長,亶在是矣。

又曰:

禍亂之酷,未有如往日,而當初節義之臣洪翼漢、尹集、吳達濟、鄭蘊等,奮不顧身,以義自徇,此所謂平居敢言,臨亂伏節者也。嗚呼!大明三百年天下,一夜灰滅,舊君有服,情禮必至,一番擧哀,在所不已,而其時掌禮之官,恇㤼未遑,微斯四臣,天下後世豈知我東爲文字之邦乎?此莫非祖宗休養之餘澤也,亦莫非殿下反正之大義也。臣願殿下,軫念諸忠,立準百世,追贈官謚,旌表門閭,錄用子孫,以祀鄕社,則忠魂冤魄,感泣於九原之下矣。幸而存者,金尙憲一人耳。置之黃閣,則固知聖心之果然,而雪窖風霜,筋力已盡,優許晩節,俾全大名,如漢之奉朝請可也。羽翼調護之責,舍此人其誰哉?

又曰:

臣聞,言事之臣有不當聖心者,輒下未安之敎。作福作威,是何等罪名,而朦朧聖旨,有若季世之君,脅制於權奸,不敢斥言者然。以殿下聰明叡智,豈不知群臣之邪正乎?臣聞,曩者囚李敬輿於島,竄洪茂績於海,流沈𢋡於南荒,投李應蓍於有北。彼有罪無罪,臣未得其詳,而以事理推之,敬興大臣也,定策大事也。殿下旣定大事,則當令大臣奉行而已,若俯詢所見,則名位未定之前,豈無異同於其間哉?名位旣定之後,小有不是之心,則殛之可也,貶何可得也?傅子糾射小白者管仲,而爲齊仲父;勸建成殺太宗者魏徵,而爲唐人鑑,移忠所在,其理一貫。茂績之以言拔身,𢋡之低昻連啓,應蓍之愚妄陳疏,或有過激,而宜天威之赫怒也。然古之諫臣,至比其君於暴君,而不罪焉。彼茂績等,旣得直名,蚩蚩下氓,不可家喩戶說,皆曰以言獲罪,則於茂績等不亦幸,而於殿下不亦厄乎?且李植等以誤出考試之題,至被重罰,臣聞來,心膽自落。植等以殿下休戚之臣,位至宰列,彼亦有人心,獨不知誹謗君父,爲一大辟,而暗昧出題於多士咸聚之地,自陷於不測之罪乎?知而故犯,則削黜爲輕;不知而妄作,則罷職或重。邦家昭憲,不亦輕重之失中乎?前後定罪,皆出於獨斷,無怪乎人心之疑惑也云云。

上優答而遞其職。

10月14日[编辑]

○丙戌,上下敎曰:「以子證父,有傷風敎,故頃年已下敎禁斷矣。今者捕盜廳以女證父,極爲非矣。」時,捕盜廳以長興庫庫直姜承偸竊方物所用油芚、彩席之罪,推問其女,而證成之,啓達梟示,故有是敎。

10月15日[编辑]

○丁亥,雨雹,雙虹見於東方。

○大司諫趙錫胤承召入來,陳疏辭職曰:

