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朝實錄/肅宗實錄/十年
春正月
[编辑]1月1日
[编辑]○朔丁卯,流星出織女星下,入北方。
1月3日
[编辑]○己巳,公除。
○以尹拯爲大司憲,李端夏爲左參贊,金構爲持平。
○諫院以工曹參判李選曾爲大諫時,營救金煥,至引文晦事爲證。都承旨沈梓頃於入診,欲陳閔熙移配事,私請前席,終得遂計,請竝罷職。日者命洞開獄門時,喉司不爲力爭,使金煥混被放釋,請當該承旨從重推考。「上答曰:」不允。李選諫長時啓辭,極其明快,而處置請遞,旣出意外。今玆彈論,又發於旣往之後,其所侵攻,不遺餘力,良可駭異。至於沈梓之論,尤爲深刻,此豈寅協和平之意?竝勿煩論。「正言朴世𤎱以批旨未安,來避。避辭殆千餘言,荒雜無倫脊,且以子思告衛侯,引以爲避辭起頭。有一承旨戲之曰:」子思下,宜有子字。「世𤎱卽簡通于注書,使之添書,承旨又送言曰:」前言戲耳。何以改爲?「世𤎱又簡通刪去。旣添旋刪,取舍不定,人皆嗤之。正言李三碩亦來避,憲府竝請出仕,從之。
1月5日
[编辑]○辛未,上違豫彌留,藥房請提調直宿,不許。都承旨沈梓遭彈,不敢行公,特遞之。藥房都提調金壽恒新喪壯子,屢箚力辭,上不得已許之,以金壽興爲藥房都提調。柳尙運爲都承旨,李宏爲司諫。
1月6日
[编辑]○壬申,憲府啓:「摠戎使李仁夏習操於通津地,前郡守權大胤行過陳外,仁夏以犯馬,捽入棍打,暴怒僇辱,聽聞俱駭。請李仁夏罷職。」不允。
1月7日
[编辑]○癸酉,以張善沖爲承旨,宋奎濂爲大司諫。
○四學儒生李載岳等以上於朴世采辭疏之批,禮意頗衰,上疏請留。上甚怒謂入侍諸臣曰:「世采疏批,少無厭薄底意,而學儒輩,託以請留,有此陳疏,予甚痛之。此疏還出給,捧入承旨從重推考。」金壽興曰:「此正年少輩妄作之致也。」政院又請還入疏本,更賜批旨,上不從。
○憲府啓曰:「副摠管李泌曾於國恤時,以挾娼琴歌,重被臺論。及爲湖閫,宴樂如常,虛張名數,偸取賑穀,乃一無賴蔑義之人,請削仕版。」三啓乃允。
1月9日
[编辑]○乙亥,月入畢星。
1月10日
[编辑]○丙子,以金鎭龜爲承旨,金昌恊、申啓華爲校理,徐宗泰爲獻納,李后定爲司諫。
○大司諫宋奎濂以李選事引避,略曰:「當此國事多虞,人心靡定之日,臣不欲揚湯激波,以助乖亂之勢,而至於李選前日之避,不過自守己見,不欲苟隨而已。乃其所執則爲國防患之意;所引則聖祖已行之事。其所爲說,亦自有據,到今追論,實未知其可也。」正言朴世𤎱、李三碩等亦來避曰:「李選所引文晦事,雖未知視煥果何如也,而選之於煥,誠不無嫌礙,此臣等之不能無惑者。一番相規,非有深意,而長官之必以揚湯激波爲言,隱然若將有事機者,抑何意也?」憲府將處置,執義朴致道欲竝出三人,持平金構欲只出朴、李二,臺議不合,又皆引避。掌令李國華請出世𤎱、三碩、構,遞奎濂、致道。
○流前僉使盧瑀于遠地。瑀於海西路,見一乞兒,捕告官,妄稱台瑞子亡命至此,〈台瑞庚申以逆誅。〉轉聞于上,拿致鉤詰,乃通川人李俊昌,居止、族隣證援明白,遂釋其人,論瑀以誣罔罪。
1月11日
[编辑]○丁丑,下承旨權是經、申懹獄,尋釋之,只命罷其職。又遞承旨洪萬鍾、南益熏。初,日本書契之至也,承旨、史官不思秘諱,爭相傳觀,或謄書一通,有求輒示。俄而國人大騷,有若寇在門庭,在城中者出城外;在城外者出郊圻,郊圻之民又轉而之他,朝士大夫亦多捲送家累於深峽者,中外荷擔而立,數月不止。領府事金壽興白于上,以政院不能秘密機事,致令民情繹騷,上命拿推其日入直承旨。懹、是經旣下理,承旨鄭勔、洪萬鍾、南益熏及史官李玄祚、修撰洪萬朝等皆上疏,自劾其不能秘諱狀。上只罷懹、是經及勔,餘不問。翌日壽興復白上,竝遞萬鍾、益熏。
1月12日
[编辑]○戊寅,命卜相。左議政閔鼎重入對,請依宋朝故事,致仕宋時烈亦擬於望中,上可之。
○以兵曺判書南九萬爲右議政,戶判鄭載嵩移拜兵曹判書,李宏爲執義,李喜龍爲掌令,安縝爲大司諫,尹堦爲刑曹判書,成虎徵爲司諫,宋昌、尹敬敎、李世白、安垕爲承旨。九萬殫心竭慮,欲做國事,而器小量狹,擧措昏錯,識者多短之。翌日鼎重復入對,以地部當國葬,多所策應,不可易長官,請載嵩仍任,乃以呂聖齊爲兵曹判書。
○獻納徐宗泰以曾在憲府,與同僚議,欲停金煥之啓,及今本院復申此啓,不可變,見參論。且有漏洩倭書契之失,引避見遞。
1月13日
[编辑]○己卯,以李堥、宋光淵爲承旨,尹彬爲獻納,徐宗泰爲副校理。
1月14日
[编辑]○庚辰,兩司諸臣以倭書契漏洩事,相繼引避而遞。至是,正言朴世𤎱來避曰:「機密文字,臣最先聞而書置,凡有來問與求見者,莫不出示而投送。及當獻納徐宗泰之處置也,意以爲,在家傳示,差異於在闕書傳,乃以宣泄誤着等語,請遞矣。今聞,物議以爲,在家、在闕少無所間。臣之罪,比他人尤有重焉。」人多笑其顚妄,卒以此見遞。
1月15日
[编辑]○辛巳,月暈,廻木星、土星。
○上聞奉朝賀宋時烈將欲南歸,遣承旨敦留。時烈遂進見旣退,又留箚告歸,上王大妃誌文,其文曰:
臣謹按,《周雅》稱太姒曰:「俔天之妹。」宋人稱宣仁高太后曰:「女中堯、舜。」嗚呼!若我大行王大妃,擬之而有餘者非歟『!始,后以不出之年,作嬪于王家,則我慈懿殿及我孝宗大王、仁宣大妃亟稱其孝敬。及主內治,梱內戴其仁,域中承其化。及居東朝,則外內益無間然於其德矣。及乎去年癸亥冬,皇天感其至誠,俾我主上殿下,克膺無疾之慶,宇內含生,方祝億萬年遐福矣。嗚呼!何故,皇天格於誠而靳於壽,慶赦纔頒,遺敎遽宣。嗚呼!豈所謂神者誠難明,而理者不可推者歟?我殿下攀號擗踊,靡所逮及,則乃泣惟以爲有善,而不知不明也。知而不傳,不仁也。遂手錄平日言行,以命肺腑臣淸城府院君金錫冑,文以爲狀,而以狀命臣時烈,俾爲幽誌。臣承命悸恐屢辭,終不兪。臣謹按狀曰:「后姓金氏,昔新羅金姓王之後,受籍淸風府。至麗而顯者曰侍中大猷,仍士大夫不絶。本朝耋司憲府執義,其孫湜,中廟朝爲大司成,訓迪朝紳及章甫。君子曰:」開千眼,必有後。「矧以性理之學,啓牖一世乎?其玄孫堉,仁、孝兩朝名臣,官領議政,諡文貞。其第二子佑明,領敦寧府事淸風府院君,卒諡忠翼,所後考曰址,贈領議政。忠翼娶恩津宋氏,封德恩府夫人,其考參議,贈贊成國澤也。崇禎壬午五月,宋夫人有身纔八朔,有鳥銜玉,飛過寢房而墮之,文貞公筮得育賢之兆。越翌日乙酉辰時,后誕于漢師長通坊私第,后德容天成,貞閒婉嫕,動止有則。