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朝實錄/肅宗實錄/元年
春正月
[编辑]1月1日
[编辑]○朔庚申,上受仁宣大妃承重服於敬思殿,仍行正朝祭後,詣孝敬殿展謁。
○兩司連啓請賓廳議禮諸臣罷職不敍,不從。
1月2日
[编辑]○辛酉,流星出。翌日亦然。
○御晝講,侍讀官權愈請令許穆、尹鑴出入經席,上從之。
○以李弘淵爲大司諫,李惟泰爲大司憲,許穆爲吏曹參判,金禹錫爲江原道觀察使。時,吏曹判書洪處亮以賓廳參啓之人,方被臺論,不能行公,獨參議李翊相開政,參判有問議大臣差出之命,而大臣獨有許積,故穆得以備擬受點。翊相又以李柙擬於諫長,被嚴旨引入,穆獨開政,自是局面一變,盡是其黨與,而穆未諳朝政,故實事多昏謬,人皆竊笑。
○司諫金�上疏,侵斥銓曹謂之臨政用意,率循舊套,臺端注擬,顯有左右之跡。蓋是時,銓官猶有舊人,故�欲盡逐去,其言如此。
○忠淸道全義縣水軍張禾吉,因其一族番布督徵,自縊而死。
○掌令南天漢、正言李壽慶合啓曰:「宋時烈與故判書宋浚吉、大司憲李惟泰得意之初,專務樹黨,布置卯育,充滿樞要,汲引同色,不遺奸壬,排擯異己,若擊私讎,銓衡進退,皆稟命令,臺閣彈論,盡出指揮。氣焰熏灼,聲勢燀爀,嬰之者廢,觸之者碎,擧一世數十年榮辱與奪,惟其言而莫之違。猶恐一朝權勢,或有所分,稍見君父之所倚任者,非其黨與,則四縱銛鋒,身爲殿後,恣意斥逐,極其所欲。君上處分,少不愜意,則含慍寓諷,必勝乃已。世之得罪行撿者,群趨取媚,因致顯仕,前後相望,關節狼藉。請託橫行,詞訟立落,一視親踈,監司守令,莫或自斷。凡若此類,指不勝屈。去年移陵之後,敢以碎骨等語,肆然譏嘲,故爲務勝,略不顧忌。淸州人池應三父子之變,世所未聞,儒生施罰,胡大罪也?憤其立異,頣指道臣,酷刑諸儒,幾死桎梏。平生負犯,固難殫擧,而悖倫亂常,至於閔愼廢父而極矣。臣等不欲一一指陳,而惟孝宗大王以仁祖大王第二嫡出,昭顯旣薨,光膺冊命,履至尊而主宗廟者十年。邦家嫡統,捨此何之?而仙馭賓天,貶稱猝加,其曰:『不害爲庶子。』曰:『嫡統不嚴。』有國以來,安有主宗廟十年之君,而不以嫡統許之者乎?浚吉、惟泰之獻議,依樣時烈之葫蘆,雄唱雌和,協勢助成,箝制一時之口,驅逐擧國之人。尹善道言雖峻激,若其宗嫡統之論,可質百世,而受時烈之指者,遽請殺之。其子仁美抱才登第,而父子終於廢固而死。嶺南多士,叫閽辨禮,則又請重法繩之,士林重望,搢紳名流,坐此淪陷,凡幾人也?忠義囚舌,道路以目者,凡幾歲哉?及其禮訟重發,理屈詞窮之後,間嘗諉以明律,而乃其本意,實主貶降,故今春仁宣王后之喪,大王大妃服制,又降爲衆子婦大功之服。蓋時烈初以體而不正斷之,故禮官輩不敢矛盾其議。夫父子相繼之謂體,嫡妻所生之謂正,不正二字,何以加於孝廟之身哉?惟我顯宗大王一怒斯赫,群枉莫逃,嫡統歸正,倫紀復敍。繼以殿下不愆不忘,丕顯丕承,典禮已正,國是已定,討罪之典,寧容少緩?人臣之執國命者,自古有之,而宋之王安石、國朝仁弘之流,其禍尤大。蓋其所幻面者,行義而自持;欺世而盜名,故其操柄也固,植黨也繁,使一世不敢言其非,人主不能正其罪。所謂心逆而險,行僻而堅,談說足以飾褒榮衆;强禦足以反是獨立者,時烈皆有之矣。卽今朝廷之職,盡其腹心,賢士之關,皆其爪牙。營救之言,換口迭出,其勢將使黨與盡起,以庶子之說爲必是,宋時烈爲眞君子,先朝之釐正爲誤定,殿下之罪時烈爲失德,然後乃已。若不深惡而痛絶之,則其流之害,將至於國不國、臣不臣。請宋時烈極邊遠竄,故判書宋浚吉追奪官爵,大司憲李惟泰削奪官爵,門外黜送。」答曰:「宋時烈當初首有壞禮之罪,今已釐正之後,削黜之罰,亦足懲矣。況宋浚吉、李惟泰不過隨參於其間而已,有何追削削奪之理乎?不允。」是時,宋時烈旣已削黜,而加罪之論方興,群小猶不敢先自下手。壽慶爲人邪毒,擔當倡議,皷發遠竄之啓,竝論浚吉、惟泰,於是群議靡然隨之。李宇鼎、睦昌明輩,初旣首事,中懷觀望,終合爲一。
1月3日
[编辑]○壬戌,上夜對,講《綱目》第一卷。賜入侍諸臣黃柑各一器。檢討官任相元進曰:「宋時烈之議禮果誤,今日之論罪誠是矣。然若以時烈爲貶薄先王,則不無其冤。合啓請竄,未免太過。時烈年今七十,且是大臣,若竄逐遠地,有所不幸,則恐非美事。使之任便田里,以終餘年,豈非盛德事乎?宋浚吉、李惟泰雖是獻議之人,別無主張之事,追奪削黜,未知其可。浚吉柔善無疵,時烈,孝廟禮遇之臣,不宜深罪。」上曰:「時烈蒙孝廟禮遇,不思圖報,反加庶子之貶稱,豈可無罪乎?」相元曰:「臣非以時烈爲無罪,論以貶薄孝廟,則非其本情矣。」於是,李壽慶、南天漢引避,醜詆相元。
1月4日
[编辑]○癸亥,分遣暗行御史任相元、朴泰尙、權瑎于三南。
○黃欽、朴泰素終不解金鋼等罰,上怒命停擧欽、泰素。都承旨金錫冑啓曰:「自前儒生所爲,例多强項硬脊,雖於威尊之地,每以不自懾屈爲主,國家亦必優容寬貸,未嘗輕易罪之。請還寢其命。」上不聽,督令差出他泮任,金鋼等三人竝解黃,自此館學亦渾然一色矣。
1月5日
[编辑]○甲子,上親行孝敬殿春享祭。
○掌令尹鑴上疏,稱以不敢當者二,上答曰:「爾之經學高明,予已想矣。出入筵席,開釋蘊疑,是予望也。宜勿固辭。」
○兵曹判書李尙眞上箚曰:
孝宗大王以光明正大,磊落雄圖,欲灑我東山河之恥,惟其忠義之士,可與共大義者,寤寐誠求,乃得之於甘盤之舊,卽宋時烈其人也。感應之妙,不啻若雲龍風虎;契合之密,不啻若魚水。皇天不弔,志業未究,遽棄臣民,永安中途之慟,足爲千古於邑。古語曰:「同明相照,同氣相求。」使後世欲觀孝廟扶天下大義之志,則必先求宋時烈之爲何如人。相照相求之道,若是其重且大也。今以不測之罪、無狀之名,加之於時烈,不惜其投畀嶺海,若使今日所論,書諸簡冊,傳之後世,必有竊議於孝廟共圖大計之托非其人。然則不但傷孝廟知人之明而已,孝廟之大志大業,亦恐由此而竝疑其無實,其所關係爲如何哉?況其貶損之說,天理人情,萬萬不近。臣追念當日,心竊悲慨,自不覺其涕淚交頤。今之首相,卽孝廟同志同事之一也。爲孝廟深長慮,必非廷臣可及。願殿下,以臣此章,示詢而善處,一以慰孝廟陟降之靈;一以盡殿下奉承之道,則臣雖被妄言之誅,固所甘心。
上答曰:「爲時烈至於語涉孝廟,不但傷知人之明而已,由此而竝疑其無實等語,予深駭然也。」時,朝臣中伸辨時烈者,無如尙眞此箚,而上不省。
○吏曹參判許穆上疏,以德禮政刑爲目而進之,亂引經傳,語極荒謬,其論禮尤力。蓋渠輩方以釐正誤禮自功,故特擧此爲言,欲使上知渠功而登崇之也。而又恐上嫌於盡屛先朝舊臣,而欲爲參用,乃於論政條,以知人官人不以憸人之語,縷縷言之。於論刑條,引刑亂國用重典之語以爲,未有刑不嚴而國不亡者。又於論德條,以與亂同事,罔不亡爲言。渠方以孝廟爲政亂,故不欲上遵孝廟之業,必殺同德之賢臣,以符合刑亂用重之意也。穆於先朝,上建儲疏,欲以嫁禍士林,不得售計,身反廢斥,居常怨憤。及得志,首上此疏,爲屠戮士類之先鞭,中外盡知其用意之奸毒矣。上答之曰:「條陳無非謨訓格言,可不置諸左右而服膺焉?」
○幼學魚壽萬上疏,陳朝著不靖之狀,且伸辨宋時烈。命還出給。
○右議政金壽恒退在江外,上遣承旨,別諭召之,辭不至。
1月6日
[编辑]○乙丑,上御晝講。侍讀官權愈曰:「尹鑴累招不起,其人學問博洽,宜盡禮起之。若以求助之意,別加勉諭,何敢不出?」特進官權大運、檢討官李夏鎭亦言鑴可備顧問。承旨鄭維岳則請上親製別諭,不令政院代草,以示誠意,上從之。仍以備忘記,遣史官諭以幡然改圖,予日望之。鑴意望甚高,其黨亦要上殊禮,欲待史官別諭而出,至是始決造朝之意。
○大司成南九萬以曾師事宋浚吉,上疏辭職以爲,義不可與戕賢醜正之類,竝齒朝端。又言殿下卽阼之初,尊禮宋時烈,纔過數月,聖心忽變,中外咸謂,殿下不能不撓於膚受浸潤之言。若然則國家不知稅駕之所,豈不危哉?仍引朱子箚左右或竊其柄語,縷縷陳戒,末論館儒解罰事以爲,其心不欲解,而懾於威命,不得不解云。古人有言曰:「周之士也貴,秦之士也賤。」言周人貴士,故士亦自貴;秦人賤士,故士亦自賤。周、秦之治亂,判於此,豈不甚可懼哉?其解罰齋任,乃洪受泰、李萬謙也。疏入三日,始答曰:「諉以戒誨,至以不能不撓於膚受浸潤等語,揣摩情外恐動之態,予不忍正視也。」
1月7日
[编辑]○丙寅,以金錫冑爲副提學,洪萬容爲大司諫,閔維重爲左參贊,閔熙爲右參贊,閔點爲都承旨。
○初,尹鑴在孝廟時,自稱布衣臣,還納告身。至是以禮論得志,嗾其黨,徼得遣史官之寵,始承牌出肅,以屢違召命,中批有嫌循例引避,上命勿退待,使之入侍。而政院以鑴已退待未及處置,請於明日晝講,牌招入侍,上從之。翌日處置遞差時,鑴之子適入場屋,與所親語其妻娩後,胞衣不下,傍有一士人曰:「若遣史官傳諭,則卽出矣。」蓋胞與布音相似故也。聞者齒冷。
○掌令南天漢、正言李壽慶,申請宋時烈遠竄,而乃改其啓辭曰:「宋時烈自喪亂以來,隱居山林,媒名飾義,以大義自名,求售於孝廟將大有爲之日。當是之時,朝野想望其有爲,豈意時烈性甚忮僻,識見偏固,得意之初,專務樹黨,密勿之猷,雖非外人所知,而經國之謨、救民之策,未嘗一陳於前。遺逸之士、才德之人,未嘗汲引於朝。及至大喪之初,首倡體而不正之說,降爲朞年之制。當時已有草野之議,大臣之問,而諉以時王之制,反引《大典》私家之制,明律延坐之法,以自飾過文非,雖至亂國家之宗統,亦莫之恤。及至公議大發之日,不思自反,疾人議己,欺蔽聖聰,箝制一世,指揮黨與,力戰公議以爲此事一敗,則其身不保,廣樹黨與,大設機穽,諂附者雖庸鄙之徒,必奬拔之;正議者雖正直之士,必竄逐之,必措其身於萬無一危之地,然後快於其心。國家之治亂、生民之休戚,漠然不加之意。在內在外,身執朝權者,卄餘年。遷陵之時,追咎成事,作爲臣子所不忍聞之說,以掩其贊用此地之罪,心迹隱微至此,而益無所逃。其忘厚恩誤國事,乃至於此,則時烈卽孝廟之罪人也,其可以孝廟之所禮遇,而不之罪乎?其他微細之事、悖亂之行,有難毛擧,此實小人之尤者也。若不施投畀之典,以正亂禮誤國之罪,將至於國不爲國。」云。又請宋浚吉追奪官爵,李惟泰削職,門外黜送,上竝不允。任相元曾以宋浚吉、李惟泰,非大臣而合啓,竝論爲非臺體,故天漢、壽慶始分爲各啓。
○上御晝講。
1月8日
[编辑]○丁卯,白虹貫日。
○以吳挺昌爲掌令,尹鑴爲司業。
○領議政許積上箚曰:
臣於今日加律之合啓,不能無訝焉。嗚呼!次長服制之爲三年,自是亘古不易之典,元無微奧難知之蘊。夫禮經所載長子死者,豈非向日昭顯世子之謂也?立嫡妻所生第二子爲嗣,亦名長子者,豈非我孝宗大王之謂乎?長子死則長孫當立,而長孫有故不得立,然後始立第二嫡子爲嗣。此固權中之正,而次長之名之所由設也。假使當立之長孫無故,則初豈有次長之立也?次長之長子無故,次長雖沒,又安有更立其弟之理?而時烈乃爲八大君繼立爲斬不已多之語乎?《春秋傳》所謂,朝雖寵而不正,卽四種中不正庶子之明文也。《通典》所謂,李太后爲晋孝武服斬,卽嫡統在君之大防也。況《儀禮經傳》父爲長子註曰:「要嫡子死後,乃立嫡孫,乃得爲長子三年。」以此觀之,則昭顯雖有子,仁祖大王不立爲嫡孫,則其不當爲昭顯服三年,而孝廟之爲長子,尤無可疑者。典禮之旨,昭如日星,則時烈初雖迷誤,旋必悸悟,而恥辱吝過,嫉人駁正,樹黨援而擯異議;慮敗露而盛誘脅,遂使一國臣民,不敢言而敢怒。此則雖謂之先一己好勝之私而後,國家彝禮之重可也。往歲遷陵之日,土石之踈虞、退壙之水患,工徒之見者痛骨,遺民之聞者悲哀。況時烈旣自目見,則怵惕泚顙,豈異諸臣?而初旣對人輒詆妄遷,故欲實其說,敢陳誣罔於至孝追慟之中,終被嚴旨於仁愛之天,而猶不知愧,反發懥言,臣子情理,豈可忍乎?此則雖謂之先自家遂非之地,而後君父體魄之安不安可也。以此聲罪,亦云足矣。今者合啓,有異於是,羅列過惡,細大不捐。且於議禮一節,至以乃其本意,實主貶降等語,過加億逆,不其太甚矣乎?前後獻議之中,雖有妄發之語,此則眚之大者,必非知而故爲者也。時烈卽孝廟之臣也。其身榮名耀,擧國趨風,豈非孝廟試可之恩,尊顯之賜也?報主彝性,犬馬攸同,人雖無狀,寧有薄於厚,而反主貶降之理乎?此則萬萬人情所不當出也。臣愚以爲今之罪案,若不刪去貶降一款,則無以服時烈之心,而厭大公至正之論也。貶降二字,其罪莫大,今之臺啓,本無深意,而安知異日,不有傾危之輩,持此妄發之端,競爲慘刻之言,轉至罔測之地哉?然則豈但爲時烈一身之至冤而已,此又臣之不能無過慮者也。至若王安石之爲人,本非陰險小人之比,雖其末流之弊,害及蒼生,固不當竝論於仁弘之凶。仁弘凶逆,人得以誅,又豈可妄擬於時烈今日之罪哉?且聖朝立國仁厚,追罪旣骨之人,鮮所前聞。臺啓之追請宋浚吉之罪,誠非天網恢恢之道,此亦不可以已乎?況時烈之被罪,不全在於執拗誤禮,而在於力戰公共之論;不全在於引經失據,而在於擯逐禮論之人,則彼錯見禮經,只陳所懷之李惟泰,有何深可罪之罪,而混入於合司之啓乎?但今典禮旣正,公議方張,憲長之擬,實非其時。此而論遞,未爲不可,削黜之論,豈非過重?若夫賓廳議啓諸臣,或不能違異於一時之議;或不能自拔於潮驅之勢,在聖上聽納之道,卽從薄罰之請,旋下收敍之命,未必非飭勵安靖之道。而卽今聖上旣以先朝區處之故,未忍遽改,則臺閣之臣,亦宜仰體聖意,思有以收殺之也。何必屢日爭執,期於準請而後已乎?且臣竊觀,近來朝臣之稍曾見稱於時烈者,莫不自相恐動,常懷不安,此何故也?自古柄臣之久當國也,進退之權,都在其手,除此一條路,他無可以登朝事君。故一時才俊,或出其門,而事敗之後,未聞混施連累之科也。況若時烈者,儒以爲名,學以爲談,若非卓然之識、介然之守,則好名之士,鮮不入其籠罩之中,後雖大見其不是處,不欲輕犯而取顚,終未抽身而自立而已。及此咸覩之日,寧有延及之理?不料險詖之流,自唱自和,胥動浮言,妄謂時烈得罪,凡與時烈素所相識者,無論如何,擧將不免,傳訛一興,智士迷聽,遂至藩羝路窮,不觸不已,滾成一團,期死伸救,自抵護黨之罪,此豈諸臣之所得已哉?卽今冒犯公議,所傷已多,人才之損,甚非細故,亦惟聖明加意焉。且凡章奏之稍涉論禮者,有一切勿納之敎,堲讒聖意,非不至矣,而日後之弊,亦不無可慮者。豈若天閽無阻,下情畢達,有執端用中之美哉?至其怙終而訐者,則辨其誣而痛斥之;蔽私而昧者,則憫甚惑而敎詔之,使吾陷溺之民,曉然知綱常之正,天地之大可也。亦乞亟罷此令,以示廓然之心。
上答曰:「箚中所論,無非格言,敢不服膺而體念焉?」積之此箚,聲罪時烈,實與臺啓相表裏。如是而猶且自諉公論,人孰信之?小人肝肺,盡露於此矣。
1月9日
[编辑]○戊辰,召對玉堂官,講《綱目》。司業尹鑴亦入侍。上謂鑴曰:「飽聞盛名,欲見久矣,而固辭不起,予甚缺然。今日入參經席,不勝欣幸。」鑴辭謝,仍袖出赫蹄,且讀且達,其書略曰:
方今禽獸逼人而人紀不立,百姓罷極而邦本困悴,黨習深痼而朝著壞亂,兵政不修而陰雨無備,大計不定而民心動搖,必須先立大志,以懋聖學;廣收人才,以共天職。救民瘼以固邦本,詰戎務以禦外侮,開言路以通壅蔽,擧鄕政以袪積弊。速完禮議,以靖朝廷,早決大計,以乘天時。庶幾乎身修極建,保民立政,伸大義於天下,垂無疆之赫業矣。
讀畢曰:「請賜下詢,使臣得以敷陳。」上曰:「無非格言,當留心。」承旨鄭維岳曰:「尹鑴六十年不起,今日始出,以此一事,決其去就。此非徒戒誨之言,當與大臣論議可否。」鑴又請留箚本,以備乙覽,上留置案上。侍讀官李濡略陳自强安民之道,仍請改勿捧疏之令。又言雖有狂妄之言,容而置之,以光聖德,上不答,謂維岳曰:「刑曹罪囚甚多,速令疏決。」維岳請令大臣、三司,會議榻前,從之。
○承政院以災異啓請修省,上優答之。
○左議政鄭致和十一度呈辭,遣承旨敦諭不許。又遣承旨,諭右議政金壽恒,使之從速入來。
○兩司停宋浚吉追奪官爵、賓廳會議諸臣罷職不敍之啓。
1月10日
[编辑]○己巳,上下備忘記曰:「孤以沖年,丕承艱大之業,天災地怪,疊見層出。貫日之變,又見於歲首,此乃孤以否德,上不能格天意;下不能得民望,以至於此也。孤誠日夜憂懼,臨餐嗚咽,寢席無寐,不知所以爲喩。《詩》云:『瞻烏爰止,于誰之屋?』今日國勢,正如此也。至於修省之道,可不勉哉?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方正之士,以補小子之不逮。且朝著之不相寅協,相爲攻斥,未有甚於今日,不可不責勵群工。此一款,添入草敎,別爲申飭。」鄭維岳請以御製備忘,宣布中外,上更令代草。維岳以爲:「感動人心,莫如王言。」且引先朝故事,固請,上猶不許。維岳乃就御製,略加增損,存所以爲喩以上,改《詩》云以下曰:「恐懼修省之道,予當自勉,而朝著之不相寅協,相爲攻斥,未有甚於近日。同心戮力,共濟時艱,深有望於群臣。直言嘉謨,慮或伏於草野;方正才俊,恐未登於朝端。咨爾政府,體予至意,諭告中外,廣求言之路、恢取士之方,以匡小子之不逮;以補治道之有缺。」許積白上曰:「先朝時別薦,尙未等第。今又薦人,事甚不可。臣等如得可用之人,則當白而用之,而申飭政曹,務恢公道,隨才調用則可矣。」上納之。
○別中日試才,例行於闕內。內禁衛鄭錫祚以柳葉箭四中居首,特命加資。承旨李堂揆以非前例濫賞,請還收,上不許。副提學金錫冑嘗白於上曰:「別中日乃激勸之道,先朝卽位之初,亦嘗行之。而但宿衛將士之外,外廳軍士亦令試藝,三百軍卒,持軍器出入闕庭。古語曰:『軍容不入國。』況闕內乎?且各廳軍士,皆願試才,至有呼訴於中官者。凡有事係非常,切須量度愼重,至於恩澤之路,尤宜嚴截。」許積亦曰:「兵曹、摠府同坐試才之處,別遣中官,有同監軍,事體不當矣。」上曰:「今已知其不可,後不更送。」
○兵曹判書李尙眞上箚曰:
臣垂死病中,猝聞虹變,驚遑震恐,不覺心膽俱墜。正當殿下沖年嗣位之初,又是元年正月,以陰乘陽之象,不忍言也。臣伏見殿下之憂懼危厲,溢於辭旨,而第未知殿下果以實不以文耶。文則無益,實然後感。願殿下反顧猛省,若曰身未修耶,學未明耶,宮禁有所不嚴耶,賢邪有所未辨耶,從諫納言之路有未廣耶,固國安民之道有未盡耶,有一於此,足以亡國。思所以修,修之又修;思所以明,明之又明。如其不嚴,嚴之;如其不辨,辨之。汲汲乎廣其所不廣,盡其所未盡,惟日惕若,勉免不已,則天怒可回,轉危爲安。如其不然,警予之天,反爲忘我之天,而終無可奈何矣。
上優批。
○是日以經筵官未備,不得開筵,只召對玉堂官,尹鑴亦入侍。上命小宦,以疏本一道,授承旨曰:「此乃司業所進,先朝留中疏也。」承旨鄭維岳受而讀之其疏曰:
嗚呼!丙子之事,天不弔我,禽獸逼人,棲我於會稽,厄我於靑城,虔劉我赤子,毁裂我冠冕。當是時,我先王忍一死爲宗社,捐一恥爲萬姓,而沫血飮泣,含羞拊心,思一有所出。以至于今,天道屢周矣,人神憤盈矣。今日北方之聞,雖不可詳,而醜虜之竊據已久,華夏之怨怒方興,吳起於西,孔連於南,㺚伺於北,鄭窺於東,薙髮遺民,叩胸呑聲,不忘思漢之心。側聽風飆之響,天下之大勢可知已。我以隣比之邦,處要害之地,有全盛之形,而不於此時,興一旅、馳一檄,爲天下倡,以披其勢、震其心,與共天下之憂,以扶天下之義,不徒操刀不割,撫機不發之爲可惜,實恐我聖上遒追其承之心,無以奏假於我祖宗、我先王,而有辭於天下萬世矣。龍蛇島夷之亂,萬曆皇帝爲之動天下兵,捐大府數百萬金,文武將士不辭隕軀捐身於鋒鏑之下,卒以拔之水火之中,措諸袵席之上,其興滅扶顚之德,與天無極。我昭敬大王終身未嘗西向而坐,以致萬折必東之志。不幸往者椵島之役、松山之戰,戎臣失計,我爲倀鬼於其間,碣石摧、山海震,而寰內遂搖,天下聞之,輿人謠之。嗚呼,哀哉!孝宗大王臨御十年,夙寤夜寢,其所以詰戎招士,綢繆陰雨,顧何嘗一日忘北向之心哉?布置亦完,部署伊始,天不助順,中途而殂,雄圖大志,遺恨於千秋,此天時未至而憂在殿下也。誠宜克立大志,恢張聖聽,以爲繼志述事,除殘去穢,扶弘義、灑大恥之圖,以謝天下之咎,以迓天下之福。其因時乘勢,保己圖存,亦惟在此耳。志曰:「時至不斷,反受其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惟此時爲然耳。我國精兵勁矢,聞於天下,火砲飛丸,足以方行四域。得選卒萬隊,武剛千偏,丈人之吉,三錫之命,北首燕路,規恢進取,以拊其背而扼其吭,開海洋一路,約鄭人竝勢,以撓其腹,傳檄燕薊、遼河,迤北野春諸部,日域諸島,靑齊、淮浙等處,以通於西南,使同仇嫉,與共奮起,可以讋狡焉之心,皷天下忠義之氣,我顧不難,橫據醫閭,薄逐幽瀋,而爲天下請命矣,爲帝室桓文矣。
其他辭說,亦多張皇。又自稱周餘遺民,漢中布衣,隱然自比於諸葛亮。讀時,鑴請解釋文義,維岳且讀且釋。積與鑴,又從傍辨論,上但端拱以聽。自午漏至晡乃訖。積曰:「日勢已暮,鑴所進冊子,則請待明日講論。」
○命被罪禮曹三堂上趙珩、金益炅、洪柱國等,放釋敍用。吳挺昌言于上,請還寢,上曰:「予知禮官被他驅迫,故特令放之矣。」
1月11日
[编辑]○庚午,夜,月暈廻火星。
○大司諫洪萬容避嫌啓曰:「臣於合啓之論,意見不然。當初論啓,以禮爲案,而誣詆已極,猶且不足,至於今日,層節轉加,乃以人臣不忍聞、不忍言之說,譸張構捏,勒成宋時烈之罪名,必欲擠陷於不測之地,人之爲言,噫亦慘矣。餘波所激,至及泉壤,而削黜之請,竝及於在野之臣,不料聖明之世,有此危險之論也。如臣無似,當此朝著潰裂之時,上無以格君心,下無以鎭橫議,請命遞斥。」答曰:「典禮已正,是非旣明之後,敢以誣詆勒成危險等語,挺身護黨,以是爲非之狀,誠極痛駭也。依啓。」
○上御晝講。以尹鑴所進冊子,授承旨鄭維岳,維岳且讀且釋,一如昨日之爲。鑴極言武剛車制之可用,金錫冑曰:「戚繼光贊武剛車之利以爲:『不秣之馬,有足之城,敵虜之策,誠莫如車戰矣。』但車戰利於平地,而我國則無廣野,此爲難矣。」鑴曰:「不然,獨輪則雖險路可行。顧我國不當用乎?」維岳曰:「鑴言是矣。」許積曰:「此不過一將之事,不必詳論。」錫冑曰:「當以大義爲心,而不可先出虛聲。卽今民力已竭,而朝廷大亂,必定此二者,然後他事可爲。爲國之道,惟在財用任人,欲理財則當先節儉。至於用人,試之以事,隨才調用,則人各盡其才矣。」積曰:「節用一事,在於聖上。」維岳曰:「人有恒言內需司、內需司,而以連年凶歉,內司亦皆蠲除,有何餘儲也?」維岳此言,出於迎合也。錫冑請蠲辛亥以上糶穀,積曰:「此則決不可爲。」錫冑爭之不得。〈史臣曰:「復讎雪恥,天下之大義,夫誰曰不可?但此時,何等時也?民困極矣,財力竭矣。幼主新立,朝著潰亂,如是而可能與天下從事乎?鑴之一出藉口者大義,而是日君臣之講定,不過媕婀退託而已。鑴乃謂上志已定,便自擔當,其亦迂矣。」〉上謂維岳曰:「洪萬容以與同休戚之人,偏護私黨,其罪不可遞差而止。罷職不敍。」維岳屢請還寢,上從之。忠淸都事沈極自兒時口誦經書,早年決科,而全不曉文字。積以科場考試之時,必將貽笑白上,遞之。
○兼摠戎使閔維重上疏辭免,仍使偏裨,納密符於政院,出去江外。蓋以賓廳參啓之人,不安其位也。上問許積,積請推考,還給其符,上從之。居數日,因其辭疏遞之。
○以張善澂爲判義禁。
1月12日
[编辑]○辛未,上御晝講。特進官李元禎以有疏決之命,引《書經》要囚殄戮之語及烹弘羊,天乃雨之言,以預沮異己被罪者之寬釋。金錫冑曰:「元禎之言太激。」於是,兩司請對,司諫金�、掌令吳挺昌、獻納李宇鼎、正言睦昌明入侍。�先以前啓,請宋時烈遠竄,又與挺昌,各以前啓,請李惟泰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上竝不允。挺昌力請允時烈之啓,宇鼎等同辭以請以鎭靜寅協等說,面謾於上,上信之,遽曰:「然則宋時烈遠竄。」承旨安縝爭之,宇鼎等請罷其職,上從之。是日,營頭星隕于西北。
1月13日
[编辑]○壬申,以李堂揆爲吏曹參議,權大載、鄭載禧爲承旨。
○召對玉堂官。時,光城府院君金萬基以曾參議禮,出在城外,許積請別爲勉諭,使之入來。上命遣史官往諭,又命承旨,更諭于右相金壽恒,與之偕來。副提學金錫冑陳宋時烈竄逐之太過,請稍寬減,上不從。錫冑縷縷陳請,許積又從傍沮撓之。
○左議政鄭致和上疏曰:
臣於病伏中伏聞,宋時烈遠竄之啓,昨已蒙允云,臣不勝愕然之至。宋時烈當己亥議禮之日,誤引古禮,固執己見,終未免爲乖舛之歸。此不過一時無情之失,寧有一毫他意於其間哉?至於貶薄君父之說,萬萬非其本情。若以此斷爲罪案,則時烈死不瞑目,豈非至冤極痛者乎?近觀臺閣風色,加等之論,恐不止於竄配而已。後又有加律之請,則殿下將何以處之?時烈一死,固不足恤,臣竊恐貽累於聖德也。無罪而殺士,亦云不可,況先朝禮遇之大臣乎?臣猥蒙三朝之殊渥,忝在大臣之列,義同休戚,臣若不言,則是忘先王而負殿下也。將何以歸拜我先王於地下乎?伏願平心恕諒,勿爲偏係,深思調劑鎭定之道,以安宗社。
答曰:「疏中所謂一時無情之事云者,予甚未曉也。」
○金壽恒、金萬基皆不來。壽恒仍上疏曰:
伏承聖諭,責臣以不念國事。殿下之欲致臣者,非欲榮臣身也,必將求其有補於國事矣。第未知臣之造朝,其將進何說、做何事,以副殿下之所須耶。臣欲以天災國虞,儆戒於上,則近來言及於此者,殿下罪之以恐動矣,朝臣斥之以虛喝矣。若爲此之嫌,謂天變不足恤、國勢無可虞,則欺天罔上,莫甚於此,非臣之所敢出也。臣欲隨事盡言,以補袞職,則殿下旣著爲禁令,以塞言路,一有逆耳,訶責不饒。使臣觸犯忌諱,則其言必不入於黈纊;使臣投合阿諛,則投合阿諛之言,不患其不多,豈必待臣而聞之也?臣欲進退人物,則黜陟之際,先被黨私之目,而威福在下,終必爲臣之罪矣。臣欲鎭定朝著,則以臣精誠力量,固難望於辦此,而不分是非、不別淑慝,含糊混圇,强名調停,又非臣之所能也。至於懷忮逞憾,陰濟其私;改頭換面,趨事新貴,臣雖駑下,決不忍爲也。如是而徒竊其爵祿,以爲一身之榮,則殿下將何取於臣,而亦將何求,而不得如此之人哉?且兩司之啓,以宋時烈爲壞禮之首罪,而以傅會宋時烈之論,爲賓廳諸臣之罪案,今時烈旣被遠竄之罰,安有首罪者,至於竄逐,而傅會者全然無事之理乎?乞削臣職,仍正臣前後負犯。
上答曰:「噫!今日國事,可謂岌岌乎殆哉。天災時變,式月斯生,當此艱虞溢目之日,左揆病辭,卿隔年引入,恝視國事,予將疇依?續遣近臣,懃懇敦諭,强引不當引之嫌,入來無期,予甚慙焉。更勿固辭,從速入來,以濟時艱。」仍傳于承旨鄭重徽曰:「承旨往諭此懇懇之意,與之偕來,而右相若不入來,承旨勿爲復命。」壽恒不得已與承旨入來。上引見謂曰:「久在郊外,累遣近侍,而不卽入來,方以爲悶,今始造朝,不勝欣幸。」壽恒極陳情勢難安,不敢冒進之狀,上曰:「卿於賓廳之議,不爲終始參啓,故先朝旣已區別,臺啓亦不擧論,何引嫌之太過?」壽恒曰:「臣之所犯,無異於終始參啓之人,而臺啓薄罰之請,亦不允從。不之罪猶可,至於行公則決不敢爲,臣非爲私便身圖。他日更備驅策,當竭其駑鈍,死生以之,今乃仍存前職,强令行公,則無補於國,只益臣罪,傷損國體,亦非細故。」上終不許。壽恒曰:「今日之進,只欲面陳切迫之懇,而終未蒙矜察,退出後當更陳情矣。」仍自闕下直,還江上。
○竄宋時烈于德源府。
1月14日
[编辑]○癸酉,營頭星又出天中,沒於北方,狀如甁尾,跡散落如火燄,色赤有聲。
○黃海道兎山地,白氣如流星,其首如盤,其尾如彗。又有雷動,聲如砲響,室宇掀搖,禽獸鳴號,一時飛走。聲起北方,止於東南。江原道春川等地,有聲起自天中,大如砲響,良久乃止。
○白川幼學李時稷,家內生火,爲出其父神主,冒火突入,仍以燒死。上命別施恤典。
1月15日
[编辑]○甲戌,白虹貫月。
○以李之翼爲大司諫,吳始復、尹趾善爲副修撰。
○豐陽君張善澂應旨上疏,救解宋時烈,請寢遠竄。答曰:「卿以與國家同休戚之臣,不顧國家,爲誤禮之人,汲汲營救,不遺餘力,予甚未曉也。」
○執義尹拯上疏曰:
臣竊聞朝廷方治宋時烈壞禮之罪。時烈卽臣所師事者,而臣亦身負重犯。蓋於丙午年間柳世哲之上疏也,湖西儒生,陳章對辨,臣實代製其疏,妄有論說,今日之事,理無倖免。時烈方在論罪之中,而臣則至叨恩命,臣安敢晏然掩藏,不自首實,重陷於欺天之罪乎?
上答以勿辭,上來。
○兵曹判書李尙眞上箚曰:
孝廟之於宋時烈,所以共大義而加異恩者,則臣已擧其槪於前箚,而到今又有言念嗚咽者。昔在戊戌冬,孝廟特賜貂裘於時烈,時烈辭以不稱,孝廟敎之以「卿未曉予意耶?早晩遼、薊風雪,將與同仇之資也。」時烈不敢辭而受之。當日君臣相許相期之意,可以貫金石,而泣鬼神也。雖遭中途之慟,未及用之於遼、薊之役,而豈意今日風雪,反使用之於過嶺之行哉?無論時烈之有罪無罪,只以孝廟賜裘之遺意而釋之,則殿下之德,光于孝廟,足以感回天怒,轉災爲祥。臣敢以是敬應明旨。
尙眞此言,尤感激痛切,而上不省。
○副司果李橝等百餘人上疏,訟其師宋時烈之冤,上斥以語意陰慘,還給其疏。
○右議政金壽恒旣出郊外,復上疏辭職,上答曰:「昨日引接時,悉陳相阻之意。不思至意,望望出城,孤甚愕然,不知爲喩。幸勿固辭,從速入來,以副如渴之望。」遣承旨諭之。
1月16日
[编辑]○乙亥,四學儒生朴泰斗等上疏數千餘言,將合啓罪狀宋時烈者,逐條伸辨,略曰:
今之罪時烈者,以議禮爲案,而所謂貶損君父,又是議禮外別罪也。以時烈爲貶損者,不過拈出一庶字爲言,而古今禮經,雖嫡妻所出,第二以下則皆稱爲庶,故漢儒以武王爲聖庶。今以庶字,斷爲妾子,而加之於孝廟,爲時烈之罪,此於人情事理,果有近似者耶?且其所謂把握朝權云者,自古小人,陷害善良,以此爲嚆矢。我朝己卯之禍,袞、貞等之夜入神武門,正用此術。今之臺閣之臣,祖述餘謀,若出一轍,吁可畏哉。自庚子以來,假托禮論,欲以嫁禍者,不知其幾何,而先大王一切揮斥,奸回屛迹,士類是賴。善道之兇悖誣陷,又其特甚者,先大王手敎罪善道。以此推之,當時廢棄諸人,出於聖意,而非時烈之所得與,亦可知也。弓劍纔遺,山陵甫畢,陟降之靈,如在其上,而敢爲此說,以欺殿下,此而可忍,孰不可忍?至於宋浚吉,與時烈同被孝廟之知遇,先朝亦待以賓師。旣沒之後,特下褒贈之敎,終始之際,可謂無憾。而反欲追削官爵,其於勸殿下以繼志述事之道,果何如也?李惟泰兩朝亦遇以遺逸,寵以卿宰者,而蹴踏凌辱,視同賤隷,其忿毒之狀,將何所不至也?且聞兩司之請對也,天意欲鎭定朝著,而不許其請,則彼兩司者至以爲:「鎭定之道,惟在於速允臺啓,旣允之後,則朝廷可以鎭定,臣僚可以寅協,國事可以做成。」云。噫嘻!其亦太甚矣。今則殿下旣允其請矣。試觀自今以後,朝廷果得安靖,朝臣果得寅協,國事果得做成乎?殿下於此,猶未見其肺肝,則臣等更安所望哉?昔成王幼沖之年,値三叔流言,使周公避位居東,後因風雷之變,啓金滕之書,而後迎周公。今此虹貫之變,乃見於首歲之月,無乃皇天警告我殿下而使之覺悟,亦如成王之待周公者乎?
是日引見,上曰:「四學之疏,極其陰慘。政院不有君上之命,只畏侵斥之言,偃然捧入,承旨推考,疏頭朴泰斗停擧。」且曰:「近來,此輩以罪時烈爲將亡國,今而後始知時烈勢焰之可畏。若不罪之,幾誤國家。」時,救時烈者則指爲誤國小人;斥時烈者則謂之正人君子,皆不出於西南色目之中。而然其斥之者,率多嗜利無恥之輩,而救之者,皆是平日士類中人也。賢邪是非,不難知也,而今上乃謂向時時烈勢焰之可畏,而不知代時烈當局者勢焰之可畏,君聽之蔽惑,一至此哉!
○上親臨疏決。領議政許積、判義禁張善澂、知義禁李元禎、洪處大、副提學金錫冑等入侍。時囚及徒年罪人,隨其罪之輕重,一從許積之言,或放或仍,李䎘放其門黜。李嵆、沈攸以論救時烈,李光迪、柳之發以請還收禮官拿問,竝被削黜,光迪、之發則善澂、錫冑陳達見放,嵆與攸則仍之。至徒配秩金壽興、南二星事,上曰:「勿讀其罪案。」積曰:「壽興雖有過誤,賓廳諸臣皆不罷職,而獨壽興被譴,又不入於疏決之時,無乃偏重歟?」上遂命放。正言李壽慶、掌令吳挺昌爭言不可,上不聽,二星仍配。禁府疏決畢,堂上退出,刑曹判書吳始壽、參判李弘淵入侍。時囚罪人九十餘人,或配或放,咀呪及重獄可疑者,竝仍囚。咸鏡、平安、江原、京畿等四道編配罪人,爲奴定屬、減死定配、全家徙邊之類,竝勿論,其餘從輕重,或放或仍,不入籍全家之類,則竝放送。上以禮賓正金益廉之疏,授承旨曰:「益廉托以應旨,攻斥大臣,營救時烈,其背公死黨之習,不可不懲,削去仕版。」益廉之疏,蓋言大義之當伸,而謂宋時烈不可深罪。且以政體之顚倒,譏切許穆,而以不能調劑朝論,責望大臣。錫冑曰:「纔令進言,而罪之何如?」上曰:「以奸毒之言,攻斥大臣,何可不罪?」壽慶曰:「益廉奸邪,錫冑亦嘗彈論,而今反營救,未可知也。」錫冑曰:「其人則不必用,而罪之不可。」上曰:「姑寬其罪,而所帶職,竝知製敎而遞之。」挺昌、壽慶等請還收金壽興放釋之命,至曰:「壽興有罔上不道之罪。」上不允。諸臣先退,獨錫冑後,壽慶袖出小札進曰:「災變孔棘,國事可懼。玆陳千慮一得,而語恐煩泄,敢用封進。」錫冑曰:「史官則當見。」承旨拆封以進,其意蓋:
以彼人疑我,近來益甚,麗朝逼迫之患;毛遂、曺沫之變,不可不慮。迎勑一節,不必親行,且於接見之時,選武勇之士,以備侍衛。且彼或有豕突之擧,西藩帥臣,旣無朝令,必不敢逆遏其鋒,亦可預爲分付,遇警卽發。
上覽畢,令承旨及錫冑見之。錫冑曰:「其言雖似過慮,可與大臣議之。」
○上命領議政許積詣闕時,政院出納公事,皆令持示。
1月17日
[编辑]○丙子,領議政許積、刑曹堂上、三司入侍,疏決慶尙、全羅、忠淸三道罪人,一如昨日。旣畢,上出示奏請使狀啓曰:「北京危急矣。」積曰:「此等傳聞,不可盡信。然相持之久,則北京勢必難支。吳三桂之子,果爲太極㺚子之壻,而與之同心,則尤似危急。木柹蔽海,亦是遼野之虞。」上又以李壽慶所進小札示積,積曰:「麗朝果有此患,而迎勑之禮,不可廢之,兵曹、摠府則以此意申飭無妨。至於兩西則若有事變,何以不防守也?然分付帥臣可矣。」壽慶曰:「近日天變,適與故事相符,故有所陳達,而臣言不驗,則國家之福也。」蓋是時,吳三桂起兵於南方,圍打城邑,勢頗强盛,淸人屢敗。使臣狀啓,蓋得之傳聞之言也。鑴之陳箚,壽慶密啓,皆據此爲說,而其實則外假虛名,內濟其私,非有眞心實意,必不得已之計。且其所講畫者,有同兒戲,只可供識者之一笑而已。以此謀國,亦云殆矣。掌令吳挺昌以彈墨未乾之前,擬姜栢年於經筵望,請推吏曹堂上,以栢年曾參議禮之啓故也。上初不允,積啓請,允從。又請先遞李惟泰憲長之任,竝從之。兩司以金壽興事,上終不允,二月晦日始停。
○司諫金�上疏辭職,且斥李尙眞,操切凌蹙,不遺餘力,上例批勿辭。尙眞遂投疏下鄕。金錫冑白上曰:「尙眞忠樸,其退可惜,宜有收召。」上命下諭,尙眞不至。
○承旨鄭維岳、正言睦昌明三度呈辭,加給由。許積言于上曰:「三單加由,係是特恩。年少侍從之臣,不宜輕施此恩。」上然之。
1月18日
[编辑]○丁丑,以金萬基爲摠戎使。許積言於上曰:「國舅雖不可干預朝政,當此艱虞之時,領兵之任,似無所妨。」因以萬基擬入,故有是除。李沆爲持平。
○御晝講。尹鑴亦入侍。鑴言《論語》註不必讀,同知事金錫冑曰:「《論語》註不可舍。」鑴曰:「異於科儒用工,不必讀。」檢討官李夏鎭曰:「鑴言甚是。」鑴曰:「洪宇遠乃文學正直之士,年老病重,不得上來。請令道臣,濟以藥物,速令上來。李同揆廢科自修,才局可用,請勿拘常例,別樣調用。」金錫冑亦言同揆可用,上從之。諸臣退後,又引見大臣、備局堂上。許積、金錫冑俱言疏章一倂退却之未安,上曰:「然則此後竝捧入。」尹鑴以爲不當設科,上問許積,積以爲:「以科目取人,不可遽廢。」權大運亦以爲決不可罷,上然之。金錫冑請別薦人才,積以爲不可。大運請會賓廳議薦,上從之。李壽慶極陳天災外虞之可懼,聽言用才之當急,且請速遣巡撫,申飭海防,積曰:「天變如此,敵情難測,海防等事,不可不急圖也。」上曰:「唯。」
○命郭世楗、都愼徵除職。愼徵亦嶺南人,前年仁宣王后喪,以服制陳疏者也。
○副修撰尹趾善上疏曰:
臣竊觀宋時烈一身,爲今日逞憾利己者之奇貨,終以罔極之言,驅之不測之地。若撼頓風雪,溘然於嶺海之外,則雖足以快臺閣之心,殺先王賢傅之名,終必歸於殿下,將何以自解於後世之公議也?至於李惟泰,白首林下,無疵可指,而構虛捏無,直加醜詆,如許議論,其可以服人心乎?目今陰虹貫於兩曜,營頭落者至再,天之警戒,靡所不至。至若天下大亂,外有必至之憂,而視若尋常,恬不動念。以除一時烈爲奇謀異策,挺身先登,猶恐失機,臣恐若此不已,國無稅駕之所,悔之於後,亦無及矣。
上答曰:「汲汲營救之態,予不忍正視。」
○前敎官黃世楨,卽宋浚吉、宋時烈門人也。自兩臣被誣以後,構疏訟辨,屢呈喉司而不得上。至是,自附應旨之義,極言竭論以爲,今日所當應旨者,無過於此,其疏略曰:
宋時烈忠實剛大之質、宋浚吉溫厚正直之姿,在朝則模範乎搢紳;在野則師表乎士林。旣居其位,激揚自任,故失志之徒,含怨次骨,群猜衆怒,積成讒謗,所謂把握朝權,專務植黨者,蓋出於此矣。浚吉嘗於病中謂人曰:「吾輩徒知有國,不知有身,前後妄發,適成厲階。吾今死矣,後死者當思吾言。」豈意其死未幾,其言已驗耶?其曰稍見君父之所倚任,恣意斥逐云者,似指頃年浚吉疏斥許積事也。臣於今日,不欲提起往事,但記浚吉疏中有曰:「臣言不中,國家之福。」今積身爲上相,摠攬國政,果使輔理之功,章章可觀,朝著得以安靖,國勢至於鞏固,則浚吉之言,未必中於今日,豈非國家之福耶?兩臣憂愛之誠,不以進退而有間,君上處分,或未當理,則上章進言,不避忌諱,今謂之含慍寓諷,果爲近理耶?得罪行檢,輒被延接者,未知所指者何人,關節狼藉,請托橫行者,亦未知指何事。而今世之橫被人言者,不可勝數,不究虛實,拒其來者,仁人君子待人接物之道,不宜如是。而兩臣居鄕之日,哀窮恤貧,出於至誠,如有至矜至冤之人,無他告訴,願有以救濟,則不忍恝視,或有爲之地者,然亦觀事理之當否而爲之,所謂存十一於千百。昔有人不顧同宗事者,程子責其不聞於官,兩臣之用心,亦猶是也。上年時烈歸自寧陵,臣往候之,仍問曰:「新陵旣完,有何可言之事,而陳疏云云耶?」時烈曰:「有所懷不敢隱於君父,非有他意也。」今者合啓,又據其疏語,以爲罪案。設令時烈之言,爲不當言,而言不過爲一場空言而已,豈有以此,粧成罪案之理哉?池鳳翼罷繼之事,理當義正,無容更議,士論重發,攻其異意,而道臣刑推,自是道臣之事,此何與於兩臣?至於閔愼事,時烈之意,只以朱子喪服之箚,可以通行於上下云爾。帝王家事體,雖與士庶不同,而父子之倫,貴賤無殊,夫豈廢父而朱子言之?若使今日論此禮者,只論其可服不可服,則自是禮訟,夫誰曰不可,而今乃做出廢父之說,擠陷不測之地,噫嘻!亦太甚矣。
又曰:
今之論者,論禮之外,敢爲宗統之說,至謂之貶降孝廟,張皇構誣,恐動君上,必欲置諸極罪而後已。噫!國家宗統,是何等重地?如天之有日、如樹之有榦。此理甚明,人皆見之,敢爲容議於其間,有以輕重而尊卑之,則是逆臣也。惟我孝廟以第二長子,入承大統,爲宗廟社稷之主,則宗統之傳,正在於此。豈以兩臣獨昧此義,敢有干犯,以自陷於逆臣之罪乎?其所引四種之說,不過只爲服朞而發,其意以爲雖服朞,而宗統之傳,則不以服期,而有所移動也云爾。況四種之說,朝家旣已不用,而遵用時王之制,則兩臣尤何罪焉?嗚呼!二臣者之際會兩朝,可謂盛矣,而時烈之於孝廟,尤有盛焉。眞所謂外托君臣之契;內結骨肉之情,常恨不卽蓐蟻,以從孝廟於地下,每遇孝廟諱日,必入山中,終夕悲號,哀動傍人。時時奉玩孝廟所賜貂裘而言曰:「聖考所以持贈此物者,欲令賤臣,禦寒於遼、薊風雪。」仍嗚咽不自勝。嗚呼!此可以觀君臣矣。孝廟之待時烈者如此,時烈之欲死於孝廟者又如此,而反以貶降孝廟之罪,加之於其身,終令無罪而死於殿下之世,則殿下千秋萬歲後,何以拜孝廟於地下乎?
又言許穆、尹鑴事曰:
許穆當初議禮之疏,只是平心論說,故人之見之者,不以爲非矣,一自建儲之疏出,而人莫知其意所在。其疏有國本未定之語,故相臣鄭太和乃曰:「世子誕生之辰,卽國本已定之日,穆何爲此說也?」賴太和此言,人之危懼者少定。自此人不能無疑於穆,其所以不容於時者以此。況浚吉嘗謂:「穆乃眞率人,必是動於浮言而有此疏。」云,則其恕穆地者多矣。今穆新被拔擢於久廢之中,禮遇恩數,逈出尋常,穆宜竭忠殫慮,務爲鎭定之計,而乃與年少臺臣,上下議論,復倡宗統之說,不覺其自陷於害正之地,使穆靜言思之,亦必盡然自傷矣。至若尹鑴英銳辨博,早歲向學,故時烈等忘年托交,期許不淺矣。鑴負其才識,自許太高,雖於程、朱說話、經傳箋註,亦多出入、同異,多不尊信,至或妄以己意,改定章句,務爲新奇。時烈等以爲此是後學大弊,前後戒責,不啻縷縷,而鑴不肯改轍,一向自是,故時烈等以此深病之,始貳於鑴矣。及至庚子春,又與許穆講論服制,而卑主貳宗之說,鑴實倡之,遂爲善道藉口之資,一世之人,孰不以鑴爲將嫁禍,而臣亦與鑴爲友,情義甚篤,愍其與善道同歸,屢書責之,使勿復爲危言,以助兇鋒,而鑴不動念,益自主張。自此以後,臣雖不與鑴往來,而但念鑴於其時,亦以善道爲兇悖,故臣嘗謂鑴雖爲危言,未知其實有害正之心矣。及至今日,士禍大起,在鑴之道,所當驚懼慙悔,雖不在其位,尙欲焦毛髮往救之。今鑴受知如彼其盛,陳章賜對,非不頻煩,而未有一言半辭及於今日事,方且莞笑傍觀,有若甘心報復之爲者。如此不已,則鑴之心事,何時可見,而前日之謂鑴爲嫁禍者,鑴何以自解乎?此臣之所以致駭者在鑴,而不暇及於他人也。然則鑴之升沈,其於世道何如也?嗚呼!安石變亂舊章,毒遍蒼生;仁弘斁敗倫紀,身伏邦刑,至於心逆而險,行僻而堅,乃孔子誅少正卯之罪名也。以此見之則今日之論,不止於竄逐而已,必將誅殺而後已。古人以無罪而殺士,爲空國之兆。今時烈道德行義,爲世表準,受三朝恩禮,身爲大臣,此豈特一士之比,而殿下遽令天漢輩,忍爲此言而莫之爲駭,殆天之所爲,殿下亦不得自由而然耶?吁其痛矣。
又曰:
臣疏旣成,未上之際,伏聞宋時烈已被遠竄,臣驚惶震悸,繼之以痛哭也。嗚呼!時烈果至於殿下之世,而不可生矣。殿下何忍爲此擧也?今日所恃者,只天與殿下矣。所恃於殿下者,今旣歸虛,則天亦不可恃矣。天乎,天乎!此何時也?
疏入,上召承旨權大載讀之,下敎曰:「滿紙說話,無非陰慘。至於語涉先王,敢以不忍言、不忍聞之說,加之君父,又誣陷諸臣,不遺餘力。如此奸邪陰險之人,不可不痛懲,以杜後弊,絶島遠竄。」遂竄珍島。
1月19日
[编辑]○戊寅,御晝講,講《論語》,兼講《綱目》。
1月20日
[编辑]○己卯,御晝講。
1月21日
[编辑]○庚辰,御晝講。是日以所講不專,只講《論語》。是後,或停或兼。
○吏曹判書洪處亮辭遞。閔鼎重方在鄕,以前望,循例擬入,因受點。姜碩耉爲掌令,李袤爲司諫。
○吏曹參判許穆以黃世楨疏斥,上疏引賈生《保傅篇》、《春秋》子同生之語,仍曰:
聞宋時烈頗有不悅語,臣咄咄私歎,歲年已久,竊恐殿下或未之知也。「上答曰:」狂妄陰險之說,不足爲嫌。安心勿辭。「穆所引賈生之說,乃是古昔敎訓太子之道與國本未定之說,不相干涉。況世子誕生之辰,卽國本已定之日,正如鄭太和之言,則亦何待於冊誓而後始定乎?穆之此言,分明帶得禍心,而今反引古義,以文飾之,眞所謂遁辭知所窮也。
○司業尹鑴上疏曰:
臣得見黃世楨疏,臣不勝慙赧。庚子夏許穆疏上,廷臣亦有改舊從新之議。臣適入都下,時烈等已去國,而獨李惟泰在朝,頗聞主張四種之說甚力,臣書與惟泰,極論當初朞服之非曰:「以庶子降服云爾,則不亦貳其宗而夷其尊乎?」云云。又與許穆論辯,亦推廣卑宗夷尊之意也。穆見臣書而韙之,惟泰恚臣說,而斥之以嫁禍,遂與臣絶。時烈等見臣說以爲,意在戕殺,亦與臣絶。臣不欲屈心而友其人,今已十五六年于玆矣,此事之本末也。世楨卽時烈門人,而亦臣之素習知者也。當禮論之作,固嘗是臣說而非時烈,以是得罪於其師門,世楨懼,遂與臣不相往來。今者費辭爲時烈分疏,有若眩亂是非,違其本心者然,臣不能知其說也。「上曰:」狂妄之言,不足爲嫌。宜勿控辭。「其後許積與鑴入對言曰:」求言之下,竄謫言者,有妨言路,絶島尤爲過重。「
上曰:」予所求者,豈此等言耶?以予爲不得拜孝廟於地下,且誣陷諸臣,欲置重辟,而姑施薄罰矣。「
○上使掖庭人,問鑴安否,且送酪粥、柴炭等物。
1月22日
[编辑]○辛巳,前掌令申碩蕃卒,年八十。碩蕃,平山人。丁丑後不赴擧,委身儒學,頗有名於士友間,擧遺逸,除司業、進善,又再除臺官,俱不就。居嶺南之尙州,能不染於本道橫議,愛慕宋時烈、宋浚吉諸賢。及聞時事大變,歎曰:「僞學之禍作矣。」臨卒,勉親舊以「立脚於消長之際。」其操守之確如此。後,金錫冑啓請,贈吏曹參議,以褒美之。
○御晝講。特進官金徽進曰:「近聞北京形勢,將有被逐之患。西路城池武備,廢之久矣,宜急措置,以防不虞。」上曰:「當與大臣議處。」承旨鄭維岳言李世弼疏下九十餘人,皆被停擧之爲過,上曰:「徐當量處。」侍讀官李濡極言疏儒竄配之感傷和氣,又言南九萬、李尙眞屛棄之可惜。且言:「頃日筵中有宋時烈氣焰可畏之敎。昔楊震被罪,太學諸生守闕號泣。今此儒生輩,心知時烈之賢,而有此陳辨,時烈有何氣勢而使人至此耶?」上瞠視不答。
1月23日
[编辑]○壬午,月犯房第三星。
○引見大臣、備局堂上。尹鑴亦同入。許積以黃海監司尹堦狀啓,請移遂安軍兵於谷山,更以平山府使兼營將。谷山一帶乃西北要路,先朝欲以長湍赤壁以上,設置關防,令使柳赫然,得武臣中有計慮者,往見形勢,徐議方便。又請三南及濟州巡撫使,趁農前發送。北漢山城基址,令摠戎使金萬基、刑曹判書吳始壽,同往看審,速議築城,上皆從之。上以尹鑴疏,授許積使讀之曰:「此無非急時之務,與諸臣相議擧行。」疏凡九條。
一曰。向者庚辛飢疫,國家散糶設糜而救之。初有一切蕩減之令,而中爲有司所格,失信於民大矣。今莫若大蕩滌之,分遣使臣於八路,聚民邑里,宣諭德意,出其券而焚之。且許除兒弱、物故徵布,以示大恩大信。又命問其疾苦、枉屈而蠲除之;詢其行義、耆老、才智、拳勇者而收錄之,以聞于上。守臣之貪暴、土豪之武斷者,亦可擧劾之,如漢刺使六條廉察之制。又令四方之民,咸得自言其情於政府若憲府,又復政府檢詳等官,淸理刑獄,如祖宗之典。且以刑獄日限,頒示中外,趁限奏決,委憲官覺察,俾無如前遲滯。二曰。古者人君遇大事,有致民大詢之擧。臣謂殿下亦宜一日御象魏門樓,大集都中坊里大小士民壯少、父老等,分命近侍,咨以大荒、大札、陵役、客使,憂勞閔弔之意,詢其疾苦、冤枉,表其耆老、行義,命有司賜以秩級、米布、酒食,如漢世元年賜給牛酒,方春賑貸之制。命出輕繫、掩骼埋胔,以行春令,如周家之制;出獄囚問之間,脫桎梏如大禹泣辜之義。又令蠲除獄中,給以薪炭,時時賜湯沐,如宋氏之制。此亦悅民心之一事也。三曰。開言路者,所以決壅蔽、通民情也。我國喉司,從前有還出給之制,且近日又有禁防一事,非明目達聰之道也。臣謂如此禁令,宜一切去之,辭職疏外,勿令還給,使有懷者,皆得自言。且我國有館學、草野連名封章之例,此不無雷同和附,眩亂刼制之弊,宜命自今以後,凡有所懷,咸得各自陳疏,不必成群。或有扶同伐異者,必處其罪實。今日正士習、祛朋黨之一事也。又自前四方民庶之言,上聞者非不多,而自上不能一一記憶行之,下之該司,又終爲防塞之歸。臣謂自今宜如朱文公之言,命近臣之忠正通明者三四人,寓直殿門,凡有章疏,必令省閱檢討,日以宣聞于聰聽,仍就上前,畫爲條貫,以次施行。四曰。我國取士,專在科擧,而科擧之法,未必得士。在平世固非急先務,況於危亂之日乎?且今大荒大恤,民力蕩竭。臣謂今歲大比,且可退之以俟歲實,而命政府草敎四方,諭以閔恤剋省之意。且令百司八路,通均料理,節縮浮費,以體聖上愛民恤費之心。更令三公、六卿及臺閣、侍從、方伯、府州縣令,各薦行誼、智慮、拳勇、技藝各一人,如得其人,寵以爵賞;如不得人,則施以罰俸奪秩之律,庶幾可收一時之功。五曰。近來國綱解弛,朝廷分付,守令不爲擧行。往年還上,〈還上,俗語糴穀之稱。〉分減蕩除,田稅大同,減半不捧,旣有成命,而亦有不奉命令者云。臣謂上項焚券,御史之行,各別擧覈奏聞,重施其罰。其淸修惠化者,亦爲簡聞褒賞,以爲勸懲之地。六曰。古者稅以足食,賦以足兵。蓋分戶口田結,而各有所出也。我國則凡干賦役,皆責之於田結,此所以重困農民也;又別定軍士名號,使之納布,此又侵虐兵卒也。臣愚之意嘗以爲,必須分別田戶,以爲出賦稅之法,然後始可有兵民蘇息之望。然此等稅布,皆係國家經費,有不可無端減去者。近來流民入山峽者,在處皆然。今若盡爲搜出,以爲國用,可以充襁褓、白骨之徵布矣。七曰。我國無土着之法,民之飛走,若鳥獸然。今宜更申見行五家統之制,略如管氏內政,無問土着、流民,都城內外,一以此法管束之,無或如前日逃隱之弊,則庶幾上下相維,民知畏戢。然後出役差軍之法,唯上之所欲爲而不亂,此實治民詰戎之大本也。八曰。古者有庶子之官,中古有郞衛之職。今宜略倣此制,悉收錄京外大小臣僚子弟及已出身、未出身者,不問兩班、庶孽,彙別成冊,屬之摠府,就其中簡拔,名以摠府郞,其四方異才及上書可用人等,皆總之于此,使之分番直衛。又不分文武,講之以《孝經》、《大學》、司馬、孫武等書,弓馬車乘等技,以備執戟宿衛之任。巡徼京師之職,擇其秀者,入爲郞僚,出宰百里,其徒隷兵卒,則可分出訓局數百人以充之。旣可以漸復五衛之制,亦可爲廣收人才,臨事緩急之用,此禦侮備患之一事也。九曰。民不可去兵,國不可忘武。武備之道,步不及馬,馬不及車。車者所以成軍立陣,有國之大器也。我國武備,素無此制,雖有千里之疆、萬旅之衆,而恒澟澟有不保之憂。宜急勑訓局、御營、守禦、摠戎等廳,疾速造作,令士卒調習。且令外方監兵營及大府州有材力處,如制造成,小縣邑曁民間,隨意造成,居常調習,以代牛馬之勞,于以治農、輦積,亦必有大賴矣。又曰:殿下果能於今日,克自警責,大加振作,澟乎常存祗栗欽翼之心,學問以開之,剛大以持之,凝神儲思,辨擇是非,務以出於至善,庶乎群黎百姓,無不悅豫,上帝鬼神,收還威怒
云云。積讀了一遍,先論還上事,與諸臣力言不可蕩減之狀,鑴曰:「還上乃安石靑苗之法,常平乃祖宗成法。不罷還上,則民無可保之勢;設行常平,則可無虐民之弊矣。」積曰:「不然,若罷還上而設常平,則民不聊生矣。常平之法,中原則有一定之規,買賣不難,而我國則民習巧詐,市直高下,變遷無常。且古今異宜,決不可行。」鑴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唯在上之所使。山城、江都之穀,民視若陷穽,豈非弊法乎?」積忿然曰:「民視之如嬰兒之望乳,寧有此理?還上則査出蕩減,常平則先試一邑無妨。」鑴顧金錫冑曰:「常平,史稱美法,還上則決不可仍存。副學之意何如?」錫冑曰:「頃以甲倉穀二千石,貿銀二百兩,今欲還貿本穀,則不及於元數,極爲難處。以此言之,常平之法恐難行。還上自是美法,何必罷之?」權大運曰:「春貿銀布,秋或失稔,不得貿穀,則軍興何以饋餉,民飢何以賑之?」鑴曰:「不必盡散,量儲常平之穀,以爲軍餉,有何妨乎?」積又論遣使問民疾苦事曰:「問其疾苦而不得施之,則乃大失人心之道也。」錫冑曰:「不必別遣使臣,監司下去時,言送可矣。」鑴曰:「此乃聳動之擧也。」又論四方民愬冤于政府及憲府事,積曰:「憲府則今亦有呈訴之事,政府則署事之罷久矣。」鑴曰:「刑獄檢詳之規,則尙存矣。」積曰:「刑獄甚重,故祖宗朝使檢詳,看詳獄訟淸理,今宜留意修擧。」鑴曰:「獄訟久滯乃近來痼弊,徒配以上,大臣委檢詳察之,而屢省乃成可矣。」積曰:「刑獄日限,則宜更申飭。」上唯唯。又論門樓殿坐事,積曰:「此則甚好。」權大運曰:「此恐有亂雜之弊。有所詢問,而皆歸不施,則必有罔民之怨矣。」諸臣皆如大運言。鑴曰:「可行者行之,不可施者置之。民亦有人心,豈必稱冤?」錫冑曰:「人君當施以實惠,此則近於文具,且恐有匿名書矣。」鑴曰:「大意旣好,則行之可也。小小節目,何必盡拘?若以問民疾苦爲有弊,則只殿坐可矣。」積曰:「此乃爲民惻怛之意,何可謂之文具?」錫冑曰:「纔過五月之制,以素扇素繖,臨御門樓,未知何如。而餽以牛酒,尤爲未安。」積曰:「此非遊觀之比,似無所妨。」鑴曰:「昔康王卽位,延入翼室,乃示民卽位之儀也。卽今天災孔棘,人心渙散,乃於元年正月,親臨慰諭,以示哀痛惻怛之意,於禮無妨,而於事不可廢矣。」積曰:「此事無害,當與他大臣議行之。」又論言路事,積曰:「言事之疏,旣有捧入之命,而儒生疏使不得聯名,未知何如。」吳始壽曰:「議論不同者,使之各陳,有同臺諫避嫌之規,非朝家分付之事。如有黨同伐異者,自朝家施罰可矣。」積曰:「隨其所見,各自陳疏,乃所以勸其爭也,尤致紛紜。朝家是非公正,且擇師儒之長,則可無此弊。」鑴曰:「儒生之罰,旣令蕩滌,而洪有阜、柳㮨、尹善道,尙在付黃之中云,極可痛也。」積曰:「朝官不得施儒罰,從前申飭,而頃日又罰柳壽芳。儒生所爲駭愕,痛懲宜矣。」上唯唯。又論疏章,令近臣省閱施行事,積曰:「果若此言,則安用大臣與承旨?」鑴曰:「不必別出官員,使承旨、玉堂主掌可矣。」又論科擧事,積曰:「不可廢之意,曾已陳達矣。」吳挺緯曰:「得人之道,唯在科擧。雖亂離顚沛之際,亦所不廢。」鑴曰:「亂離中設科,前史譏之。平世則可也,此何等時也?況式年講經,尤無得人才之理。式年及增廣,疊行於今年,則一年之內,長事科擧,全廢大事,是可悶也。」積曰:「朝廷廢三十年科擧始得云者,乃鑴本意,而若待伐賊後行之,則殆無設科之時矣。」錫冑曰:「旣不能孜孜於實政,又廢科擧,則徒失人心。但尹鑴所謂式年不得人才云者,誠是矣。式年及第者,不能書草記,誠可寒心。」積曰:「臣等庸下,雖不能辦事,豈以設科之故,不暇及於他事乎?以復讎雪恥之故,至廢科擧,則人言尤煩,必有難處之憂。臣等皆科目出身之人也。義理之學,如尹鑴者幾人?設科取人之法,決不可廢。無益之言,不須多辨。薦人當罰之法,今當申飭矣。」上唯唯。又論田稅大同事,積曰:「上年兩稅,皆令半減,而秋等旣已畢捧,故使之全減春等,守令豈敢收捧乎?此必民間不知之言也。」又論賦稅事,積曰:「賦稅乃有國之本。前秋有身布徵捧之議,以除白骨、兒弱之弊矣,因姜栢年上疏,不得行焉。今此流民徵布之策,雖合施行,今姑止之。且不可獨行於黃海道矣。」權大運曰:「此事出外議定可矣。」上允之。積以上殿坐久,未盡條件請俟後日。
1月24日
[编辑]○癸未,上御晝講。
○淸風府院君金佑明請對,極論北漢築城之非計,三南巡撫之不便。翌日備局引見,上問于許積,積曰:「北漢形勢,議者皆言可合駐蹕,故欲爲築城矣。今聞其狹隘難以容衆云,豈可只爲都民避難之地,而輕擧大役?然議者多可少否,請詢于入侍諸臣。」上令各陳所見,諸臣皆對如積言。積請:「第遣金萬基、吳始壽,視之三南巡撫,乃先朝已定之事。巡審檢飭,不無所益,宜令發送。」上竝從之。江華留守鄭榏請於甲串一面,議設木柵之處,勿爲立柵,增築堤堰,堰內耕墾,可以禦敵利民,上從之。又言:「軍餉器械,雖曰積峙,而軍兵只四千名,脫有警急,無兵可守。以通津、豐德等數邑之軍,預定信地,臨亂入守,則好矣。」積曰:「豐德等邑,皆是摠戎所屬,脫有去邠之行,則摠戎當作先鋒。些少之軍,豈可移給他處乎?」榏又陳江都民役最苦之狀,積曰:「此則當自備局,斟酌變通矣。」始壽進江華地圖,指陳形勢,積曰:「近日議者,多以江都爲必不可守。若有海寇,則果未知萬全,而環以江海,豈有不可守之理乎?丙子之失守,人謀之不臧也。臣欲親往周覽,以議措置之方矣。」上出尹鑴疏,俾畢前日未盡之說,積言五家統事曰:「我國不知民數,致有許多弊端,必行號牌,然後可無此弊。而嗣服之初,慮有騷屑,姑未遑暇。五家統之法,固宜先行,金錫冑則欲以十家作統,當講究便否。今年戶籍時,添入節目而行之。」積又言摠府郞事曰:「此乃大變通,不可行。」權大運曰:「士夫子弟與庶孽,混爲一錄,屬之摠府,安有如此之理乎?」積擧疏中措語,問鑴曰:「如此如此之說,莫知端倪。」鑴曰:「如欲採施,則當自有條理。郞位象天文,乃執戟殿門之任。諸呂作亂時,亦以此得力。我國士族,不知其數,故欲以此管束。」柳赫然曰:「鑴意在廢科,故欲行此法,而必有弊不可行。」鑴曰:「弊將何在?」赫然曰:「多聚雜人,整齊爲難。」鑴曰:「聚之廣而用之精,人之雜進,何害之有?」吳挺緯曰:「宜袪舊弊,奚創新法?國儲蕩竭,多聚士族,何以接濟?」鑴曰:「都監軍士,安坐食料者無數,獨不可休養士族乎?君相以爲可,則隨時變通可也。豈可泥古而不行乎?」李元禎曰:「其意雖好,古今異宜,有難必行。士族子弟必不受綰束,徒擾亂耳。」鑴曰:「自古無無弊之法。堯、舜之禪、湯、武之征,亦爲後來之弊。豈以渠輩厭苦之故,而不行美法乎?」錫冑曰:「漢之期門、羽林之制,我國旣有倣行而設置者。別設他制,務欲更張,其於利害,臣莫測其涯岸。設有美法,奈無人何?」鑴曰:「以臣爲欲廢科,而別設他制,故有此云云。而古語曰:『人存政擧。』如無其人,則雖祖宗之法,豈能遵守乎?」積曰:「我國宰相子弟,安居華屋,讀書做工,雖稱以弘文郞,猶以爲苦。一朝謂之摠府郞,而與禁軍一體,則其擾亂必矣。若爲仕進之途,則私情大行,至於用爲禦敵,尤不近似。」鑴曰:「親近王宮,給事上前,則士夫子弟,猶恐不入於簡選中矣。」積曰:「式年及第,能通四書三經,而不能成才,況於摠府,只講《孝經》、兵書,其可以得人乎?近來禁軍太半常漢,而猶患難制。士夫子弟聚會一處,徒事黨論,奴視武士,誰能制之?」鑴曰:「人皆謂不便,更無所達。」又論車制事,積曰:「此則當問于主兵之人,摠戎使之意何如?」金萬基曰:「其制何如?所駕者以馬乎?以牛乎?」鑴曰:「不駕牛馬,上載兵器,前挽後推。」萬基曰:「當造幾何?」鑴曰:「萬乘足矣。」萬基曰:「難矣。旬日之內,何能造萬乘乎?」赫然曰:「扶胥,大車也,武剛則獨輪,一人可運。衛靑以四車自衛;馬隆以車載糧,出塞三千里平凉州。其制路狹則挾之,平地則張之,其制俱在,實是行師禦敵之美器。而臣試造一車,八日始畢,所入物力頗多。且常時無用處,藏置爲難。」鑴曰:「臣亦試造一車,一株之木,可造二輛。人可乘物可載,豈無用處?若如喂養戰馬,則藏置何難?苟利於國,何計物力?」上曰:「予意亦恐其徒費物力。」赫然曰:「鑴未嘗當事,故易言之耳。」鑴曰:「臣年垂六十,亦豈專昧利害而爲此言乎?若非此器,則南蠻北狄,無以禦之。只將金帛,屈膝而事之乎?」上曰:「此豈然哉?雖無車戰,豈不能禦敵乎?」積曰:「三代有車,而數被戎狄之禍;漢時無車,而凶奴款塞。尹鑴之言過矣。第其制亦非不美,先令兩局,試造數三輛宜矣。」上從之。積又讀疏末克自警動以下曰:「此言極要約,必須惕念。」鑴曰:「臣本空踈,文學、弓馬俱無其才,而臣之所懷,略盡於此。若無一事可施,則終無可以報聖上者,惟當早自退去而已。如有一二試可者,亦當許身盡力,自上思量而進退之。」積曰:「斯言過矣。人臣事君,禮意衰則可去;有經綸大志而不見行則可去。豈可因此數事,決其去就乎?」仍曰:「此疏須賜優批,留置省覽,隨其可施者,更爲講究。」上曰:「頃者金徽言兩西軍政修治之意,未知何如。」積曰:「臣等近日所講究者此事也。」鑴曰:「今日之憂,唯在於鄭錦之猝迫海邊,淸虜之充斥西路,前秋虛警,亦非無根之事。以此告急於淸國,請得繕治兵事,且我服事淸國,鄭錦之所嘗疑而忿之者也。今與吳三桂合力,其勢甚張,恐有聲罪致討之患。一介浮海,以致誠心,似不可已。頃者水原儒生李啓祥上疏,自請渡海。如此之人,特加嘉奬,則必有繼起之人。瞭望一事,亦宜申飭。」積曰:「奏請一款,前頭使行,可以付送。沿邊瞭望,亦已分付,而至於鄭錦則其祖芝龍,初叛大明,竊據海島,在我爲賊,何以相通?」鑴曰:「彼旣共扶朱氏,必有仗義侵我之意。我今通好,則是坐却十萬兵矣。」積曰:「鄭錦不知何如人,亦未知的在何許。萬頃滄波,何處可尋乎?若誤泊於淸國之界,則必生大禍。且朝廷雖乏人,若可通使,則寧許一儒生之自請乎?李啓祥亦知朝廷之不送,故渠敢自請矣。」鑴曰:「徽、欽時,朱弁自請使金,全節而還。聞其所居,與我國不遠。一介相通,何害之有?」大運曰:「此非一人之私事,何爲强爭至此?」鑴曰:「只陳所懷而已,何敢與大臣相爭乎?」積白上曰:「啓祥之疏,漏泄可怕,留中不答可矣。」金萬基力辭摠戎使之任,言甚懇切,上不聽,令承旨傳授密符於賓廳。
1月26日
[编辑]○乙酉,以權大運爲兵曹判書。
○禮曹啓曰:仁宣王后小祥除服節目,若以《五禮儀》常時除服之節言之,則百官以衰服入哭,改服淺淡服行禮,祭畢後吉服。而卽今斬衰在身,爲除朞年服,遽着淺淡之服,似爲未安。《雜記》曰:『有父喪,未沒喪而母死,其除父之喪也,服其除服,卒事反喪服。』其註曰:『服其除服,而反喪服,以示於後喪未終也。』先正臣金長生答或人竝有喪除服之問,亦引《雜記》此說,則雖在重喪之中,暫借除服之服,以示終喪之意,似合禮意。今此練祭除服時,百官當以烏紗帽、淺淡服、黑角帶行事後,仍着時服、白帽、白團領。請議大臣。「大臣亦以爲是,上從之。
○前秋使臣沈益顯、閔蓍重、書狀官宋昌等,至是還自淸國。上引見,許積亦入侍。益顯曰:「彼中事,大異於前。臣等齎去謚號三望,皆不得周旋得請,不勝惶恐。」積曰:「己亥年亦不能周旋,此非使臣之過。」益顯仍陳所聞曰:「張勇乃吳三桂義子,爲太極㺚子之壻,今年與太極同歸三桂。且高原守王輔臣有絶人之勇,叛附三桂云矣。」上曰:「自外視之,形勢何如?」益顯曰:「關外發丁赴戰,民居殆空,道路怨嘆,皇城中未見乘馬之人,行者亦少於前。朝參時班列,僅如我國陳賀時,百官及軍兵頒料,亦減半云。紅螺山近千之賊,僅捕老孱七八十名,餘皆入據醫閭山,出沒刼掠,遼民極以爲憂。且頃者遼民虛警我國導鄭錦入寇,至有避亂者云。遼河以東望海亭以上,設防守十餘處,各置五人瞭望云。」積曰:「此乃疑我也。木柹之說信乎?」益顯曰:「聞關內有識者之言,海邊木柹蔽潮而來,疑鄭錦在近地造船,故邊一帶,另加審察云矣。」上以兩西年荒奴婢推刷,竝停之。
○平壤城中失火,延燒五十餘家。命施恤典。
1月27日
[编辑]○丙戌,正言李壽慶應旨上疏請:
盡汰軍兵之耄倪,改束丁壯,以實軍政,以除白骨兒弱之弊。江都草芝以下摩尼以上,加設鎭堡,添兵預防。江都留守以宿將差送,京畿、海西、忠淸三道沿海等邑守令,皆以材力武臣,十分擇遣。末又言宋時烈壞禮誤國,而營救者百十爲群,恨懟怨怒,此皆宋時烈、宋浚吉氣勢之熏炙也。人主要務,莫先於明是非,是非明而後賞罰當,賢邪不相混,殿下嚴持此柄,無少搖奪。
上優批,下廟堂議施。
○以金壽弘爲掌令,鄭晳爲大司諫,沈之溟爲開城留守。
○左議政鄭致和、右議政金壽恒竝上疏辭職,上竝優批不許。
1月28日
[编辑]○丁亥,上御晝講。尹鑴進曰:「兵車一事,柳赫然以藏置爲難,而退而思之,一車當用十人,十人相替看守,外方則出給民間,用以輦載,則不患藏置之難。請及時造作。」檢討官李夏鎭亦言防馳突、禦賊騎,無逾於此。我國西路,用之尤切。「上曰:」旣令造之,觀其制度則可以知之。「鑴曰:」頃日李壽慶所陳彼人接待之事,預宜講定。「金錫冑曰:」麗朝雖有此患,今則事勢不然。壽慶之慮太過。「鑴曰:」是果慮外之言,而新服之初,何必對犬羊屈拜?「上曰:」不爲迎勑,則彼必生疑。「錫冑曰:」有越王待夫差故事,何必乃爾?「鑴曰:」臣意則欲令彼人疑我矣。中國皆叛,而我獨臣事,何以有辭於他日?「承旨權大載曰:」我雖有所爲之事,固宜秘之。旣無所事,而使彼先疑,乃危道也。「鑴曰:」內修外攘,合爲一事,汲汲圖之,可免後時之悔。自前郊迎,亦有贈賂不行之時。臣不欲上親行。「上曰:」自强之策,及今可爲,而封王之勅,何辭不爲出迎乎?「
○淸國三勑牌文出來。
○以吳挺緯爲戶曹判書,張善澂爲禮曹判書,擢睦來善、李之翼爲左右尹。來善卽積黨之翼,以攻斥宋時烈,投合時輩,故積稱以當品中乏人,薦擬此兩人。閔宗道爲大司成。宗道本無行檢,不齒士類,猥授此任,人皆嗤點。宗道亦自知物議,屢辭始出。
○尹鑴旣白上,請解尹善道、柳㮨及洪有阜等儒罰之後,太學儒生等,初以善道朝士,且已身死,㮨死亦久,竝解罰。而有阜則以儒生生存,其疏尤凶悖,不解,上屢下嚴旨,亦解其罰。
二月
[编辑]2月1日
[编辑]○朔己丑,承旨鄭維岳上疏言:
近聞外間傳說之言,有趙姓宦官居中用事,朝紳用舍、刑賞處分,殿下必問於趙,而趙必干預,人之爲言,一至此哉?臣觀史策,朝廷乖爭,則必有寇乘之。今災異疊見,外虞兆朕,而臺閣事業,以搏擊快意,爲救民之長筭。金壽興之放釋,實出雷雨作解之意,而兩司旋請還收。金壽恒之出伏城外,事理當然,而徒事督迫,此何異欲其入而閉門?