人君居上而臨下,惟在正其一心。其心正則廓然大公,物來順應,當喜而喜,當怒而怒,好人所好,惡人所惡,動順天理,而衆心服。今殿下喜怒之發,好惡之情,或咈於群下之望。臣恐殿下正心之道,猶有所未盡也。臣姑擧其大者,而言之則李應蓍、趙後亮等事,皆是國人之言,而爭之愈久,拒之愈堅。國人皆曰不可罪,則殿下必欲罪之;國人皆曰不可赦,則殿下必欲赦之,何殿下之强咈群情,每如此耶?後亮誣告凶慘之狀,聖鑑非不洞燭,而只緣慮患之過,曲貸必誅之罪,獨不念王法一壞,奸凶自恣,而終必至於召亂乎?李應蓍之事,諸臣言之盡矣。身居言地,欲盡其責,其忘身愛君之忠,有足可尙,而殿下疑之太深,罪之太重。此無非君臣之間,情意不交而然,可勝歎哉?應蓍之請恕流放之臣,深斥除拜之失,其心公耳,斷斷無他,而殿下以爲,護罪人而附邪論。使應蓍正士也,則不當如是之無狀;使應蓍邪人也,則固將迎合天意,以沽榮利。又豈肯抗言不諱,自取大罪乎?聖人不逆詐、不億不信,而情僞自不能遁者,心正而理明也。今殿下不以理察物,而唯以億逆爲明,群臣每被情外之罪,而莫敢白,不亦冤乎?至於疏末所陳,竊聽閭巷之言,而爲聖明深憂過慮,莫非忠愛之至,何可纔聞逆耳之言,輒加威怒乎?夫人臣之規戒其君,言貴激切,故禹之戒舜曰:「無若丹朱傲,惟慢遊是好。」周公之戒成王曰:「無若商王受之迷亂,酗于酒德。」舜、成王豈有是哉?後世亦有比其君於桀、紂、桓、靈者,而時君莫之罪,後世爲美談,良以人臣事君之道,不在婦寺之忠也。噫!自古雖無道之世,未嘗殺諫者,殺諫者而不亡其國者,未之有也。今使應蓍,觸犯風霜,驅馳沙磧,而顚仆道路,則是聖朝居然有殺諫臣之名,誠可爲之於悒也。殿下苟能虛心而察理,忘怒而恕情,則必將有翻然而悟,釋然而解者矣。臣於近日考官之被罪,尤不勝竊歎。兩所之題,有意而見之,皆似嫌逼,若平心而徐究,其情則自可以無疑矣。君臣之分義至嚴,君有過擧,則犯顔廷爭,固其職耳。乃敢假借他事,隱然有譏刺之心,求之人情、天理,寧有是哉?雖獨言而獨書之,猶且不敢,況奉明旨試多士,是何等地,而肆然爲慢上之擧哉?此不過偶然無情之事,而矇不自覺耳。殿下非但加以重罪,至有臣子不忍聞之敎。臣恐轉展觸激,疑阻日甚,則前頭之憂,有不可勝言也。嗚呼!殿下視今日何等時耶?天怒於上,民窮於下,人心已離,國勢岌岌,卽不待外寇,而危亡之禍迫矣。雖君臣上下,叶心交修,猶恐其不濟,而乾道日亢,士氣日摧,人人惴慄,不知稅駕之所,此豈國家之福也?臣中夜思之,不覺流涕,殿下獨不念及於此耶?

答曰:「疏辭予當留念。爾其勿辭,調理察職。」

10月16日[编辑]

○戊子,時,兩司連啓李應蓍事,已六閱月而不已,大司憲金南重不議於諫院,遽先停論。大司諫趙錫胤啓曰:「李應蓍不可罪之意,臣纔力陳,而憲府還收之請,昨已停矣。凡臺諫論事,出於一時公議,不可以未蒙兪音,輕易停論明矣。況應蓍之事,實係言路開閉,國家興喪,雖終年閱歲,決不可止也。君有過擧,則爲人臣子之道,唯當務積誠意,委曲陳辨,期於感回,乃其職耳。若諉之以相持無益,瀆擾未安,遽自相率而退,則不幾於待其君以不能乎?君子愛人以德,不以姑息。況人臣愛君,不以德而以姑息乎?且兩司偕發之論,久未得請,則合啓力爭,乃是論事之體,而累月持久,終無此擧,草草文字,循例連啓,宜其不能格天,而終歸於寂寥之地,可勝惜哉?以事理言之,則兩司偕發之論,其停也亦宜,相與可否,而臣纔從外來,方在俟命之中,憲府停啓,恰在此時,臣雖無似,不足爲輕重,其於事體,恐不當如是也。今臣人微言輕,孤立無助,將何以扶公議,而動天聽乎?決不可冒居言地,請命罷斥臣職。」答曰:「依啓。」

○政院啓曰:「今此大司諫趙錫胤避嫌之事,乃擧國之公議,而不意今者依啓之命,出於例外。古聖王待諫臣之道,必不如是也。願小霽雷威,平心思量焉。」答曰:「不無前例,爾等勿以爲怪。」及政院捧傳旨,上乃命勿罷,只遞其職。

10月17日[编辑]

○己丑,大司憲金南重、持平郭之欽啓曰:「以李應蓍事,前後論執,今已累月。日日瀆擾,天聽逾邈,上以益殿下之過擧,下以虧臺閣之體面,而訖可停止之議,搢紳間亦多有之,而初非合啓,似不必與諫院通議,故只自本府停論矣。大司諫趙錫胤以此爲非,至於引避,而辭意峻截,顯加譏斥。臣等見事不敏,惟知瀆擾之爲未安,而不覺許多不忠之事咸萃,而爲臣等之罪案也。且於停論之日,錫胤疏辭,未及見之,應蓍事力陳與否,何以先知而與之相議乎?雖終年閱歲,決不可止之云者,固堂堂正論,而緣臣等昏謬,率易之失,又致一場鬧端,至有諫長特遞之敎,此亦聖明之過擧也。決不敢晏然仍冒,請罷臣職。」答曰:「勿辭。」