歲辛卯,孝廟爲顯宗擇配,后三入揀選,孝廟輒益奇愛之,遂冊爲王世子嬪,仍亟稱之曰:」佳哉此婦,終必福我國家。「是歲十二月行嘉禮,后入而承事三宮,退則輒與五公主同處一室,宮闈之間藹如也。孝廟嘗賜一幅畫曰:」此白髮老仙,抱童男以行者,卽予願抱神孫之意也。「己亥夏顯廟嗣服,遂進位中壼,小心翼翼,夙夜靡怠。十六年之間,其所以內資先王,寬仁恭儉之治者備矣。己酉顯廟奉仁宣大妃,幸溫宮,后以定省之曠,請從焉。后於喪禮,益致誠信,孝廟、仁宣之薨,常哀慕盡制,撫愛諸主,諸主不知有今昔之異。甲寅秋,顯廟禮陟,后哭擗隕絶,罕御糜粥。我殿下從傍泣請爲之强進,其衾冒諸具,皆親自辦治,不任有司。時,罪宗楨、柟兄弟屬最近,出入禁密,其諸舅兄弟賓客,爲之羽翼,窺覬非望,事蓋有難言者。又挾外勢,譸張虛喝,誣及先朝,朝臣愕眙,不敢出氣。后聞而痛盡曰:」曾爲先王臣子者,何敢無辨?「遂命大臣,究詰其根因。楨、㮒等與宮人,踰濫以穢禁嚴,忠翼公駭且憂,上疏言之。鑴、穆等急求對,意欲論以反坐,而忠翼待命于金吾,事機迫矣。后怔悸罔措,遂與上夜御宣政殿西廡,上東向坐,后蔽牖而處閤內,遂召大臣、諸宰,旣擧聲哀哭,明言楨、㮒等姦事,非朝夕之故,先王亦嘗言之,鑿鑿皆有明證。於是上鞫問宮人,宮人皆首實。楨、㮒等始就勘。后又勸上,寬楨等罪,而竝其宮人,只命竄配。后自乙卯,爲密邇先王魂宮,移御通明殿。微不豫,丙辰六月猝劇,我殿下躬侍湯劑,分命大臣,禱于廟社山川,盡釋獄囚,以祈冥祐,旣少間,還大內。上每罷朝,常入侍,有疑事必稟決焉。后亦以爲:」主上幼沖,予不敢噤默。「輒與之從容商量焉。其所以擁佑嗣聖,全安宗國者大矣。時,鑴、穆、宇遠等疑怒益甚,敢肆侵斥語,至有毋令貳過,照管動靜等說,而壽慶、嗣基、瀗等,前後皷煽,詆誣悖逆。上怒斥瀗疏,則穆等又以爲,出於愛君憂國。倘靡我兩宮止孝止慈之德,則凶徒將不但已也。旣不售則於是鑴誣以照管爲幹蠱,而爲鑴分疏者,乃曰韓琦亦有照管語。在琦時,太后、少帝大生嫌怨事,有不忍言者,故琦不得已而請后照管,今引此爲言,則其意益悖矣。庚申,柟與堅、台瑞、挺昌等謀不軌,旣伏誅,后深慮獄事或濫,至使楨之子,諉以非所生而不死焉。蓋后性慈仁,雖蝡蠢之微,亦未嘗害傷。有小蛇盤旋於寢室,宮人皆失色,后逌然曰:」林樾近,此無怪也。「只令驅而放之,亦不詢諸瞽史。戊午,我殿下泄痢危重,后齋沐露祝,請以身代,上疾尋愈。后每以我殿下未經痘瘡爲憂,癸亥十月,痘發上躬,后大驚慮,齋沐請代,如戊午時。十一月上疾平復,而后因示憊少愈,而念上不自克,親往臨視,見上祛疾太半,爲之欣然失喜。未幾疾復革,上力疾入侍,后念上氣疲亟,請就安,而上終不退,仍命大臣行禱,如丙辰焉。十二月初五日未時,竟昇遐于儲承殿之西別堂,春秋四十有二。有遺敎數百言。蓋曰:」由初終以至窆藏,其諸具皆自予具修,勿以復煩有司。其中外進香,亦皆停止,而朝夕饋奠器數,竝令太半減省。「又曰:」目今國儲蕩竭,民力亦盡,諸大夫毋循舊例,一切省節,則雖予魂魄,亦可以安矣。「又曰:」主上仁孝,必體予意,故如是言之。「我殿下祗奉德音,卽命有司,一無所違,而深山窮谷,莫不奉讀悲慕曰:」聖母之哀我至矣,今焉棄我,吾其奈何?「當丙辰憂吉,群臣上尊號曰顯烈。至是,大臣金壽恒、閔鼎重等率諸宰,上諡曰明聖,徽號曰貞獻文德。先是,崇陵之役,虛其左方,以四月丙申朔初五日庚子祔葬焉,實治命也。巡衛象設,已具於前,事力又大省焉,群有司得免華樂不臣之罪,而疲氓益受慈儉之德矣。后丕膺天慶,誕我主上殿下,初聘仁敬王后金氏,亦新羅王冑出,領敦寧府事光城府院君萬基女。庚申十月薨逝,翌年正月,后議選繼妃,廷臣以太速爲言,后曰:」强國在旁,不可膠守。「蓋懲勝國事也,其深憂遠慮,類如是。其五月,今中宮殿下,膺選正位,領敦寧府事驪陽府院君閔維重女也。明安公主下嫁海昌尉吳泰周。嗚呼!我聖母盛德至善,雖方之任姒,可以無愧,而惟其沈潛不顯,人不得以名焉。然其言行之懿,自然暗合乎道。當鑴、穆欲陷忠翼,以脫楨、㮒也,后之心以爲:」吾親將以非罪,而陷於不測,吾雖竊負而逃可矣。「其孝德,於是而益著矣。其後權凶誣詆,則又下手札,深自引咎,而無一毫怨怒之意。其時傳誦者,雖無知下賤,孰不嗚咽哉?己未春,逆堅因忿爭,手歐后小母,至於拉齒,而后終無一言,如不知有此事,其沈幾睿量,此亦可見。甲寅以後,見諸舊臣創殘,恒切憂傷,我殿下承旨意,雖屢經駭機,終保無他。至於凶徒伏法之後,其疑者從輕,雖明有罪者,必求其可生之道。罪宗磬甸之後,聖上猶以爲我先王骨肉也,易棺衾,改其藁葬,蓋亦后意也。其後舊臣有欲退者,以手札勉留,亦宣仁故事也。后資性聰睿,事有一經於耳目,皆終身不忘,見識昭曠,通曉古今治亂。旣位坤極,誠以事上,義以飭下,尤防嚴內外,其顧視私懿,嘗有程例,訓戒諸弟以無驕忲,終無敢以纖芥干澤者。公主三人,長次俱夭逝,只有明安公主,其愛之可謂甚矣。而及其出閤,誦《小學》書戒之曰:」由奢入儉難。「其資送粧束,俱損於舊制。時有水旱,人民飢餓,后惻然廢食,至發上供帑藏,以資賑活。后昇遐後,閭閻或傳:」主上疾甚時,宮中有妖巫事,法司囚之。「儒臣言之,上答儒臣疏曰:」慈聖於平日,見識高明,巫覡不經之說,未嘗不深惡而痛絶,則寧有信惑之理哉?「於是,群疑氷釋。《傳》曰:」明於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信哉!蓋嘗論之,宋朝高太后,聖則聖矣,而朱夫子嘗以爲,哲宗甚銜,而后常大慟,則其所遭可謂不幸,而若我聖母,則上義下承,慈孝格天,使群凶悖逆之計,終不得售焉,其視高后,奚但擬之而有餘?蓋不可同年而語矣。然而論二南之化者,只頌后妃,而不本於文王,則朱夫子深以爲非。今我聖母之臻玆,豈非我顯考正身齊家之明效哉?嗚呼!我聖母大德,宜受天佑,而不幸顯考善病,使我聖母,長時煼煎,孝廟、仁宣之喪,六年哀慕,及其甲寅大喪,惸然含恤,又哭二公主及仁敬賢妃喪,仍以我殿下沖年病弱,一心憂惱,外則權奸堵立,國命綴旒。當是時也,其隕穫崩迫,何可勝言?及如去冬,上嬰奇疾,證情不常,則又冒寒竭蹙,請命于天,纔蒙神勞,旋遘自疾。嗚呼!天之胡爲生此大德,而福祿不降,使我聖上,彌增隕慟,使此臣民,號慕益深耶?雖然,身有聖德,得位得名,而功存社稷,澤及生民,以垂陰隲於億萬斯年,則眞不負上天生德之意矣。復何憾焉?此足以少慰聖上之孝思,而亦以紓臣民之至慟矣。嗚呼,休哉!