上召承旨讀之,上曰:「秦以趙高亡,漢以甫節亡,予嘗痛惋,予豈一從趙宦之言乎?近日以論禮獲罪者多,此輩謂予不肖,做出此言。招致維岳於政院,詳問以啓。」承旨鄭載禧力爭以爲不當問,上厲聲謂載禧曰:「無乃爾做出此言耶?」及問維岳,對以「閭巷之間,臆度傳說,不啻狼藉。無根之說,不可指的。」上又令嚴問,維岳對如前,上怒命罷職不敍。
○訓鍊都監別武士鄭震憲着戰服、戰笠,佩長劍、弓矢,自金虎門直入政院,稱有關係國家之事,欲爲告達。承旨等招問,以爲:「非上前則不可開口。」又使近前密言,終不發說。院吏以事當先告該房承旨爲言,則至擧劍鞘欲擊之,再三强問,則所欲言者,不過車制之事而已。政院啓請拿處。震憲乃尙州武人后亮之庶孽,以造車事,往來尹鑴家。且曰:「尹鑴、鄭維岳知我心。」云。柳赫然謂曰:「闌入闕庭,當被軍律。」答以我罪則當死,而突入闕門,無一人誰何,國事可知云。晝講時,諸臣陳其狂妄失性之狀,上命減死充軍。
○副司果鄭維悌上疏言時弊,仍獻一箴,請備乙覽。上優批,下廟堂議施,又令除授相當職。維悌乃文官,方爲製述官者也。
2月2日
[编辑]○庚寅,以李溟翼爲左副承旨。
○御晝講。權愈、吳始復、尹鑴等,又言洪宇遠文學直節,宜急召用,上命下諭。按宇遠名爲廉介,且有敢言之稱,而謂之學問高明,未免虛奬。當時之人急於吹噓引進,致誤上聽,使宇遠環顧其中,豈不赧赧然乎?
○大司諫鄭晳、正言李壽慶、睦昌明啓曰:「頃者南九萬之疏,有若褻御奸壬之輩,昵伏殿下之側,指揮殿下,而政事命令,無不從此而出者然,至論以宋寧宗之事。寧宗是何等昏亂之主,而敢比之於今日耶?今鄭維岳之疏,蓋與九萬換面迭出,而至擧宦寺之姓某。言有根據,似非塗聽道說之比,不可不痛辨,以釋國人之疑。請副護軍南九萬、前承旨鄭維岳一體拿問。」答曰:「九萬、維岳之自恣無忌,皆由於寡昧之涼德,予甚愧歎也。不允。」翌日鄭晳又以所懷,力請拿問,金錫冑曰:「旣拿之後,若不言言根,則其將拷掠而問之乎?此決不可也。」其後凡五啓,不得請而停之。
2月3日
[编辑]○辛卯,以金徽爲大司憲,洪宇遠爲副應敎,特除尹鑴爲承旨,南天漢爲執義。
○引見大臣備局堂上。許積曰:「西路治兵,尹鑴固請咨文。臣意亦嘗如此,前頭付送謝恩使行之便否,更議于諸臣何如?」上命各陳所見。吳挺緯、權大運以爲可,柳赫然以爲不可。金錫冑以爲:「臣意欲更量形勢,爲咨文,略與赫然之意同,不必移咨,自可治兵。」積曰:「西路治兵,不可不告。彼雖勢弱,足以制我。以呈文生梗,則責在使臣;以咨文見輕,則憂在朝廷。或咨或呈,令使臣觀勢爲之何如?」上從之。積曰:「今番使行,大臣當往。」上曰:「左右相引入,卿獨在朝,若又出使,誰與爲國?以他朝臣差送。」
○戶曹參議金萬重上疏曰:
臣素尊慕宋時烈、李惟泰、故判書宋浚吉,以爲矜式,而前後臺論,極其醜詆。臣於時烈之初請削黜也,僭引古人爲師自劾之義,近者南九萬亦以師事浚吉,陳疏乞遞,見非於時論。然則尹洙之自劾於慶曆;尹彦明之不赴於紹興,皆不免爲今日之罪人矣。九萬之罪,卽臣之罪,臣何敢改頭換面,厭然自媚也?
上答以勿辭。
○命建明惠、明善兩公主祠堂,內司及該曹,官庀諸具。
2月4日
[编辑]○壬辰,以丁昌燾爲獻納。許積以昌燾方任淮陽,淮陽年飢,請仍任,上從之。
2月5日
[编辑]○癸巳,御晝講。同經筵金錫冑奏曰:「場屋棘圍,始自唐朝,其來已久,所以嚴內外,防代述。自四五年以來,以薍籬遮之,多有亂雜之事,宜復古棘圍之制。」上從之。
○分遣暗行御史李寅煥、李沆、李沃等於諸道。上謂承旨鄭重徽曰:「前後所遣御史,如有不謹之事,則當拿問重處,此意知悉。」
○許穆上疏,謝上遣醫賜藥,且曰:
臣所願者,嚴等威以尊君德;修政法以正黜陟,崇敬讓,察納忠言;辨邪正,斥遠憸人;躬節儉,毋忘百姓,廣德惠以迎天休,固國保民之道,不外於此。
又曰:
世道大壞,誣上行詐,政亂民散,久矣。必選用廉謹吏,務察民隱,遣御史廉問諸道,嚴考課法,嚴贓汚法,嚴擧主法,愼毋輕赦。
又曰:
四方赤子,怨言積久。虛簿之擁,何補於經費而不蠲免也?物故之卒,何恃於勝敗,而不脫役也;襁褓之兒,何益於强戰,而不待壯也?蠲免百十,民悅服千萬,國家之利也。
上答曰:「縷縷戒誨,無非格言。孤雖不敏,可不留心體念?」
2月6日
[编辑]○甲午,擢閔點爲刑曹判書。時有從二品中備擬之命,許積初以李元禎擧擬,未及入啓,元禎遭母喪,乃以點擢拜。擢南天漢爲承旨,申汝哲特除兵曹參判,沈梓爲都承旨,金�爲執義,李宇鼎爲獻納,閔蓍重爲京畿觀察使。
○許積請對奏曰:「承旨權大載欲陳東萊事故,與之偕入矣。」大載曰:「萊府距倭館十五里許,館倭多至千餘,少不下五六百,而本府束伍,只是伍哨。別武士軍官,前則六七百,今則有闕勿補,或移定他役,所存零星。且壬辰前有城,而今則夷無基址,賊路初程,防備甚踈,誠爲寒心。府後有金井山,山後有梵魚寺,此兩處,皆合築城,宜令廟堂講定。」上曰:「此言何如?」積曰:「東萊踈虞,果如大載之言。金井山築城事,自前云云,宜令本道監司與兵使看審,從便築城。」大載曰:「壬辰之變,釜山僉使鄭撥,與府使宋象賢同死,故立祠賜額,而祀典未備,多有苟簡。牲幣籩豆之典,自朝家分付增修,則足以聳動邊俗矣。」又陳水營船倉移設事,積曰:「大載方差嶺南巡撫使,可與水使,相其形便,稟啓變通矣。」是日,掌令金壽弘以前日牌不進,詣臺引避,上命還給避辭,仍曰:「欲引見何如?」積曰:「壽弘衰病,難於趨蹌拜跪,而自上召見爲好。」上令注書李弘迪召之,弘迪還白曰:「來到板墻外,不能行步,非扶掖難入。」上命小宦扶掖以入,僅上殿,不知御榻所在。積顧壽弘而指示殿坐,始向上前俯伏。上曰:「有所欲言耶?」壽弘聾甚不得聞,積從傍高聲傳道。壽弘對曰:「猝然承問,未及思之。」積請待其氣息稍定,使之從容陳達,上許之。積奏事畢,謂壽弘曰:「可陳所懷。」壽弘曰:「臺諫之言,若善則從之,用人必擇賢而任之。」上唯唯。壽弘著禮說,以三年爲是,貽書宋時烈斥其非。以名祖之孫,黨附鑴、穆,爲世所棄者久矣。至是與鑴、穆輩,同時騫騰,及其入侍,言辭擧止,不成貌樣,人莫不駭笑,而猶不知爲愧。
○昭顯宮銀子,曾前內下戶曹,有用餘留儲,上聞其子孫甚貧,悉命還給本家。
○刑曹參議李選上疏辭職曰:
目今朝廷之上,論議大變,臣所以爲賢者,今反爲邪;所以爲是者,今反爲非。宋時烈旣以罪首流竄,而收司之律,竝及於宋浚吉、李惟泰。臣自少出入三臣之門,尊信敬事,不後於人。古人於師友之被斥也,以爲進退榮辱,義無獨殊,請與同貶。臣何敢自幸網漏,晏然於朝端乎?
上答以勿辭察職。
○黃海道暗行御史任相元復命,書啓罷白川郡守李紳夏、金川郡守尹塼、鳳山郡守李維馨,拿問長連縣監張治世、瓮津縣令張斗七。
2月7日
[编辑]○乙未,正言李壽慶請對,謂有機密事,先陳前啓,且曰:「賓廳諸臣,不可只請罷職,而國舅被重罪,則中殿有避殿之擧云,故末減論啓,終未蒙允。賞罰是非紊亂如此,何以爲國?南九萬等事尤駭異。近日失志之徒,做出此言,以今日擧措,歸之於一聽宦侍,爲他日時烈翻案之計,豈不凶慘?且維岳乃反覆之人,受學於尹善道,又附宋時烈,其爲人如是。鄭載禧所陳,尤極無狀,雄唱雌和,有若眞有是事者然,豈不痛哉?臣指斥權奸,無所容護,他日將爲王章、晁錯。」上曰:「當爲汲黯之忠,豈爲王章、晁錯乎?」先是,壽慶疏陳漢船十二隻,來泊海西殷栗之說,聞於金孝曾,而孝曾時在平安帥幕。柳赫然問於孝曾及殷栗縣,則皆以爲元無是事云。壽慶言其變辭,不可信如是,則雖敵船來泊於海邊,孰肯告知此極危之道也?蓋壽慶附會尹鑴北伐之議,而渠所云敵船事,歸於虛謊,故爲此恐動之言。其所謂機密事者此也,而亦外示爲國深慮,非專爲請罪諸臣而請對之意也。上曰:「所言無非爲國之至誠,予甚嘉之。」金壽興、南九萬等事,壽慶力陳而終不聽。上謂承旨權大載曰:「誤禮之宋時烈旣已論罪,尹善道追贈議政。」翌日許積啓曰:「善道之疏,非只論禮而已,多有剩語。」掌令吳挺昌曰:「所謂剩語,不過暴揚宋時烈之過耳。」積曰:「至以不能輔導先王,致銜橛之虞,爲時烈罪案,豈非剩語乎?雖當贈職,議政則太過。」遂改命贈以正卿。
○有李救天者,以酒果數器,私祭崇陵。上聞之大駭,拿來推鞫。許積啓:「推鞫事體太重,宜用三省鞫例。」上從之。
2月8日
[编辑]○丙申,公州營將閔鏞、富平府使金雲長引見,勉諭遣之。許積嘗言于上曰:「近日守令、邊將引見而送之,甚盛擧也。然止於徒見,不免文具。聽言觀貌,如有庸下不似者,特命遞罷,警責銓曹,乃是勸懲之道耳。」
○引見大臣、備局堂上。上曰:「昨日李壽慶請闕門添軍把守,此言何如?」積曰:「鄭震憲事,極爲寒心。當參酌添數矣。」積以北使將至,而左右相皆引入不出爲悶。且言鄭致和身病、金壽恒情勢,俱難行公之狀,上曰:「右相以金壽興之啓,引嫌不出,臺啓未可停止耶?」積曰:「臣雖勸令停止,亦豈肯從?臣欲極言,則臺臣必引避紛擾,故悶默度日矣。張善澂請解李世弼疏下儒生停擧之罰,上曰:」柳世哲疏下千餘人,皆施削罰,經年不解,人無言者。獨此數百人停擧,未數月汲汲請解乎?「金錫冑曰:」其時事果誤矣。今豈可比較效尤?善澂之言宜採納。「上曰:」與國家同休戚之臣,不念公論之至嚴,今爲此言耶?「翌日吳挺緯、尹鑴請解其徒成大經儒罰,鑴仍及世弼疏下之當解,上曰:」若解此輩之罰,則後弊難防?何必汲汲解之?「
○檜原君倫爲謝恩正使,許積以其老病啓遞,東原君潗代之。掌令吳挺昌又以年少未經事,請遞之,積亦助其言,上遂允之。
○以內府甲冑,賜兵曹判書、精抄中軍、兩局大將中軍、摠戎、守禦兩廳主將、別將各一部。又下六百五十七部於備邊司,分給各軍門。
2月9日
[编辑]○丁酉,右副承旨尹鑴、戶曹判書吳挺緯請對,命許積同入。鑴又申前說,請勿拜勑,與積、挺緯相難,其言大而無當。挺緯曰:「臣嘗問尹鑴曰:『迎勑時,自上若行拜禮,君何以自處?』鑴答曰:『主上若不從吾言,而終至屈膝,則吾何以獨不拜?』臣答以『君言如此,絶勝於曩時學者。』〈指宋時烈等也。〉相與爲謔語矣。」積曰:「今不出迎,彼必生疑。」鑴曰:「若生疑而動兵,則正好乘機。我國自有十萬精兵,兩西糧餉,亦可易辦,不十日可據瀋陽。瀋陽旣擧則關內震動,事無不成之慮。」蓋鑴外假伐胡之名而出脚,故强爲此高談,以掩人耳目,非實語也。上曰:「自强之策,當先講究,而今不出迎,彼必生疑,日後之患,何以收殺?」鑴曰:「方今外有三事,北伐一也,渡海通鄭二也,與北絶和三也,內則嚴宿衛一事也。凡此數者,若不汲汲圖之,則禍患必至。」上曰:「迎勑時當以何服耶?」積曰:「迎勅時服黑色袍,弔祭時服衰絰,私覿服白袍。聞天使時則雖私覿,不敢用白袍。」鑴又言:「服黑袍,拜犬羊,何以存養此志?此若不從,猶足以起彼人之敬憚。」積曰:「此亦迂闊之言。」仍以黑袍爲定。是日鑴與積辨論,言辭俱厲。上謂吳挺緯曰:「昭顯宮所納黃金,亦爲出給。」尹鑴曰:「此雖聖上美意,萬金重寶,一時出給,渠輩亦何能持守乎?先給五六百兩,逐年些些繼給,乃所以爲渠長遠之慮。且當國儲蕩竭之日,以補國用亦可矣。」積曰:「此非沒入之財,仁祖以其無置處,留下戶曹。自孝宗朝,以米豆換給,蓋欲待其年長而出給耳。國家雖貧,豈可貸用其物乎?出給而任渠所爲,處分至當矣。」前後出給銀子,一萬六百五十兩,黃金一百六十五兩。
2月10日
[编辑]○戊戌,夜,流星出太微垣端門內,入東方。
○正言李壽慶以金壽興、南九萬、鄭維岳事請對備陳,而厥後連啓,尙未得請。且言趙宦之當黜,殆至數百言,仍自劾以誠未格天,末以前任安州判官時,故失馬査覈事,不可苟冒引避,答曰:「九萬、維岳之輩,做出虛誣之言,恐脅君父之罪,非不欲嚴鞫,而慮其國體之傷損,以至趑趄也。所謂趙姓宦寺則雖無毫釐之干,旣已斥遠矣,勿辭。」仍命査覈事蕩滌。趙姓宦寺者,其名希孟,而自先朝爲承傳色者也。是時,黜送其家,未幾復召入。
2月11日
[编辑]○己亥,夜,月入東井星。
○左議政鄭致和免。
○李惟泰門人李懿錫等上疏,訟惟泰冤以爲:
惟泰於孝廟大喪之日,自外奔哭,則七日之制服已過,三年之論議,未行收議之時。惟泰對以「是禮與宋時烈、浚吉熟講,今二臣待罪,臣何敢言?」惟泰論禮,只此而已。
時惟泰畏禍,爲自脫計,故其徒之言如此。上命還出給。
2月12日
[编辑]○庚子,前虞候盧瑀上疏,請復讎雪恥。疏入,留中不下。自有尹鑴之論,如此之疏相繼不絶。
2月13日
[编辑]○辛丑,右副承旨尹鑴啓曰:「仁宣王后練祭時,除喪之服,以淺淡服、烏紗帽、烏角帶磨鍊定奪。而但二十四日以後,群臣雖闋仁宣王后齊衰朞年之服,又方持顯宗大王斬衰三年之制,前頭敬思殿朔望陪祭時,當服何服?請令禮官,先事議定。」禮曹請議大臣,許積、鄭知和等以爲以卽今臣僚所着白帽、袍帶陪祭,恐合情禮,上從之。
○全州進士鄭祥龍率兩湖儒生七十餘人上疏,訟宋時烈之冤,其略曰:
臣等伏見宋寧宗慶元元年正月,白虹貫日,蓋慶元乙卯,乃朱熹、趙汝愚被罪去國之日也。朱熹初以天下第一人,薦進孝宗皇帝,故其時士類莫不痛惜。呂祖儉等上書訴趙汝愚之忠,竝論朱熹、彭龜年舊學不當罪斥,有曰:「因世變而失其操者,固不足論;因世變而意氣有所加者,亦私心也。」此實的確之論也。其時號爲君子者,無不斥罷,皇太后聞之語帝,乃詔臺諫論奏,毋及舊事,務在中正,以副建中之意。詔下,韓侂冑與其黨攻治之意益急,此載史冊,昭昭可考。今我聖上聰明睿智,固非宋寧宗之可擬,朝廷之上誰復有侂冑之擅弄,而乙卯正月虹貫之變,何其相符之若是歟?噫!今日儒賢之知遇於兩朝,殆數十年,殿下卽位之初,亦且盡禮召致,忽然罪斥,略不饒貸,雖不知圖得中批,排置臺閣者,有如侂冑之謀,而呂祖儉所謂,因世變而意氣有加者,正與今日之臺閣,酷相類矣。竊伏聞,慈聖答大臣之批曰:「使朝廷鎭定國勢如磐石,未亡人之望也。』此亦與宋太后務在中正,毋及舊事,正相似也。時議攻治之急,又如宋朝乙卯之事,則天之示警,亦不可誣也。
又曰:
臺啓以宋時烈、宋浚吉等得意之初,專務樹黨云。噫!朱熹十罪之中,其一乃收召無行義之徒,以益其黨,而竝論蔡元定之佐黨。今之臺啓措語,符合於沈繼祖,良可哀憐也。
又曰:
禮家聚訟之說,從古有之,先儒面確,猶不免矛盾。周公制禮,尙有所損益,則未聞以論禮得失罪人者也。況宋時烈之於孝廟,平生圖報之誠,可以質神,明貫金石,而乃以貶損二字,巧爲罪目,延及於宋浚吉、李惟泰,以爲一網打盡,魚肉士林之計,不亦陰慘之甚乎?
傳曰:」觀此疏語,極其凶慘。至於語涉兩先朝,擬君父於宋寧宗之昏亂。比諸臣於韓侂冑之奸,時烈等,指以爲宋朝儒賢。徒知有時烈,不知有君父,其眩亂朝廷,無君護黨之罪,不可不痛懲。疏頭邊遠定配,其下十人,爲先停擧。「刑曹定配所於定州,以慶源改付標以下。
2月14日
[编辑]○壬寅,內下角弓一百三十張于入直禁軍及扈衛軍官。
2月15日
[编辑]○癸卯,夜,流星出北斗星下,入天棓星。
○以崔文湜爲執義,禹昌績爲掌令,特除郭世楗爲司饔奉事。初仕之直拜奉事,曾所未有也。
2月17日
[编辑]○乙巳,上遣承旨,諭右議政金壽恒,使速造朝。尹鑴承命往諭,以壽恒情勢不敢冒進之言回啓。啓末,附以己意曰:「前日賓廳諸臣,違拒先王之命,亦自取之罪耳。聖上旣滌瑕棄垢,以示蕩平之道,在諸臣之義,固宜追悔前非,感惕恩命,奔走効力,以思補過之道。其或不然,亦宜席藁闕外,泥首請罪,以俟朝廷之處分。今者諸臣等,不思此義,乃皆屛出城外,偃伏私室,以至屢勤聖旨,遠勞王命,而終莫之回,其於事體,實非所宜。且王者恩威賞罰,自有攸當,今於負罪思愆之臣,恩禮之隆,出於尋常,無乃恩有所褻而法有所不行,其於恩賞之當行者,又何道而加之也?臣於此尤有所不便。」上答以知道。時,壽恒在江上,本無造朝意,而上恩召不已,鑴恐其復入,有此擊逐之言。翌日許積啓曰:「尹鑴以遺逸之士,自任以知無不言,而昨日啓辭,實非所宜。金壽恒非偃蹇退去之人,只以所遭難安,出居郊外。而謂之偃息私室,責以泥首闕外,非有請拿之擧,有何待命之事乎?雖是庶僚,情勢當恕,大臣豈可維縶驅使乎?又以施恩於俟罪之人爲言,無論有罪無罪,一承旨以啓辭,侵斥大臣,有損事體。近來諸臣全忘君臣之義,只生死黨之心,雖不被論,擧皆不仕而退。鑴之此言,亦必有激而發,而張皇啓辭,有若聲罪者然,事關後弊。請尹鑴推考。」上從之。上曰:「爲人臣者,雖其父被罪,子無不仕之義,而以其師之被罪,擧皆不仕,豈師生之義,重於父子之親耶?」積曰:「受學於人,謂之弟子,而今則朝行間一面之人,皆稱師生。師生之義雖重,君臣之義,無所逃於天地之間,豈容如是?」居數日,獻納李宇鼎上疏,請寢尹鑴推考之命曰:「尹鑴草野藏修,才學俱優,擢置出納之班,責以惟允之義聖明之尊禮,旣在常格之外,而鑴之思報,亦不以常調自處。畢陳所懷,以盡匡救之責,而反以問備照律之罰,施之於禮遇之臣,恐有歉於待士之道也。」上答以疏辭知道。旣而,推考傳旨果不下。
2月18日
[编辑]○丙午,御晝講。尹鑴請以《抑》戒書諸屛,置座右觀省。金錫冑言,李夏鎭善書,上命書進。
○引見大臣、備局諸宰。許積曰:「勑使已渡江,尹鑴以服色事爲言,而館所至禁白衣,難與相爭。至於迎勑時用樂一節,前秋弔勑之來,以梓宮在殯,苦口力爭,則渠以爲新皇帝卽位成服,必作樂爲之云,無可奈何。今番亦令遠接使開諭,而彼人每以我未知禮答之,無言可說矣。」上曰:「觀勢爲之可也。」積曰:「闕門把守軍數査問,則敦化門十名,金虎門七名,景秋門四名,丹鳳門六名,弘化門四名,曜金、通化門各五名,而食時相替,則不過數名守門,事甚踈闊。使都監入直把摠哨官,一體把守。金虎、敦化門禁斷雜人,他門不足軍士,亦令兵曹料理添定。」上從之。上曰:「予欲罷精抄廳,何如?」權大運、金錫冑皆言其可罷。積曰:「精抄廳設立後,兵曹不能成樣,人皆言其可罷。而先王持難不從,蓋其軍頗精壯可惜,事體亦重大。待僚相出仕,相議變通。」從之。積曰:「古例,原任大臣亦與國政。近來雖無此規,當此艱虞之日,臣以不才,獨當鼎軸,凡有大事,無與相議。領府事鄭致和雖病不出仕,凡係用人、若軍國重事,請與詢議行之。」上從之。
○命卜相。以兵曹判書權大運爲右議政,金壽恒例陞左議政。
○命以武臣,備擬承旨望。
2月19日
[编辑]○丁未,御晝講。金錫冑力請罷精抄軍,上不爲明白可否。
○同副承旨南天漢上疏,極言宋時烈事,又曰:
南九萬、鄭維岳做出浮言,自唱自和,別無可問之隱情,但令黜之城外,以絶惑亂民心之弊。何必繫用徽纏,深加鉤問哉?
又言:
閔鼎重、維重承望時烈風旨,濟私鬻權,正如惠卿之於安石。而鼎重於赴燕時,受金澄五豹之皮,閔愼廢父之罪,世采導之,鼎重成之。病國敗倫,何等罪惡;銓衡進退,何等重任,而大臣循資而遽擬,臺閣噤默而不言,朝廷可謂有人乎?
答曰:「首誤之人,旣被罪罰之後,不可人人罪之,同寅協恭宜矣。復起鬧端,予實未曉也。」
2月20日
[编辑]○戊申,御晝講。洪宇遠以應敎入侍,喘促不能讀書,請以下番李夏鎭進講。講後,上命宇遠陳文義,宇遠又辭以不能預講,略說大義。宇遠之黨,極贊其文學,別諭召來,而及至講筵,所對如此,學問之稱,果安在哉?惟請減庚辛逋欠,上曰:「近聞豪右之類亦不還償,當査覈蕩滌。」
○以金錫冑擢拜兵曹判書,超綾豐君具仁墍輔國階,爲府院君。先是,許積言于上曰:「具仁墍年今七十九,靖社功臣獨有此耳。向者李澥亦於七十九陞資,封府院君,請用澥例。」上從之,故有是拜。
○許積上箚以南天漢攻斥閔鼎重,而且斥其備擬銓長之失,引咎仍言:「鼎重兄弟,特親厚於宋時烈、宋浚吉,聲勢相依,雖不可謂全無此事,至比於流毒蒼生之呂惠卿,亦何甚歟?」答曰:「過激之言,何必爲嫌?」翌日引見,積言吏判當變通,上命閔鼎重遞差。
2月21日
[编辑]○己酉,統制使申瀏辭朝。上引見,命以繕舟楫、鍊士卒,以備不虞,仍問所欲言,瀏纔遞黃海兵使,陳西路軍兵器械三十年廢棄之餘,束伍一萬五千,太半闕額,而全抛技藝,各邑軍器,擧皆朽鈍,脫有事變,無以臨陣。五處山城雉堞頹圮,無一可恃之狀。承旨權大載以遞來後始達,請推,從之。仍命之曰:「今赴重鎭,守令不謹者,一一啓聞,無如前日。」
○御晝講。許積請對啓曰:「瑞興自趙大立之變,闔郡停擧,以爲懲惡之地矣。瑞興素是武鄕,累年停擧,全抛弓馬之業,必欲赴擧者,移居他邑,境內殆空,將爲棄邑,合有變通之道。」上命解停擧。積曰:「尹鑴所陳兵車,先造數輛,牽入後苑,試爲親覽。且兵書有火車之制,故訓局亦創造,其制略如軺軒,當中設兩輪,上設五層板,每板穿十孔,每孔排鳥銃一柄,別以金簇木箭,繫其端燃火,則五十鳥銃,以次自放,制法頗妙。兵車三百乘,以火車間之,則足以臨陣禦敵。柳赫然決意造之,而但以物力爲慮。」尹鑴曰:「此是衛國大備,何計靡費乎?」
○平安兵使柳斐然狀啓,請道內軍兵試才、軍器點閱等事,令兼營將巡歷,一如三南。廟堂覆議,從之。咸鏡道亦如之。
○慶尙道暗行御史權瑎廉問入來,聞慶縣監郭文溶、淸道郡守權佾、金山郡守尹以益、三千權管金振業以善治,竝賜表裏;醴泉郡守崔鎭南、丹城縣監尹壽益罷職;河陽縣監呂端齊、巨濟縣令鄭善養、助羅萬戶朴興奎、唐浦萬戶劉之良以不法拿治。
○左議政金壽恒上箚曰:
昨見傳諭承旨附陳之啓,羅列罪狀,卽一彈文也。看來駭怖,不寒而栗,惟當縮首緘口,一任其呼牛呼馬,尙何言哉?第其所謂恩有所褻,而法有不行云者,誠是切至之論也。恩賞威刑,王者大柄,一有舛施,其害非細。緣臣無狀,致累聖明,今雖擢臣之髮,何以贖其罪哉?苟不亟免臣職,黜而遠之,則好惡用舍,無以允愜時議,而將成禍害,將不止於臣之一身也。
答曰:「書啓中雖有過當之語,此不過欲爲議禮諸臣出仕之意而已。於卿有何深嫌?速出論道,以副如渴之望。」
2月23日
[编辑]○辛亥,月暈,廻木星。
○全羅道暗行御史朴泰尙廉問入來,書啓。任實縣監申啓澄、長水縣監韓鼎相、海南縣監黃徵、沃溝縣監尹葕、茂朱府使趙昌期、羣山萬戶韓泰興等罷職。
2月24日
[编辑]○壬子,上親行敬思殿練祭。
2月25日
[编辑]○癸丑,以李正英爲吏曹判書。
○時,全羅道觀察使李東稷遞任,將出其代,上命以善治守令擬望。銓曹以羅州牧使許秩備擬,上遂落點。秩卽積之弟也。翌日,積入對啓曰:「方伯之任甚重,以學行進用者,間或除拜,而蔭官則自古絶無。秩卽臣之弟也。累蒙褒賞,階至嘉善,而方伯之任,決不可承當。宜速遞。」尹鑴曰:「臣素昧許秩,而果有才能,則國家用人,何間文蔭?大明時,至有以布衣直拜布政使者,此乃聳動之擧也。」積固請不已,上從之。命仍任羅州。
2月26日
[编辑]○甲寅,上有煩燥症,寢睡不安。藥房都提調許積率諸御醫入診,戶曹判書吳挺緯亦請對入侍。尹鑴曰:「萬幾至煩,宜省事調養。」上問救天事,積言其罪死不足惜。鑴曰:「無識,不必殺。王者用刑,當鋤强梗,何足施於此輩?」積曰:「貴者,法旣不伸,竝與賤者而寬貸之,則紀綱何由而立?」鑴曰:「刑不饒於貴者可也,赦一殘民,何憂紀綱之不立乎?」鑴必欲殺宋時烈,故言言如此。鑴又請勸民種桑、興水利,上從之。其後水利事,竟歸寢格,種桑事,稍得見施,而分戶大小,計株種植,不如法者,責罰隨之。外方以文簿相欺蔽,而下民殘氓,不勝其苦。
○備忘記:「差備內官金起聲、崔世俊等,今日引接至近之地,肆然高聲喧豗,少無畏戢之意,誠極痛駭。罷職不敍。長番內官李應順終不檢飭,推考。」是日諸臣入侍時,宦者輩,隔壁相鬨,許積請上嚴治,故有是命。
○以光州牧使洪柱三爲全羅道觀察使,仍令除朝辭赴任。
○忠淸道忠州、稷山等地,强盜竊發,殺越相繼。命推考監司及地方官,亟令勦捕。
○司諫李袤在保寧地,上疏辭職,且曰:
誤禮之人,雖曰一邊之領袖,辨禮之臣,皆是一代之名流。誤禮者退,則辨禮者進,理所當然。臺閣討罪,實循公論,而彼乃肆然醜詆,自比於己卯之諸賢。未知己卯之禍,亦由亂統之罪乎?
又曰:
浮議雲興,訛言日甚,不近之說,亦及於聖世,而大小臣僚皆欲散去。幹事山陵,不復命者有之〈指閔維重。〉;投符棄職,無所憚者有之〈指閔維重。〉;悻悻出城,任其恣行者有之〈指李尙眞。〉,若立節者然,此何擧措,此何義理也?
末言向時見斥之故曰:
曾在庚子,故參議尹善道以辨禮之疏,投畀有北。善道卽臣素相善也,力不能救,謝病還鄕。中間吮癰之輩,以臣爲鈞名利之餌,謂臣往來判府事趙絅之田廬,出入國舅金佑明之門館,將起袞、貞之禍,而臣與國舅,無一日之雅,其誰欺,欺聖明乎?加以許穆、洪宇遠之疏,謂勘於臣手,飛語造謗,必欲置死,目之以詭秘者,與指善道爲凶賊同一律也。
其疏數百言,隱然以向日辨禮,歸於己功,以諂附上意,上答以從速上來。
○召對玉堂官,講《綱目》。至張儀說六國,尹鑴曰:「六國積威所㤼,惟秦命是聽,終至於亡。其後陳勝、吳廣,只以鋤耰棘矜,共起而亡秦,强弱之形,係於人心。以我國兵力,亦足以自奮,而久屈於彼,惟命是從,正如六國之畏秦。」又言:「我國素無積貯之策,兩西土地多閑曠之處,民俗惰窳,不能開墾。聞關西之軍除防收布,自備局句管,事甚無謂。今以其軍防戍江邊,因留屯田,則一年經營塞下之粟,必多比之收布三疋,其利倍矣。」又言:「訓鍊都監無餉軍之資。以臣思之,圻內牧場頗多,空其一處,使訓局軍兵遞番屯耕,實合便宜。」上唯唯。其後入侍,鑴又建白此事,與大臣爭辨,而終不得施行。鑴又白上:「經筵講說,一過輒忘,令史官就其要語,條列書進。而注書則書役浩多,左史則雖秉筆入侍,別無事事,請使之專管此事。」上從之。後,大臣以左右史各有所職,書呈講義,非其任,議以玉堂官當之,玉堂官又以講官入侍,不持筆硯,難以記事,別令上注書書進。自是,上注書以剩員,入侍而已,別無書進講義之事。
2月29日
[编辑]○丁巳,御晝講
○獻納李宇鼎、正言李壽慶以吏曹判書李正英才望不愜,按察關西時不廉,請遞。又以金益廉有蛇蝎之性、禽犢之行,而擬判校;趙珩負累,李尙眞護黨,而竝擬經筵,請推吏曹參議李堂揆,上只從推考事。翌日引見,宇鼎力言大臣主調停之非,許積引咎,且美李正英有家行,不喜交游。戶曹判書吳挺緯曰:「八耋大老,輿望所屬,若加擢用,則安有如此紛紛之言乎?」積曰:「銓衡,重任也,雖大臣,亦不敢請某人可爲。挺緯何敢發此言乎?事甚駭異。請從重推考。」上從之。積仍請遞正英,權大運以積言爲是,又贊正英以爲忠厚善良之人,上命李正英遞差。〈史臣曰:「積平生趨合時勢,巧中上意,外示和平,而內實陰私。今日之事,布置變革,皆其指揮,而每至上前,輒發調停之論。至於鼎重、正英之除拜銓長,豈不知時議之必不容貸,而相繼備擬,有若出於公心者然。及其臺論旣發,則旋復汲汲啓遞,始用其平日所欲用之人,其用意之巧密,手段之飜覆,吁亦甚矣。」〉
2月30日
[编辑]○戊午,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尹鑴又與許積、權大運等,爭迎勑事,兩不相下,殆同鬪鬨。將退,鑴起而曰:「今日之事,大臣、重臣皆以臣言爲非,殿下與此等人,共國事足矣。留臣何爲?」上慰以毋辭。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二〉
三月
[编辑]3月1日
[编辑]○朔己未,尹鑴又進密疏,請上勿親郊迎。翌日答曰:「前後所陳之事,予豈不知?今不可輕議。」
○許積言于上曰:「金壽興還收之啓旣停,左相尙在江上,雖不能强迫行公,若入來城中,則可以共議國事。宜以此意,別諭勸起。」上遣承旨權大載往諭,令與偕來,金壽恒固辭不至。翌日大載復命,上曰:「使之偕來,而何爲徑先入來?」大載曰:「臣傳諭之後,仍留經宿,而終無入來之意,故不得已復命矣。」傳曰:「客使明將入京,多有可議之事。更往開諭,必與偕來。」大載承命更往,俄而還白曰:「左相今方入來矣。」壽恒來到城外,又稱病重,不爲詣闕,上疏謝罪,仍乞遞解。上諭令從容調理入來,仍遣御醫看病。
3月2日
[编辑]○庚申,淸使壽西泰桑額、阿達哈哈等到弘濟院。領議政許積、右議政權大運、都承旨沈梓往問起居後復命。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宰。積陳吳始壽所聞之言曰:「通官張孝禮在我國時,居靑坡驛,與尹堦同隊遊戲。今行到平山,請見尹堦,而堦不許,則直到堦處,呼小字,多出雜言,且曰:『聞陞資拜濟州牧使,何爲殺人而被拿?』云云。仍問某相何事見遞,某相何事出往江上。且其兒時,爲鄭致和所帶跟隨,故言致和、知和等事尤詳。彼人之洞知我國事情,類如此,可駭而亦可慮也。且孝禮私謂始壽曰:『皇帝分付勑使,禮單所給鞍具馬及環刀,以鳥銃計直換來。』云。此則渠輩欲爲私獻,而故爲托重之言也。孝禮且曰:」朝鮮事可恨。自有吳三桂叛亂,諸藩皆有所助,而朝鮮獨無一事。若於前頭使行,送以數百柄鳥銃,則皇帝必大喜,永無疑阻之患。凡有所請,無不見從,朝鮮何惜而不爲?』云云。其意蓋指城池修築事也。事雖忿恥,如可以釋彼之疑,而成我之計,則亦可爲也。「權大運曰:」豈可只信渠說而輕送重器乎?「
3月3日
[编辑]○辛酉,上迎勑于慕華館。遠接使吳始壽請對啓曰:「臣與彼人同行,觀其氣色,顯有疑我之意。輒曰:『天下勢如此,東國必薄待我,今果然矣。』且聞孝禮之言,三使中一人,受皇帝囑付,專察主上賢否。且彼人以聖上春秋未壯,當有大臣贊助,而不能自斷機務爲疑。接待說話,自上宜親自酬酢,如有意外言及之事,必以明敏之人,差御前通事,使之臨機應對宜矣。且臣使譯輩,探知再度致祭之由矣。行到龍川,孝禮曰:『皇帝以先王積年抱病之中,受制於强臣,每事不得自由,遽爾昇遐,倍加惻然。今此再度致祭,特是別恩。』云。此非臣子所忍聞、所忍道之說,不敢及於狀啓中矣。到金川,聞黃海監司尹堦之言,則孝禮對堦,亦及此說云。其言似不虛踈,而其言先朝之事者,亦所以致疑於今日,而有所審察也。」尹鑴曰:「彼之形勢孤弱,而我獨臣事,故今此再度致祭,必是結懽之意。豈以受制之故,施以別恩乎?其言似不近理。至於接待說話,待敵之道,固當强而示弱,明而示闇,何必示我英明,使彼忌憚乎?」始壽又陳禮單換銃事及捐助戎器之意,鑴曰:「國之利器,不可以假人。我國火器,一可以當千,百可以當萬,實天下之利器,豈可輕易與敵?況彼之巧詐,未可知也。雖給千金,鳥銃則決不可給。」始壽曰:「所費不過數百柄,而得以修治城池,則豈不可乎?」鑴曰:「此乃不深思之言也。禍福存亡,在此一着,牢拒勿聽可也。」上曰:「當從容講定。」
○迎勑時,上具吉服,百官皆從吉。上先還宮,淸使宣勑於仁政殿,往留南別宮。
3月4日
[编辑]○壬戌,淸使致祭于孝敬殿。許積、金錫冑請罷祭後親往館所,上從之。上每發言,積輒從傍贊之。罷後,上素服還宮。
3月5日
[编辑]○癸亥,冬至兼謝恩使福昌君楨等,廻自北京。上引見,問彼中事,楨曰:「自東八站,沿水二百里地,號莪陽,設堡添兵云,與我國昌城地不遠處也。」許積曰:「今此設堡,無乃爲他日走歸時居停計耶?抑疑我而防守耶?俱可慮也。」楨等曰:「賦役甚簡,民猶恐淸人之見敗。徵兵赴戰,滿多而漢少,〈滿卽淸人也。〉故漢人亦無思亂之心。彼疑我貳於鄭錦,關外鎭堡,添兵防守。胡皇親往敎場,以鳥銃爲兵器之最良者,手自試放。」楨又言:「被擄人孫後贍者,納方物時,多有周旋之力。」許積亦稱之,請以其弟後業差屯田監官,以慰其心。積又曰:「昨日見副使,欲有所言,因張孝禮勸止而止之。臣使探其欲言之事,乃吳始壽所陳臣强之說也。此言甚是怪愕,必我國人語,而事在旣往,不足憂矣。」
○上往館所時,金錫冑伏於上傍,北使問:「彼體肥而佩符者,乃曾所未見之宰相。」云,蓋錫冑丰神動人故也。又相謂曰:「主上堅坐不動,言語時亦不動搖,我皇帝則不能如此。」云。
3月6日
[编辑]○甲子,淸使行二次祭于孝敬殿。
○以李之翼爲大司諫,吳始壽爲吏曹判書。始壽一參政後,許積以始壽將以伴送使往灣上,啓遞之。
3月7日
[编辑]○乙丑,承旨差除時,以堂上通顯者及三司亞長,勿論多少備擬,乃古例也。嗣服初,有承旨極擇之議,只擬三人,物議非之。至是權大運請復古制,積曰:「當初不知上之能摠攬權綱,裁決萬幾之至此,請以三望極擇備擬,欲令逐日入侍,隨事稟定矣。到今自上獨斷,動合事宜,宜從古例擬望。」上從之。
3月8日
[编辑]○丙寅,夜,流星出天井上。
○以尹嘉績爲副修撰,趙䃏爲承旨。
○領議政許積請對,請敦召左相金壽恒、領府事鄭致和、判府事鄭知和,以其皆有實病,請除肅拜,上許之。承旨尹鑴曰:「日昨三大臣再召,而無一應者。昔晋穆帝,召司徒蔡謨而不至,天子臨軒遣使召之,而又不來。其時群議峻激,以謨爲違傲君命,至請按法,終至廢爲庶人,此乃晋朝君弱臣强之致也。今日之事,與此恰似,臣竊寒心。至於金壽恒,則尤有異焉,賓廳諸臣,烏得免忘先王之罪乎?殿下不許遞職,而屢遣近侍,施之以隆重之禮,昨日再招,終不來,今有除肅拜引見之命,是君卑屈於上,臣無禮於下,如此擧措,臣未知其可也。」積曰:「承旨之言是。但兩原任,皆有實病,金壽恒則臣亦疑其情勢難安,托病不出,昨臣往見,始知其實病之非輕。」鑴曰:「兩原任雖老,豈至於不能赴闕?金壽恒年少之人,設有身恙,亦不至於委頓,豈可屢辱君命?且此事,不必問於壽恒,其能措畫善策,臣未可知。已試之人,訖可舍之,何必待之以待賢德之禮乎?」上曰:「以其有病,使除肅拜,何害之有?且先朝旣已區別,何爲更起鬧端?」鑴曰:「見金壽恒之疏,終無悔尤之言,如是而可施以恩禮乎?古人有言曰:『可怒而不怒,臣變爲虎。』是非淆亂,主威不尊,此,臣之所大慮也。」積曰:「壽恒則以得遞爲幸,而承旨請遞大臣,有傷事體。」
3月9日
[编辑]○丁卯,上引見時任原任大臣及備局諸宰。金壽恒亦入侍,以屢違召命,被斥尹鑴,力請解職,上溫諭不許。積曰:「僚相去就,臣不敢干與,而待臣當以禮,況大臣乎?今日壽恒所遭,一遞而後可安其心。姑遞旋拜,亦何敢辭?」壽恒懇辭不已,上乃許之,而仍令安心留在,毋復出去。壽恒曰:「聖恩罔極,豈敢遽退?」上謂致和、知和曰:「今日卿等入侍,予心若有所恃。」致和曰:「臣是朝夕之人,區區所望,惟在於節宣興居,安保玉體,以享國家無疆之福。」知和亦陳病狀,上皆慰諭之。
○先是,幼學趙瑊上疏,請以服制釐正之由,告于宗廟,頒敎八方。政院屢退不捧,瑊又侵辱諸承宣,無所不至,政院不得已捧入。是日,許積問于上曰:「趙瑊疏中,有告廟之言云,然乎?」上曰:「有之。」積曰:「頃者賓廳招問之時,〈前秋以山陵事也。〉見其爲人,自是怪妄傾危之人。大逆討平後,有告廟之節,其疏旣請告廟,則措語必多陰慘。」上曰:「其人果怪妄矣。此豈告廟之事乎?」積曰:「宋時烈自任以知禮,論禮之時,多所證據,至引不當引之文,檀弓免,子游衰之說,歸之於妄發可也。若謂其有意而發,則當戮及九族,所以前後請罪之啓,亦不擧論此語,而近日儒生之疏,或有執此爲言者,甚可怕也。」上曰:「時烈欲必勝己見,故以至於此矣。」積曰:「如此疏章,宜加痛斥。」上曰:「留中不下之意,已言于政院矣。」
○擢應敎洪宇遠爲承旨。
○副修撰尹嘉績上疏曰:
今者左相之有罪無罪,臣不敢知,而殿下之所以處之者,恐有所未盡也。何者?若使左相明有罪犯,亦當快施譴罰,何必虛紆異恩,處之以難安之地;責之以難强之義,而任使傳諭之臣,公肆詬辱,無復忌憚,以殿下終始懃懇之誠,未免爲因事搏擊之資,其在臺閣之道,惟當糾劾其非,以存體統。而不問當否,專務覆蓋,問備薄罰,尙請還收,不幾於輕朝廷而蔑君上乎?南天漢特一無識鄙夫也。曾在先朝,濫叨臺閣,不能擧聯名之箚旨、識傳啓之文字,踉蹡前席,喪失儀度。諫臣處置,極其嚴截,公議不齒,久爲抛棄。及今强責頑鈍,辨所不知,假人口氣,附會論議,有若眞有是非之天者,可笑亦可駭矣。攻己之章,詣臺目覩,而結舌還寓,經宿方避者,以其文有所待人也;合司之臣,同辭請對,而身居右席,旋卽引避者,以其語有所未了也。終日在廷,無異土偶,而投間上章,輒出人意,是何一天漢之身,而明暗之不同,若是其相懸耶?吏胥指笑,薦紳嗤點,而中丞之除,旣出特恩,銀臺淸選,又是意外,何殿下寵異之若是,以駭四方之聽聞乎?諫臣之密啓,〈指李壽慶事。〉雖未詳其何事,而當此淸明之日,反爲暗昧之態,官以諫名,厭然袖進,而上下恬然,不以爲怪,將何以杜告訐之門,而恢正大之治乎?人君用人,固不可不愼,而至於銓衡之除,尤宜務循公議。廟堂議薦,其意有在,而近日臺閣之臣,不思公正之道,一斥再斥,惟意所欲,甚至重臣以某可之說,發於榻前。噫!爵祿,人主之大柄,雖其用舍升黜,一出於上,惟恐其或濫而不叶於公議,況復費盡心機,百般營爲,若此之甚乎?其出於形跡者,如是狼藉,則搢紳間傳說,可想其噂�,豈不爲士大夫之一大羞,而有累新化之治乎?
答曰:「爾之攻斥諸臣,不遺餘力,有若角勝者然。予之欲使朝廷,同寅協恭之意,果安在哉?予甚未曉也。」
○全羅道巡撫使李世華出去。其應行節目曰:
戰船之體制大小高下厚薄,人各異見,論說多端,必於風亂之日,深入海中,棹船回旋,以試便否。戰兵伺候船等,格軍及入防射夫、砲手等額,一一點考,知其實數。舟師點閱後,射砲手及鎭下軍官試射放,以本道防軍,留布差等施賞。武弁守令及各鎭邊將,亦爲試才,分數開坐。水使及沿邊守令賢否,竝與民瘼,詳加廉問。邊將中勤幹者、庸濫者、不職者,區別書啓。尤甚侵虐軍卒者,啓聞罷黜,決棍三十度以下自斷。沿邊各邑武士中,勇力絶倫,技藝超群者,道內士子之有行誼及才局者,亦皆詢訪啓聞。又各鎭浦戰船,則格軍射砲手,皆以土兵給代,充補待變,而各官則只以空船,掛置浦邊,脫有事變,決無及時裝發之勢,常以舟師整齊待變之策,詢訪便宜以聞。能櫓軍,則全不充定,每當習操之時,驅村民而苟充,設有充定之邑,去船所旣遠,常時守護、臨急調用,俱涉不便。以附近陸軍束伍,相換充定,水陸俱便,參酌啓聞。各鎭浦土卒,旣無生理,能櫓軍糧料,亦無出處,變通之道,莫如屯田,築堰開墾可合之地,看審錄啓。沿海禁松之地,勿論各衙門設屯、諸宮家士夫農庄,一倂摘奸啓聞。人民之入居海島者,嚴加禁斷,一一驅出。禁山眞木,亦與松木,一體培養。船材長養之處,牧場居多,彼此相爭,事多妨礙。周覽各島船材之茂盛、馬群之肥澤與否及土品之可合養松、水草之可合設場,一一書啓,以爲變通之地。統營設立之初,三南海利,一倂句管。軍餉器械、將士支供,皆出於此。近聞,諸處漁磯,多爲本道監司之所假收稅,半入監營,統營生穀之道,日漸減削云。今不可不竝爲還屬,以爲海防重鎭軍餉裕足之地,査問兩營以啓。能櫓軍闕額,以各營物膳等軍,揀其丁壯,一一充給。又邊將、邊帥行軍禮時及軍兵試才時,依《五禮儀》邊不變服之禮,以戎服行之,水使以下具甲冑,祗迎行禮,統制使則依監司相見之禮,俱北壁列坐,客東主西。
蓋廟堂所議定也。慶尙道巡撫使權大載、忠淸道巡撫使崔寬、濟州巡撫使李選,相繼出去,節目則同。濟州則設文武科取人,且以辛亥年糶穀,一倂除豁之意,別諭以遣,從廟堂議也。
3月10日
[编辑]○戊辰,先是,崇陵展謁,定於今月二十一日。許積以爲:「與淸使回還時相値,請退行於秋間。」上曰:「展謁漸遲,必欲速行。」積請除植炬,以省民弊,上從之。諸不緊有弊者,竝令除之。
○獻納李宇鼎、正言李壽慶以被斥於尹嘉績引避,反詆嘉績。或謂之懷忿逞憾,一擧竝逐,其言欲巧,反露手脚;或謂之窺隙伺影,百計陰中,急於護黨,詬辱臺臣。而壽慶又曰:「孝廟朝宋時烈進密疏,人無有非之者,何獨詆臣至此?」云,上皆答以觀此避辭,少無可嫌之事,勿辭。二人竝退待物論。大司諫李之翼處置啓曰:「請寢問備,事未妥當。袖進小牘,異於密疏。復論已往之事,又非安靖之道。費辭自是,俱未免苟且之歸。請宇鼎、壽慶遞差。」答曰:「觀此處置,有違格例,似未穩當。勿爲遞差。」之翼以處置乖當引避。翌日宇鼎、壽慶亦以旣遞之官,不可仍冒引避,竝退待物論。司憲府處置,皆請遞差,從之。
○敬思殿練後親祭時,哭臨與否,禮曹請議于大臣。許積、鄭致和、鄭知和、權大運等議曰:「凡喪自成服後,有朝夕哭,又有朝夕間哀至之哭。有朝夕奠,又有朝夕下室之饋食。所謂饋食,卽上食也。而奠與饋之時,哭亦在其中矣。葬後雖罷朝夕奠,而朝夕哭及哀至則哭,則如初。卒哭後,雖哀至不哭,而惟存朝夕哭,至練後而始止者,此其漸殺之節也。卒哭不復饋食,雖是古禮,朱子以終喪行之爲不害,故《家禮》,虞後只言罷朝夕奠,無罷朝夕上食之文。旣不罷朝夕上食,則可知饋時之哭,亦猶存也。先正臣金長生答人之問以爲:『小祥後,雖止朝夕哭,至於上食時,當有哭泣之節。』近世諸老先生皆謂:『旣有祭奠,不可不哭。』此言恐得之云云。己丑、己亥不用《五禮儀》無哭之文,而至於大祥後禫前,朔望奠之哭,亦且議大臣,行之者,旣出寧慼之意,則練後祥前之有哭,更無可議者。該曹啓辭雖曰:『仁宣王后之喪,與大王喪有間。』殿下旣受三年之服,而以衰行禮,則其可謂有間,而無哭泣之節乎?臣意則不但殿下不宜不哭,如亞獻官以下及近侍諸臣,不可不從上哭,攝行時獻官,亦宜有哭。但外庭陪祭之百官,旣釋衰矣。且不入魂殿之門,則勿爲從哭,稍存順變之節,恐或得中。」上命依議施行。
○尹鑴以承旨,乞暇掃墓,上特命給祭床,且許往來乘馹。
3月11日
[编辑]○己巳,以洪宇遠爲副提學,尹鑴爲吏曹參議,李堂揆爲承旨,金�爲執義,李夏鎭爲副應敎,李濡爲副校理。
○親行孝敬殿寒食祭。
3月12日
[编辑]○庚午,以尹深爲大司諫,李濡爲獻納,李沃爲正言。
○許積、吳挺緯請對。上以淸風府院君金佑明箚子,示積,其箚曰:
國家自祖宗朝以來,每於國哀之時,定守陵之官,待之優厚。而向聞,有司之臣過恤經費,前例需給,多所奪削云,臣竊以爲未可也。夫使价之燕者,肥馬輕裘,食前方丈,不過數月而返,而猶且爲王事驅馳,優以賜予,許以八路之咸助。何獨於棄墓離親,茹萊面墨,日三薦敬,以及再朞之臣,遽收其從前例賜之物哉?
又曰:
近日之事,可爲痛哭者非一二,而其莫急莫大者有一焉。夫三至之讒,能致慈母之投杼,古亦有之。孟母三遷之敎,格於間言,曾所未聞,而外間傳播,無人不言。以殿下至孝之聖,以慈聖止慈之仁,而人言之切迫,乃至於此,臣心痛如割,直欲無生而莫此聞也。且福平君㮒之兄弟,荷孝廟如己出,先朝若同産之恩,何可量也?恩眷之隆,敬謹寢懈,出入禁闥,醜聲聞外。此乃先王之所深憂,慈聖之所難處,聖明之所承敎,微臣之請早善處於前席者也。由家以及朝廷,關係至重,日磾節義,後世稱美。沙門犯戒,僧徒猶恥,使各殿紅袖,至爲有子之人,而莫之禁遏,則其傷壞殿下家法爲如何,而亦何以爲國乎?伏乞聖明,推恩施法,早決量處,使得動心忍性,改行自新,則宮闈肅淸,國家幸甚。
積看訖曰:「守陵官供給,臣於前日,旣陳優待之意,而度支以經費爲慮,有此裁損。箚言甚是,宜令復舊。曾母以下云云之說,淸風必有所聞之語,臣則邈然無聞。」承旨鄭重徽曰:「此非外臣所可聞知之事也。」積曰:「三遷之敎,格於間言,殿下安有此事?臣不知所達。唯在盡誠孝之道而已。至於福平之事,極可驚駭。」上曰:「意者,有如此之事矣。」積曰:「觀此箚語,事甚明白,殿下不宜以親愛而掩覆之。旣曰福平兄弟,又云各殿紅袖,則似非一人。當付有司,依法治之,而自上必知之,請得其詳。」上曰:「此乃放黜宮女也。」積曰:「箚中以先王所駭憂爲言,此乃事在先朝也。先朝之事,到今有不敢言,而徒以骨肉之情,欲掩覆之,德則厚矣,法不當如是。今已彰著,臣等當據法請罪。福平兄弟存者三人,未知犯罪者誰也?」上曰:「福昌、福平兩人云矣。」積曰:「臺諫必將論啓,而臣旣入侍,何待臺啓?請楨、㮒等拿問處之?」上唯唯。積曰:「女人亦當同罪,宜一體拿問。以出入宮禁交通內人爲其問目,而有子之說是乎?」上又唯唯。重徽書楨、㮒及女人拿問傳旨。是時,挺緯伏噓唏,〈乃楨、㮒內舅也。〉積令先出,以治勑使接待之具。挺緯趨出,積又曰:「曾母之說,思之罔極。殿下當作何如懷耶?」上曰:「見此箚辭,驚痛曷極?」積曰:「臣受先王信任,蒙殿下倚毗,而不善輔導,致有此事,則臣罪萬死。第殿下寧有此事乎?唯當盡誠盡孝,則兩宮之間,自無疑似之言矣。」
○傳旨:「福昌君楨,福平君㮒,出入禁闥,交通內人,至於有子,事甚駭異。竝與其內人,拿問處置。」於是,義禁府拿囚楨、㮒及內人。所謂內人,軍器寺書員金以善女常業,內需司婢貴禮也。禁府尋覓貴禮不得,蓋於是時,慈殿方自內杖訊,未及出付內司云。傳曰:「淸風箚子所陳之事,旣與大臣議處。原箚留中,政院知悉。」
3月13日
[编辑]○辛未,上接見虜使于熙政堂。許積、金錫冑,承旨、史官等幷入侍。上與虜使,循例敍話。上問曰:「南方叛亂,今已討平乎?」使曰:「俺等在京時,聞有處處伐賊之報,來此之後,未聞消息。」云。
○禁府問楨、㮒、常業時,貴禮亦就囚,俱牢諱不服。遂循例請刑,上判付曰:「信聽人言,至使骨肉至親陷於不測之地,予甚慙然,不勝痛泣。直欲鑽地以入,而不可得也。如此冤抑曖昧之人,不可暫時滯獄,竝卽爲放釋。」該府遂放之。是時,上已有所蔽,故處分如此。且未知判付之必出於上云。
3月14日
[编辑]○壬申,吏曹參判許穆、參議尹鑴、副應敎李夏鎭、權愈請對,命領議政許積同時引見。上曰:「緣何事請對?」穆曰:「聞金佑明箚子,有未安之語,而原箚留中,願得一見。」仍與佑明,辨對於上前,積曰:「其箚安在?請取來示諸臣。」上命宦者持來。穆讀自三至之言,至欲無生也曰:「此何言也?所謂間言,何等言也?」上曰:「予心驚痛,何以勝道?」積曰:「旣曰無人不言,淸風非他人之比,此必非影響不近之說。今欲究得虛實而處置,則恐傷慈殿之心。苟有一毫近似,則無非如臣忝居此任,不善輔導之致,罪合萬死。但聖明寧有此事?若有怪鬼輩做出此等語言,有所云云,則不能鎭定之責,臣實難免。旣曰無人不言,而臣獨無聞,此亦臣之罪也。至曰格於間言,使兩宮有間言,此亦臣罪。以殿下之身而有此萬萬不測之言,時事可謂罔極。在殿下自處之道,惟當務盡誠孝,益嚴宮禁而已。宮禁若嚴,雖有間言,何由而出?內言旣出,則外言亦入,此乃害治之甚者也。內外嚴截,宮禁肅然,一心澄淸,物來應之,則何有乎人言?臣於卽位之初,亦嘗以兩宮和悅之意,陳達於榻前,則人皆以爲:『此非今日所可憂,何爲出此言?』指臣爲老妄所發,而臣意則實有所在。自古幼主臨朝,多有此患。蓋宮中所與處者,內則女人,外則宦官,此輩例多口舌,雖以誠孝之君,或未免交構乖隔之患。臣之自初所憂者此也。以今觀之,向日所陳,非老妄也。爲今之道,惟在於嚴宮禁,而亦勿以我之誠孝旣至,而益加勉而已。」穆、鑴請召致佑明,以辨明之,意在迫辱之也。上曰:「招致淸風,自政院問之。」積曰:「此則未安。宜令入侍,而但聞淸風方待命于金吾。」上問以何故待命,積曰:「禁府判付中,信聽人言之敎,非指淸風,而以此惶恐待命云。」積以徑放楨、㮒爲未當,上曰:「福昌兄弟罷職,內人定配何如?」積曰:「不然。若有是事,則其罪不可罷職而止。若全無是事,雖罷職輕罰,豈可加之?」鑴、積等,仍齊聲請竝拿以問,上欲只囚女人而問之。積等以爲不可不竝囚男女,上終不聽。積仍陳嚴宮禁之道,鑴言外有群臣百僚,內有親戚近習,自有所益。
○牌招金佑明,不至。上命大臣、備局諸宰引見。許積、權大運及判義禁張善澂、知事柳赫然、兵曹參判申汝哲、大司憲金徽、大司諫尹深、副應敎李夏鎭皆來會,吳挺緯、吳始壽、金錫冑稱病不至。承旨鄭重徽引諸臣而入夜對廳。爲三年引接之所,而乃房一間,廳三間也。常時引見,則撤去戶閤,上御房內南向,是日則以閤隔之,上御廳外東向坐,兩宦侍稍下,西向設大臣席,廳下甓上東向設諸宰席。時已昏黑,殿上燭光煌煌。大臣以下入就席,俯伏閤內。有婦人哭聲,始知慈殿出臨也。積曰:「此何故也?臣等惶恐不知所措。」上曰:「予不知內間事,故慈殿欲言福平兄弟之事,出臨於此矣。」大運曰:「此乃非常之擧,臣等不當入侍。」積曰:「慈殿欲有下敎之事,則臣等固當聽受。殿下宜入內,請止其哭。」積與諸臣退伏堂下,上入閤內。移時哭止,上出閤坐,諸臣復入侍。慈殿發言,積、大運離席,向閤伏而聽之。慈殿曰:「未亡之人無意在世,每以未死爲恨。今有不測之事,關係先朝,不得不言于大臣。先王之篤愛福昌兄弟,外臣所知也。宮中禮貌極嚴,而予亦體先王之至意,待之無間矣。今者此輩所犯,予所詳知,若至彰露,恐就死地,故予欲從便處之,而主上幼沖,不知曲折。以予爲誣陷,固不足關,而先王愛待此輩之意,將歸虛地。見其判付之言,卽欲歸死於先陵之側,而顧念先王之所倚重者,領相也。當其大漸之時,以世子年幼,國事靡托爲憂,及聞領相之來,喜而謂予曰:『手足旣來,予雖病,無憂。』此言今猶在耳。此生雖不足恤,先王之親愛此輩,而欲爲掩覆者,反爲誣陷之歸,若不暴白而死,則無以見先王於地下,所以姑忍一死,而欲一陳於大臣矣。主上在春宮時,只勤於學問而已,不預他事,安知內間之事乎?內人常業,人物本來無形。仁宣大妃初喪,兩王子及福昌兄弟,入治喪事,其時福昌與常業有不測之事,而予方病重,未及詳知矣。仁宣大妃私藏器物,先王罔極之中,與諸公主親自區處,福昌亦入侍,見常業氣色殊常,先王覺之,言於予曰:『我所目見之地,此輩顯有不安之色。衆目所覩,若至現露,則必爲福昌之禍,自今無令相近可也。』予以爲此言不可煩說,招老尙宮分付曰:『常業有駭異擧措,汝必善爲伺察。』厥後再三入來,有綢繆尋覓之色。先王以爲:『男女之慾,人所難制。今見福昌氣色,必生大患。』七夕茶禮,自內設行,親臨之時,兩王子、福昌兄弟爲執事,內人奉祭物以進,常業見褔昌失色,褔昌注視常業,不自覺其首之回也。先王極用驚駭,以處置爲憂。予屢請以他事黜之,而以仁宣大妃嘗信任之故,不忍黜矣。常時內人以事出外,則以御筆書出字於鐵牌,然後始出。一日常業稱病,請浴椒,先王無心之中書出字。其後見內人出外置簿,問之曰:『內人金氏誰耶?』尙宮以常業對。先王大驚曰:『此何言耶旣?出渠家,與之相從,而至於生子,則難以掩覆速爲招入。』自內屢次招之,而稱托不來。先王遣別監,問何故出去,則稱以魂殿尙宮使之出去。先王招問尙宮,尙官對以不知。先王以爲:『置而不問,則無以懲畏,若至詰問,則恐害福昌。』故姑使之待令,而常恐事跡現露,言于予曰:『臺諫若知,則必有論啓。若有臺啓,則我亦不能救矣。』思欲善處,而遷延未決,遽至昇遐。昇遐之後,常業始自入來,悖亂之言,震動宮中。予於罔極之中,不勝其忿。且福昌兄弟,又以襲斂執事,方在內間,恐其復有如前日之變,言于主上,使之罷職放送,而主上自在幼時,彼兄弟出入從遊,情愛篤至,恐其傷害,不聽予言,今乃有此判付。以先王目覩此事,務欲掩覆,到今反爲構陷不測之歸,予心之痛,何以爲喩?予之體先王之意,欲掩其罪者,亦不可得,故自內窮詰常業曰:『予所目覩之事,汝敢欺隱,歸先王於陷害之地乎?汝不直言,當用刑杖,汝之父母,亦不得保全。』云,則常業一一直招,其言如此如此,言之醜矣。仁宣大妃初喪斂襲時,福昌展布衣襨,渠亦在傍,手及渠邊,遽至相握。又於內人及王子衆會之中,自後把握裳裙,渠驚遑躱避。其後福昌言于渠曰:『吾有戀戀之情,而汝何邁邁避我?』相持抵抗,終見逼迫云。又問書札往來之事,則輪輿排設時,福昌落下小紙,書中極道相思之情云。以先王親親之義,而欲其掩覆者,今至發露,予欲溘死而無知也。」仍且哭且言曰:「頑命至今不死,遭此罔極之變。渠輩旣已發露於先朝,而到今隱諱,有若先王陷害者然,豈不痛哉?貴禮之事,雖不目覩,醜言甚多矣。上年春,予病重垂死,先王方在罔極之中,使福昌兄弟探問病候,晝夜在內。福平每索茶飮後輒留鍾,貴禮往索,則福平曰:『每每索茶,何不親自持來?』仍握手戲之。貴禮以至近之地,侍女多在辭之,乃摟至會祥殿月廊,强逼見從云。此乃先王之所親聞,予之所詳知,而今乃爲陷害之歸。至於先王之待領相,予所知也。倚重之意,常常稱道,至呼其名曰:『許積在,吾無憂矣。』卽今同心合力,裨補沖主,糾察臣僚,無有作非,予之所望,惟在領相。其他入侍諸臣,孰非先王之所任使,而食先王之祿者乎?精神荒迷,不暇念及國事,而頑命之至今苟存者,只欲見諸臣協贊幼主,措世太平,而歸告先王,故欲死者數,而忍而不死耳。大臣、三司、備局諸臣,皆聽予言,宜悉陳所見。此事果爲誣陷,而予之此擧,未免過當耶?自遭天崩之痛,無面對人,雖侍女在前,不欲擧顔。今遭此事,恐爲先王之累,故不計一身之是非,欲一暴白於諸臣而後,死爲快耳。」積起而曰:「慈殿下敎,臣等不敢不承聽,而臣等之言,不敢直達于慈聽,當各陳所懷於上前。慈殿御座隔壁,可以垂聽矣。」仍向前嗚咽而言曰:「臣老而不死,至今生存。雖無慈敎,先王信任老臣之意,前已陳達於榻前,而今者慈殿至以大漸時所囑之語爲敎,臣之尙遲一死,尤所痛恨。今此處置,果爲失當。如非慈敎,臣等何由知如許事狀?淸風非他人之比,而其箚以先王之所駭,憂慈聖之所難處爲言臣意謂,此輩當無辭就服,觀其所供,費辭自明,臣實怪訝。自上徑先放釋,未免率爾,故臣於今日,固請更拿,半日力爭者此也。」上曰:「此予不知內間事故也。」積曰:「內間之事,臣等尤所不知,而今則罪狀現著,更無可問之事。殿下雖欲容貸,國有三尺,只當依法處之而已。仁宣大妃視渠輩如子,鞠養宮中,有生育之恩,而乃於初喪襲斂之時,敢生不測之意,雖閭巷無識之人,安有此事?前春慈聖未寧時,福昌兄弟入內問候,臣所知也。當其憂遑罔極之中,敢生此意,尤可痛駭。先王可謂至德,親見此事,而恐外人之知,終始掩覆,親愛骨肉之德,到今益彰,有何一毫貽累之事乎?男女出付有司,用法之外,更有何言?」大運曰:「慈敎不啻明白,有何更問之事?」善澂、徽、深、夏鎭皆曰:「事旣彰著,只當依法處之。」慈殿曰:「渠輩罪狀,若是明白,而牽於私意,只令主上罷職放送,罪其內人,使不得出入於宮中。大王大妃殿,亦知此意,而自上幼沖,不知內間事,故不聽予言。予念此事旣發之後,置而不問,則宮闈瀆亂之患,無以防禁,以此告知于父親。〈指淸風也。〉今其陳箚,蓋由於此,而主上乃以信聽人言,陷人不測爲言。予所詳知,而主上致疑若是,今日大臣在前,此時不言,更待何時?先王不能善處,致有今日之事,益復何言?惟願大臣,輔導沖主,善爲國事,予死無恨。先王每痛朋黨之習,而不能調停。今日領右相同入,大臣之外,寧有可恃者耶?大臣明其是非,務欲公平,則國家庶幾太平。予自孝宗朝,侍衛宮中,孝宗每遇災異,恐懼之意現於辭色。今年虹貫星隕之變,層見疊出,未知其有何等事變,憂懼罔涯,每以修省感回之意,備陳於主上,而念及國事,夜不能寐,明燭達夜,臥而更起。諸臣須追念先王,是非之際,明正無頗,則國事可爲。領相乃先王之所深信,必不相負,故如是縷縷。」積曰:「先王篤愛此輩,外臣之所知,而恐其煩泄,亦不言及於殿下,此實骨肉之至誼,帝王之盛節。凡在聽聞,孰不感嘆?今日之事,當按法處之。判義禁入侍,宜卽擧行。」善澂曰:「承旨以此捧傳旨後,可以擧行。」積令重徽書傳旨曰:「福昌君楨、福平君㮒,內人常業、貴禮等原情,雖不直招,其前後罪犯,已盡彰露。令該府按法處之。」重徽書訖,申讀一遍。慈殿曰:「爲慮後患,自內旣已窮問得實,而其罪何至於死?」積、大運曰:「王法不可輕重之。慈聖雖欲體先王至意,有所容護,不可得也。」慈殿曰:「遠地定配可也。若至於死,則予所不忍。」上曰:「減死定配何如?」積曰:「慈聖之欲其生者,實是厚德,而爲國之道,非法不立,斷不可容貸。」大運曰:「減死者私恩,按法者公議。法者一國之公,非人主所可以私意低昻者也。」積曰:「處置已定,不須多言。而臣有一言,不敢不陳。無狀小臣,老昏無才,上奉幼主,不能盡輔導之責,而惟是以公爲心,則可質神明。不幸朝有大論,人多傷害。臣於嗣服之初,以棄舊圖新之意,陳達者此也。」上曰:「發靷前,卿果爲此言矣。」積曰:「服制一款,先王親攷禮經,丁寧下詢,而諸臣終始違拒,果爲非矣。及至處分已定之後,若能悔過自服,則亦可以偕之蕩平之域,而不此之爲,反以先王之釐正爲非,殿下屢加痛斥,而渠輩終始自是。於是,公議憤發,旣正首罪,又罪其營救者,猶且爭相赴蹈,多抵罪罟。卽今朝廷幾盡一邊之人,此豈臣之本意哉?今日慈殿責之以寅協,臣等不勝感泣。臣身爲首相,務欲調停,而年少臺官,至以調停大臣戲之。今承慈敎,臣當退出,宣布於臣僚,而自今以往,專事黨論之人,則臣當入告于殿下,殿下亦宜施以重罰。臣有所告,而殿下不之罪,則誰肯畏憚大臣,而有所惕慮乎?」上曰:「渠輩自是,而必欲角勝,豈不難哉?尹嘉績予欲試用,而旋出搏擊,如是而可望安靖乎?」慈殿曰:「議禮一款,先王明白決之,予所知也。第於其中,或有過激之論,則大臣宜察之。年少之人,雖無深慮,大臣寅協,則可以鎭靜。」積指燭而言曰:「今日明燭之下,親承慈敎,臣亦略陳所懷。老臣若爲親舊地,而欺殿下者,有如此燭。」上命以慈敎,布告臣僚。積曰:「當依敎宣布,而近來年少輩,有侮老之習,老人之言全不聽從,以是爲難。」諸臣各就座,赫然、汝哲進前啓曰:「慈殿詢問之下,臣等坐遠,不得一言,故敢達。法不行於近親,則無以爲國。宜一從大臣之請,按法處之。」上唯唯。上謂承旨曰:「聞淸風府院君方待命于金吾,勿待命之意,遣史官諭之。」
3月15日
[编辑]○癸酉,以金徽爲吏曹判書,吳始壽爲大司憲,李翊相爲承旨,李宇鼎爲掌令,吳始復爲副修撰。
○義禁府啓曰:「楨、㮒、常業、貴禮等,直捧結案取招事,昨日臣善澂親承傳敎矣。更思之,公族斷大辟,乃莫重之獄。當初雖已原情,旣放旋囚之後,更推處之,自是法例。今以榻前定奪,徑先結案取招,已違常法,亦關後弊。其在按獄之體,所當更招取服。」傳曰:「楨等俱以骨肉之親,雖有罪犯,按法處之,予不忍爲之。且慈聖之意,亦不忍斷法,竝與常業等,特皆減死定配。」
○編配楨于靈巖,㮒于務安,常業于三水,貴禮于甲山。謹按,自夫朝論之一變,閭巷之言,不勝紛紜。或曰:「慈殿每以舊臣之見逐,泣言于上,而上不從。國舅私侍于上曰:『堯、舜之道,孝悌而已。慈敎至當,何不承順?』上默然不悅云。」或曰:「近日進退朝臣,皆由楨、柟輩之指揮,穆黨以爲西人之大家世族,連姻王室者,做出危言,飛入宮中,欲以感怒慈殿。」又以兩宮有間之說,播之外間云。以今觀之,佑明箚中所謂三遷之敎,豈非慈殿泣言之事,而所謂間言,豈非楨、柟輩之謂耶?夫以主上沖年卽位,斥逐舊臣,無少疑難,此豈無所以也?彼楨、柟兄弟,自先朝出入宮禁,已有干政之說,況於今日,挾其諸舅諸從,氣勢權力,足以傾動內外,席寵怙恩,益無所不至。此佑明所以爲國家憂憤,不顧禍福而言之者也。而穆、鑴輩,本以楨等爲奧援,事發之後,且恐且怒,然猶不敢直爲伸救,乃托間言、言根等說,反欲質問於佑明。夫佑明之不爲指告言根,渠輩亦豈不知,而其意蓋曰:「佑明若不明言,則歸其箚辭於捏無之科,竝與楨等而解之也。」是故,許積嚴宮禁之說,未爲不是,而鑴乃力陳疎間親戚之不可,當時親戚,捨楨、柟復有誰也?其意可知也。至於紅袖之變,罪犯彰露,而判付放送之後,政院、三司,無一人爲言,向非慈殿之親臨歷數,則雖竄配輕典,亦不得施。如是而可謂國有法乎?顯廟時,故儒臣宋浚吉袖進密箚,極論楨、㮒兄弟之出入無間,至曰:「殿下宮中,豈可留着他人?」云,而顯廟不省,馴致畢竟國受禍敗,渠亦罪死。至是,人始服浚吉先見之明,而《易》所謂由辨之不早辨者,豈不信哉!