○獻納洪命夏啓曰:「大司諫趙錫胤以李應蓍事,瀝血封章,而憲府之官不顧公議,徑先停啓,則錫胤之出避,理所當然,而遽下依啓之命,使臺閣摧沮,言路閉塞,其爲聖德之累,爲如何哉?請還收前大司諫趙錫胤遞差之命。兩司俱發之論,不通諫院,徑先停啓,請大司憲金南重、持平郭之欽遞差。」上答曰:「李應蓍爲姜報怨,阿時取寵,其心所在,實涉凶詐,而爾等假公營私,必欲使阿世者樂趨,如是植黨,將欲何爲?大司憲金南重等,小無所失,而爲應蓍必欲斥去,爾等可謂無忌憚也。」

○獻納洪命夏啓曰:「李應蓍還收之請,乃一國公共之論,三司論列者,豈有一毫爲應蓍地哉?前大司諫趙錫胤,自外入來,纔陳疏章,而憲府之官徑先停啓,公議所在,不得不論啓,而今承聖批,至以植黨、無忌憚等語爲敎,臣誠惶恐,罔知所措。噫!君臣之間,誠意相阻,隨事論列,輒激天怒。臣罪至此,萬死無惜。請命鐫削臣職。」答曰:「勿辭。」

○以金元立爲司諫,金頊爲持平,李時萬爲副校理,李杭爲檢閱。

10月18日[编辑]

○庚寅,諫院連啓還收大司諫趙錫胤遞差之命,且請大司憲金南重、持平郭之欽遞差,獻納洪命夏出仕,上只許洪命夏出仕,趙錫胤、金南重等事累啓,竟不從。

10月21日[编辑]

○癸巳,月犯熒惑。

10月22日[编辑]

○甲午,淸差到義州,求梨、柿各數萬箇、樺皮數萬張、獵狗十頭,督納甚急,貿遷輓輸,州縣不勝其擾。

○金南重免。

○月犯軒轅大星。

10月23日[编辑]

○乙未,獻納洪命夏初度呈辭,卽命遞差。

10月24日[编辑]

○丙申,以沈詻爲大司憲,趙絅爲大司諫,鄭知和爲副應敎,丁彦瑗爲持平,嚴鼎耉爲獻納,鄭斗卿爲修撰,李袤爲正言。袤,山海之孫,慶全之子,人以騂角稱之,爲其持論頗正故也。

○月入太微垣。

10月25日[编辑]

○丁酉,流星出壁星下,入昴星上。

○禮曹請自明年,諸道朔膳及京各司供上等物,竝皆復舊,上始許之,蓋以丁丑以後,盡爲裁減故也。

十一月[编辑]

11月4日[编辑]

○丙午,杖柳東秀,流于鏡城。初,尹衡覺素與東秀爭功,不相能,東秀前此對獄,頗指衡覺之失,衡覺尤不平,遂具由上疏,而衡覺方除坡州牧使,未及出謝,使人呈疏于政院,政院據例却之。衡覺旣而悔之,遂寢其疏。司諫金元立聞之,乃啓曰:「衡覺之疏,雖不上達,旣呈政院,傳播人口,東秀禁抑告變之事,若果眞的,而衡覺拘於人情,旋自中止,則難免循私掩惡之罪,若以不明之事,至於呈疏,則亦難免誣陷之罪,請拿問處置。」上從之。衡覺旣下獄,乃對曰:「初以柳濯謀叛之狀,言于東秀,不啻丁寧,而謂臣只傳境內有李夢鶴之變,何所據而捕捉乎云,有若以臣不言柳濯謀叛者然。此則言出於臣口,入於東秀之耳,而旣無參證之人,東秀或可以構誣,而至於其査頓權謐及徐雲騁等,預先告變,終不發覺,使逆徒,恣意爲亂。東秀乃林川之人,而柳濯、都是天皆東秀切親,則東秀之不動於謐書,無足怪者。當初聞變時,東秀顯有疑懼之色,又不欲馳報於監司,但謂賊已發動,何處可捕,又不移文於隣邑,又不令趁卽偵探,臣賃人探得賊屯形止而來,據此啓聞。且柳濯就捕之初,東秀公然解縛,臣叱責下輩,縛之甚急。臣又使搜探賊家文書,而亦不動聽。東秀恇怯無識之狀,事事如此。至於金忠立之功罪輕重、李碩龍之知幾迫入,則臣有所嫌,未敢擧論云。」於是,禁府請拿東秀以問,上從之。令東秀與衡覺面質,東秀語多屈,上又命拿問謐、雲騁,謐等皆以實對。上曰:「謐、雲騁爲國之忠可嘉,其令該曹,實職除授,東秀刑推當否議啓。」鞫廳啓曰:「東秀旣聞不道之言,不卽囚治,難免其罪,而且不無捕獲逆徒之勞,較量功罪,容有可恕之道。雖不可全釋,而刑推則似過矣。」上從之,遂決杖一百,流三千里,定配于扶安縣。旋因諫院之啓,改配鏡城府,因下敎曰:「金忠立罪犯,以衡覺所陳觀之,則不至重大,分揀放送。」