上優批奬諭,仍令上來,以濟時艱。
1月16日
[编辑]○壬午,白虹貫日。下敎責己求言。
○玉堂上箚,請挽宋時烈之行,上嘉納。
1月17日
[编辑]○癸未,月入太微東垣。
○諫院啓曰:「日者因上候平復之慶,特霈大恩,盡釋罪囚,而至於干係綱常之類,亦在其中。取考典獄未放前囚徒,則殺害同氣者三人;妻弑夫,夫殺妻者共二人;奴婢咀呪其主者六人。此皆彝倫莫大之變,天地難容之罪,而未及究覈,混同放釋,刑政之失,孰大於是?請令有司,還囚處斷。」上不允。
○以李綸爲承旨,安世徵爲掌令,梁重厦爲持平,尹弘离、黃欽爲正言,李䎘爲廣州留守。
○平安觀察使申翼相狀啓:「寧邊府鐵甕內城,雖已完築,外城若不修繕,則是如有墻壁而無藩籬。臣以開春後修築之意,分付府使李光漢,而第本府之民,連赴大役,今若使之獨當,則不無偏苦之怨。調役本城所屬近邑民丁,以均勞逸。」又請得空名帖以補用。廟堂覆奏,竝許之。
○承旨李世白馳往廣州地宋時烈所到處,傳諭後書啓。上下諭曰:「備悉至意,冀不我棄。禮薄誠淺,莫回遐心,慙赧無以爲諭。仍記庚申之出郊也,慈聖特下諭召,丁寧懇惻,卿感激隆眷,卽日還朝矣。今梓宮在殯,仙寢未冷,伊時玉音,耿耿在耳。卿何忍不體先后之遺旨,罔念扶顚之策乎?」仍令世白更往傳諭。
1月18日
[编辑]○甲申,上連遣承旨,諭召宋時烈。時烈在途上疏曰:
臣於去冬,再入脩門,非爲疾病都除、筋力尙强也,只以永作外臣,行止無嫌矣。不意昨者大臣之卜相也,以臣爲題頭,是何不相揆度如此哉?昔有告老而旋悔者,跳躍於朝堂,以示可用,遂爲千古唾鄙。豈意如此好笑題目,乃着於臣身耶?不敢少淹,狷狹可嗤,而人若舒究,不至深罪矣。
上優答之。
1月19日
[编辑]○乙酉,上引見大臣、備局諸臣。詢及災異,淸城府院君金錫冑曰:「近者升高望遠,常有氛翳,籠罩城北,此非佳氣也。歲首虹貫日月,入太微,實大災,而莫有如近日之疊現者。」上曰:「不知何樣禍機,伏於冥冥,驚慮曷已。」上問諸臣曰:「倭書契,誠僞何如?」錫冑曰:「鄭錦之越海萬里,而攻人國,事理之所必難。且淸人旣滅吳三桂,又與海寇相搏,鄭錦方將禦淸人之不暇,何能至我國乎?但頃歲南二星之使燕也,偶得鄭錦文字,謄本有云:『掛一帆,則似可至高麗,何地不可立國?』且古之主東土者,率多自異域來,箕子、衛滿是也。劉福通大創於中原,而直擣松京;納哈出叛亂於北方,而數爲邊患。由此觀之,倭書又安知其非實也?」禮曹判書尹趾完曰:「臣愚決知其詐也。臣頃年奉使日本,登成始、平成次、鼉泊等,卽對馬島主平義眞所信任者,島中事專在此人等手裏,而此類俱極奸濫,必其意欲以是啗我,而別有所希求。臣愚決知其詐而不誠也。」上問自强之策,戶曹判書鄭載嵩請以固結人心爲先。吏曺判書李翊請以收拾人才爲務,仍請抄出京外別薦中可用者,試之於官,〈先是,因朴世采所白,令中外別薦人才。〉上可之。左議政閔鼎重請嚴立守令還上虛錄之罪,別爲科條,切勿饒貸,上亦許之。錫冑請敍用史官金洪福,上允之。又稱趙持謙、韓泰東俱廉介,有文翰才,終不可永棄,宜卽收敍。鼎重亦繼陳,而上終不許。後數日,都承旨柳尙運復力請不已,上始允之。錫冑言:「禁衛別隊,皆是步軍,而海西人物驍健,尤合於馬軍,故前兵判南九萬來議于臣,欲依御營例,就其中改充馬軍,以十三哨爲額。但人數不難充,而戰馬未易辦,姑先以五百定額,團束作隊。」上可之。鼎重言:「湖西量田,至今未能始役,將不可以農前完畢,請姑停止。」上亦許之。未幾,又以備邊司所啓,忠淸監司尹以道慢行朝令,不卽始量,罷其職。
○上連遣承旨,諭召宋時烈,時烈竟不至。
1月20日
[编辑]○丙戌,月入氏星。
○校理金昌恊、副校理徐宗泰、金萬吉等上箚,略曰:
竊謂,天下國家之治,未有不以奮勵而興,篤實而成,嚴重而立者。蓋刻意發憤,趨事赴功,謂之奮勵;敦本尙質,著誠去僞,謂之篤實;蕩滌煩碎,總持體要,謂之嚴重。三者具而後,治道乃成。今殿下以明聖之資,承祖宗之基,臨政願治,亦旣勞勤,而紀綱不張,功緖不立,民愁兵怨,財粟殫亡,百弊俱興,危亡垂及者,殿下亦嘗思其故乎?國家自創始以來,今已三百有餘年矣。歷歲旣多,屢經變亂,蠱壞衰圮,其勢已極,而殿下以眇然一身,乘極摰之運,當艱危之會,其事有至難,而其責有至重。是必恢弘開拓,決析蕩洗,如創業之君;改紀易轍,興廢補弊,如中興之主,然後乃可以據積衰之勢,挽垂亡之運,而無墜祖宗之大業矣。乃今君臣上下,相與爲苟息,循循而處,旋旋而作,未嘗奮發淬厲,奔走馳騖,以振頹綱,掃積弊爲心,而雍容暇豫,如在平世,了無一政一事,眞能透徹,做得眞能,大段更革,而徒見彌文日盛,品式備具,若可以賁飾治敎,彌綸世道,而其流或至於長浮靡而傷簡朴矣。論議日滋,聲氣頡頏,若將以激濁揚淸,分別是非,而其弊秪足以助浮議而妨實事矣。以至用人,則專取聲望辭采,置諸前列,而眞才實行,或在所遺,行事則動引體例,規式不敢踰越,而祖宗良法,或反廢棄。甚者乃或不深知其人才能賢否,而姑使之以冀其或效;不的見其事便否利害,而試爲之以幸其或成,或以一人言行之,而一人言罷之,或朝下而夕已收還,細故也而爭論不已;小過也而剋刻太苛,利有至微而惜之已甚;事有至小而察之已詳。大抵匪苟且疎率,則煩苛瑣屑,徒使民玩其法,下苦其上,體統遂不尊;綱紀遂不振,此其爲不能奮勵,篤實嚴重之大端,而如欲歷指其實,則雖終日言,而不可盡也。夫以殿下之聖高世主之心,亦豈不欲奮發志氣,力行實事,使國體尊嚴,治道大張哉?特以理義之充積未甚厚;浩氣之培養未甚盛。故私吝之萠,宴安之習,輒易以乘之,卒未能脫拘攣之私,破因襲之陋也。是以,嘗欲節儉省約,以紓民困,而內帑之私財猶未罷,宮家之設屯猶未祛;主第之間架,猶未大減。其所自奉,雖極貶損,而亦猶未若夏禹之惡衣菲食;衛文之大布大帛也。亦嘗飭勵群工,加意懲勸,而糾摘責罰,常施於庶僚,而大官失誤,鮮有被嚴旨者。慰寵褒擢,多在於高位,而疎賤賢能,不聞有奬拔者。亦嘗數接臣隣,咨訪庶務,而至於越次有問,非時獨對,以觀其才能,引入臥內,開懷款語,以通其情志,未見有如古帝王之爲者。經筵講讀,亦未嘗反復極論,紬繹疑義,只一次誦讀,略論文義而罷,推此以往,凡事盡然。大率皆因循舊套,修飾邊幅,規規周旋於文法之內,而至其度越常情,聳動群聽之擧,則絶無有焉。此所以群下承風,相率而爲姑息之行、便安之圖,而靡然至於今日者也。此特疆場粗安,變故未生,得以苟延歲月耳。然猶人心波蕩,國內洶洶,若不保朝夕。脫有風塵外警,寇敵乘釁,則土崩瓦解,直在俄頃之間。臣等言念及此,心裂膽墜,不知所以爲殿下謀也。伏願殿下,自今以往,慨然發憤,刻意厲志,視時如大敵犯境,干戈搶攘;自處如播越草莽,危辱泥露,凡乘輿服用供御之具,皆以是爲率,無或爲宴安安逸之計。而日晉大小臣僚于前,親諭以禍亂之必至,國亡之無日,飭勵感動,交警不懈,一意以剗革弊政,拯濟民生爲事。而絶無毫髮餘念,參錯乎其間,亦無須臾之隙,得以遷延自便,則習俗可變,綱紀可張,而衆事之弊因,可得以漸去矣。抑又念,殿下卽阼已十年,而今年太歲又當甲子,此正天道一變之會,六十數窮之運,而亂極思治,傾否回泰之時也。理數之推盪,氣機之回斡,天時人事,屈伸往復,其機俱在今日。惟殿下惕然深念,無失其機。