○上將展謁新陵,判中樞金壽恒上箚請寢,辭語懇切,上答曰:「愛君之誠,溢於辭表,予甚感歎。拜陵之事,不滿一息之程,有何凌晨犯夜之傷乎?發靷之時不能陪行,恨盈胸臆,當此風和日暖,決不可停止。卿勿過慮。」後因慈殿下敎,大臣等請對,以閭閻多拘忌之疾力陳,遂停。
3月16日
[编辑]○甲戌,判義禁張善澂箚爭常業等減死之命,請更推處斷,上從之。常業等供辭,略有吐實,而猶復含糊。禁府請竝刑訊,旣受刑,貴禮則承款,而常業猶未盡吐款。禁府請結案取招,按法處斷,上批曰:「觀其罪犯,少無可惜,而當初旣下定配之命,今又依法處之,事涉未安。仍前減死定配。」蓋上意,若按法宮人,則恐傷楨、㮒故也。且當初金佑明箚言紅袖有子,此亦入於傳旨之中,而禁府不復覈出其所生兒,皆以禁府爲失按獄之體。其後禁府啓曰:「貴禮私奸之迹,前後宮府之招,已盡取服。大防所在,三尺至嚴,依前啓,請按律施行。至於常業輸情之辭,狎昵淫穢之狀,狼藉吐實,則多慾之求,言之醜也。然其按獄之道,自有常法,徑先定配,有乖體例。更令依法處斷,不可但已。」上終不聽。
○司憲府〈執義金�、掌令李宇鼎、持平朴信圭。〉啓請楨、㮒正法,司諫院〈獻納李濡。〉亦啓請,上皆不從。兩司閱月爭執,終不得請。
3月17日
[编辑]○乙亥,御晝講。許穆、尹鑴亦入侍。鑴曰:「再昨請對,欲辨淸風箚中語,而因其牌招不進,繼有備局引接,未畢其說而退矣。伊日,臣敢問其事有無,則上答以不知。未審厥後,殿下其有聞知乎?臣等尙未知其爲何事,私心耿耿,只在於此。且聞慈聖出臨,群臣入侍云。臣伏而思之,朝廷禮法所在,人主擧措,群下所仰,後世所法。慈聖若欲親臨,宜先下敎于朝廷,而群臣全未知之,入侍之後,蒼黃罔措,恐殿下於此,有不能照管者。此乃國朝三百年來所未有之擧也。」上曰:「所謂間言,淸風非謂眞有是事,恐其有是而爲先事之戒,更無可問之事矣。」鑴曰:「此則已過之事,臣非欲更問,而慈聖下臨,群臣失措,大臣、三司不敢一言而退。此事關係非細,欲望殿下知此意,白于慈殿而愼之,以爲後戒。」上曰:「當依是言。」鑴辭銓曹,乞移他職,以效奔走之榮。穆聞鑴言,繼陳老病難强,請以散秩在朝,上竝不許。承旨李翊相曰:「榻前辭職,非六卿以上,不敢爲。許穆、尹鑴來自山林,雖非朝士之比,事體未安。請推考。」上曰:「隱逸之士,不可責以常例。勿爲推考。」
3月18日
[编辑]○丙子,以金壽恒爲左議政,吳挺昌爲獻納。
○御晝講。鑴請上勿依諺解句絶。侍讀官權愈、特進官李弘淵曰:「祖宗朝刊行之諺解,不可猝變。」上依鑴言讀之。講訖,鑴曰:「向日所造兵車,自上親覽後,行會八方,作速造置,則自强之策,無過於此。」上曰:「晝講後,當取來觀之。」鑴又曰:「北人求火砲,臣猶以數柄爲多,聞所給將至五十柄。國之利器,輕易與人,流毒中華,得罪天下,豈非慨然之甚乎?」上曰:「此乃我國長技,豈有出給之心?而終不得不給,可恨。」鑴又曰:「庚辛逋糴,一倂蕩滌,可以措世隆平。」上曰:「當更議大臣。」是日,許積、權大運入對。積曰:「聞鑴請上取覽兵車云。凡兵家器械之用,要在擇將而任之而已,何必入於睿覽乎?取來入內,行經大路之際,城內兒童,以其曾所未見之物,必奔走聚觀。彼人在境,有煩聽聞,尤宜愼之。」大運曰:「不待親覽,可知其制。我國山川險阻,用之難矣。」上曰:「然則姑勿取來。」其後入對,鑴又言逋欠蕩滌事,積曰:「鑴則必欲焚卷,臣則必不欲焚卷。鑴旣不改所見,臣何可改之?」鑴曰:「哿矣生人,哀此死者。侵督之弊,至及於旣骨之人,雖桀、紂之政,亦不爲此。」積曰:「臣稍知民間情僞,故不欲蕩滌。意見如此,終不可變。」鑴復陳常平之法勝於糶糴,積曰:「與民買賣,利於國則民怨,利於民則穀縮,決不可爲也。」
○慈殿下諺書于大臣曰:
主上幼沖,大臣之盡心輔導,是未亡之至願。三年之內,大臣輪直闕內,經筵引見之時,亦爲出入,隨事補導,深所望也。
積、大運請對白上曰:「闕內輪直,卒哭後旣已定奪罷黜。今則與初喪院相時,事體不同,且爲無益矣。至於經筵出入,大臣非朝講則無入侍之例。而慈敎如此,如有稟定之事,則當入於晝講,雖非時引接,自上召之,則亦當隨入矣。」上許之。
○先是,福善君柟見差謝恩上使,至是,積言于上曰:「楨、㮒等自上不忍行法,減死定配,而兩司方請按法。柟之奉使,事體未安,請改差。」上從之。大運曰:「嚴宮禁之說,領相曾已屢陳,而楨、㮒等狎恩恃愛,陷於大辟,保全之道,莫如遠之。二人旣已獲罪,而無故者又有一人,〈指柟也。〉不宜更令出入於宮中。」積曰:「不獨福善而已。」〈指外親也。〉 ○許穆上疏,進所作《心學圖》。所謂《心學圖》,卽靜虛明通動直公溥也。依樣先儒說,略略粧綴,無緊要語。上答曰:「看來,不勝嘉歎。可不置座右而留心焉?」
○三省罪人救天受刑累次,終不輸情,至是杖斃。
3月19日
[编辑]○丁丑,御晝講。特進官金徽以將行大政,而無郞廳,請變通差出,許穆曰:「郞官古無薦,自宣廟朝,始以弘錄者差出。」許積曰:「臣於少時,猶及見非弘錄而爲郞官者。」金錫冑曰:「孝宗朝更爲定式,必經玉堂後,始擬郞官。」積曰:「孝廟朝所定之事,不宜更改。」是時,銓曹混爲一色,而獨郞官無一人,故有是請也。穆請勿拘守令年限,擇人擬望。積曰:「法典年六十五歲以下,勿許除拜守令。而以其中有可惜之人,中間變通,旣無防限,人皆圖囑,冒濫尤多,故還塞之。」上曰:「可合者用之無妨。」鑴曰:「入仕之塗,亦有年限。人之才否,何係於年之長幼?人年四十,精力向衰,超異之才,何必拘此例?」金錫冑曰:「生進則三十,幼學則四十入仕,自是法典。」鑴曰:「幼學、生進,其間不能以寸而入仕之限,間以十年,安有是理?」錫冑曰:「勿論長幼,擧皆奔競,故不得已有定限。若去防限,則弊隨以生。如有可用之人,啓稟後可以擬望。」鑴曰:「生進、幼學,皆以三十爲限何如?」積曰:「祖宗朝區別之意有在。生進則依前年限,幼學則以三十五爲限,如有卓異之才,啓稟後用之可矣。」上從積言。
○以李濡爲吏曹佐郞,卽舊望也。
3月22日
[编辑]○庚辰,以吳始復爲吏曹佐郞,金海一爲獻納,朴世堂爲應敎,趙持謙爲檢閱。
○吉州地民家雌牛産雙雄犢,耳目口鼻,各有其形,而一則頭在上尾在下,一則尾在上頭在下,各有四足,而股腹合爲一體,背上有穴。
3月25日
[编辑]○癸未,雹。
3月26日
[编辑]○甲申,御晝講。仍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光城府院君金萬基請對同入。許積請與訓鍊大將柳赫然,往見江都紫烟島形勢,又言:「外方烽燧多不修擧,西北二道,先爲察視。」上可之。吳挺緯曰:「孫厚業,除弊我國者之弟也。臣招見,依下敎給米布矣。」積曰:「厚業所望,不止於此,其兄厚權請入送云。假號灣上軍官以送如何?」上從之。厚業,月初,楨白於筵中者也,爲楨之腹心。金錫冑言:「讓寧大君十代孫李仁望,可合百執事,而貧不能建祠宇。」積顧而微語曰:「此李仁望,似是李沆妹夫也。」積卽沆母從兄弟,而故爲未詳知之狀,欲上知爲沆妹夫也。上曰:「持平李沆耶?」積曰:「然矣。讓寧非他大君比,實有周泰伯之至德,宜自官建祠。」李夏鎭從後列起坐言曰:「李仁望宜除職以奉祀。」夏鎭,沆之從叔,與仁望亦爲族也。上竝從之。時,許秩以別備穀物陞資,臺諫方請還收。上曰:「許秩等還收事,予未曉也。許秩別備穀八千石,前此一千石者,亦加資,而今乃如此,予未曉也。」積厲色曰:「臣弟之事,臣不敢言,而但以希賞爲言,士夫寧有希望之事乎?」
3月27日
[编辑]○乙酉,以李尙眞爲工曹判書,兪夏益爲持平,柳命賢爲正言,金奐爲獻納,鄭重徽爲慶尙道觀察使。
○以李宇鼎爲同副承旨。宇鼎爲人愚險,短於文翰,以李惇臨走筆登科,人謂之惇臨及第。〈方言以輪回爲惇臨。〉與南天漢、睦昌明、李沃,目爲四奸。以掌令避嫌,未及處置,末擬執義受點。執義未下批,又陞拜銀臺,人稱「朝掌令,暮承旨。」
○以姜碩耉爲掌令。碩耉爲人庸騃,袖彈文,登臺廳,必戰慄,人稱之曰:「凍臺官。」
○是日行都目大政,而參議尹鑴不進。吏批請牌招同參,允之。時,三朔之內,五易冡宰,季冬都目,至是始行也。鑴入來後,凌蔑判書金徽,欲專擅政事,攘袂胡叫,徽亦不肯下,變色相爭,遂與有隙。
○自昧爽,四方昏蒙,日色蒼白無光。夜,流星出貫索星下,入乾方。
3月28日
[编辑]○丙戌,先是,吳挺緯以銓長某可之說,被斥於尹嘉績,陳疏自卞曰:
伊日所陳,不無古事之可言者。昔在孝廟初年,在野儒臣以耆年宿望,禮招在朝,方在貳卿之班,而冡宰之任,不先歸於其人,故其時筵臣,皆以爲不可,至有直擧其名而獻箚者,當時朝議,不以爲非。臣之宿德之言,蓋類於此,獨於臣言,爲士夫羞,臣實未曉。無隱悃愊,卒爲費盡心機之歸,誠不滿一哂。
云。至是,左議政金壽恒上疏辨之曰:
得見吳挺緯疏本,援據孝廟初年之事,爲一的證。其所謂直擧其名而獻箚者,卽指臣祖父故文正公尙憲而言也。孝廟嗣服之初,金集以儒林耆德,首膺徵召,爲上下所眷倚。臣祖父嘗以宜畀銓衡之意,及於箚中,挺緯所證,蓋指此也。然臣祖父以三朝元老,被孝廟尊禮之盛,逈出千古,事無大小,悉以咨詢。以人事君,自是大臣之職,擧名陳箚,本非過越之事,寧有朝議之非、士夫之羞也?今挺緯自處之高、時望之重,雖未知如何,而顧其職,則六卿也。以六卿而薦冡宰,未之前聞,則其可比同於此乎?挺緯之當初所陳,不過心有所急,率口而發,則及其被斥於人也,以此首實,庶合於其疏所謂無隱悃愊之義,而必以不襯貼之事,兜攬拘引,自开禦人,隱然有侮弄之意。殿下方在沖年,雖未及明習故事,一世之人孰不知此,而告君之辭,若是其妄肆乎?臣聞,事君者不敢忘其祖古之義也。人言非涉於臣之祖父,則雖使壞法越分,靡所不至,固非臣今日所敢言,而竊念臣之祖父,沒已二十餘年,而猝然爲人口實,同歸於士夫所羞之地,臣亦何忍偪側朝端,與之上下其論乎?
上答曰:「此乃一時之妄發,何足掛齒哉?」挺緯所薦,卽穆也。以回邪如穆者,擬於正人,又以其麤猾頑貪之身,竊比於先賢,聞者痛之。
○黃海道觀察使尹堦上疏曰:
臣之迎勑在黃州也,大通官張孝禮招臣譯學言,欲與臣相見,蓋臣從祖故相臣昉家在靑坡,孝禮亦靑坡人也。臣之祖父故判書臣暉,嘗入其家,家旣與孝禮相近,而年又同庚,兒時嬉戲,不得不相熟也。臣以不可私覿答之,至平山則臣所處,適與渠館隔一墻。渠先使差備譯官,傳來見之意,而徒步隨至,直入臣之房中,雖欲避之,其勢未及。臣不爲起動,使之還去則曰:「鄭萬和令監,〈俗稱通政以上爲令監。〉亦吾少時雅,按本道時,招我相見。今使道〈俗稱連帥爲使道。〉則責其來見,吾深有憾。」云。臣意不可驅逐而生怒,强與酬酢,則臣之以濟州牧使被罪曲折及渠所知我國人窮達死生,皆能道其詳。臣於語次言:「皇帝則特軫本國荐飢,不受方物。汝等則今番求索,比前十倍,何不體皇帝意也?」渠曰:「唯唯。」仍曰:「皇帝聞先王之訃,極其驚悼。且悲先王之積年沈痼,不能有所施爲,而遽爾薨殂,故今此弔問,特設兩次祀典。」云。臣嫌其言語之漸蔓,言其久坐不可之意,則渠卽起去。其間說話如斯而已。其日遠接使吳始壽以病不得偕臣於金川。送勑之後,留待始壽,詳及孝禮說話,則始壽曰:「再次設祭,前所未有,故使之探問,則槪如令監之聞於孝禮者。令監將欲啓聞耶?勅行未及京前,例有引見之事,我當陳達云。」臣亦思之,旣無大段說話,遠接使自有所聞,而兼欲陳達,則不必贅爲啓聞矣。近日竊聞傳說之言,則始壽以臣强之說,陳達於上,而又以臣亦與聞爲證,臣誠驚怪。臣在黃州時,得聞遠接使聞所謂臣强之說於龍川云云,而始壽喉病方劇,不能穩話,到金川時,只言與孝禮相見,若干說話而已,臣强之說,不出於席上,而始壽之以臣爲證,抑何歟?今番勑行下來時,逢着始壽,詳言前日問答之說,叩其榻前奏對之辭,則始壽言:「金川相對時,似有臣强之說,故果以黃海監司亦聞是說陳達矣。今聞令監之言,心甚未安。」且言:「一種論議,以令監見孝禮爲非,吾爲言,卽今領相爲灣尹、爲西伯時,置美酒,招接通官輩數矣。況令監所遭,出於倉卒,雖使吾當之,亦不過如令監所處矣。以此力言於儕輩,則皆以爲然,其議遂寢。」云。見孝禮一節,臣旣有之,固當聽其勘罪,而至於臣强之說,孝禮相見時,臣强二字,全不出於孝禮之口,臣有何意思,添加是說,以爲孝禮說,而傳於始壽歟?況臣之與孝禮酬酢之說,不但言之於始壽,始壽未到之前,亦嘗言之於道內諸守令,而此言旣發於關西,則此非秘諱者也。豈有以不言於守令者,言於始壽乎?與彼人相對說話,雖一語一句,何曾泛聽而衍傳耶?其斷斷無是理也,萬萬矣。設令臣實有所聞於孝禮,則以所聞傳諸人,固非異事,實有所傳於始壽,則爲今日言根之證,臣亦何憚而不爲?第臣初無所聞,亦無所傳,而添出剩語於本色之外,據臣而爲證,其亦異哉。豈始壽所得聞者,有難爲據,乃引臣而强以爲證耶?抑臣强之說,旣聞於前,而不能有施爲之語,又發於臣口,不以爲沈痼帶來之語脈,而乃以爲臣强之契驗耶?臣不幸見不當見之人,又證不當證之事,況始壽依俙記不記間,勒臣爲證,則輕臣易臣,不爲有無臣者甚矣。爲人口實閃弄,臣實恥之,豈可抗顔於一道風憲之任哉?
答曰:「問孝禮,旣已知之,卿其勿辭。」
○楊根有軍器寺柴場,自許積爲都提調,數場內墳塚而徵炭,一塚捧數十石炭,未設場前入葬者,亦皆勒捧,民皆嗟怨。楊根幼學辛義存等,疏陳其弊,下備局。備局言:「義存等祖先葬在場內,欲免炭役,有所呼訴,實涉猥濫,而政院之捧入,亦失出納之道。」都承旨沈梓等待罪,人謂古多苛政,未有徵稅於塚墓者也。
○以朴泰尙爲修撰,都愼徵爲康陵參奉。愼徵鄕曲愚蠢之徒,去歲六月初,自嶺南爲民弊上疏數三條上來,至驪州,廣州府尹李世華,以差員在陵下,因其族姻之爲偏裨者,請謁世華,示其疏章,請加點改,仍丐行糧,世華憐而給之。陵所蕫役多官,皆見其疏。入京見李元禎等,元禎等欲以服制事,嗾人投匭,嘗試而未得其人。愼徵適至,元禎等大喜,止其初疏,製給疏章,啗以重利,而使呈之。至是以愼徵爲首功,以柳世哲爲內侍敎官,亦以其陳疏功也。
○江界,雌鷄化爲雄。
3月29日
[编辑]○丁亥,先是,敬思殿練後朝夕上食,當有哭,禮官議大臣定之矣。至是,許穆上疏曰:
大臣收議,從金長生之說,未知何據,考之禮經,則不然。《旣夕禮》曰:「晝夜哭無時。」又曰:「返哭惟朝夕哭,不奠。」《喪服小記》曰:「無事則不辟廟門,哭於其次。」《喪服傳》曰:「旣虞,朝一哭,夕一哭。」又曰:「旣練,哭無時。」疏曰:「旣練,無朝夕哭,惟有廬中,或十日,或五日,思憶則哭也。」《家禮》初喪章:「食時上食,如朝奠儀,旣虞罷朝夕奠,猶朝夕哭。」又小祥章:「止朝夕哭。」三年之喪,止朝夕哭,則無哭,令孝子至痛,許有時而伸其哀,此加隆之義也。禮有奠而無上食,有始死奠、小斂奠、大斂奠、朝夕奠,朔月有黍稷。《喪大記》補曰:「朔月、月半,殷奠。」自始死以來,不言黍稷,至此乃言,死者之於朔月、月半,猶平常朝夕。人生則有朝夕之常食,死則有朔月、月半之殷奠,旣大祥有四時之祭。禮制有節隆殺,有漸辟廟門之禮。旣止哭,上食猶哭,則是常哭猶在,而又哀至則哭,與初喪同,非哀殺之節。禮貴實無貌,非所疑也。先儒臣李滉曰:「細觀禮意,卒哭漸用吉禮,朝夕之間,哀至不哭,猶存朝夕哭,練而止朝夕哭,惟朔望會哭,哀漸殺,哭亦漸殺也。」若惟朝夕上食哭,不應曰朔望會哭而已。禮莫嚴於三年之喪,見譏於四方後世,非細故也。請更議大臣。
大臣議曰:「卒哭後不復饋食,只有朔月、月半之奠,雖曰古禮,練後仍存朝夕上食,自宋諸賢始,而朱子亦以終喪行之,謂不害其爲厚,故上下遵行,莫之或廢。旣不廢上食,則有哭於上食之時,恐不害於從厚之義。況喪禮從先,亦禮也。依己丑、己亥已行之例,恐無不可。」上從大臣議。蓋國俗中,古以練後有哭與否,不可知,而近世朝夕上食,爲上下通行之制,穆以金長生言當哭,深斥之。長生,宋時烈之師也,賢而精於禮學。穆嫉時烈,故竝斥長生也。
3月30日
[编辑]○戊子,夜,流星出南斗星下,入東方。
夏四月
[编辑]4月1日
[编辑]○朔己丑,副提學洪宇遠上疏曰:
臣聞《易》之《家人》之彖曰:「女正位乎內,男正位乎外。」夫男位在外,女位在內。是以婦人正位乎內,不預外事,無專制之義,有三從之道。苟違是道,有違於《大易》內外之義矣。楨、㮒等汚衊之行,實近古所未有之變。治之苟失其律,大臣當陳之,臺官必執之。而慈聖猝御殿室,親自隔窓,臣隣顚倒,竝失所措,遠外瞻聆,安得不駭也?凡親有過擧,不能諫止,而終爲非義之歸,則子之過也。在《易》蠱之九二曰:「幹母之蠱,不可貞。」程頤傳之曰:「子之於母,當以柔巽輔導,使得於義,不順而致敗蠱,則子之罪也。」至哉,言乎!斯實事親者之所當服膺而勿失者也。願殿下深惟幹蠱不可貞之義,使事合於義,無害於理,則慈聖不貳過之德,將與姙、姒匹休矣。臣見金佑明之疏,有孟母之敎,格於間言等語,臣不勝駭然。殿下母子之間,止慈止孝,嫌間何自而生?設有讒賊之人,欲爲交亂,淸風所當入告殿下,嚴加鞫問,以正交構之罪,斯乃可矣。何爲形諸文字,著之章疏,播於耳目,傳於遠近,有若兩宮之間眞有是事者也?竊爲國舅,惜其不深思也。
答曰:「予以沖年,誠意不盡之致,深加慙恧焉。」宇遠少以操行名,孝宗朝以直言獲罪,大爲淸議所許。宋時烈等長銓,引入玉堂,及趙絅上疏,宇遠繼起,右善道,見斥於時。至是,尹鑴比之張柬之,請急用。宇遠未至,人以其素有直名,謂論議不應,至傾險。及至,積忿在中,與穆、鑴等,合自中慘刻之論,無不主張,至上此疏。爲壽慶等之先倡,以西人多退去,常曰:「西人見癸亥年,故如是,而豈每每然乎?」其狠毒如此。初,顯廟天性篤友,無他貴介,親愛三福,出入非時,或令射的、或侍曲宴,朝夕在側,末年乘間浸及時事。㮒嗜酒無行而已,楨、柟陰懷禍心,潛以厚賂行媚于內宮人。稍任事者,無非衣福昌、福善宮錦衣者。又以貨財,數遺近習,傾心承接,貂璫與內人悅其餉,多爲中詗。雖其在家之日,君上一動一靜,無不飛報。舅挺昌等,昏夜聚謀伺隙,而邪人穢夫,趨附其門,外間多深憂之。上在春宮,楨等每娛侍,閹人金鉉等,勸講於內,楨等又深相締結。及上卽位,民間喧言,鉉與其黨趙希孟,共侍左右,典樞機。柟以代奠官,常在殯殿,每於昏後,入至御次,與上共臥起,侵曉乃出,與二閹合。鉉、希孟竝陰賊巧慧,而鉉頗解文字。又有阿保尹尙宮,仁廟宮人也。爲趙賊所讒,黜居麟坪宮。孝廟爲世子時,嘗進膳於仁廟,趙賊抽銀籤子,揷魚湯曰:「銀入湯,色變異甚矣。」是時,禍機甚急,尹氏適入宮進曰:「魚湯乘熱淬銀,色無不變。請以他魚試之於前。」仁廟卽令試之,果然。於是仁廟覺悟,東宮得無事。孝廟以尹氏爲忠直,卽位後,卽召入內。嘗命元孫生,必以爲保母。尹氏敏慧,博洽書史,然性陰險。先王嘗進御羊肉,多與公主,而少與上。以上未經痘,羊肉甚熱,慮其有傷,而公主雖愛,而不重,故多與之。尹氏從後言:「羊肉亦有得食者矣。」先王聞而怒,語慈聖曰:「此人,他日必離間君母子,欲重罪之。」慈聖救解而止。尹氏久在麟坪宮,楨等兄弟皆其所撫育,而楨等事尹氏盡誠,故情愛甚篤。至是,尹氏爲上所信重,專摠內政。柟及尹氏一心,與鉉等相爲表裏,謀易朝政,盡去舊臣,引用南人,以成其勢。日夜譽南讒西,至曰:「某可爲某官,某可置某罪。」恐慈聖知之,每爲欺隱。柟深沈有智數,上在沖年,爲其所眩惑。始,閔維重論戚里隧道事,孝宗深慮易世之後,爲山人禍階,嘗敎慈聖曰:「爾叔明似無可憂,〈指金佐明。〉爾父必有報復之心,汝須知之。」至是,慈聖思孝廟之敎,且知孝廟待宋時烈誠禮,故常救時烈,柟等患之,協謀交構。先王寢疾,憂上沖弱,託於諸公主曰:「世子年幼,惟恃姊妹,善爲指導。」及是,二公主畏禍,不敢深言,獨寅平公主無夫家連累之憂,扶上涕泣極諫,上不納。柟等聞之,大怒詈喝。自後,諸公主惴慄,不敢出入。柟等進言:「先王欲罪時烈。」慈聖明其不然,而不能得。慈聖一日夢見先王,震怒責上曰:「明年二月,士禍大起。」驚悟,益憂之。至因山後,柟始出,與大將柳赫然,乘昏相從,諷御營大將申汝哲速令解兵權,晝夜奔走,汲汲如狂,蹤跡詭秘,形勢大張,人莫測其所爲,而群不逞之徒,多陰屬心於柟者。崇善君瀓等密啓慈聖,請謹上水剌,慈聖與中宮,必先嘗而後乃進。柟惡慈聖在上,不得盡如其計,陰敎卜者入宮言:「慈聖姓金,金克木,與上同居一宮不吉。」謀欲遷之他宮,宮中只知有柟及尹尙宮,而不知有上及慈聖也。宦官徐後行與其徒數人約曰:「何可以由宦者亡國之語,遺後世乎?」共伺鉉等與柟等相通之跡,而與共上下。於是朝野洶洶,以爲朝夕必有變。金佑明始與柟等,共斥宋時烈,已而,見柟等意趣非常,內外黨與已成,始驚悔涕泣。楨使燕,還渡江,中路遺柟書,誤傳于佑明家,其書有一事圖之,二事未圖,今須入來之語,佑明見之甚訝。繼聞柟與鉉書,請差使臣,鉉白上,差定吳挺緯。又急欲收攬兵權,說右明曰:「大監之姪,可合吏判,如我形貌好者,可合爲兵判。」尹鑴又欲變易宿衛。於是佑明事事驚疑,謀欲去柟等,見上溺愛,無可奈何。楨卽佑明姪女壻,佑明子爲楨姪壻,而乃發楨、㮒淫亂事。楨等家中多美人,而必與內人相奸。佑明畏其陰懷兇計,欲行霍顯之謀於杯勺也,白慈殿,言于上,請斥退之,上不聽。佑明憂懼不知所爲,乃露章言之,其所謂格於間言者,蓋指尹尙宮也。始,楨等下獄,柟入獄謂二兄曰:「誰敎爲偏論乎?」尹尙宮大呼於上前曰:「何爲殺此曖昧之人乎?」上之放釋楨等判付,卽柟所草而密上者也。穆、鑴、夏鎭、愈等,知上惡佑明請對,將構陷佑明以誣上之罪。時,佑明將大敗,柟等將益盛,國事將不測。慈殿之慟哭諭群臣,以內間事至急故也。於是楨、㮒被竄,南人稍沮,柟等謀少解。鑴忿忿言于上曰:「宜管束慈聖動靜,愼無如此擧措。」宇遠亦鑴黨,故譏斥慈聖,深咎佑明,實憾楨、㮒之得罪也。〈史臣曰:「母后與國事,鮮不禍人國家,故《春秋》之義甚嚴。雉曌之事,已不忍言,而如王后之救魏,其傅氏之害馮姬,其亦慘矣,然亦不可執一而論者。宋之曺高,諸后賢德著稱,固無間然,至如君王后之解環,田氏保邦;吳夫人之倚井,孫郞定業,豈不善哉?嗚呼!古今家國之事變無窮,或有不可以常道處之者。若不幸遭危機之時,只爲婦人之常行,深居拱手而不之救,則社稷卽隕矣。是故,元后握璽,後世所歎;穆嬴啼朝,君子無譏。今此慈聖,臨諭群臣,實前世之所罕,而然亦當觀處置之事如何也。若是只欲明楨、㮒事、爲佑明地,爲此一朝倉卒之擧,則誠亦太過。然群小必欲迫問佑明,加以誣上之罪,則慈聖之心,其能安乎?況非但此也。主上幼沖,王孫跋扈,內結宦妾,外植黨與,辟睨兩宮間,將無所不至,殿階無橫劍之人,盂水無攪墨之相,衆情憂懼,不測其端倪。于斯時也,苟不有處變之權,國事未知終如何也。蓋出於不得已,而豈非大不幸也哉?尹鑴乃請管束動靜,其言之悖逆,不須多辨。而當楨、㮒之放也,擧朝喑無一言,而今宇遠乃曰:『大臣當陳,臺官必執。』又以此過慈聖,何其誣罔之甚也?至於佑明之言,爲國家深慮,出於至誠憂愛,而宇遠全沒實狀,巧爲言辭,意在於爲楨、㮒報怨。其曰:『慈聖諭之殿下,殿下下詢臣隣。』且責佑明:『不爲入告,將讒邪付外。』云者,尤極飾詐。若有如許形勢,佑明又安有格於間言之言乎?且其所引《家人》卦,引喩於前世女后用事之時,則可矣,而用之於今日慈聖,則大是悖謬,不但一時錯看經義之比也。夫男固外也,女固內也,而若就一家內而言,則父與母爲耦,夫與婦爲耦,豈有以母子內外對峙,稱爲男女之理乎?經曰:『利女正。』孔子彖之曰:『家人,女正位乎內,男正位乎外,天地之義也。』又曰:『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傳曰:『家人必有所尊嚴,而君長謂父母也。』孔子之彖、程氏之傳,皆以男女爲夫婦,父母爲嚴君,其義截然,則其名之不可紊也如此。《史記》曰:『太后在上。』胡氏寅曰:『天子治外,后治內,各正其位。』古今孰有以母后稱爲內位之女,而責其正不正乎?孔子言婦人三從之道曰:『女子伏於人者也。敎令不出於閨門。』此喩女子之常節。如使無柟等欺凌之患,而慈聖有一毫僭逼之意,則人臣之義,當如魯宗道之諫爭可也。噫!慈聖以深宮一婦人,豈欲草草對外臣?而勢有迫急故也,其意亦慼矣。宇遠於此少無顧藉之意,顯有忿厲之氣,是可忍歟?蓋尹鑴之論,常以爲『子可臣母。』其言管束,與其所議服制意同,非一夕之故。而宇遠又進詭經之說,斥慈聖以不正其位,其流之弊,俱豈不斁天倫,圮地維,傷母子之義乎?」〉 ○承文博士李萬封差宗廟朔祭大祝,見第一室、第五室、第六室元妃、次妃位,換安上下,來言于政院,政院請令禮官奉審。禮曹判書張善澂等,奉審後言:「雖未知何時,有此換安之事,而此必祭時宮闈令輩,奉出還安之際,不能詳審,以致如此。所當査出重究,而旣不知事在某時,亦不可斷爲某人之罪也。還安本位,不容少緩,告由祭不卜日設行。神懿王后神位櫝,前後面換易奉安,必是今日朔祭後所致,當該宮闈令宜推考。」上驚駭,卽令釐改,宮闈令先罷後推。
○江華儒生洪仁禮上疏曰:
治亂之幾,不在大,不在小,賢邪進退之際,興亡判矣。帝舜攝政之時,四凶梗化;周公冡宰之時,四國倡亂。今日庶位之中,豈盡是剛毅正直,引君當道者乎?此眞明主所當深察而進退者也。
上優答之。
○羅州幼學羅襀等上疏曰:
昔在宣廟朝,湖南有儒鄭介淸者。己丑逆獄時,委官鄭澈乘時逞憾,恣意羅織,無辜罹網,不啻楚獄之濫。凶人丁巖壽希望澈之風旨,倡爲介淸嘗爲排節義論之說,以中澈意,終至受刑一次,竄死北邊。癸亥反正後,快蒙伸雪,追復官爵,多士聳動,建祠宇於務安縣。歲丁酉,故判書宋浚吉以介淸爲故相朴淳所敎育,後反附託於攻淳者及名出逆獄及嘗作排節義論等語,請毁其祠宇,本邑焚其位版,破其罍爵,撤其材瓦,用作馬廐,有同逆賊潴宅者然。介淸之於朴淳,初無師生之分,而後無攻斥之事,考諸介淸私稿,亦可知其不然。己丑之獄,名不出於逆招,見《己丑錄》可知。節義論,其義不出乎朱子定論,而巖壽凶疏中,加一排字於節義之上,鄭澈取而上達以「旣排節義,則必好與節義相排之事。」等語,熒惑天聽,仍請刑訊。今日浚吉之心,卽當日澈之心也。故參議臣尹善道,當其毁祠之日,構疏數千言,見阻政院,終未上徹。其人已死,其疏尙存,臣等雖極力構出,必不及於善道之疏,故取善道疏本,凈寫冊子,只陳進疏曲折如右。
末又極言善道昏朝時氣節,仁、孝朝榮遇及己亥議禮,憤憤於宗統之紊亂,出於忠悃,決非阿好介淸之狀。上令該曹議處。介淸者,本名惟淸,世爲羅州鄕吏,其父免鄕,移居務安地,守沈義謙農舍,資其生理,尙不能保。介淸棄妻爲僧,以風水周流,處於寶城郡山寺。居止數年,鄕人愛其能文,勸使長髮,改今名,爲郡人安氏家婢夫,居戶下。累歲後,往見奇大升,欲師事之,大升拒不納。介淸辭退,客問曰:「公何拒之甚耶?」大升曰:「君不見其容貌乎?決不可親近者也。」介淸不勝慙憤,卽上京求見朴淳,淳留置廊房,令敎其壻李希幹及子姪。介淸受學於淳,淳愛之如親子弟,幾十餘年,薦爲齋郞。及淳失勢,介淸反附東人之攻淳者,欲掩其迹,時往淳家,致其款意,人無不痛之,淳獨不疑,待之如一。丁亥,介淸往謁淳于白雲山下,〈淳退居之所。〉淳問曰:「汝自何而來?」介淸對曰:「自務安本家來矣。」淳女希幹妻,使女奴問介淸去就於其僕,僕曰:「某月日來京,留二十餘日,今始來此矣。」女奴曰:「以何事而久留京爲?」僕曰:「側聞谷城有闕,吏曹判書約以除授,故昨日午後,往判書宅,昏時辭退矣。」判書卽李山海也。未幾,介淸果除谷城縣。淳聞之曰:「介淸本微賤,若不乘時附勢,無以立身,何足怪乎?」金長生聞介淸學於淳,勤苦讀書,常願一見。及介淸叛,淳疑未信,後同爲祭官,問之曰:「尊兄久從師思菴,〈淳別號。〉所學幾何?」介淸曰:「聞其家多有書冊,往來覽之而已。」長生始知其邪。介淸與逆賊汝立相識,貽書曰:「當今見道高明,唯尊兄而已。」及汝立事覺,宣廟下敎于鞫廳曰:「所謂道者,何道也?」以此被鞫。洪千璟等又言介淸爲汝立觀基,按問無實。而介淸嘗著論,其主意言東漢節義,傲視一世,促亡人國。宣祖見而惡之,命詞臣作反排節義論,一一辨釋,布告八方,以正士習。介淸受刑,竄北邊而死。東人與澈構隙,及己丑逆獄,澈爲委官,而汝立東人,故其黨多坐死。其後,東人復得志,而山海因曲逕,暗螫澈以去之,遂言澈誣殺崔永慶及介淸等。鄕人學於介淸者,爲立祠。在仁祖朝,長生言介淸之罪,請毁其祠,仁祖從之,有司未卽行。至孝宗朝,宋浚吉又請毁之,孝宗特命申明先朝成命,卽爲毁撤而啓聞。時,善道上疏攻浚吉,伸救介淸,而許穆亦爲立傳,極其推尊。至是,東人復盜秉朝權,積等乘時獻善道書,請復介淸祠。是時,南人多有爲汝立稱冤者。謹按,漢室之亡,由於主昏政亂,閹寺竊弄,故諸葛亮曰:「親小人,遠賢臣,後漢所以傾頹也。」今介淸乃謂:「東漢節義,促亡人國。」何其言之謬也?司馬光曰:「黨人風習,能使曹孟德,不敢僭號。」今介淸謂:「群狡幷起,睥睨神器,亦由於節義之流弊。」又何其悖也?若以黨人爲不能明哲,而保其身則可矣,加之以亡國之罪,豈不冤乎?噫!彼諸賢生逢不辰,慘被蝮蛇咀嚼,而千載之後,又爲介淸雌黃,何其厄哉!朴淳,金玉君子,介淸師事而背之;李元禮天下模楷,介淸著書而排之,其眞奸細、邪僻之徒也。雖其拷掠而死,刑獄不中,而迹其平生,無足可稱。南北之黨,至今百餘年,猶誦義無窮,必欲俎豆而祀之,黨論之害甚矣哉!
○唐人黃功上疏,請渡海奉使於鄭錦。且獻孝廟御筆,又言曉十八般武藝,願得敎習武士。功爲人浮誕。尹鑴方爲通錦之論,以功大國人,必爲上所信用,勸令陳疏,而功實無行意。
4月2日
[编辑]○庚寅,御晝講。尹鑴又陳兵車事曰:「兵車宜自上見之後,頒降八路。造車之後,則敵人雖來,有恃而無憂。」上曰:「使大臣見之。」鑴曰:「擧動時,陳之于前,而見之如何?」同知經筵張善澂曰:「不可。」特進官柳赫然曰:「此非廬次可見者也。」鑴曰:「何不可也?」上曰:「大臣與大將見之而相議。」赫然曰:「臣已見之。」鑴曰:「行會八方,宜速爲之。分定八方,則旬日內可爲。」赫然曰:「難矣。」鑴曰:「何難之有?上若好之,下自成風。不爲此則無以免服事夷狄之羞,爲之則彼人莫與抗矣。殿下宜自主張,但未知事變在何日也。」上以黃功進御筆,特命加資,仍以其疏示鑴,鑴曰:「渡海事,聖上若能行之,則乃社稷之至計也。功有此意,極好矣。必須密謀而亟圖之也。」
○光陽人魚震翰上疏曰:
必得非常之人,可立非常之功。以當今之事揆之,苟非非常之才,不能辦也。才不借於異代,則今日在廷之臣,豈無其人?願殿下,拔此識務之傑,畀以濟艱之責,則殘民可蘇,强敵可禦。失今不爲,噬臍無及。
震翰,鑴之客。非常之人,卽指鑴也。
4月3日
[编辑]○辛卯,御晝講。同知事張善澂因講《論語》浸潤膚受章,進曰:「小人情狀如此。凡由便僻側媚之路而進者,尤當深察其言。」蓋因文寓諫也。罷後,命引見大臣、備局諸宰。許積自袖中,出黃功疏,上曰:「盡見耶?有可言者則言之。」積曰:「臣請先言功之爲人。孝廟贖出率來,舍之本宮之側,給料厚待,渠必爲感,而但虛談,無實功。曾言知燔硝,下送忠淸道監燔,則歸言,地不好不成。後言入咸鏡道則可燔,臣陳達乘馹遣之,令戶曹製給毛衣,又爲不燔而來。其實渠成婚於金城地,欲乘驛以去。爲此欺罔之言,臣等再見誑矣。渠言知四條槍法云,問于柳赫然則可知。」赫然曰:「臣嘗欲招試,則每稱病不來,故武士無學得者。」積曰:「槍法則使軍門招試,十八般武藝亦少試之可矣。」張善澂曰:「丁酉後唐人請留,敎我人技藝,而終爲無實之歸矣。」鑴出曰:「臣亦見功自言有技藝,而此則不必學於功也。至於渡海一節,臣意爲好。天下大亂,皆叛胡,而獨我國服事。他日中原恢復,我國何面目可立?今送一介使,通問於鄭錦,則庶有辭於他日。發遣四五輩,分道以行,則雖或不達,無害;能達則社稷之至計也。聞一二儒生,以此陳疏,褒奬可矣。」權大運斥之曰:「曾已陳達,何復爲此言?」鑴曰:「有懷則更陳,何不可?大臣亦何不容受?他日有事變,必思臣言。」積曰:「意則善矣,入送而不能達而已,則好矣,若被捉於淸國,則奈何?」鑴曰:「服事三百年,不幸如此。今聞朱氏子孫復立,送一介問之,豈不可矣乎?」權大運曰:「吳三桂之必扶朱氏,亦未可知也。知其果爾,則不計顚沛而爲之可也。今不知而徑先通問,不可矣。」鑴曰:「不可億逆三桂之心而不爲也。」積曰:「非但見捉於胡人爲可慮,鄭錦若以我人誇示胡人,則大患生矣。且錦問水路於我人,爲前導而出來,則此臣之最憂者也。」大運曰:「錦必執我人,示胡曰:『服事渠矣。』頃聞,錦與淸人戰時,效我人服色,謂我與渠連兵云矣。」鑴曰:「此則必不然。人情不相遠,自我至誠爲之,彼寧有是理?」積曰:「錦乃叛明之人,豈恤我乎?」鑴若不堪憤悶者然曰:「直欲籲天而無從也。」李啓祥、黃功,非眞有行意,知朝廷必不遣之,要賞而請行。許積曾陳啓祥事者,實得其情也。鑴亦非欲必送,旣假此名而出,故浪說如此也。積白上曰:「黃海監司尹堦欲城白川江西寺後,以爲江都之援。柳赫然自江華,將往平山,令下船于江西寺後,周覽形勢何如?」上曰:「唯。」積請於往審江都時試才,上從之。鑴曰:「古人行祀事於質明,或午時,而今則夜裏行祭。不參則自上情理未安;參祭則恐有勞傷,稍退時刻,安寢後行事何如?」積曰:「大祭則難改,而朔望則稍退好矣。」上從之。後以金萬基言,更議大臣,而仍舊勿退。
○領敦寧府事金萬基上疏,請遞兼帶知經筵,引仁祖朝韓浚謙辭遞春秋館堂上,言甚懇至,上不許。時,南人切惡萬基,如芒刺在背,至有因宮禁,謀間中宮者云。萬基以形迹異於外臣,黽勉出入,而憂形于色。
4月4日
[编辑]○壬辰,許積等會訓鍊院,視車制,試放火車所載砲,砲聲聞宮中。上驚甚,問兵曹曰:「是何聲耶?」兵曹以積等試火車陳達。積等不稟而放砲於城內,致上驚問。
○內批以李翊相爲右尹。是政,翊相以末擬,除大司諫,俄又擢授右尹。以李堂揆爲大司諫,李夏爲左副承旨,趙威明爲同副承旨。威明,絅之姪也,天性憸邪。每入侍,上所不言,輒以己意,增加以出。
4月5日
[编辑]○癸巳,御晝講。尹鑴陳守令年限破格之意,權大運曰:「鑴等去銓而私勝者爲之,則必用不合之人。」鑴曰:「賢者在銓,則善爲之;不賢者在銓,則百事非矣。何但此事?」鑴蓋自以爲賢者也。同知事張善澂曰:「古人云,欲法堯、舜,當法祖宗。祖宗成憲,不可輕變。」時,上信諂侫,以祖宗爲不必遵,非但鑴言,故善澂之言如此。
4月6日
[编辑]○甲午,許積、權大運、張善澂等請對。先是,禮官奉審宗廟,章敬王后位版不書徽號,神懿王后位版字畫漫漶。是日,善澂以是白上,許積以爲,久遠之後,改題重難。權大運以爲,當改題。收議于他大臣,鄭致和、鄭知和、金壽恒皆以改題爲未安,上從之。
○義州府尹趙聖輔啓言:「淸人一名,自稱走回人,來渡中江請渡。與儐臣議,使通官言于勑使,則勑使使將官,急急捉來,綁縛押送於鳳凰城。問其名則自稱安端,江華千摠安夢說之子,京畿都事鄭復吉妻昆弟。丙子被虜,爲甲軍家奴在北京,又移於北京西三四日程保重衛。上年,主胡赴戰,一去之後杳無消息,其他南征之軍皆敗沒,人心洶洶,不保朝夕。旣失主胡,出走回之計,離保重衛,自北京發行,到關外,錦州衛、廣寧等處人民,皆思避亂,言蒙古將犯瀋陽。及到瀋陽,城門晝閉,不得留住。到連山關,逢鳳凰城甲軍一百二十名調赴瀋陽,問之則言蒙王車屹汗,被囚於瀋十年,其子代立,以一枝兵,遮截北京路,攻取瀋陽,脫出其父,然後將爲西犯云。及到鳳凰城見之,只有老弱女子。又問南方消息,則言上年以後,連續出兵,南征無一人還。其間形勢,可以推知,而至於勝負,渠亦不知。纔出館門,呼哭曰:『懷土之情,老而益甚,陷於死地。』云。」聖輔又啓言:「走回人押去之際,淸譯陰成發探問則言:『滿軍盡赴南征,悉發諸王農幕章土里子枝,晝則練習,夜則巡邏。』云。成發入柵門,則淸城將王崇爵及自前顔熟甲軍,無一留在,只餘新選十餘名。問其去處則言瀋兵盡赴北京,鳳城軍則領赴瀋陽,瀋中有變,牢諱不言。尋往今番出來崔太雲家,太雲妻言:『蒙兵五百,出來瀋陽。』將欲詳言之際,其子目攝,故不畢其說。見衙譯輩,憂色滿面,柵門鋪子,寂然無人。」
○黃海道松禾等邑,三月二十九日,雨雪交下,山野遍白。
4月9日
[编辑]○丁酉,護軍金壽弘進其所製《辨長》、《論庶》二書,其疏曰:
臣伏見吏曹官案謄書,有曰:「己亥服制事,臣爲倡邪說,妄議大禮,做作文字,傳示中外,眩亂國是,語意陰慘,實非等閑論說之比,作爲陷人之奇貨,勒成諸臣之罪案。如此之人,不可齒在衣冠之列。」云。所稱邪說者,指其當初論禮之文也。此皆禮經引證之語,其可謂邪說乎?且臣固有陷人之志,則其時卽當封章,何必以私書質正乎?人之爲言,到此益險矣。以此觀之,今之典禮雖正,臣之初頭論禮之說,旣無考見之地,而若於後世,只見官案中措語,則似不無致疑於今日之事也。臣之邪說,固不足數,而或有緣臣仰累聖明之德,玆以前後辨長、論庶之文,一部進御,惟聖明垂察焉。
上答曰:「國是旣正之後,官案文書,豈足爲日後之證乎?所進一部之文,予已覽矣。」壽弘曾以服制邪說,被劾削版,吏曹官案,例錄其罪名,今其所引以爲言者此也。其貽宋時烈論禮書頭,書康熙四年,凡官文書外,雖下賤,無書淸國年號者,壽弘獨書之。又於祭其祖尙容祝文,欲書康熙,一門驚駭,謂之家賊。尙容殉節於江都,而壽弘獨奉淸國正朔,至書祝文,其乖戾反常如此,叛附穆、鑴,猶不足論也。至是見穆、鑴等貴顯,而渠獨不見重於上,乃上疏上其書,自陳衒功要賞。若執契而責報者,猶難於爲辭,吏曹官案文書,非後世所考。壽弘亦非不知,而托此爲名,其巧詐極矣。壽弘姑李以省妻,能識義理,切責壽弘,壽弘慙不能言。壽弘與申冕相善,嘗嫉山人而欲害之也。謹按壽弘書,其辨長則禮經通上下云者,乃是通天子庶人之謂,而壽弘削去勉齋所載疏說,以上下若作兄弟序次者然,其論庶則雜引古今所言庶孽無數,至引賤畜等語,爲宋時烈之罪。又曰:「姜氏之罪跡,見出於中外,昭顯之於仁祖,嫡統之絶遠矣。」斯乃善道所不言者也。孝宗大王踐大位,承宗統,孰不知大統已絶於昭顯乎?姜氏之有罪無罪,非所論也。宋時烈只論服斬之不宜疊行,而壽弘等每以宗統爲言,極其危險,竟至構禍而後已,可勝言哉!
○同知中樞李端夏以向日添錄狀文事,上疏引咎曰:
臣於宋時烈,旣以師門視之,凡人於論議之間,事有干係於緦功之親,則亦且引嫌而不與焉。師門之義,豈下於緦功之親,而倉卒之際,思未及此,承命而不知避,安有爲人門生,斥其所宗師爲誤,而不得罪於世敎者也?名義一喪,不可復完,雖累百世,垢彌甚耳。雖聖慈不終棄捐,其奈一世之嗤罵何哉?
答曰:「已過之事,不必爲嫌。勿辭上來。」初,端夏製先王行狀,南人等將以服制事,構罪宋時烈也,欲先載其名於金石,爲不刊之斷案,嗾其徒朴鳳祥者投疏,上令端夏,指名書之狀中。端夏袖疏入極言,上不省,又命招至政院,卽爲改入。端夏令家人,治謫行,及入,中使絡繹迫促,不得已書名以入。上又令書誤字,端夏初欲抵死不書,乍起乍坐,持筆未忍下。承旨李之翼在傍言:「不書,必益禍於長者。」〈指宋時烈。〉端夏驚怯,遂書誤字而出。於是,士論譁然非之,端夏慙恨。倉卒迫於威命,不及思辭以師生之義,追上疏自劾,上怒下嚴旨,責之罷職不敍。端夏退歸鄕里,至是還敍。端夏,判書植之子也。早以文雅著名,晩而登第,僅十年典文衡,繼父業。爲人和厚,有識慮,居家行義甚備。爲時淸流,而無剛毅之操,當事不能守己見,大失人望。有儒生崔愼,北道人,學於宋時烈者也。貽書責之,至有「令罪東海難洗」之語。然端夏之黽勉承命,蓋出於畏其師之速禍,非必怵於一身禍福而然也。
○文義人黃鋿上疏,請以宋時烈誤禮事,上告宗廟,頒示八方,宋浚吉、兪棨、李惟泰竝追奪其爵,旌贈權諰、趙絅,尹善道子仁美亦施延賞之典。上不報而留中。
○時旱甚,上敎曰:「君之所恃者民也,民之所戴者天也。近日凄風連吹,雨意邈然,此乃孤失德之致,其於百姓何哉?孤深日夜渴悶,罔知攸措。其令禮官擇吉日,虔誠祈雨。」又敎曰:「闕內各處及禁川橋汚穢之物,斯速除去,精潔修掃。」又遣承旨,放釋典獄輕囚。
○以睦昌明爲正言,南天漢爲大司諫。初,南人將構陷士類,以天漢蠢蠢無恥,誘令先爲下手,天漢攘臂擔當,從其指嗾,首攻朴世采,又攻金壽恒、李嵆,竟攻宋時烈、宋浚吉、李惟泰及賓廳諸臣金壽興等,又攻閔鼎重、維重,儒賢名流,無不被其咀嚼。而爲人蒙昧,全不識字,其啓草,或李元禎倩作,或李台瑞代藁,衆南聚會潤色,天漢袖呈而已。臺官啓草,例讀之於承旨之前,天漢不知典禮之禮字,讀以典體,尹嘉績斥以土偶,任相元斥以擁腫,皆以爲善寫天漢形容。對人垂頤不能語,尹鑴猶言:「南君言論,正宜暗夜聽之。」上方以天漢爲賢而信之,故其徒恐上見其形而駭之,挺昌等請對合啓時,不與同入,爲承旨,亦令倩僚入侍。時,外間有自上欲見天漢之語,勸令解職,使上終不得一見其面目。在憲府時,有一男子以國恤時,作樂祀神被禁者,天漢令下囚,吏請罪名,天漢沈吟久之,忽呼三字曰:「樂〈音岳。〉歡娛。」府吏無不失笑。憲府刑罪之事,一從居停主人之請而操縱,主人開門受賂,稱以禁亂,侵虐市廛,受價而後放遣。至於諸各司,亦夤緣侵害,勒取濟用監染色紬段,送于倭館交易,竊其餘利,未數月,其主人猝爲富人,天漢與之分利,酒肉淋灕,銀貨盈箱,貪鄙之事,罔有紀極。部民莫不唾罵,而其黨推爲首功,以諫長償之。
4月10日
[编辑]○戊戌,上引見大臣、備局諸宰。許積陳尹鑴車事以爲可行,上問諸臣,權大運、李正英、張善澂、閔熙、柳赫然、金錫冑、尹深、申汝哲,皆言不可用。赫然曰:「宜先造火車。」上曰:「然則造火車。」積陳以人口收布,除兒弱、白骨徵布事,大運曰:「猝然爲之,怨者必衆。」積曰:「國家爲大擧措,則雖有怨者,民役可均也。先朝幾行,而以姜栢年之疏還止。」大運曰:「此事不行,則勢將復收於兵。非但益其怨,國事亦豈如此?」深曰:「宜捧幼學以下。」積曰:「不可區別,當自宰相收之。」執義金�曰:「故監司崔晛請勿論高下而收布,雖有小弊,行之便。」大運欲行戶牌,積請待左相之出而相議。錫冑論武士薦用事,積請以文蔭武交差守令。善澂曰:「先朝命武臣,差戶刑工三曹郞官。」積請以武臣差三曹郞各一員。錫冑又請蔭監察二員,改爲武窠,上竝從之。積言:「闕內所納,漸漸高重,民怨由此而起。臨下嚴,則此弊自祛。」時,外間傳說,上喜與少璫戲,賜與無節,故積言如此,而不敢盡言也。正言柳命賢言:「直講李台瑞,曾以先累,巧爲伸雪之計,符同奸吏,擦改父名。事跡彰露,至被編配之律,豈於初政淸明之日,遽授此任?請遞差。」上曰:「依啓。」
○羅州人安敏孺等四人上疏言:
羅襀等上疏,卽下該曹,亟命稟處,則不可一日遲滯也。今旣浹旬,尙未回啓,多士悶鬱,國人憤惋。該曹之意,臣實未曉。願殿下,渙發德音,申命該曹,速爲稟處。
上答曰:「疏辭,曾令該曹稟處事,命下矣。爾等勿爲瀆擾。」時,禮曹判書張善澂痛襀等誣罔,不卽回啓,敏孺又投疏督迫。始,上於襀疏,只批以當令該曹議處,敏孺自加一亟字。
○罷精抄廳,還屬兵曹。從兵曹判書金錫冑之議也。
○引見大臣、備局諸宰。許積曰:「義州府尹狀啓言,鳳城門閉而不納人云,彼中必有事變。淸人若奔敗,則江界爲重地,府使兪櫶雖淸簡,鎭邊不如武將,宜遷內職,以武臣曾經閫帥者代之。滿浦亦宜修築舊城。」上從之。
○申宗華者,冕之子也。上疏請伸冕冤,專以被構於怨讎爲言。引許積爲援,以積爲其時禁府堂上,而渠最親於積故也。積曰:「申冕初入於逆招,而其死則不以逆,以與李馨長通淸國事,而馨長自當。其時孝廟問:『汝與金鉽相親耶?』冕曰:『不過因公往來於自點家而已,豈與鉽相親?』孝廟下逆家搜來私書有『洪則已遞,申拜大諫,停論不遠,極幸極幸』等語。時有自點量移之擧,臺諫請還收。洪乃洪茂績,極峻於其論。申冕則與之相親,故爲幸云矣。孝宗惡其不爲首實,出示其書曰:『汝與他臣有異,何乃欺我乎?』遂令刑訊。鉽又供與冕陰謀,使馨長言於鄭命守,令胡人捉去山人。孝宗令不爲問目而刑推,竟以此杖殞。而後問馨長以冕事,馨長曰:」冕實不知。「今以事在孝廟朝,不可伸理,還給其疏可矣。」上從之。吳挺緯、金徽皆以冕死爲冤。積曰:「宗華其才可用。」上曰:「疏雖還給,其子有何不仕之事乎?」
○以忠淸暗行御史李寅煥書啓,褒賜姜弼周、宋奎濂、李壽徵、張善淹、尹抗五守令各表裏一襲。
○京畿進士成虎錫等上疏,請釋宋時烈,上不納。虎錫曾祖灠,少游李珥、成渾之門。好善悅學,見重士友。東西黨目,始於宣廟朝,東人又分爲南人、大、小北,迭入用事。仁祖癸亥後,西人始當路,竝引南、北黨,共列淸要。南人恨不得主柄,每伺間隙。丁丑亂後,西人以斥和議,多退去,南、北黨乘時暫入,日夜聚謀,欲以珙死,構西人罪。仁祖覺其奸斥之,其謀不行。及孝廟庚寅年間,南人錄西人二十餘人,謂將伸雪姜庶人獄,欲售網打之計。掌令李溫者,將主發論,以昭顯一子在故也。溫適以他事遞,事得已。金集、宋浚吉、宋時烈,山林賢士也。孝廟初年,召至京師,號爲山人,斥逐自點之黨,廓淸朝著。集與相臣金堉不合而退。孝廟末年,復召時烈、浚吉,待以師友,委以國政。時烈等以國事爲己任,激揚淸濁,修擧綱維,中外想望風采,而失志之徒,多仇嫉而狙之。諫官閔維重論啓金佐明家隧道事,佐明疑出於時烈等,且佐明以曾救申冕,見輕淸論,常懷不平,識者憂之。及時烈等議定服制,尹鑴、許穆爲異論,有尹善道者,以凶險無行,見棄公論,畜憤日久,投疏若告變,先王震怒,安置北邊。權諰、趙絅、洪宇遠、柳世哲,相繼而發,先王皆斥之,而樂禍者猶皷煽不已。其後有以罔極之言爲飛語,流入于內,而先王仁明,待時烈恩禮不衰。先王末年,寵任許積,積爲首相年久,朝野惡之。諫官尹敬敎首論積,請召用時烈,而浚吉及李翔言積諛邪,言不入,上待積愈厚,積亦退去。自是,南人怨嫉益深。時,西人淸名厚德之臣,喪逝殆盡,閔鼎重、金萬基等在朝,兩人有才望,而少識慮,爭李翊、金益廉是非,不能平。年少浮薄之徒,互有趨附,遂有門內外、城上所之目。萬基爲門內,鼎重爲門外,中立者謂之城上所,相與譏評,朝論潰裂不悟。一邊人切齒傍伺,識者知其將敗。楨等以其外家,故積怒西人,陰蓄禍心,謀移朝政,欲因事傾之,始以北京辨誣事上疏,其意以西人必不欲求辨於虜人,欲乘此擠排,其計未售。會,寧陵有石變,密遣靈林令翼秀,潛入陵上窺視,投疏言之。翼秀悖妄無倫,楨等啗之以利也。其計以爲,善道初主用水原,時烈、浚吉等言不可,而寧陵董役者,又皆西人。且意梓宮連板,久在土中,必有罅隙,欲啓陵而以此聲罪網打。張應一、趙威鳳等相應上章,於是,急遷寧陵于驪州。時,先王久寢疾,因此驚慮,達夜露處,遂致增重。及啓陵,皇堂無故,梓宮不變,執事諸臣,無不悲喜,而一邊人相顧失色。壙內有一團異氣,如雲霧盤旋,移時而散,見者皆驚歎。至於役夫皆曰:「靈林令可殺。」時烈始以撰陵誌召來,金佑明以閔愼家事惎之。及是時烈在陵下,以奸人用意,誤國家事,疏論切至,先王甚不平。仁宣大妃之喪,時烈病未赴,積自忠州倍道而至,益以積爲忠,而疎時烈。禮官始定大王大妃爲仁宣服朞年,三司諸臣以爲非,將箚論禮官,乃以大功改付標。時張善澂在內,先王問於善澂,對曰:「禮如是。」先王遂允下。於是,南人唾掌而起,李元禎等嗾都愼徵投疏,與楨等爲表裏。先王召公卿、禮官、三司,會議改定時,積陰主是事,謀計已定,而身不欲與,退歸纔數日矣。去時,行讒於宮中云。諸臣會賓廳,以四種之說,倉卒回啓,先王怒罪首相金壽興、禮官趙珩、大司諫南二星、校理趙振等,而參啓諸臣,竝不許遞。俄,復相壽恒,以庚子甲乙爭辨,爲一場空言。雖內惡時烈,而以先王舊臣,無譴罰之意。未幾,忽大漸,未及有末命而昇遐。惟召壽恒,面諭安心。時烈入臨,上遣宮官,慰諭促召,令製誌文,而上意已變,郭世楗乘間投疏,朝論猶未更,故南人在政院、三司者,閔宗道、李堂揆、李溟翼、李宇鼎、睦昌明、申厚載、權愈等,皆參於攻斥世楗之論。已而,上以世楗爲忠言至論,首以許穆爲大司憲,三司、政院皆出中批,逐日開政,變易朝行。穆未除都憲也,始壽密言尹深,以穆將拜憲長。吳始壽未爲都承旨,外人言柟請以始壽爲吏曹參判,已而,錫冑先爲之。柟又曰:「都承旨豈不好乎?」俄而,始壽果長銀臺。民間喧言,柟與保閹,同謀交亂,而佑明亦與之合,已而佑明有中變意,蓋佑明初計,只欲逐時烈等若干人,以快宿憾。至是,見南人內外連結,形勢熾盛,將成大禍,不可復制而悔之,亦無及矣。初,南人會議,時烈罪名六七件,先以誤禮罷削,漸次加律,將至極刑。佑明初旣與之同,故欲解而不得,時烈遠竄,在正月十二日。是日,營頭星墜地;初八日,白虹貫日;十三日,營頭星流向西北;十四日,營頭星又隕;十五日,白虹貫日。儒生韓聖佑等百五十餘人,李胤岳等百十餘人,李徵明等六十餘人,李萬謙等三十餘人,李世弼等九十五人,朴泰斗等二百三十八人,畿儒李必益等二十一人,門生尹明遇等十八人,李橝等一百四人,幼學魚壽萬,進士李震栻等數十人,鄭祥龍等八十餘人,前後叫閽,或入或退,或遠竄或停擧。其他朝紳之爭論伸辨者,相繼抵罪而不避。南人目以怨國死黨,上益信之以爲時列多權,斥之以凶慘。於是,朝列殆空,成均館壁上儒罰,不能盡付。雖非罪斥者,亦多不仕,不赴擧者。南人知一構時烈,則衆西人自可去,專攻時烈。蓋西人之敗,自己亥萠,而南人之謀,實自庚寅始。若無昭顯一子,則雖有邪人,無以恐動上聽,而許穆始以妾子故三字媒孽,善道、鑴又倡宗嫡統之說,諸福唱和,以至中官內人,無不憤惋,終爲禍胎。故參判金始振稍解天文,謂故相鄭太和曰:「至癸丑、甲寅年間,朝廷大亂,殆無邦矣。吾則不及見,而公或見之。」其言果驗。丁丑後,柳碩、李烓等攻金尙憲,外以瀋陽爲聲勢。至是,穆等亦以淸人臣强之說,一脈相連,湊合證成,前後一機,人尤畏之。故司諫沈東龜曾斥碩、烓之邪,子攸又斥宇鼎等之奸,世救士類,人皆稱之。李沃嘗尊師時烈,比之於程、朱,而首先攘臂,人比之黃李沃。〈己卯構趙光祖者也。〉宇鼎、昌明纔停世楗之啓,旋復反攻時烈,衆尤惡其情態。西人旣敗,大權悉歸于積,積首引大運,入政府,收召黨與,樹置心腹,愚弄朝廷,有同兒戲。大抵形勢,楨、柟與保閹合,挺昌等與楨、柟連。衆南附麗於挺昌等,伺候內事,鑴、穆爲羽翮,蹊逕陰幽,蹤跡詭秘,人不測其端倪。慈聖以構陷時烈,盡逐舊臣,深不悅。大運聞之,言于上曰:「慈殿不可與國事。」時,南人有爲十難之說,有曰:「慈意難回,淸風難制,左相難去,兵判難動,領相難信,小北難合,太學難奪,兩閔難除,尤名難掩,〈尤指宋時烈。〉文衡難得。」以積多譎,時有異同,故謂之難信。
○許穆上疏曰:
前直講李台瑞以文詞著名,今世未見此人。比自以高才,輕視一世,士好盡言,自取多口。臣惜其奇才坎坷,首擬館職,果有物議重發。高麗李奎報、本朝鄭士龍,皆見棄士類者,而特以文詞致貴用云。
上答曰:「卿之所薦,爲其文詞著名,於卿有何所嫌?安心勿辭。」穆乙巳奸臣磁之孫,其母詩人林悌女也。穆素無學術,持身亦無拘撿,善書篆。爲儒生時,以朴知誡主追崇之論,削知誡於儒籍,由是知名。及孝廟末年,朝議收遺逸,以穆有淸疎之名,拜持平,只事詼諧,無所建白。己亥夏,獻一小箴,名曰《玉几箴》,而實不論几義,人怪其名不祥。未數日,孝廟賓天,穆箴遂成語讖,世皆指爲人妖。穆外似散朗,而內實陰邪,眉長幾一寸,自號眉叟。目眥曲而眸子不明。癸卯,上誕生之三年,上書請早建儲,定國本,大臣以下皆疑之,斥不用。居漣川十年,福昌兄弟,頻頻往來。嘗製判書吳挺一墓碑,有言爲遙執朝權者所塞,聞者駭之。以年八十,陞堂上。上卽位,命廢錮人書入,首下內批,擢大司憲。人知時事將大變,莫不喪氣。穆起久廢,一朝得志,始至說上曰:「天理閉塞,人紀紊亂。此時中興之難,難於干戈搶攘之日。」又曰:「上臨御後,窮鄕僻村,皆曰聖主出矣。持循此志,愼終于始初。」先王知穆奸邪不用,穆懷怨懟,以宋時烈爲執國命,而又進中興之說,隱然以先朝爲昏亂,實逞其私憾也。上待以儒賢,穆有若以定策功自居者,其黨擬於四皓,推爲盟主,稱曰山林宿德。穆專事報復,雖老昏臨事多錯謬,而至於攻時烈,挺身先當,機關巧密。有鄭東岳者,以婢進穆,東岳隣居進士洪壽一語人曰:「許穆覆受賜毛裘,乃於國葬前,與倡女同寢,是豈學者乎?」臺官聞而捕之,壽一走免。穆荒于色感疾,爲其黨宇鼎等處置,舁疾詣臺,增劇幾死,人皆嗤之。穆有從兄曰厚,孝宗朝亦拜南臺,〈不由科第而登仕者,俗稱南行,厚以南行爲臺官,故云南臺。〉頗有操行。嘗以穆禮論爲非,貽書責之。厚死後,其子藏其書,穆索之而不出,穆怒叱曰:「汝藏此,欲於後日陷我耶?」穆始以數行短疏,陰圖功利,十餘年後,竟以此售奸,眩亂天聽,流毒搢紳。李台瑞者以大北之子,不齒於人,粗解文墨,而最工於暗裏陷人之文。天漢、穆疏章,多台瑞代藁,而爲穆效其文體,使人不能辨,穆特愛之,至比於李奎報、鄭士龍,蓋其陰邪相合也。
○咸鏡道安邊,黃霧四塞。
4月14日
[编辑]○壬寅,下霜。
○正言柳命賢以許穆疏救李台瑞,謂有妄言之失,引避,退待。獻納金奐、正言睦昌明等處置言,棄瑕收才,是或一道,而糾劾之論,亦有所執,請出仕,從之。南人始夤緣楨、柟得志,挺昌居中,實爲功首,衆南趨附,滾合爲一。及奸宮人事露,積、大運等,不得已請如律。臺官李宇鼎往金德遠家,密議按法之啓,相對構草。宇鼎等知上必不聽,姑爲文具塞責。挺昌度臺諫似有論,欲止之,尋宇鼎,隨至德遠家,探問宇鼎。宇鼎、德遠匿其草,詐言無論啓意。挺昌信之,明日啓出,挺昌桀驁,憤其背大恩,且欺己也,見宇鼎衆辱之。自楨等被罪,大運等慮與鑴等同事而終敗,大運倡言尹鑴爲樂禍之人。鑴等又言先朝時通淸顯者,雖其同色,皆可防塞云。積、大運、徽、梓等一隊,恐鑴等太盛,爲其所傾軋,遂稍稍分黨,各立門戶。於是,有淸南、濁南之標榜。台瑞爲穆、鑴、挺昌心腹;命賢爲大運等爪牙。命賢之駁台瑞,挺昌等之嗾朴瀗,斥徽、梓、德遠,以此也。
○江原道淮陽等邑,黃霧昏霾,不辨咫尺。鐵原、狼川、金化,三月下雨雪,狂風大作,旱甚傷麥。忠淸道亦旱。
4月15日
[编辑]○癸卯,全羅道茂朱德裕山,雪積四五寸。
○諸道皆旱,咸鏡道則土堅如石,無起耕之勢。
○京中四方昏矇。
○上遣中使,視車制于訓鍊都監。
4月16日
[编辑]○甲辰,再遣官祈雨。
○領敦寧金佑明上疏,以病乞免。佑明爲內外讒毁,憂憤不堪,乃稱病篤,語及先朝,辭甚悲苦,而上不遣醫視之,只例批不許。
○御晝講,講《論語》《崇德辨惑章》。知事金萬基曰:「凡人之情,於其所愛者,雖有過誤而蔽不能知,於其所惡者,雖無罪而亦不能察,至有抱冤之人,人君之好惡尤大。苟能愛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察人之有罪無罪而辨之,則自不至於惑也。若蔽於愛惡,則雖學者,不能成其功,況人君乎?崇德、辨惑兩言,聖人工夫最切處,人君尤宜省也。」上曰:「唯。」萬基之言,諷諭深切,副提學洪宇遠等,甚厭惡之。宇遠以捧成虎錫疏,請推考承旨,仍言:「宋時烈死有餘罪,而特用寬典,置之德源,今猶自以爲是。一邊公卿、重臣及臺閣之臣,庇護時烈,退處不仕,汚穢朝廷,有若爲時烈立節,自古豈有如此時乎?宜以嚴旨責之,不可下溫批也。」宇遠老衰,常時言語,僅能出口,至是,辭氣暴勃,聲震一筵。
○幼學朴瀗上疏曰:
殿下嗣服以來,招延耆德,簡拔遺逸,可謂盛矣。惟是舊日患得之輩,混進于淸明之朝,辱朝廷,羞當世,吏曹判書金徽、都承旨沈梓是也。徽以李端夏爲不事黨論;申命圭爲無可罪之事,至於遷陵大論,以改封築爲言,蠅營風附,百般迎合。頃日臺臣駁正李正英貪汚,徽乃敢肆然以人皆可任銓等語,復攻殿下。梓任嶺伯時,諂事時烈門人羅世鳳,世鳳本嶺外賤人,而締交如兄弟,接膝握手,有若老娼之悅人,嶺南之人號曰雌世鳳。《傳》曰:「觀其眸子,人焉廋哉?」殿下試觀徽與梓之容貌,可知其不端不正。而況初入仕,尤宜愼重?徽乃於大政隔日之政,先差大臣之弟,媚悅其心,次及自己親昵之徒,以濟其私。除職承傳,全不奉行,廢錮遺逸,亦不擧論,人皆鄙之,目之曰盜政。判書及開大政,徽與沈梓欲結戚里之歡,以藉其權力,敢以未伸逆子申宗華者,首擬東班正職。宗華卽兵曹判書金錫冑之從弟也。情態之可惡,何如也?前大司諫洪萬容,身被衰絰,遂日聚客,酗酒大噱,肆爲黨論,人皆嗤點,號爲使酒喪者。前持平金德遠全不拘檢,陷身娼賤,仍以坐廢。及遭父喪,專廢禮節,招呼朋比,日夜所講究者,惟以黨議爲事,無朝夕饋奠之暇,人謂之偏論喪者。萬容、德遠,固不足責人道,其爲萬容、德遠之客者,不亦羞乎?