11月5日[编辑]

○丁未,上患熱上耳塞之證,久而不瘳。藥房啓請勿入公事文書,以便靜攝,上曰:「獄囚久滯,甚可慮也。囚推文書,依前捧入。」

○竄內官趙邦璧于吉州。邦璧以在瀋時,稱嬪宮爲內殿之罪,自春繫獄,受刑累次,至是命減死定配。

11月6日[编辑]

○戊申,戶曹啓曰:「黃海道貢物之價,每一結收米七斗,而就其中永減二斗,只捧五斗。請自今海邑則以本米船運,山郡則每七斗五升作布一匹。」答曰:「問于大臣。」昇平府院君金瑬、完城府院君崔鳴吉、領議政金自點、判中樞府事李景奭、右議政南以雄皆以爲,該曹料理得宜,宜依此施行,上從之。

11月7日[编辑]

○己酉,日有重暈。

11月9日[编辑]

○辛亥,日有左珥。

○倭使橘成稅、藤智繩到東萊府,蓋爲漂倭押還回謝事也。智繩謂東萊府使閔應協曰:「江戶執政等聞漂倭入來,驚曰:『㺚靼已得北京,送此漂人,正欲誇大,而朝鮮受而送之,必是與㺚爲一也。大納言官名。卽關白叔父云。欲赴援南京,議者曰:『彼兵不下百萬,我雖發百萬之衆,平原廣野則必不能抵當,不如假途朝鮮。』島主言:『頃年朝鮮酷被㺚兵之禍,人民死亡殆盡。且自釜山至北京八千餘里,決不可輕擧大衆。』以此意,反覆周旋云。」智繩仍曰:「島主久留江戶,且遭母喪,致弔之禮,不可廢也。」應協曰:「內喪致弔,前無此例,朝廷必無聽從之理。」智繩曰:「須卽奏聞,期於得請。」應協依其言以聞,朝廷差遣接慰官。

11月10日[编辑]

○壬子,流星出虛星下,入西方。

11月12日[编辑]

○甲寅,以金元立爲執義,李時萬爲司諫,李崍、權諿爲掌令,李性恒爲持平,郭聖龜爲正言,金重鎰爲修撰,柳恒爲江原監司,洪命夏爲和順縣監。命夏出身未久,歷敭淸顯,人望甚重。曾以獻納,論劾金南重等,忤旨而遞,至是特命外補,時議惜之。

11月13日[编辑]

○乙卯,大司諫趙絅,在鄕不赴召,乃上疏曰:

人君受天明命,以一身制命於兆民之上,尊莫尙焉,而所托股肱者大臣,所托耳目者諫官。股肱屈伸,耳目聰明之後,人君安於上,百官安於朝,萬民安於野,此必然之理也。興王賞諫,衰世厭諫,亡國殺諫,此歷代之明驗也。奈何近年以來,殿下聽諫之道漸怠,抑制之、摧折之、竄逐之?臣竊聞,前大司諫趙錫胤以避嫌言及李應蓍之故,忤旨斥免云。臣未見避嫌之辭何狀,而錫胤之忠情、公直,求之今世,可謂不數人者也。不識今者,有何拂辭,而抑退之如此之遽也?當今人物眇然,一錫胤誠不易得,而退錫胤於臺閣,更求何人,與之爲國?臣實爲殿下惜之。且臣於前疏,略陳李應蓍事,而惟在竪臣廉恥,絅前被李應蓍譏斥,故云。不暇索言也,今請畢其說。應蓍以世祿之家子弟,少有文名,及登科第,低回佐幕,久而後始通顯路,其不趨時附勢可知也。特不忍一時之慷慨,以進狂妄之言,殿下何罪之深,而欲投有北哉?唐臣陸贄對德宗之言曰:「諫者多,表我之能好;諫者直,示我之能賢;諫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諫者之漏泄,彰我之能從。」誠千古人君聽諫之龜鑑也。今地雷大震於盛冬之朔,太白累見於太陽之傍,雨雪不降,黃霧晝昏,天地否隔之象著矣。願殿下,仰觀天象,俯察人言,益勵側身之道,旁求直言惇朴之士,置諸左右,務聞已過,恢弘聖量,以寬嬰鱗之罪,國家社稷之福也。且臣辭免文衡之疏,非开虛讓、循俗例也。且臣衰耗已甚,且無文字間工夫故也。伏願聖明,本職及兼帶文衡,竝賜遞免。

答曰:「卿其體予至意,勿爲固辭,須速上來。」

11月14日[编辑]

○丙辰,月犯畢星。

11月15日[编辑]