上答曰:「災異孔慘,憂懼方深,今觀陳戒,罔非憂愛藥石之論,令人感嘆。可不置諸左右而服膺焉?」
○上受灸膝部。藥房都提調金壽興入診白曰:「戶曹參判朴世采屢陳辭疏,經年曠官,一向相持,非所以安其心。遞其職,而敦召宜矣。」上許之。仍下敎曰:「朴世采前者陳疏,出於有懷必達之意,故於其批辭,開示予意。其後學儒之疏,語甚可駭,特爲還給,而此非於世采有一毫厭薄之意也。世采固無因此不安之端,而屢陳辭疏,一向强迫,亦非禮待儒臣之道,今姑遞改,以副其意。以此意別爲下諭,使之安心上來。」又敎曰:「日者諫院之論李選也,以崇奬誣告之人爲言。夫金煥之所發告者璽、瑛,而今謂之誣告,其言無所據。正言朴世𤎱、李三碩罷職。」壽興及提調李端夏俱請寢。政院、憲府亦請還收,竝不允。
1月21日
[编辑]○丁亥,下敎曰:
夫赦者,小人之幸,而古人至有以愼無赦,陳戒其君者。況今世降俗末,人心薄惡,尤不當輕施無前曠蕩之典,以啓奸人僥倖之心,而予頃於大病纔瘳之餘,徒知慰悅之是急,罔念後弊之無窮,有率爾混放之擧。至今思惟,追悔何及?第旣已蒙宥經年之後,雖不可還囚推覈,而若或因一時非常之特敎,爲日後應行之例,則其弊有不可勝言。其令攸司之臣,切勿援例,永爲定式,以嚴懲惡之典。「
○以李堥爲承旨,蘇斗山爲公洪道觀察使。
○上受灸三里絶骨。藥房都提調金壽興、提調李端夏等白上曰:「向者聖候之平復,異於尋常證患,故仰體慈聖欣悅之意,乃有別樣曠蕩之擧。而其時外方綱常罪人,則使之啓聞裁處,京囚則始聞無綱常罪人,追後詳聞,則雖有罪犯綱常者,或是疑獄,或爲證左,故刑曹不爲論稟云。而第念係關綱常之大獄,不明究覈,混同放釋,則無以解中外之惑。聖意若以追捕爲難,則令刑曹詳考諸囚文案,抄錄議啓後,親自處決,則中外可以曉然知罪狀輕重矣。」上可之。
1月22日
[编辑]○戊子,夜,雷電。
○兩司停金煥啓。憲府崔尙仰、朴斗卿事亦停。〈司諫成虎徵、掌令安世徵、持平梁重厦也。〉餘啓竝不允。
1月23日
[编辑]○己丑,命極擇有才能者,任方伯。領中樞金壽興白上曰:「監司爲一道之主,其任甚重。在仁祖朝,以才諝稱專任監司者,不過五六人,雖有獨賢之歎,而朝家有得人之效。近來官方大壞,文官堂上,無論才局有無,有若輪回者然,用人之道,不當如是。合加申飭。」上可之,下是命。
1月24日
[编辑]○庚寅,以李秀彦爲承旨,李國芳爲掌令,嚴緝爲修撰。
○正言尹弘离應旨上疏,陳修省之道、寅協之方,蠲徭役以慰民心;嚴紀律以鎭騷屑,仍言朴世𤎱、李三碩特罷之命,宜卽還收。上優批奬之。朴世𤎱等事,諭以已諭於臺批。
1月25日
[编辑]○辛卯,執義李宏、掌令安世徵、持平梁重厦啓言:「許穆當群奸秉國之日,見推領袖,傾陷朝廷,凡其論議,無非偏邪,而尤極悖亂者,敢以孝廟政亂之語,肆然陳達。至於楨、㮒淫穢之罪,初欲質問國舅,意在反坐,後乃曲意伸護,竟至蒙宥,此豈人臣所忍爲者哉?朝著淸明,當置大辟,特以年老,罪止削黜。向因歲抄勿論之命,混入職牒還給之中,懲討之道,豈容如是?身雖旣骨,罪難容赦,請仍前罪,勿復官爵。」上不允,且曰:「穆雖負國,旣忝大臣,則旣骨之後,因赦給牒,未知其未安。況曾以此削黜累年,今雖不爲追罪,何妨於懲討之典也?」翌日,修撰洪萬朝、待敎李玄祚陳疏,營救穆,上嚴責之,竝特罷其職。
○行大司諫安縝應旨上疏,陳優容臺閣,固結民心,愼擇守令等事,因言朴世𤎱、李三碩特罷太過,奉朝賀宋時烈宜盡禮召致,上嘉納之。
1月27日
[编辑]○癸巳,諫院啓請洪萬朝、李玄祚竝削黜,上不允。
1月29日
[编辑]○乙未,左議政閔鼎重請對,稟定山陵數件事。仍曰:「許穆之罪,不但止削奪而已。孝廟政亂之說,豈臣子所敢發?穆曾忝大臣,今復官爵,則當以大臣禮待之。負此罪名者,安可待以大臣之禮?」上乃允兩司之請。鼎重又請敦召金壽恒,上卽遣承旨,諭旨甚切。壽恒上箚求免,仍言:「訓局軍兵廩料,辛亥後減一斗者,久未復舊,軍情失望,請依前添給。南漢扈從老卒數十人,廩料不繼,無以爲酬勞激勸之道。其數且不多,請令盡給稍廩。」上優批不許。所辭軍兵廩料添給事,卽令依施,而扈從人給料事,下廟堂稟處。後,鼎重於前席,覆議施行。
1月30日
[编辑]○丙申,流星出軒轅星下,入文昌星上。
二月
[编辑]2月2日
[编辑]○戊戌,同副承旨宋光淵應旨上疏,略曰:
夫開告密之門,固非聖朝之所宜有,而曩日譏察之擧,亦出於不得已者。然不能善於詗察,密於機務,終使逆節未盡彰露,則任其事者,已難免其責。且璽、瑛不道之言,狼藉於當初結約之日,以此上告,足得實狀,又何必潛輸戎器,自爲陰秘,以致國人之疑惑乎?此,公議之所以竝劾其前後擧措之乖盭者也。不過欲存國體,防後弊,而異議橫生,是非不明,論議益峻,多不稱停。伊日臺閣亦不無所失,朴泰維之疏,適出於其間,補外之命,不害爲鎭靜,而收司之律,竝及於諸臣,則未免爲偏重矣。夫大老〈卽指宋時烈〉國家之所尊禮,士林之所景仰。玆數臣者,平日愛慕之誠,實倍於他人,則夫豈有一毫侵侮之意哉?今又有一層論議,乃以金煥爲爲國效誠之人,而隱然以臺閣爲救護逆璽之歸,此則萬萬無此理矣。世道陵夷,風節掃地,自數臣斥退之後,臺閣之上,以言爲諱,此世道之深慮也。前大司諫申琓所坐,不過處置之失當,而聖明久靳天點,銓曹又塞淸路,實不可曉也。
又曰:
海西水軍之在山郡者,當與沿海陸軍換定。海西巡威島在海路要衝,宜設關防。蒜山鎭在直路要衝,令兵使移住,則緩急有賴。海西軍政,最爲虛疎,其中別抄軍官千餘,馬兵部伍已成,又如鎭軍營兵牙兵等作隊步軍,三千有餘,竝皆不可毁破,依前團練以爲用。請令廟堂,詢問道臣而裁處。