上答曰:「觀此疏本,誣陷朝臣,不遺餘力,予不忍正視。此疏還出給。」時,挺昌等欲逐徽,而以穆、鑴秉銓專政,李台瑞怨徽不許己,相議構疏。瀗之婦叔李熙采者,楨、柟與挺昌之心腹也。遂嗾瀗投疏,挺昌以楨、㮒之啓,恨德遠竝及之,而又以洪萬容常時好飮,與德遠竝擧也。德遠雖在服中,干預黨論,家爲衆南大都會,逐日聚客,車馬塡門。新進臺諫未熟於草啓者,以德遠習於構啓,皆就議之。
○尹鑴忿其所陳車事之不先施,疏斥廟堂,乞退歸。上答曰:「頃日兵車造成事,只慮物力之不逮矣,卽令中官,詳細看審。見其圖形,則可以足用於緩急,亦足爲禦敵之長技。如此則何惜物力之多弊?卽令分付於兩局及關西,料理造成,以爲陰雨之備,安意勿辭。」鑴疏入,上令宦侍率畫員,往見車制,圖形以入,始下批,蓋宦者力贊之也。〈史臣曰:「昔東國三分之日,以高句麗蕞爾之國,能走隋、唐百萬之師,至勝國姜邯賛,亦擊破丹兵,此在將相之得人而已。以今日國勢,任鑴狂愚,則若蜀王昭揮鐵如意,自方諸葛亮耳,石晋之禍,不旋踵矣。」〉 ○以李袤爲司諫。袤祖山海爲小人之魁;父慶全與爾瞻同事,後見爾瞻將敗,變爲中北。癸亥反正後,幸而免死。嘗詣相臣李廷龜家言:「小人何異大監老奴?」人笑其諂。袤文翰傳家,少稱淸疎,而以其世累多落拓,爲人邪毒,嘗與趙絅爲陰謀,絅外孫泄其語,盛傳搢紳間,袤不得售而敗去。至是復拜諫職,人甚畏之。
○先是,朝廷議奉神德王后位牌於咸興、永興兩本宮,令觀察使呂聖齊奉審本宮,度量位牌以上。禮曹請本曹堂上,齎奉常寺栗木,下往造成奉安,允之。
○黃海道殷栗縣軍器庫失火燒燼,監守三人爛死。上敎曰:「當此軍器修補之日,事極驚駭。各別料理措備,燒死人施恤典。
○自卯時至酉時,四方昏矇。
4月17日
[编辑]○乙巳,許積往江都啓言,喬桐均是保障之地,請與江都,一體試才,從之。
○御晝講。講官李夏鎭引仁人之於弟,不宿怨,陰救楨、㮒,而誤云《小學》說。金錫冑曰:「非《小學》,乃《孟子》。」吳挺緯言:「人君宜愼終守信。」夏鎭因論燕昭王事曰:「卽今所用人才賢矣。又能篤信尊待之,如燕昭之郭隗,則可得如樂毅之才。」挺緯、夏鎭恐上心或變,以此說動之。錫冑請永柔德池筒勿給宮家,仍屬管餉,俾作軍餉,上曰:「此時不暇顧他,惟以撫恤軍民爲先,出給管餉。」先是,廣州人金翊虎上疏,請北伐。李宇鼎白上,其疏尙未下批矣。上乃使宇鼎書批答曰:「爾疏語甚好。壬辰之恩、丙子之辱,豈不日夜感泣切齒哉?爲其時勢之不適,吁亦惜矣。」令勿出朝報。
4月19日
[编辑]○丁未,左議政金壽恒上疏曰:
臣之欲一祗謝恩命久矣,不幸病苦,尙此縮伏。昨者竊聞,筵臣有所論斥大臣重臣,或不仕、或下鄕,汚穢朝廷,有若立節爲辭云。其所謂大臣之不仕者,必指臣而言,臣誠駭怖,不覺體栗。噫!臣非不欲仕,實是不敢仕也。始則罪名至重,物議方張,後則斥之以不宜帶職,目之以偃蹇憤怒,以截其復進之路,則臣雖欲仕,何可得也?至於汚穢朝廷,尤非臣心之所敢出也。不知言者何故,而先自生疑至於此也,自古人臣之不仕,或以才力之不逮,或以形迹之不安,或以時議之不容,如此者何限,而未聞有以汚穢朝廷之名加之也。臣祖父文正公臣尙憲,曾在丁丑亂後,爲群憾所讒構,至以不事汚君爲其罪案。今臣所遭,自是前後一轍,以臣祖父而猶不免此,則況於臣之不肖,尙何足怪乎?然此非言者之過也。向使聖明不復畀臣以相職,加臣以異數,則人言亦無自而至矣。職名乍遞而旋授,恩眷愈往而愈隆,致令未伸之物情,益增怫鬱,則人之攻臣斥臣,安得不如此也?臣之一身,固已付人口吻,任其齮齕,而聖上擧措,因臣而失誤,淸朝名器,因臣而玷辱,此實臣之罪也。
上答曰:「噫!孤以沖年忝位以來,天災時變孔棘之餘,近日旱災,可謂慘矣。太陽無光,雨意邈然,當此國家岌岌之時,卿何引咎,若是其太過乎?幸卿顧念國家之艱虞,宜勿固辭,從速行公,以副朝野之望。」
○都承旨沈梓以被斥朴瀗,上疏自明,且言宋時烈前後留京邸,一不往見。上答曰:「如此怪妄不正之說,何足掛齒?安心勿辭。」梓者,儒行之子,始諂附西人少輩,取名宦,後與福昌君楨結婚,爲其腹心。癸丑遷陵時,梓爲右承旨,先王特命梓,往審舊陵壙內,蓋有由也。梓與鄭維岳共審啓奏,多非實。土性滋潤處,指爲有濕氣,至言有蛇行鼠行之迹。人謂鼠迹猶可見,而蛇本無足,何以知其迹乎?蓋梓等以土石有釁爲奇貨,維岳亦有憾於復土之臣也。及是,挾楨等,長銀臺,勢重內外。至楨等事發,自以姻親恐禍及,頗自疎外,爲諸福、諸吳所嗛,故入於瀗疏。宋時烈來京,梓嘗往來,而乃言一不往見,其欺詐如此。
○以李翊相爲大司憲。翊相,故相廷龜之孫,兄弟群從七人,竝以文雅顯。翊相當風波之際,以不處臺閣,無大觸忤,故時輩獨容而不廢。是日,許穆獨政,將擬都憲望,不知所爲。吏言:「申晸、呂聖齊兩人,曾已累擬,而皆在外任,啓請後可擬。李翊相亦經本曹參議,在例當擬,而判書方在試所,雖未相通簡,問於參議爲當。」穆從吏言,卽爲簡問於尹鑴。時,左尹缺,崔文湜在政院。以赫蹄書通於穆曰:「金鼎鉉、權坽可擬兆府。」下吏歸傳鑴答簡,而穆老昏置之袖中,不爲拆見,以文湜小札錯認爲鑴簡,以兆府誤認爲憲府,遂呼大憲望曰:「金鼎鉉、權坽。」吏爭之曰:「是望非曾通淸者,不可徑擬。」穆乃問於承旨李東老,東老曰:「前規實然,宜用吏言。」穆遂止,改以睦來善、呂聖齊及翊相備擬。鑴聞穆始擬鼎鉉等,罷政後,送其子,問故於穆,穆曰:「答簡如此。」鑴以爲:「下吏皆西人舊任使,疑西人中間要取渠答通,而改易,故令穆做錯。」結縛簡通書吏,詰問曰:「汝與何人相議改之乎?」將送捕盜廳鞫之,已而穆得鑴簡於袖中,且吏輩以文湜抵書事告鑴,始釋其吏。後趙嗣基爲掌令,以執吏安德厚洩穆說,欲捕治拷掠,德厚走免。
○尹鑴疏言:「旱勢此甚,民事危棘。願遵先王故事,躬詣社稷若雩壇,縞素蠲潔,修省悔責,以盡精禋昭格之道。若徒以遣官將事,牲薦酒醴,爲應天之道,臣知其無當也。」仍乞退免。上答曰:「噫!亢旱之慘,至此之極,太陽無光,四方昏塞。如是景象,無非寡昧之否德。桑林禱祀,不可少緩,依疏辭擧行。宜勿固辭,須速行公。」翌日敎曰:「近日亢旱,可謂慘矣。凄風日吹,兩麥萎黃,此由寡昧涼德之致,其於元元何?親行祈禱,不可少緩,令該曹趁卽擧行。」
4月20日
[编辑]○戊申,御晝講。知經筵金萬基因文義,多所風喩,上不應問曰:「祈雨祭親行時服色,何以爲之?」權大運曰:「尹鑴疏則請以縞素行祭,而何可以白衣行之?當出外議陳。」上曰:「唯。」許穆曰:「聖上剛健不足。自古帝王以剛健或撥亂,或中興。君德以剛健爲貴,若委靡姑息,則無事可做。」穆等每以剛健中興勸上,意在嚴刑峻法,以治異己也。
○政院言:「取考本院《日記》,庚寅七月,孝宗大王親祭社稷,以黑團領袍、玉帶、黑靴子行禮矣。」上令依此爲之。
○政院請停親祭,上不聽。以禮曹啓辭,命二十七日行祭於社稷。
○先是,洪宇遠以尙方白絲織紬,爲有害儉德,陳達於筵中。領敦寧金佑明以此疏辨,佑明時兼尙方提調也。至是又上疏曰:
彼宇遠一言二言,未忍忘臣,其意豈非以去臣一人爲急先務,而亦揣聖明之必不以親親之仁,有所持難於懲勵千萬人之大法也。亟下斥黜之音,以謝人言,俾脫於罟擭,得以全而歸見父母於九原之下。
上答曰:「向日筵臣敷陳之事,爲予戒誨,節儉之辭,無一毫侵斥之意。何乃引嫌若是其過乎?安心勿辭。」時,上內銜佑明深惡之,宇遠窺間隙,又以尙方事攻斥,故佑明之疏如是。
○下霜。
○幼學宋掄上疏,以益加恩禮於二三儒臣爲言,上優批之。掄者,鄕曲窶人子。淸、濁南旣分,台瑞輩嗾無賴子,數投匭,盛譽鑴等,指一種爲濁流淫朋,而急欲代秉銓柄,尤顯斥金徽也。
4月21日
[编辑]○己酉,上下內弓房槍劍于訓御兩局,以備戰車之用,蓋信中官之言也。
○又遣重臣祈雨。
○禮曹言:「凡大祀則卒哭後用樂,昭載禮文,故曾於庚寅年祈雨親祭時,因本曹啓辭,大臣、六卿會議定奪矣。今此親祭之擧,專出於爲生靈祈澤于天,則似當依庚寅例用樂,而事係重大,請議大臣處之。」上可之。左議政金壽恒、判中樞鄭知和議曰:「喪三年不祭,惟祭天地社稷,爲越紼而行事,不敢以卑而廢尊也。此指未葬而言,而其禮之嚴如此,卒哭後用樂,似不可已。且有庚寅已行之例,無容別議。」右議政權大運亦以爲,禮文所載旣如此,先朝所行又如此,無容別議,而儒臣在朝,亦當共議處之。上令更議于儒臣。許穆、尹鑴皆以爲當用,上命如議。朝廷方待穆等以儒臣而,禮判張善澂凡有儀曹事,未嘗請共議,故大運乃請之。時,遣官祈雨則不用樂,而親祭事重,故議用樂也。
○御晝講。同知事張善澂因文義進曰:「人君能行德政,則如草上之風,不可殺無道,而就有道也。」李夏鎭曰:「敎之而不悛,則如舜之誅四凶,殺之亦可也,人君不可徒爲仁弱而已。大禹下車泣辜,而塗山之會,防風後至則戮之,其骨專一車矣。」善澂曰:「德者,爲治之本;刑者,輔治之具。人君當以德化爲本,殺戮不可爲也。」夏鎭爲人陰譎,少爲內侍敎官,有締結宦寺之謗,宋時烈之竄,亦有力。久在經席,數以嚴刑法勸上,論議慘刻,隱然有盡殲士類之意,人甚畏之。家行乖戾,惑於後妻,使其子不得志,發病而死。〈史臣曰:「程子當哲宗朝,上奏言:『上富春秋,宜選賢德,以備講官,因使陳說道義,所以涵養氣質,薰陶德性。』旨哉,言乎!近日一種進言於筵席者,皆勸上以剛健,欲上嚴刑峻法,其意所在,已灼然可知。而夏鎭等以奸細之徒,久處經幄之地,未嘗以道義之說,謦欬於前,而遇文義少近於刑殺人,則跳踉抵掌,如得奇貨,增衍巧开,竝進交和,罔恤其悖逆經旨,邪慝之狀,有不忍正視。噫!柳枝偶折於方春,程子當檻而諫;琴聲暗應於殺心,蔡邕臨門而返,如使少有人心者,則殺之爲言,何忍出於口,而況可陳於淸問之下乎?夏鎭防風骨一車之說,尤極凶戾。善澂之言,雖反覆切至,而未足以救之。人君雖有美意,小人之百計防遏如此,則其亦何自而長乎?噫!沖年少主,所與處者宦妾也。一分進德之望,惟在於暫時開筵,雖以仁義之說,羅列陳前,尙懼擴充之未易,況夏鎭等爲此殘酷之言,詿誤上聽,肆然導之以殺戮,欲售其傾陷之計,回邪不測,一至此哉?此非講官,乃國家之蟊賊也,其罪可勝言哉?」〉夏鎭又講《子張問士》章曰:「欲求聞於人者,皆非實也。名爲學者,而或有內不善者。程、朱時,亦有如此賢者。」意斥宋時烈也。左議政金壽恒曰:「頃見尹鑴疏批,則令造兵車事也。臣意以爲上批失言也。此事久爲論難於筵中,大臣、大將、諸重臣,皆言不可用。雖欲行之,宜令更爲會議,而只遣中使視之,便以爲緩急之用,卽命造成,然則大臣爲輕,而中官重矣。不信大臣、諸宰之言,只信中使之言,則非獨有傷國體,亦啓日後之弊。雖良法美制,如此之後,不可爲也。方今積弊已痼,可改者甚多。但國勢有如病人,元氣奄奄垂盡者然,只可扶護眞元而已,不可下藥。戶布、號牌,臣亦常言可行,而此時人心,決不可爲也。我躬不閱之時,他國之事不須憂。而蒙報切急,西北軍政,城池、器械皆蕩然,天旱民困。雖難一時盡改,亦不可如前抛棄。至於兵車,自前亦有可行之說,臣往來北京,見輦載之事,實欲行之。但我國地勢難用,徒費物力,車不得用。而他兵器,亦以造車,不能暇及矣。然此則只以利害言也,論以事理,旣與大臣、卿宰議定其不用,而只遣中使見之,而卽令行之,此甚不可。」上曰:「初以爲不可用矣。慮有朝夕之變,令兩局及關西制造耳。」權愈曰:「殿下知其可用,聖算已定,則固無不可爲之事,而旣與大臣、諸宰議定以不用,而以中使之言,卽爲斷定,故左相之言如此。初不若更爲引見議定而爲之矣。」夏鎭出曰:「見上批答之意,則實不以中使之言歸重,而及其書出之後,所見誠似如此,故有此陳達。此後則批答時,預知此意,而爲之可矣。」壽恒曰:「愈之言則似可,而夏鎭之言不佳。玉堂之官,咫尺論事,豈可如是苟且乎?臣未知夏鎭別有何逕得聞,而旣遣中使見之,卽有施行之敎,何以知非歸重於中使,而乃以上意不然爲言乎?近來則屬於中官之事,將不得發言,言豈可如此也?」夏鎭欲起出而還坐曰:「臣言不然,而大臣之言如是,惶恐。」壽恒曰:「如臣無狀,不可待以相臣,而臣旣斥其論事苟且之狀,而乃敢出而强辨,有傷體面。請夏鎭推考。」上從之。夏鎭乃出。壽恒曰:「禁府常業等事,兩司方爭執,而處分何以如此?貴禮旣服,按法宜矣。常業只言交通狎昵之跡,相奸之事不爲吐實。禁府之請上裁,以其與內間問目辭緣,一樣而然耶?獄體則決不可也。內間之問,異於王府之法,法少屈,則後弊無窮。雖小事,不當如是,況此事乎?楨、㮒等以王室至親貸死,而常業則何可如是朦朧處之乎?閭巷不能盡知內間事,故或有爲楨、㮒稱冤之言,雖明白處置,訛言難保其無,不可不處之以法。」上曰:「欲依法處之,而慈殿以旣許不殺,不欲殺之,故如是耳。」壽恒曰:「上雖如此,而外間物情,非但恨貴禮之未伏法,以常業之直請上裁,爲非矣。」善澂與睦來善,竝以禁府堂上引咎。壽恒請推考,上從之。壽恒曰:「臣見識乏少,又不知時議。而向來慈聖親諭大臣、備局堂上,以常道言之,實爲稀罕。以此陳達,則可矣,而臣則竊有所疑者。凡事當思其根本而言之。自上當初處置得宜,則豈有此規外之事乎?楨、㮒等元情後,頃刻之間,卽爲放釋,而備忘辭旨,又多未當,故慈殿有此擧矣。天下無不是底父母,卽今群下之道,宜先陳聖上之失,竝言慈聖之過,而無一人言。自上處置如此,只言慈聖之過,臣未知以上處置爲是而然耶,抑言慈聖之過輕易,而言殿下之失則重難而然耳。其意則雖未之知,其言則有弊。義理不明,有傷倫紀,自上宜反躬自省也。前日批答中,有沖年誠意未孚之敎,此敎是矣。須常存此心,而自下所達,亦當如此。臣常有此懷,故陳之。」上不應。壽恒又曰:「楨、㮒等事,國家之不幸,豈有如是,而又豈有如此之變乎?古人云:『寵而不驕者鮮。』防閑一弛,恩愛太過,則易有如此之事。《易》家人卦曰:『正倫理,篤恩愛。』篤恩愛宜若先於正倫理,而先言倫理者,以恩愛過則倫理易以不正,必倫理先正而後,恩愛可保也。故聖人之言如此。後世帝王,或猜忌骨肉,至有無辜而戕殺者,此則何忍言?而然只篤恩愛而不正倫理,則亦有害焉。帝王家待親族之道,親愛而已、賜與而已,內外則不可不嚴。往事雖不可諫,今後宜體念也。」時,主少國疑,朝著大亂,而壽恒猶未去位,群情倚以爲重,形迹不安,久不出,人多勸之。乃起視事,初入筵席,言事剴切,有大臣之風,然上頗厭之。
4月23日
[编辑]○辛亥,御晝講,講《論語》《擧直錯枉章》。李夏鎭曰:「今日用一直言者,錯一不直言者,明日用一直言者,錯一不直言者,又明日如是,則直者自進,不直者自退,朝廷豈不淸明乎?」權愈曰:「不必講他章,只此一章足用矣。」金錫冑曰:「任賢去邪,皆屬於知人。知人然後,能知枉直之所在。不能知人,則有以直爲枉,以枉爲直之弊。當今人物眇然,且有外憂,須察人才而用之。」時,上以西人爲枉,南人爲直,故夏鎭進說於上,請日日錯西人一人,擧南人一人,愈又言不必講他章也。西人餘存者,夏鎭、愈等欲盡去之,以此爲妙計,錫冑惡之,請以知人爲先也。夏鎭等於筵席,爲此等言,張善澂、金萬基及錫冑,時或辨之,上不省也。
○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大臣、諸宰定奪數件事。上遽謂金壽恒曰:「昨日卿有『此後中官事不可言。』之言,何以爲此言乎?以予幼主而侮之耶?」壽恒惶懼起拜曰:「他事則臣未知之,而尹鑴疏陳之事,大臣重臣皆以爲難行,而及遣中官看審之後,卽有施行之敎,以此見之,大臣輕而中官重,故敢達愚妄之見矣。聖敎如此,臣事君無狀,不能見信於上,至承侮君之敎,何敢一刻在職,請退俟罪名。」上不答。權大運再三陳待大臣不可如此,請以初敎過當之意,更爲下敎,使之安心。金錫冑亦懇懇陳之,大運又申請不已,上乃稍解曰:「已往之事不必言。不須辭也。」我朝因麗舊制,待宦官甚嚴,無得干政。上卽位,時年十四,未習國事,宦官典文書親寵,外人多言,老閹乘時用事於中。鄭維岳言之臺諫,請鞫問,人皆畏懼不敢言。首相積嘗入白事,事係機密,上令秘不宣。積指左右侍璫曰:「彼人輩則豈爲漏洩,而乃翰注爲之。」其諂事之如此。壽恒囚車制事進諫,夏鎭本邪侫,出而曲爲庇護,欲慫慂上意,納媚中官,壽恒惡而斥之。昨日請推也,上允從如響,玉色溫和,無不平之意。是日,壽恒趨入,左右侍璫,怒目忤視,張善澂覺而怪之。上初答問安一語之外,壽恒所言,一不酬酢,辭色如有不豫。奏語未畢,卒然責壽恒,賴大運、錫冑力救而得已。蓋上初無怒意,入內聽其愬,而有此敎也。自後宦官益無所憚。〈史臣曰:「昔袁盎言于文帝曰:」丞相驕主、後朝。「帝益莊而已,未聞面加誚讓也。金壽恒以三朝舊臣,處輔導之地,志在匡救,言不忌諱,非惟不納,從而譴責,其爲君德之累大矣,可勝歎哉?」〉
4月24日
[编辑]○壬子,左議政金壽恒以昨日筵敎,上疏自劾,上答曰:「予以沖年,識見淺薄,全昧敬大臣之道,猝然發語,以致卿不安,予實靦然。卿勿介懷,務陳匡救之策,以補不逮。」
○忠淸道靑山步兵文尙男家出火,其女十四歲兒,救其母,投入火中,抱母同死。觀察使孟冑瑞啓聞,旌表。
4月25日
[编辑]○癸丑,上以旱災,將親禱社稷,大臣諸臣,恐上致傷,請攝行,不聽。至是,因慈殿以上候未寧下敎,遂停之,遣大臣行祭。
○大司憲吳始壽上疏以臣强之語,聞於尹堦,而堦到今牢諱爲言。黃海觀察使尹堦又上疏辨之,上兩解之。
○以李沃爲獻納,南天澤爲掌令。天澤,天漢之弟也。特陞尹鑴爲右尹。鑴父孝全,光海時錄僞勳,官大司憲,爲大北論。鑴少孤,丙丁亂後,寓居湖西,與宋時烈、宋浚吉、權諰、李惟泰、尹宣擧等從遊,推尊李珥、成渾。時烈等愛其才學,忘年爲交,宣擧尤重之,許以經濟之才。其後閔鼎重薦于孝宗朝,至請親臨見之。時烈等引爲持平,自稱布衣,終不出。於是名聲尤大振,遠近皆稱尹布衣,願識其面,獨李一相兄弟,與同閈,知其不善,常言此人出世,必誤事。李端相嘗於禁中,責鼎重曰:「聞君以希仲或擬伯夷,或比諸葛亮,是何言也?」希仲,鑴字也。鑴居鄕多行不義,又欲奪人塚墓,詐改其世系爲訟。金佐明以畿伯,決其訟,亦言其不正。己亥初,鑴首爲三年之議,庚子,許穆上疏後,鑴抵書李惟泰,又勸元斗杓箚論,而其議竟不行。人以善道疏論禮處,與鑴相似,疑鑴皷煽。鑴曰:「吾嘗一見善道於舟中,何以敎其疏?」每曰:「思誠〈諰字也。〉之做錯、善道之凶悖,何與於我乎?」然自是,人皆疑其有禍心,擧世譁然。時烈以鑴爲內陰外陽之人,遂絶之,諸與鑴相親者,無論親疎,竝皆相絶,雖三尺童子,亦以爲凶漢,一有遇其門者,人皆疵毁之。於是鑴大困於世,惟尹宣擧、李𣞗、吳挺昌等若干人甚愛重之。鑴久廢貧甚,或累日絶食。嘗求拜一縣而不得,每言曰:「吾今雖困,後必大顯。」其妻與麟坪夫人爲近族,乃與諸福相結,昏夜往來,屢見拘於夜禁,其謀計甚秘。上卽位,將大用南北黨,宰相名官,晨夜奔走其門如市。西人之急於榮利者,亦或相過。鑴見斥十五年,爲諸福謀主,數年而竟得志,故遲回不卽出,而一時許穆、李元禎以下,皆受其指揮。鑴前在孝廟朝,至有親臨之議而不出,至是,一遣史官卽出,猶自慙於無義,托名北伐,人無信之者。鑴旣出,盛譽善道曰:「非我輩也。」金澄問曰:「君言何與前日異?」鑴慙無以應。性貪恣,入銓曹僅月餘,已潤屋,欲增治居室,其妻曰:「前亦經過久矣。何必亟改?」鑴曰:「夫人不識耳。吾家來客,豈如前日客耶?」鑴眸子多陰翳氣,相者曰:「蟒眼。」又有與尹尙宮交結之謗,謂之內外尹,而時輩竝與穆稱儒賢。鑴初名鍞,後改今名。《周禮》十煇,一曰祲,二曰鑴。鑴,日旁氣刺日也。人謂其名不祥,猖狂恣睢,肆其氣焰,專事報復,人視之如鴟梟。家近御營軍營,率其諸子,往習技藝,以延納武夫,戎弁日常塡門。時當主少國疑,鑴蹤跡詭秘,內結王孫,外交驍健,人情無不危懼。又自鄭震憲之變,請添都監砲手,入衛闕內,聽者益竊疑之。楨、㮒事發後,與許穆等入救,以慈聖親諭,言于上曰:「管束慈聖動靜,愼無如此擧措。」其言之無倫如此。〈鑴之此言,假注書備書於《日記》中。承旨李夏鎭見之,令去管束二字,改以照管。〉謹按史臣論鑴,當論禮之初,未必有構禍之意,亦不過好勝强辨,而時論斥之太甚,長者絶之太遽。鑴見擯棄,無所歸宿,遂至懷憤猖獗,憑附曲逕,竟肆其毒。嚮之斥絶者,誠有先見之明,而唐執政以王叔文之黨,十年不調,憐才欲用,亦自美意也。雖有愆累,歲月旣久,蕩滌瑕垢,開其自新之路。如穆、壽弘,雖難輕議,如鑴、宇遠等,則縻以散秩,處之郡邑,庶不蓄憤釀禍,雖其得志,亦不必逞憾快志,至於如此也。古之君子待小人,常失之厚;今之君子待小人,可謂失之太薄云。此論,大體則似矣,而君子小人,比猶薰蕕、氷炭,不可同器。若鑴之賦性陰凶,意欲無厭,豈以一散官一小邑,悅其心而弭其禍乎?況貳宗卑主之說,其意至險,今日之禍,卽當日之言也,斥之安得不嚴乎?《易》曰:「待小人不惡而嚴。」君子亦何嘗不嚴於小人乎?是必有其道矣。
○以李聃命爲注書。聃命者,元禎之子。元禎在星州,爲人麤險多權。數居官貪縱,一爲東萊府使,家遂致富。自負才辯,望重用,而爲時論不與,蓄憤日久。以聃命拔榜之故,父子仇嫉西人益甚,內與諸福連結,外嗾嶺儒投疏,中而指揮積以下,嶺南稱爲變局提調。積首擬刑判望,未及除而其母死,人以爲元禎若不遭喪,則士林之禍,必不止於此也。其母方病劇時,往宿積家,汲汲如狂,自以首功,方欲專國政用事,而遽以憂去,甚鬱鬱不堪居鄕。威行一道,遠近疏章,多其指嗾。聃命便慧利口,助父爲謀計,人比之鄭礥。初爲假注書,物議不許,已而乘勢爲眞。
○平安道順安等邑土雨,慈山等邑三月下雪。忠淸道黃澗縣下雪,山頭盡白。
○夜,流星入南斗。
4月26日
[编辑]○甲寅,醴泉郡守李聖時上疏曰:
上有疇咨之聖,下無吁咈之臣,然心誠求之,人不遠矣。
又曰:
君子陽,小人陰;男子陽,婦人陰。陽長陰消者,升其國於昌明;陰盛陽衰者,降其國於晻昧。
聖時不母其母,得罪人倫久廢,爲鑴、穆等收用,受指投章,所謂人不遠者,指兩人也;所謂婦人陰者,卽指斥東朝。上優批答之。
○金浦幼學李萬亨以災異上疏,略曰:
三朝儒賢、一時士類,竝爲去國,天之示警,實由於此。伏願法六事之責、體三宥之典,使放逐儒賢及諸臣等,一倂放還,以答天譴。身居首相者,不思調停之道,反主擠陷之論;以儒爲名者,首膺拔擢,竝升天官之任,所當感激殊遇,以保合爲務。而不此之爲,惟以網打士林爲事業。且諫長不可人人爲之,而以蠅營狗苟之徒,擢置其任,混辱名器。儒之爲行,出處當審,而或被負乘之誚而不知退;或造貴介之門而不憚煩。若此之輩,殿下眞以爲儒,虛己禮接,尊寵過隆,適足以去苗而養莠也。楨、㮒等,國人皆曰可殺,而洪宇遠偃然投疏,專以慈聖爲過擧,誠可痛也。師儒之長,當選人望,而靑樓冶遊之客,冒居國子之任,多士之羞,莫此之甚也。
承旨趙威明見其疏憤怒,招入使讀之,萬亨展讀無礙,威明厲聲叱之。威明托言違式而不捧。其言日造貴介,指尹鑴;靑樓冶遊,指閔宗道也。前冬水原進士李震栻上疏,請斬南天漢、李宇鼎、睦昌明等三人頭,以慰孝廟在天之靈,政院亦還出給。其疏擬唐代宗時,郇模獻三十字,一字論一事,以格、破、扶、延四字爲說。格,格君心也;破,破朋黨也;扶,扶士類也;延,延國脈也。後登甲子科,入四館,以韓配周仇視伯父之罪,倡議罰之,爲其黨怨嫉,坎坷而死。任實縣監申啓澄有操行之士也。博考古今禮書及先儒說,爲服制圖,適嫡字、正庶字,無不分析,槪言朞服之制,無害於宗統之承,以明宋時烈之冤,辨破善道、鑴、穆、壽弘等之說,甚爲明白。且言穆從兄厚所見,與時烈相似,嘗責穆以不是云。欲以是上疏言之,其兄畏禍,以母老止之,不果上。
4月27日
[编辑]○乙卯,遣大臣,祈雨于宗廟、社稷、北郊。
○副提學洪宇遠上疏曰:
伏見淸風府院君金佑明之疏,詆斥臣身,不遺餘力,臣竊駭然。國舅苟能痛改前非,益加謹愼,凡所進言於慈聖、聖上者,莫不一出於公正忠愛,則便爲無過之人,臣又何歉於國舅哉?至於筵中,臣何嘗片言,及於國舅,而國舅之盛怒如彼?是必人有欲害臣者,爲惡言,以挑國舅,而聽之不察,遽爾發怒,亦國舅之過也。且見左議政金壽恒之疏,大有不平之意。夫禮義由出之爲賢,無罪被譴之爲冤。時烈眩亂貶降,斁倫悖義,尙可謂之賢,謂之冤乎?公卿大夫,下及庶士,莫不咸懷憾恨之心,斂身以退。承宣、史官,傳諭相續,而不肯出仕者有之;職名未遞,徑先下鄕者有之;因事罷官,挈家歸田者有之。科擧,士子之大欲,而偃然不赴,自以爲高者有之。徒知有一時烈,而不知有君父,臣未知此何等人心、何等風俗也。臣言槪指一世之人,非專爲左相而發也。如使左相持身以正,徇國以忠,無一可疵之事,則臣雖險詖,烏得而攻之哉?
上優答之。時群小充滿,朝著大亂,士大夫不欲苟容,多引去者。南人流言曰:「今上非先王之子歟?何不仕耶?」欲査出城中人士之下鄕者,罪之。翰林趙持謙曰:「副學疏中,禮義由出之言,一何似臧倉語?」承旨宇鼎、威明聞之,側目。
○初,淸州人池若海,以其同宗鳳翼爲後,後得族譜,若海與鳳翼爲族兄弟。時若海已死,鳳翼牽制於養母柳,不得呈罷。臨死,遺命其子,其子應九問於尹宣擧、宋時烈、宋浚吉,皆曰:「禮當罷繼歸宗。」遂請柳氏,呈禮曹罷之,而柳氏復取鳳翼子應三爲後。同邑儒生趙益寬、權大夏、李寅馨等〈大夏乃大運族。〉倡言:「應九罷其父生前所定之父子於父死之後,而應三代父爲子,應三曾亦出繼同宗,追覺其兄弟行而罷。繼以致生養父喪,俱未服三年,竝謂之無父。」削其父子三人於儒籍,與池有隙故也。懷德人宋國士等通文太學,削益寬等。時烈以院長,謂院儒曰:「應九兄弟,雖不可輕議,鳳翼臨死改過,當還書院籍。」儒生多益寬黨,不從。應九等呈訟于觀察使南二星,二星令沃川郡守尹衡聖査問。益寬等語侵二星,二星怒而刑推,應三亦以不服父喪受刑。時烈聞之,謂院儒李玄輿曰:「三人受刑,極爲驚駭。」玄輿言卞揚云:「此事出於兩宋指揮。」時烈責揚,使不得往來,時烈實不知也。至是,臺諫攻時烈以頤指道臣,酷刑諸儒爲言。益寬子洪錫,與權、李子乘時擊錚,構捏兩宋,罔有紀極。刑曹張皇回啓,請令本道査啓,欲以此加兩宋及二星罪,延及國士諸人。觀察使孟冑瑞査問彼此數十人,益寬等挾勢凌侮,語多悖慢,而通囑刑推一款,終未歸一。冑瑞啓言:「池鳳翼之於若海,以兄弟爲父子,則倫常之乖舛,莫此爲甚。罷繼歸宗,誰曰不可,而但應九諉以若海妻有養育之恩,徘徊顧戀,不卽還本土,設有曲折,皆苟而已。趙益寬等於應九之事,直謂之以子廢父,鳳翼罷繼,非但法有可據,呈禮曹啓下,則不可深斥至此。父子倫序之乖舛者,其將因循不改,使其昭穆永世錯謬乎?此士論之所以携貳激成者也。洪錫等雖曰爲父訟冤,誣陷前監司南二星,無所不至,請囑刑推之說,再三推問,終未能指的言根,無非億逆勒加之言。監司體面有別,官通訓以下,亦令自裁,則益寬等之觸怒受刑,何與於他人乎?且洪錫等以部民,直爲請罪監司,監司之職革罷則已,否則豈非大可寒心乎?」時輩以閔愼事及池家事,爲攻宋時烈誤禮之端。旣以閔事先發,又欲以池事加罪,機穽甚大,冑瑞具以實啓聞,時輩大惡之。
○全羅道茂朱、全州等地,下雪隕霜。
○江原道春川、狼川等邑晝晦,日色如血,四方昏蒙,數十里不辨人物。三陟下雪,穀物枯死。嶺東各邑自三月點雨不下,嚴霜連降,兩麥盡枯,水田龜坼。
4月28日
[编辑]○丙辰,大司憲李翊相欲駁遞大司諫南天漢;又欲以大憲誤擬事,請推許穆;以不孝削醴泉郡守李聖時仕版,掌令姜碩耉不從,各自引避。執義金�等處置,出碩耉,遽翊相。翊相因此被穆黨劾罷後,黜補江陵。
○右尹尹鑴上疏,言設科妨農之弊。又請不卜日親行祈雨祭,上答以當令大臣議處。
○引見領議政許積,以積自江都歸也。積曰:「在前泥濘之地,今皆爲堅固之土,處處舟皆可泊。賊若以我人爲導,由京江順流而下,則誠難禦矣。摩尼山下數十里地沮洳,人不可行,只潮滿時賊船可泊,雖用若干兵,可禦之。以此見之,東北難守,而西北易備。宜治東北水邊,處處築小城,入守軍則當役僧軍,糧則二萬石足矣。鼎足山城爲無用之城,而其時猶費米三萬石,至今人稱三萬石,城若用此物力而築之,江都可守也。且通津文殊山,壓臨江都。丙子年賊入文殊山,裝船曳來,我人不之覺,以至於敗。若築小城於文殊而據守,賊之去來,可以吹角麾旗而通之。德浦亦有可城處,雖小而險。當冬月甲津流澌之時,德浦則可以容舡,若有城於此,則臨急先入此城,整船以涉,可免倉卒之患矣。紫燕地勢,潮退則數十里爲沮洳之地,雖潮滿之時,四面有草。草者,海中有沙土高積處也。舟行觸此,則輒敗沒。泊舟之處,只有太平巖一項,形勢甚好,而白雲大山在島中,山麓屈曲四匝,平野可耕之地甚窄,不合設大鎭。且其牧馬不多,以無水草之美,馬皆羸瘠。若移馬於他島,募民入耕,爲摠戎使入守之地可矣。喬桐地甚小,營後有山突兀,有古城。登城可俯見一境,平野亦多,民居好矣。四面雖無沮洳,而水闊草多,外賊難犯,形勢愈於江都。但地狹小,不可容宗社百官,勢必以江都爲歸,而紫燕、喬桐爲輔車耳。」上出示尹鑴疏於積,積曰:「初試定日急遽,遠方之人未及錄名而還去,則其怨必深,亦非均一之道矣。」上令明日會議處之。翌日,備局引見時,上命招鑴入侍。上又出示鑴疏,積曰:「科擧若停,則失人心莫此若也。」鑴曰:「失人心之說,非臣所知。」應敎李夏鎭,吏曹判書金徽、護軍尹深、兵曹參判申汝哲,皆請退行,上從鑴言停之。謹按大臣歸自保障之地,備陳守禦之策,而無一酬應,豈以其言不足用歟?如是則初不如不遣之爲愈,其欲先事爲陰雨之計者,不亦難乎?積之出也,同列因車事,重被譴責,大傷體貌。事雖已過,宜有所從容納規,而只陳造車之事,無半辭及此。迎合類是,可勝歎哉?積、大運等,請停親祭,上從之。
○咸鏡道咸興、定平,霜降如雪,又有旱災。
○慶尙道旱,豐基、密陽等諸邑下雪,又嚴霜,潴水成氷,桑葉盡死,麥粟有同沾鹽。
○上命江華、喬桐試才。武士十八人,直赴殿試,其次或加資,或邊將除授,其次給弓、矢、馬、米、布,有差。
4月29日
[编辑]○丁巳,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右尹尹鑴亦命招入侍。議事畢,上曰:「閔維重在外久不來,未安矣。下有旨,令速上來。」許積不悅,顧謂注書曰:「方帶備局堂上,每於坐起座目,以在外懸錄,故上敎如是。宜以此爲有旨。」其忌克如此。上曰:「右尹已爲出入經席,欲使參於籌司之任如何?」積與權大運皆曰:「好矣。宜以特命啓下。」
4月30日
[编辑]○戊午,又遣重臣祈雨。
○以閔熙爲大司憲,朴世堂爲執義,李德周爲持平,趙遠期爲黃海道觀察使,後以積等言仍任。前任春川府使金�爲同副承旨。�爲人卑詐反覆,初言時輩陰邪不正之態,銓官用爲司諫。�首攻銓曹,反與挺昌等合,攘臂參啓,又攻李尙眞。其後人問何以前後不同,�羞赧垂頭曰:「大論無如何。」云。上以爲功,擢拜之。
五月
[编辑]5月1日
[编辑]○朔己未,右尹尹鑴以李萬亨疏中,造貴介門之語自明,上以陰險不正之說,未滿一哂爲批。鑴始移家就諸福宮側,與楨等昏夜往來,屢見拘於夜禁。人以鑴犯夜,比之寒羹。〈卽韓明澮〉。及是,與柟逐日潛會密謀,竊語所親曰:「受恩旣深,不可背之。」云,而以上未知肆爲欺罔也。〈史臣曰:「文元公李彦迪僦居京中,隣有王子君,慕其名來見,彦迪卽日移之他洞,國有防禁故也。今鑴日與無識公子相從,身廁王臣,跡潛私門。昔張說入歧王之家,姚崇謂心腹之疾,豈非可畏之甚哉?」〉 ○許穆掃墳呈辭,上命給馬及奠床。李同揆、洪有阜、趙䃏、金徽、柳命賢、金德遠等家子弟,會中學通文,欲爲穆陳疏請留,有儒生閔沇不從,不果發。
○知中樞柳赫然在平山,乞免訓鍊大將,上令調理上來。赫然稍有才氣,而輕佻驕妄。少爲故將李浣所引進,後與浣不善。將重兵累年,大失武士心,軍卒亦多怨之,追思浣不已。赫然與諸福連姻,昏夜從後門陰相往來。楨、㮒之竄,送之江上歸家,終日閉戶涕泣,人甚怪之。左相金壽恒、兵判金錫冑密議欲去兵權,以與領相許積相交結,故難之。赫然覺之,亦不自安,而出外求遞。御營大將申汝哲,故相景禛之孫。先王以勳戚宿將皆死,國無信臣,擇於外戚中,命汝哲具文治,赴武擧,投筆不數年,竝爲大將。汝哲家本將種,爲人精緊,武士皆親附。福善君欲爲籠絡,再就見之,汝哲曰:「自家〈公子之稱。〉乃王孫,身是將兵之官。王孫見將兵之官,彼此俱不當也。」柟惡其不附己,風令釋兵,南人爲柟謀者,將欲劾去。時,朝廷將相皆與柟等連結,柟等所憚者,惟二三舊大臣及汝哲耳。壽恒諭汝哲固守不動,汝哲猶恐懼,請解兵權於積。已而,楨、㮒被罪,汝哲得不遞,人心倚以爲重。
○平安道四月以後,連下霜雪。
=5月2日
[编辑]○庚申,左副承旨李宇鼎、右副承旨趙威明、同副承旨金�,請對留許穆,上不許。再請,上乃命以勿爲下往之意,自政院敦諭,三人喜而起。�往諭穆,穆不行。時,大司憲李翊相發論之後,上不即罪翊相,穆黨勸穆以去要君,實無行意。上不知其意而許之,穆狼狽。宇鼎等固請得允,而後乃退。左承旨李東老、右承旨李夏未嘗與議,而宇鼎等詐以院中僉議白上。是日上曰:「見備局座目則開坐矣。事有稟定者,則使之入侍,如無可言之事,則勿爲入侍事諭之。」宇鼎素朦朧,未及聞上敎,左右瞠視者久之,侍閹言之乃退。故事,宦者俯伏左右,非有上命,不敢出聲,而今乃任自傳語,聞者寒心。宇鼎又言右尹尹鑴請對,上引見,鑴曰:「遇旱疏決,乃國家故事。今因旱災,先下罪己之敎,京外刑獄之久滯者,卽令疏決,則此爲應天之道,而且令中外問民疾苦,則亦爲弭災之助。卽令大臣議行何如?」上曰:「卿言是矣。令爲疏決。」鑴曰:「問民疾苦,乃是伸冤枉、表節義、禮耆老、賑貧窮之事也。」上曰:「御門樓事,問大臣矣。」鑴曰:「此雖美事,擧措爲重,故臣不敢更請,而若自上決行,則亦好矣。親禱事,爲敬天勤民之事,上穹高遠,亦難知其感通得雨,而其在至誠爲民之道,宜可行矣。」上曰:「令禮曹不卜日擧行。」鑴曰:「古云圭璧旣卒,自昔有祭神,祈雨之事。此亦不可已,而然若不修德而徒事祭祀而已,則不可。今若先下罪己之敎,又行臣所陳問民疾苦之事,而後親祭方爲應天之道矣。」上曰:「議大臣爲之。」鑴曰:「疏決之擧,罪有罪、釋無辜,不可不問罪之有無,竝行疏決。如咀呪暗昧等事,難明之獄,罪疑惟輕之類,放釋爲當。」上曰:「唯。」鑴曰:「罷職中人,亦有稱冤者。張應一以年老之人,雖有顚妄之擧,素著淸直之名。今雖衰老,而可用之人也。向日遷陵時,人多顧護被罪人,〈指宋時烈〉故應一發憤上疏,語有觸犯,先王罪之,而其心則無可罪矣。」上曰:「正月疏決,依壬子年例,今亦依此爲之。」鑴曰:「前史有三月雪而無四月雪,甚可畏也。以臣之思,政令間豈有召災之事,而乃如此?此乃北方之氣,前頭似將有北人之憂,故朔氣先見,宜可念也。」謹按人君警懼,只在於天災,於此忽焉,無可幾矣。此《洪範》之五咎徵,垂戒於百王;而金陵之三不足,流毒於當時者也。今鑴不以修省之道陳戒于上,而反謂政令無闕,噫!當時政令,果皆無可言者歟?人君忽災之意,斯言有以啓之,面諛之態,可勝痛哉?鑴又曰:「御樓一事,上有意則問于大臣而行之,不爾則只令行其事,如御樓也。疏決有罪無罪,皆得擧論,則非王者賞善罰惡之典,得罪國家之人,不可赦也。向日禮論,朝廷罪異論者,承旨沈光洙以當行三年之說,廢錮而死。此乃學行之人,而先王禮遇之臣似當褒贈。士人李𣞗亦以禮論見廢,宜一體褒贈,議于大臣,何如?」上曰:「唯。」鑴曰:「故參議尹善道之子仁美,以其父論禮之故,登第十年,終不齒仕版而死。此客〈此客云者,士夫朋儕間親之之語,鑴敢以此等語脈,達於上前,其褻慢如此。〉人才也。生旣冤枉,死可無慰乎?亦議大臣,追贈何如?」上從之。光洙,判書詻之子,諸吳之舅也,性行頗僻。詻年八十餘,光洙自謂隱逸,處於郊外,溫凊多曠,人多譏之。𣞗素無行,詬叔母受刑,徒配而死,與鑴爲死友。鑴以其故人,託以禮論而請贈也。尹仁美登科,分隷成均館,館官以其凶人之子,不付職,鑴嘗吃吃稱冤,故至上前,亦謂之此客也。鑴言暗昧難明之獄,隱然指楨、㮒也。又請親禱,而恐未必雨,則先爲上穹高遠之言。意在楨、㮒請行疏決,恐或其所惡者竝論,則先爲得罪人不可赦之言。且慮上以災異,或疑於政令,則以爲朔氣先見,其譎詐如此。
○開寧生員薛居一上疏,請告廟,有曰:
大行大妃之服,旣以嫡婦歸正,則孝宗大王之服,獨不得爲嫡子服乎?尙無祗告宗廟,頒示八方之擧,是大妃服雖正,而大王之服尙未正也。婦爲嫡婦,而子不免爲庶子,則人情天理,寧有是乎?
疏留中不下。
5月3日
[编辑]○辛酉,又遣重臣祈雨。
○領議政許積、右議政權大運等請對。積曰:「侍從人父母年七十及侍從人年七十者,宜加資。」上可之。大運曰:「朝廷無耆老,卽今許積爲耆老,而恩數至矣。更無可加,此外司諫李袤,乃仁祖朝初年侍從臣,今年爲七十六歲。此乃文學著名之臣,而以論禮見棄,在外十五六年,今始承召上來,此類爲耆老。」積亦交口言,上命加資。
○上敎曰:「民之抱冤,非其伸訴,無由得聞。雖非城外,今番擧動還宮時,捧上言。」用許積言也。時上將祈雨于社稷。
5月6日
[编辑]○甲子,上行祈雨祭于社稷壇。
○自午雨,至夕大雨。
○左議政金壽恒上疏曰:
向聞副提學洪宇遠謂臣汚穢朝廷而不仕,指斥於榻前。臣雖畏約,亦不敢默默受罪,略暴情實於自列之章。及見宇遠之疏,操切震薄,更加一節。彼旣以經幄之長爲任,臣安得晏然?方今聖明御極,治化維新,如臣持身不正、事國不忠者,尙據鼎席,坐妨賢路,必須亟黜臣身,俾不滓穢於其間,然後群情始快,朝著淸淨。況此豈獨宇遠一人之見哉?方生之論,必將不去臣則不已,及今臣罪未甚著,衆怒未甚激,而許其辭退,則聖上保全之意,庶幾有終,而國事亦不至於大謬矣。
上優批不許。
○以崔文湜爲黃海道觀察使。文湜曾黨於柳碩、李烓,見棄士類。與李端夏同鄕,傾心交結,端夏極力引進,復通淸路,往來如親戚。至是,端夏之子𧀯見文湜之子,以舊意妄言時事,文湜子傳播其語。臺諫等欲捕𧀯而罪之,𧀯走免。
○副提學洪宇遠等爲《弘文錄》,取金璁、趙昌期、李沃、吳挺昌、柳命賢、趙嗣基、姜汝㦿、朴純、朴信圭、兪夏益、金奐、金德遠、權瑎、李壽慶、閔黯、尹致績、李沆、睦昌明、趙宗著、沈壽亮等二十人。
5月9日
[编辑]○丁卯,以宮人有患痘者,上移御于養志堂,將待修理,移御于慶德宮,仍命招大臣,許積、金壽恒入侍。尹鑴亦請對同入。鑴曰:「今年乃式年戶籍之年。五家統乃祖宗朝舊法,而只令作統無綱紀。今以五家統爲本,而且以《周官》比閭、管仲內政,作爲條目,行之何如?」上可之。鑴曰:「自前僧徒不入於戶籍,而今則宜令其本鄕入籍,略有統轄。」上曰:「似好,依爲之。」鑴曰:「向臣所陳疏決,上敎依壬子例爲之。而臣聞壬子則用曠蕩之典,有若大赦。赦者,君子之不幸,小人之幸。臣意則明白已定之罪,則置之,只論難明之獄可矣。」上曰:「輕者釋之,疑者論之。大臣已知此意。〈明白已定之罪,指宋時烈等,難明指楨、㮒,罷散罪輕指張應一〉」鑴曰:「李袤旣以年老加資,金壽弘有淸名直節,而年多於袤,請一體加資。」上從之。鑴曰:「桑林一擧,感回天意。而至於糴穀蕩滌、兒弱、白骨收布減除,殿下當別爲留意,斷然行之,此外無可慰民之事。」兒弱乃襁褓中物也;白骨乃死亡而徵於隣族也。上曰:「徵布事,當議于大臣。糴穀事,予意亦以爲難。」鑴又欲言,承旨李宇鼎以上方欲移御,不宜多言,附耳語,鑴乃起出。
○前開城留守李後山卒。後山嚴重有器局,屢典藩維,輒著治績。先朝末以年垂大耋,命越例參耆社,至是卒,年七十九。
5月10日
[编辑]○戊辰,藥房言:「伏聞慈聖有患候。請令醫女入診議藥。」慈殿不許。時,慈聖病患深重,而不言于上,上未詳知也。上妹公主,出言于金佑明,積聞而啓請之。
5月11日
[编辑]○己巳,大丘人李廷柱上疏,略曰:
王者一身,上而體天,下而字民,中而正家,外而肅朝。而近者天災物妖之示警,蔀屋窮閻之籲天,殆無中外遠近之殊。殿下之體天字民,抑有所未盡其誠耶?至於宮闈不嚴,內外通漏,朝著混淆,賢不肖無別,殿下正家肅朝之方,果不異於古聖王齊治之道歟?大禮釐正之後,亟黜罪首,而同惡同罪,尙逭刑章,調停之論,又從而起,其亦不思之甚也。殿下卽祚以來,首擢儒賢,以長法府,造朝逾年,命不重煥,使明經衛道之文、窮理盡性之學,隨例混幷於賢不肖雜糅之間。至於抱經世之才、任斯文之重者,言脫於口,衆斥叢己,氷玉貞白之操、雪霜澟洌之氣,足以立懦廉頑,而權貴之凌軼、凶邪之侮辱,又靡有紀極。賢路崎嶇,濁滓橫流,此何等氣象也?三臣去留,國之興喪係焉。群賢一散,朝著空虛,則不知殿下誰與爲國?臣恐鬼蜮凶巧之徒,得以乘之,國隨以亡矣。
上優答之。自慈聖臨諭,奸人多陰窺間隙,謀間兩宮。廷柱受嗾投疏,所謂宮闈不嚴、內外通漏云者,指斥東朝也。謂上不能正家,使外內通漏,若尙嚴威,任三臣則可以正之語,極凶慘,而上不省也。三臣,指穆、鑴、宇遠也。
○以吳始復爲吏曹佐郞。始復頑貪無識,行己鄙倍,而能善書。曾宰湖南,與於監司金澄壽宴,於諸守令中,首起下庭而舞,時論嗤之,見塞於銓郞望。又與兪夏益,干於金德遠妓妾謫仙詛呪獄,竝久廢。及其黨得志,復入爲修撰,疏攻宋時烈。自穆、鑴等秉銓,銓郞朴泰尙、李濡等,皆退不仕。銓法,郞官必使郞官薦之。郞薦之規雖罷,曹中猶守故事。穆等請破格,欲以李壽慶、李沃等爲之,大臣言:「宜以已經玉堂者爲銓郞。」遂除始復。以弘文錄圈點,移玉堂,今復還銓曹,稱以鋪陳債,求索於列邑,多聚木匹,日會其徒,盛設盃盤,下吏無不唾鄙。守令下直時,只有所謂堂參價,鋪陳求請,自始復始焉。始復以與德遠等至密,故挺昌雖是近族,大不和睦。柳晋三、朴信圭爲正言,閔黯爲掌令,特除右尹尹鑴爲大司憲。傳曰:「右參贊、吏曹參議,今日政差出。」以洪宇遠爲吏曹參議,又特陞吏曹參判許穆爲右參贊。廷柱之疏,朝入未午,而鑴除都憲,穆陞四宰,宇遠入銓曹,其效之速如此。穆等欲一徙官,必敎無賴子,投匭述己功德,有若草野公論,上輒信而用之。沈梓爲吏曹參判。尹鑴首擬,而梓以末擬爲之。蓋上重憲長不移,而鑴甚不平。宋奎濂爲司諫,鄭樸爲同副承旨,左承旨李東老循次陞都承旨。臺諫以望輕,啓請遞差,允之。
5月12日
[编辑]○庚午,上移御慶德宮,兩魂殿亦爲移奉。
5月13日
[编辑]○辛未,引見大臣備局諸宰。慶尙道觀察使鄭重徽辭朝,亦留待引見。時,豐德幼學陳絢上疏,請擇能胡語、漢語者,間行深入,以覘賊奴虛實,又察吳將勝敗。文武中擇智謀異等者,爲通信使,送於鄭錦海島,憑寄檄書於吳三桂,以約某月某日興兵協力之期。又言黃海道別收米,卽毛將時所捧,請罷之。又言館軍之弊,又言設萬科。又言水操犒軍時,主將所盜不貲。且今八道御史,劾奏貪官,而只罷本職。殿下如欲精軍旅,則遣御史,以察賞格虛實;欲救吾民之憔悴,則更爲重律,無所貸之。又言令八道,條陳民瘼。又以其父,丙子被擄,死於胡地,曾於許積爲使臣時,請得從往見父所死之地,積謂怪物,而叱退之云。是日,積啓曰:「陳絢之疏下矣。其中一事,不可更論,〈指遣通信使。〉而黃海道別收米,毛將時所捧云者,此不知之言也。毛將時,諸道皆有收米,而已罷之。黃海收米,與他道大同相似,此則不可除也。館軍雇役,頃日尹堦亦啓言之,而臣等以爲,不可從矣。萬科事,亦非合宜,而秋科規矩,用前所啓下,則亦可謂萬科也。犒軍賞格偸食之說,未知指何道,而黃海道則元無犒軍之事,他道則或自備、或只給綿布一二同,豈有些少物偸取者乎?此是虛語也。令八道監司條陳民瘼事,此非朝家所可分付也。御史未必盡信,亦多有誤聞者。」上曰:「御史詳聞,未可知也。」積曰:「金錫冑疏陳北漢城基址,待秋深葉落後,往見何如?」上可之。積曰:「李沃以春川事上疏。春川形勝,非但沃言之,金錫冑、柳赫然亦言之。雖小國,爲都邑之地,故如此。〈春川乃故貊國所都。〉但峽民鮮少,無糶糴之路,糧餉不足,他日有事變,不可爲駐蹕之地。只以一將守之似好,而物力不贍,亦難經營。」金錫冑曰:「地形則奇矣。」上曰:「以地圖見之好矣。」權大運曰:「糶糴難矣,而南漢則單山,故爲賊所圍,此地則不然耳。」金壽恒曰:「形勢雖好,物力難及。」積又言:「柳赫然,旣已周覽平山城基、白川江西寺後及朴淵山上、坡州邑後諸處而來,而今日不爲入侍。江都事,亦與左右相相議,待赫然之入而陳之矣。」上可之。積曰:「尹鑴所陳疏決,自上令依壬子年例爲之。壬子年審理,勿論罪之輕重,一倂蕩滌,此非常行之典。臣等以爲不可爲也。」大運曰:「雖爲審理,壬子例則不可用。且審理,不必釋有罪者,而有罪者亦得釋矣。」上不應。時,上雖令遵壬子曠蕩之典,意實不及於干係議禮之人,而積、大運猶慮上心,或有少解宋時烈及伸救被罪者,得以少寬,縷縷爲言,必欲防遏於始也。其意與鑴所言一套,壽恒久不言。積又請上曰:「以臣等前所云云者,下問於左相如何?」壽恒曰:「曾前有審理時,亦有疏決時。蓋此事有異於他事,惟在自上裁處而已。而至如壬子年例太多之言,亦似可矣。」上曰:「以疏決爲之,而壬子例則太多。疏決時,知悉爲之。」江華留守鄭榏亦入侍,請罷江都牧場,許民耕食。積曰:「臣之今行,民情皆然。而孝宗大王欲爲戰場之用,擇濟州良馬種,放之鎭江。留守徐元履,孝廟禮待之臣,而請出民田,孝宗盛怒曰:『予所爲者,誰敢爲此言耶?』今見之有弊,而臣則其時贊成之人,不敢言罷。」壽恒曰:「孝宗重江都,而以戰馬之故,開場於此,非偶然也。當初多有章疏,而斷然行之,到今不可罷。民田已多出給,今則少矣。」上曰:「牧場初爲有意之地,今不可輕改。」尹深曰:「頃日尹鑴以僧徒入籍事定奪矣。前日令有田土僧入籍,而外方不爲擧行。僧徒如浮水之魚,未知何爲而有效。令大臣爲事目何如?」積曰:「爲僧之後,棄其父母,如浮雲無定。若令尋其本鄕爲籍,則不可爲之事也。臣問於鑴,鑴曰:『只以本某鄕、住某鄕成籍。』云。而僧之移來移去者多,雖爲戶籍,去而之他,則何以禁之?」壽恒曰:「使僧徒常住一處,則必以爲悶,欲隨其所往處而知之則難矣。旣籍之後,任其去來而不問,則無實效矣。」積曰:「鑴欲爲作隊定將。」大運曰:「如此則必生大事。」積曰:「放火作賊,僧徒皆爲之。又使習技藝,則大事出矣。」壽恒曰:「壬辰年有名僧,爲義兵,而惡僧何可使習兵技也?」上曰:「無效而徒爲虛事矣。」壽恒曰:「無實效之事,不若初不爲之。」上曰:「已之。」李夏鎭曰:「僧亦民也。不知名數,以無度牒故也。爲戶口,令其移往之官,憑考則可知也。」積曰:「逃避之僧,豈肯自告,漏籍之人,亦不捕告,誰捉無戶口僧以告乎?」上謂重徽曰:「卿所任甚重,如有變通之事,啓聞。」重徽曰:「目今民間無食。本道如有一半留庫之穀,傾囷給之何如?」上問積,積以爲可許,上遂從之。
○以朴泰尙爲副修撰,李濡爲修撰,李沆爲持平,李汝發爲右尹。汝發兵使義培之子,有器局威望。時人或疑赫然附楨、㮒,汝發竊語所親曰:「赫然失士心,無能爲也。」以趙䃏爲江原道觀察使。䃏族叔參議景禛,嘗畜養䃏及妻姪李德周于家。景禛死而有所後子,䃏與德周俱被髮徒跣,景禛家素富,故䃏等利其財而爲此也。辛亥大飢,爲星州牧使,監司送人視賑,䃏匿其菜色烏面者,以邑中官吏妻孥見之。且厚遇其人,令飾譽,餓死者甚多,而乃以善賑加資,其用心如此。至是歷銀臺,出爲按使。知製敎李夏鎭製其敎書曰:「化濊貊之山河,俾知親上死長之義。」見者笑曰:「山河其可化乎?」
○以權大運爲文科殿試讀券官,金壽恒爲武科命官,用人之舛易如此。
5月14日
[编辑]○壬申,康陵參奉都愼徵上疏曰:
臣側聞楨、㮒等以奸事抵罪,投畀南荒,有罪無罪,臣不敢知也。楨、㮒等以王室至親,受先王眷愛之恩,朝暮昵侍,有同同氣子姓,皇考親親之懿德,前代所罕。事在先朝,先朝不罪,聖考之心,殿下想必知之。慈聖貸死之敎,亦豈不以此也?先朝之所不罪、慈聖之所寬貸,臺臣日以一律論執,恐非三年無改之義也。國家自祖宗朝,於至親骨肉,非有大不道,未嘗輕施憲典,此殿下三百年家法也。昔楚王戊,薄太后之喪,私奸服舍,景帝不罪,只削一郡;梁王立,罪疑奸姑,元帝專赦不問。以漢法之深峻,尙不忍置法於至親,況以我殿下仁愛惇敍之家法,忍爲此漢帝之所不爲乎?乞收楨、㮒等編配之命,以盡親親之恩。
政院不受。愼徵客習於楨、㮒,尹鑴將疏救楨、㮒,以愼徵前旣以疏立功,爲上所信,故令先試之也。
5月15日
[编辑]○癸酉,大司憲尹鑴疏救楨、㮒曰:
臣於本府方張之論,有不欲含默隨參,以負事君無隱之義者,蓋親親之道,以恩掩義,實天理之當然,人情之所不能已者也。彼楨、㮒等不敬之行、無禮之罪,固甚駭懼,而王室骨肉之親,非在大逆不道之科,則古之人有屈法伸恩之道。《周官》之議,漢法之不治,是也。漢人論梁王立之言曰:「禮:『天子外屛。』不欲見外,故帝王不聽中冓之言。」《春秋》:「爲親者諱。」汚衊宗室,披布宣揚於天下,非所以爲公族隱諱,增朝廷之榮華,昭聖德之風化也。今日之事,實槪於是,有足深長思者。況楨、㮒等事,慈聖旣上念先王撫育之遺意;下體聖明親親之私恩,黜斥之外,初未有深究之敎,此盛德事也,非我聖上之所當奉承者乎?今日臺臣之請罪,意固在執法也,然直請置大法,閱月爭執,上下相持,以戚我先王,傷聖上親親之心者,臣未知其可也。
上悅,答曰:「臺臣以執法之官,爲之論列可也,而累月爭論,如是紛擾,予實未曉也。今觀卿疏,實合予意。」於是,掌令閔黯、獻納李沃、正言朴信圭、持平兪夏益俱引避,而夏益則曰:「儒者全恩之論,乃三代議辟之意,而臣之據法之請,亦士師執之之義,各有所見,不必苟同。」竝令勿辭。夏益素愚劣,畏敬楨、㮒等,乃引皐陶執瞽瞍而擬之。謹按,《漢書》曰:「楚王戊私奸服舍。」釋者曰:「服而奸,忘哀。」姚察云:「服舍非必宮中。」蓋漢法:「太子不下司馬門,則劾不敬;列侯襜褕入宮庭,國除。」如有穢亂宮掖者,豈但削郡與賣爵者同罰乎?使戊奸宮人於宮中,只削其郡,此乃失刑之甚,何可爲法哉?至於梁王立事則谷永以其非罪,而爲按事者所迫,故請著不然之效,非以爲雖奸姑而隱諱之也。楨、㮒之事,狼藉彰露,鑴旣敎愼徵投疏,又謬引谷永之言,截去全文,文飾奸言,以欺君父,豈不痛哉?況自稱儒者,而附託累穢之公族,平生心跡,敗露無餘,言之醜也。
○知中樞閔鼎重上疏,乞削職。右參贊閔維重亦上疏曰:
臣少游宋時烈之門,徒知其學問之純正,踐履之篤實,愛君之精忠,扶世之大義,而未見其貪權誤國,彷彿於近日之言也。至於禮經奧義,臣未能窺其一斑,妄嘗膠守四種之說,不覺其歸於悖謬。當賓廳會議之日,亦不敢自隱,其昏蔽之見,終陷於不測之地。按臣之罪,豈下於當初獻議之時烈哉?時烈旣以罪首投荒,則臣之所負,理難獨免。自古得罪如時烈者,門徒交游,無不坐其累,而與同罪罰。今臣久逭刑章,猶帶職名,揆諸王法,寧不舛哉?是以前後章奏,論時烈之罪者,未有舍臣而爲言。甚至比擬於安石、惠卿,臣雖無恥,其何敢抗顔復立於淸朝乎?