○戊午,諫院復論廣州府尹具鏊率畜宮人,請按律定罪。其父仁垕,難免不敎之罪,請命罷職不敍。答曰:「不允。此宮人許嫁已久,鏊之率畜,少無不可矣。」初,參判李成吉有賤産女,慧而有技能,且解文字,選入後宮,嘗見任使於前。未幾見忤於仁烈王后,放出之,或謂其已承恩云。其人處於閭家十餘年,多有淫行。又嘗出入於具仁垕家,仁垕子鏊見而悅之,欲自納爲妾,多行賄賂於左右,請上許嫁,上終不聽。時,上之從母李氏婦,出入宮中,有所言,上無不曲意從之。鏊乃嗾李氏婦,强爲之請,上不得已許之。鏊又稟知于世子大君,然後乃率畜,人言藉藉。郭聖龜聞而駭之,與李時萬相議論啓。平興君申埈見朝報謂人曰:「吾則初不知宮人而取之,其時被論,事誠冤枉,而具鏊此事,誠荒唐矣。」聞者笑之。

11月17日[编辑]

○己未,上命以襦衣分賜軍士之薄衣者。

11月18日[编辑]

○庚申,月食木星。

○掌令李崍啓曰:「爲人君而得如我宣廟、漢文帝斯可矣。宣廟朝故臣金誠一,榻前引對之時,至以桀、紂比擬,廷臣悚懼失色,外人皆以爲危,宣廟不爲怒;文帝時愼夫人有寵,與皇后同坐,袁盎以其犯分而引却之,文帝不之罪,然而宣廟不失爲宣廟,文帝不失爲文帝,彼二臣者,亦爲二臣而已矣。李應蓍狂妄之言,何損於聖德,而不加優容,示人以不廣哉?洪命夏補外之命,一節加一節,瞻聆所及,莫不咨嗟,請還收補外之命。」答曰:「不允。」仍下敎于政院曰:「竄黜應蓍,意在明分義,懲奸慝,非予傲慢愎諫,欲杜言路也。近以此事,三司論執,終年不懈,停而復發,時人所爲,亦甚異哉。府啓中桀、紂之說,其時因何事,有此語乎?諸承旨亦有所聞耶?」右承旨洪瑑、同副承旨南翧等啓曰:「臣等俱以年少後進,聞見孤陋,宣廟朝故事,雖或傳聞於故老,而此語則未及聞知矣。」上曰:「不實之事,如彼措語,殊極未安矣。」李崍遂引嫌而退,玉堂處置出仕,上從之。

11月19日[编辑]

○辛酉,大司憲沈詻上疏辭職,且言洪命夏補外之非,疏奏,上不省。詻卽吳挺一之外祖也。李行遇謂挻一曰:「君之外祖,如負霜草,老縮不出一言。至如洪命夏之補外,爲憲長者,其可容默已乎?」挺一以其言告之,詻不得已陳此疏。

11月21日[编辑]

○癸亥,上命自明年,百官頒祿。自丁丑以後,廢頒祿之規,逐朔給料,至是御供裁減之物,已皆復常,百官冠服,亦復舊制,故有是命。

○戶曹啓曰:「自明年頒祿,則一年應用米、豆,不可不爲先計數磨鍊,而丙戌條稅入,則各道田結摠數啓本,時未齊到,雖未詳其幾許,而就各倉時留穀物之中,計除其十二月朔頒料之數,則所餘者米五萬一千一百七十九石,小米一萬三千七百八石,豆三萬五千六百二十九石矣。取考乙亥一年四科頒祿之數,則米三萬六千九百二十八石、豆一萬六千五百四石,而軍兵等諸色散料米豆,元不在於此數。將此四科應給元數,叩筭其一科所給,則米九千二百三十二石、豆四千一百二十六石。故以此一科之數及正月以後三朔訓局出身、軍兵、各衙門將官、軍官、闕內下人、諸色工匠、書吏等散料,竝爲叩筭,則米二萬四千一百七十八石、豆五千六百二十三石也。就將留庫各穀之數,比較於乙亥所用,斟酌磨鍊,則頒祿僅支正月、四月兩科,散料亦支六月朔,而大、小米餘數一萬六千五百石零、豆二萬四千三百八十石零,欲頒秋等及雜色散料,則猶可支用,而其間意外所用,亦不可不慮,各倉留儲,似難罄竭。大槪通計一科頒祿之數,則米九千六百五十石、豆七百十三石,有加於頒料之時。且局出身一千二十餘名一年所放米豆,亦至一萬四百五十餘石零,此則乙亥年間所無之事。每年經費,比前漸多,無非此等軍兵有加,而無減也。今倣乙亥年該品頒祿之數,別單書啓,以備睿覽,此數亦甚不敷,似難又加減損。請依此例,雜以小米磨鍊分給。」答曰:「依啓。」

11月22日[编辑]

○甲子,月入太微西垣。

11月23日[编辑]