上答曰:「疏中所陳,隱然有伸救數臣,抑揚彼此之跡,予甚不取也。疏末事,令廟堂稟處。」
2月4日
[编辑]○庚子,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于廬次。上哭移時乃止。初喪後,始接臣僚故也。上垂涕曰:「今年乃大王大妃周甲也。歲首欲行進宴於兩慈殿矣,豈意稱觴之禮,變作薦豆之事乎?」諸臣以次陳慰訖,上顧領議政金壽恒曰:「今災異如此,且有邊虞,人心騷擾。欲與講究消弭之策,待卿造朝,其各言所懷。」壽恒陳恤民隱、修軍政、調用武士事,上以飭兵曹判書呂聖齊曰:「閫帥、邊將及禁軍將各別擇差。禁衛卽親兵也,軍裝、戰馬,親自點飭可也。」上欲使各軍門試藝軍兵,施賞以激勸之,諸臣皆以爲:「卒哭前軍務,例皆停止。今若爲此別擧,人心必大撓,請姑竢卒哭後。」上可之。右議政南九萬陳咸鏡道親軍衛團束作隊事,諸臣皆言其便,上令廟堂講定速行。御營大將尹趾完曰:「臣則憂在邦內,宜先收拾人心。」上問收拾之道,趾完曰:「朝家處置得宜,不作無益,庶乎可也。」九萬曰:「收拾豈無其道?朝家以節用爲務,蠲除民役,則此爲收拾之道也。」上謂大臣曰:「乙卯因倭書,移咨於訃使之行,則淸人大生疑怒,致有査勑。今此倭書,亦不無流傳彼國之患,移咨便否,果如何?」左議政閔鼎重及九萬對曰:「乙卯年間,天下大亂,淸人方疑我國之際,咨文適至之,故大以爲疑。回咨至曰:『若有急,則當發兵救之。』至今彼人言于譯輩曰:『其時汝國之事,實爲可疑。』云。今若又移咨,則恐必有査使矣。今雖不咨,彼若流聞而詰責,則我當答以非急報,故不告耳。不咨便。」壽恒意亦同,上可之。領府事金壽興請抄擇閫帥可合人,儲養調用。鼎重曰:「監司可合人,亦一體抄啓,務精不務多似好。」上允之。持平趙相愚啓曰:「東萊乃南藩重地,爲任不輕。府使韓構爲人浮浪,行己鄙陋,歷試內外,曾無才能,意外顯擢,物情駭然。請改正。」上曰:「廟堂議薦,且經近侍,予未知其不合也。」又啓曰:「金煥請鞫之論,擧國同辭,而李宏等不恤公議,汲汲停止,臺體掃地,物情駭憤。處置請出,亦甚無謂。請執義李宏、司諫成虎徵、掌令安世徵、持平梁重厦、正言尹弘离竝遞差。」上怒曰:「金煥請鞫之論,初旣無據,相議停止,臺體當然。而追劾停論之人,惹起閙端,近來論議之乖張,未必不由於此輩。」仍命特遞相愚。相愚卽趨出。上又厲聲曰:「豈有如此論議乎?誠極無狀矣。」校理申啓華進曰:「閱歲重發之論,固非一二人可停,故相愚驟見而駭之。有懷盡達,何其摧折之至此耶?」上曰:「相愚之論,極爲乖戾,而啓華敢爲救解,推考。」承旨金鎭龜曰:「更發金煥之論,雖未恰當,而特遞言官,推考儒臣,誠不免過中。請竝還收。」鼎重亦言之,上曰:「兩司相議停論,公議可見,而今又惹閙如此,何以能做國事?」鼎重、九萬相繼固爭,上終不從。蓋相愚先劾宏等,將復發鞫煥之啓,而未及畢辭,被譴而出。方相愚之論諸臺也,正言尹弘离適同侍上前,離席蹲蹲,若將自辨,在坐諸臣,莫不駭然曰:「旣被其彈,將復何言?」弘离始乃黽勉退出,物議大以爲非,遂補外職。
○命《大典》所載守令武窠及文武交差之處,自今必參用武臣,從知事申汝哲之言也。
2月5日
[编辑]○辛丑,以李翊相爲右參贊,尹趾善爲都承旨,朴致道爲副修撰,沈枰爲持平,趙亨期爲掌令,趙持謙爲江襄道觀察使。持謙坐廢經年,始有是除,竟辭不赴。
○特遞同副承旨宋光淵。光淵陳疏辭職,且曰:
昔在仁祖乙丑年間,有文晦告朴應晟事,相臣尹昉以爲:「晦等誘迷劣之輩,使爲亂言凶謀,然後欲告變而得功。」先正臣金尙憲以爲:「旣知其奸,而以功不刑,則世間奸人,將接迹而起。」故相臣申欽以多數援引爲難處,力言不可問兩臣之計,皆出於鎭人心、扶世敎之意,而亦未聞以昉所陳敎誘之說,疑其爲伸救逆賊也。其時亦有勳臣等上書事,仁祖下敎曰:「若有來告如此之言,則隨其虛實,賞罰在其人,爲功臣者何必干預其事,以告變爲己任乎?」聖祖謨訓旨意深遠,當日勳臣想亦顙有泚矣。其後執法之論,請罪晦,卽命絶島定配。朝家處分如此,方可以服人心、伸公議,而今者翊戴誣告之罪,旣已正法,金煥敎誘之迹,彰著無隱,則聖明雖欲念功曲貸,宜不下於島配之律,而公然全釋,偃息其家,其爲失刑,果如何哉?李宏輩不能知煥之爲可罪,又不知先輩之有此斷案,汲汲和附,遽停重論,物議之來,固其自取。尹弘离之攘臂處置,作此駭擧,可謂無忌憚也。趙相愚激濁揚淸,風采可尙,不少假貸,摧折至此。申啓華身任論思,不言有咎,有何可推之事乎?
上命還給其疏,下敎切責曰:「光淵秉心不正,言論乖激,挺身擔當,肆然投疏,凌踏停論之兩司,褒奬喜事之臺臣,不遺餘力,誠極痛駭。無忌憚、護私黨之罪,不可不懲,姑先罷職不敍。」於是,政院諸臣覆逆至再,上乃命只遞其職。
○校理申啓華上疏辭職,且言朴世𤎱等被罪之過,金煥事停論之失,上嚴批不納。
○副校理徐宗泰上疏,陳特遞憲臣之失,上不納。
○判府事李尙眞上箚,請緩收糴之令,均分糶之政,停關東量田,寢業儒考講,申飭三法司出禁之無節,計給貢物加用之價。仍請調用罪廢人中,所坐不重有才可取者及嶺南人士之可用者。且勸上先務蕩平,克袪偏係,反躬加勉,應天以實。末又言特遞言官之失,上優批奬諭,下其箚于廟堂,使之覆議施罷。
2月6日
[编辑]○壬寅,以洪萬鍾爲承旨。
○寧邊府正月二十八日子時,鐵甕城主山之上,有聲如火砲響,俄頃乃止。時,內城築役期迫,邑人恐懼,設祭虔禱,道臣狀聞。
○校理金昌恊上疏,論趙相愚、宋光淵斥遞之過,深以論議因是轉激爲憂,辭語明剴。上雖不納其言,特命申啓華勿推,蓋諒昌恊本意,專出於鎭定也。
○大司諫安縝、修撰朴致道竝陳疏辭職,且論趙相愚、宋光淵斥遞之過當,上不納。
2月8日
[编辑]○甲辰,有盜打破仁嬪墓石物。上以刑曹擬律從輕,命議諸大臣,皆以爲:「法無可死之文,宜勘以遠配。」且言刑官按治時,令以子證父、以妻證夫,有違法例。上命嚴刑遠配,刑官推考。
2月9日
[编辑]○乙巳,月入東井星。
○爲都目政。以李孝源、韓范齊爲掌令,權斗紀爲執義,金萬吉爲持平,崔錫恒爲正言,徐宗泰爲吏曹佐郞,金萬埰爲修撰,李善溥爲司諫。
2月10日
[编辑]○丙午,以宋奎濂爲大司成,金昌恊爲獻納,金萬吉爲副修撰,金晳、嚴緝爲持平,李畬爲吏曹正郞。