上竝答曰:「卿不念國家之艱虞,每每引避,予甚未曉也。安心勿辭,從速上來。」鼎重兄弟最爲群小所忌嫉,而上以其有人望,姑優容之。
○設式年文科殿試,取趙祉錫等三十四人。
○夜五更,金星與土星相犯。
5月16日
[编辑]○甲戌,副修撰朴泰尙上疏曰:
竊觀今者搢紳不睦,論議詭激,不復顧惜國體,惟思快意逞志,至使三朝禮遇之臣,竄逐嶺外;一時任使之人,遠跡朝端。曩日南九萬之疏,意在無隱,而文致其罪;近者李翊相之論,激濁糾謬,而反遭劾罷。況近日稍爲崖異之論者,一倂目以邪黨,斥爲邪論,詬詆錮塞,不遺餘力。又加以怨懟不仕之一大罪案,不但欲其入而閉之門,抑亦旣閉之門而反罪其不入,噫亦甚矣。大抵聖明好惡,未免有偏,故乘時競起,只事傾軋,生民困悴,置之度外。鄕曲怪鬼之輩,日投章疏,危險叵測,無所不至。若此不已,則將來之禍,有不可勝言。
上答曰:「覽爾疏辭,不勝駭然。爾亦食君之祿,不顧國家,徒事黨論,如是救護,不覺骨寒而心冷也。時烈荷孝廟禮遇之恩,似當竭力盡忠之不暇。而不此之爲,己亥議禮時,降殺論庶,竄逐之罰,亦云輕歇。而敢曰:『天災時變,皆由於此。』至於九萬,敢以膚受浸潤等語,肆然投疏,少無忌憚,乃曰:『先事陳戒,意在無隱。』至於翊相,以一時私忿,誣陷儒賢,不遺餘力,天漢之直言正論,比之於麤穢無識之類,其奸巧之狀,如見其肺肝然。爾敢曰激濁糾謬,抑何心腹,是何道理耶?爾之情態,予不忍正視也。」
○以李觀徵爲承旨,左承旨李夏循次陞都承旨。夏素望輕,旋被改正。以金錫冑爲大提學,金萬基薦之也。故事,文衡遞,非有大故,必使自代。李端夏方引入,使萬基薦之。錫冑善屬文,進士及第,皆第一。自堂下數月,判西銓,又掌文柄,近世未有也。
○忠淸道觀察使孟冑瑞啓言:「旱風失火,人物多死。靑山縣步兵文尙男母妻子,一時燒死,其女十四歲,投火中抱母同死,卓絶之行,不可泯滅。」事下禮曹,旌其閭。
○上敎曰:「自時烈被罪以來,朝臣之無故不仕者,比比有之。噫!父之被罪也,其子尙能仕宦,況其師之得罪,其學焉者豈有不仕宦之理乎?近日李尙眞、閔維重、鼎重、南九萬此數人,無故而退在鄕曲,至於再三下諭,無意上來。以此觀之,則徒懼時烈之威重,不顧國事之狀,擧此一款,昭然可知,其習之不美,至此之極耶?誠極寒心,從重推考。」
○義州府尹李元祿,元禎之弟也。愚濫無識,有臨年病母,而求爲灣尹,未赴而母死。上以元禎故,仍其資,臺官請收其資,不允。
○都摠府言:「宿衛將士中日試才處,逼近孝敬殿。今當移設崇義門內及南所合設場。而崇義門內去孝敬殿不甚遠,南所則俯臨大內,俱不便。若依戊申例,行於闕外,則景福宮神武門外及慕華館皆可,而自下不敢取舍。」云。上答曰:「雖俯臨大內,非時御所,南所爲之。」南所地高,俯瞰四殿御室,而設行中日,乘高放砲,聲震闕中,衆皆怪之。或言上欲觀射砲也。
○淸人五名來到豆滿江邊言:「我是漢人,移來寧固塔,阻飢濱死,爲乞食到此。」云。會寧府使令軍官,持給斗米,令卽歸,且問移來寧塔之故,答曰:「寧塔甲軍有軍功,則例賞人口。自吳王兵起,名漢人則皆將戮之,故竊願託朝鮮,而阻搪如此,初計歸虛。」又問寧塔甲軍多小,答曰:「今年正月,甲軍一千人抄出,大將領去,二月又抄三百人,三月又抄二百人,留兵老弱僅三百餘人。」又言:「吳王軍多,與蒙古合,屢敗淸兵,恢復必在秋前。」問:「蒙古屬淸國,豈與三桂合?」答曰:「蒙古初隨淸兵,淸敗,投吳王。他蒙古亦皆背淸,欲投吳王耳。」又問:「淸兵盛,何爲敗?」答曰:「吳王造浮橋,用土覆之,如軍馬往來狀示弱誘之,淸陷術中,度橋相戰,橋崩而敗。」又問:「淸兵敗則或請兵於我乎?」答曰:「使寧固塔兒童,戍迤南一日程栢峴,防朝鮮。且淸人皆言:『朝鮮人多詐,不可請兵。』云。」又問:「北京敗,皇帝安歸?」以石扣地曰:「當此時,我亦可打殺。」問其名,不答。炊粥療飢,拜謝而去。
○上以遐方人廢農來上言,促諸司詳察處之。時,上言多濫猥,昏朝餘孽,亦多請伸理。
5月19日
[编辑]○丁丑,以睦來善爲都承旨。
○御晝講。黃海觀察使崔文湜辭朝,亦引見。上謂文湜曰:「監司受重任,勉力爲之。」文湜言:「關西以支勑蠲役,而海西支勑同,而役則不蠲,宜變通。」又言:「山城當待農歇修築,軍器當卽修。」許積曰:「未赴任,何知道內事?山城可修,軍器可補,戰車亦海西可造。」文湜知造車無益,頗難之。尹鑴盛言巡狩之宜,金萬基曰:「堯、舜時有此事,而至周疏數不同,及漢反爲弊矣。」積笑曰:「諉以爲民,而或幸全羅道,或幸慶尙道,其可乎哉?」鑴屢言其當行,積曰:「不然。只宜擇送方伯。」上曰:「勸課農桑,在守令。」鑴言猶未已。蓋意上春秋方盛,厭居深宮而發也。聞者深憂其啓觀遊之漸也。鑴曰:「左參贊閔維重附麗時烈,主張邪論,壞亂朝政,固已多矣。賓廳會議,拒先王之命,掩護時烈,及大禮歸正,憾懟退臥,替投密符,慢上自恣。聖度含容,反降別諭,而偃然投疏,贊誦罪首,提起四種說,略無顧忌,輕朝廷甚矣。請削爵,黜門外。」上曰:「無故下去,下諭而不來。」鑴曰:「朝無紀綱而然耳。鼎重則負罪引慝,有惶恐意,而維重疏語悖慢,宜正之以法。」上不應。權愈曰:「其疏輕蔑朝廷,極爲非矣。」上猶不答,視積,積色喜曰:「臣有嫌疑,不可言也。」上默然,若有思量。鑴又言:「君德宜主於剛,一向姑息,則紀綱漸壞,他日之憂,有不可勝言。」上頻視積,有持難色,欲聞積言,積終不言。上久之乃曰:「事甚可駭。依爲之。」維重之母,乃積從姊,故引嫌也。積以先朝宋浚吉疏,必出於維重等,故深怨之。鑴劾之,非但快私憾,蓋中積意也。
○憲府申論楨、㮒、常業、貴禮等事,答曰:「無用之論,不納之說,如是累月爭執,不知停止,予實未曉也。楨、㮒等所犯雖如此,骨肉之義,其可忘乎?斷無允兪之理,亟停勿煩。」
○淸州幼學柳弼明上疏曰:
帝王之家,以承統爲重,故湯告太子太丁于宗廟後,太丁卒,湯爲長子喪三年。湯崩,次子外丙立,承統于太丁。周平王崩,孫桓王立,受國于祖,平王承統于父太子。以此見之,孝宗受國于仁祖,承統于昭顯。昭顯卒,大王大妃爲長子服朞年,國制也,孝宗之喪服朞年,亦國制也。庚子,宋時烈曰:「無寧近從大明之制。」又曰:「文王傳國,則捨伯邑考而武王,而周公制禮,則必眷眷於長庶之分,此無他,尊適統之義,而恐萬世無適統之心也。」孝宗大王卽古之外丙、仲壬、武王也。臣敢投進殷、周世系宗統之圖,乞考覽裁擇。
政院却不受。弼明又上疏曰:
强弱二字不忍聞,而先朝不問。今則事異先朝,北使弔祭時,已復有端緖可究者,何不發遣一大臣,辨誣於彼國,洗先朝之恥耶?又聞帷幄之臣疏論閫內外,仍及慈聖事,未知《易》所謂閫內,果指奉母者耶?末以不貳過三字,加之慈聖,未知慈聖之下敎於大臣,果是可論之過,而敢以不貳爲言耶?設令其人之心以爲,慈聖之過,凡人尙不能對子弟言父母過,況臣之於君乎?居大臣之位者,見先朝受誣,而不能辨;見聖母受辱而亦不能正其非,安用彼相哉?
又言:
許穆、尹鑴以儒爲名,亦不能辨其誣、正其非,非儒臣之道也。
政院亦却之。
5月20日
[编辑]○戊寅,御晝講。尹鑴請推入李萬亨、柳弼明等疏,上從之。又陳政院却李萬亨、柳弼明兩疏之非,請推考承旨,蓋欲臺諫之罪兩人也。上可之。
○金錫冑再疏,辭文衡言:
今日朝臣有篤志、嗜學、工著作,掌四朝文翰,爲一代耆宿者。有文詞贍暢,才學通明,優於臣萬萬者,皆可授也。
蓋指姜栢年、南九萬也。上優批不許。
○以姜允亨爲同副承旨,李宇鼎爲全羅道觀察使,戶曹判書吳挺緯末擬,左參贊受點。領議政許積白上曰:「豈以挺緯爲不合度支而然乎?」上曰:「否。予以參贊爲兼任矣。」積極言挺緯能辦其職,請仍任,許之。挺緯屢以貪汚被劾。嗣服之初,欲據兵權,先逐李尙眞,入對則必頌譽上身,每擧手微笑而言。金錫冑常曰:「吾厭見挺緯手也。」入地部,見錦采珍寶委積,則輒體爲動搖,多所取去,郞吏爲之掩目,貨賂公行,聞者唾罵。爲度支貪饕,近世未有,嘗自言曰:「地部誠好,西人果爲好爵矣。」然渠亦多所賂遺,不得專利云。積慫慂上意,仍其任,蓋爲諸福地也。上嘗有中批,擢參贊者,豈不省其非兼任?或出於權辭,則是有歉於推誠待下矣。
5月21日
[编辑]○己卯,右副承旨鄭樸上疏言,疏儒柳弼明無蹤可尋。分付漢城府,令五部蹤迹,而竟不得,請推考該官,上命拿問。
○判義禁張善澂辭遞。善澂按楨、㮒事,多疎闊,宮人生子,亦漏而不問,人頗咎之。
○都承旨睦來善上疏辭職,上諭以安心勿辭。來善,叙欽子也。性褊急,而能辦事。入臺閣,垂拜銓郞,而以史官時,非議癸亥反正,斥補慶尙都事。又以在嶺南日,國哀中,與邑守子,爭妓被劾,不復入淸路。至是,始顯用。
○御晝講。尹鑴曰:「昨授許穆以籌司堂上,非所以優老也。」仍低聲曰:「成均館堂上,有合授此人者則好矣。」許積曰:「成均館有祭酒矣。」積知鑴意,亦欲自占,故睥睨左右,語不了,鑴乃曰:「祭酒果成均長官也。」上命授穆,鑴色動。積目鑴徐曰:「又有合此任者,鑴是也。」鑴喜甚曰:「一人足矣。惶恐不敢當。」積曰:「曾亦竝授兩人矣。」上視鑴曰:「然。竝授鑴。」鑴辭之,不許。鑴豈不知成均有祭酒,而引而發之,欲令歸己,其中餒,故不覺聲低。許積辭摠裁官,上優答之。左議政金壽恒曾經主文,故積爲飾讓也。時議謂仁、孝兩朝《實錄》爲誣史,欲竝改之,論議紛然。
○平安道,旱蝗。
5月22日
[编辑]○庚辰,御晝講。
○閔熙擢拜判義禁府事。
○漢城府大索柳弼明,二日不得,都下大擾。執其主人瞽者,至政院,市童闌入觀之。瞽者言:「弼明暫寓其家言:『小疏他人製之,大疏吾所製用,何者爲吉,請卜之。』及疏却,徒步還鄕。」云。
○領議政許積上箚,論李萬亨、柳弼明之罪,終言推納不捧之疏於退歸數月之後,不但事體漸損,且恐有妨言路。如萬亨者,置之度外,恐得宜。答曰:「疏本旣尋納矣。見疏而不深治,則有傷國體。」
○李萬亨疏書入,上下嚴敎,命邊遠定配。刑曹判書閔點以萬亨論其子宗道冶遊,尤憎之,投之富寧極邊。
○西部良女英正自陳上誕生七日內,入宮進乳七十餘日,引漢宣帝時郭徵卿事以爲言。事下禮曹,以僭越,請勿施,上曰:「其功不貲。令該曹優給米布。」後,寺婢爭陳進乳功,竝子女免賤者六七人,人病其濫踰。識者以爲,許穆自陳曾爲建儲疏,彼賤流不足責也。
5月23日
[编辑]○辛巳,咸鏡道觀察使呂聖齊以疏儒救宋時烈者,李必益、鄭祥龍置稟秩中,上付標以下,令竝置之。
5月24日
[编辑]○壬午,下黃海道觀察使尹堦于禁府。堦供,與前兩疏無異,而至曰:「始壽乃以不聞爲聞,至達天聽,臣又詭隨,以不傳爲傳,則實非告君以實之道。至於館所詰問時說話,臣未詳曲折,而孝禮之所當詳愼者,宜莫如皇帝之言。猶且出沒推遷,前後不同,何獨於與臣酬酢,必保其的傳,而不出於誕蔓乎?臣强之說,初無所聞,亦無所傳,實無一毫變幻之事。」初,淸人再致祭於先王,蓋勢弱,欲示親厚也。遠接使吳始壽揚言:「聞臣强之說於堦。」許積入對,又證成之。慈殿聞之,累日不食,下敎曰:「此意不載祭文。勑使亦不發端,而出於中間,聞來痛切,寧欲溘然。先王被此罔極之誣,在天之靈,豈不憤怒於冥冥?速遣使痛辨,使未亡人須臾無死,得見先王被誣之伸雪,是所望也。」積與大運入說上曰:「無根之說,不足爲辨。」又請往見諸大臣而相議,故緩其事。越二日,獨見孝禮,權辭問之曰:「臣强之說,尹堦書通于我,故我已知之。是何言耶?」孝禮曰:「斟酌之言,偶然如此。我國不知,勑使不知。」云。積以是歸奏,遂請招諸大臣共議。積私語鄭致和曰:「彼人若因此,責問我强臣,則當以山人〈山人指宋時烈、宋浚吉等。〉言之。」致和忿然曰:「國有强臣,則我輩當之。彼在野之人,何與焉?」積慙而止。蓋讒人自在先朝,欲陷山人爲强臣,柟使還言:「虜主云,我國有强臣。」或言柟假虜造言。其後積疏有威福不在上之語,其意與柟同,人已疑之。至是,南人執國命,羅織宋時烈、始壽欲以臣强二字,引堦爲證,以實時烈之執命,而挺緯以戶判在館,譯舌皆始壽腹心。與孝禮相約之後,積乃獨問,人不知其端倪。始壽所帶譯官安日新,則與始壽初入京,諸宰問之,對以未聞。且始壽所言,不載於祭文及勑書,以此人益疑始壽之做出。而堦則無機關,初未覺始壽之計,不以聞於孝禮者啓陳。及聞始壽誣引,自恨見誤,同歸於誣先王也,欲疏辨之。始壽以伴使西下,知堦將陳疏,以甘言誘堦曰:「如是則宦塗不耀。」堦不聽,再疏言之。上方寵始壽而信積,以始壽爲憤恚,以堦爲變幻。積、大運等入侍以堦所聞病不能有爲之說,大旨則同,勒加其罪,獨拿堦治之,堦疏中請問孝禮、差備譯官及譯學、別將等,竝不究問。後於疏決時,積直謂之變幻不直,上斷自宸衷,或削或配,鑴請施重典,上從之。初配靈光,承旨趙威明言其罪重配近,改配鏡城。方堦與孝禮相見時,站上守令,亦多聽其言者,欲疏白堦冤,畏禍而止。
○知敦寧府事李久源卒。久源,成廟直臣穆之曾孫也。光海時,參涉凶論,反正後被劾,不得爲顯職,以耆老屢增秩,至一品,卒年九十七。
5月25日
[编辑]○癸未,御晝講。權愈釋去殺之義曰:「文帝雖刑措,實以嚴致治。堯、舜仁而已,漢以下尙嚴,使民畏懼。」許積猶非之曰:「只使民畏懼,是乃秦法。」李夏鎭講《綱目》曰:「楚國之法,君不事事,國事皆令尹爲之。」蓋夏鎭欲上久委政積、鑴等,故以微言諷之。〈史臣曰:「宰我戰栗之言,啓時君殺伐之心,故夫子深責之。今愈言漢以下使民畏懼,何似宰我之言也?夫帝王爲治,以德爲致治之本,刑爲輔治之具。且史稱文帝專務以德化民,豈若愈所言,使民畏懼也哉?愈等只欲勸君刑殺,以售其流毒之計,他日之憂,可勝言哉?積仍言:」李萬亨疏推納於數月之後,不合人君事體。雖已定配,旣知其過重,則還收可矣。「金錫冑以積言爲是,承旨李觀徵亦以爲追罪有傷聖德。」〉上曰:「卿等之言如此,只施儒罰可也。」上問柳赫然曰:「沐浴之行,所見何如?」赫然進開城府、江華、平山、坡州四城圖,先以江華圖,指陳形勢,次指開城府圖曰:「眞天作之地。山勢如墻,其高如天,保民調兵,莫如此地。居民咸願築城,但慮糶糴之難運。然於朴淵下置倉積,臨急輸入城中,亦便好。」指坡州圖曰:「城於此,又城於彼,實爲江都聲援。」指平山圖曰:「此城當關西大路。昔者朴燁築此城,今至頹圮,而西路城基,惟此城最勝。」積曰:「若築開城府,海西、畿甸之民可以入保,不可不築。可先入寺刹也。」又曰:「江華他日若爲駐蹕之所,不可不城。周廻數百里,雖不可盡築,當築者六十餘里矣。」積又言:「昌城最當要衝,舊設兵使行營,且令監司留住者此也。今雖不可復舊,宜修築府城。自昌城向龜、泰、雲山之路,有緩項嶺外唐阿山城,當直路,頗險阻,有變則昌、朔當退守此城。卽嶺底牛仇里舊鎭,設一萬戶,改號恃寨,兼帶本府中軍,移給昌城管餉屯田,使萬戶兼管,修補山城及軍器好矣。」從之。錫冑言:「宣惠湖西廳今年秋捧,僅一萬三千餘石。次歲幣價綿布及正布價米,年例移送戶曹者,今年則請勿移送。」從之。
○掌令閔黯、持平兪夏益、李沆等請咸鏡監司呂聖齊、全羅監司洪柱三,從重推考,從之。以宋時烈、南二星、黃世楨、李世弼諸人置稟秩故也。
○下崔後尙、尹嘉績于禁府。兩人有時望,持論切直。後尙在先朝,論國舅出位逞憾於宋時烈,被斥於時;嘉績疏攻鑴等,被嚴旨,俄有御史治裝之命。而以蹤跡不安,後尙違召於試官;嘉績不進於朔射。積指爲故犯,請勿例罷,推考發送,上命牌招,獻納李沃論以輕國事、圖自便,竝請拿問,從之。終至削職。
○申定公私賤娶他婢所生,已贖者從良法。時,忠淸道觀察使孟冑瑞啓言,乙未推刷令中,寺奴娶私賤所生,已贖於本主者,還從父役之非,上曰:「此輩旣已竭力圖贖其子女,若又還屬公賤,則實爲可憐。公私賤理無異同,所當一體從良。令廟堂議之。」備局請依受敎及己酉新定令甲,回移他道,亦一體知委。掌隷院亦請私奴他婢所生已贖者,奴之主又復濫侵,依壓良法科斷,從之。
○蕩滌八道辛亥以上糴穀,指徵無處者十七萬石。亦因冑瑞啓請,竝他道一體蕩滌。
○除東萊府壬辰起義人子孫賤役。先是,萬曆戊申,東萊府使李安訥牒道臣,請壬辰起義人金廷瑞等十九人給復旌褒,追得宋繼男等五人,未及報,道臣揭義勇二字於其門以表之。至是,承旨權大載建請其子孫除賤役錄用,事下本府。府使魚震翼以廷瑞、繼男等二十四人子孫世系、役名具啓,備邊司請其中賤役者免之,正兵仍之爲軍官,幼學、校生者,令兵曹定式,使本道試才入格者,除相當職,從之。
○尹鑴疏辭祭酒。鑴用計得祭酒,虛辭飾讓,得優批卽出。館中舊儲銀貨,閔宗道私用殆盡,鑴盡出其銀,造兩軺,與穆分乘,擅用養賢庫養士之需,其黨多效之。
5月26日
[编辑]○甲申,大司成閔宗道以李萬亨疏斥以靑樓遊冶,陳疏辭職,上優答之。宗道,點之子也。一家皆以遊冶名,而宗道尤無檢,人甚鄙之。
○以金禹錫爲左承旨,閔點爲左參贊。
○御晝講。金錫冑言:「中日設行於闕外,則留衛禁中者少。出番後,試才於慕華館爲便。」從之。又言:「原州、橫城等地,設守禦屯田,團束流民,得兵六百餘。以橫城縣監兼守禦把摠,令臨亂領赴。」從之。
○大司憲尹鑴、掌令閔黯、持平兪夏益、李沆等啓略曰:「向者國有變,故經禮壞亂,宋時烈實主張之,李惟泰、李翔、金益廉又從而贊助之。惟泰本以庸流鄙夫,叨冒寵榮,禮論之初,傅會邪說,遂至詿誤大禮,疑亂聖聽,其黨比眩惑之罪,有甚於時烈。時烈旣竄,而惟泰倖免,豈刑政之當也?李翔托迹山林,奔走世路,先王之明哲,固已無復餘評矣。其附會時烈,壞亂邦禮,與惟泰無異。況其饕餮之性、貪惏之行,又有人所同忿者。其或挾財而冤死,以色而被漁,聞見所及,無復人理。金益廉標榜之醜、憸邪之態,固國人之所共棄。此人等宜施投畀之典,以正人心,熄邪說、肅朝廷、除民害。」時,鑴先嗾惟泰里中無賴子李尙晟,疏攻惟泰如啓語,有若草野公論者然。繼而發此啓,上果從之。惟泰竄寧邊,翔竄寧海,益廉削黜。惟泰論議峻激,少與宋時烈,同門友善。當禮論之始,鑴貽書惟泰,有卑主貳宗語,惟泰答之曰:「吾輩將未免叔孫通之枉死。」遂先絶之。又入侍言:「善道可殺。」故鑴怨惟泰最深。翔亦疏論許積,語甚勁切,時輩尤怨之。然惟泰多不肖子弟,而不能檢;翔多畜媵妾,人謂:「惟泰實未副名,翔行未掩言。」云。益廉本細人,傾巧多變幻,而士類或未盡悟,人以此恨之。
○憲府停楨、㮒、常業、貴禮等啓。楨、㮒三十五啓,常業等二十二啓,而鑴終不參啓,又卽停之。諫院亦隨停。常業配甲山,貴禮配三水。
5月27日
[编辑]○乙酉,上親臨疏決。〈時久旱,命疏決。至是得雨而以旣定,故仍行之。〉許積曰:「御史所聞,雖不的實,而廉聞事重,旣囚之後,罷職太歇。令本道査覈,則査官不以實聞,貪吏無所懲矣。此類不當一倂放之。」上曰:「唯。」積曰:「御史必擇送,而昨聞有禹昌績、姜碩耉治裝之命。昌績則似可,碩耉爲人迂闊,宜更命他人。」從之。權大運曰:「自上必未能盡察臣僚賢否而然。宜詢問選用。」積曰:「先朝令大臣抄啓矣。」遂命抄啓。大運曰:「守令不能皆得人。孝廟時引見,不合者遞之,差員亦時時引見。今亦引見,則可知賢否。」積曰:「引見問本官事,不知者遞,竝罪政官,則政官亦當飭念。」禁府疏決畢,尹鑴以日熱,請刑曹罪人,令問大臣,分輕重入啓,上不從。凡囚放裁決,皆用積言。竝放北道朱震楨獄事干連流配者。初,閔鼎重爲監司,欲區別族姓高下,令文官朱震楨掌其事。北人爭門地,賊殺震楨母子,獄久不決。南九萬爲監司,窮治其獄,得其賊誅之,又多坐徙者。至是,鑴、積等以過濫爲九萬罪故也。積仍言:「孝廟時以刑判兼備局堂上,此法近廢,刑判不得以時入對稟決。以此獄囚多滯。雖不可人人例兼,如今刑判閔點,可合於籌司,宜特令兼帶。重獄難斷者,令與備局諸臣,相議稟決。」從之。積又請蕩滌北路壬子前糶穀未捧者八萬餘石,從之。
○富平有蟲,食稻苗根殆盡。
○夜,有流星。
5月28日
[编辑]○丙戌,出京倉黃豆一萬石,分給畿邑,以種乏故也。
○有淸胡三人,至豆滿江上乞米。北兵使李旰啓言:「胡服三人,至豐山鎭江北,大呼欲渡曰:『我實唐人,淸國自吳三桂反後,益孤弱,吾欲避入貴國。』因哀泣乞升斗米。萬戶金景祿拒不許越江,給斗米促歸云。」
○柳弼明就捕,設鞫。始,弼明懷疏徒步向淸州,遇吏就捕,納其疏。上令承旨讀之,以疏中所引太丁及宗統有歸,宋時烈無罪等語,斷以逆律鞫治,竝令鉤問指嗾及製疏人。弼明雖爲宋時烈伸誣,而所引太丁繼世及宗統有歸之語,實多謬妄,故竟至於此。
5月29日
[编辑]○丁亥,許積請令禁府,鞫問柳弼明,不從。先是,上敎以論禮語涉先王者,以逆律論,積等請改以重律。至是以逆律治弼明。積箚論之曰:「弼明疏語,雖甚痛惡,與謀叛不軌有間。今依治逆例設鞫,事體太重。只令禁府鞫治,何難正其罪乎?」上以嚴辭答之,積不能爭。
○以鄭晳爲右副承旨。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三〉
閏五月
[编辑]閏5月1日
[编辑]○朔戊子,尹鑴疏言:
許穆、尹善道所謂正體三年之說,固足以破宋時烈等體而不正,庶子朞年之說,而臣謂,得其一,未得其二。然則在前孝宗喪,大妃宜斬衰三年,今顯宗喪,大妃亦宜斬衰三年。蓋顯宗之於大妃,雖若在孫服朞年之列,旣居君位,則當服斬衰三年,不宜降在齊衰,與士大夫比也。臣愚謂,宜如今或來秋大練時,大王大妃服,改以斬衰,以終三年,因使廷臣,作大誥,曉諭中外,以協神人之望。臣曾前典禮私議,藏之篋笥,不敢上溷。亦望命禮官取之,下大臣、儒臣,與共參證,以定大禮。
上令大臣議定。
○因柳弼明供,命逮前判書閔維重,旋寢之。領議政許積、知中樞鄭知和、右議政權大運、禁府堂上閔熙、金宇亨、洪處大、尹深、大司憲尹鑴、獻納李沃會鞫柳弼明。其供力右己亥禮論,而甲寅服制,則指金壽興爲誤禮,以太丁擬昭顯世子,以外丙擬孝宗大王,末以近日天災,歸之於宋時烈之無罪,又不言指嗾。鞫廳請刑,上以其言之反覆變幻,辱及先朝,命嚴刑得情。蓋弼明之意以爲,己亥實遵國制,甲寅誤用古禮,故先王只罪壽興。今謂宋時烈誤禮而遠竄,非先王區別之意,而文不達意,語多錯亂。及受刑一次,始告初疏與崔愼相議搆草,倩李秀仁書之,持示閔鼎重、維重,鼎重以犯國禁爲妄,維重以爲雖使疏好,不可犯禁再疏,只論斥朝臣,而借述於金益廉,倩書於書吏白興益云云。鞫廳只請崔愼拿問,上命加刑,其告引者,竝爲拿問。而且敎曰:「閔鼎重雖似勸止,維重敢以凶疏爲最好,其忘孝廟附時烈之罪,不可以卿宰置之,一體拿問。」蓋維重非以此疏爲好,而問郞睦昌明直以疏意雖好書之。上又加一最字,而有此命。鞫廳言諸人自鞫廳拿來,事體過重,請令禁府,依例拿問,從之。積猶爲維重愍之,謂沃曰:「此事惟鑴可解。」令沃勸鑴入言之,以沃,維重外黨故也。宇亨亦力勸之,鑴始有難色,良久乃許之。卽入請對言:「弼明愚蠢,不足窮治。維重重臣,因妖人株連,非所以鎭群情。」上初難之,再陳始從之。承旨鄭晳稟諸人竝勿拿命,只寢維重逮。於是鞫遂罷,一邊人以緩獄失望。時,左議政金壽恒引病不參鞫。
○加文臣堂上侍從父李楚老等七人通政,賜前判書南龍翼等三十餘人母食物有差。通京外無論貴賤,以年八十加階,竝一萬數千人。獨前大司諫李奎齡父徽祚,以奎齡參賓廳會啓,不許。
○京畿旱,楊州、富平、麻田蝗。
閏5月2日
[编辑]○己丑,金益廉供曰:「五月中,有一鄕生來言,欲爲師陳疏,止之。仍問何人指送吾家,答曰:『留宿高陽李參議家而來。』有若傳意者然。所謂李,卽指李䎘、李翊,此兩人有仇怨,豈使渠通言?況其疏中擧尹堦之言,堦亦嫌避之人,爲堦有所云云,亦是理外。此人必有受嗾處,而必欲白地歸禍,請與對辨。」鞫廳啓請如其言,上從之。鞫廳令益廉與弼明面質,兩人自未至酉相詰,益廉以手叩械頭,仰視廳上諸宰,荷荷而笑,〈乞憐也。〉與弼明大聲罵詈。吏卒無不唾鄙曰:「執義官銜可惜。」鞫廳言:「兩人面質,較其曲直,則弼明之屈,多於益廉。處置宜存寬愼。」請登對面稟,從之。〈史臣曰:「人言:『益廉入死地,又引李翊爲報宿怨之計,邪慝尤甚。』此則似未必然,而然其面質,言語顯有嫁禍李家,而自脫之意,何其慘也?製弼明之疏,而不首實,是罔上也。又謂弼明曰:『與宋相相親,致汝一來。』是背恩也。至告『弼明常常嫉怨許積。』以納媚於積,得其救解,此豈少有人心者所忍爲乎?益廉眞可謂小人矣。」〉
閏5月3日
[编辑]○庚寅,鞫廳大臣以下請對,又命引見備局堂上。許積請仍囚弼明,勿拿援引諸人,以弼明言多不實故也。以益廉供辭,用意不正,謂不可全釋,上竝從之,命編配益廉。校理權愈以將行都堂錄,請牌招左相金壽恒,大運以其事體不當,止之。
○禮曹以旱乾,請祈雨。
○備邊司:「以東萊府人於夫同見倭人奸其妻,撲殺其倭,投諸海。參見人等受刑累次,無端緖,宜放。」允之。是時,邊禁解弛,館倭潛行閭里,奸淫婦女,東萊、釜山之民,多倭産。西北人亦然,多爲胡人耳目,陰告國事,識者憂之。
閏5月4日
[编辑]○辛卯,以旱災,下敎罪己,欲親行祈雨祭。政院以恐傷玉體請寢,答曰:「百姓足,君誰與不足?旨哉,斯言!近日亢旱尤酷,若一刻遲緩,民事更無可望。如是之後,追悔何及?卿等勿以爲慮。」禮曹又以大臣意,請寢,始從之。是時,群小蠧國,以致天災,而上尙不悟,惟以祈禱爲事,惜哉!
閏5月5日
[编辑]○壬辰,日本對馬州太守平義眞上表,賀卽位。其表曰:
伏承新王殿下,虔奉寶圖,昭升大位,凡在群生,孰不歡慶!義眞聞三階平則陰陽和,一人慶則兆民賴。恭惟新王殿下,名齊日月,義感人神。緝熙儀文王之德,休祥荐臻;洪基承箕子之仁,憲章完具。匪啻享億載之景運,況其踵三代之淳風。澤洽群黎,綏斯來、動斯和,化溢四表,近者悅、遠者懷。伏希親仁善隣,益敦舊好,送往迎來,勿違前規。
禮曹以朝廷意裁書,答其善意。
閏5月6日
[编辑]○癸巳,命晝講。副應敎李夏鎭詐稱病不入,欲以堂僚苟簡,激動上心,而促行都堂錄也。以此講筵旣設而還罷,蓋急於引入,其黨類設計如此矣。
○大司憲尹鑴、持平兪夏益、李沆等言:「平安監司申晸昏冥麴糱,曠廢職務,至於酗怒拔劍,喪失威儀,請罷職。忠淸監司孟冑瑞無廉謹奉上之稱,有背公向私之誚。政令顚倒之狀,旣發於鄕民李壽源之訴。至於挾私憾殞,殺僧徒恣官威,仍辱士子,請罷職不敍。」竝允之。晸好飮,每醉語時事流涕,時輩聞而惡之。冑瑞査淸州池家事以直且疏辨柳壽芳事,大忤時議。壽源者,壽慶之族人,又乘勢構誣,故鑴等竝晸論之如此。
○獻納李沃、正言朴信圭等言:「知中樞姜栢年終始參啓於賓廳議禮之時,不能自守於洪波之中,實錄都廳握彤管,隨太史,與聞《陽秋》則弱守謬禮之人,不可當此任。請姜栢年實錄堂上之任改差。」從之。以吳始壽代之。上偏惡舊臣,故一啓卽允。以始壽之憸邪,易栢年之文翰,論者嘆之。
閏5月7日
[编辑]○甲午,禮曹言:「羅襀等爲鄭介淸,欲復已毁之院,有此疏陳。介淸人品高下、文行有無,姑置勿論,曾於仁祖朝,已有毁祠之命,而掩置廢閣,至孝廟朝,因筵臣所達,特命毁撤。兩聖處分,昭如日星,不啻金石之典。到今十九年之後,敢有所云云,事甚不當。況今聖上沖年嗣服,所當遵守者,祖宗成憲而已。疏內辭緣,勿施何如?」又言:「襀疏回啓時,佐郞權震翰終不著署。此誠前所未有之事,殊甚駭愕,汰去何如?」判書張善澂所草也。竝允之,俄命還入,改下曰:「觀此啓辭,與羅襀等疏意,大相不同,詢問大臣後,更爲稟處。震翰亦命勿爲汰去。」
○吏曹參判沈梓上疏曰:
萋斐易惑,區臾不止,至使大司憲尹鑴有所起疑。有過無過,自有公議,臣雖疲劣,不欲與辨。疏單未遞,靦然復出,猜怒轉深,彈章在袖,羞朝廷辱名器,莫此爲甚。
上答曰:「安心勿辭。」時鑴首擬吏參,而梓以末擬爲之。鑴以其聲勢出梓上,而梓先入銓恨之,必欲亟去梓而奪其位,爲彈文喝之,梓陳疏自愬。
○執義朴世堂上疏乞遞曰:
執滯之甚,生來寡合,一出之後,必且都昧忌諱,身陷大戾,仰孤則哲之明,終不如安於自量,至死守分。
上不許。世堂,炡之子也。少跌宕不群,以嘗與戚里之宴,見非士論。然其不樂仕宦,早歲恬退,頗爲人所稱。至是,時輩意其與舊人異趣,欲加引用,世堂恥之,疏語如此。
○以鄭之虎爲同副承旨。之虎,庸闇奸細人也。少與李烓、柳碩等相善,共攻金尙憲,爲士論所棄。至是,又攘臂於兇賊之間,得拜顯職。時,南人一隊,無不乘時趨合競售,而間有一二人持異者。許珽者,放浪不檢之人也。世爲南論,西人待之甚薄,及其黨方謀攻宋時烈,珽大言於積曰:「今若殺宋時烈,彼爲趙靜菴,而吾輩爲袞、貞也。」吳挺緯咆哮嗔責,珽奮然曰:「君眞爲袞、貞耶?何怒吾言爲?」挺緯面赤,不能答。以此大忤其黨,廢于家。羅以俊,嶺南人也。以玉堂徵,辭不至。姜允亨,湖西人也。雖少文華,良善有守,爲承旨,見同列所爲歎曰:「終日見之,都是營私。」遂辭遞,還鄕。
○生員宋廷弼疏言其祖圖南,丁卯戰死安州;前參奉李勉行亦言其父尙安與南以興同死,俱乞旌表。禮曹請依施,允之。
閏5月8日
[编辑]○乙未,御晝講。講官吳始壽、李夏鎭、權愈等,引周公、樂毅事,反覆言:「君臣相疑,以來讒賊之口。」蓋其意,猶慮上或覺悟而疑之。以鑴、穆比毅,以楨、柟輩比周公,甘言以動上意。
○領議政許積、右議政權大運俱上疏乞免。大運與鑴不協,嘗言:「如有預差國,宜付尹鑴,觀其所爲,而國一而已,難可試也。」鑴怨之,以其居相位,難於直斥,請推備局堂上,其實攻大運,仍及積也。上不知其交惡出於私計,勉使速出。
○右參贊許穆疏曰:
政刑紊亂,顚倒乖戾,而不得其正。今有負罪者,執國命,威福人已久,至瀆亂天經,壞滅人紀。先王聰明覺悟,未及正名,遽棄臣民。逮至殿下,以仁厚之意,不忍加法首罪者,罪名遠竄,而實處中道,恩貸至厚,而不念德意。失志之徒怏怏怨望,興訛造謗,惑亂人心,義理晦塞,邪說接迹而起。君臣父子亂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王者之治,莫善於寬裕,而爲國不嚴,實禍亂之招也。
上答曰:「忠君愛國,扶義明倫,予甚欽服。可不體念焉?」穆必欲置宋時烈於死,以禍亂動君上,聞者無不震驚。〈史臣曰:「夏帝相見逐,而少康復禹舊服,中興之名昉於此。其後殷雍已號令不行、小辛不競,故太戊、太丁稱爲中興。夷、厲失德,故周宣爲中興。昭崩賀廢,漢祚中絶,故班固以宣帝爲中興。哀、平之後,光武爲中興。桓帝之時,崔寔以爲:」人思中興。「懷、欽之後,晋元、宋高爲中興。苟非衰微喪亡之餘,雖賢聖君作,不謂中興而曰繼述。穆始至白上曰:」此時中興之難,甚於干戈搶攘之日。「穆之意,以先王爲何如主,而乃爲此言耶?且夫執國命,其臣如三家、莽、卓、懿、操而後,謂之執命。雖如林甫之惡,謂之竊命,而不謂之執命也。使其君如非昏弱之甚,豈肯倒柄其臣,仰息於掌握之中,而莫之何哉?今穆等乃謂宋時烈久執國命,穆以先朝爲何如時,而又爲此言耶?前爲中興之說,今爲執命之說,豈不兇悖之極乎?穆倡爲不道之言,而一種之流,同聲齊噪,稱寧考之世則不曰先朝,而曰曩時,語寧考之政,則比於光海,謂之昏亂。多嗾無賴子,飛章譏斥,至有洗前日昏穢之語,甚至外假犬豕臣强之說,以證成之,非但利於殺時烈,實是逞憾於先王,此皆先王之賊臣也。穆又爲政刑紊亂,爲國不嚴之說,欲亟赤士林。昔南袞以刑政不嚴,務遵嚴刑峻法,手構章疏,嗾臺諫上之,構陷黨人。奸凶禍人手段,可謂前後一套,而至以不忍言之言,加之先君,袞所未爲也。其所謂瀆亂天經,壞滅人紀者,眞自道也。穆之罪,上通于天,雖死不可贖也。」〉
閏5月9日
[编辑]○丙申,御晝講。講官李夏鎭講子曰不得中行章註,誤釋不屑不潔爲不屑及不潔。知事金錫冑言之,特進官吳挺緯欲掩夏鎭之誤,仰曰:「兩說皆可。」至君子和而不同章,參贊許穆曰:「和字義無窮。《中庸》亦言和字之義。」《中庸》之和,異此和字,而穆不學謬引也。時所謂儒臣講官,荒蕪可笑,皆此類也。至無恒章,夏鎭、挺緯及講官權愈盛言人君政治恒久不變之意,欲上久任渠輩而不退之也。挺緯仍欺上曰:「仁祖朝將行號牌,李元翼以爲不可行。仁祖問其故,元翼對以子孫有恒心者出而後可行。」挺緯素善浮談,白地爲虛辭,隱然神其說。託李元翼之言,仍譽上謂有恒心以媚上。穆曰:「臣聞元翼之言以爲,不得人則不可行云耳。」穆卽元翼孫壻,詳知之,故見挺緯欺誑,略言其不然,挺緯慙而止。錫冑曰:「同而不和,蓋言小人情狀,而卽今群臣情狀,亦可見也。」仍歷言王安石、呂惠卿、蔡京父子相背之事。時,大運、鑴等分黨,故錫冑之言如此。穆進曰:「李袤乃山海之孫,慶全之子。人言慶全之文勝於山海,而袤之文,勝於慶全。若用於文翰之任,豈不美乎?文章乃天地精英之氣,創業之時,自然生出。至於守成之君,培養之,則天運亦開。一時勸奬,在帝王矣。」又言:「趙嗣基當初見忤於用事者,至於竄配,當先爲收用。」又曰:「金宗一嶺南有名譽之人,而自政亂之後不出。潔身終老,不及用而死可惜。雖別無可贈之功,而以其潔身無汚染,表章之則豈不美乎?」夏鎭曰:「宗一年八十,以此追加亦可。」錫冑曰:「宗一年七十九。宗一以國恤時娶妻被駁,仍以不用。」夏鎭曰:「宗一元不再娶。」上命贈職。穆又薦吳挺昌、李壽慶有文學正直,李瑞雨有文藝,權脩有才局,俱可大用,上許令分付銓曹。山海雖小人,而文才絶世;慶全亦能文,而未得膏腴;袤擩染詞藻,而又不及於父。李家世濟奸兇,未知三世之惡,孰輕孰重,而論文者以爲遞降一等。穆欲引袤,竊文柄乃曰:「袤文最優,置袤文翰之任,則可生天地精英之氣也。」宗一早登第,踐歷三司,嘗以宮官入瀋,與同僚鄭雷卿同事。雷卿死而宗一苟免,人薄之。且有賤根之說,以此見塞淸途。己丑,出爲尙州牧使,其棄妾揚言:「宗一於國恤葬後,卽爲再娶。」臺諫論罷,按之無實,乃命仍任。後娶婦生二子,以衰老還鄕不仕。穆乃言潔身於政亂之時,至請追贈,夏鎭言元不再娶,又增年爲八十,穆等之誣先朝、欺君上,皆此類也。瑞雨大北餘孽,而爲人悖妄。嗣基、壽慶邪毒,挺昌陰兇,脩庸陋,而俱爲心腹於穆,故薦之也。〈史臣曰:「宗一本一庸人耳。前有苟免之罪,後有賤根之言。猶復出典雄州,入爲寺正,歸老其鄕而死,於渠亦幸矣。穆乃言潔身於政亂之日,請加以表章之典。古語有以隱者避世爲潔身;權臣用事爲亂政。而若謂之潔身政亂之日,至於請贈,則苟非以君爲昏庸,時爲混濁,則不敢然矣。宗一之不得復入淸途,自孝廟初政,則穆以孝廟、顯廟爲何如主,而肆然爲此語,誣辱之哉?與其所言中興執國命等說,合而見之,其逞憾先朝之意,吁亦慘矣。是豈人臣之所忍聞乎?且其所謂宗一無可贈之功云者,言渠則有功於禮論,而宗一則不與云也。自以服制之議,爲一大功,故其言每常如此。設令服制有得失,有何功之可論乎?豈不痛哉?況使穆如以宗一賢而可贈,則宗一之死,纔有日矣,穆之秉銓,其亦久矣。於其生前,何不一擬於淸選,至其死後,始請追贈,有若褒揚節義之士耶?其妖邪欺誑之狀,一至於此,而上不悟其辱先王而罔聖聰,豈不惜哉?」〉 ○大明人韓登科、劉太山、金長生等上言,願得糧資曰:「俱以中原飄零之人,寄托本國,已過四十餘年。値此大無,溝壑迫頭。臣登科年八十,太山五十九,長生六十,異國之人,日薄西山。登科,壬辰征倭時備禦韓宗功之孫,豈無微勞之可紀乎?」下戶曹。戶曹請酌給衣食之資,允之。
○京畿言楊根旱蝗,他道言旱之狀續至。
閏5月10日
[编辑]○丁酉,御晝講。尹鑴言:「市民,國之根本。市各有廛,兵民各異,而今聞訓局精抄軍出廛。有害於市民,罷之便。」上從之。鑴言是矣,而實受市人金而入言也。參贊官李觀徵言:「以希望恩賞,自己訟冤,輒皆紛紜陳疏。事甚煩猥,宜更定奪勿捧。」鑴曰:「古有誹謗木,何害?抱冤之疏,不可退却。」時,鑴客李𣞗子三達,以誣辭投疏,觀徵亦惡之,入言如此。鑴爲三達地,縷縷請捧,上曰:「事係微細,則不可捧。若至冤之事,竝皆許捧。」
○以趙嗣基爲掌令。
閏5月11日
[编辑]○戊戌,藝文提學姜栢年上疏遞。栢年爲人端良。以其父受賕罪廢,自守廉約,枕藉書史,門少塵雜。一時數南北黨文翰淸修之士,小北則栢年,南人則蔡𥙿後。栢年疎曠不如𥙿後,而謹飭則過之。但無矯矯之節,一生多疑慮,處身愼密,故譴罰不及。
○修撰李濡辭遞。濡以家勢,早踐淸要,及當風波之際,在諫省玉堂,無一語及時事,公議短之。
○都堂選弘文錄,取李沃、吳挺昌、睦昌明、柳命賢、柳命天等五人。命天兄弟,最蝨附積,故命天見漏於本館,而得參都堂錄。李聃命見之曰:「柳家兄弟壯哉!」聃命家最有力於變局,而命賢等坐而先之,故慍之也。
閏5月12日
[编辑]○己亥,掌令趙嗣基上疏曰:
臣在孝廟朝,深嫉趙錫胤之崇張宋時烈等太過,驕蹇罔上之習,將至於迷國誤朝,臣薄言情狀,重觸危機。及孝廟棄群臣,時烈等恣意貶降,若以孝廟爲不當立而立,不得仁祖之嫡統云爾,則不幾於如蕭詧之於梁,劉崇之於漢耶?壬子之春,遂敢以此意投疏,時議欲置極刑,幸被先王生成之德,初止徒配,旋蒙恩放。及至去年,得聞先王惕然感悟,釐正喪制,日月之明,人皆見之。今离日繼明,首明時烈之罪,盤據諸奸,逬逐殆盡。然猶不能大明君臣之義,懿、操、莽、卓之輩,將接跡而起矣。時烈弟子柳弼明,著明時烈本意,指擬嫡統所在,而作圖上之,是孝宗之嗣位,不過爲虛器假號,今日臣子,皆爲僞朝逋臣,將置國家於何地耶?
上答曰:「明人倫,正大義之衷悃,溢於辭表。可不留心體念焉?」嗣基必欲戕殺善類,以快宿憾。圖勳籍在服中,敎子瑊疏請告廟。服闋入臺,亟上此疏,人尤畏之。天性至邪至毒,如蝮蛇鬼蜮,人不忍正視。
○以李沃爲副校理,睦昌明爲修撰,吳挺昌、柳命賢爲副修撰,權愈爲獻納,閔宗道爲平安道觀察使,朴信圭爲廣州府尹,李壽慶爲正言。沃,觀徵之子,鼠面狐容,暗邪不測,眞天生小人也。薄有詞華,少登第,嘗出入宋時烈之門,事之以師,每稱爲程、朱道學,班、馬文章,書尺往復甚多。以四幅紙,請受行身、從仕要語,辭極諂侫。以時烈所贈之語,刻之圖章,謂人曰:「此先生之所訓,欲佩服終身。」及是,沃雀躍而起,首先攻斥無餘力,人痛其心術之巧慝。己卯士禍之作,有黃季沃者,救趙光祖,號哭被囚、已而叛附袞、貞,疏請殺光祖等,而猶愧前後所爲之不同,暗擦季之一畫爲李。中廟見其疏以爲,公論出於草野,遂賜光祖死。李沃以功爲別坐,仍以李沃行世,此萬古邪人之罔極者也。至是趙世煥作詩,有前後東方生李沃,斯文厄會奈何天之句,一時傳誦,沃黨惡之,竟中之以事。西人旣敗,吳挺昌勢地,將先沃入銓,沃忌之,誑許穆,以挺昌陞掌令,以掌令品高,不得屈拜銓郞,而穆迂甚,不解政格故也。時輩咎穆,穆曰:「李沃敎我。」其黨以沃爲李卨。〈仁祖朝有金卨者,欲亟入銓,嗾人誣在右者,事露被竄。〉昌明之祖長欽,在昏朝爲禮曹參議,擅撤西宮進供。父行善,與賊臣李烓、柳碩,謀陷金尙憲,家爲南人骨子,天性狡險不正。始與李宇鼎等,請竄郭世楗,已而反攻宋時烈,汲汲如狂人,謂世濟其惡。挺昌,挺緯之弟,爲人桀驁凶險。先朝時不肯仕宦,日與尹鑴相從遊。以楨、柟之舅,陰謀秘計,無不主之,人甚畏之。命賢,穎之子,穎乃碩之從弟。碩、穎與賊烓爲死友。命賢回邪無行,少爲福昌君楨婢夫,嘗醉入楨妻臥內,爲楨所覺曳出之。後登魁科,過楨乞與其婢相見,楨出示命賢,偶舞極觀而歸。至是爲許積家臣,與兄命堅、命天,每夜與積妾子堅會宿,與聞謀計,人以爲許家三子。命天爲碩螟蛉,亦登魁科,城府陰沈,其凶戾如碩,人皆側目。愈奸細人也。爲修撰,當金壽興被罪,與趙根箚救甚力,俄而背之,攘臂時論,人惡其反覆。宗道妖邪奸回無行人也。赴關西,日聚妓女,令唱歌詞曰:「國恤雖不得作樂,歌詞則何可不爲也?」西路人莫不唾鄙。其父家設宴,選歌妓,騎撥上送。外方之妓,非豐呈,則不得上,其僭越類此。其叔黯爲咸鏡監司,叔姪相約,欲會兩界間較勝妓樂,有故未果,以爲大恨。時當艱虞,乃以西北鎖鑰,付諸宗道,黯猖披無識,縱其貪淫。廟堂之不恤國事,乃至於此,識者痛之。信圭父啓榮,黨附柳碩,以金尙憲不從下城,構成罪案,至請圍置之律,以此不容於公議。以宮官入瀋,與胡人交易物貨,手自論價,胡人亦唾鄙。信圭雖少有幹才,麤悖無檢,不以士夫自處。
閏5月13日
[编辑]○庚子,以李東稷、李溟翼爲承旨,權愈爲吏曹佐郞,吳挺昌爲副校理,權瑍爲正言,柳命天爲副修撰,趙威明爲忠淸道觀察使,睦昌明爲獻納。
○李𣞗子三達上疏,略曰:
己亥之初,臣父論斥宋時烈禮說曰:「嫡統之歸不歸,在於爲君與不爲君,時烈之意若如此,何不以不可主宗祀之意,反覆於先王未陟之前?而若如時烈之言,三年之後,先王亦不可以入廟矣。此豈君事先王之道乎?」時烈聞而恚之,其徒群起,大禍迫在朝夕。臣之伯父子三才,素不爲子弟行,不遜於臣父,隣人傳播,削三才儒籍。三才之外叔李端夏附托時烈,與三才做出一張諺書,以爲臣父詬辱三才侍養祖母,陰嗾大司諫李泰淵,論啓治罪,臣父臨刑遲晩,而必準次乃已,此可見臣父之見忤時烈,而時烈之威福由己也。請下臣章于廟堂,平議伸雪之。
答曰:「疏辭予已覽矣。」𣞗邪毒不逞之人,家業饒富,以財結鑴,與爲死黨。嘗爭數畝田,辱其叔母,又與三才鬪䦧傷指。鑴、愈益愛護,延譽無不至。尹宣擧素信鑴,欲以其子推爲𣞗壻,問於宋時烈,時烈答之曰:「𣞗之爲人,或以爲顔曾,或以爲跖蹻,惟在兄量處。」宣擧不聽,竟與爲婚。李端夏與𣞗叔母爲一家,詳知其事而言之,李泰淵之請竝拿𣞗、三才治之者,所以正風敎,非時烈所知,而三達乃謂忤時烈而被罪,乘時構誣,無有紀極。
閏5月14日
[编辑]○辛丑,政院以雨,請寢親行望祭,上答曰:「是何言耶?雨雖如此,不至大段。未聞以此,停止大禮也。」
閏5月15日
[编辑]○壬寅,安置舊相宋時烈于南邊,削前判書閔鼎重、前參判李端夏官,黜之門外。大司憲尹鑴、掌令趙嗣基、持平兪夏益、李沆等言:「時烈昏迷不恭,無改悔之心。北路人心淳古,風俗朴素,而時烈處之,有足以誑誘愚氓,疑亂淳俗。鼎重等崇長罪魁,沮抑正論,請竝罪之。」上卽從焉。初,時烈旣竄,時議欲加律置之死,以楨、㮒事發而止。時烈至德源,門生多有從者,北土士子,亦多聚學。時烈不爲謝遣,講論如平昔。行時登鐵嶺作詩曰:
行登鐵嶺上,我心堅似鐵。雖乏器之誠,却耐西山血。
士林傳誦,時輩聞而益惡之。穆、宇遠等久有加罪之意,而未及發,因柳弼明疏事,必欲殺之,許積以爲不可,遂末減爲安置之論啓,卽鑴所草也。初,張善澂判金吾,以德源無瘴,定配所,時輩大恨,請移南,遂配熊川,以熊川瘴最甚故也。啓所云疑亂淳俗,卽張牢修告李膺語也。時以宇遠禮義由出之謂賢,暗合臧倉,鑴等疑亂淳俗之語,恰似牢修爲對。鼎重精力過人,律已簡約,與弟維重,俱以風裁才局,爲時望所推。南人最忌,欲殺之而難其名。端夏性和厚無偏,當艱危之時,猶說《泰》卦,人以爲迂,及書誤字,大失人望。始,鼎重與鑴交,其遊如兄弟驩,嘗薦于孝廟,至請親幸。鑴旣出,連劾兩閔,以許積疑鼎重兄弟,與聞兩宋攻己之疏怨之,故欲中積意而然也,人謂之畜狗噬趾。端夏以李𣞗事,尤忤鑴,故竝論之。鑴等又欲攻金壽恒,竝及鄭致和,謂致和於榻前,請殺郭世楗,以諫院不備未果。積言致和無此語,且言壽恒不宜劾,事遂已。
○鑴旣圖拜祭酒,齋任等恥以爲師,不爲焚香,鑴欲施罰,通于知館事金錫冑,錫冑斥不答。鑴又督館官,館官不從,鑴、穆啓汰之,使他官施罰齋任。東一房齋任安玖等,欲棄前薦,以其徒差出,堂長李啓祥不從曰:「五十年前有此事,而旋復古規。」〈指李偉卿等。〉玖等不聽,以筆盡抹前薦,啓祥罵曰:「汝輩强盜也。」被逐而出。玖等以其黨擬望,送于錫冑,錫冑曰:「吾不知也。任自爲之。」穆書爲字而差之。新齋任李玄錫等遂入泮,盡削前後陳疏儒生。自乙亥從祀疏論之後,以南北黨異議,不許爲齋任,積憤已久。旣得志,猶有館學難奪之語。閔宗道爲大司成,南人儒生乘隙,欲易齋任。守僕素先負齋櫃而走曰:「大北時,亦不得如此。」宗道怒杖素先,儒生杖素先妻,甚酷墮胎。及是竟得之,汚亂賢關,無所不至,膠庠講誦之地,爲無賴子弟群聚嬉戲之所,聞者心寒。
閏5月16日
[编辑]○癸卯,右參贊許穆著君德之戒二篇以進,其書有曰:
政莫善於勘亂。曰有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紀綱乃亡,邦國乃亂。曰顯善威惡,政法之大經。曰摠攬權綱,重勢在上,令人知畏法,以禁絶邪心。曰嚴戚屬。
上嘉納之。其勘亂等語,卽欲報其私憾,嚴戚屬云者,恐上厚待金萬基等而言也。萬基等惴惴不自保,而乃請加嚴,其用意之陰慝,乃如此。
○忠淸觀察使趙威明上疏曰:
湖西一道,久爲怙勢之淵藪,氷山雖祛,舊染猶遍。今若但觀鼻白,任其豪右,則黎庶之水火猶前。今若如束濕薪,徒事威制,則豪悍之佩犢可慮。睢盱造言,特其餘事。常調如臣,其何以彈壓互鄕?
上以卿才實合答之。威明邪慝,有同蛇蝎,自爲儒生時,與叔絅及李袤,潛謀構禍。及是昵伏近密,竟售其計。按湖西,必欲切齒肆毒,爲此疏,見者駭懼。
○以金�爲左副承旨,黃儁耉爲右副承旨,尹鑴爲吏曹參判,李觀徵爲大司成。大司憲有闕,上令堂上中有文學才望者,亦爲備擬。李袤以末擬陞拜,用穆言也。袤年已八十,形如老猴,僂行登臺,周旋於年少之間,下吏竊笑。未數月,擢長憲府。
閏5月17日
[编辑]○甲辰,領議政許積上箚曰:
伏聞有宋時烈安置熊川之命。熊之爲邑,地卑濕而瘴尤甚,邑宰、遷客,不死則病。時烈以七十之年,處瘴癘之鄕,則幾何不至於病且死也?朝家旣貸以不死,何可置此,使德意不竟也?移之嶺南無瘴之地,使保其性命,則霜雪雨露,竝行於至化之中,而亦不害於罪之之義也。
上答曰:「時烈之極罪,可質於覆載,神人之所共憤,以正國法,少不饒貸,以雪孝廟受辱之恥。此乃孤日夜切齒之至願也。卿言如此,移置無瘴之處。」上於時烈,有必殺之意,故批辭如此。熊川水土極惡,遷客至有闔門中毒死者。定配於此,非謫也,乃殺也。時人必欲亟殺時烈以快意,而積黠慮後世公議,嘗曰何必殺僞君子而爲眞小人乎?蓋雖不殺時烈,而私計無不足,故姑欲只貸其死,以塞責耳。
閏5月19日
[编辑]○丙午,御晝講。許穆進言:「能先知邦之將無道而定亂,則此乃聖德中無痕跡者也。」穆每以西人爲無道,將爲亂,而上能先幾定之,故爲此言贊頌也。玉堂李沃、柳命賢等進講甚鹵莽煩雜,無所發明。首以本館鋪陳、進排、修飾、擧行事,汲汲告達,上亦知其猥屑而不應。
○大司憲李袤上疏辭曰:
定父子、君臣,許穆言之;無將不道誅,洪宇遠言之;治誑誘疑惑,尹鑴言之,臣何言哉?鑴遷而臣代之,猶狐腋之以羊易也。風霜氣節,炎暑爲君寒,今亦有其人,臣何敢當?
袤之祖山海、父慶全着草笠,乘夜出入金公諒之門,爲邏卒所獲。袤又托幽陰以進,而常言素願宦妾不知名,人笑之以爲,殆同春雉之自鳴云。
○特陞執義吳挺昌爲同副承旨。政院以與左承旨鄭晳相避啓稟,上命仍任執義。以金萬重爲同副承旨,宋昌爲右副承旨。
閏5月21日
[编辑]○戊申,大司憲李袤、執義吳挺昌、掌令趙嗣基、持平兪夏益、李沆等,請宋時烈圍籬安置。獻納睦昌明、正言權渙等,亦同請,上竝卽從之。時烈怡然就道,不冠不扇,踰越關嶺千餘里,不少休,每先金吾郞以行。金吾郞沈良弼南人也,侵困備至。時烈旣入籬,徐謂良弼曰:「由我爲遠行,良苦。」神色泰然。良弼亦敬服歸言:「宋相,蓋有所得人也。」云。初,洪汝河貽書所親曰:「當如尹令公而止耳。」果然。時烈在籬中,安於患阨,不爲介懷,惟探討書籍,誦讀不輟,著《朱子大全釋疑》云。時烈字英甫,號尤菴,家居懷德。天姿剛毅,有大志。自丁丑後,爲大明守義不出,金尙憲推許甚重。己丑後,與宋浚吉同被徵,劾去自點黨。其黨陰愬淸人,虜中有言:「東國宋將軍領兵入來。」淸人屯兵遼東以待之。於是庚寅有義順公主之行。孝廟末年,復召至擢授銓衡,委以雪恥之事,契合如毅、葛。未幾孝廟賓天,以事不可成,卽復退歸。晩歲居淸州華陽洞中,糲飯弊衣,人不可堪而晏如也。先王亦待以師傅,禮遇無替,進拜右相,累召之辭,解相入朝,旋復歸。國家自丁丑後,亡而僅不滅,時烈倡義,奮不顧身,不書淸國年號,終始以除讎爲己任。雖經營未就,而昭揭民彝,扶持國脈,君子大其功。而至於復神德之位,禁同姓之婚制,良女竝産從母役之法,亦明倫經遠之事也。博學砥行,士林尊師,周旋三朝,出處甚正。言論行事嶄巀,爲上下所嚴憚。雖在林下,四方望其復出,以進退爲國安危。但氣質過剛,圭角發露,卒爲小人構陷,國人莫不冤之。而時輩言:「向使尹參議殺死者,今日此事,必不止於此。」云。〈史臣曰:「《春秋》窀穸之事,莫重於易名;帝王盛美之典,無大於紀實。議淸廟節惠之禮,則奉薦徽稱,高謚百王之前矣,承皇堂識幽之命,則光揚大志,永詔萬世之後矣。何獨於服制,故爲貶降哉?且漢家之法,以孝謚天子,爲其承宗廟也。以孝字議謚亂統者,乃如是乎?原其心事,無毫髮可疑。而陰沴螮蝀,萋斐貝錦,先朝魚水之臣,或白首牢囚,或黃泉抱冤,福門雞狗之客,或陰移授相,或立談爲卿,金臺寂寞,醴筵凄涼,可勝痛哉?」〉
閏5月22日
[编辑]○己酉,引見江原道觀察使趙䃏。都承旨睦來善入侍,盛陳銓注用人事。時,吏曹參判缺,來善欲得之,非當次而入侍,縷縷陳政注間事,冀得當上意,而授渠用人之職也。爲擧行條件,授注書至上所答處,皆以卿言是矣書之,實非上所答也。時近臣於上旨,輒以己意增加,謂上不必省。若丁謂之擅加遠字也。
閏5月23日
[编辑]○庚戌,兵曹判書金錫冑上箚,請留李宇鼎同議都案廳事。宇鼎頑貪矇不曉事,錫冑與相親密,惜其出,請留與共事。權大運非不欲從,而欲以朝盛人才,欺上乃曰:「寧少一宇鼎?」上然之。錫冑又復箚請,有若諳練世務者,宇鼎之流亦笑之。權脩庸下,朴信圭麤悖,又居宇鼎之下,而錫冑盛譽引進,其曲意投合如此。宇鼎因此褫全羅監司,不赴。
○配陳疏人柳弼明于旌義,會寧儒生崔愼于泗川。禁府初配弼明于巨濟,上命改旌義。弼明愚騃不文,自稱爲留名萬古疏,寓盲家占吉凶,鑴等聞之,陰伺行止。弼明呈疏翌日,鑴入請捧疏,謀構大禍。於是,衆南謂拷掠弼明,辭必連及於時烈,喜躍厲吻而待之。及捕至訊刑極酷,未盡一次,膝破骨碎,弼明不堪楚毒,盡告行處。愼亦在所告,而無一語累時烈,知不可成獄,遂復解散其事,而時烈因此圍籬。諸臣猶言弼明拾聞於時烈,閔熙言先殺枝葉之枝葉,於國事何?雖似救解,其意甚慘。嗣基必欲殺之而告宗廟,以及時烈也。愼質朴剛直,博通文史,時烈甚重之。邏卒往捕,愼不動,在途亦無幾微。及聞安置時烈之命,泣曰:「吾死不足惜,吾師何以至此?」入獄,見弼明罵之曰:「先生由汝加罪,汝何以生爲?」愼供辭言時烈冤,大運等益惡之。弼明旣言太丁事,非愼所敎,而猶竝請刑,冀其有亂言。愼屢被酷刑,終不少撓,弼明亦無它辭,上意稍解。命罷鞫,事得已。是後,無敢言時烈事者。雖在屋下,父戒兄飭,諱言議禮是非。
閏5月24日
[编辑]○辛亥,正言李壽慶上疏曰:
失志之徒,以臣爲群矢之的,必欲甘心快意而後已。無倫之謗,罔極之言,構捏白地,私相唱和。本以名義自期,而反欲陷之於極惡,直欲自剄其心,以暴於天地日月之下,而不能得也。
上以不足掛齒答之。自春間,人皆言壽慶構請遷慈聖疏,以示李宇鼎,宇鼎猶裂破而止之,萬口藉藉。壽慶所謂罔極之言者,此也。楨、㮒事後,壽慶等讎怨慈聖,謀欲離間,是說傳播已久,而壽慶今始自明。人以爲壽慶必知其計未可遽售而然,差以爲幸。壽慶祖德泂,賢宰相,其父行源,性行乖悖,常枉疑其繼母欲害己,待之如仇。壽慶邪慝如蛇蝎鬼蜮,人不忍正視。亦不孝於母,爲安州判官時,其母號哭而出官門,安州之民莫不痛駭。其黨是小北,而亦多擯棄,遂投附南人。至是爲臺諫,論議至毒,請對進言,極其凶巧。與其黨又謀欲動搖中宮,以國舅罪重,則國母避正殿等說,探試上意,上不悟,至比之汲黯,穆、鑴等稱爲第一流。
○上下敎曰:「都承旨睦來善小心謹愼,多所補遺,其誠可嘉。內廐馬一匹,特爲面給。」來善別無他能,猝蒙褒賞,人皆疑由貂璫之譽而得之。
閏5月25日
[编辑]○壬子,以睦來善爲吏曹參判,閔黯爲司諫,睦昌明爲副校理,李弘淵爲都承旨,郭齊華爲獻納,李沃爲吏曹佐郞。沃誑許穆之事旣露,其黨多言之,沃慙,不得供仕。
閏5月26日
[编辑]○癸丑,以權大載爲全羅道觀察使,尹鑴爲大司憲,金海一爲掌令。大載,大運之從弟,性邪毒。曾爲東萊府使,人謂兩倭相遇,必生事,果然。少參東學疏,醜詆先賢,登第後,久枳淸路,以此怨西人特甚。至是慘刻之論多出於大載。
○幼學李昌雨上疏,言九條。
其一條,納諫爭曰:「今有一介臣,抗義直節,不啻若汲黯、魏徵。」其一條,尊儒賢曰:「太公九十佐文王;百里奚八十佐穆公。自古伯王,未有不資於耆德大老者。」其一條,愼銓選曰:「吏部之長,苟非公明正直之人,不能當其任。況昏謬駑蹇,受人悔罵者乎?宜擇耆德重望之人,置之天官之長。」其一條,明大義曰:「側聞儒臣導殿下以大義,以殿下之明哲,旣得其人,未盡其用,則其可謂得其人乎?