○乙丑,頒賜紗帽、耳掩于宰臣及臺侍。

○大司憲沈詻啓曰:「李應蓍還收遠竄之請,實出於公共之議,而第念,上下相持,事體未妥。況旣停之後,不必復爲提起,瀆擾於靜攝之中矣。掌令李崍,新謝恩命,便申前啓,則臣昏謬之失著矣。請命罷斥。」吳挺一於稠人中,見其啓草曰:「外祖其將爲吏曹判書矣。」聞者絶倒。玉堂處置曰:「靜攝之中,瀆擾是懼,旣停之論,不欲提起,老成之臣,亦有所見。請出仕。」上從之。

11月24日[编辑]

○丙寅,司諫李時萬闕啓而遞。

○錄寧國原從功臣二千六百五十五人。上以錄勳都監原從磨鍊單子,下敎曰:「大臣以下跟隨下人及隨廳下人,亦皆參錄,殊甚猥濫矣。」都監啓曰:「昭武寧社謄錄,有推官一等下人三等之語,故就諸司移文,參商以錄矣。今承聖敎,不勝惶恐。跟隨、隨廳下人等名,竝爲付標之意,敢啓。」答曰:「今後以此爲例。」

11月25日[编辑]

○丁卯,牌招大司憲沈詻,詻稱病不進。政院循例請罷,上曰:「長官牌不進者亦罷職乎?」左副承旨李元鎭啓曰:「乙酉夏,有兩司長官之牌不進者,一體罷職之敎矣。」答曰:「知道。」詻之初意,專出於迎合諂媚,而復恐物議之嗤點,不敢出仕。上意欲令强出,而近規如此,故不得已罷職。

○正言李袤承召入來啓曰:「竊觀,今日天變斯生,敵情難測,民兵困悴,公私蕩竭,此宜臣隣同心叶力,以圖善後之策,而上下相激,半年相持,士論爭沸,安靜無期,直截之士,甘心被罰,可不大警懼哉?如臣疲薾,識見空空。第臣旣得聞採施之命矣,渙發德音,臣日望之。至誠感通,靜而待之,方正論更發之日,心同跡異,以致闕啓,加之以過限之失,決難一刻苟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憲府處置出仕,上從之。

11月26日[编辑]

○戊辰,以兪㯙爲大司憲,安獻徵爲左副承旨,李晩榮爲司諫,金重鎰爲副校理,鄭攸爲修撰,洪瑑爲黃海監司。

11月27日[编辑]

○己巳,領議政金自點以藥房都提調入侍,上問曰:「識者以倭情爲如何?」自點曰:「敵情雖不可測,而都下頗騷動。目今災異疊見,人心危懼,禍患之作,安保其必無乎?歲前似無動兵之理,而明春甚可憂耳。」上曰:「假道之說,必是虛喝我,而蓋欲遂其致弔之請也。」自點曰:「將此倭情,似當報知于北京。」上曰:「可矣。」

11月30日[编辑]

○壬申,日暈左珥,暈上有背。又日暈兩珥,暈上有冠,色皆內赤外靑。

十二月[编辑]

12月1日[编辑]

○朔癸酉,日食旣。

○命以精抄軍宿衛兩宮。先是,抄出上番軍士中精壯者,名曰精抄軍,除其雜役,鍊習才技,以爲緩急之用。至是,命於精抄之中,又抄一百數十人,半在大殿差備門外,半在世子宮門外,而使中使掌之,日敎以坐作擊刺之法,能者賞以酒食。

12月2日[编辑]

○甲戌,以姜栢年爲同副承旨。

12月3日[编辑]

○乙亥,正言李袤引嫌,略陳疑阻之弊,因以闕啓請遞,諫院處置出仕。袤牌招,不進而罷。

12月4日[编辑]

○丙子,禮曹所藏孝子、節婦行跡文書,因難見失,而姓名摠錄,猶有存者,更令中外,逐名懸錄以聞。

○禮曹啓曰:「樂器都監工役,數日當畢,將自春享,復用廟樂,而春享在於正月初六日,似當有先告之擧。宗廟則來月初一日朔祭時,兼行告祭,永寧殿則同日別設告祭爲當。」上從之。

12月5日[编辑]

○丁丑,日暈,暈上有背,色內赤外靑。

12月6日[编辑]

○戊寅,以崔惠吉爲大司諫,趙絅爲都承旨,南重晦爲正言,元振溟爲掌令,林𪩍爲副應敎,金佐明爲修撰。

12月11日[编辑]

○癸未,上覽刑曹錄囚,下敎曰:「獄囚多滯,近日益甚。令各司,從速決放。」刑曹判書閔聖徽等啓曰:「近年以來,人心極惡,奴而叛主,少而凌長,打傷人命,容隱人物,違法據奪,決後仍執等罪及其他可問可推之事,不一而足。置之則抱冤者莫伸,治之則受刑者太繁。以此之故,重囚之外,或有罪名雖不甚重,而原其情狀,不可不或刑或囚者。臣等每於囚徒入啓之時,反覆看審,恐負聖上如傷之仁,今承聖敎,不勝惶恐。」答曰:「頻數開坐,勿使多滯。」時,獄囚百餘人。