2月11日
[编辑]○丁未,正言崔錫恒啓請還收趙相愚、宋光淵特遞,更發金煥鞫問之啓。答曰:「趙相愚等事,已諭於諸臣之批。金煥事,爭論閱歲,可謂支煩,而今又更發,必欲鞫問者,實未曉也。」
2月12日
[编辑]○戊申,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左議政閔鼎重曰:「都下無賴輩,作爲劍契,私相習陣。閭里因此益騷,將來難處之患,恐有甚於外寇。令捕廳偵捕,或遠配、或梟示何如?」上命申汝哲各別譏捕。正言崔錫恒以金煥事,縷縷陳達。上歷擧煥、翊戴面質說話,下敎曰:「以其時文案見之,少無可罪。只據翊戴死中求生之言,必欲鞫煥,旣停復發,未知其可也。」校理申啓華曰:「煥不可全然無罪,而卽今論議愈激,其在鎭定之道,豈惜一煥乎?」鼎重曰:「煥之無可罪,非但臣意爲然,諸大臣之意皆如此,而初因知府事李尙眞之言,施以編配之律者,欲鎭定群議也,非謂其可罪也。毋論是非,論議轉激如此,廣詢三司,參酌定罪何如?」領議政金壽恒曰:「煥之罪,設令盡如臺言,洞開獄門,死罪皆釋,則到今有何追罪之理乎?雖令三司會議,必不得歸一,而徒增轉激矣。此事豈有淸濁邪正之分,而宋光淵疏中,有激濁揚淸之語,此爲未安矣。光淵所引文晦事,實狀有不然。晦則告其弟晛之故,臺諫力爭,不獨臣祖之言然也。煥則所告許璽,旣承款矣。文晦之喩,恐非襯着也。」上曰:「予意亦然矣。」鼎重與右議政南九萬仍陳朴世𤎱以言語之失,至被譴罷,屢請還收,上不納。
○關西牛疫大熾,肅川等三十邑,自去歲十二月以後,數朔中耕牛疫斃,三千七百四十九頭。
○先是,領府事金壽興請令慶尙、公洪兩道監司眷率久任事,下廟堂。金壽恒、閔鼎重等請先行嶺南,使監司兼大丘府使,俾得挈眷,大丘府使降爲判官。公洪道則公州以營下邑,殘敗已甚,勢不可以兼牧,而只許挈眷。群議皆以爲不便,從容更議宜矣。上可之。嶺南則令以二朞爲瓜限。
2月14日
[编辑]○庚戌,月暈,廻木星。
○以李台龍爲正言,金昌恊爲校理,尹彬爲獻納。
○諫院以公洪監司蘇斗山從前居官,多有不廉之誚,累次陞擢,輒遭彈劾之章。藩維彈壓,決非所堪,請改正。「上斥以已甚,不從。
○修撰金萬埰上疏,訟其父益勳之冤曰:
人之構陷臣父者,其大有四,譏察也、密啓也、戎物也、銀貨也。所謂譏察,旣有所指授,非臣父之獨自規爲;所謂密啓,亦出於鞫廳分付,非臣父之擅自啓達,則斯豈爲臣父之罪乎?至於戎物,卽韓壽萬等私貿之物,而本主及壽萬等尙在,査問則可知。銀貨亦非臣父任意許貸者,而人之爲言,乃至於此?何幸諸大臣白其事,聖明今又寬其罪,而人之欲甘心臣家者,將以其計之未盡售爲恨,不知前頭,有何樣禍機,闖然復發,惟當杜門自守,父子相保而已,何可更玷榮次,以速殃禍乎?
答曰:「爾父被誣之狀,業已洞燭,而諸大臣亦屢陳,構誣之說,何足掛齒?爾其勿辭。」
2月15日
[编辑]○辛亥,月暈,廻木星。
○以申琓爲江襄道觀察使。
○諫院申前啓,而其論蘇斗山事,以斗山之有才無才,臣亦不能詳悉爲辭。答曰:「告君是何等重事,牧伯是何等職任,而爲臺閣者,旣不知其人之有才無才,而掇拾餘論,乃以糢糊之說,輕加彈劾,是豈告君以實,論事公平底道理乎?」正言崔錫恒以承嚴批,引避退待,處置出仕。
2月18日
[编辑]○甲寅,上受灸中脘。金壽興曰:「臺諫論公洪監司蘇斗山事,可謂已甚。斗山爲人不低,微有才局,雖以不廉得謗,向宰江陵,秋毫不犯,人到今稱之。然旣被臺議,姑宜許遞。」上曰:「臺言可謂已甚,姑遞監司,仍任東萊。」左議政閔鼎重入對言:「捕廳所囚劍契十餘人中,最悖惡者,至以刀劍刻肌割胸,行兇作惡,罔有紀極云。今若緩治,使其徒寔繁,則其爲患,有不可言。巨魁則處以重法,附從之類,差等治罪,無使至於株連滯獄宜矣。」上曰:「宜令分輕重稟啓,以爲參酌處置之地。」鼎重曰:「洪萬朝、李玄祚之疏,以許穆爲言語之失,政亂之說,豈但爲言語之失乎?削黜之論,極是參酌,而未準遽停。正言崔錫恒以有物議引避,而大司諫安縝處置請出。義理晦塞,一至於是,洪、李兩人請依前臺啓削黜,安縝、崔錫恒竝遞差,上從之。
○以李端夏爲大司憲,鄭載禧爲大司諫,李端錫爲公洪道觀察使,李世白爲黃海道觀察使,李國華爲掌令,李國芳爲正言,尹敬敎爲禮曹參議,南致熏爲副修撰,申晸爲左參贊,以執義朴致道擢爲承旨,李后定爲執義。
2月21日
[编辑]○丁巳,大司憲李端夏疏陳時瘼,略曰:
近以金煥事,旣停復發,朝論大岐。老成之議以爲:「無可罪。」峻激之論以爲:「殺無赦。」臣意則謂無罪不可;謂可殺亦不可。蓋自有壬戌鞫獄以來,論議乖張,三載未定。臣請殿下引接大臣,竝招三司,以煥與翊戴推案,商確其可罪與否,可罪則罪之,不可罪則置之,執兩端擇中而處之。
又曰:
近因一紙倭書,京鄕騷屑,人心靡定,其故何哉?蓋朝廷不和,自伐不啻已兆,以孟子之言推之,宜被人伐之禍。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朱子釋之曰:「倉廩實、武備修然後,民信於我,而不離叛也。」今公私積儲蕩然,邊備虧疎。朝廷根本旣如是分崩,倉廩武備又如此不實不修,則民心何所係而不離散乎?
仍陳社倉之不可不設。上答曰:「憂國進言,予用嘉尙。金煥事,近日兩司之臣,疑惑滋甚,雖君相屢言其不然,而一切不信,輾轉激惱,則今雖竝招三司,不過徒執己見,反致紛紜而已。」
○淸城府院君金錫冑上箚曰:
臣疎節寡合,受人憎怨,而卽今收司之論,又復轉及親友之間。臣與韓構童年結交,情義之篤,無間兄弟。臣喜看醫方,構解堪輿言,構嘗謂臣曰:「我有病,子毋以昏夜爲辭。」臣謂彼曰:「我卜山,君勿以遠近爲辭。」邂逅之言,有同約誓。上年臣爲先臣求改葬地,適得數穴,與構先山近,而構有省掃行,臣陳疏踵出,實不料此事,亦入於時人盱睢之中,而終爲今日蹈藉之資也。噫!人之有父母也,生而有病,則求醫焉;死而將葬,則求地焉。此固人情之所共然。臣誤有學醫名,人或爲親要往視者,輒皆不敢辭。夫彼有親,吾亦有親,而彼之愛其親,與我之愛吾親無異,則誠有不忍於皇皇涕泣之言故也。今臺官摘構之爲親友一見葬地,輒謂之鄙陋,則臣之曾爲所識,視其親有垂死之疾者,其爲鄙陋也大矣。如臣者爲世汚澤,蹈之則霑體,爲時垢膩,近之者難洗,持此不潔之資,其何以復立於淸朝之下列哉!