昌雨者,穆之徒也。所謂一介臣,指壽慶也。昏謬駑蹇,指金徽也。耆德重望,指穆也。導大義,指鑴也。其意欲去徽而用穆,擧國而聽鑴也。昌雨疏入未一旬,穆爲銓長,鑴、宇遠亦皆擢除,其效如此。
○幼學李九碩上疏曰:
本朝自宣廟初有黨論。在己丑,奸臣澈羅織不辜,夷滅異己。逮于光海朝,賊臣爾瞻導君不道,幾危社稷。孝宗初服,罔世竊名之徒,誑亂聖聰,壞亂邦統。今殿下屛黜邪黨,登崇俊乂,此相天時,順人心也。仍念,聖考行狀,乃一代實錄,而製述臣端夏文詞譾鹵,知識暗昧,而務掩其師之罪,不肯導揚聖烈,其無君上,蔑公議甚大,罪不可原。豈可使罪臣陋筆,載聖德傳不朽?伏願擇光大正直之輩,改撰行狀,垂之無極。
九碩者,台瑞姊子也,僅辨姓字。人皆以爲,台瑞製給,而其請改行狀,則一似尹鑴語,以宣、孝兩朝,與光海竝稱,其言至凶,而上不之惡也。
○召對玉堂官,兵曹判書金錫冑請對入侍。侍讀官睦昌明講《綱目》,至樂毅報燕惠之事,錫冑曰:「樂毅書,悲慨激切。言己之契遇於先王,以明其心志,其忠悃藹然。人君雖不必留情於文章家,此書或時披閱,則庶可感發而興歎也。」時,宋時烈以孝廟賓禮之臣,遭讒見謗,故錫冑以毅事微諷之,冀上覽古察今,而上不之省。承旨金萬重曰:「臣聞,尹鑴請上無讀《論語》註,大文亦不須多讀,只可讀數十遍云,其言不當。大文則聖人之經,註則賢人之傳,聖賢所爲,俱無所間。且註乃釋經之文,不讀註,何以尋知經義?以《周易》言之,伏羲畫卦,文王、周公之彖之。畫爲經,而彖爲註,孔子又爲十翼,後人不可以三聖之言,有所輕重。《論語》則朱子註,不可廢。中原有陸、王別學,不取朱子註,而我國自祖宗朝,一從朱註,數百年用於經筵,今何可不用?又聞鑴請只標節要切處,而玩索云,旣不多讀,安知切與不切?況《論語》註最好,何可不讀乎?今聞鑴以『臨文不當諱孔子名。』陳達云,若用臨文不諱之規,則御諱亦可不諱君父之前,其可斥然呼之乎?以此見之,聖賢之名,何可不諱?祖宗朝亦不如是。且讀聖人之諱,有何補益於國事耶?」上色怒,而不答。萬重曰:「午間有二儒生上疏,而李九碩之疏,請改先王行狀。莫大之事,渠敢言之,此甚未安。且言黨論士禍事,乃以宣祖、孝宗朝與光海時,竝稱比而同之,何敢以兩朝擬於昏朝乎?」上怒叱曰:「九碩之疏,取捨在予,爾何敢言?黨論之習,猶未祛耶?」萬重不爲動。又曰:「臣聞許穆請贈金宗一職,而言宗一自政亂之後,退而潔身云。宗一有何可爲追贈之事,而其不得爲名宦,實在孝、顯兩朝,而直謂之政亂,其言悖理矣。」昌明勃然進曰:「臣未知穆言之果如何,而想以宗一不附權貴爲言,豈有以其時爲昏亂之理?」檢討官柳命賢繼之曰:「尹鑴寧有斥名聖人之意?許穆亦豈謂先朝政亂乎?」上曰:「萬重奸巧。汝曾構捏領相,僅免刑推而謫金城,今又欲構右參贊、大司憲也?」上怒甚,殆不能言。錫冑曰:「臣於其時入侍,穆誠未免失言。」上乃曰:「人之失言易矣。何可以此爲罪?」昌明、命賢曰:「不可以言語抉摘爲罪。」上以萬重爲黯黮,遂命罷職。萬重趨出,承旨宋昌入侍,昌進曰:「臣顚倒入來,未知萬重言何事,而上敎亦如何耶?願聞之。」上曰:「見注書草冊,則可知。何敢煩請?」昌明、命賢等交口斥其非,至以爲不知分義,前所未有。上益怒,辭氣震疊曰:「宋昌遞差。」昌出,上又曰:「宋昌欲知君父淺深,敢爲迫問,兇惡矣。」追命罷職。
閏5月27日
[编辑]○甲寅,引見平安道觀察使閔宗道,下敎曰:「黨論自宣廟朝始盛,至孝廟朝,宋浚吉、宋時烈以斗筲鄙細之輩,假借儒名,退在山林,遙執朝權。凡進退人物、大小政事,必先稟議於兩人而後上達,事極寒心。己亥議禮時,詿誤莫重大禮,貶薄孝廟,以長論庶。至于上年賓廳會議時,先王親考禮經,再三下詢,首相金壽興等,不知議禮之重,徒知阿附權門,不以實對,終不聽從,先王赫然震怒,罪首相,未及罪諸臣而昇遐。孤以沖年嗣位,遵先王之遺意,以定大禮,上雪孝廟受辱之恥。大禮旣正,人倫旣明,而金萬重以奸巧不正之輩,曾在先朝,構陷領相,得免刑推,只爲定配,於渠幸矣。偶然落點,揚揚入前,不思悛改,無所顧忌,以微細之事,張皇飾辭,執捉兩賢,不遺餘力。宋昌素無文望,得除承旨,乃敢唐突直前,脅問萬重之事於君父之前,至再至三,有若朋輩間言語,人臣分義,寧有如是?其無君上,附黨論甚矣,事甚寒心。金萬重奪官爵,宋昌尤重,拿問處之。」又命抹去金、宋二字,只書其名。〈史臣曰:「宋時烈等在朝未滿一年,退歸幾二十年,其無權可以易辨,而爲人所構,乃與庾亮、桓溫之握强兵,據上游,而遙執朝權者同其名,而上心疑惑而莫之悟,何也?噫!由其跡甚奇,名甚重,而先朝禮遇之厚也。時烈所講者道學,所期者經濟,所扶者大義,其舊如甘盤,其起如隆中,其契如金臺,宗匠于士林,龜蓍于邦家。是以,其退也,朝有白駒之詠,野繫蒼生之望。不幸議禮,又爲一邊構禍之機,朝論重爲堤防,因是而被斥者多矣。以形見之,似若不無一時之權,而其實則以一介衣白,跧伏山野,有何氣焰聲勢,可以掌握朝柄,簸弄化樞,頣指群僚,至令大小政事,先稟於己哉?向使時烈迹不如是奇,名不如是重,禮不如是厚,則雖有讒者,不必以是巧中,只以玆三者,爲簧舌囮,吁可畏也。昔寇準旣逐雷州,錢惟演序樞密題名,獨去準姓氏。蔡齊言于帝,帝遽令磨去。人君待臣子之道,何可以其所惡而偏嫉焉也?上命去宋、金兩姓,豈不深可惜哉?」〉 ○咸鏡道啓穩城、慶源雨雹,三水、甲山旱乾霜降。
○江陵地,女子一乳産三子。
閏5月28日
[编辑]○乙卯,執義吳挺昌、持平兪夏益、李沆等,請設科嶺南,以慰一邦之心,皷多士之氣。上以設科一方,似近格外,不許。
○以洪柱三爲左副承旨,陞李夏鎭爲同副承旨,李德周爲掌令,趙嗣基爲司諫。
閏5月29日
[编辑]○丙辰,執義吳挺昌以嶺南設科事,大臣大以爲非,引避。兪夏益、李沆亦引避,竝退待。是日政府之坐,許積見挺昌,言其非,挺昌大怒面赤,至於所着帽緌動搖,見者畏其鷙悍。
○鑴、穆等以金萬重事,再疏乞免,上答鑴曰:「卿不知萬重之心腸耶?自時烈被罪以來,假稱弟子者,包藏憤恨,不顧其身之利害,汲汲營護之態,日以益甚。而萬重則其所習者,只是死黨二字而已,故宿恨未已。頃日入參筵席時,唐突直前,巧言飾非,搆捏儒賢,不遺餘力。其輕朝廷,死私黨之習,予不忍正視。」答穆曰:「嗚呼!人心世道之不淑,未有甚於近日。向者萬重敢以悖理不近之說,恣意誣陷,不遺餘力,予甚忿駭。」
閏5月30日
[编辑]○丁巳,大司憲尹鑴處置挺昌等以爲:「無名設科,非嶺士之願。又不無彼此之嫌,出於格例之外,峻被大臣之斥,勢難在職。請竝遞之。」時,嶺南人以受嗾投疏,自以爲首功,意望甚高。而在京南人,先登淸要,視嶺人如遼豕,無特異於前日,故嶺人大失望,挺昌欲慰悅其心,發是議。鑴所謂不無彼此之嫌者,嶺南旣設科賞之,則渠及挺昌等,亦當次第論功,故謂有嫌於自請也。
○以趙嗣基陞拜同副承旨。嗣基性妄毒,陷害宋時烈,無所不至。而及入政院,謂翰林趙持謙曰:「吾於孝宗朝,以史官陪同春、尤菴兩爺,出入榻前,其心吾所詳知。近日所論,非謂其心如此,乃其言語之失耳。」其回互巧幻如此。其黨聞之,誚嗣基。
六月
[编辑]6月1日
[编辑]○朔戊午,上行朔祭于敬思殿。贊禮吳始壽坐齋殿門外,高聲喧譁,中涓以御座密邇止之。是時,始壽等放肆,雖君前,少無敬畏之心如此。
○遣同副承旨趙嗣基,敦諭左議政金壽恒。
○以郭齊華爲司諫,吳挺昌爲副應敎,李馥爲掌令,安如石、權瑎爲持平,閔熙爲禮曹判書,洪宇遠爲兼大司成,南天澤爲執義,李德周爲獻納,中批以尹鑴爲左參贊。鑴出肅五閱月,超拜正卿,近世所未有也。馥家居開寧,開寧舊多土賊,馥名在賊黨,將死有救者得免。以此累枳淸路,至是攘臂於加罪宋時烈之論,故引爲臺官。馥嘗獻書時烈,稱爲先生,而反欲加害,人尤惡之。馥容貌剽悍,可信其曾爲賊也。熙外似寬厚,而頑貪無識,素無家行,在父兄前未嘗有子弟禮。擧族無長少,皆淫荒聲妓,爲世所鄙。熙嘗副楨使燕還,不一年再被寵擢至六卿,人疑之。與弟點交結許積如兄弟。德周叔母夫,故參議趙景禛,富而無子,育德周及族子䃏于家,而授書。又取族子𥕏爲後。及景禛死,德周與䃏幷被髮易服爲喪人,貪其財産也。弔者大駭,爲世所不齒。至是長在臺院,未嘗暫離。
○以吳始壽爲大司憲。
6月2日
[编辑]○己未,遣昌城君佖、禮曹參判李之翼如淸,謝致祭贈諡冊封。
○掌令金海一啓曰:「故儒臣鄭介淸以篤學力行之人,慘遭奸凶羅織之禍,冤死於配所,湖南之人追慕享祠。故判書宋浚吉捏成虛辭,勒加罪案,以構夷毁之禍。綾州牧使李世翊曾爲咸平縣監時,承望旨意,焚其位版,以恥媚於時議,附黨侮賢之罪,不可置之。請罷職不敍。」允之。
○左議政金壽恒陳箚乞免。箚入,上命召對玉堂官。承旨趙嗣基言:「召對不須講《綱目》,宜專意聖學。請令玉堂,抄程、朱及近代賢臣李彦迪、李滉、李珥、柳成龍、鄭經世論學疏箚,爲一冊以入。」上允之。嗣基恐上見前世治亂,請勿見史書也。上問嗣基曰:「左議政金壽恒之病,實病耶?」國制,尊禮大臣,未嘗名呼,上亦然,而今名之者,惡而將斥去故也。嗣基以未詳知爲對。上呼使書批,許遞其職。壽恒以王室孤弱,冀有所彌縫,黽勉復出,而以語涉中貴,大忤上旨。且介於積、大運之間,無以自容,行公僅卄餘日,卽復引入。群小侵凌,猶恐其不去,鑴、穆等又欲逐之而奪其位,嗣基爲臺諫時,發簡將劾而還止。壽恒遂三箚十一告而遞。
6月3日
[编辑]○庚申,掌令金海一以李世翊罪重律輕,務安誤以爲咸平,引咎爲避,不爲退待,更以削版論之,上允之。
○慶尙道巡撫使權大載歸請本道設科,引仁祖朝以星州士子被錮於昏朝,別設科事爲例。下備局,回啓不許。設科事,大載與挺昌,不謀而同,而以先朝比光海時,其言益凶。
○對馬島太守平義眞書至。其書皮封,大書雙行曰:「問華戎兵事、隣壤安否,遺禮部大人。」其書略曰:
大明舊臣吳三桂,輔翊先帝幼子,久懷立孤,丕運恢復之籌,分箚倡良將,杖節擧義兵,方欲樹創業守成之功,而今業已圖南北兩京。各天異地,未詳鬪亂情形。貴國地近靺鞨,道通中原,不知干戈餘殃,無及邊徼耶?
其抵東萊、釜山書略同。東萊府使魚震翼擧而上聞,下備邊司。三桂在明朝爲大將,守山海關。李自成陷北京,三桂開關引淸兵,擊走自成,中原遂爲淸人所有。淸封三桂爲平西王,三桂內懷恢復之志,陰養天下驍健,收召荊楚奇材,淸人疑之,移封三桂於雲南。三桂遂擧兵,傳檄天下,立崇禎皇帝第三子爲皇帝,以甲寅正月元日,卽位于雲南,年號廣德。以三桂爲興明討虜大將軍靖南王,耿精忠定南王,孔有德女壻孫延齡等,同聲倡義,鄭錦亦連兵幷進。又與皇極㺚子相通,使將軍馬爾頭等,屢破淸兵,盡取湖陝之地。三桂以嚄唶宿將,智勇深沈。乃於明亡三十餘年,奉朱氏復興,則蓋與夏臣靡相似,其與宮人太監,匿一塊保全,則與程嬰相似。其屈膝穹廬,而終奮大辱之積志,卽李陵之所嘗欲而未能者也。始,三桂封王赴雲南時,故相鄭太和適使燕,見其威儀甚盛,若一天子,而三桂面有憂色。太和歸言:「三桂非終爲虜臣者也。」鄭錦或言之龍之孫,或言我人。錦據海島,與我國湖西地方頗近。癸丑年間,有賣砂器者,泊船富平,只買笠帽等物,故相李浣領舟師西赴時,偶見浙江畫器,見其器驚曰:「此浙江所造,何以來此?」欲捕之不得。其後,使臣歸言:「錦與胡戰,一軍以笠帽,效我人服色,故淸人疑我。」云,始知爲砂器所易。甲寅十月,自海西有訛言,京外大擾,或言非虛驚,乃鄭錦舟師自海向登萊,海邊人傳相告語,以致此云。且嶺南仁同若木村,山厓墜陷,中有石刻曰:「洪武後三百十年,山東馬將軍領軍牌。」吳、鄭將帥中有馬姓人,以是益懼其出來。尹鑴欲因日本通錦,廟堂欲以倭書告淸,相爭不決。〈史臣曰:「昔我邦運丁罔極,謀出不臧,負中朝三百年恩義,抱天下千萬世羞辱,終至於助彼,犬羊倀於虎前,當世之事,尙忍言哉?肆我孝宗以英武之資,奮發大志,旁招俊乂,密勿經營,越膽方懸,軒弓遽遺,中途之痛,天壤無窮。屬天道悔禍于赤縣,而人心未忘乎朱氏,三桂一呼於雲南,群雄竝應於海內。乘此之幾,我若提兵渡遼,直擣巢穴,王師攻其南,我兵擊其西,則可以殪蛇斬豕,掃淸腥穢,庶幾灑仁祖之遺恥,報神宗之至德,使天下萬國,知三韓忠節,猶有不泯。而不幸喜報纔至,先王奄棄群臣,主上沖年莅祚,老奸當國,群邪彙進,咀嚼儒賢,斥逐士類,何暇念及國家大計乎?噫若孝宗初年而遭此會,則必仗忠烈、奮神威,以金戈白旗,皷義氣於中原。先王未薨,則亦必綢繆謀畫,相時而動,不作此坐視而已。豈天之使我,終抱羞而莫雪耶?嗚呼,可勝痛哉!」〉 ○時有朴千榮者,南人也。爲金溝縣令,邑人有怨之者,咀呪于衙舍,埋凶狼藉,千榮子病死。金德遠所畜金溝官婢謫仙,亦與咀呪,千榮送人捕去。德遠以此,謀去千榮,書報謫仙曰:「若過三日無事。」又有書曰:「汝若逃出,吾當剃髮爲僧而從之。」德遠之友吳始復、兪夏益,亦與謫仙通書,有圖解語。千榮搜得發其書,德遠等三人,竝坐此廢斥。初,謫仙被捕未幾,以千榮登科試券,有添書之迹,臺啓拔榜,而其試券御覽還下之後,留置政院,月餘始有添書之說。其說始發之時,適與德遠三日無事之書,時日相符。人以爲,德遠其時入直禁中,取其試券,潛爲竄改,而傳播發論,人多冤之,張善澂、金壽興陳達復科。千榮由是怨南人而德西人,遂爲西論。至是始復等復顯用,千榮見棄於時,出補豐基郡。郡居一書生,有妾女色美。許積門客,繩之於積妾子堅,積囑千榮,求爲堅妾,千榮喜其爲媒,招生以甘言誘說,生慨然曰:「吾女雖賤,與堅等耳,何可爲堅妾?」不肯從。千榮以事未諧,懼失積意,囚生迫脅萬端,終不聽。千榮麤鄙,固不足言,而積之威勢之重,於此亦可見矣。
6月4日
[编辑]○辛酉,副應敎吳挺昌上疏曰:
大臣之職,其位絶崇、其勢甚重,雖有愆過,惟臺諫言之。是以,必以孤介抗直之人,置之言地,截然不相覿者,其意有在。今若三司呼唱,聯翩於宰揆之門,年少論議,或關於具瞻之座,則殆非所以嚴國體,而肅朝綱也。古語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是以,周、召不相悅,而不相損;嚴延年駁霍光,光不怒。王導人皆稱善,而王述以爲:「人非堯舜,安得每事盡善?」若使今日,互相周遮,無所矯非,則非國家之福也。殿下宜察群僚於貞亮不阿之中,崇禮責勉,兩行不愆,則朝廷自正,衆心咸服矣。
初,西人旣敗,積首引大運入政府,與穆、鑴等,滾合爲一,而兩福實爲其宗。蓋以變局之謀,雖衆南竝力釀成,而穆、鑴、吳、福之力,最多故也。時,宦官內爲之主,福與宦合,而諸吳、穆、鑴等與福連,諸吳主居間傳授,穆、鑴等主論議指嗾,鑴等欲汲汲奮勢,專擅朝政,故積等恐其張甚奪己權,遂相猜疑,由是有淸濁南之目。一邊則以穆、鑴爲魁,挺昌爲謀主,挺緯、始壽、袤、嗣基、壽慶爲骨子,應一、之虎、天漢、瑞雨、台瑞、天澤之徒爲鷹犬。而有李同揆者,故相聖求之子也,聖求遺令屛處。至是棄父命,與鑴結爲死黨,鑴推爲賢才而用之。又有喪人李熙采者爲腹心,得與秘計,而福善君柟爲之長。穆、鑴以下,奉戴柟如君父,柟又與譯閹爲一心。一邊則積、大運爲首,熙、徽、點、來善、梓、大載、觀徵、宗道、堂揆、宇鼎、文湜等爲羽翼。始復、命天、命賢、愈、昌明、信圭、奐、黯、夏益、瑎、瑍、沆、海一、如石、德周、昌績、�等爲爪牙,附者甚衆,命天兄弟爲年少領袖。命天性陰譎,而倚積之勢,故爲其中所推,與挺昌相角。鑴等自稱爲淸南,而以積、大運等之徒,多有榮宦先朝者,謂之濁南,而人以爲兩邊,俱甚混濁,正如雌雄烏、釜鼎底也。穆老而巧密,或左或右,積尤老於涉世,伸縮有術,內扶大運等,而外若中立。宇遠初黨於鑴、穆,後歸大運之黨。如夏鎭、沃、威明、聃命等,首鼠兩間,而諂事穆、鑴尤甚。如碩耉輩,彼此不爲比數者亦多。又有在服中者三人,元禎雖在外,遙主時議,爲鑴、穆聲援,碩賓亦附鑴等之議。德遠爲大運等都會,而俱以不得身親當之,鬱鬱不堪。始復與德遠一身,故挺昌視以家賊。始壽多詐,故時密輸款,自媚於積等。鑴黨雖少,以其有奧援,能與相抗。挺昌又欲引入其婦翁鄭榏小北儕流,與之同事,而小北詐甚,頗顧瞻觀變。挺昌素桀驁,挾其甥勢,包藏禍心,且自負其有功,意望叵測,亟欲呑噬一世。無何,楨、㮒敗,始計未成,怒宇鼎等,發楨等之論,衆叱之。以其極力奪局,而旣得局,他人乃橫當,已不得專據,甚忿忿不平。初,先朝積被斥於士論,衆南無一救者,挺昌獨挺身救積,積甚德之,挺昌亦自功。至是積迫於形勢,旣未救楨、㮒,又與挺昌微示異同,挺昌益恚恨之。所謂貞亮不阿,指鑴、穆而以霍光廢立事,指斥積等。且以臺諫、侍從,皆奴顔於積、大運之門,稟命受嗾,故挺昌竝及之。淸濁二南雖相分,而至於攻西人,則兩邊又同聲合勢,若蜂集焉。李台瑞以大北人之子,形如狐鼠,不齒於世,久爲吳、福門客,穆許以文章,一時邪疏,多出其手。其徒諭以事成後,當以宗伯、文衡相處。台瑞輕佻,常對人言曰:「吾堪作禮曹判書、大提學。」其淆亂如是。時以小北,攘臂投南者,李壽慶也,南益熏亦日造鑴、穆之門。以西人投南者,金壽弘、李之翼、鄭維岳、郭齊華也;以西人浮沈取容者,趙師錫、李端錫、李夏等也。積等每會備局,必曰:「癸亥後事如此。」恣意詆毁先朝,急於黨論,不暇以公事爲念。文書堆積,不知裁處,晝夜群聚,屛人竊語,汲汲如狂。且皆乘時爲貪饕,開門受賂,無復廉恥,蠧國害民,日以滋甚,中外厭毒。時,天變疊見,盛夏氷雪,累月枯旱,皆以爲群小弄權,朝廷濁亂之應。
○以許穆爲吏曹判書,張善澂爲左參贊,中批以洪宇遠陞拜大司憲。
6月5日
[编辑]○壬戌,大司諫李觀徵、司諫郭齊華、獻納李德周、正言權瑍等言:「典禮旣正,義理復明,爲人臣子者,何敢更皷邪論?而堤川縣監李斗元稠人廣坐,言及議禮,至發不忍聞之說,請削去仕版。」允之。斗元乃小北末蔭,而以南人所爲不正,對人竊議。權大載聞而嗾劾,使人雖屋下閑話,無敢及時事。
○夜,流星出。
6月6日
[编辑]○癸亥,前參奉朴承俊上疏,請北伐,上優答之。
○慶尙道觀察使鄭重徽啓請築星州禿用山城以爲,巡撫使權大載所見亦同。備局覆啓,許之。禿用在大路甚遠,非要衝保障之地,而山勢險阻,可合避兵。李元禎在星州,蓋以近於其家,自爲避亂之計,欲築之。重徽與元禎結婚,大載乃元禎心腹,承元禎旨,俱以爲可城。南民困於飢饉,又重之以築城之役,怨聲載路,以爲無用山城。〈方音禿與無相近。〉 ○賤宗完平副守洪,與仁興君女壻李秀文相爭,仍擧仁興君名,醜辱之。朗善君偘,仁興子也,憤甚,欲以法治之,洪乃擊錚,誣偘。且言秀文以都承旨李弘淵之孫,挾勢橫恣,弘淵卽西人也。上欲抑弘淵,定配秀文,罷偘職。
6月7日
[编辑]○甲子,龍仁人柳潤上疏,請浮海入鄭錦軍中,與之通信。又言見天文,明必興,胡必亡。上答曰:「予豈無雪恥憤惋之心哉?爲其勢之不敵,尤爲恨歎。」潤客習於鑴,此疏承鑴意也。
○以金奐爲掌令,張應一爲右承旨,吳挺昌陞拜同副承旨,李沃爲副校理。
6月10日
[编辑]○丁卯,幼學朴由愿上疏,請伐胡,疏留中。
6月11日
[编辑]○戊辰,以尹鑴爲大司憲。鑴以庶人之喪,多濫踰殉葬之物,令於大小斂入棺日,送禁吏察視。又以婚姻失時,令女年過二十,男年過二十五者,限九月前,竝皆婚娶。由是,婚嫁滿城,閭里騷擾。有喪之家,勒令裸屍撿屍,已入棺者,令斲開出屍,蕩財行賂,始乃得免。其貧未得賂者,故不卽撿,使死屍腐爛,冤號之聲有不忍聞。領相積聞而禁之,乃少止。
○術士金震發上疏言:
人才不出,由於南小門之閉,請開之。
下備局。
6月13日
[编辑]○庚午,以睦昌明爲獻納,吳挺昌爲吏曹參議,吳始壽爲右參贊,鄭樸爲右副承旨,趙嗣基爲同副承旨。
6月14日
[编辑]○辛未,無賴子朴瀗投疏曰:
臣竊聞堯、舜之爲聖主,而未知其如何,於殿下見之;伊、傅之爲賢臣,而未知其何狀,於殿下輔佐見之。堯、舜豈無所用心,伊、傅亦豈不贊襄,而以其蔓根未除,故未暇於爲治也。彼時烈者,無君不道之凶也。當先王卽位之初,自筭國勢,朝夕危急,陰爲後日之地,敢引檀弓、子游之說,外眩人耳目,內實有所附。先王感悟,釐正喪制,而未及按罪。离明繼照之初,又蒙恩顧之典,幸其有可望之勢,妖肝鬼肺,踊躍爭抃,以爲罔上眩下之術,又可試於沖主,乃曰:「先王所以昭其肝肺者,必由於數三公子。」唱爲陰險之言,以爲網打一時名流之計,攘臂大言,無所顧忌。內以驚動慈聖之心;外以疑惑殿下之聽,及至楨、㮒等,自陷罔測之罪,則又欲乘時構陷,以售前日之計。尹堦之終始欺謾,亦其意也。時烈之罪,浮於仁弘。仁弘則其謀淺而人得以見之;時烈則其計深而人不得以窺之,其罪不有浮於仁弘乎?然則時烈之生,仁弘之冤也。臣恐殿下盛德,有愧仁廟之處仁弘也。今臺臣無一人出按律之請,出頭出尾,將言復止,如嬰兒之見所畏而却步,先探上意,不以法論執。噫!豈有人臣有不道之名,而罪止竄逐者哉?況浚吉與時烈,同躬一體之人,其所謀畫,如出一人之心,豈可以已死而不論其罪哉?伏願聖明,一遵仁廟處仁弘之法,歷數其罪,上告宗廟,下布朝野,頒赦八方,用慶國中,則殿下於是,始得爲宗嫡之主,而人無二心矣。
瀗,四月投章之後,外從祖崔碩年執而笞之,外祖崔栢年詰問疏本出處,瀗言自製。栢年曰:「吾知汝文才,安能製乎?」試令屬文於前,瀗逃去。瀗婦叔李熙采爲嗣基兄壻,而以術數爲諸福謀士。嗣基、挺昌、熙采三兇,聚構疏草,以示鑴,鑴加潤色,誘以事成,當先拜戶曹佐郞,瀗貧甚,喜而從之。時,鑴、穆、諸吳、嗣基等一種包藏凶計,以上浸長,慮或後覺渠輩所爲。且忌嫉金萬基,必欲亟行告廟,置時烈於極刑,而次第大行殺戮,仍及萬基,動搖中宮,永絶後慮,論功錄勳,長享富貴。楨使燕時,問時烈命吉凶於燕卜,燕卜曰:「生前雖有是非,身後名滿天下。過今六月,則不死。」以故必欲於其前加害,遂嗾瀗以堯、舜君說上,揣摩至巧,以楨、㮒事斥慈聖,言辭絶悖,而一邊鼓動臺諫,令速發。疏本一出,見者無不驚慘。或言:「挺昌有女,先朝擇嬪宮時,楨等贊其美於宮中,其時女適病未及入。故挺昌陰冀非望,尤欲害萬基。」云。
○江原道啓嶺東大水,民家漂沒。
6月15日
[编辑]○壬申,敦寧都正金壽弘上疏,陳八條。其一。請通庶孽。其一。請爲大明復讎。時,首相積無子,以庶子承嫡,壽弘阿積意,爲是言。又以其奉淸國年號,一世嗤笑,故强論復讎事以自解。
6月18日
[编辑]○乙亥,領議政許積上箚曰:
朴瀗之疏,非諂則訐,誠可惡,而亦可駭也。夫時烈負犯聖明,非不洞燭,而寬厚之意,常存於處分之際,玆乃聖德事也。瀗乃指聖上以德有所愧,詆廷臣以先探上意,欲激上下之怒,逞必殺之心,此何意耶?至於先王之昭其肝肺,必由於數三公子之說,豈非詖辭之甚乎?瀗也從何得聞,而乃敢筆之於書乎?若夫內以驚動慈聖之聽者,尤極無據,見之痛駭。夫嚴討時烈等之罪,亦慈聖之所嘗親敎。不知瀗指何以爲驚動,而指何以爲疑惑耶。以小人之腹,度聖人之心,肆爲僭逼之說,輕加慈聖之尊,其爲不敬,有非言及乘輿之比。且尹堦疏語,自是別事,寧或相干,而拾彼合此,顯然指斥,其爲怪妄,有如此者。聞此人短於文字,尋常擧業,亦不成樣云。若招致政院,使著一通文字,則情僞莫遁,事狀必露矣。
積聞金佑明見瀗疏病劇,遂陳此箚。
○淸風府院君金佑明以憂卒,年五十七。佑明故相堉之子也,性戇而過亢。始,堉與儒臣金集,論事不合,有微嫌。及閔維重爲隧道之啓,佑明疑受指山人,遂成怨隙,中間又有交構之者。上誕生之初,宋時烈在外,未上賀疏。樂禍之徒,以此爲飛語聞上。佑明托以沐浴,往懷德探問。於是,許穆爲建儲之疏,李袤亦出入佑明家,迹甚陰秘。逮先王末年,佑明以閔愼事,斥時烈,臺官劾佑明以國舅干政請罷,佑明尤大怒。及上卽位,深惡時烈,朝野以爲:「上習聞外家語,積不快於時烈。」云。佑明初與柟及南人詭合,欲薄譴時烈等,以快宿憾,引其親黨,共握朝柄。已而見柟等與保閹、衆南爲表裏,危機不測,乃大驚悔涕泣,遂發楨、㮒陰事,內爲保閹所嫉;外爲鑴、穆、宇遠等所斥,上亦深惡之,不得數進見,不勝憂憤,廢食飮醇酒成疾。見賊瀗疏尤谻,遂不起。病時,上醫問不及,私乞藥於御醫云。孝廟嘗憂佑明,有戒勖慈殿之語,故當奸黨搆禍時烈之時,慈殿扶護甚力。佑明之發楨等事,亦稟承慈旨也。佑明未遣纖芥於胸中,遂致善類盡逐,群邪競進,後雖驚悔,無以救之,而身亦不保,識者歎其愚暗無識。慈殿以佑明因憂恚而卒,益哀痛,達夜號哭,聲徹外庭。庚申後,追賜佑明謚忠翼。
○禮曹言:「王大妃率尙宮以下,服素服,擧哀於別殿。第四日成服,進衰服,十三日而公除,進素服。自上以視事服擧哀後,進麤帶,三日而除。」又言:「《五禮儀》,殿下爲外祖父母,有別殿擧哀節次,依禮文擧行,而上方在衰絰中,宜以視事服擧哀。」竝允之。昏後,上出景賢堂擧哀,承旨、史官上堂,竝從上哭。寶劍、雲劍以下,竝侍立庭中,百官在門外。
○慈殿重哀毁疾之中,又遭大慼,人情無不憂遑。原任大臣鄭致和病重,亦扶曳入來問慰,而衆南多以爲幸,相與喧笑于班列。穆、鑴不肯來參。
○乾方有氣如虹,流星出,月色赤。
○執義南天澤、掌令李馥啓曰:「討罪不嚴,國是未定。惟其如是,故宗統有歸之說,乃發於時烈之門人。原其心術,則都是爲時烈左袒。輕重之間,首從當別,而乃反處弼明於絶島,置時烈於陸邑,非但人心不服,弼明亦不心服也。伏願聖明,廓揮乾斷,特命時烈安置絶島,加以圍籬,則可以慰神人之憤矣。仁宣大妃之喪,大王大妃改行朞年之服,則庶婦嫡婦之分,不啻如日月之更,而至於孝宗庶子朞之服,未聞明有改正,何以慰孝廟在天之靈,而解臣民憤鬱之心乎?今當爲文告廟,頒誥中外,因付太史,大書特書,以爲金石之典,然後善繼善述之孝,永有辭於天下後世矣。以此發簡,同僚以爲:『圍籬一款謹悉,而告廟頒敎,則必有討逆之典,然後方可行之。今旣待以不死,不可經行此禮。』再三往復,竟未歸一。臣等言不取信,見輕同僚,請遞。」上命勿辭。天澤等遂退待。天澤,天漢之弟也。其兄旣首發構陷之論,渠又必欲戕殺而後已,其亦痛矣。
6月19日
[编辑]○丙子,禮曹言:「《五禮儀》,殿下爲外祖父母之喪,有麤布帶五日而除之之語,而昨日紛擾中,誤以三日書入。改付標以入之意,敢啓。」又言:「禮曰:『凡有喪未除,而遭輕喪,則制其服而哭之,旣畢返重服,輕服除之之時,還服輕服。』昨日所進麤布帶,依禮文五日除去,帶則令內侍埋安之意,敢啓。」竝知道。
○持平權瑎、安如石啓曰:「告廟、頒敎,必因討逆而行之。時烈旣待以不死,遽施討逆之典,恐未得當。以此反覆商確,同僚固執起鬧,至以見輕爲言,非同僚之見輕,實臣等之見輕也。請辭。」竝退待。掌令金奐以經先請行,未合事宜,以此持難,誠有意見。遞天澤等,出瑎等,從之。時議必欲殺時烈,此論本不當參差,而以挺昌、瀗先侵大臣及銓曹、臺閣,積等一隊,皆懷疑懼,瑎等之立異以此也。大司憲尹鑴實主張陰嗾,而不欲自當,委諸天澤等,而引入不出,眞如南袞釀成北門之變,而違牌不參也,老奸手段,前後一般矣。
6月20日
[编辑]○丁丑,以旱災,命遣大臣,祈雨於社稷、宗廟及北郊。
○以郭齊華爲執義,趙昌期爲司諫,李德周爲掌令。齊華本以西人,見棄物議,與許穆爲近族,遂投附南人,作詩嘲西人,人甚惡之,未幾暴死。時,挺昌獨政,以天澤首擬司諫,欲復起前論,昌期以副望受點。
○忠淸道報,平澤、稷山、牙山點雨不下,田疇龜坼。
6月21日
[编辑]○戊寅,答領議政許積箚曰:
一覽瀗疏,陰險巧惡之狀,驚駭莫測,將欲究問矣。今觀卿箚,實合孤心。卿其安心焉。「
上深納瀗說,批答雖如此,殊無意究問也。
○慈殿自淸風喪後,絶不進粥飮,氣息奄奄。藥房問候,慈殿以諺書答曰:「生無用,死爲可之人,以至今生存爲痛。今以顧見國事爲言,予存而少有益於國,則何可徒思哀痛而爲此乎?不忍聞之辱,及於先王,由予而有害於主上聖德多矣。以至今生存之故,忍聞如此之言,惟以速死爲定。又遭罔極之變,不知何以定懷。精神昏迷,惟以閉口不言,而死爲定矣。」左右見書失色。許積曰:「不忍聞之辱,必由朴瀗之說,以此漢而有此事。」都承旨李弘淵勸積入侍陳達,積遂入閤,托疾還出。積雖歸罪於瀗,時群奸素怨不得志於先朝,卑陵先王,誣以昏弱。始壽至於做出犬戎之言,終成受制强臣之誣。慈敎不忍聞之辱,蓋指此,而忍聞如此之言,指瀗也。初,慈殿知諸公子陰蓄禍心,恐有毒餠之變,上所飮食,皆親自備具,手爲之腁胝,以上見欺讒慝,屢爲言。衆南聞而惡之,公肆誣毁,無所顧忌,不獨瀗一人爲然也。時,王室幼弱,奸賊睥睨,賴慈聖賢明,奸人猶有所憚,國家得以維持,而士林得免慘禍。己卯名賢金湜,實爲慈聖先祖,慈聖救護士林,實有源流所自。諺書傳播於外,閭巷婦人見者,無不流涕。
6月22日
[编辑]○己卯,遣大臣祈雨。
○大司憲尹鑴疏請京外陷重罪者,讞議疏決,以究閔旱念囚之德意,爲楨等也。
○上敎曰:「明朝領、右相命招,使之卜相。
○領議政許積稱病辭免,上溫諭不許。積以慈敎有所難處,托病觀望,親聞危惙之極,竝廢起居之禮,衆議莫不駭痛。
6月23日
[编辑]○庚辰,上命淸風府院君祿俸,限三年仍給。
○以許穆爲右議政。穆昨夕見卜相命下,意其名在金甌,而猶恐或未得,急以篆寫《皐陶謨》,待曉而進之,以衒其技。而其書有天討有罪,天秩有禮之語。穆方以討罪明禮自功,故冀上覽而相之也。穆八十之年,動於宦欲,奔走汲汲,乃如此。領議政許積牌不進。右議政權大運詣闕問于積,以閔熙、許穆新卜以入。時有問安諸宰皆罷去,而熙獨無端留在,顯有希望色。及聞其名入於首薦,乃出去。慈殿纔下痛迫之敎,朝野震驚。上疾亦甚苦,而乃忙急相穆,外人莫曉。穆以老職僉知,甫過半年,五遷至三公,前古所未有也。先是有童謠曰:「許許又所多。」方言以笑爲又所多,人以爲兩許竝相之應,至是果驗。穆十餘年前,爲建儲疏,時人以此爲大功。熙乃以徒手媚竈,而反欲居其上,可謂迂矣。
○江原道蔚珍大水,家舍漂沒,人物渰死。
6月24日
[编辑]○辛巳,藥房都提調許積、提調張善澂、副提調李弘淵等,請入診。上揣知積等欲言慈敎事而有是請,甚不懌而胥之入。積曰:「頃日以口傳達于慈殿,以顧念國事,且念主上幼沖,强進粥飮爲啓,而批旨未安。自上知之乎?抑自內下而上未之知乎?」上色不平曰:「適當入侍,故知之。」積曰:「慈殿有不忍聞之辱及於先王之敎,臣等不及思。或於章疏間,有語及先王之事耶?」上乃曰:「以朴瀗事,有此敎。」積與善澂交口言瀗罪狀,上不肯答。積請令政院招瀗,試以他文,上允之。弘淵繼陳其不可不重治,上不答。積又言李九碩以宣、孝兩朝,竝稱於光海。請出其疏而處之。九碩之疏方留中故也。上深厭之,不肯答。弘淵又申言治瀗之意,上尤不悅,終不答。
○弘文館箚言:
朴瀗做出僭逼之語,肆言無忌,貽慼慈聖、熒惑聖聰,宜嚴加處斷。
上答曰:「瀗疏陰慘奸巧,予不勝驚駭。招試政院後,欲嚴處矣。」
○都承旨李弘淵招瀗,坐庭下,出「代趙括母上書,請勿使括」題,令製之,瀗拒不肯製。弘淵欲啓之,瀗始退而半日不成一字。時嗣基密爲瀗構草,偸弘淵起旋之隙,使其廳直,潛授瀗,吏胥輩亦皆痛駭。瀗乃書上,弘淵啓曰:「本題則泛論,末又揷入渠前日疏語,滾合爲文字,實是題外之文。以此見之,前日之疏,安知非宿構也?」上曰:「知道。」
○同副承旨趙嗣基上疏曰:
伏見慈聖藥房批答,肝膽摧裂,不勝隕絶,有若難赦之罪,在小臣者然。以朝廷言之,輔導殿下,益盡聖孝,融融洩洩,無少間斷者,爲如何哉?而慈聖不安于心,下此敎,反覆思惟,未得其故。臣請伏誅而當其罪,以明殿下之無過。慈聖有曰:「不忍聞之辱,及於先王。」又曰:「由我而有害於主上聖德。」噫!此殿下之過耶?朝臣之罪耶?遠近傳聞,豈不疑惑?伏願殿下,負罪引慝,稟覆慈聖,明知所不悅者在何事,過在殿下,則亟自改圖;過在朝臣,則明正典刑,若慈聖偶然過慮,則必期廓然覺悟。如此則君臣上下,一體交欣,罔有疑阻。如其不然,宮闈之內,有讒邪交構之輩,乘間而出,則臣恐無以善其後也。臣構疏將上,聞入診時大臣奉問,殿下以朴瀗疏慈聖有未安之意爲答,臣驚魂纔定,心竊喜幸。夫瀗,腐鼠輩也,何足惜哉?雖置重辟,不足以贖其罪。然瀗疏一上,擧世皆欲殺之,蓋其疏意陰僻,巧中一時之忌諱也。至於語及先王、慈聖者,蓋言外間造言者之無狀,非自爲誹謗也。臣恐一向重治,適足以歸怨慈聖。伏願殿下,深留聖意焉。
嗣基嗾瀗投凶疏,慈敎下,嗣基不自安,陳疏眩惑。都承旨李弘淵欲却之,嗣基慌亂叫喚不已。弘淵厲聲曰:「若言于臺諫,遞我職則已,此疏不可捧也。」嗣基終乃至弘淵前哀乞,弘淵始令入啓。
○再奪閔鼎重、閔維重等告身。上以無故不仕,命推考兩臣,大司憲尹鑴當以杖一百,告身盡行追奪,上允之。
6月25日
[编辑]○壬午,上敎曰:「上年議禮之時,先王親考禮經,釐正大禮,豈有二三公子與論於其間之理?況內以驚動慈聖之心云者,尤極痛駭。朴瀗拿囚,指嗾製給之人,鉤問以啓。」
6月26日
[编辑]○癸未,增給許穆月廩。鑴、穆等每受廩賜,輒曰:「此宋英甫輩所食也。」聞者無不唾鄙。旣受厚廩,飮啄甚饒,而又從而廣納貨賂,營立家産,餽遺旁午,服用華靡,絶無山野寒儉之容。
○平安道、京畿各言旱災。敬思殿內狂風忽起,驟雨乍過,庭中栗木一株自折,移立十餘步外。
6月27日
[编辑]○甲申,時,旱災轉酷,上下敎,疏決罪囚。
6月29日
[编辑]○丙戌,行疏決。率皆微細罪犯,舊臣之得罪者,竝不得宥。積與大運共陳嗣基疏語之怪妄。大運曰:「其云融融,尤可怪駭。融融之前,將以爲如何耶?」又曰:「歸怨於慈聖,其意專爲救瀗而發矣。」積曰:「人誰以私心嫉瀗,而旣曰陰僻,又曰巧中,此亦可異矣。其曰負罪引慝,此何語耶?」上不答。積等又申言之,上終不一應。旣罷,下敎曰:「觀此趙嗣基疏本,身居近密,敢以人子不忍聞之說,加之君上,肆然投疏,營救危險之輩。如此怪妄之人,不可尋常處之,削奪官爵。」
○以李觀徵爲右承旨。
秋七月
[编辑]7月1日
[编辑]○朔丁亥,上御慶善堂,疏決罪囚,皆微賤雜犯也。
7月3日
[编辑]○己丑,黃海道報六月一朔,點雨不下,百穀焦枯。
7月4日
[编辑]○庚寅,以旱甚,遣官祭土龍祈雨。
7月5日
[编辑]○辛卯,以尹鑴爲吏曹判書。是朝有狗突入延光門,俄而除命下,人以爲狗洞秉銓之應。〈鑴所居洞名狗洞。〉吏曹循例,請牌招參政。鑴適來在闕外,謂曰:「命牌當於家祗受。」使政院隷,持牌前立而還家,人皆駭視。復還至闕下陳疏,上以卿才實合答之,卽肅謝參政。夫冢宰,位如三公,初拜者必屢辭乃出,例也。卽日出仕,前所未有。鑴附託楨、柟,圖得兵判不得,乃曰欲爲國事,非吏判不可爲也。聞除命,便汲汲出肅,不能忍耐頃刻。廣受貨賂,子弟門客,競爲干利,自以冡宰摠百官,雖他司之物,用之無礙。
○上御慶善堂,疏決外方囚徒。副校理李沃言:「副提學須得人,當今文學才智之臣,殿下已自知之矣。」上前以文學才智,予已知之爲沃疏批,故沃覬中批超授,爲此語,顯欲干求,晏然無怍色。
○右承旨張應一上疏曰:
宋時烈之罪,難容於覆載間,而未忍遽加重辟,出於好生之至德,則爲其弟子者,何敢以孝廟擬之於假位攝號,而至曰宗統自有所歸乎?兇逆之狀,敗露無餘。廷臣之請貸其生者,果何意也?當先王釐禮之初,數三臺官,急於附時,謂賓廳會議之爲是,謂禮官付標之無失,力請成命之還收,其心奸巧,如見肺肝。而淸班顯路,連給注擬,豈不寒心?
上只以勿辭答之。應一耄昏,不能自構疏章,或疑李元禎代藁云。數三臺官,指丁昌燾、權愈等也。
○以姜碩耉爲掌令,權愈爲修撰,睦昌明爲副校理,金徽爲大司憲,張應一爲大司諫,羅以俊爲執義,李同揆爲持平,李沃、柳命賢爲吏曹佐郞,姜汝㦿爲獻納,李堂揆爲副提學,朴世堅爲左副承旨。沃以欺穆得銓郞有謗,故不得出圖中,書於積,乃於是政,旋陞檢詳。
7月6日
[编辑]○壬辰,司諫趙昌期上疏曰:
嗚呼!我國朋黨之患,已百有餘年,禍根日深,勢必亡國而後已。興念及此,豈不痗心而痛骨哉?往者西人當國,昧於永圖,排抑異己,引援同類,論議偏私,擧措不公,以致人心日渝、風俗日薄,此則西人之罪也。承前繼後者,所當視舊爲鑑,一變前轍,公誠以用人,和靜以鎭國,審愼退讓,以圖寅協之美。迄今所爲,大有不然,其托公逞私,擯斥一邊,急遽苟且,冒利爭進,摧傷士氣,沮遏公論,撓亂朝著,敗壞政化,比前人反有甚焉。以若所爲,欲論前失,是猶以黑嘲黔,以痿譏跛,豈非可笑之甚哉?殿下聰明剛決,睿質天縱,而其所以裁抑浮論,保合同異者,猶有未盡。凡係東人,則無問是非,拔擢奬進,如恐不及;名爲西人,則無問賢否,抑塞擯斥,如祛蘧蒢。使强者益强,張其氣焰,無所不至;弱者益弱,摧心喪氣,無以自立,以致人心拂鬱,公道壅閼,朝著潰裂,私意橫流。是何聖心偏私之極,一至此哉?殿下沖年嗣位,志在去黨,西人則因其小過,而必賜罷斥;東人則元無片善而亟賜登崇,數月之內,朝著換易,布列庶位者,無非一邊之人。矯枉太過,大乖用人之公道,而聖心猶以爲未足,東人之顯爲黨論者,奬詡慰諭,如賞忠言;西人之稍發一言者,不辨曲直,譴責過情。至於微細除拜之間,亦必靳西而佑東,挾其方盛而使之益肆其勢;抑其已殘而使之無所容措。又以前日論禮之臣,有傅會之過,皆從屛斥。今大禮己正,事已定矣。論禮之疏,迄可止矣,奚必洗瘢索痕,剔抉微瑕,收司連坐之律,遍及於儕類,然後國是可定,黨論可息哉?目今三事之外,猶有原任數人,而皆喬木世臣,先朝輔相,或年力方强,或耆舊練事,殿下若推誠待之,痛斥動搖之浮議,則其於調護兩邊,亦必有助矣。
末又以盡孝慈殿之意,縷縷言之。上嚴辭答之。累數千言,略曰:「人君治國之道,斷無偏私之心,而一從銓曹注擬之間而已。東西之辨別,何由而得聞乎?以臆度不近理之說,筆之於疏章之間,疑惑中外之聽,用意之不正,何若是之極也?蓋爾之措語,無非護黨,眩惑朝廷之態,況爾居臺,責不思正直之論,肆然投疏,少無靦然之心,予不勝痛駭。而歎息於國不爲國矣。」昌期早登第,博覽有文才。先朝末上疏,請罷朋黨,間有不中之言。至是,時輩意昌期必怨西人,且以其妹爲福善君柟夫人,爭相稱譽,援進超拜司諫,而昌期不受其籠絡,抗疏危言。其疏只論色目强弱,不及邪正、是非,由於見識不明。而至論南人乘時報復、專擅,病國之狀及上偏愛南人處,歷歷如畫,人皆稱快,而邪黨大駭。
7月7日
[编辑]○癸巳,右議政許穆箚曰:
方今旱災可謂極矣。恤無告、黜有罪,有國常典。一物失理,上干天道,積怨生災,禍難隨之。殿下深思積慮,警戒加勉,則一物之遂,一事之理,四方大悅,天道大順也。惟殿下深省。伏見趙昌期疏批,臣之不稱,臣所自知,亦不能自掩者也。臣何敢晏然?
答曰:「遭此無前之旱,西成望斷,言念民事,不覺嗚咽。昌期之疏,敢以東西色目,筆之於章奏,人君用人,一循公道而已。辨別東西,豈非亂國家之徵驗乎?浮薄不正之說,不足掛齒。卿其安心勿辭。」穆所謂黜有罪,卽指宋時烈;一物失理,卽指楨、㮒等,其意以爲放楨等則四方大悅,天道大順云也。
○以鄭晳、李東稷爲承旨。
7月8日
[编辑]○甲午,上行秋享于孝敬殿。
○吏曹判書尹鑴疏言:
旱災如此,宜召大臣、六卿、二品以上、三司諸臣賜對,問以民瘼國弊。
上允之。
7月9日
[编辑]○乙未,上敎曰:「政府大臣以下,聽予悶迫之懷。嗚呼!自予忝位以來,遭此無前之旱,飢荒之慘,何世無之,而未有甚於今日者也。靜思厥由,此皆實出於寡昧之涼德。自春徂夏,日出杲杲,田野濯濯,兩麥萎黃,予心日夜憂遑煎迫,釋衰着權,代犧祈禱。幸賴諸宰之致敬,皇天昭鑑,一得甘澍之後,予之誠意淺薄,終未能格天意,皇天后土,赫怒於斯,三庚已過,淒風日吹,雨意邈然。及至西成,暵陽愈酷,百穀不成,已至於飢饉之域。興言及此,心腸如裂,呼泣旻天而已。噫!古昔聖帝明王之時,風俗淳厚,民不犯禁,刑錯不用,囹圄空虛,國家治安矣。逮至今日,民心偸薄,輕犯罪惡,累年繫獄者甚多,予甚痛之。疏決罪囚,雖未久遠,或有猶未蒙曠蕩之典;或有所疑獄者而尙未剖決,致此天怒之孔棘歟?欲雨而不雨,尙靳甘霈,必有所召者。令大臣、刑官及三司長官,各道徒流、充軍、死罪及京內疑獄者,一倂會議疏決,以解天怒,以解倒懸之急。」
○上引見諸臣,問弭災之策。許積每言,必稱揚上德,猶自以爲非諛,略陳減省細事。諸臣亦以瑣屑數事陳之,別無特異之言。許穆言:「世龍妻年久,宜放。《周禮》有議親、議族之事,楨、㮒等亦可放。」上先問世龍妻事,諸臣皆如穆言,上命放之。世龍妻妖甚,如其母詛呪事覺,孝宗不誅而定配。變着男服,與侍婢相戲,佯若失性,稱爲往來天上。放還之後,慮其有奸亂之變,籬其所居,不得與外人相通,而廩給則頗厚。二十餘年,屢經大赦,以其罪犯謀逆,無敢擧論,至是釋之。尹鑴曰:「楨、㮒等不可謂無罪,而非干犯倫紀之事,不甚重大。比如人家子弟,近婢僕於父兄長者之前也。旣施其罰,寬貰爲好。」自上入內,達于慈殿而放之,俾得還京省愆可矣。「許積、權大運稍示持難之意,鑴固爭之,積等乃曰:」此惟在上酌處。「洪宇遠曰:」古人云,立賢無方。庶孽豈無人才?金壽弘之疏是矣。「李袤曰:」國初庶孽至爲弘文正字,永樂中始塞之。其中必有才矣。「鑴曰:」柳子光以庶孽構史禍,其後防之。今若許通仕路,久鬱之氣可伸。庶孽一邊是士夫,非如下賤良妾所生,則通融用之好矣。「袤又袖出一紙進之,其中一款,卽通庶孽事也。初,永樂中,代言徐選請勿敍庶孽子孫於顯職。自子光構禍之後,凡庶孽一切廢錮。至萬曆癸未,有尼湯介之變,兵曹判書李珥請令庶孽,納粟北邊,許赴生進、文武科,猶不許淸要。南人事事攻斥李珥,而積有嬖妾子堅以借文登科,爲人悖妄,藉勢驕奢,不肯爲小官。積愛之,欲其顯用,鑴、袤、宇遠、壽弘,希積旨,力爲此論。上謂積等曰:」楨、㮒事,稟告慈殿,則以可放爲敎,未知何如?「積等曰:」上直令放之,則臣當奉行,而上問之,則臣不敢請放。「上曰:」慈敎如此,卽爲放釋。「穆喜謝曰:」不忘今日之心,則公私何幸。「鑴、穆等,數請疏決,專爲楨、㮒地,而猶恐其不得,乃先請放世龍妻,而又請上稟楨、㮒事於慈殿而後放之。以世龍妻罪雖大逆,事在久遠,廷臣必不防塞,世龍妻以謀逆而得放,則楨、㮒亦可從而解釋。上若以慈敎放之,則無敢有持之者,故謀計如此。世龍妻之蒙釋,實楨、㮒之德也。時,天旱數月,上召群臣,問消災之術,群臣皆言上無過擧失德,無一人直言者。只放楨、㮒等,聞者太息曰:」若是而天豈雨乎?「天竟不雨。
7月10日
[编辑]○丙申,上御慶善堂疏決。至朴瀗,判中樞鄭知和曰:「此宜刑推,而必不欲刑,則可竄之。」左議政權大運亦以爲可刑。右議政許穆曰:「瀗以儒爲名,刑訊非淸朝美事。」大運曰:「渠豈儒也?受人指嗾,不可不刑。」判義禁閔熙、大司憲金徽同穆議。吏曹判書尹鑴曰:「刑瀗,害於言路,放之爲可。」領議政許積曰:「謂全釋耶?」鑴曰:「然。」大運曰:「何可全釋?」鑴曰:「放瀗則可廣言路。」大運曰:「語犯先王、慈聖,不可以言路爲言。」鑴曰:「非如柳弼明。」大運曰:「先王親考禮經,釐正大禮,而謂出於他人,與弼明何異?」鑴曰:「罪言者,則言路塞矣。」大運曰:「然則弼明亦言者乎?」穆曰:「傷聖德矣。」大運曰:「以此謂傷於聖德乎?」積曰:「仁祖朝金垣受刑。」鑴曰:「名士事可刑,而此則不可刑。」大運曰:「朝士事猶刑推,況此事乎?」上乃曰:「仍。」至宋時烈,上曰:「不可擧論。」鑴曰:「旣移無瘴之地,撤其圍籬似宜。」上怪其語之出於鑴,瞠曰:「宜報恩而不報。以此免死罪幸矣,何可論也?」鑴曰:「以熊川有土疾,移長鬐則加圍籬不可。初不欲圍籬,臣意也。」上曰:「寬孝廟之罪人,則不雨矣。」上以鑴故,不之責,而色甚不懌。鑴暗嗾賊瀗,請殺時烈,陰謀大露,欲掩其迹,且盡放世龍妻及楨、㮒而獨不少寬時烈,尤無以慰衆心,故請撤圍籬,而只爲塞責,本非出於誠心也。至李嵆、沈攸、閔維重、閔鼎重、李端夏,上命竝仍之。忽問閔鼎重、李端夏罪名輕重,積等多以鼎重爲重。上遽曰:「李端夏仍,閔鼎重只減門黜。」諸臣意端夏將加罪,而鼎重意外蒙放,皆愕然失色。鑴力陳李端夏撰進行狀當改,上令鑴改撰,鑴佯辭。上不聽,仍命招鑴,使之改撰,鑴承命,經年乃成,專以禮論終始爲主,而多用己意增削。且言臣下章奏,構捏福昌君楨等兄弟者,必深惡痛斥。鑴爲楨等,一心惓惓,至以此載於狀中,見者駭之。
7月11日
[编辑]○丁酉,上御慶善堂疏決,至李世弼,上曰:「仍。」許積曰:「儒生與朝士異,宜恕。」世弼父時術在先朝,爲義州府尹,生釁於虜,勘以死律,積捐財累百金活之。世弼德積,常往來問候,積亦自以爲功,救解如此也。尹鑴承積意,亦以爲當釋,正言權瑍勃然退曰:「何紛紜若是?」鑴怒曰:「臺諫禁人勿言,何也?」兩人互相爭詰。積曰:「此地相鬨,誠無禮也。」瑍挾其叔之勢,蔑鑴相詬。上幼弱,臣下無敬畏之心,喧爭瀆亂,而無有請推者矣。副修撰柳命天曰:「趙昌期之疏,無非傾軋之計。至於東西之說,乃閭巷俚語,何敢上瀆天聽?誹謗朝政,詆斥廷臣,不遺餘力,已極可駭。末端一款,用意尤深,〈指盡孝慈殿事也。〉有若實有某事難言者然,陰譎不正甚矣。」許穆、權大運俱以爲:「罪之則不可,而亦不當仍置諫職。」上命遞差。時,鑴建請儒士習射事,是日積問鑴曰:「儒生不以爲苦乎?」鑴曰:「人皆樂爲,安有苦者?」積戲之曰:「馳馬則何如?」鑴曰:「此則不爲之矣。」積哂曰:「吾慮若復馳馬,必有落馬致斃者,不爲則誠幸矣。」
○以李瑞雨爲正言。以大北餘孽,通淸爲臺侍,自瑞雨始。
○以洪柱三爲左副承旨,李德周、金海一爲掌令,李沆爲持平。
7月12日
[编辑]○戊戌,判中樞府事金壽恒上箚曰:
嗚呼!今之主時論者,動必曰明君臣、父子之倫,而以臣觀之,所謂君臣、父子之倫,未免有不明而晦者矣。何以言之?昔漢成帝卽位之初年,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張譚等,奏石顯罪惡,徙歸故郡而死。司隷校尉王尊劾奏丞相、御史,知顯等顓權擅勢,大作威福,爲海內患害,不以時白奏行罰,反揚著先帝任用傾覆之徒,妄言百官畏之,甚於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稱,衡慙懼謝罪。夫以恭、顯之顓恣、漢元之昏弱,王尊之言尙如此。豈不以顓恣之罪,雖在於顯,而任用之失,由於元帝,爲元帝之臣子者,所不敢暴揚其過,終爲卑君尊臣之歸也。若王尊者,可謂知君臣之義,而以匡衡而猶知慙懼,則亦可見一段天理之不泯矣。今日朝臣論宋時烈之罪,輒以執國命,作威福爲罪案,至曰人主不敢正其罪。噫!殿下曷嘗見明君哲辟在上,而下有執國命,擅威福之臣乎?援古而論之,若魯之三家、漢之卓、操、唐之林甫、宋之侂冑、似道是已。此其時爲何等時,而其君爲何如主耶?徒急於罪時烈,而不顧其言之侵犯於君父,豈不爲王尊之罪人乎?向者臣强之說,發於北譯之口,君臣上下,憤惋痛迫,將有辨誣之擧,此豈爲臣下而然哉?誠以旣曰臣强,則主弱自在其中故也。人臣之强,孰如執國命,擅威福者哉?然則今日當辨之誣,不在於異國,而在於朝廷之上。在異國則辨之,在朝廷則置之,其於義理,果何如也?以殿下出天之孝,凡所以慰悅慈聖之心者,固無所不用其極。而奈何人心不淑、義理不明,爲殿下臣子者,不能體殿下之孝思,前後進言於殿下者,率多悖倫而亂常,至有勸殿下以照管慈聖之動靜者。從古以來,未聞以子而照管父母,則斯豈非逆理之言也?設令慈聖,果有失德,而於公族之犯重辟者,猶曰爲親者諱,而必欲覆蓋之,則何獨於慈聖而不思《春秋》諱尊之義耶?淸風府院君金佑明之於國家,同休共戚之義,非他人之比,則疏中所陳,只是至誠憂愛之發。而殿下之受而自反,不示辭色,亦察其意無他也。至請召致而廷詰,有若置對鉤問者然,此何意耶?《易》《家人》之彖曰:「女正位于內,男正位于外。」其下文曰:「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註之者曰:「旣言男女之正,又推本於父母之嚴。」觀此則男女內外之位,非母與子之謂者,豈非灼然甚明?而以此援以爲喩,固已悖矣。至於不貳過之說,尤非臣子之所敢出於口也。今夫閭巷之人,匹敵之間,猶不敢對其子而斥其父母之過,則指斥慈聖之過於殿下之前,而曰無使貳其過,是何分義?是何道理?以殿下之明睿,猶且假借大過,曾不嚴辭痛斥,如朴瀗狐鼠之輩,接跡而起,固不足怪也。瀗疏所謂內以驚動慈聖之心云者,其言大不敬,而其意極叵測。未知何人以何說而驚動慈聖,慈聖之所驚動者,亦著於何事耶。臣以爲毋論其受人指嗾與否,不可不嚴加鞫問,得其情而正其罪也。況慈聖下藥房之敎,有非臣子所忍聞者,而慈敎之由於瀗疏,大臣已承敎於榻前矣。慈聖宿患沈痼之中,荐罹巨創,氣力之澌綴,誠有不勝其懍懍者。憂哀之所焦鑠,有非藥餌之所可責效,而今又因此衋傷,以致玉體之增其不豫,則殿下當作何如懷耶?《語》曰:「孝莫大於寧親。」殿下今日事慈聖之道,莫大於慰安其心。治奸人誣詆之罪,少慰慈聖之心,此亦保護之一道也。於此而苟或治之不嚴,則日後凶悖之言,必不止此,而無以彰聖上之孝,解中外之惑矣,豈不大可懼哉?瀗之情狀,聖上亦旣洞燭,特下拿鞫之命。而趙嗣基之公然投疏,至以歸怨慈聖,爲恐動君上之計,可謂無忌憚之甚矣。嗣基被譴之後,右瀗之徒,迄可少戢,而百計營救,合辭請釋,其爲瀗地則至矣,獨不爲慈聖地乎?如此而謂之明君臣、父子之倫,非臣之所敢知也。楨、㮒等以王室至親,荷兩朝罔極之恩,犯前古所無之罪,人心之所共憤,邦憲之所不貸。而殿下屈法伸恩,只施竄配之典,此固盛德事也。纔及半年,遽命全釋,不幾於恩勝而蔑法乎?然而此擧初出於特恩,則亦不害爲親親之仁,而至於自下力請,汲汲然猶恐放還之不早,豈非大可寒心者乎?且聞其分疏之語,至以爲初非重大之罪,比如人家子弟之近婢僕於父兄之前,是何言也?先王之所深憂而難處者,慈聖已親諭於臣隣矣。如不以先王之憂爲不當憂,而慈聖之敎爲未必信,則必不敢肆然爲此言也。明君臣、父子之倫者,亦如此乎?凡臣所陳,無非關於大倫、大紀者。而其淆亂斁敗,乃至於此,必使之敦敍、昭揭,然後君德可修,朝廷可理,人心可悅。不然,臣恐其日就泯泯棼棼,而莫之救也。至若末務細瘼之罷施、庶獄輕囚之疏釋,行之可也,不行亦可也。欲以此感回天怒,迓續邦命,不亦左乎?
箚入,上適引見下直守令,使入侍承旨李夏鎭書批,批曰:「觀卿箚辭,不覺體寒而心冷也。予聞大臣之責,不在於護黨,而在於爲國盡誠。近日亢旱之慘,前古所無,別爲疏決,上以答天怒,下以解倒懸之急。今觀卿箚,不勝駭憤。噫!孝廟之待時烈,亦猶高宗之於傅說、文王之於呂尙、昭烈之於孔明、太宗之於魏徵,則爲時烈者,所當竭力圖報之不暇。而計不出此,反生陰險之計,貶降倫序,壞亂禮制,所當論以一罪,而以孝廟禮遇之故,施以次律矣。卿之箚中所謂徒急於罪時烈,而不知其言之侵犯君父云者,尤極驚愕。昔大舜之世,尙有共、鯀流殛之典。況時烈忘孝廟之厚恩,誤孝廟之宗統,此實孝廟之罪人也。豈有釋孝廟之罪人,而回天怒,弭災異之理乎?」又曰:「至有勸殿下以照管慈聖之動靜云者,尤不勝駭憤。是將欲離間予母子耶?予之奉慈聖,晨夕問寢,慕昔文王朝王季之事,洞洞屬屬,猶恐不及,如將失之,無少間斷。乃予日夜耿耿之心,而卿居大臣之列,乃以人子所不忍聞之說,偃然筆之於書,以駭惑中外之聽,予直欲鑽地以入而無覩也。噫!母子之間,人所難言,況以如是萬萬不近理之說,詬辱君父,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一覽箚辭,仰天扣胸,生不如死。且楨、㮒等,俱以骨肉之親,雖有罪犯,久竄遠地,尙未蒙寬宥之典。以慈聖仁愛之心,特欲放釋,故予仰體慈聖之至意,返之京第,使之杜門自責。其於議親、議族之義明矣。卿意大相不同,予實未曉也。楨、㮒等所犯,不過持身不謹而已。時烈則身犯一罪,而卿反伸救,欲使我骨肉至親,陷於不測之地。卿雖急於護黨,肆爲不忍聞之悖語,何面目復謁兩朝於地下乎?蓋卿之箚語,非爲應旨救弊,積怒於時烈之被罪,忿忿之餘,欲以此爲眩惑朝廷之計也。大臣所爲如此,此豈非召災之一助也哉?予實痛國家之將亡也。」上疾諭一遍如誦文,史官飛書,十不及一。夏鎭欲以己意增書,史官趙持謙止之。上初曰:「仰天愧恧,只自憤泣。」而夏鎭落「只自憤泣」四字,書愧恧以叩胸。持謙曰:「叩胸二字,自上初敎以愧恧。」上曰:「仍以叩胸書之。」鑴請管束慈聖,而壽恒誤聞以爲照管。壽恒字久之,號文谷,文正公尙憲之孫。風儀端粹,文章精鍊,爲時冠冕。是時,群小肆其兇悖,君臣父子之大倫,幾乎夷滅無遺,人心憤惋,進言者相續,而率未能剖柝其情節。獨壽恒悉數而痛辨之,明白激切,辭氣澟然。箚本一出,賊鑴輩心肝懸在肉案上,人人得以見之。身雖陷敗,而章蔡之謀,亦因是少戢。東朝得保無事,實壽恒一箚之力也。人謂其扶樹倫彝,眞不愧爲尙憲之孫,士林翕然尊仰之。宋時烈以詩美之曰:「一柱亭亭獨立時,狂瀾怒觸未曾欹。誰言東魯斯文喪,贏得千秋永賴之。」一時傳誦。
7月13日
[编辑]○己亥,檢閱趙持謙上疏曰:
伏見朴瀗之疏,未知受何人陰指暗嗾,而旣稱儒生,投兇疏毁慈聖,悖逆之辭,有不忍言,是乃倫紀之罪人也。臣忝列四館,職在糾正。多士敢以誣謗東朝爲目,施以停擧之罰,堂上諸生以題目有東朝字,强謂未安,撤牓而不付,臣不勝怪訝。今公廨私舍,書各殿誕日,粘付壁上,此皆爲不敬之歸乎?爲此不成說之言,使不得治一兇徒,臣未知其意也。緣臣疲劣,受人輕侮,乃有此事,此實臣之罪也。
仍違牌,上命囚之。祭酒鑴實嗾瀗,故令撤其牓勿付。持謙旣就囚,以疏意爲供辭,他公事入卽下,而持謙之供,三日乃下,惡之也。
○以金壽弘爲承旨,李沃爲司諫,金奐爲掌令。
7月14日
[编辑]○庚子,平安道飢甚,永柔縣民至自縊死。上命恤典擧行。
7月15日
[编辑]○辛丑,以姜碩耉爲掌令。
○右議政許穆、吏曹判書尹鑴、工曹參判洪宇遠,謂以被斥於金壽恒,陳疏乞免,上溫批慰諭之。
○大司憲金徽、司諫李沃、掌令金海一、持平李沆、正言權瑍、李瑞雨等合啓:「判中樞府事金壽恒投進一箚,語極危險,無非臣子不忍聞不忍言者。噫!大舜之誅四凶,何損帝堯之則哲,元祐之斥安石,實遵神宗之遺旨。而必欲歸之於侵犯君父,至引漢元昏弱,比擬先朝。抉摘語言,變幻辭意,有若諸臣導以敗倫亂常之事,而殿下優容,不加痛斥者然,欲其累及於聖躬。殿下誠孝彌篤,而作爲不測之說,加之聖朝,疑亂人心。自古離間骨肉,禍人家國,或出於宦寺妾婦之間,而壽恒以世家子,居大臣之列,忍爲此奸慝回邪之手段,誣陷朝廷,脅持君父,以爲時烈報復之地,可勝痛哉?請金壽恒罷職。」答曰:「壽恒忘君負國之罪,不可不逬諸四裔,不與同中國,中道付處。」
○沃等又啓曰:「頃者趙嗣基以不當慮之慮,致慮兩宮於萬萬無跡之地,投進章疏,語多悖乖,使奸回之輩,執爲覬覦之資。因之以語逼君上,箝制當世,嗣基之疏,有以招之也。妄陳怪說,駭惑人聽之罪,不可削職而止,請趙嗣基中道付處。日者前正言李壽慶以人有罔極之謗,加之其身者,上章自辨,其不敢明言者,爲有所不忍形諸文字者,而旣被惡名,不可暗昧處之。況今壽恒已以不忍言者,露之疏章,壽慶之事,尤不可不覈。請李壽慶拿問査正。」答曰:「不允。趙嗣基與壽恒忘君負國之罪異矣。削黜之罰亦足懲矣,豈有中道付處之理乎?」
○副提學李堂揆、副校理睦昌明、副修撰柳命天上箚,請罪金壽恒,語比合啓,尤憯刻。答曰:「壽恒身居大臣之列,不思輔弼之責,敢擧魯之三家、漢之卓、操,比之於亂亡之世,隱然有伸救時烈之態,予甚痛駭也。且夫孝者,百行之源,萬事之根本,堯、舜之道,亦惟孝悌而已矣。壽恒箚中措語,無非危險。如此之人,若不痛懲,無以杜日後兇巧之弊,亦無以雪憤恨之心,旣已嚴處矣。」
○禁府推問朴瀗。瀗供稱:「先王釐禮,則人以爲:『數三公子出入宮禁,互相浸潤之致。』殿下善述,則又曰:『某政令必由於某宦寺而成。』故陳疏言之。」上覽之震怒,特命嚴刑鉤問。
7月16日
[编辑]○壬寅,右議政許穆上箚曰:「朴瀗以閭巷之語,上溷天聽,實非瀗做出。以此罪瀗,瀗亦冤矣。以言事得罪,臨御以來,無此事,臣竊惜之。」答曰:「瀗之原情中數語,誠甚兇慘。如此之輩,若不懲治,無以解痛恨之心。卿勿過慮。」
○命三公、三司長官入侍。李壽慶亦爲招入。上欲加重罪於金壽恒,問許積等,積與權大運迭進非斥之言,而以離間母子之敎爲情外。上命還入改下。上問壽慶以謗言始末,壽慶曰:「張善澂之言也。臣非喪性之人,造、訒處斬之事,不啻目覩。雖以利害言之,寧有是理?願與善澂,置對辨覈。」積等曰:「此非善澂之造言。事貴鎭定,何必尋問言根?壽慶之不爲此,擧世共知,不待究覈可知。」上曰:「壽慶淸名直節之士。今後隨闕除職,安意行公。」
○付處金壽恒于原州。
7月17日
[编辑]○癸卯,都承旨李弘淵上疏曰:
金壽恒居大臣之列,以忠進言,豈有忘君負國之心?而殿下疑之太過,甚非原情恕察之道也。古語曰:「伏節死義之臣,當求於抗言敢諫之中。」伏願少霽雷威,勿以臣偏私而忽之。
上以予實駭然答之。
○正言李瑞雨以欲停趙嗣基之啓,而同僚不從爲避,而贊美嗣基,至有操履有素,言論不苟,剛果自信等語。司諫李沃、正言權瑍亦以瑞雨起鬧引避。皆退待物論。憲府處置,遞瑞雨而出沃等,從之。
○合啓請金壽恒遠竄,司憲府啓李弘淵罷職不敍事,竝從之。司諫院連啓趙嗣基事,不從。三啓而停。
7月18日
[编辑]○甲辰,以洪處大爲都承旨,李沃爲應敎,李壽慶爲正言,柳命賢爲修撰,南天澤爲司諫。
○竄金壽恒于靈巖郡。
7月19日
[编辑]○乙巳,先是,宗臣檜原君倫請上親祭禱雨。諸大臣皆以聖體傷損重之,上答曰:「前雖有微恙,今已快差。親禱之擧,不容少緩。且元元塡壑之後,吾誰與爲君?斷無允從之理,更勿爲言。」政院、玉堂請對固爭,乃命使大臣攝行。
○副提學李堂揆等爲弘文錄,取權瑎、李壽慶、姜汝㦿、金璁、兪夏益、金奐、金德達、李日井、閔黯、權瑍、李聃命、李沆、崔錫鼎、申善溫、趙宗著、沈壽亮等十六人。
7月20日
[编辑]○丙午,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兵曹判書金錫冑請革罷牛仇里權管,以其土兵移給恃寨、幕嶺,廢鎭更置萬戶。江界有神光屯,午峴有芒江屯,碧潼有埜別屯。此等處竝以曾經邊將,差召募別將。代登浦與所灘屯,合爲萬戶,吾老梁陞爲萬戶。蓋前有江邊鎭堡變置之議故也。上皆從之。正言李壽慶曰:「卽今將相不得人,只以卑雜,循序致相位,以都監賞加崇品人多。閔熙今又卜相,而無功績,無才德,物情所不許,尤未知其可合。凡爲相位者,必負望於韋布之時,非常調凡品,所可冒據。如有屬望之人,當勿計官資而登庸。」許積曰:「壽慶言是。大臣得人,治國何有?臣之不似,豈不自知?臺言如此,宜速許遞。」壽慶曰:「臣指言擇相,非斥時相,何遽發怒至此?」積曰:「非怒也,少時寧有相望,只奔走服勞,以至此耳。但雖不可厚誣一世,卽今儒生之負相望者幾人?閔熙有計慮,凡有難處之事,臣等必問議。今玆卜相,非有他意。臣本不合具瞻,臺諫之言無異彈劾,安得晏然?」權大運曰:「臣屢蒙都監賞典,循序至此。壽慶雖不擧名,臣實愧悚。」修撰柳命賢曰:「壽慶過矣。熙之人物才智,雖不及古宰相,自是忠厚長者。且有計慮。」壽慶曰:「命賢此言,出於營救。且金徽以不善用人,纔遞銓長,旋拜憲長,此非公論也。」上曰:「大司憲之不合銓長,予未知也。」登對罷,上命李壽慶姑先遞差。
○許積、權大運呈單辭職,上遣承旨,溫諭不許。
7月21日
[编辑]○丁未,遣近侍于東西南三郊,致祭庚辛餓死之鬼,從尹鑴言也。
7月22日
[编辑]○戊申,分遣許穆、金萬基,祈雨于宗廟、社稷。
○以李袤爲大司憲,閔點爲弘文提學,李瑞雨爲正言,柳命賢爲吏曹佐郞。
7月23日
[编辑]○己酉,上遣承旨,敦諭許積、權大運。
7月25日
[编辑]○辛亥,以金徽爲右參贊,兪夏益爲正言。
7月26日
[编辑]○壬子,義禁府刑朴瀗一次。又請加刑,從之。
○工曹參判洪宇遠上疏曰:
李壽慶面斥領、左兩大臣,兩大臣引入不出,壽慶擧措,誠極怪駭。大臣體面尊重,雖有大罪,臺諫必一會後擧劾,而幺麿一臺官,卒然發口,輕加譏詆,略無顧忌何哉?今之大臣,皆當時之選,況首相夙著才望,勤勞國事,先王之所托重,殿下之所倚仗。壽慶小臣,何敢輕侮?其所謂有相望者,未知指爲何人,而皐、夔、管、葛,不可借得於異代,則亦何敢肆然面謾?其所以侵斥相臣,延及閔熙、金徽者,無乃陰懷險詖之心,欲售傾軋之計耶?其態誠可惡,而其漸不可長也。
答曰:「予非不知罪壽慶,而恐不安於大臣之心,姑遞本職。卿其安意焉。」
7月27日
[编辑]○癸丑,右議政許穆箚曰:
以李壽慶之故,大臣不安,群議紛紜,壽慶誠過矣。閔熙敦厚有雅量,恩例陞資,爲卜相之疵,臣未知其故也。壽慶略不忌憚,至指斥大臣,聽聞驚駭。然洪宇遠罪狀壽慶,則大不可。諫官以言事得罪,非朝廷美事。壽慶以直聞,人必以爲直道見斥,徒歸過於殿下,臣竊惜之。朴瀗加刑之敎,亦太過。宜深思熟慮而處之。
批旨開示,不許。
○副應敎李沃以《詩》《七月》篇,《禮記》《月令》篇爲帖子,作田家詩十二首以進,優批嘉奬之。
○以金玉鉉爲同副承旨,柳命天爲副校理。
○吏批請以階梯職未準朔者,擬驪州牧使,趙汝秀爲之。成均館柴場在驪州,可設田園,與鑴庄土近,鑴常流涎。爲祭酒,遂生圖占之計,驪牧缺。揚言曰:「有能聽我言者,用爲驪牧。」左通禮趙汝秀鄙夫也。欲徑陞堂上,往見鑴曰:「惟敎是從。」鑴乃爲之啓請首擬,除之。始言其意曰:「到官以柴場有民弊,爲狀請罷,報于我。」汝秀曰:「謹如敎。」至卽請罷。鑴恐他民願受,故留其狀,先使其家人,送呈于汝秀,請入耕所罷場內,見其題給而後,乃題汝秀狀罷之,其場悉爲鑴有。人呼汝秀爲鑴守庄奴。三百年國子之地,一朝爲鑴竊取,而人莫敢言。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掌令姜碩耉與副提學李堂揆私語,許積聞之曰:「私語者誰歟?」權大運曰:「副學、掌令也。」積厲聲曰:「甚無禮。前日則不敢然矣。臺諫雖不可請推,他人宜推考。」承旨李夏鎭請推,堂揆、碩耉避嫌退出。蓋筵席不嚴,非特碩耉私語,而時憲府欲劾李壽慶,碩耉不從,積等惡之,因此斥去。先是尹鑴請乞糶於燕,以觀俯仰,積等持之。至是又以是爲言,積曰:「兪棨曾爲此論議,不一未行。其後徐必遠又以爲言,臣與柳赫然力陳而止之。」蓋不欲受恩於淸也。鑴曰:「兪棨、宋時烈與聞國政之時,臣爲此言,欲爲探試。咸陵君李澥亦以爲好,兪棨欲請之,宋時烈以爲譎而不正而止之。此請可除勑使旁午之弊,又可以觀彼動靜。」金錫冑曰:「彼若效王朝事,令我輸去,則難便,而徒見疑。」諸臣多以爲難,遂止。將退,上留兩大將謂曰:「艱虞之時,所恃惟卿等二人。宜修補軍器等事,以備不虞。」赫然曰:「我國軍兵,大數爲五萬。須得數百人,爲宿衛、緩急之用,自上宜親領之。」仍與汝哲陳南漢孤絶,江都虛疎,俱非駐蹕之所,上竝不答。
7月28日
[编辑]○甲寅,上判付朴瀗公事曰:「終始發明之狀,尤極痛駭。更加嚴刑窮問。」禁府之規,若循例允下,則無施杖之事。而上於瀗事只允之,故積請於榻前,改下嚴刑之批,積使熙深治瀗,瀗甚恇㤼。若嚴訊,則必吐實,挺昌等憂遑,累日不食,令穆、鑴爲言而不得。俄而熙見斥於壽慶引入,而上令次官,只爲禁推公事照律。知義禁吳始壽、金宇亨開坐,始壽乘間竝推瀗。宇亨素闊於事,一從始壽所爲,楨、柟及挺昌等,厚賂羅卒,羅卒畏諸吳形勢,而利其賂,刑杖極歇。上又循例允下,事將解,故積言之。瀗受刑時,瀗奴坐望門外曰:「初言當爲持平,此何爲耶?」
○掌令金海一、持平李沆等言:「前正言李壽慶頃於引對,乃敢面斥,顯有傾軋之跡。輕朝廷,售私意之罪,不可不懲,請罷職。掌令姜碩耉私話失儀,請遞差。」竝允之。時,尹鑴朝夕望爲相,而未參卜相。壽慶等欲先逐大運,以鑴爲右相,而引用小北,小北亦密許之,共數小北文官當引用者十數人。而鄭榏一門以挺昌婦族,爲之首,陰與謀計已久。及是,壽慶益見寵信,遂乘時草疏,請相鑴而斥積、大運等,疏未及出,而語先洩。南人急遣權愈覘視,愈,壽慶妹夫也。壽慶方屛人閉門,與李日井相對凈寫,愈直入開門,遂爲愈所覺,被其挽止。俄而入引對言,閔熙不合卜相,仍攻金徽,以斥兩相,其所謂必自儒生負望之人爲相者,卽薦鑴也。於是,衆南大駭,宇遠首疏攻之,海一、沆繼發。碩耉附鑴不肯從,爲積斥遞。沆等俱短於文字,依樣宇遠疏爲文,而不言誰某,直云乃敢面斥,衆皆傳笑。
○吏曹判書尹鑴請對,極言朴瀗之不可刑,縷縷不已,上終不聽。蓋深惡擧宦寺事也。
○以吳始復爲吏曹正郞。
○上敎曰:「今觀記事官南益熏爲人,可堪百執事。特爲六品職備擬。」益熏久在內翰,上甚器之,而益熏又附鑴,鑴請陞用,故上有是敎。
7月29日
[编辑]○乙卯,以南天澤陞爲同副承旨。時,攻宋時烈加峻者,輒被寵擢。
○夜,流星出。
八月
[编辑]8月1日
[编辑]○朔丙辰,以李馥爲掌令,金奐爲司諫。
8月3日
[编辑]○戊午,大司憲李袤上疏曰:
近以李壽慶事,氣象不好。洪宇遠之請出,欲防微也;許穆之請貸,爲言路也,皆出爲國之忠也。壽慶直斥二重臣,略無顧忌,引古發言,不知其侵犯大臣,不察甚矣。數十年來,入閣長銓者,才望過於二人,臣未之見。況今洗腸滌胃之日,捨二臣其誰也?古人比臺諫於群猫,俚言不捕鼠,而攘伏雌者,壽慶之謂也。宇遠直節經術,踐履寡默,不讓爲士林之宗匠;許穆學問文章,宿德大耋,固有所士林之矜式。所爭者公,誠可謂和而不同矣。以大臣加額重望,氷蘗操履,自有含容雅量,豈可芥滯胸中?今聞臺諫已罷其職,如或因此激而又激,則恐非調和鎭安之道,臣竊憂之。
上以已悉於諸宰之批答之。正言李瑞雨上疏曰:
李壽慶氣量微傷狹隘,而文雅自是可人,天性長於敢言。其意非以二臣爲大有咎責也,直以二臣見任崇重,而風裁聲望,有不厭於心,覩其前,不顧其後;治其名,不究其實。有若談八珍於貧家,而欲疵菜糲之饔飱,雖謂之妄言可也。至於洪宇遠之疏,又以壽慶爲險陂傾軋,宇遠胡爲此言?宇遠淸名直節,士林所歸向。而其言如此,必有孔壬大讒,偏嫉壽慶之人,構捏白地,熒惑善人。宇遠所慮,潛機將駭者,實在睫前,而惜乎其不察也。臺啓至云傾軋濟私,又是疑團億逆,有若病極而見鬼者。以此罪壽慶,無以服一世之人也。
上答曰:「豈可以侵凌大臣、重臣,謂直言敢諫之理乎?若不懲治,無以防後弊。」司諫金奐上疏曰:
宇遠之淸名直節、文學雅望,聖明所倚重,士林所推仰。瑞雨何敢慢侮蹙踏,若此之極耶?瑞雨以孔壬大讒,構捏熒惑爲言,有若宇遠初無主見,一聽奸細,人所嗾而發者。噫!瑞雨旣以疑團億逆,譏斥臺啓,而乃反指宇遠爲讒人所誤,是誠億逆之甚者也。掌令金海一,持平李沆等,言李壽慶之侵斥大臣,語意回互,瑞雨肆然營救,引喩巧密,更加譏逼於大臣諸宰,不自覺其同歸一套,誠可寒心。臣等所論,只引其言,打破其心,而瑞雨反以爲億逆。瑞雨旣非壽慶,安知其心之必不如此也?