12月13日[编辑]

○乙酉,木星逆行,入鬼星,犯積尸星。十二月見爲尤慘。月暈兩珥,暈上有背。

12月14日[编辑]

○丙戌,以金南重爲大司諫,李時楷爲右承旨,金元立爲司諫,金重鎰爲獻納。

○都承旨趙絅承召入來,上疏辭免文衡,略曰:

當今人材雖不及古,而如臣駑劣,不足齒下乘。至如金蓍國之老於詞翰,金堉之博通經史,趙錫胤、蔡𥙿後、黃㦿之年富才俊,無文不能,最合是任。其他曾經時任兩館提學,俱有宿望,而獨使糠粃在前,臣實未曉裁納者之意也。請命改差,以授可堪之人。

上不許。

12月16日[编辑]

○戊子,大霧。

○謝恩使柳廷亮等還到錦州衛馳啓曰:「臣在玉河館時,謂鄭譯曰:『我國連歲凶歉,木花尤甚無形,前頭歲弊,必有生事之患。蓋歲幣,本是交隣相遺之道,而今於混一之後,仍存歲幣,實涉無名矣。』鄭譯曰:『所言極是,當更圖耳。』仍曰:『世子冊封後,一番入朝,似不可已。』臣答曰:『世子久處異域,傷於風露,且國王病患,一向沈綿,長在侍藥中,道路比前尤遠,勢難入朝。』云,則彼不復言而去。翌日鄭譯招全天機,譯官也。送言于臣曰:『明年當有別樣擧措,蓋欲遣使也。不必順付於使臣之行。』云,事必成矣。臣使天機,探問勑行遲速,則鄭譯曰:『當於好時節出去。』云。」

○公州人金三義、任實人趙宗立、文川校生朴士立盜鑄御寶及官印,事覺伏誅。是時,人心不淑,巧詐百出,至於盜鑄符璽,僞作帖文,欺人取利者,處處有之。

12月19日[编辑]

○辛卯,以李行遇爲大司諫,辛應望爲掌令。

12月20日[编辑]

○壬辰,大雨三日,漢江水漲。

12月22日[编辑]

○甲午,遣譯官李亨男、韓相國,隨倭使問慰對馬島主。島主往江戶,久而還島,故遣使慰其行役也。當初倭使之來,專請致弔,島主新遭母喪故云。朝廷以爲,內喪弔問無前規,有後弊不許。橘倭嘗因宴享,問于閔應協、任重曰:「㺚靼旣得北京,南京、李將軍見敗云,然耶?卽李志誠也。丙子之亂,王子被執云,國王與王子,同在一處耶?王子尙今未還耶?使价、幣帛之數,一如事大明之時耶?㺚靼以順治紀元云,朝鮮今用何年號耶?」應協等曰:「當初漂倭入送時,我國書契中,以淸國所送爲言。而回答書契中,有㺚靼二字,方以爲怪。今番又問㺚靼,所謂㺚靼,曾所未聞,未知指何國而言乎?」倭曰:「大明或稱江南,朝鮮或稱高麗,此亦互相稱號之語也。」應協曰:「兩國書契,或書淸國,或書㺚靼,大相不同,須卽改書可也。且我國書契,爾等每請改書,而朝廷無不曲從。爾國書契,何惜數字之改乎?」倭曰:「書契皆出於道春之手,島主亦不得改一字。況俺等何可擅改?貴國若不受,則但當持還而已。且書契旣傳之後,不過爲一休紙,將欲示之何處乎?」朝廷欲以倭書契報知北京,故任重下去時,使之開諭,改其二字,而倭答如此。倭又曰:「俺則初以㺚靼爲淸國之摠稱耳。今聞此言,俺亦當以淸國稱之。淸國之拘執王子,未知因何釁耶。」應協等曰:「初稱和親而來,有此不意之擧,其後王子卽還,今已卒逝矣。」藤倭又書送小紙,有曰:

島主在江戶時,大君問于島主曰:「朱皇帝避亂于福州,請援于我國。南、北京皆爲㺚靼之所據,而朝廷曾不言及於汝耶?」島主答曰:「北京被陷,果已聞之,而南京見敗,則曾所未聞矣。」大君、叔父二人曰:「宜假道朝鮮,出送援兵。」島主曰:「朝鮮兵火之餘,連歲飢饉,而途路險遠,師行甚難。」云,則大君曰:「軍糧不必藉賴於朝鮮,當自我國船運。隣國之道,豈以假道爲憚?」云。