蓋錫冑曾視劾構,臺臣趙相愚父珩,病於垂死之際,故其爲言如此。上賜溫批,慰諭之。
○特命妖巫莫禮減死島配。先是,因儒臣朴世采疏,以巫女入闕中祈禱,僭着袞服等事。命刑曹按治。後因刑曹判書尹堦所達,以三退神等說添問之,竝抵賴不服。命刑訊一次,定配。承旨李世白爭之曰:「凡罪人刑推,乃所以究問實狀,使之就服也。今不問就服與否,只施一次刑,徑先定配,有違法例。」上命加刑得情,以不告知、不禁斷,削主管內官申潭職。至是,刑曹又請莫禮加刑,上敎曰:「孟子曰:『函人惟恐傷人。』巫匠亦然。巫女之入宮禱祀,誠爲痛駭,且極不敬,殞斃杖下,雖無所惜,蠢愚無知之物,若自以爲祈人疾病而死云,則亦涉不好。減死島配。」政院再陳啓覆逆,上終不納。近世禱祀成風,閭里小民及諸宮家尤最崇信,遂至於巫卜師尼之屬,出入宮掖,恣行誑詐,內言之出,外言之入,亦太半由是徑焉,識者之憂歎久矣。向來上之患痘也,擧國憂遑,況先大妃至誠憂疾,無所不用其極,故當初巫女入闕中祈禳之說,傳播遠邇。及聖母昇遐,尤切齒以謂:「當上違豫時,巫女請聖母御素餐,損常膳,致玉體焦傷,遽至不諱。」朴世采上疏首發之,上初謂無是事,大小廷臣屢爭之,而竟止流配。
2月22日
[编辑]○戊午,以南弼星爲掌令,徐宗泰爲修撰,特除金錫翼爲開城留守。
○恩津幼學慶徵會應旨上疏,盛論風俗之頹敗,朝著之不靖,紀綱之不立,公道之不行。且言其師李惟泰曾與諸臣,同被禮遇,今爲朝廷擯棄。疏下吏曹,判書李翊覆奏曰:「惟泰蒙放以來,師友間不無多少謗言。苟使在我無失,頰舌稍定,不待門徒陳辨,自當待之如舊。日後進退,惟在公議。」云。
○弘文館上箚,請莫禮嚴刑正法,上不從。
2月23日
[编辑]○己未,修撰徐宗泰上疏,請收還妖巫減死之命,仍論開城留守金錫翼中批特除之失。答曰:「妖巫事已諭。疏末事今玆特除,意非偶然,而還寢之請,遽出意外,是何偏惡於戚畹至此耶?」謹按,錫翼卽明聖大妃之弟也。上之特除亞卿之秩,固出於追念先后之至意,而舊京留鑰,爲任殊重,不詢廟議,擢自中批,還收之請,深得論思之體,而不少槪納,惜哉!
2月25日
[编辑]○辛酉,以朴世采爲吏曹參判,柳尙運爲平安道觀察使。
○左議政閔鼎重入對,稟定山陵事數條,仍白曰:「盈德縣令鄭公奭,卽名臣弘翼之子。弘翼在昏朝,著大節,故錄用其子,而公奭素善病,不可授字牧之任。請特爲遞改,別敍閑官。且都下無賴輩,結黨橫行者,已自捕廳捕治,而推其所從來,則實由於香徒契。所謂香徒者,都下民人,結契聚徒,以爲送終之用。士大夫、諸宮家,亦多入參,而聚徒之際,不問其人善惡,皆爲收入,常時依倚作弊。擔喪之時,作亂鬪歐,無所不爲。又稱都家結構深秘,以爲招亡命之淵藪,宜先立禁,盡罷香徒契,毁其都家,以絶弊源。別依鄕約之法,都人送喪時,則使其洞里,各自相救,令京兆詢問定式何如?」上竝可之。鼎重又陳妖巫不可不正法之意,且曰:「聞,妖巫以俗忌三退送神,始行於十二月初三日,致令公主,無故在外,而不得入來侍疾於慈聖之側云。卽此一事,死有餘罪。」承旨朴致道亦繼陳之,而上終不聽。
2月26日
[编辑]○壬戌,東部蓮池坊民家猫雛,兩頭、四目、兩鼻、兩口、兩耳,生而卽斃。
○憲府啓請還收趙相愚、宋光淵特遞之命;金煥嚴鞫處斷。又啓請罷修撰金萬埰;推考捧疏承旨;開城留守金錫翼改正,又請還收妖巫減死之命,嚴鞫正法。上竝不從,且曰:「金煥事輾轉激惱,必欲鞫殺乃已,抑何意耶?金益勳所遭,無非極罪,則其子之痛迫訟冤,情理固然。有何可罪之事?尤未曉也。」
2月27日
[编辑]○癸亥,以李翊相爲大司憲,尹世紀爲掌令。
○命江華府失火民戶特擧恤典。先是,江華城內失火,延燒公廨十餘間、民家百餘戶、人一馬二猪三十口亦燒死。上命各別料理救濟,以示軫恤之意。
○咸鏡道安邊等五邑癘疫大熾,染痛一百六十餘人,農牛疫斃六百餘頭。
2月28日
[编辑]○甲子,兩南疫熾,慶尙道永川等五邑染病人幾近百名,全羅道列邑染痛五百餘人。
2月30日
[编辑]○丙寅,掌令尹世紀啓曰:「持平金晳卽一鄙夫,爲人愚蠢,扳援影從,見利忘恥,奉承奔走。若此類其果能識朝議,而論人物乎?掌令南弼星曾附權壬,濟以憸邪,臣雖疲劣,羞與此輩爲列也。且金煥事初非難見之是非,作一亡國之奇貨,上下相持,論議携貳,睢盱苟且,閱歲靡定,此亦一世變也。方張之論,其鋒難遏,愚迷之見,不可苟同。請遞臣職。」世紀避辭,雖出自樹己見,而措語殊欠穩當。玉堂以此箚罷。
○以朴澂爲正言,金萬重爲右參贊。
三月
[编辑]3月3日
[编辑]○己巳,上親祭于大行王大妃殯殿,其文曰:
哀子嗣王臣某,敢昭告于大行顯烈王大妃靈座前。伏以,眇末小子,夙負釁禍,年未弱冠,奄遭崩天之痛。其所夙夜仰戴,以報鞫育之隆恩者,惟在我慈聖,則庶幾承顔不替,壽祿無疆,以克殫志物之養,以永奉岡陵之祝。而云何微恙,欻爾捐背,以遺我小子罔極終天之慟耶?念予小子,嗣承艱大,正在沖藐之日,則其於先朝有訓有志,予有所未及知者,而賴我聖母,是誨是勖。其在庶政,有當有否,予有所未克察者,而賴我聖母,是命是戒。憂虞之際,疾病之時,亦惟我聖母左右提將,擁佑開導,俾予小子,得免於危苦顚覆之城。而往在戊午之歲,偶得寒暑之感,荏苒沈綿,久而益苦,則惟我聖母,輒復齋身露禱,至有代某之請。唯念宗社之爲重,自忘玉體之尊貴,噫噫!誰人無母,誰母不慈,情愛之至,孰如我母子者耶?至於小子前冬之疾,又是聖母宿昔之所預以爲憂者也。瘡疹旣多,證情不常,其所以日夜驚憂,有倍他時。格天之誠,神明所勞,而違豫之候,反谻於旬朔,致令床笫之餘,終有所未能自盡於冠帶之養者,此實小子終天之至慟也。嗚呼,痛哉!夫以我聖母之至性懿範,冠絶今古,是宜受天眷祐,嘉祥竝臻。而第當先王未寧之日,聖母之積年焦煎,固已多矣。二妹未字,忽爲夭逝,明安弱齡,又多疾病。仁敬元妃之喪,又出於意慮之外,加之以水旱飢饉,災沴頻仍,以貽我聖母之殷念,十數年之間,曾無一日可以怡愉歡樂。而如古人所謂含飴弄孫,稱之爲長樂之慶者,皆未之有焉。此又小子之追懷永思,益復隕絶者也。嗚呼,痛哉!自丁巳進宴之後,歲月已七改矣,而事故絓礙,迄未再行。今年甲子,正是慈懿殿周六之期,稱觴慶壽,在禮宜然。群臣進言,禮官治事,豐呈之設,已定於今春,則一筵兩宮,同進萬年之祝者,是予小子之日常懸企而竢之者,而誰知轉頭,罹此荼毒,以平日甘旨之奉,而乃爲今日鉶豆之薦而已耶?嗚呼!自內所下遺敎數百言,卽我聖母所預書而藏之者,皐復之辰,卽傳于大臣,仍命敦匠之官,一以遺敎從事,而先陵虛左之制,亦嘗遵奉慈訓而爲之,復土之役,蓋亦大省,寬民尙儉之澤,愈益覃及於中外。而蠢愚遐遠之民,亦莫不祗頌德音,悲慕而流涕。況如小子,長惟顧復之私,永結蓼莪之痛,其將何以爲心耶?嗚呼,痛哉!時月易邁,遠日已戒,廞車之期,只隔數旬。皇皇攀慕,漸無所及,徒將辦香之奠,以洩極天之哀,仰惟尊靈,陟降在玆,尙一鑑乎小子之忱誠。嗚呼,痛哉!謹以淸酌庶羞,式陳明薦。