禮曹參判洪宇遠上疏曰:
李瑞雨之疏,盛氣費辭,張皇眩瞀,攻擊臣身,不遺餘力。噫!瑞雨、壽慶固是一體之人,其首尾相應,若常山之蛇、固何足怪哉?
副提學李堂揆、副應敎李沃、副校理睦昌明等箚曰:
李瑞雨之疏,引喩弔詭,遣辭譸張,寓譏於台席;恣凌於重卿,卒乃加詆於名宰計,欲明壽慶之無他,而莫掩於一套傾軋之習,臣等何可無一言打破之乎?今日三事之臣,受命累朝,佩國安危,而盡瘁一節,可質神明,〈指積〉淸愼操履,久洽輿望,〈指大運〉山林耆德,可光王國〈指穆〉此固一代之碩毗。而壽慶竝囿諸台,顯加面數之辱,三相不安,鼎軸俱空。宇遠爲慮其弊,卒歸於不靖,遂進一疏,請出壽慶,其言實有長慮。而今瑞雨摘抉爲辭,侵侮無憚,乃曰:「孔壬大讒,在睫不察。」是謂宇遠之疏,由壬言讒舌也,乃曰:「病極見鬼。」是以宇遠之疏,爲譫語鄭聲也。嗚呼!曾謂宇遠之賢,而有此累耶?宇遠以剛方淸修之行、溫雅篤實之學,平生樹立,卓越前修。而瑞雨所加,乃信讒而害人,亂言而誑君。奸細之事、庸惡之行,則是以小人之腹,揣君子之心,適足以誣陷良善,熒惑天聽也。請李瑞雨罷職,以懲傾軋之習。
上答海一等曰:「臺閣糾正,爲杜日後之弊。勿辭,勿爲退待。」答宇遠曰:「卿以耳順之齒,罹艱危之日,介嫌於不正之言,予深未解。安心勿辭。」答堂揆等曰:「依啓。」答奐曰:「瑞雨阿附怪妄一壽慶,予甚駭然。」宇遠始爲鑴等所薦譽,而黨論極峻,故貳於鑴,而附積等。及是疏斥壽慶以一幺麿,穆以此咎宇遠。袤以伏雌比徽,熙以猫比壽慶,言壽慶不噆西人,而噬徽、熙也。極口稱贊宇遠、穆、積、大運等,而且救壽慶,欲與棄嫌,合力專攻西人。袤以奸兇世家,老於偏黨,惟恐其黨之分離見敗,且猶附鑴,故兩解之如此。鑴等私與同議,而其言旣未售,乃曰:「壽慶獨爲之,餘人不知也。」使瑞雨投疏,爲之游說,而且欲掩其傾奪之跡,斥宇遠以疑團。袤、瑞雨之疏,留院數日。宇遠、奐、海一、堂揆等,預構章箚,磨礪以俟。及其批下,一時束入,亦如常山蛇之相應也。玉堂箚則沃之所構,其說甚巧而侫。淸、濁南旣分,漸成嫌隙,至是大分,相與鬪勢爭權,而小北又挾鑴、穆,陰窺鑽入。庶孽亦欲乘時通融進用,紛紜混淆,罔有紀極。
8月5日
[编辑]○庚申,右議政許穆請對,以袖箚讀而陳之,其箚極口伸救李壽慶、李瑞雨,不啻累數百言,仍口陳不安之意以要之。上色甚不悅曰:「卿何爲此言?壽慶爲浮薄之論,瑞雨又阿附而爲之,於卿何不安之有?」穆又申前說,上不納。穆無聊,退伏良久,振袂起拜曰:「更無可陳者矣。」慍色勃然。壽慶等旣敗,計無所出,乃使穆入說。而以穆不能言,構文字爲甘言悲辭,納其袖而送之,穆自意以山林老大臣爲言,無不從,上意落落,穆狼狽周章而出。
○以南益熏爲正言。
8月7日
[编辑]○壬戌,領議政許積、判中樞鄭知和、左議政權大運以尹鑴請行大王大妃斬衰服疏,獻議曰:「尹鑴引『爲君斬』與『諸侯有五屬之親者,皆服斬』之文,而但《儀禮》又有『尊同則服其服』之文。母后之於國君,其尊旣同,則其服宜服本服。若所謂五屬,恐不竝指母后。《五禮儀》所謂『大王喪,則凡在斬衰、齊衰、功、緦之科者,皆服斬衰』云者,正指五屬之親,臣於國君者而言也。尊同而服其服,則亦必不在此限。周家《儀禮》旣無明文,我朝亦無已行之例,到今容議,實涉重難。」右議政許穆議曰:「《通解》《喪服》《斬衰章》:『父爲長子。』傳曰:『何以三年也?正體於上,又將所傳重也。』諸侯爲天子。』傳曰:『天子至尊也。』《周禮》司服:『凡喪爲天王斬。』疏曰:『諸侯諸臣,皆爲天王斬衰。』君傳曰:『凡與諸侯,爲兄弟者服斬。』疏曰:『諸侯死,凡與諸侯有五屬之親者,皆服斬也。兄弟俱爲諸侯,則各服本服。』《齊衰章》『爲長子』傳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疏曰:『以子爲母服齊衰,母爲之不得過於子爲己也。』《大功章》:『君爲姑、姊妹、女子,子嫁於國君者。』傳曰:『何以大功也?尊同也。尊同可得服其本服。』齊衰不杖朞註:『天子、諸侯絶旁朞,正統之期,猶不降,故兼云齊衰。』正統,大功猶不降,父母爲長子三年,以先祖之正體也,蓋已極無以加矣。諸侯爲姑、姊妹、女子,子嫁於國君者與兄弟俱爲諸侯者尊同,尊同則服其服。太后之與國君尊同,有母子之本服。父爲子斬,以正體傳重也。母爲子齊衰,不得過於子爲己也。司服:『凡喪爲天王斬。』疏言:『諸侯諸臣,爲王斬。』不言母爲子斬。《五服圖》族祖出於高祖,諸祖出於曾祖,諸父出於祖,兄弟出於父,子孫出於己,正體之尊,不係於五屬。君臣之義雖嚴,父子之倫何可廢之?天子諸侯,絶旁朞,尊同則不絶,不絶則無斬,此喪服之大義也。魏、晋故事,皇太后、三夫人以下,皆爲天王斬,東晋太元二十一年,孝武崩,李太后制三年之服。宋永初三年,武帝崩,蕭太后制三年之服。尹鑴博於禮者也,言此禮久矣。臣有管見,安敢不盡言?」上命更議他大臣。
○以李溟翼爲右承旨,吳始復爲校理,姜汝㦿爲司諫,李德周爲獻納。
8月9日
[编辑]○甲子,朴瀗刑問二次,不服。
8月10日
[编辑]○乙丑,以韓垽爲持平。垽卽故參判亨吉之子也。亨吉以貪名,垽素無文,不能事擧業,遂廢科。鑴等謂之隱士而引用,垽自愧不出。
○上命大王大妃服制,改以斬衰三年。練祭時受服,從尹鑴言也。時,領中樞鄭致和獻議,亦與積等略同。鑴遂上疏,盛言其當行三年,上乃批收議曰:「觀此時任、原任大臣之收議,予意則以爲不然。立第二長子,亦名長子者,昭載於禮經註。然則孝廟以承正統,當服斬衰三年,而時烈陰懷貶降之計,斷爲朞制。及至先朝末命,赫然覺悟,釐正宗統。予雖未窮禮經,大王大妃殿之於顯廟,雖有祖孫之分,旣登至尊之位,則禮當服斬衰三年之文,故方欲詢問變通矣。吏判疏適入於此際,誠合予意,而至於右相收議中,晋孝武崩,李太后制三年之服;宋武帝崩,蕭太后亦制三年之服,大臣、儒臣之意皆如此,予之意見,正合此議。斷用斬衰三年之科宜矣。」仍敎曰:「大王大妃殿,旣以斬衰三年定行矣。今八月十八日,練祭兼行受服事,言于該曹。」又答鑴疏曰:「凡國家之安危,係於明人倫。人倫紊亂,則宗社危矣。故予則以爲,人倫不可不明。嗚呼!時烈外飾儒名,內懷陰險,使孝廟不得傳重,亦不得服三年之制。然則仁祖爲攝諸侯乎?孝廟爲假世子乎?逮至仁宣王后議服之時,禮官趙珩等,初以禮經朞年定行矣。乃敢不爲啓稟,以大功付標,誣罔先王於煢煢哀毁之中。噫!珩等雖急於護黨,豈可忍忘孝廟之恩乎?故先王赫怒于斯,據經釐正,乃罪禮官及誤禮之人,亦足以雪神人之怒,慰在天之靈。然而予則以爲,典禮旣正,而至于大王大妃之於顯宗,猶未能盡制,何以言哉?顯廟履至尊之位,則豈可以爲祖孫之間,而有不服斬衰三年之理乎?予方欲詢咨大臣之際,適見卿疏,符合予意。卽下原疏於大臣、儒臣,右相所引禮經及晋、宋已行之制,正合予心。予雖未解禮經,略循禮制及古昔明誼,諫祭時當服斬衰三年之制事,旣已斷定矣。」
8月11日
[编辑]○丙寅,以金奐爲司諫,任相元爲掌令。
8月12日
[编辑]○丁卯,以李宇鼎爲左副承旨。
○右議政許穆箚言:
李太后、蕭太后服三年之事,臣則不敢引以爲聖朝盡禮之明證。今承隆批,不勝惶恐。蓋以斬衰非其收議本意,而箚陳也。
領議政許積、左議政權大運等又以斬衰之不當,縷縷爲言,請召三品以上、三司更議。上從之,命於明朝,會于賓廳議之。
8月13日
[编辑]○戊辰,大臣以下會賓廳,上命引見。尹鑴力主前議,爲袖箚進之,積、大運等俱以爲不可,穆耄不能明言。入侍諸臣多與積等同,鑴忿甚與積爭論不已,積輒力折之。鑴益不能堪,呶呶較辨,殆同鬪鬨。積言:「許穆以碩德重望,言不見用,惶恐將退去。此是禮遇之臣,非尋常大臣也,不可無慰安之道。李壽慶敍用,以安其心爲宜。」上不答。再言又不答,三言始敎曰:「壽慶語意不美,而大臣不安,右相亦不安,敍用。」此後則右相可安心。鑴曰:「朴瀗之言,雖甚顚妄,死於刑杖,則恐累聖德。」積曰:「宜問於判義禁。」閔熙曰:「治以不治,盛世事也。」乃命定配。鑴又陳江華留守鄭榏非御衆之才,宜移京職,而以許秩代之。秩,積之弟也。上特命除秩爲留守。鑴又言造車禦賊事,大運以爲不可。積曰:「宜問於大將。」鑴曰:「此輩何必問?柳赫然、申汝哲雖不肯用車,其可長爲將乎,他人豈無用車者乎?」汝哲默不言。赫然驕將也,忿起坐,張目厲聲,爭辨不已,鑴亦大聲責之。兩人喧爭,爲一戰場,左右駭然。積以年凶,請減京畿收米,鑴曰:「御供不可減。用餘宜賜親戚,不宜減。山陵、魂殿浮費多宜減,而戶判吳挺緯以陵殿事,故不敢請減,非誠心事上之道也。」初,守陵官前例賜與之物,挺緯減削以給,金佑明竝及於論楨、㮒箚中,鑴怨佑明次骨,斥其所言,必欲奪削而後已,固請如此,至曰:「無減御供,以賜親戚。」顯然爲楨等希恩。先公族,後陵殿,其言殊甚無謂,聞者駭之。大臣以下退,鑴留身進言曰:「服制旣已詢問,而當今洪宇遠、吳挺昌、李同揆,俱是禮學之人,詢問可矣。」鑴恐上意變更,更請問三人,三人皆從鑴論故也。檢閱趙持謙斥鑴三年之論,有傷倫理,鑴大怒,將欲自爲請罪,承旨李夏鎭目止之,請推持謙,上以輕蔑朝廷,陵轢重臣,特命罷職。時,邪黨欲引進李聃命入史局,誘脅持謙無不至,持謙執不許,又爲柳命堅圖史薦,而亦不許,其黨甚怨,怒欲擊去而未及,適以他事罷。上命夏鎭,書備忘曰:「大王大妃服制,初欲以斬衰三年,略倣古禮而定制矣。今聞大臣諸臣之言,禮經無明白可據之文,勿以斬衰磨鍊。」穆意本與鑴少岐,而中又牽合,至是不欲與鑴顯然崖異,故糢糊爲說。積、大運見鑴疏,慮以誤禮,爲鑴所攻,必欲排擠,而上旣不從其議,深納鑴說,非穆則莫可敵鑴,故乘穆失意狼狽,誘以若出而相助,則當令安其位,穆乃大喜從之。積等令構出文字,袖而入以折鑴,穆如其言。積、大運等,乃交口譽穆,請上溫諭,又請敍壽慶,而安之以報穆,上從之。於是,穆感極鳴謝,幾於淚下,無復廉恥。朴瀗久囚受刑,瀗妻怨挺昌、鑴等之始誘而終不救,欲擊錚訴之,鑴等恐急,以積堅持尤憂悶,不知所出。鑴乃以許秩拜留守事,餌積而入言,積始解之,瀗得定配,而秩陞江都。積等所爲,如賈竪相博也。秩卽不文無識白徒,屢拜州牧,居官甚鄙汚。穆等初入銓,欲悅積,超拜全羅監司,輿儓亦皆駭笑。積亦知其不似,入言於上,請遞之曰:「左右尹則蔭官亦爲之。若欲試秩,自有相當之職。」至是又擢留守。秩至江都,怙勢貪殘,罔有紀極,官庫一空,而人不敢言。鑴退出,納款於積,謂積家人曰:「吾自今,每事必稟於領相爺而爲之。亟欲徙家就近,朝夕學焉。」
○禁府還入朴瀗公事,上改批曰:「渠之凶疏,必是他人指嗾,元情數語,無非辱及先朝,慢蔑君上,悖逆無根之凶說。事當嚴刑鉤問,必得其人而後已,而殞命可慮,特爲定配。」上始以積力請,不得不推問,而殊無意深治。瀗元情,告宦寺與政之謗,欲以此禍人,而自媚於上,上素切惡此等語,乃命連加嚴刑,必欲得所言之人。及是,以鑴言發配。
8月15日
[编辑]○庚午,前參判金益炅卒,年四十七。益炅,文元公長生之孫,爲人恬介,有操守。晩登第,値時之阨,未究其用,年又不永,士類惜之。
○吏曹判書尹鑴以己議之不行,陳疏力言,上答曰:「初意倣古禮,定以斬衰,反覆思惟,以晋、宋亂世之禮,斷定莫重之禮,極涉未安。且禮經,母后無天王斬之文。不可以無可據之禮,定行大禮矣。」李同揆、吳挺昌亦陳疏,主鑴議,答曰:「已悉於吏判之批矣。」
8月18日
[编辑]○癸酉,上親行練祭於孝敬殿。
8月19日
[编辑]○甲戌,以丁昌燾爲執義,李馥爲司諫,安如石爲掌令。
8月21日
[编辑]○丙子,上謁崇陵。命從駕諸臣,所經處勿令蹂躙害穀。
8月23日
[编辑]○戊寅,以吳挺昌爲副提學,吳始復爲副應敎,李馥、李德周爲掌令,任相元爲獻納,柳命賢爲修撰,權瑍爲持平,李沃爲司諫。
8月24日
[编辑]○己卯,禮曹以金佑明發靷日及安葬時,王大妃望哭,磨鍊啓下。
○傳曰:「觀全羅監司狀啓,谷城縣監文榮後奪民妻,使其妾同産之奴交奸。朝家之置字牧,非爲奪民妻也。其縱恣無忌之罪,不可不嚴懲,拿問定罪。」
8月25日
[编辑]○庚辰,吏曹判書尹鑴欲出補論劾李壽慶之臺官于外,郞官柳命賢不聽。因此生鬧,上疏辭職,上答曰:「昔文王得尙父而治;齊桓得夷吾而覇。寡躬幸得兩賢於草野,又得經學才智之臣數人,以濟艱虞。卿何介懷纖芥之言,邁邁若是?勿復動念於虛誕之說,益堅愛君憂國之誠,無負至望。」仍遣史官傳諭。時,憲府又以任相元之連除臺職、吳始復之徑陞東壁,咎政曹,請推考堂郞。鑴大怒,上疏辭職,至有經營謀計,私附奇中,居河之麋,爲猷將多,無拳無勇,職爲亂階等語,上慰諭之。
○右議政許穆上箚,乞暇焚黃,上許之。於是政院、玉堂,與其黨之爲太學生者,交章請留,穆竟不行。
8月29日
[编辑]○甲申,引見大臣、備局諸臣。上勉以同寅協恭,蓋見鑴疏而疑廷議携貳,有是敎。領議政許積略陳鎭定之意。右參贊吳始壽曰:「我國兵力之强,莫過西北。近來北道,皆捨武業文,甚不可。宜勸令習武。」戶曹判書吳挺緯曰:「閔鼎重爲北伯,使北民皆讀書,自此北俗大變。」積曰:「此道之棄武尙文,甚不可也。」上令分付北道。
九月
[编辑]9月1日
[编辑]○朔丙戌,以李德周爲獻納,金奐、安如石爲掌令,柳千之、李沆爲持平,李沃爲副應敎,睦昌明爲副校理,張善澂爲右參贊,李馥爲司諫,羅以俊副修撰。
9月2日
[编辑]○丁亥,御晝講。右議政許穆白上,請勉出尹鑴,上令承旨代草敎,使之速出。金錫冑曰:「雖只牌招,亦必出仕。」上曰:「然則牌招。」鑴承牌詣闕,請對言:「李馥、權瑍侮弄臣無所不至,朝廷體面,傷損無餘。馥纔辱臣,卽拜司諫,臣之出入政事堂,豈不羞愧?馥縱恣無忌,爲眩亂之言,人之無狀,胡至於此?願上察之。」鑴旣退,上卽遞馥司諫。瑍、馥於鑴之疏後引避,略有抵觸,鑴怒之請對,陳加罪之意,其恣橫至此矣。
9月3日
[编辑]○戊子,以鄭之虎爲承旨,李夏鎭爲吏曹參議,柳命賢爲吏曹正郞,李德周爲司諫,李同揆爲掌令,李壽曼爲獻納,洪宇遠爲藝文提學。
9月4日
[编辑]○己丑,夜對玉堂官,賜諸臣梨柿一盤。
9月5日
[编辑]○庚寅,夜對玉堂官,吏曹判書尹鑴亦入侍。鑴請令許穆及李同揆、洪宇遠等,入參夜對,上允之。講訖,賜鑴等梨柿一盤。
9月6日
[编辑]○辛卯,引見大臣、備局諸臣。訓鍊大將柳赫然陳天磨山築城之意,尹鑴以爲不可。上令許積往見。尹鑴請往見江都形勝,命待春往見江都及諸島。鑴請設體府,許積曰:「恐致彼人之疑。」鑴曰:「以海防爲言,則彼何可責之?」權大運曰:「當先實後名。」金萬基曰:「大臣坐備局,行體府事,而藏其名號可也。有名無實,國之大害。」上以從容思量爲之爲敎。諸臣將退,上命鑴及玉堂官姑留,出御書題《夫子待價章》四十餘字,鑴奉覽持出。
9月7日
[编辑]○壬辰,夜對玉堂官。洪宇遠特命同入。出御筆二張,一「邦有道,危言危行」二「南國之人,惜伐甘棠。」仍以第二所書爲題,試製近臣,命宇遠考之。李沃爲之魁。
9月9日
[编辑]○甲午,夜對玉堂官。尹鑴特命同入。將退,各賜柿梨一盤,薏苡粥一器。
9月10日
[编辑]○乙未,以洪有阜爲童蒙敎官。有阜曾與李象震等,投匭醜詆先儒李珥、成渾,辭極凶悖,太學付黃二十餘年。至是鑴請解之,卽除參奉,又除敎官。
○以李宇鼎爲大司諫,內批以李沃陞爲右副承旨,洪宇遠陞爲禮曹判書,鄭晳陞爲禮曹參判。沃奸諂絶倫,或附積,或附鑴,見西人則言其同流之過;對同流則巧爲害西之謀,人謂九尾狐。上於房單子,越次以沃差禮房。沃曰:「先朝則重兵房,今上自以釐正大禮,重禮房,故用我爲之。」每於開筵,極求入侍,以巧言姣色,媚悅上意,與其婦翁李同揆爲鑴鷹犬,晝夜奔走,招權納賂。宇遠天性至毒,居常如含瓦石,自中慘刻之論皆主之,黨與推重。以應敎,上來未九朔,擢六卿,一日兼三任。自斥金佑明,益被親寵位遇,惡於鑴、穆。時,積、大運、穆、鑴、宇遠之外,如始壽、來善、袤等,最見信幸。始壽容態嫵媚,言語慧黠,上愛之。沃等多效之,競爲冶容。晳雖似淳厚,而庸鄙無識,以請鞫南、鄭,公論罪之,晳亦內慙。其後不顯爲慘刻之論,以久在喉司,故特爲陞拜。
○以李世華爲同副承旨。世華爲人質實朴素,居家常躬自耕作。幹局過人,善治劇郡,嘗過用刑杖,殞人命,後悔而改之。
○廟堂議抄堂上以上可用武臣以啓。被抄者,柳斐然、李益亨、朴以昭、李鏶、金興運、元相、權道經、朴振翰、張是奎、金煥、閔暹、梁禹及、李必馨、李世選、鄭德謙、李穦、尹時建、朴長源、金世龜、柳星緯、李聖賫、柳重起、李相勛、李𦸲、金世器、姜萬碩、睦存善、李東老、邊國翰、李雲登等三十人。其後或拜將任,或至閫帥,官止州府者只數人。
9月11日
[编辑]○丙申,增廣別試文科。一所試官吳挺昌等以君臣事業發策,有曰:「漢之留侯、唐之梁公,皆能以漢、唐之祚不移於呂、武,而二人事業,異世同符,其由於心迹之同歟?」顯有逞憾東朝之意,擧場譁然。有一儒問挺昌等,挺昌等情得,抹去呂、武二字。於是儒生數百人,閣筆不製而出。二所試官李夏鎭出策題曰:「內外交處,有言張柬之之拜相,實自道州。」見者以爲亦含意。是時群奸怨慈聖,肆爲誣謗,故挺昌等出題場中,皆知其包藏禍心,無不驚駭。
○夜對玉堂官,尹鑴亦同入。講《綱目》,至魯仲連事,鑴曰:「隱士非指隱於山林者,在市井,亦謂之隱。」鑴自道也。李沃曰:「漢王褒文詞飛動,宜一覽。」沃以穆、鑴及己,擬賢臣,欲上見褒頌,而信其得賢,且自以其文比褒。鑴曰:「近日李壽慶連爲擬望,而不落點,何也?欲知之。」上曰:「以其凌轢大臣也。」鑴曰:「殿下曾以汲黯比壽慶。今以論大臣見棄,則雖欲爲黯,得乎?」上曰:「予當知而用之。」鑴又曰:「趙嗣基之言,非出於詆訐,而以此久不用。嗣基有忠誠於國。」上曰:「亦當知而爲之。」上出諸臣所製,令鑴考之於前,鑴固辭,上屢敎而終不奉命。上在沖年,極欲於卽席觀其科次,而鑴堅不從,上甚無聊,爲之色變。沃見上顔色,私勸鑴考之,鑴又不可。沃乃白上曰:「方直賓廳,令退出考入亦可。」上良久曰:「唯。」蓋鑴欲用情科次,而旣糊封其名,不知誰某所製,欲出外窺視而等第,固辭卽考,其奸譎如此。鑴以夜深請出,上姑留之,饋薏苡粥、柿梨。退出,夜已三更。沃從鑴入賓廳,悉以某文某製語鑴,鑴以鄭之虎居首,睦昌明等次之。之虎,鑴之鷹犬也。鑴以上未習文字生熟利病,如之虎、昌明等所製雖拙惡,恣加批點,觀者駭之。
○京畿水使李仁夏以海防虛疎,請令往來船隻,受行標乃行,以察荒唐船,備局不從。時,商船潛入,敵情難測,仁夏之請,殊有深慮,而廟堂不之用。
9月12日
[编辑]○丁酉,御晝講。至《論語》《陳成子弑簡公章》註王魏事,尹鑴曰:「人君,天下之義主,雖人君,有不是之事,則不可從而死也。」權大運辨其不然。鑴又呶呶强爭,大運曰:「人各有見,不須爭論。」鑴乃止。上問培養文學之道,大運以近日試製諸臣,爲培養之道爲對。〈史臣曰:「若如鑴言,是萬古天下,節義都爲浪死之歸,而如馮道輩乃爲賢矣。天經地義,於是乎絶矣。鑴之此言,非如一時言語之差,其爲世道之害,有甚於洪水猛獸,豈非可畏之極乎?君上問培養文學之道,大臣宜陳古聖王作人之術,而大運乃以試製爲足,其庸闇無識甚矣。」〉
9月13日
[编辑]○戊戌,慶尙道啓:「八月卄七日,善山、開寧、尙州、醴泉地震。」
○試製入格人,分等施賞,居首者賜馬。上親監其馬,以瘦瘠,特推太僕郞。右議政許穆以提調上箚待罪,上慰諭。穆自爲司僕提調,稱曲會,數聚其徒,令司僕盛設盃盤,所費至數十金,服用諸具,皆令司僕製造。至造銀器以入于家,柴場木皆以銀代捧,揀取駿鬣,賣受高價。穆在漣川,貧不能資生,至是爲猝富之家,服飾飮膳,極其奢靡。司僕豐富,爲京衙門第一。宋時烈爲提調時,不取絲毫,許積爲提調,有貪墨之誚,而穆之姦利鄙瑣,甚於積。時,在朝權貴,皆肆爲貪饕,穆、鑴等以處士起用,而又復嗜利無厭。由是貪風大振,士大夫恬不爲愧。
9月15日
[编辑]○庚子,獻納權瑎疏陳築城、鍊兵等事,上答曰:「疏中縷縷懃懇之言,皆出於爲國遠慮之誠,令人歎服。吁!今之君臣,豈悠悠泛泛,因循度日也哉?我國自經丙丁之後,不養武士,抛棄兵革,固已久矣。雖平日,尙且憂患,況當今邊虞之時乎?嗚呼!國無可恃,民無可賴之勢,南北之憂,尤非我國之細慮。每嘗憂遑兢兢,中夜不寐。輒與三公,相與講究,以爲陰雨之備,而至於築城一事,此亦每與講究之事也。雖然,若有數三邑可築城子之處,則更令廟堂,相議便否,稟旨變通。」時,瑎、沃便以才臣自處。
○夜一更,流星出天津星上,入織女星下。其法曰:「女主憂。」此賊臣挺昌等以兇言發策之日,人謂是應。
9月16日
[编辑]○辛丑,上敎曰:
於戲!凡設置各道按道之臣,各邑字牧之任,其意豈名存實無,而專事肥己之爲哉?按道之臣,明黜陟賢否,則守令可得其人;撫愛軍民,則民樂其業,此所謂設官分職之意也。近日八路守宰,未聞有淸廉撫摩之聲;外鎭邊將,能擧其職者,國事之寒心,良有以也。政院知悉。
時,自南人得志之後,欲張外勢,且利其餉遺,方伯有缺,皆以其黨與差遣。方伯旣競爲貪縱,肥己、善事,民不堪命,而爲守令者,與監司、臺諫同類,恃其親狎,無少忌憚,剝割膏血,毒賦無藝,在在皆然。監司、臺諫,交相掩護,中外輦載相屬,百姓嗟怨,無所告訴,如在水火。上亦頗聞之而下敎。
○上敎曰:「福昌君楨、福平君㮒敍用。」初,楨等放還,至東郊外,上遣中使,候問相屬,楨等邀上所信幸宦者數人,三日大宴。尹鑴亦出見歡飮,楨等因中使,願居楊州、豐壤,上賜銀三千兩,令起第於豐壤,無何命敍。
○上命漢城府士夫奪居民家者,別爲申飭錄啓,以防冬節窮民失所流移之患。
9月18日
[编辑]○癸卯,御晝講。
○許積自松都還。上引見問之,積曰:「往彼見之,形勢極好,飛鳥不能過。外城之基,在天磨山下,距靑石洞六七里,築此而定一將守之,令民入保聖居好矣。城宜名大興,但中興乃京城近處,一朝有變,不可棄都民而去之,築中興爲京都民地;築大興爲松都民地爲宜。中興亦當速往見之。」上可之。積言神德王后本宮祭,乃是非禮之禮,不可因循,宜罷,亦勿追祔本宮爲宜。「洪宇遠亦力言之。北道本宮設廟,蓋似南齊靑谿,祭禮異於常典,不忘其本之意也。神德復位,因宋時烈等陳請,故南人得志,有追廢神德之議。積等請勿追祔本宮,仍請罷祀。以此,上命安州漁船,還屬明禮宮,積力爭以爲不可,宇遠亦言之,上乃曰:」事有不得自由,其間亦有曲折。「李沃厲聲曰:」人君豈有不得任意之理?還屬不可矣。「柳命天又厲聲而進曰:」未知曲折如何而還屬,極不當。「睦昌明亦厲聲曰:」臣知殿下不得自由,而旣給還屬,失信大矣。「積等更迭力請,上不從。積乃請:」此則還屬,而換給他處船於安州。「上允之。明禮宮宮名,自前爲大妃殿私財,吳始壽以安州名妓水晶爲妾蠱惑,率畜于家,所言皆從。以安州水晶本鄕,爲水晶生色地。凡事皆顧恤,以安州蕩敗,請出安州所在明禮宮二船與安州,雖託公言,實以水晶故也。慈殿如深有未安之意,則上宜令還給本宮,如欲仍給安州,則宜方便以請于慈殿,乃揚言于積等。沃、昌明、命天窺見間隙,以不得自由激怒上,欲爲離間之計,群起紛擾。
○以閔點爲大司憲。
○掌令李同揆、安如石等,請還收楨、㮒等敍用之命。啓語是循例,而非實情也,只草草數行。上答之曰:「今觀啓辭,爾等徒知其一,未知其二。孝廟眷愛麟坪,軫及於其子,長養宮中,益加眷眷。麟坪卒後,御製祭文,略及至意於其中,親親友愛之意,於斯盡矣。逮至先王,友愛益篤。雖小有不謹之罪,爾等何敢負兩朝盛意,亦不念予之睦族親親之意?誠未曉爾等之擧措矣。勿煩。」如石素不文,方詣闕傳啓,猝承嚴敎,將引避而不得構草,急送人借構於人,避草二更始到,乃謄呈而出。
9月19日
[编辑]○甲辰,上出御題項羽不渡烏江說,令玉堂官製進。仍敎大提學、提學、副提學,亦爲製進,糊封考次如科式。
○御晝講。
○寧海屬縣英陽幼學趙頙等上疏,請復設古縣以爲,英陽之距寧海百有餘里,遠者又加八九十里,三踰峻嶺,百涉險灘,有虎豹之畏、盜賊之戒。人皆苦之,山稱泣嶺、峴名行哭,有以也。又條列寧海侵害十弊。上下之備局,而仍特爲備忘曰:「英陽舊縣,有一峻嶺,虎豹當道,群盜間發,傷人害物頗多。故其邑黔蒼,出入寧海,難於蜀道之險。名之曰泣嶺,則想其艱楚之狀,可戚可憐。宜有復設舊邑,以遂民願,速爲稟處變通。」備局請令本道,參量改定後啓聞。
○尙州幼學全翼耉上疏,先頌上聖明,中言委任儒賢,無爲讒間所構,末言講學等事,皆諂媚之言也。上優批答之。翼耉者,其父曰以性,黜其繼母,得罪倫紀,以此以文官而不得顯仕。翼耉與宋道興相親,道興奸人應漑之孫,而與尹鑴爲姻。時,鑴與大運輩交惡,道興承鑴旨,邀翼耉館于家,嗾令投疏,請委任鑴等也。
○月暈,白虹貫暈。
9月20日
[编辑]○乙巳,夜對。尹鑴及承旨李沃,玉堂官柳命天、睦昌明入侍。命天講《綱目》,多誤讀慙曰:「燭遠誤讀。」侍宦取燭近之,而誤讀如前。昌明讀商賈之賈音價,沃讀辠音辜,皆文短故也。鑴曰:「人才乏少,向日以論議得罪人,不可永棄,如李尙眞者可敍用。」上從之。旣出,儕流多咎論議人不可永棄等語,鑴懊恨,私勸注書,削此一句語,注書適非其黨,不從。
9月21日
[编辑]○丙午,擢拜睦來善刑曹判書,以李壽慶爲正言,特拜金萬基爲尙衣提調。始以吳始壽、吳挺緯、李袤三人擬入,上不用,特授萬基。時,凶黨常有動搖長秋之計,見此大不悅。
○同副承旨李世華以罪囚女人己玉物故,請推獄官,上特命先罷後推。己玉進士洪覿女也。其夫宋耆俊死,宋家言覿父女相奸生子。覿上言,耆俊兄耆英及其妻爭財,做此言,竝下刑曹推問。父女相奸,前世所未聞之大變,使覿有是罪,卽宜誅滅,無易種于覆載間,若耆英夫妻爭財誣陷,則亦當伏法。而覿,可臣之孫,宇遠從姪;耆英,錫慶之孫,俱是南人大族,而宋家豪富連姻,皆是朝貴,故刑官依違,不欲發露,囚禁累朔,竟至自斃。
○夜,流星出。
9月22日
[编辑]○丁未,上招許積、權大運於前,使考大提學以下所製文。積等辭謝,以金錫冑之作爲首,閔點、洪宇遠次之,柳命天、睦昌明又次之。
9月23日
[编辑]○戊申,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是日論英陽事,以復設爲定。仍及大興築城事,尹鑴以爲不可曰:「古者守在四夷,賊傳國都而後防之,非計也。」積戲之曰:「鑴言可謂大矣。上則入擊掃滅,次則守在四夷,舞干羽於兩階,豈不美哉?而如有豕突之患,王公設險,上古亦然。」鑴又曰:「故相柳成龍言,南山可城,此言是矣。」掌令李同揆亦言南山可城。同揆附鑴,故凡鑴發言,無不承奉如此矣。鑴又言設體府事,同揆亦言之。鑴尤着急,至云:「臣心耿耿。」時,鑴圖握兵權已久,而以金萬基、金錫冑、申汝哲等,難以遽逐,與其黨謀欲設體府,先以積爲都體察使,而自除爲副。又托以開府,令積出鎭於外,己專執朝政,擁重兵於內,日夜潛聚密議,人莫測其所爲。鑴曰:「郭世楗、都愼徵除職有命,而年衰不可擬參下職,宜直出六品。」上曰:「有功國家矣。」鑴曰:「柳世哲首上疏論禮,扶植公議;鄭東益右相以爲賢而薦之。」積曰:「直出六品,雖不可太多,此四人則好。」上曰:「都愼徵有大功於國家,宗統之正,由此人。四人竝出六品。」世楗者,其祖曰再祺、其父曰瀜,與仁弘爲族戚。昏朝時,再祺養望南臺,鄭逑斥仁弘凶論,與爲仇敵,瀜爲仁弘作詩誚逑曰:「衣冠進退眞儒者,敗俗傷風甚異端。」世楗爲人亦憸邪,必欲構害西人,上京伺釁,衆南傳客之。李元禎構疏,嗾世楗上之,世楗攘臂自當。世楗自多其功,意望甚高,不就參下職。愼徵亦以官卑而棄之,故鑴等請出六品。世哲,成龍之族孫;東益,乃許穆門客;愼徵者,嶺南卑姓。
9月24日
[编辑]○己酉,憲府言:「頃日,司宰監以造脯牛十三隻宰殺,頭足、內腸、脅骨、皮油,許賣勿禁事,報本府。乃者本監下人,偸取正肉,炮燖於本監之內,狼藉被捉,事極驚駭。請從重科罪,入直官先罷後推。」上命拿問下人,囚禁重處。古例,雖殺十牛,必納牛一頭於提調,而鑴以十三牛,只納一頭爲少,發怒嗔責,嗾李同揆,使出禁亂而構罪。內腸、皮油,至騰白簡,見者傳笑。鑴貪汚之極,與宰夫爭牛頭,中傷人,人皆唾鄙。
○憲府楨、㮒等敍用還收事二啓,卽停。
○右議政許穆上箚,進一冊子曰:
臣老於文字,已八十年,不無一二所得,表白於後世者。上自天人之際,下及世道之汚隆,精寫以進。
上答以置諸座側,銘心不忘。穆於小冊,書所著文九道以進,其言冗陋可笑。穆書進篆文,賭得相職,故又投其文,冀得厚賞。見者謂南袞老,悉焚平生草稿,而穆則乃欲表白於後世,愚暗益甚云。
○上敎曰:
嗚呼!自予忝位以來,未聞有寅協和平之氣,予甚痛之。予於兩賢,義同休戚,而曩日臺避,顯有未孚之慍意,誠可駭矣。《書》曰:「愼終于始。」旨哉,斯言!政院知悉,常常念玆在玆。
大運與鑴不協,每入筵中,論議相奪,爲一戰場。鑴至被詬罵,而耐恥自若。自壽慶事後,猜隙日深,積亦惡鑴逼己,痛加裁抑,而亦慮鑴敗,南人勢孤,欲存鑴以爲防西之用。大運等欲大攻鑴,竝去其黨十數人,而積姑止之。全翼耉投疏,承旨李沃等,黨鑴閟之,不出邸報,積等未之知,以上無端下備忘,驚訝莫知其由。已而詗知因翼耉疏,甚惡之。初,上惡西人,不與南人相合,旣而謂朝廷已和協,至是頗覺其不和。積等懼,欲掩其分黨相軋之事,要鑴欲與同入說上。
○李溫子庭萬上言,請復溫官爵,下禁府。溫,憸邪小人。庚寅年間爲臺諫,誣廷臣,欲申雪姜獄,欲以構禍士林,適以他事遞未果。後爲載寧郡守,醉殺隣邑士子,法當償命,減死配邊而死。至是庭萬,以溫忤世罹重罪爲言,禁府堂上閔熙、吳始壽等以爲,此等罪,雖或重論於生前,不必仍施於死後,請依願施行,許之。
9月25日
[编辑]○庚戌,申得淵妻上言,乞復得淵官爵,下禁府。得淵賊臣李烓之舅也。庚辰爲都承旨時,虜使我運糧錦州衛,得淵自以熟諳瀋中事,上箚請以銀貨送瀋,雇馬以運。虜遲之,知得淵之箚論其事咎之,龍胡來灣上,招領相、吏判、都承旨,得淵行到中路,聞其以箚事召之大懼,卽馳還。朝廷駭之,促令還入,得淵見龍胡,恇怯慌亂,與烓密議,發告金尙憲及曺漢英、蔡以恒,冀以自免。又書李時白、李景奭等六人姓名,將告之,時白等子弟,賂鄭命壽,事得已,國人無不痛之。得淵入瀋,胡人亦皆唾鄙,竝拘囚。歸後論謫濟州而死。至是,判義禁閔熙等言:「原厥首末,由於畏死㤼弱,未必有陷人之計,追復恐無不可。」從之。得淵之罪,與賊烓無異,其時免死,失刑甚矣。追復其官,有若冤枉之人,人莫不憤駭。
○吳煥孫碩麟上言,煥與賊适爲査頓,〈俗以婚家相謂爲査頓。〉當适稱兵日,聞大駕南下,顚倒馳進,以緩到竄配。煥叔父以适壻島配,而亦蒙全釋,煥獨未蒙恩。禁府言:「煥與賊連婚,易致疑忌,死於謫中,亦所自取。惟爲賊壻者,尙蒙全宥,而爲査頓者,獨不免罪籍,似未免輕重之違序,復官無妨。」從之。煥昏朝時爲舍人,大北兇黨也。其子孫附南,故熙等請復之。
○以李觀徵爲大司憲,特拜具鎰漢城右尹。鎰,綾豐君仁墍之子,生於勳武世家,而爲人愚庸無可取。中批之下,公議頗不愜。
○副護軍李選巡撫濟州,歸奏島中弊瘼四十條,有曰:「先正臣文簡公金淨、文正公金尙憲、文簡公鄭蘊,或編配或奉使,前後入島。金淨舊有祠,後以金、鄭追享,牧使李𡐔又以其祖父李約東,不議於士林,置之三賢之上,有辱三賢,莫此爲甚,不當仍置。三臣書院,亦宜宣額。」下備局。備局回啓言:「賜額事重,有難輕議。李𡐔置其祖於三臣之上,不無循私妄作之迹,位版使之撤去。」上允之。
9月26日
[编辑]○辛亥,御晝講。許穆言:「張應一乃顯光之子,以立節之人,轗軻於世,宜加一資。」上命特爲加資。穆又言:「鄭之虎無瑕之人也。以仁祖朝侍從,今與年少輩竝列。」許積曰:「少無瑕疵之人也。」之虎少附賊烓,構害名賢,公議所不容,而交口稱其無瑕,以謾上聽。
○上敎曰:「前承旨趙嗣基敍用。」鑴請之也。
○大司諫李宇鼎、司諫李德周、獻納權瑎等言:「具鎰以無識武夫,未有寸長,而特除京尹,出於人望之外,請改正。」上責以不公正,宇鼎等引避。
○備邊司言:「五家統事目,緣論議不一,久未完定,今始停當,別單書入。」凡二十一條:
一曰。凡民戶隨其隣聚,不論家口多寡、財力貧富,每五家爲一統,而擇統內一人爲統首,以掌統內之事。一曰。五家聚居作隣,使之耕耘相助,出入相守、疾病相救。其或勢有不便者,雖不得隔籬居生,亦必鷄犬相聞,呼召相應,無或如前獨戶離居。一曰。每五家作統,而如或有餘戶未準五數,不必越合他面,只以餘戶添統。一曰。每一里,自五統以上至十統者爲小里,自十一統以上至二十統者爲中里,自二十一統以上至三十統者爲大里。里中又差里正,里有司二人,以掌一里之事。一曰。有統有里,以屬於本面,面有都尹、副尹各一人。大面則所統里多,小面則所統里小,各隨戶之多寡殘盛而稱之。以某面第一里第二里,以至三四五六,亦隨其分里之多寡。一曰。卽今郡邑中,鄕品固難選擇,而至所謂里正者,則又每以庶孽、賤類差之,故守令如欲擇定,則人多謀避。今後則里正及面尹,必皆以有地位聞望於一鄕者,雖曾經文武蔭職者,亦得差之。如有謀避者,論以徒配之律。一曰。每統將一統民戶列名,或作爲一牌,或書諸一紙,如左所錄,以爲輪次照閱之地。牌式曰:「某邑某面,第幾里第幾統,統首某,某戶某役。」一曰。從其家戶次第書之,而賤人則降一行,某戶某役之下,各書率男子幾丁,某差某職役,某業某技藝,某無役,某年幼,某借入。一曰。每季朔,各統査正此牌,且錄生産、物故有無,具呈於里任,里任申報守令,守令每年終,轉牒於道臣。統內里內,如有來歷不明,行止可疑,不可容隱者,不必拘於季朔之限,竝登時報知。如有年歲加減,牌內落漏役名,不以實者,依戶籍事目論罪。一曰。統內之人男丁十六歲以上者,又必有身上戶口,書某道某縣邑,某面某里,某役某姓名,年歲幾許,書之厚紙,里正、里有司着銜,官司印之,每出入囊佩之。無此者,不得入官門、就訟庭,以爲身符。公私賤則各書官主,其或見失者,具由呈官,納紙一張,自官改給之。若元不持此者,論以制書有違之律。一曰。自今戶籍戶口中,亦必以某里某統第幾家,書諸戶單首行,以便考覈。一曰。流民之類,如各業匠人,山峽則有水鐵匠、磨造匠,浦澤則有柳器等匠,皆遷徙不常,行止不適然,旣具男女家口,亦不可不隨衆作統,而必令元居近統,爲其主統,使得常常照管,檢飭統牌。亦令於元統牌端,列書自某方移來,居住幾年,男女幾口。一曰。凡姓名不載統牌者,卽不在民數之人,訟不得理,死無殺罪。一曰:凡統里之民,相保相司,婚喪相助,患難相恤,善相勸勉,惡相告戒,息訟罷爭,講信修睦,務爲善良之民。如有不孝不悌,叛主殺人,傷風敗俗,盜賊等事,必告于里面,聞于本縣,以爲輕重懲治之地。一曰。統內如有奸僞、偸竊之類,來歷不明之人,亦令登時發告。若或漏報欺隱,事終發覺,則統任重究,統內連罪。若係本統,已先報知,而里中掩覆不告者,竝論以制書有違之律。一曰。避役之民,移來移去,不定厥居,爲卽今大害。旣立統法之後,則凡民之移去他邑者,必須具呈,因何事指何方,自統報里,自里報官,許其移去,而後始去,新移地方,亦見其舊居官許移文書,然後始爲容接。無此者,卽係奸民,依法囚推,仍爲區畫安揷之地。其不當容受而容受者,以兩界人物容隱之律罪之。一曰。勸其農桑,督其賦稅,正其境界,皆當責之於統里。同里之民務敦和信,通稼穡,合樹藝,約鋤貸牛,共相扶助,有不如令者,以違令律治罪。一曰。凡里中如浚川修堰、治道作橋,小則合一里之力,大則合一面之力,毋得過時。否者,以違令律治罪。一曰。凡一面之中,必擇寬曠處所,或亭宇寺刹,可以合衆之地,春秋相會,講信尊卑分等,爲父兄者,訓飭同里子弟;爲子弟者,敬順同里父兄,業文者或爲製述;業武者亦試弓馬,取其所製及劃紙,上于本縣,察其才藝而褒賞之。一曰。社之有倉,古之制也。各里各統,如能各出其力,合聚財穀於一面之中,本邑亦須隨力而助之,俾行常平之制,或春散秋斂,糶糴而滋息之,爲荒歲賙賑之資,亦合事宜。一曰。面尹統里正,里正統統首,各任三年而易之。其中面尹之有功能者,薦聞論賞。
上知道。紙牌造小囊佩之,時人爲之語曰:「小囊佩大狼狽。」初,尹鑴倣管子,作爲五家統之制,事多難行。許積與金錫冑、柳赫然等,因鑴法而增損之也。民困於饑荒,加之以誅求,重之以密束,怨聲盈路,而鑴黨謂之歡欣鼓舞。
9月27日
[编辑]○壬子,旌表故知事朴蘭英門。蘭英戊午隨姜弘立陷虜,歸後,常奉使往來於虜中。丙子初,使虜退陣,乃崔鳴吉之謀,非獨蘭英之功。而以假王子爲眞,虜知之,卽加慘刑,憤罵而死,與宋王倫相類。孝宗朝命錄用子孫,旌表之典未行。至是其孫慶祉上言請之,禮曹言可許,上命特爲旌表。
○成均館言:「行庠射禮,入格者六十一人。」祭酒鑴子殷濟、夏濟等,亦參是會也。鑴令推牛數首,釀酒十斛,鑴與宇遠爲試官,邀許穆爲賓,歡飮而罷。初,鑴請爲射禮,日邀武夫,令敎儒生騎射,戎衣控弦者,塡滿璧水,絃誦之地,變爲戎馬之場,甚爲紛雜。鑴諸子俱善武藝,鑴於筵中,請射禮入格者,竝賜文科及第,人謂爲子圖第,大運防之。至是書入中數,上覽而卽下,不爲施賞,鑴甚失望。
○夜,流星出。
9月29日
[编辑]○甲寅,漢城府以爲,僧人亦不可無紙牌,添入事目以啓,上可之。
○全羅監司權大載啓言:「全州、高山之交,威德山,有可築城處,請築之。」備局請待春始役,上允之。
○夜,流星出。
冬十月
[编辑]10月1日
[编辑]○朔乙卯,都堂選弘文錄,取兪夏益、權瑎、姜汝㦿、金璁、姜碩賓、金奐、金德遠、閔黯、權瑍、李聃命、李沆、崔錫鼎、趙持謙、趙宗著、柳命堅、南益熏、沈壽亮等十七人。
10月2日
[编辑]○丙辰,雷。
○麗朝諸王陵太半頹毁,先朝壬寅,遣禮官封殖,定其步數,以禁樵牧,三年一遣禮官視之。以王氏後裔之在松都者,爲守直官,月給五斗米。至是禮郞還奏守直官貧殘狀,月加給五斗。
10月5日
[编辑]○己未,御晝講。李沃曰:「衛雖小,自古多出人才,孔斌亦衛人矣。」上曰:「非也,韓、魏之魏也。」尹鑴問上曰:「靈公問陳,孔子行。聖人以征伐爲不可爲而去乎?」上曰:「以不事禮,而只欲征伐也。」鑴曰:「孔子非以戰不可爲也。」鑴方以伐胡自任,故其言如此。許穆曰:「見司僕車,一車容兩馬所載,而五人推行,至於石路,輪輻輒破。」鑴曰:「我國地當用獨輪車。自上於親戚之求,不用司僕馬,造車用之可矣。」穆曰:「司僕何可爲諸宮家造車?」鑴曰:「宜令州縣各造車,運士夫喪柩。」上曰:「分付各邑。」洪宇遠薦丁時翰可用,上可之。上命陞擢承旨鄭之虎。諸臣退出,上留鑴,賜白羊皮衣一領。是日,鑴請使儒臣,類聚歷代奸臣陷害君子之事,名曰《辨奸錄》而進覽,上不答。及退,出取史官所記,手書「上曰依爲之」五字,付政院,令行之,政院不從。
10月8日
[编辑]○壬戌,經筵廳方修改,政院請於其間停視事,上答曰:「一日停筵,學問工夫間斷矣。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予日夜念念,銘心于此,故中夜始寢,鷄初鳴乃啓方策,對越聖賢,孜孜不怠,恐或有妨於古人所云:『勿謂今日不學而有來日。』之戒。畢役間,只晝講於廬次可也。」
○許積白上,請敍鄭維岳爲築城時都廳,上初難而終許之。維岳爲人機變,逐時反覆。初嘗推尊宋時烈,後附尹鑴,又附許積,故積爲解之如此。
○許積、金萬基、尹鑴、吳始壽、申汝哲,往見北漢城基。
10月9日
[编辑]○癸亥,上敎曰:「罰已行矣。況壽慶以首斥誤禮之人,旣蒙宥赦,則其救護之類,獨未蒙敍不均。且文學之人,不可終棄。前正言李瑞雨敍用。」又敎曰:「李殷相、崔後尙、尹嘉績、安垕,罪名不至深重,竝敍用。」又敎曰:「閔鼎重、閔維重,雖有不以實對之罪,旣被削黜之罰。鼎重等才局,可合於重任,不可以其所短,棄其長處。竝敍用。」〈上未詳鼎重罪名,認爲同參賓廳會議。〉 ○御晝講。李沃言鄭維岳之不可敍。吳挺緯曰:「維岳之才,眞所謂好行小慧者也。」上曰:「管仲知禮,孰不知禮?維岳有才,孰不有才?」權大運曰:「執法之官,寂無一言,不可矣。」上曰:「不爲論啓,臺諫之事怪矣。始則南九萬、鄭維岳請爲拿問,而敍用之後不爲論啓,可駭。維岳削奪官爵,臺諫推考。」
10月10日
[编辑]○甲子,御晝講。吳挺昌言鄭維岳削奪似過。上曰:「仍前罷職不敍。」上引見謝恩使昌城君佖、李之翼、閔黯等,問彼中事,之翼曰:「吳三桂在灃州,八月潛師渡江,大破淸兵。順治王率兵屯箚,三桂累勝,而王輔臣勇將稱馬鷄子者,方戰於潼關,淸兵數敗,張勇在西安,其子在北京,雖名仕宦,實質子也。劉進忠亦大破尙可喜之兵,鄭錦與耿精忠,合攻紹興,此卽杭州地也。淸人以王輔臣爲切憂矣。」佖曰:「臣於壬子赴燕時,車馬連屬於道路。今則十室九空,蒙古亦多可憂之端。我國之憂,亦豈小哉?」上曰:「皇帝何如主也?」黯曰:「皇帝亦非大昏暗,而以朝臣之貪風大振,國不可支云矣。」
○雙虹見艮方,虹又見宮中承暉殿階上,而靑臺只以艮方奏。
○修撰沈壽亮上疏曰:
臣於宋時烈,蓋嘗挾冊及門,實有請益問業之事,卽其門徒也。今時烈罪名極重,論者至目以無將不道,爲其門徒者,得免於隨坐之律,已是寬大之典,何可復齒於侍從淸華之班乎?
政院寢不奏。
○沃川幼學呂以振上疏曰:
隆慶辛未,郡守徐希呂創立書院于郡南雙峰之下,議以郡人牧使全彭齡、正字郭詩享之,遷延未果,至壬辰,院舍爲倭寇所焚。天啓辛酉,鄕人重建書院于三溪,以彭齡、詩合享時,有以贈判書趙憲配享之議,參奉郭鉉與其一家贅客宋甲祚,倡爲其先祖郭垠可享之說,士論矛盾。時烈卽甲祚之子也,嗾其黨,反攻已享之賢,托以趙憲之賢,優於全、郭,而位在其下,潛抽憲位版,別建祠宇,三溪院儒,退守舊院,不與同事。時列等又欲毁撤三溪之祠,奪取三溪之田,應敎閔鼎重乃於筵中,論彭齡、詩、鄭介淸事,孝宗大王問介淸、詩、彭齡之爲人,浚吉先斥介淸,次斥詩曰:「年二十餘登第,下鄕飮燒酒,死官門。彭齡之疵,係是隱慝,醜不敢達。」云,而道臣徐必遠承望風旨,行文列邑,査問書院,妄以兩臣位版,皆已埋置狀聞,至於毁撤書院。伏願少賜裁察,許以復享。
疏下禮曹。判書洪宇遠等啓曰:「彭齡,己卯士類,詩,年少登科,學問通明。一鄕之爲此兩人,創立祠宇,卽沒而祭社之意,而時烈等之必至毁撤者,誠爲可駭。宜從多士之請。」從之。先是,忠淸監司徐必遠以道內書院太多,列書書院諸賢姓名,聞于朝,請揀罷,其時閔鼎重箚斥必遠。宋浚吉因詢問,陳白介淸及彭齡、詩不合享祠而罷之。以振乃以請罷後,必遠承望風旨,有此査問爲言,皆誣辭也。
10月11日
[编辑]○乙丑,上將御晝講,以有熱候停,只爲輪對,尹鑴、許積亦入侍。上問積曰:「南、北漢孰優?」積曰:「城內平衍,南漢勝,而賊不能圍,北漢勝矣。」鑴曰:「國都不可棄,而城闊難守,故欲築南山城矣。」上曰:「南山近,以瓦礫擲之亦可中。」積曰:「前者,鑴請往見南山,而臣以人之必笑,不往。鑴元未見南山矣。」鑴曰:「紫燕土沃,使訓兵屯田,則可以服勞而生財矣。」積曰:「訓兵多而屯田難可廣得,雖十年,豈盡試哉?」鑴曰:「弘濟院亦有灌漑處矣。」積曰:「裳石沙川必不可塞,而出於爲民,臣欲試之。」鑴曰:「今番都堂錄時,李壽慶、申善溫、李后沆三人可合而落漏。古則圈數不足之人,領相圈累點,故可錄者無漏。且孝廟朝李慶億未參錄,而特除修撰矣。」積曰:「后沆是基卨之孫,爲人亦可用,未知落於何處,而壽慶則鑴旣言有謗。臣以傳聞之不可信,圈之而信其謗者,不圈矣。申善溫之落漏,亦未可知也。古規則領相多圈,又有相避者圈給之事,廢之已久,臣不敢復舊。都堂錄事體甚嚴,不可今復會圈,他日復爲弘文錄爲可。」上曰:「然。」鑴曰:「用人之權,在於君上。雖不參錄,可用者使領相添圈,或自上特除,豈有不可乎?」積曰:「慶億偶未參錄,孝廟特除。臺諫論啓,孝廟以爲:『人君當用人,予豈不可用一人乎?』不從之矣。蓋其時,慶億廉問濟牧不法事,無少隱,故孝廟嘉之而特授。自下不敢陳者,而此事頻數,則不可矣。」鑴曰:「壽慶攻斥大臣、重臣,而爲其中傷。」積曰:「壽慶前斥臣等,而臣等奉殿下,寧有此中傷之事乎?壽慶有重謗,臣聞之久矣。不圈之人,不能如臣之無疑故耳,亦非中傷也。」上欲從鑴言,積曰:「旣有孝廟故事,而自上欲爲之,則必有臺論矣。」上曰:「然。」鑴曰:「瑞雨有文學,而又爲見漏於弘文錄矣。洪宇遠以爲:『不去壽慶,則係國家安危。』故瑞雨論宇遠之誤言。瑞雨言雖差,而國家安危,豈在一壽慶之去不去乎?」積曰:「都堂錄完了之後,旣請三人,又請瑞雨。然則自吏曹爲之,何爲弘文錄乎?瑞雨雖有文才,乃大北之子,何可爲弘文錄乎?」鑴曰:「瑞雨只以斥宇遠見塞,而至於大北子孫,臣未之聞也。」積曰:「孫則猶可,而此乃李慶桓之子也。慶桓之爲大北,誰不知之?癸亥後,與大北相親相連者不得用,以至于今。」鑴復謬曰:「臣非謂瑞雨可爲弘錄,語次陳其文學矣。」鑴退出曰:「吾今日汗出矣。」積曰:「吾則無汗。不爲欺君之事,何汗之有?」壽慶天性狠毒,鼓煽邪論,鑴託以爲腹心。初與權瑎,俱準點於本館錄,鑴欲爲吏曹錄,爲郞僚所枳,又見遺於都堂錄,鑴大恨,請爲添入,爲積所斥。鑴固不足道,而壽慶以不孝其母,請遷慈殿,有重謗,而積不肯明言,積果不欺君乎?
○築星州禿用山城。是時,以南虞騷屑,元禎爲避亂計,使道臣鄭重徽請于朝以築。元禎在憂服中,乘藍輿循視,見者駭之。
○星州進士鄭澮等上疏言:
以勤學好問之文,爲文穆公鄭逑之謚,文之義多矣,國朝以來,儒賢未聞以此爲謚。請詢于禮官、大臣改之。
事下禮曹。
10月12日
[编辑]○丙寅,賜故判書金世濂謚文康,以李同揆爲承旨。是朝,同揆末擬執義而受點,卽擬承旨而陞拜,以通德郞擢拜承旨,前所未有。內批以丁昌燾爲承旨。上下敎曰:「曾在先朝,昌燾除拜鍾城,以看山事,還收加資。頃拜承旨,亦以京試官,復收其資,實爲可惜。」
○監試榜出,權歆爲生員狀元。歆十年前,中解額,而以參南重維邪疏,被儒罰。至是勒令赴覆試爲魁。
10月13日
[编辑]○丁卯,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及張善澂、金萬基。諸臣各言北漢、大興築城之利害。善澂曰:「嗣服之初,興造大役,則民必以爲不念民事。當此凶歲,雖曰不勞民而不役人,何以哉?」上曰:「今後勿爲撓改。先築大興,來年後年間,必有事矣。亦使申汝哲,料理中興事可也。」正言柳命天曰:「修撰沈壽亮累呈辭疏,以宋時烈門徒,宜被罪譴,不可從仕云。師生之分雖重,君臣之義其可廢乎?事極可駭,請罷職不敍。」上曰:「向日使之同寅協恭,何可如此也?依啓。」
10月15日
[编辑]○己巳,尹鑴上疏曰:
向者旣不能修明典章,扶翼聖上,以定一國之大禮,今又不能訏謨定命,出謀發慮,承天時,順人心,伸大義於天下。而勞民匱財,自縮其形勢,示四方以危弱,此臣之罪也。
上答曰:「當此歲飢民窮之時,豈不念答天怒之意,又不量財力之罄竭,驅飢民虛築城哉?方今南北之憂,有倍於往年,燃眉之急,迫在朝夕。予何不念乘此時,明大義於天下,以雪祖宗之恥?而我國褊小,加之以天怒民怨,雖欲有爲,不可得矣。故欲築城郭,以爲緩急之備爾。」
10月16日
[编辑]○庚午,江原道鄕試擧子輩,因摘發隨從之事,招朋引類,逼進階上,亂擲瓦礫,試官避入,四五十人開門突出,僅得改題出榜。命罷試官,亂場擧子令本道治之。
10月17日
[编辑]○辛未,上下敎曰:
近來憲府開坐之日少,在外推考之人,則發緘往復之際,日字差遲,雖不可趁速入啓,在京人則有何遲滯之事乎?都憲、執義之外,雖不得開印,亦有次官開坐之規,寧容如是懈緩?此意申飭。
○平安道江西縣雷動,無異夏月。
10月18日
[编辑]○壬申,尹鑴上疏,復申前說,上答曰:「《中庸》曰:『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又曰:『變不虛生。』再昨自朝至暮,陰雲蔽天,日色無光,冬霧四塞,月色鞱光,予深驚怪。冬霧日陰,皆屬兵象,其爲驚慮,曷可勝量?予之復讎之意,充滿腔裏,何日忘之?天怒轉甚,生民塗炭,雖欲出其不意,其勢末由。不得已修築巖阻,以圖意外之患,亦非淺淺。卿其諒之。」
○以羅以俊爲司諫。以俊家居永川,在先朝,選入玉堂。至是,嶺人無不雀躍而來,日除月遷,芥拾淸顯。以俊累有召命,而鄙惡時輩,恥與同事,終不就。
○玉果土豪鄭昌後、鄭演等,苦其倅申汝栻督徵糶穀,乃於營將點閱私操之日,使人要於路岐,誘脅赴點者,使之逃散,至習操日,僅得聚軍,汝栻呈于監司遞歸。積聞之,請首倡者摘發重治,以營將、兵使,不爲報聞,亦請拿推。本道以鄭演爲其時座首,拿送京獄。刑曹更令査出首倡,監司權大載以昌後、演竝爲首倡,又言:「朝家旣使停捧,而汝栻必欲準捧,刻期督迫,以致逃散,軍兵之不得聚會,豈其罪專在於民哉?」刑曹判書睦來善回啓以昌後爲首倡曰:「論以軍律,則沮遏軍兵之罪,當梟示。鄭演等以下,當全家徙邊。」上令備局議處。備局以爲:「宜令兵使發遣軍官,首倡者昌後,梟示於本縣,其餘依該曹覆啓施行。因邑民作變,死中求生之訴,査治汝栻,則大損事體。置之何如?」上從之。
10月19日
[编辑]○癸酉,毛衣匠等上言,請赴武科,兵曹啓請勿施。時,朝綱紊亂,工匠賤隷,無不祈請恩賞,而創設無前之萬科,紛糅莫甚。至於宦者,亦有冒赴者,故匠手輩,亦敢請也。
10月20日
[编辑]○甲戌,領議政許積、左議政權大運、戶曹判書吳挺緯等,請對入侍。積曰:「式年試官,則往詣試所,有講經大文抽栍之事,此則不可不早爲。落點雖早,似無用情之事。其餘試官,差晩落點好矣。」上曰:「唯。」時,科場不嚴,人言喧騰,故積亦以此微言之。積曰:「臣於先朝,見地衣之緣隨毁隨補,自上宜體先朝儉德。」大運曰:「宣廟常御木綿衣,常習字於省記紙,儉德不可尙已。」挺緯曰:「臣之祖父入侍宣廟朝,宣廟有背寒之證,醫官曰:『當進御毛裘,否則宜月改新綿衣。』宣廟下敎曰:『何以繼之?』東陽翁主家淺,隣家有越見處,翁主請買其家,宣廟特賜葦簾障蔽之,可見盛德事也。」
10月21日
[编辑]○乙亥,江原道觀察使趙䃏啓言:「魯山君墓莎草枯,祠宇頹,宜令修改。」從之。又言三陟有穆祖考妣墓,而年久失其處。祖宗朝置民守護,今益久遠,樵牧相尋。請議于大臣儒臣,明降指揮事。「下禮曹。領議政許積、判中樞鄭知和、左議政權大運議以爲:」無明白可證,而輕加修改,事涉未安。自本官略加禁斷,恐或無妨。「右議政許穆以渠曾任三陟,力言其宜加封築。鑴亦如積等議,上命依積言。初,穆祖皇考,自全州移居三陟,葬于其地。其後穆祖移入北道,遂失三陟葬地。至今世傳在蘆洞,而不能的指其處。或言黃池是眞陵,爲興王大地,而亦莫定其然否。仁祖十八年庚辰,豐基人朴之英自言,因感夢得黃池先陵,太祖、世宗、宣祖三王神靈來敎,令告朝廷曰:」其近地奸民,發去其墓,而偸葬正穴,先靈失所,國多亂離。今若還葬,國祚可以延長。「且言誌石、表石具在,上其記夢一冊。仁祖曰:」以冊子所錄見之,蘆洞似是穆祖考妣陵,黃池似是穆祖祖考妣陵矣。「其時,朝議以其說怪誕,不爲訪求,只請仍前禁護蘆洞,而年代久遠,終莫知爲某丘。
○吏曹判書尹鑴疏曰:
昨見刑曹、備局回啓,以玉果罪人鄭昌後梟示爲請而蒙允,臣不勝瞿然。蓋非申汝栻貪饕虐民之甚,何以使一縣之民,擧皆逃散?昌後雖豪强,非其民之疾視其上,安能誘脅至此?此其罪在汝栻,而不在昌後也。假令昌後不堪誅求,謀逐其守,此正古人所謂「今而後反之,君無尤焉」者也。汝栻之免罪、昌後之梟示,實關政刑之大體,而小民之抱冤枉死,亦恐有累於仁明之德。且伏聞,昌後梟示關文,旣已發送,及今追之,猶可及止也。「答曰:」鄭昌後以土豪,沮遏軍兵,誣陷其守,不殺何施?申汝栻論罪事,予有曲折,卿勿慮焉。「昌後之子,行賂求活於鑴,鑴許之,適有故未赴備局之坐,而備局堂上知鑴事,卽請梟示昌後,發送關文,緩示其公事於鑴。鑴大怒,急走人止之,疏陳如此。
上不從。鑴之受賕鬻獄,縱恣無君類是。
○以安垕爲掌令,金奐、柳命天爲副修撰,洪宇遠爲大司憲,沈梓爲大司諫,李壽曼爲獻納,姜汝㦿爲司諫,金聲久爲持平,李宇鼎爲右承旨,閔黯爲校理,閔熙爲禮曹判書,柳命賢爲執義,沈檀爲正言。檀者,善道之外孫,而挺昌外家姪子也。憸邪傾危,嘗事挺昌如父,後見命天等形勢尤盛,叛附命天。挺昌衆叱之曰:「汝是柳檀,非沈檀也。」時,邪黨以利相交,互相擠援,其離合無常如是矣。
10月22日
[编辑]○丙子,右副承旨李同揆上疏請:
復設體府,命一大臣,付以軍國之重,使自擇副使、從事,仍令辟召俊異之士,備參佐廣忠益,收聚才武之人,盛偏裨、壯軍容。令全羅監司權大載兼管三南糧餉,使之收合沿海統營、監營別會米租,量除各邑元穀,趁明春悉令漕運,積之江都。
又言:
今日之隱憂,最在海上,會獵之書,一朝南來,則東吳謀士,爭獻迎賊之策,雖殿下手斫奏事之案,亦無及矣。〈喩鄭錦。〉嶺南、兩湖、圻甸、兩西沿海居民,竝屬舟師,可得勝兵十餘萬。合天下之力,幷東南之勢,爲水陸竝擧之計,則天神協助,風便順利,張帆過海,一踔千里,出於肘腋之間,戰於百里之內。兵法所謂,揚兵於九天之上,來而不可知者也。
上答曰:「爾之慷慨,予已知之。而但吁時勢之不適矣。」同揆圖爲榮宦而出,托以復讎,外爲大言。鑴客有問鑴者曰:「君若提兵北伐,留朝任後事者何人?」鑴曰:「李同揆其人,其次趙嗣基也。」聞者以同揆比之關播之李元平,而同揆之請設體府,實爲鑴圖秉兵權也。
○昏後,上疾猝劇,急招入直醫診察。御手厥冷,六脈縮伏,倉卒未及召提調,先劑藥以進。俄而都提調許積等入來,仍請直宿。時,貂璫方用事於內,而上疾暴作,證候非常,群下驚憂,靡所止定矣。
10月23日
[编辑]○丁丑,藥房提調許積等入診,上臥床上,玉色紅赤,熱甚,有斑點數處。夕後,頭疼煩熱增加,夜深後,熱候極盛,至曉汗出少瘳。時,左參贊張善澂、光城府院君金萬基,俱以肺腑臣,來會闕下,憂危可掬,而吳挺緯顯有喜色,達于面目,以楨、柟舅故也。
10月24日
[编辑]○戊寅,藥房又入診。時,上熱候已退,而以有斑點之故,積等疑爲痘證,以服朱砂,則可易透出,請進之,上進服。
○兇人安𤩴投疏曰:
漢臣之言曰:「罰當罪,奸邪止;賞當賢,臣下勸。」罪旣深而罰惟輕,則果可謂罰當罪乎;賢可褒而賞不腆,則果可謂賞當賢乎?臣觀宋時烈以儒自稱,以賢爲名,當殿下誕生之初,獨不陳賀。逮仁宣禮陟之日,竟不赴闕,罪惡固不可毛擧。而己亥議禮時,敢爲貶薄君上,以宗論庶,其心與亂臣賊子無異。不可以安置等罰定其罪,而旣受放逐之罰,言語不遜,氣色自若。山西見斥之輩,或以爲群奸弄權,善類受誣,國家其能久乎?門人乳臭之徒相語曰:「我先生以一代儒宗,議禮無少差謬,而未免竄逐,國家其能久乎?」此亦時烈以不忠不義敎導之過也。至於柳弼明以爲,宗統自有所歸,原其情則弑父與君,亦可從也。與時烈一椹竝斬,甚合於殿下之三尺也。時烈、弼明,亟降按律之旨,上以雪神靈之憤;下以明無君之罪然後,臣所謂罰當其罪可期也。都愼徵緘封血疏,明長嫡之義,愛君之忱,可伯仲於劉向、杜衍也。郭世楗一叫閶闔,惕然天寤,讜直之氣,信無讓於王章、呂誨也。臣謹稽往牒,如有直士,乃用擢拜之典,而我朝則隱逸之外,雖有直士,不許臺責,任官之道,未敢知也。伏願殿下,察微臣好彦之心,遵喆王信賞之政,愼徵、世楗不次擢任,親之信之,然後臣所謂賞當其賢,可期也。
𤩴面如蝮蛇,受嗾凶徒,爲此疏。前後邪疏數十上,而未有如𤩴之慘毒者,人不忍正視。承旨之虎、天澤、沃等,必欲捧入,洪處大、李世華,力塞却之。至是又連日來呈,適以上候未寧,不得入。
10月25日
[编辑]○己卯,藥房入診。提調閔熙言:「文科殿試題,不必出策,或出箴、銘、頌爲可。」舊例,策士事嚴書題,必落點以下,自下不敢請。時,熙子姪竝倖參,而文短,難於大策卒篇,故乃請出箴、銘,其濫如此。
○夜,流星出胃星下,入巽方。
10月26日
[编辑]○庚辰,上命藥房都提調以下,罷直宿。
○夜,流星出狼星上。
10月27日
[编辑]○辛巳,上命入留院公事,上疾益愈,將次第裁決也。中外嘉甚。
○執義柳命賢、持平金聲久以欲論劾濟州牧使蘇斗山、金城縣令宋最,而掌令金載顯立異引避。載顯亦引避,俱退待物論。
○以兪夏益爲獻納,吳始復爲副應敎。
○領議政許積以有闕內虹變,請上還御,不聽。天示警告,則大臣當請恐懼修德,如伊陟之諫,而不此之爲,屑屑焉惟以禳災爲重,欲效婦寺之忠,彼哉,彼哉!