且藤倭以致弔事,懇乞於應協等,或使譯輩,或以書札,縷縷往復,不知其幾,而應協等終始防塞。及李亨男等持書契下去,言于藤倭曰:「致弔無前例,今不可創開,只以問慰而來耳。」倭曰:「只稱問慰,不如不去,宜速還朝。俺等以日本事情,無隱悉陳,而聽之尋常,以爲恐嚇之言。日後若有難處之事,則可知俺爲貴國之誠矣。」且言:「出來之意,終歸虛地,直欲一死。」云,卽送小船,報知本島,待島主分付,以爲去留之計,應協以此意馳聞。領議政金自點、右議政南以雄等啓曰:「藤差出來之意,專在於致弔一款,而自前此等之喪,本無相問之事。今若慰問,則又開無前之例,必有請船之擧,故不敢輕許矣。觀此狀啓,倭差等以爲,若無致弔書契,則譯官亦不當入送,而言辭頗不遜,必欲售其計云。渠之喜怒,雖不足爲慮,而但島主憑藉彼國,隨事生梗,則其勢似不得終始牢拒。不如因其渴望之時,以副其請,而事係重大,故齊會熟講,則李時白、鄭太和、李行遠、李時昉則以爲:『旣弔之後則必有給船之擧,似難輕許,而今以一船之故,大失隣好之道,亦非長策。』元斗杓、閔聖徽、李基祚以爲:『彼實欲開釁,則島主之力,似難輕重於其間,而但島主要得我國弔慰者,非特爲送船也,又欲夸示於島衆,而終未遂願,則意甚落莫,含憤生梗之患,難保必無。別撰致弔書契,備送若干物,以助其喪,使譯官以萬松送舡之擧,爲我國難堪之事,請船一款,切勿發說之意,善爲措辭言之似當。』云。」上曰:「無據之弔,旣不能拒,則有例之船,何以防塞?開路之後,代代請船,我國民力,決難支堪。以予揆之,則莫如堅守舊規之爲便也。」又下敎曰:「倭差旣請遣人慰問,而怒其不滿,又泥其行,國家之見侮極矣。下送譯官,久留東萊,殊甚不當,使卽上來。」金自點等啓曰:「藤倭情態可惡,似當依聖敎卽令上來,而倭人雖有操縱之言,因此而徑先招還,則在我處置,似欠從容。令東萊府使,更觀其辭色,實有終始不滿之意,則趁其未發之前,譯官等先爲上送,俾無受侮之事,而彼若仍欲入送,則依當初定奪施行,亦合便宜。」上從之。藤倭留東萊府四十餘日,竟不得遂其所望,意甚怏怏,與橘倭及問慰譯官等,一時渡海而去。翌日倭差藤原等又自對馬島來言曰:「島中奉行等聞差譯入來之奇,意謂致弔之行,卽通于江戶,以爲矜夸之地矣,今見智繩書,則朝廷終不聽許云,故俺等飛舡出來,使智繩雖久留,期於必成,而智繩今已還去,此事終恐不成,島主以瞞告之罪,勢必遞易,智繩亦難免徑先發還之罪云。」應協以此啓聞,上終不許。

12月23日[编辑]

○乙未,以隆寒,命釋典獄輕囚。

12月25日[编辑]

○丁酉,日有兩珥。

○戶曹啓曰:「自明年正月初,始復冠帶之議,旣已啓下,則諸上司引路、皂隷,亦當復設雇立,而雇立之價,他無辦出之路。今年畿甸田結,頗優於甲、乙兩年,應用餘米,幾至千餘石。且兵曹餘丁價布,亦有一百五十餘同,與軍布有間,以此米、布,從略除出,計給明年皂隷之價,更觀年運豐歉,隨便處置爲當,而皂隷應給之數,不過八十餘人,則一年之價,米七八百石、木二十同,可以繼用矣。皂隷一事,本係兵曹,令該曹,依舊例磨鍊啓下,然後所給米、布,同議處置。」答曰:「頃年量田之後,皂隷價布,皆已酌定,一依亂前規例施行。」

○以王子澂爲崇善君。澂,趙昭儀出也。世子一女爲淑安君主,皆內旨也。吳挺緯爲正言,李天基爲修撰。

12月26日[编辑]

○戊戌,日有兩珥。

○以金蓍國爲弘文提學,李時萬爲校理,蔡𥙿後爲同副承旨,吳挺一爲司諫。

12月29日[编辑]

○辛丑,獻納金重鎰遞。重鎰路遇麟坪大君,未及下馬,大君大怒,捉囚重鎰下人,重鎰以此引嫌而遞。後竟坐此,奪告身。

12月30日[编辑]

○壬寅,以嚴鼎耉爲獻納,南重晦、韓縝爲正言。

仁祖大王實錄卷之四十七

註釋[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