○漢城府上今年戶口之數。合京中及八道,戶一百二十三萬四千五百十二,人口四百七十萬三千五百五口。
○夜五更,流星出軒轅星下,入柳星上。
10月28日
[编辑]○壬午,大司憲洪宇遠以得臺體,請出命賢、聲久,分疏苟且,請遞載顯,允之。宇遠仍與命賢等,請削版斗山,遞最,從之。斗山,中廟朝大提學世讓之族孫,屢典邑,皆著治行。曾爲臺官,爲一邊人所惡,再被彈論。最乃昌之兄,雖少文,頗以勤幹稱,亦見忤於時輩。命賢雖以賣馬郵人駁斗山,而命賢嘗宰殷山時,以其兄命天駑駘充籍官馬,受倍蓰之價,邑民唾鄙。命賢等非但惡斗山,濟州多名馬、美皮、冠笠、魚鰒、柑橘等物,而斗山未嘗餉遺時輩,故欲去之,而用其所親,受貨賂也。永興府使李選持論勁峻,時輩嫉之如仇,補永興。行時以體例往辭鑴,鑴素聞其名,欲與談話,降階以迎,頗示慇懃之色。選入纔交拜卽起出,鑴怒其簡己,及斗山被劾,必欲以選代之,僚席以選纔自耽羅使還,復涉鯨波爲已甚,乃止。
10月29日
[编辑]○癸未,以鄭樸爲右副承旨,姜碩耉、安如石爲掌令,姜汝㦿爲修撰,禹昌績爲司諫。
○領議政許積等,請復申冕官,不許。冕子宗華上言:
臣父與故判書金益熙,交契篤至,而見其訐責儕友,用意至險,面斥之,益熙恨之,遂乘機造譖,誘山人挾擊之。及辛卯拜大諫,元斗杓新有參贊之命,臣父:「以斗杓在丙子圍城,旣有縱兵脅君之罪,僞造傳令,謀殺李時昉,則雖有才能,決不堪政府之任。」論遞之。及逆獄起,斗杓爲判義禁,傅致甚急。逆鉽旣服之後,更爲鉤問,斗杓乃曰:「汝所引盡是武士,豈無文官名士之可引者?」言下,卽以臣父爲對。其所證援,全委馨長,而馨長再三叫呼:「申冕冤甚冤甚。」季父最其後奉命,撰德興大院君外祖碣文,至有賜與之恩,此蓋孝廟默察臣父至冤也。其時禁府堂上,惟有許積在,翌春問事郞廳亦有鄭榏尙在,其間曲折,兩臣必詳知。先敎有司,考覈文簿,特除罪籍,復給官爵。
元萬春上疏言:
申冕子宗華上言,構誣臣父,罔有紀極。以冕之死,專出於臣父之鍜鍊。冕之與謀,狼藉於鉽招,下詢刑推當否,諸大臣對以無容更議,臣父之對,槪同諸大臣,何嘗有別樣深刻之意?且逆鉽言下卽對,豈推官所料?況文官名士何限,而必以冕爲對者,宗華將何辭以巧解耶?宗華又以其叔最之製文,妄指孝廟之冤其死,孝廟之特命拔去冕所寫冊文,亦可謂知其冤耶?至於縱兵脅君云者,國言藉藉,已有指歸,非臣父之事,可以立辨。爲造傳令洪振文子弟偶得一文書,振文知其借重,刼衆之計,不敢自爲處置,書問於具仁垕、洪振道,臣父亦因一家,聞其事而已,何與於臣父耶?
竝下禁府。堂上閔熙等以爲:「冕之身無所犯之狀,不待辨而可知。當此伸冤枉之日,似當有可議,而事係重大,問議于大臣而處之。元斗杓治逆獄頗嚴,死者之子,言之不擇,不足相較。朝家之於斗杓,未嘗以此爲尤,別無辨明伸雪之事,置之何如?」竝允之。至是積盛稱其冤,請特施昭雪復官之典。領中樞鄭致和、判中樞鄭知和、左議政權大運、右議政許穆亦同積議。批曰:「詳覽原任時任收議,皆以申冕爲無罪,而予意則不然。曾在孝廟時,旣已杖斃,到今歲久之後,至於復官,於理於事,俱涉未穩。今姑安徐。」
○福善君柟自楨、㮒事後,絶不參朝謁。鑴、挺昌等,始復用爲獻官。自是,出入宮禁如故。先是,先王寢疾,王室單弱,而柟等兄弟衆盛,國人皆懷危疑。屬先王大漸之日,一邊朝士,已盈其門。上初卽位,柟等辟睨非常,及楨、㮒竄,其黨少沮,而柟雖在家,內連保閹,外仗鑴、穆,黨援猶盛。柟素爲嶺南人所宗,有嶺人崔德基者上疏,請以有威望宗室,出鎭嶺南,卽指柟也。鑴等數相聚會,迹甚陰秘。鑴起自山林,方高自標,致恐人知其狀,輒變其冠服,乘夜會于吳挺一妾家,與柟輩相見。鑴名應剌日之象,眩惑君聽,外託伐胡之名,謀結宗親,衆心洶洶,恐禍急。金萬基、金錫冑譏察其家,鑴亦令人譏察兩金之家。時,上未寧,內竪輩請服燒酒禦寒,令楨家進供,上命取入。張善澂聞之,疑有椒酒之變,以語許積,積知其事露,不得不止之。
10月30日
[编辑]○甲申,以李袤爲大司憲,金載顯爲掌令,姜汝㦿爲執義。
十一月
[编辑]11月1日
[编辑]○朔乙酉,增廣別試文科,取李鳳徵等三十四人。時,試官與擧子相約,或試官使其下人,潛着儒巾,下庭取擧子文頭;或擧子穿庭土埋文頭,令試官取見。有一擧子落一赫蹄,他儒拾見之,寫表四五句書曰:「已與副學相議,念之。」識者曰:「聃命筆。」挺昌等,與鑴子義濟等相通,而構送者也。以此,當國卿相許積、權大運、睦來善、閔熙、閔點、尹鑴、李觀徵、李元禎、李堂揆之子姪,無不擢第,西人只數三人得參。以其所製,俱完善,渠輩亦不得容易黜落故也。有一西人擧子入場,一人自庭上下,問吳判書宅進士耶?以挺緯子始萬亦中初試也。其人漫應之,及榜出,其人果登第,一時嗤之,稱爲吳先達。〈權是經也。〉始萬以此獨見落,挺緯大憤,詬罵諸試官。後於庭試,挺緯自戶曹,別造始萬試紙而識之,科次時,書始萬二字於手掌,始萬所製出,擧掌示諸試官。尹以道之製將爲魁,挺緯故爲閃破其糊封曰:「此作雖好,不爲糊封矣。」以道遂落,始萬爲魁。挺緯歸至其門,令其下人數十,一時齊呼曰:「吾子新來。」聞者傳笑以爲吳子將鑑及第,以吾爲吳,以將爲掌也。是時,儒生決科如摘髭,仕者歷官如遞傳,榜眼未出,科名先播;題目未下,物色先定,相與鬪勢爭先,淆亂極矣。且前旣超陞,後未及卯,故堂上二品過多,而堂下參下稀少。是榜之出,相與稱慶。
○遣左議政權大運等賀至,仍賀平蒙兵。又以馬島移書事,咨禮部曰:
上年夏秋間,偶因館倭,得福商所傳吳三桂檄文,不類漢人文字,卽毁勿留,亦不敢煩聞大朝。近東萊府使魚震翼,報島主平義眞,委送差倭出來,取見其書,有曰:「大明舊臣吳三桂,輔翊先帝遺子,分箚倡良將,杖節擧義兵,業已圖南北兩京。」等語。竊念倭性狡猾,而此書辭,明是賣哄熒惑之言,窺伺之態,有不可測知。語涉上國,理難隱蔽,爲此合行移咨。
上引見以送。大運盛陳許積之忠,請委任無間,每事必詢問而行之,積亦同入對辭謝。時,李聃命爲北評事,方急於做宦,厭其遠欲勿赴,代之者又是名官,皆患之,勸積等啓請減省評事之官。於是,大運先發端,積助之,遂命減省。當時邪黨之愚弄幼主,惟意所欲,皆此類也。大運外似溫雅,內甚愎毒,天漢等啓之始發,陰實贊成,外若調停。積首引入政府,事事惟積命是承,上奉積,下引同類,其黨輻輳其門,年少之議,亦爲主張,有老奸手段。時人爲之語曰:「一時論議,盡歸南山下。」以大運家在終南也。從弟大載、姪子瑎、瑍,俱妄毒無賴,而竝列淸要,子珪又新登第,氣焰薰天,權勢反重於積。
11月2日
[编辑]○丙戌,以柳命天、李沆爲副校理,柳命賢爲執義,權愈爲副修撰,閔點爲右參贊,李聃命爲正言。
11月3日
[编辑]○丁亥,許積、權大運、許穆等,請勿論李烓以逆,復烓父晋英官,從之。烓孫銑上言:
烓爲宣川府使時,唐船來泊,因道臣,令覓給米饌事大洩,淸人招致大臣以下於義州,詰問之,旋放還,而烓則仍拘灣上。翌年龍骨大等出來鳳城,捉烓更問前事,通官等搜奪刀子、藥物之際,所佩囊,亦爲取去,囊中藏李之龍持來監司小札。翌曉,淸將問烓曰:「監兵營人,無往來者乎?李之龍者,其知之乎?」烓知其有難掩,覆答曰:「知之。」國均〈烓子。〉追至告烓曰:「書中只言聽李僉知言,覓給米饌,禍不及朝廷。而監司與鄭譯相熟,因此得力,則非但身可免禍,朝廷亦可無事。」納之囊中,以此伏罪,萬死無恨。國事箇箇言說之辭,一出於其時監司具鳳瑞啓聞,鳳瑞曾爲羅牧,烓爲暗行御史,執捉不法文書,故挾憾構誣,因此至施孥戮之律,晋英、國均駢首就刑。晋英與烓私書云:「以死自誓,無累朝廷。」領議政許積乃其時義州府尹也。若加詢問,可以立辨。
下禁府。禁府堂上閔熙、金宇亨、吳始壽等回啓言:「烓懷苟活之心,欲分罪上官,不思漸逼朝廷,論其情犯,難免一死。梟示則可,逆律則冤。」仍請議大臣。積議曰:「烓爲宣川府使時,漢船之來泊於宣川者尤多。朝廷不忍拒絶,送林慶業之軍官李之龍,使之接待,仍令監司相幾善處。監司卽鄭太和也。漢船之泊宣川者,懇求糧饌,監司抵小札於宣川曰:『聽今去李僉知言,米二百斛、若干醬饌覓給。』云,李僉知卽之龍也。後聞宣川有買賣事於漢船,監司故擧他事而罷之,淸人偵知我之與漢人通,出送査使詰責。烓牢諱不言,遂拘烓於義州而歸。臣爲灣尹之後,僧人獨步事發,獨步者,崔鳴吉密白於上,從海路入送,白情事於大明者也。船不得達,爲淸人所獲,彼之疑我轉甚,令龍骨大陪昭顯世子,出來鳳凰城更査。臣急往鳳城之時,烓問計於臣,臣備言牢諱之意,則烓給一封書於臣曰:『須勿拆見,傳於侍講院。』臣袖其書渡江,到鳳城,昭顯問曰:『烓能無亂言乎?』臣對以烓有密書,見此可知。世子卽令開拆,書曰:『國家存亡,係烓一言,願諸君善爲指揮。』臣驚曰:『烓必亂言矣。渠果欲牢諱,則何必發存亡係口之言乎?』及烓來到,護軍李燁來言:『鄭命壽往烓寓語,夜半不止。』臣謂鄭致和曰:『烓必亂言矣。若牢諱則命壽當怒而卽出,安有從容談話,至此之久乎?』命壽出來後,燁又來言:『命壽慮烓之飮毒徑死,使衙譯,入往搜探身邊。』云。臣又大驚曰:『此必與命壽相議,稱以搜藥,欲納秘密文書也。』俄聞搜得一紙而來,傳與命壽。平明,龍將招烓於前,屛人詰問。良久之後,命壽謁世子而去。世子急招臣等迎謂曰:『李烓亂言,國將亡矣。』仍執臣等手而入臥內,出示一紙曰:『此是烓之供辭,而命壽之來示於此者也。』世子持其紙,涕泣不已。龍將言雖因此得端緖,於本國有罪,令本國任意處置。朝廷下送禁府都事、宣傳官於義州,卽行極刑,仍押致烓子國均,竝與其父晋英而誅之。且命臣搜探文書,其中有晋英抵烓書,書曰:『人心不測,至謂汝必有賣國之事,豈其然乎?汝其堅定一心,以死自期,勿以老父爲念。汝果能爲國牢諱而死,則吾當榮汝之死,不爲汝悲。』臣哀其言而冤其死,故至今不忘矣。烓援引監司,爲偸生之計,罪固當誅,而論之以逆,至行極刑,亦涉過重。人皆疑具鳳瑞之構捏,李植亦言之。臣以爲烓則勿論以逆律,以亂言賣國之罪,雪晋英、國均之冤,而復晋英之官,似爲得中。」大運、穆之議,亦以論逆爲冤,上遂從其議。烓本奸邪不測,與柳碩爲死友,共攻金尙憲等,仇視士類,立異於助虜之事者,欲盡殺之。出爲宣川府使時,其舅申得淵,爲龍胡詰問,烓至灣上,勸得淵令告尙憲等諸人。烓又書諸名士數十人姓名,密給鄭命壽,命壽亦惡而不受,以其書與灣尹沈之溟,之溟以示監司鄭太和,太和寢不發,故以他事啓罷。及烓潛商事覺,悉以送僧移咨等事,告龍胡以求生,仍書給一紙,一代淸流,盡在其中。又爲犯上之語,言上不爲迎勑,托疾非實病也。於是崔鳴吉等諸人,竝押入瀋陽。烓自知歸必見誅,上書龍胡,乞留仕淸國,龍胡亦惡之,令本國處置。後,命壽出執申翊聖、李明漢、許啓、李敬輿、申翊全等以去,而言于上曰:「此五人,亦出於烓口。」云,金尙憲亦以烓所告北行。晋英於甲子之變,爲工曹正郞,仁祖蒼黃南出,工曹佐郞趙亨生先出津頭,欲備船隻,船人皆已逃遁,僅得一船,令下人守之,還入城,晋英奪其船,載其父及妻子而走。大駕至津無船,武士禹尙中游泅得船,僅得渡。亂定,晋英當誅,有救者得免。雖有戒烓書,人謂晋英家三世負國,其死晩矣。積曾附麗烓、碩之黨,故盡沒烓所告諸事,只擧李之龍事爲言。具鳳瑞死無後,故許稱鳳瑞構捏,遂減烓逆律,聞者無不痛之。〈史臣曰:「昔李陵降匈奴,自匈奴亡歸者,誤告陵敎單于爲兵,武帝遂誅陵母妻。由是言之,烓賊告國陰事之罪,浮於敎單于爲兵。論以漢法,晋英在所當誅,況烓爲犯上之言,有不忍聞者,此非逆乎?龍骨大以一犬豕,猶知烓罪,令我處之。今積謂歲月之久,舊人無多,欲以黨威誣一世耳目,盡隱烓事,諉爲亂言,護黨之害,一至此乎?如使烓只告李之龍事,如積所言,則此不過推諉監司,只係鄭太和之死生,昭顯何至涕泣不已,遽發國將亡之言?崔鳴吉諸人及金尙憲、李明漢諸人,何以押入瀋陽?積之虛僞,於此可見。而且於其時,昭顯亦必有上書以聞於上,宮官又必馳啓,備陳烓事,豈有以鳳瑞一張狀啓,遽斷以大逆之理乎?積果欲爲烓地,宜以烓縱有犯上不道之言,出於臨死錯亂,有間於謀叛大逆爲辭,而今乃爲烓周遮至此,寧不痛哉?」〉 ○趙挺孫益剛上言,請伸挺冤。熙等以爲:「復官恐無不可,請議大臣。」積議曰:「挺雖昏朝大臣,癸亥初不遞職,在原任者五六年。至戊辰之獄,名出賊招,仁祖特命放釋。於此可知本無所犯,而只以元情中,更爲舊主之語,臺疏論執請罪,竝其二子竄配。後二子復通朝籍,而挺未及蒙宥而死。宜其孫之稱冤,似當特施復官之典。」大運、穆等議亦同,上遂命從其議。挺以細人,媚事昏君,玷相職,雖與爾瞻、仁弘輩有間,迷國誤朝,罪無可恕,而以益剛及其子祉錫竝登第,投入南人,故積等力請復官。
○德仁外孫李堪上言,請伸雪德仁。禁府以情有可恕,請議大臣。積議曰:「德仁雖與器遠親密,推戴之言,發於器遠之口,而但諸賊之招,皆以爲德仁漠然不知。仁祖洞燭其冤,而迫於群議,終至賜死。籍沒之請,初又不許,而爭執不已,以致末梢籍沒,反無異於承服之賊,旣不以謀逆論,則到今還收籍沒,未爲不可。」大運、穆議亦同。批「以莫重犯逆之類,有難輕易變通,置之勿施。」德仁,宗室疎屬也。粗有詩名,而全無心腸。丙子之亂,有女被擄,爲胡貴將妾。以此朝廷差使价入瀋。德仁歸,着胡將所給貂帽,衆中誇詡,趙重呂脫而投火。與器遠自少相親,稱爲詩酒伴,而實不與逆謀。人皆冤其死曰:「器遠欲自爲者,豈爲老而無子之德仁而作賊乎?」
11月4日
[编辑]○戊子,吏曹判書尹鑴上疏言:
五瀆辭本,四違召命,惶恐待罪。
上優答勉出。鑴爲掌苑提調,苑署規例,供上果實,看品於提調乃進,故苑人奉梨詣鑴,鑴不知而食盡。民間初以其貪銀,號爲銀士,自此稱曰尹吉。〈古有上番卒宋吉偸食進上梨。〉所居狗洞,隣有一武夫良田在鑴門外,多收木綿。鑴久流涎,及貴召武夫,問其所欲爲,答曰:「願爲邊將。」鑴通于西銓,差北道權管,卽召其人語之,其人喜甚稱謝。鑴仍曰:「聞君貧甚,須好爲治裝。」指木花田曰:「聞彼田爲君家物,應賣彼治行。」其人隨答曰:「唯唯。」鑴卽請自買,其人內雖難之,而不敢辭。鑴卽與廉價,於坐成文。其人旣退,聞其地在北道絶遠處,疲殘莫甚,往者飢餓無所得,遂呈遞。往見鑴,告其故。鑴無聊曰:「雖然,已賣之田,不可退還。」其人曰:「小人至貧,只賴此田,奉老母爲生。失此之後,將死矣。」鑴叱退之。
○配進士任詡于砥平,進士李胤慶于楊州。自賊臣鑴請管束動靜,賊臣宇遠進不正位之說,壽慶繼而上凶疏,詡、胤慶又上疏,請別處兩宮,實鑴、宇遠、穆等倡之也。兵曹入直官見之,驚駭却不受。至是詡等見壽慶陳疏自明,相率上言,下刑曹。兩人就囚,援引諸人,多有可疑之迹,而不復推問,只施薄罰,聞者莫不痛惋。胤慶本愚騃無形,爲世笑囮,而詡則輕薄無行,人所不齒。人言詡於慈聖親諭之後,聞凶黨之流言,誘胤慶聯名爲疏云。
11月5日
[编辑]○己丑,副校理柳命天上疏言:
殿下履阼,僅一周星,超資越序,亦多有人。至以亞臺而升龍喉,殆將十數人。官序太驟,仕路無漸,名器之輕,未必不由於是。
上以另加惕念答之。自上始卽位,開政殆無虛日;內批殆無虛政。穆起老職僉知,五遷至相印,鑴、袤、宇遠等,數月內躋卿列,其餘一資之加及只陞堂上者甚衆。或諂言取媚而求進;或汲引延譽而請擢。假公售私,蠅營狗苟,越序踰級,獐超虎躍,汲汲如狂。希覬非分,至有朝在郞階,夕上喉司,每朝會珥貂蟬者二十餘人,驕氣橫面,皆新貴也。大者握重柄,營立門戶;小者據要津,聚合朋類,以其地醜升宰列,則無不爲備局堂上;兼經筵在參上,則無不爲玉堂銓郞,而八路方伯,亦皆以心腹出送,以張外勢。自以西人已盡去,國論已大定,形勢已甚固,肆然爲貪饕,貨賂成市。年少新進之流,又以猝然榮顯,恐見輕於觀瞻,爭以飾裘馬、盛飮饍爲事,請托營閫,求乞州郡,輦輸船運,旁午相續。而又攘人田土,奪人僮畜,公行盜竊,無所顧忌。由此無論宰相,卽一出入臺諫,則無不起家,貪風之盛,未有如此,時人不能堪,怨罵盈路。前此雖無勢宰相,都民未有名呼者;及今宰相氣焰薰天,而皆呼名而不稱其官,相與唾鄙。又與近習內外,連結名官,宰相各有所親黃門一人,伺候上意。且令譽言,日聞於上,而入至上前,競爲阿諛,贊揚聖德,愚弄君父。是以上心自矜,天聰壅蔽,朝政濁亂,而上不悟;威權下移,而上不知;民怨日深,而上不聞;天災荐臻,而上不懼以爲,朝臣盡是忠賢,治化旣已興隆,而民間皆眞以太平聖主戴己也。時輩雖喜其陞擢之速,而自中亦不無太濫之議,故命天及之。未幾,上超拜命天爲承旨,命天不爲固辭而出謝,人皆笑之。
○副提學吳挺昌上疏,盛言築城利害,且言:
麗朝之置都督府;我朝之設體府,其慮誠遠。今若先建體府,使衆心有倚,則可有管領指使之方矣。
挺昌言築城事,而其主意專在於設體府,以鑴爲將,收攬兵權。又謀移易畿甸將吏,排布心腹,又欲易宿衛將帥,其計未盡成,而鑴遞去。
11月6日
[编辑]○庚寅,檢閱趙持謙上疏以災異陳戒,且言:
故判書宋浚吉侍講先王於春宮也,孝廟下敎筵中曰:「君臣之間,何語可隱?世子保母言:『自懷德儒生之來,世子學業,倍進於前日。』贊善之功,何可忘也?」其時邇列之臣,無不出語感歎。聖祖之渙發玉音,可想嘉悅之特深。先王之命贈台階,亦見眷遇之最盛,可謂功列甘盤,禮優金臺。昔以席上之珍,今爲泉下之人,揭厲之恩,未聞於明時,訾謷之言,追逞其私憾,竊恐聖上或未盡知其如此也。
仍言諸臣陷罪者多,雷霆無竟日之怒;雨露有陽春之澤,是乃群情之所望於聖慈者也。上敎以言可用則採之,不可用則置之。持謙疏命留中。持謙性峭峻,喜論議而內隱多計較,當群少鑽進之初,久在內翰,書其情狀最悉,而及夫上章,言甚婉弱,又不明言宋時烈之冤,識者短之。
11月7日
[编辑]○辛卯,大司憲李袤、執義柳命賢啓曰:「檢閱趙持謙救護浚吉,至請褒贈,何敢肆然無忌至此?時烈、浚吉出處心事,元無異同。持謙乃敢隱然以甘盤舊恩之說,激感天心,語及先朝,證以阿保,用意奸譎,誠不忍正視。請趙持謙削奪官爵,門外黜送。」答曰:「不允。」
11月8日
[编辑]○壬辰,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時,將行紙牌法,兵曹判書金錫冑以爲,適當凶歲,不可行。尹鑴力請必行。上問于諸臣,皆以爲可行,獨李袤以爲不可行。上從諸臣議,命仍行。尹鑴、李同揆力請設體府,許穆難之。上問許積,積曰:「臣未能決。」蓋其意,欲自爲之故也。上遂命積爲體察使,積佯辭。同揆曰:「方叔元老,克壯其猷,將帥豈可但取筋力?」上曰:「捨領相其誰?」袤連啓趙持謙事,上曰:「罷職。」上命諸臣出,獨留積、穆,出示一幅畫,乃滄波萬頃,泛扁舟一葉也。上謂積等曰:「舟無維楫,而中流遇風,則必有顚覆之患。此可推於君道矣。」圖上有一篇文,乃御製也。其文曰:
夫治國之道有五焉,一曰好學問也,二曰用賢良也,三曰納忠諫也,四曰好聞其過也,五曰賤寶貴賢也。何謂好學問也?人君先以古聖賢之學爲急務,日御法筵,討論微辭蘊奧,則其功也,漸抵乎日就月將;其成也,遂至於大聖之域。《傳》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不如學也。」嗟乎!其拳拳於學問,孜孜乎道德,章章明矣。我朝成廟,時方居諒闇之中,晝則晝講,與經幄講辨奧旨;夜則賜對,確論古史治亂興亡、善惡成敗之跡,其加意於學問,於斯乎盡之矣。古者衛武公以九耋之年,猶常勤勤服膺於學問,況於少壯者乎?此切磋琢磨之學,瑟僴赫咺之德,見嘆於《淇澳》之篇者,可不美歟?何謂納忠諫也?《書》《太甲》曰:「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有言逆于汝志,必求諸道。」夫爲人君者,能辨忠邪,其爲人也,忠厚篤實,進而用之;其爲人也,巧言孔任,斥而遠之,不啻若祛籧篨,可不愼歟?何謂任用賢良也?古人有言曰:「人君勞於求人,逸於得人。」古昔文王之時,不殫遇士之禮,則太公終爲渭川之一老翁耳;昭烈若非三顧之隆,則臥龍終爲南陽之一農夫耳。由此觀之,賢士之出與不出,皆在於人君勞心而已。何謂好聞其過也?古之帝王之治國也,有進善之旌、敢諫之皷、誹謗之木,皆所以求道而來諫也。由是觀之,其位在人君者,樂聞其昌言,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終至於至善無過之域。若是不已,則明王之治天下,不外於此矣。何謂賤寶貴賢也?《傳》曰:「賤貨而貴德,所以尊賢也。」是以人君之爲寶,金玉非寶,良臣爲寶。予於五者,常加留神體行者。嗟乎!君臣之義,比之於滄波之一葦。何則?夫舟者,君也,水者,臣也。船無維楫,而中流遇風波,則船必覆矣。以此推之於君德,亦可知矣。何故?人君之政敎,隆洽乎遐邇,則四夷來貢,民感其德,誠能若是,其國安矣。人君之德惠,未及乎下,孔壬之徒,用事於其間,則邦國危矣。孤嘗興言于此,惕然驚懼,命畫工圖水舟之形,粧繪簇軸,常目在之,雖造次斯須之間,念念不已,則天鑑孔昭,四靈自臻,妖孽自消,國祚恒久,以臻我東方無彊之休矣夫。歲次靑兎癸未日識。
○賜許穆几杖。穆以年老懇辭,蓋徼得几杖特恩也。尹鑴知其意,入白之,許積助之,遂有是命。
11月9日
[编辑]○癸巳,寧邊前月二十六日雷震,仍爲地震,二十九日地震,道臣以聞。
11月10日
[编辑]○甲午,備忘記:「前修撰沈壽亮身爲人臣,食君祿,衣君衣,不念寅協之意,乃懷怨國之心,投呈一疏,故犯重辟。噫!時烈、浚吉、惟泰等,原其心跡,烏可免斗筲孔壬之名哉?壽亮乃曰:『寧負君父,不忘師恩。』其忘君死黨之罪,不可不重究,削去仕版。」前一日,大司憲李袤以將欲加罪,而日昏未及之意引避,故有此特敎。承旨鄭樸以削版非當律,且比罪爲輕爲達,上曰:「削奪官爵,門外黜送。」
11月11日
[编辑]○乙未,以南有星爲持平,姜汝㦿爲司諫,閔黯爲執義,李華鎭爲正言。
11月12日
[编辑]○丙申,以李同揆爲右副承旨。
○右議政許穆上箚,請停築城之役,上答以旣已措備物力,不可停。
○校理睦昌明上疏言:
自有紙牌之令,民皆鳥驚魚駭,中外騷然。宜徐觀民業,試行此法。且內有主兵之將、兩局帥臣,而大臣管之,外有閫帥、營將之屬,調兵選將,自無所難,何可別設五十年所無之官名,使人心驚懼,遠近騷屑哉?都案釐正,纔設廳,而復有紙牌之令;兩處築城纔定策,而又有體府之命。當此公私赤立之日,竝擧數大事於一時,非計之得也。
答曰:「當今南北爭雄,天下大亂,與其坐而待亡,不若守其巖阻,略補城郭,非不念生民也。都案廳,他道竝皆停止。忠淸、京中幾至完畢,故仍爲修正,不可旋停。紙牌事,多有曲折,其間有停止未便事矣。」
11月14日
[编辑]○戊戌,內侍金胤文冒赴武科入格。試官啓以爲,宦寺之赴擧,國朝所無,請令攸司科罪,上只命拔去而勿罪。
11月16日
[编辑]○庚子,上以御製《舟水圖說》,書賜三公及尹鑴。〈文見上。〉鑴上疏,亂引傅說、程頤之言,且引《易》「其亡其亡,繫于苞桑」語,略陳規誡之意,且言:
方今天投蜺、地動搖、海翻溢、冬泄霧、人大疫,政令多門,民情繹騷,此數者,皆亂亡之徵也。宜益奮發,而大有爲,扶大義、明彝倫,守之以誠信,持之以悠久。
鑴以宋時烈爲壞禮亂統,自詡以扶義明倫,欲上委任勿貳,故其言如此。上優批之。
○幼學柳梡上疏,請築城交河,以備不虞,答曰:「交河設有險峻之勢,今築補大興、中興,尙患財力之不逮。若非天出地湧,神辦鬼輸,三處築城,何以能之?」
11月17日
[编辑]○辛丑,御晝講。同知事洪宇遠曰:「近來,臺諫不能擧職,鄭昌後事,尹鑴做錯大矣。鑴以山林之人,不知體例,上亦優待,不可重論,權大載則朝令旣下,不爲擧行,雖拿問定罪可也。臺諫只請推考,非矣。」上曰:「大載先罷後推。」宇遠曰:「沈壽亮、趙持謙相繼陳疏,不知君臣之義,事極駭異。昔舜殛鯀于羽山,而禹爲舜臣。設使壽亮受學於宋時烈,而分義所在,何敢以此陳疏?」上曰:「壽亮言:『寧負君父,不忘師恩矣。』拿問定罪。」宇遠又曰:「持謙踵壽亮而起,其罪亦可遠謫。」上不答。參贊官李同揆曰:「聞內侍赴擧者,他內侍有啓稟者云,殊極可駭。赴擧者,不可只爲拔去而已,亦當論罪。」上曰:「啓稟宦侍罷職,赴擧者論以冒入場屋之律。」同揆曰:「頃日任詡、李胤慶事,不勝其藉藉。苟或有是,不可容於覆載間。聞詡等呈兵曹,出立旨云。若有他人,言無是事,則可矣,今詡自言而自證之,何所取信,而成給立旨乎?刑曹推問之際,語多回互云,而只以猥濫上言之罪,決杖定配,殊涉朦朧。兩人還囚,刑訊以問宜矣。」上曰:「無乃有煩聽聞乎?」同揆曰:「然則邊遠定配可矣。」宇遠曰:「事未覈,而不可施重罪矣。」上遂命勿問。
11月18日
[编辑]○壬寅,御晝講。金錫冑袖進春川地圖曰:「臣往審此地,形勢最好,可合築城爲戰守地矣。」時有春川險阻可城之議,使錫冑往審而來,故其言如此。吳挺昌陳:「權大載之稽滯朝命,非渠之罪,且善治,遞之可惜。罪由尹鑴,而罪大載,則鑴必不安,恐有歉於禮遇儒臣。」李同揆亦言之。上未及答,猝然嘔吐,神氣不平,諸臣驚惶辭退。
○夕,入診。許積問起居,上曰:「去夜讀書至四更,五更始寢,覺卽進食,仍出晝講,食不消以致嘔吐也。」積陳攝養之意,仍言:「沈壽亮疏,無寧負君父,不忘師恩之語,且拿問似過矣。」金錫冑、李同揆亦言之,上命收拿命,仍存削黜。
11月19日
[编辑]○癸卯,以李溟翼、李世華爲承旨,柳命天爲正言,柳命賢爲執義,洪宇遠爲大司憲,李宇鼎爲全羅道觀察使,趙師錫爲黃海道觀察使,李德周爲司諫,申翼相爲持平,閔黯爲副校理,吳挺昌特拜大司諫。
○訓鍊都監軍士金命善嘗再逃被捉,以軍律當斬,大將惜其勇健,只決百棍。至是又偸銀而逃,訓局跟捕,請於明日習陣時梟示,從之。翌日下敎曰:「雖犯軍律,當此撫恤軍卒之時,予甚惜其勇健。特勿梟示,只決五十棍。」
○右副承旨李同揆疏救權大載,蓋爲尹鑴地也。其疏曰:
大載爲人精詳愼密,不爲過實之言。始膺湖南之命,與尹鑴言,脫有緩急,十萬師可以給餉不絶云,胸中若無調度之事,必不爲此言。臣敢任大載必能辦此。當南北隱憂之日,去一才臣,非計之得也。
上不聽。
11月20日
[编辑]○甲辰,御晝講。特進官金萬基曰:「畿輔諸鎭,惟水原軍政最爲整理,昨政,府使趙師錫移拜黃海監司。方伯之任固重,而師錫方與臣料理軍務,若付生手則難矣。」許積請仍任師錫於水原,上允之。仍謂積曰:「李世華以善治名,爲人亦可用,何不擬監司望乎?」積曰:「昨政,銓曹欲擬黃海監司望,臣止之。非謂不合,蓋聞,善射、知軍務,欲用爲平安兵使故也。」
11月21日
[编辑]○乙巳,以李壽慶爲正言,柳命堅爲修撰,南有星、姜碩賓爲持平,金奐爲校理。
○御晝講。李同揆言:「許穆邃於《易》,宜擇年少文官,學於穆,使備進講。」從之。睦來善言:「姜翯於丙子之亂,以寧遠郡守,爲見重試上京,聞賊報,家人皆勸往江都入保,而翯以爲不可,不歸守信地,決意西歸,路遇賊而死。其盡職死事之誠,合有褒奬之擧。」上令贈職。來善又言:「近來人心不靜,而聞黃海兵營方大造兵車,甚擾亂云。此乃西方大路,彼人往來地也。彼若問之,將何以對之?此甚可慮。」許積曰:「兵使金鏡,卽尹鑴內舅也。必鑴私通之矣。甚煩耳目,不可爲矣。」李同揆右鑴,而斥兩大將之不造車,來善曰:「若使兵車爲利器,兩大將當贊成之不暇,而俱不言其便,於此可見徒煩而無益也。」上曰:「彼使出來不遠,海西造車之事姑停。」
○大司諫吳挺昌引避,盛言:「尹鑴私寢鄭昌後梟示之命,出於不拘小節。古有還詔矯制之人,此非矯制之比,不過事君以忠,知無不言之意。權大載査得其情,隱其就死之際,得備局稍緩之報,遲延數日,非壞法方命之意。」蓋畢前日筵席未究之語也。挺昌與鑴陰謀秘計,無不相議,故其愛惜至此。
11月23日
[编辑]○丁未,以李沃爲大司諫,姜碩賓爲副修撰。
○築全州威鳳山城。
11月24日
[编辑]○戊申,以柳命天爲正言,姜碩耉爲掌令,李沆爲持平,張應一爲副提學。
11月25日
[编辑]○己酉,右議政許穆推衍御制《舟水圖說》,釋治國五事以進,上優批嘉奬之。
11月26日
[编辑]○庚戌,以李壽慶爲獻納,南有星爲持平,姜碩賓爲正言。
○持平沈檀啓曰:「故參贊宋浚吉與罪人時烈,平生情跡,自是一趣,倡和邪說,如出一口。大禮旣定、宗統已正,獨於時烈薄施流放之典,而特以旣骨之故,保其爵號,此誠朝家之一大失刑,國人之所共憤惋。貶薄君父,罪極神人,元無首從之別,則豈可以一死一生,倖漏憲章,有若全無罪惡者然哉?請追奪官爵。以蔭通武,尤爲越例。南兵使金益勳特一冗蔭,素無善狀,而遽授閫任,輿情咸駭。請遞差。」答曰:「浚吉爲人,內懷陰慝之心,外竊忠信之名,箝制一世,沮遏朝廷。此是古人大奸似忠之言,而至於追削旣骨,似涉未妥。金益勳曾授防禦,民皆願留,則獨不合於北閫哉?予未曉也。」
○吏曹判書尹鑴上疏曰:「臣不能大明禮意,扶翼上志,卒使宗廟不尊,民心不服,罪一。蕩逋之議,掣於軍餉之說,使民不蒙沛澤,罪二。不能合宮府爲一體,徒使口語多怨,罪三。曾與城池之議,不能遏盈庭之言,民受其弊,罪四。不能自度,又不能度人度時,卒陷於妄意天下之功,罪五。不識憲章,使任事之臣,替受辜責,罪六。不能黜陟能否,每分於多門,奪於匪彝,罪七。軒轅之制,臣旣言之,而或漫棄、或沮撓,徒使紀綱墜壞,罪八。怪異之作,天所垂警,此將有戚寺、小人讒害陰慝之謀,兵戎逆亂,凶惡急疾之禍,而職在輔導,不能有裨主格心之功,罪九。綱倫墜地,天下塗炭,而職在冢宰,不能倡率群工,贊揚大志,罪十。伏乞聖明,亟許斥退。」答曰:「條陳十罪,如是過辭,予雖不敏,禮待卿二人之道,豈可一刻少弛?是以,大書曰:『禮待儒賢,有始有終。』付之臥內,此非外飾之言。宜廓然改圖,毋負至意。」
11月27日
[编辑]○辛亥,遣史官諭尹鑴曰:「卿以高年德望,佩國安危,何可以一計不用、一言不採,有乖君臣契合之義乎?往者昌後事,卿恐得殺不辜之名,而陳奏通報,都出爲國家之赤心。予豈因此蓄不平之心?卿不必以小事,深自引咎。今慮外之章,投於此時,欲定卷而懷之之計,此是寡躬,虧欠於禮賢之誠,追悔何及?惟卿速出造朝,以副至望。」鑴卽進闕下。是日晝講,上命鑴同入。鑴又言體府宜亟設,不可停止,上曰:「已注意於領相,而欲待使臣之回而開府。」鑴與李同揆,又强聒不已。鑴言金益勳不合閫任,斥金錫冑之薦擬,許穆亦言之。同揆又陳權大載事,吳始壽曰:「罪大載,鑴必不安,恐乖禮賢之道。且善治,遞之可惜。」上命只推勿罷,以安鑴心,責成效。許穆言:「趙師錫若果有才,海伯亦重任,委之可也。師錫之授出,於朝廷之議、廊廟之言,反不如一摠戎乎?」鑴亦言之。同揆曰:「待賢當言聽計用,今欲禮待兩臣,其言可從。」上命仍授師錫海伯。
○大司憲洪宇遠、持平沈檀申前啓,有曰:「宣廟朝相臣鄭澈,有戕害善類之罪,生被大何,死猶追奪。今浚吉之罪,比澈不啻倍蓰,何可諉之旣骨,全然置之?」上不允。只允金益勳事,以鑴言也。
○以閔黯爲舍人。
11月28日
[编辑]○壬子,賜文康公張顯光書院額號東洛,以嶺儒疏請也。
○金胤文等,刑曹考律奏讞,請全家徙邊,特命除全家,量減定配。政院陳啓爭之,不從。
○正言姜碩賓又請追奪宋浚吉職,且言宦侍赴擧,千古所無,而肆然啓稟,其習不可長也。不可以旣罷而置之。且於啓稟後,移牒兵曹也,乘其司中,掌印有司之不在,盜印成送之說,喧藉閭巷,尤不可尋常處斷。請當該啓稟盜印移牒之官,亟命拿鞫,嚴査定罪。「答曰:」不允。末端請拿事,誠可駭矣。居外不言內,乃聖人之大戒。以無根之說,至煩天聽,誠極寒心。盜踏之說,萬萬無據,聽何人指嗾,如是發論乎?「政院陳啓,刪去聽嗾一段語。
11月29日
[编辑]○癸丑,洪宇遠等又連啓,答曰:「時烈、浚吉,雖有生存、旣骨之間,誤國事、紊典禮,少無輕重之別,浚吉事依啓。且因此啓而言之,噫!務勉寅協,戮力乃職,再三丁寧,非面命之,言提其耳,而未聞奉行之擧。予實慨歎於駸駸,莫可收拾之域矣。」
○傳曰:「內官陸後立不念報效國恩,欺瞞君父,乃呈自明之訴曰:『着署踏印,非渠所爲,躬自面稟。』成牒移送之事,予已詳知,渠豈敢欺罔至此?推諉他人,使予有若不知者然,至使臺諫發論,欲免己罪,誣陷他人,定配。」
十二月
[编辑]12月1日
[编辑]○朔甲寅,咸鏡道利城等九邑,減田稅,而身役則減半,洪原等五邑,田稅減半。糶穀,被災尤甚邑捧三分之一,次邑捧其半。黃海道辛亥以上逃故者,擧一道,限今年減其身役。安岳八方、黃州三方被災尤甚,故減軍保收布三分之一,安岳等四邑,減收米二斗。
○以兪夏益爲副校理,閔黯爲副修撰,李宇鼎爲承旨。
○右承旨李世華上疏曰:
當今國事岌岌殆哉。殿下沖年嗣位,孤立於上,今日大小,惟當同寅協心,納君堯、舜。至於意見論議,苟不出於公正,一勝一負,未免偏係,無益於國家急務矣。大禮旣正之後,獻議之臣,俱被罪罰;釐正之臣,竝皆登庸,臣無學識,雖未知某是某非,而旣已斷自乾剛,一倂改定,則過此以往,唯思協心同力,以濟艱虞可矣。因趙持謙一疏,衆怒齊起,追奪之論,至及於旣骨之宋浚吉,何哉?殿下倚重尹鑴,逈出百代,而君臣體貌,旣甚嚴截,大臣、臺官,各有其職。頃日尹鑴之引入也,張皇疏批,亦足感動其心。又於夜久更深之後,特下綸音,誰怨誰咎,瀝盡肝膈等語,有若在下者自訟於上。臣於伊時,不卽直傳,與同僚相議,留其備忘,待翌曉諸僚同會,啓稟刪改以傳。而大哉之言,固宜簡重,惟願殿下,勿以偏愛而損其體貌焉。鄭昌後罪不容誅,因一私報,遽緩朝命。臺臣之請推尹鑴、請罷權大載,實爲公議。殿下以鑴山野而不允其啓,大載則許其罷職,曾未幾何,乃反成命,擧措顚倒,中外駭惑。臣恐自今威福與奪,不在於上,大臣、臺臣,無以盡其職責也。
答曰:「疏中以追奪爲未安,隱有救意,實非寅協之道,予竊痛歎。勿辭察職。」
○政院啓曰:「伏見李世華疏本,滿紙張皇,語意陰譎,一以護持謙探試之罪;一以沮浚吉追奪之論,至於侵斥儒臣,罔有紀極,乃曰:『威福與奪,不在於上。』噫亦太甚矣。且張皇二字,乃朋儕間相訾文字,而敢下於綸音,人臣事君之道,豈容如是?雖有察職之批,尙不入來,明日啓覆,無以備員。合有變通之道。」傳曰:「遞差。」
○備忘記:「昨日臺批,不啻丁寧,未及頒布,遽出異論。噫!自古權臣,何代無之,而豈有如時烈輩之甚哉?李世華亦知浚吉之罪極神人,而不體予敎,予實痛恨於今日國事之莫可爲也。政院知悉。」
○政院啓曰:「伏見備忘,感涕自零。一自罪魁之逬黜,咸懷怨懟之心,以抗章獲罪爲立節、以故犯免官爲潔身。世華從前名論,只在下中,到今榮寵,實踰涯分。而立幟私黨,譏訕朝政,侵侮儒賢,爲日後受報地。諄諄聖敎,聽以邁邁,君臣分義,掃地盡矣。」傳曰:「知道。雖有罪過,不無才識,故不罪矣。」
○以金萬均爲承旨。
12月2日
[编辑]○乙卯,以李東稷爲承旨。
○上親行啓覆。許積曰:「臣有惶恐事。金益勳之爲北閫,臣實同議;趙師錫之仍水原,臣亦助言;李宇鼎之除南藩,臣又與聞,今物議皆以爲非。臣有此做錯,深用不安。」許穆曰:「師錫有才則用之,按道固好。戚里干政之說,亦出臣口,臣則以光城事爲未妥。」尹鑴曰:「戚里摠戎,古未有也。」積曰:「《顧命》云,呂伋以虎賁百人,逆子釗於南門之內。伋,外戚也。戚里將兵,古或有之。」李同揆曰:「此則三代事也,不可爲準。」穆曰:「金益勳人皆言縱恣。雖有才,何用?」積曰:「吳挺緯亦言:『光城爲摠戎使,未爲不可。』臣意亦然,注擬之耳。」鑴曰:「諸臣之忠,豈不及於戚里?國舅掌兵,實爲未妥。」積曰:「光城雖遞,勝於彼者,亦不可易得。且臣於權大載事,不勝駭然。聞命四日,何敢不奉行?臺諫旣請罷大載,而旋卽仍任,此國家擧措之大失也。」鑴曰:「緣臣做錯,輾轉至此,不勝惶恐。權大載事,嫌不敢言,而李世華敢以不敢言之言,猥陳疏章,極爲駭愕。」積曰:「世華之疏下款所論,俱是矣,而威福等語無理,張皇二字未免妄發。鑴於大載引嫌亦是。頃者,吳始壽之請仍大載也,至以慰安尹鑴之心爲言。苟有所失,鑴亦難免譴責,大載豈可以鑴之不安,不之罪乎?設或仍任大載,亦何敢晏然行公?始壽之事,極爲無據,請從重推考。」上允之。積曰:「李同揆之言極怪。臣與權大載相親,知其爲人,局量雖狹,爲人剛明,亦有善治之聲。而十萬兵萬里之糧,我獨當之云者,實無理之言也。十萬兵五月糧,不下二十萬石,計其萬里輸運之費,不啻倍蓰。雖盡一國之力,亦難辦出,大載何以辦此?不知而言則妄也,欲媚悅於鑴而言,則用心不美。以此以彼,俱無可取。」鑴曰:「李同揆以爲,大載必量度而言之耳。」鑴又以兵車事,斥黃海監司與兩局大將,請令三南監營,有物力各邑,隨財力造作。「睦來善曰:」保民爲當今第一務,城與車,非所急也。「鑴曰:」城與車,皆爲民之政。「來善曰:」五家統、紙牌一時竝擧,築城、造車又從以繼作,臣恐民心不定,有土崩之禍也。「鑴曰:」兵車若成,民有所恃,豈有不定之慮也?「積曰:」鑴於此事,以去就爭之。令兩南監營,造車何如?「上曰:」使之隨力造作。「大司憲洪宇遠曰:」尹鑴與權大載事,做錯大矣。諫院請推尹鑴,而自上不允,亦未盡。至於大載之仍,物情皆以爲駭。吳始壽、李同揆,隳紊朝政之體甚矣。始壽,大臣旣請推,請還收大載仍任之命,同揆亦爲推考。「上曰:」旣仍還收,事涉顚倒,不允。推考事,依啓。「金錫冑曰:」近來公道掃地,私意橫流。吏曹參判李觀徵,昨値摠府開政之日,托病不參,以其子沃爲大諫。父爲政官,子擬諫長,國朝未有之事也。曾未數日,觀徵旋卽出仕,安有如此無廉恥者乎?銓曹,政本,政本淸,然後可以責勵群工,而濁亂如此,亡國之兆也。「積曰:」堂上無相避,然大諫異於凡官,錫冑之言是矣。「鑴曰:」黃海監司崔文湜,旣奉朝令,慢不擧行,罷推宜矣。「積曰:」監司是外臺,六卿固不敢請推,況敢請罷乎?事體不當如此。「鑴辭職。上曰:」已諭,勿辭。「
12月3日
[编辑]○丙辰,以李宇鼎爲承旨,閔黯爲副校理,姜汝㦿爲副修撰,李袤爲大司諫。
12月6日
[编辑]○己未,親行臘享大祭於孝敬殿。
○執義柳命賢、掌令姜碩耉、持平沈檀啓曰:「前承旨李世華以一勝一負等語,比擬不敢擬之地,捭闔語言,有若是非靡定者然,隱有營救罪魁之意,先以殿下孤立之語,恐動於前,又以威福在下之說,照管於後,自不覺其肝肺盡露,請罷職不敍。」不從。
12月7日
[编辑]○庚申,三覆。許穆曰:「大丘有申崇謙、金樂祠宇,玄風有郭再祐、郭䞭祠宇,衿川有姜邯賛、徐甄、李元翼祠宇。此等人節行事實表著,而俱無賜祭賜額之擧,似爲欠典。」上曰:「官給享需,賜額事,令該曹稟處。」尹鑴又發體府事,請趁今差出,許積請姑待使行回還後,上可之。鑴又請先降官敎,上命於後日政啓下。執義柳命賢傳啓後,以所懷陳趙持謙、李世華啓,不可不允從之意,積亦言持謙之罪不可止於罷職,上命勿爲門黜,只削奪。獻納李壽慶又言李世華之可罪,上曰:「不無才識,故不允矣。」壽慶曰:「才識之識字,臣謂不當,謂之才局,猶或可矣。」上曰:「下字果誤矣。」後以削奪事,連啓不已,上從之。
12月11日
[编辑]○甲子,以金玉鉉爲承旨,李觀徵爲大司憲,姜汝㦿爲執義,李瑞雨爲持平,李袤爲吏曹參判,安如石爲掌令,南天澤爲承旨,鄭之虎爲大司諫,姜碩賓爲修撰,洪宇遠爲大司成,李華鎭爲正言,鄭榏爲都承旨。
○備忘記:「凡理天下者,以人爲本。欲令百姓安樂,惟在守令,守令旣衆,未必皆賢,而別得良吏,闔境蘇息矣。近日關西守令,或擬匪人,臺閣連發彈章。今後尤爲盡心差出事,申飭銓曹。邊將亦爲擇送事,言于西銓。」
○備忘記:「予之爲民一念,不弛寤寐,飱一飯,思粒粒之辛苦;衣一衣,思紡績之用功,雖休勿休。嗚呼!可愛非君,可畏非民?當今主憂臣辱之日,加之三冬雨霧之變,予心惙惙。歷考往牒,天怒民困,專由君德。寡躬涼德,烏可辭乎?賑救之策,八路同然,而最急者畿甸、兩西、嶺西北矣。方伯任承宣之責,遵奉惻敎,着意賑救事,下諭于各道監司。」
○備忘記:「寧陵當展省於小祥時,而適先行禮於崇陵,故未遂至情。來二月過仁宣王后大祥後,當躬詣園陵,一洩追慕之情。令日官,以三月望前,擇日以入。」
12月12日
[编辑]○乙丑,右議政許穆上箚曰:
《春秋傳》曰:「曀霾者,陰脅陽也。」李尋曰:「日晻昧無光,陰盛陽微之咎。」宜察於細微,消絶萠芽,辨邪正、嚴黜陟,雖有事之已遂,而不可已者,須善其後圖,毋失四方百姓之心。
上優答之。穆禍士林之心,撑腸拄腹,故觸事輒發如此。其所謂陰脅陽消,絶萠芽等語,尤極陰慘。
○以兪櫶、金壽弘爲承旨。
12月13日
[编辑]○丙寅,引見大臣、備局諸臣。許積袖出一疏,乃尹鑴請沈光洙、尹仁美、李𣞗追奬贈職事也。積曰:「光洙以禮遇之臣,因論禮廢錮而沒,可褒贈。」許穆曰:「臣意亦同。」上曰:「贈職。」積曰:「仁美,善道之子,佳士能文,而以善道之故,不許分館,事固可駭,而贈職則無名。」閔黯曰:「唐之羅隱、方干,死後賜第。仁美不付當付之職,贈以分館之官似宜矣。」挺緯、許穆皆以特贈爲可。積曰:「臣意不然。黯言是。」上曰:「贈分館之官。」積曰:「𣞗以士人,受刑定配而死。雖曰出於爭禮,而亦以其有惡姪也。」鑴曰:「𣞗耿介人也。以論禮忤世,困阨而死。若生則必蒙收錄,贈職有何不可?」李同揆曰:「以國體言之,其姪宜逬四裔,而𣞗之贈職,臣亦未知其穩當。」積曰:「𣞗若生存,可以收錄,而贈職則不可。其姪固無狀,而今不可追罪。」上曰:「後日商議處之。」積曰:「吏曹有失,臣當對鑴陳之。李馥請推尹鑴,而其後鑴不擬臺望;姜汝㦿於推鑴之啓,巧避不參,此當有罰,而卽擬修撰,俱極未安。昨以愼景尹擬臺望,景尹初以世累被塞人也。權愭臺望,尤未安。愭以名父之子,爲人庸陋,大論之發,前後變幻其說。置諸仕版難矣,何可擬於臺望乎?鑴之不擇臺諫如此,其他注擬之失當,何可盡言?」鑴曰:「馥之爲司諫,臣實擬之。後聞以曾附時烈,多有訾毁,故不擬,非以請推而塞之也。汝㦿以鄭昌後爲無罪,不欲參啓,是或一道,以此還塞淸望,臣未知其可也。景尹則人言其養父參廢母疏,金益炅證之,而終不得可據之文。臣素知其有才,世累不明白,故用之。愭,臣與之連姻,知其淳直,何可以失言廢之也?」積曰:「鑴以年老武人,連除守令,此亦不當。臺官欲論遞其守令,而畏鑴怒,不果云矣。」鑴曰:「朝廷當用老成人。」積曰:「用老成,豈指衰敗武夫而言也?每事自以爲是,鑴之固執如此。」鑴辭吏判。積曰:「鑴意以臣言,欲遞其職,甚可笑也。」鑴曰:「戚里將兵,終非盛世事。」積曰:「鑴之言,固正矣,而當初任之者臣也。主少國危之時,外戚亦將兵,呂伋事,亦可見也。」鑴曰:「外戚將兵,未有不受其害者。今當用後世法,因其辭而許之可矣。」積曰:「鑴之言嚴正。」同揆曰:「呂伋事,乃三代之事,非可法。且臣於光城,深有慨然。臣家與光城,俱有不共戴之冤,而光城則未嘗一言及於復讎,專欲保全富貴,豈所望於光城者乎?」鑴曰:「光城於賓廳會議,獨不被罪。今因其辭許遞,則事體得宜,而於光城亦便。」積曰:「將兵與論禮,異矣。」上曰:「勳戚亦有將兵時矣。」鑴曰:「《辨奸錄》使玉堂諸臣撰出矣。吳挺昌亦可使之同撰。」上曰:「與李同揆一體爲之。」上謂積曰:「欲使諸臣,製進一文何如?」積曰:「好矣。」上書下二題,一曰:「致中和箴」,二曰:「舜造漆器,禹雕其俎,諫者十餘。」上曰:「使玉堂上下番及承旨製進。」致中和箴,姜碩賓爲首;舜造漆器,丁昌燾爲首,各賜虎皮,其餘賜筆墨有差。
○掌令金載顯啓曰:「趙持謙、李世華欲效無隱之忱,豈有一毫他腸?今日臺閣,嫌其異己,摘抉爲罪,攻之太甚,臣不勝慨然。掇拾深刻之論,苟容取媚,臣竊恥之。請遞。」答曰:「世華之威福予奪,持謙之甘盤舊恩等語,可謂蕩蕩平平之公論乎?今觀避辭,誠未曉也。勿辭。」載顯退待物論。
12月14日
[编辑]○丁卯,正言李華鎭啓曰:「掌令金載顯乃敢挺身立幟,陰護黨人。今不痛懲,無以鎭服人心,請削奪官爵。」答曰:「不允。」後從之。
12月15日
[编辑]○戊辰,以許積爲五道都體察使。慮煩北人聽聞,去平安、黃海、咸鏡三道,以五道下批,而實管八路。
○領議政許積、兵曹判書金錫冑請對。積曰:「武科殿試,規矩太歇,宜有變通。」上曰:「當此初寒,擧子輩千里臝糧遠來。若太峻則皆懷落莫,似乖當初廣取之意。信者,人君之大寶也。其於失人心何?」積、錫冑復力請,上乃許,稍峻其規。
○領敦寧金萬基上疏,力辭摠戎之任,上優批不許。鑴輩必欲去萬基,而奪其兵柄,前後攻斥不已。萬基累疏乞解,而上方倚重,終不許遞。
○持平李瑞雨以累違召牌,引避退待。瑞雨之父慶桓,昏朝時參凶論,以此瑞雨雖有文才,不容於公議。至是鑴、穆等,交口薦引,至玷臺選,擧世莫不爲駭。許積亦言之,瑞雨不安,累疏不出。穆申白於榻前曰:「臣與其父同里閈,知其終不染於兇論。」積曰:「臣則聞其父爲爾瞻所狎,今右相之言如此。臣不過得於傳聞,右相則目所覩也。然則右相之言是矣。右相豈爲一瑞雨,敢欺殿下乎?」蓋其世累彰著,故積之言,雖似開釋,亦不甚快也。
12月16日
[编辑]○己巳,以金玉鉉、李宇鼎爲承旨,閔點爲大司憲,金德遠爲掌令,吳始復爲執義,權愈、申翼相爲吏曹佐郞,兪夏益爲獻納,金邦杰爲持平,特旨以金壽弘陞拜右尹,李壽慶爲副修撰,贈延城君李時昉謚忠靖,知中樞睦叙欽謚忠貞,贈右贊成黃進謚武愍。〈進以忠淸兵使,宣廟癸巳死於倭亂,特賜謚。〉
12月18日
[编辑]○辛未,上,下《貞觀政要》一袟于政院,仍敎曰:「太宗之從諫弗咈,聞過必改,善始克終,可觀於此。予未嘗不再三拳拳也。令校書館,以活字刊進。」
12月19日
[编辑]○壬申,以金徽爲大司憲,柳命賢爲執義,兪夏益爲副校理,閔黯、吳始復爲舍人,姜碩賓爲正言,柳命天爲獻納。
○大司諫鄭之虎、正言李華鎭啓曰:「玉堂之官,職親地禁,古難其選,必有都堂圈點,備擬差出,例也。故相臣李慶億之特除,非可證之例,李壽慶未得參錄,有此特除,事異常規,物情爲駭,請還收。」答曰:「不允。」
12月21日
[编辑]○甲戌,以金奐爲執義,李馥爲掌令,李沆爲副校理,權瑍爲副修撰。
○夜月暈,白虹貫暈。
12月24日
[编辑]○丁丑,白虹貫日。
○領議政許積以災異上箚陳戒,答曰:「虹貫太陽,實由涼德。予心惙惙,忡忡憂懼,不知所諭。戒誨之言,可不留心惕念焉?」政院亦陳戒,答曰:「已諭於領相箚批矣。」
12月25日
[编辑]○戊寅,從仕郞李㫼上疏,請修築都城,據險設備,設柵江都,以防不虞。別設營將,申飭軍務,毋令士族,降定軍役,收捧戶布,以充軍布。萬科會試,依初試例,設行於各其道。備忘記:「卽觀李㫼疏,或有迂遠之慮,或有創開無前之條,或有掣肘難行之事,別無容議。會試設於京中,則必有主客俱困之弊云,玆事則不無意見。此一條,問于大臣。」
○以虹變,下敎求言,仍命以二十八日,召大臣、諸宰,問弭災之策。
○右議政許穆以虹變,上箚陳戒,玉堂亦陳箚,竝優答之。
12月26日
[编辑]○己卯,爲都目政。以閔點爲大司憲,吳挺昌爲大司諫,禹昌績爲司諫,金厦梴爲掌令,李瑞雨爲正言,羅以俊爲修撰,權愈爲吏曹正郞,李沆爲吏曹佐郞,吳始復爲副應敎,南益熏爲副修撰。
○備忘記:「前因平安道御史洪萬鍾書啓,備局回啓,仇寧萬戶劉熙業善賑飢民,而與士卒分勞苦,誠心守鎭,彈壓殘堡,故命拜僉使矣。其後本道兵使柳斐然殿最,以下書塡,與御史之褒啓相懸。此或暗行之不察,則是御史用私之責也;殿最失實,則是兵使考績不明之過也。其間曲折,未詳孰是,明察以啓。」政院以殿最不明,請推兵使,且請令道臣,覈實啓聞。
12月27日
[编辑]○庚辰,都目政。以閔黯爲應敎,柳命賢爲執義,尹深爲京畿觀察使。
○前縣監洪得禹、縣監趙相愚、學諭安世徵、幼學高晦、安相億等上疏曰:
殿下沖年嗣服,遭時多艱,聖德天縱,禮賢優民。曾未幾何,世道一變,匹夫熒惑,朝廷波蕩,三朝一老,竄逐遐裔;已死儒賢,竝請奪爵。殿下念甘盤之舊,示不忍之意,而衆怒益激,臺章復發,大哉!王心,撓奪於群咻。噫嘻!此何事哉?臣等俱師宋浚吉,何忍畏沒身之誅,不一暴於父母之前也?浚吉遭遇孝廟,待以賓師,契合之昭融,三代後所罕聞。受恩如此,而反懷貶損之心,終歸亂統之地,推之人理,近乎否乎?浚吉常以激濁揚淸爲己任,故見斥者含恨次骨,因其禮訟,尹善道輩前後繼出,以至今日,臺啓而極矣。今春此論之發也,旣承聖明終始之恩,未久而止。今因趙持謙狂怪之疏,又復激惱,善道之孫,挺身擔當,盜竊耳目之柄,爲渠報復之資。一有見識公平之人,稍發扶護士類之言,則彈章隨發,詆斥百端,欲使伸救浚吉等之人,盡入於阿私負君之科,是果和平之氣象乎?記昔浚吉之死也,先王特下備忘,追贈議政。嗚呼!此可以觀君臣矣。及至聖明之世,反加人臣之極罪,復收所贈之爵秩,土中朽骨,何知榮辱,而其於殿下繼述之道,何如也?目今災異沓臻,危象已著,而未聞一人以忘身殉國爲心,惟以罪浚吉等爲第一急務,臣等未知旣罪浚吉,則國事民情,自至於安泰乎?臣等竊未曉也。
○備忘記:「嗚呼!近來背公死黨之習,愈往愈甚。得禹等以幺麿奸細之輩,敢投凶疏以爲,浚吉之學可比甘盤。噫!甘盤,高宗之賢師也。浚吉之碌碌奸回,豈能萬一彷彿哉?浚吉輩罪極人臣,天必誅之,鬼必責之。何可以一生一死,漏於邦憲?得禹等必欲置浚吉於無可罪之域,其所用意,巧且慘矣。若不明辨而斥擯之,則相繼而起者,亦無以懲。洪得禹、趙相愚、安世徵,姑先削去仕版,高晦、安相億竝停擧。」
○領中樞府事鄭致和上箚曰:
竊伏聞伸大義之論,盛行於朝廷之上。至於造車、修城,繼而差出體臣,人皆有秉彝之天,孰無此心?第時有難易,勢有强弱,不量時勢,誕爲大言,身得美名,國受實禍,非事君以忠之道也。卽今民心已擾,訛言日興,未見賊面,尙且如此。其可以親上死長之義,責於此民乎?臣之愚意,此論未息,則人心難定;人心未定,則天意無以感,終必促亡而後已。伏願聖明,惕然深思,勿撓於無實之言,幸甚。
答曰:「覽卿箚辭,深遠之慮,淵乎旨哉?然守保之道,豈可忽哉?卿其從容深思焉。」
12月28日
[编辑]○辛巳,以災異,延訪大臣、諸宰。許積、許穆請因災策免,仍略陳修省之道。鄭知和曰:「近日閭閻騷動,至云造兵車,欲渡江,期在二月。又有問於臣者曰:『領相旣爲體察,何日興師?』亟思鎭定人心之道,則天災可弭。且五家統、紙牌等法,亦可亟停也。」閔熙曰:「卽位之初,衆務竝作,兼之以復讎雪恥,伸大義之說,其名則好,而時勢有不然者。下民轉相驚疑,上干天災,亦無足怪矣。且近日,一邊之人以不仕爲高致。士夫如此,國何以安?風俗如此,寅協難望。以臣所見,國無威令,爲召災之道矣。」柳赫然曰:「兵家必務實而諱名,近日事,臣實憂之。」吳挺緯曰:「朝廷上事可怪。元宗追崇時,擧朝雖皆爭之,旣定之後不敢言。今日則釐禮之後,似不敢更爲他論,而時烈之徒,皆以退去爲立節,氣象甚不佳。如是而豈不上干天和乎?」睦來善曰:「大明之恩,豈可一日忘,而復雪之事,輕行於不可爲之時可乎?領府事亦以此意陳箚矣。人心定則天意可回,臣意如此矣。」閔點曰:「近日作事無漸,城池、兵車一時竝作,虛聲先播,恐有意外之患。上天示警,或以此耶?」金錫冑日:「卽今都下,訛言洶洶,外方亦必然矣。《韓非》《說難》曰:『胡可伐也,戮其人而襲其國。』此古人用兵之法也。如李同揆者,直欲長驅入伐,可謂迂儒也。燕人畏之,正今日之謂也。今日急務,惟在於鎭定人心。且紙牌可行於有紀綱之時,今時則不可爲也。熙、挺緯所達,與臣意異。裵度云:『朝廷處置得宜,則韓弘輿疾討賊,承宗斂手削地。』如使今日處置,果能得宜,渠輩豈有退去之理乎?臣惟望朝廷擧措之無失而已。」沈梓曰:「弭災之道,不外於修德安民。今雖有將有兵,亦難渡江。殿下獨不聞陳橋之變乎?」柳命天曰:「耕當問奴,織當問婢。今欲造車,先得其將而後可也。紙牌法,自嶺南來者,皆言民甚騷擾,徐議之何如?」兪夏益曰:「方今朝無寅協之美,民多怨咨之事,願殿下修德安民。」李宇鼎曰:「三南巡撫,民弊不貲。又因造車,人心驚疑。都案廳紙牌、五家統之法,亦爲民怨之一端。向時時烈輩,誤定大禮,今罪魁勘律,處置得宜。君臣上下,協心圖治,則民怨可祛,天災可消矣。」積曰:「體府事,臣亦前後爭之。鄭致和旣箚陳此意,而鄭知和亦言之,臣竊爲國憂之。是以,臣初欲待使臣之回矣。敎、諭書、密符,竝勿爲之何如?」上曰:「可。」來善曰:「崇虛名而受實禍。如體府事,絶勿爲之可矣。」積曰:「五家統、紙牌則決不可罷。」上曰:「仍存。」積曰:「造車,權大運則力排,而尹鑴以車欲決去就。古人有以千金買死馬者,臣意雖費數千金,造車而不失賢士,宜勉從矣。」錫冑曰:「不得保鴨綠以東,而用車於何處乎?造無益之物,決進退之計,臣所未曉。」積曰:「今日尹鑴不入,不可遽停。待他日入來,論以群議如此可矣。」上曰:「我國地勢,與中國不同。旣非平原曠野,則車何以行?」宇鼎曰:「兵車非徒無益,反有害矣。尹鑴豈以車,決其去就?速停之可也。」上曰:「兩南勿爲造車。」積曰:「士或有慕虛名而欲仕者,必曰:『胡可伐。』無根之說,尙致騷動,況眞有言者乎?如此之疏,時時而入,甚可憂也。」錫冑曰:「如此疏章,禁之可也。」上曰:「今後,如此疏勿捧。」積曰:「勿捧亦煩。捧入而置之可也。」宇鼎曰:「如此疏,雖入勿下批可矣。」積曰:「洪得禹等之疏,殊極駭愕。」上曰:「然。謂善道孫者誰?」積曰:「指沈檀也。追奪之啓,非檀所草,乃李袤也。金錫冑處置得宜之說,亦不免於偏矣。」命天曰:「得禹等稱以爲師伸冤,何敢爲是言?施罰太輕,加罪可矣。」穆請停大興城役,積以爲不可半途而廢。又以李㫼疏,兩南請依兩界例,令本道,分設殿試,從之。
12月30日
[编辑]○癸未,以兪櫶爲承旨。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