是日乃節辰,故上親製祭文進香,而辭極悲切,中外見者,莫不感歎流涕。
○上引見備局諸臣。領相金壽恒請遞開城留守金錫翼,上許之,仍令備擬於參判之望。
3月5日
[编辑]○辛未,流星出天市東垣內,入天津星下。
○以嚴緝爲獻納,黃欽爲正言,洪萬容爲大司憲,李選爲開城留守,李國華爲掌令。
○諫院啓曰:「金錫翼之特除留守也,物情擧皆駭惑,纔因大臣陳達,卽許遞改。而不意今者,首擬右尹,終至受點,請改正,仍重推當該政官。」不從。
3月6日
[编辑]○壬申,月入東井星。
3月8日
[编辑]○甲戌,以沈權爲檢閱,梁重厦爲正言。
○禮曹請:「依仁宣王后國恤時例,發靷時,陪從百官到山陵,入參成殯奠後,改服淺淡服、烏紗帽、烏角帶,行展謁禮於崇陵紅門外。山陵立主時,摠護使與本曹堂上、殯殿提調各一員及承旨史官俱以黑團領,稍遠入侍,奉審一如舊例。立主奠畢後,隨時返虞,而初虞祭則返虞後,當行於魂殿。」上竝允之。
○江原道平海郡民家失火,延燒六十餘戶;蔚珍縣民亦失火,良女占德見其祖病臥不能出,投入烈焰中,背負其祖欲出而火熾,祖孫俱死於火。道臣以聞,命別施恤典。
3月9日
[编辑]○乙亥,禮曹請:「四月十七日卒哭祭訖,上就齋殿,改服白袍、素冠、布裹帶、白皮靴,百官各就次易服。祭時,大王大妃具小功服,中宮殿具衰服,別堂行望哭禮。外官亦於卒哭日質明,正廳設香卓,大小奉命使臣在東,外官在西,具衰服,北向哭,四拜訖,易服一如禮制。」可之。
3月10日
[编辑]○丙子,月入軒轅南大星上。流星出貫索星下,入東方。
○以安世徵爲掌令,魚震翼爲承旨。
○始置寧城鎭於寧遠郡,從淸城府院君金錫冑之議也。
3月11日
[编辑]○丁丑,月入太微西垣內。
○對馬島歲遣十七船來,問慰譯官朴再興等同還。先是,馬島主平義眞書中有東寧鄭錦舍丕募奇兵,風舶萬里,侵于貴國地方之語。中外繹騷,訛言日盛,以爲海寇朝夕必至。朝廷欲探倭中事情,再興之渡海也,外以問慰爲名,令多齎白金,以覘其書意之誠僞。再興至馬島,與奉行〈卽馬島主之執政,如我國宰樞者官號。〉等宴語之際,微問鄭錦舍事,奉行平眞幸曰:「去年因長崎〈卽日本島名。〉漢商之有所云云,修送書契於貴國,非他意也。吳三桂生時,果有紛紜之說,三桂死後,了無所聞。錦舍死後,其子秦舍代領其衆,時在東寧島云,而非但地狹人寡,自東寧距胡境,不知其幾千里滄波,則秦舍雖有大志,力所不及。漢商之說虛妄必矣。」云。蓋島夷多詐,好以小謀瞞我,而朝廷不能識破其奸情,又從而行賂密探,自取輕侮,識者恨之。
○開城留守李選應旨上疏,略曰:
夫以近日之災異而言之,可謂譴告之極矣;以殿下之辭旨而觀之,可謂警戒之切矣。宋臣司馬光之言曰:「人君大德有三,曰仁、曰明、曰武。就此三者,仰測乎殿下之所有,則可謂明勝於武,而仁優於明,所歉然者,其在於武乎!何則,凡其政令施措,常偏於仁柔,而有歉於威武。噫!帝王之德,豈有過於仁之一字,而然徒仁而不能武,則流弊常不免所守不固,乾斷不足,撓奪於群議,眩惑於浮論,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誠願殿下,恒守其所已能,而益勉其所不足焉。吾東在三國鼎峙之時,人文未定,武競是事,勇鬪輕生,大類戰國,其夏之尙忠乎。王氏雖專尙詞藻,惑信異端,而元氣渾厚,人心質實,其殷之尙質乎。我國則聖神繼作,治具畢張,禮樂修明,儒術興行,其周之尙文乎。惟其如是,故以國則武弱而文勝;以人則質少而文多,及至今日,其弊極矣。政令事爲之間,全無着實底事,徒以虛文粉飾外面,庶績不凝,恒由於此。願殿下思所以去文反朴,一切務實,以少振世道焉。我朝烈聖制治,科條燦然,近年以來,舊章漸廢,新科益繁,人心愁怨,紀綱紊亂。願殿下勿思紛更,務遵祖宗之成憲焉。近來軍門旣多,兵額益增,別隊精抄,已爲民怨之首。海西一道,又是軍役偏重之地,當此民心騷動之時,增置禁衛軍兵,以益其難支愁叛之心,姑爲停止徐議未晩。願殿下更詢廟堂,以之弛張焉。江都形勢,咽喉一國,控制八方,非如陸地山城,一被圍住,便絶糧援之比。第其周圍過大,宜嚴立科條,團束兵民。且使畿甸沿江列邑守令,率其民兵,同力以守,而亦須預定信地,各有城砦,結屋設倉,如關西慈母城之爲,然後庶有保守之道。願殿下詢問廟堂,以之區畫焉。逆适之變,錦南君鄭忠信首決先據北山之策,以樹奇功,聲烈卓然,而過自謙抑,遺命勿請謚。且其律身廉白,家業旁落,若敖之鬼不免餒。而願命兩銓,收用子孫,且令有司,議行易名之典。猪灘守將李重老、李聖符及朴榮臣、尹廷俊、李師朱、權浩等,與賊血戰,視死如歸,忠勇義烈,千古罕有。而第榮臣、廷俊外,重老等尙未得旌閭,豈非欠缺也?願加旌表,以慰忠魂焉。往在丙子,故兵使李廓、羅德憲等以信使入瀋,適當改號尊稱之際,脅參賀班,抵死不從。及其將還,付以答書,則廓等託以馬病,留置中路,群議譁然,請置極罪,而獨先正臣金尙憲議不然,遂免大何。夫以介冑之士,不辱君命,克有所樹,而徒以不能却書,終靳褒美,則是嚙旃海上之蘇卿,亦當以娶婦牧羝之故,而掩其大節,此豈理也哉?願追加贈命,以示嘉尙之意。
上優批以答,下廟堂覆議。事俱不行,唯鄭忠信之賜謚、李重老等之旌閭,竝如疏施行。李廓、羅德憲贈職事,獨右議政南九萬持不可,而諸大臣皆以選言爲是,上特命贈職。
3月12日
[编辑]○戊寅,流星出天市東垣內。
○以宋奎濂爲承旨,李端夏爲禮曹判書。
○公洪道舒川郡白沙山下,水田平夷之地,二月二十五日夜,忽然突出,便成墩阜。卽庚申年突出之傍,而比庚申倍增,周圍一百五十六尺,高三尺六寸。鴻山等十四邑,癘疫漸熾,染痛一百六十四人,死者亦多。道臣以聞。
3月13日
[编辑]○己卯,引見大臣、備局諸臣。禮曹判書李端夏進社倉節目,
其一曰。官穀稱貸者,計其口數,平均分給,而如有豪戶偏受者,罪其有司,竝治豪戶。其二曰。社倉有司,如有六年遵行,實有成效者,各邑報知賑廳,賞以郞階。其三曰。各邑以鄕任一人,句管社倉文書,察其勤慢,如或不勤奉行,輕則罪鄕任,重則罪守令。如是者凡七條。
又進曰:「甲寅事目,令民聚穀於社倉,故民情不願,終廢不行。今宜除出賑廳之穀,以貸社倉,定爲什二之耗,則收耗六年,可償元穀。自今秋置倉於各里,春糶秋糴,必自本邑,轉報賑廳,制其斂散,照管其出入,則比之官糶,可除轉輸耗費之弊。雖取什二,其視官糶之什一,利病自別,民情孰不樂爲哉?朱子謂:『社倉是周家義倉之遺制,隋之富庶,實由於此。』而今也國無一年之蓄;民無私積之家,故人莫有固志,程子所謂:『公私交有積儲。』此實今日之急務也。兩西無賑廳穀,故臣與黃海監司李世白議此事,則以爲:『海西各邑有管餉穀,均是爲民而設,則以此許貸,亦無不可。』其言誠是矣。」上竝可之。左議政閔鼎重請遞李選開城留守之任,使之仍察國葬都監堂上,上允之。端夏曰:「山陵事畢後,當行安陵奠及先陵告由矣。《五禮儀》,內喪在先,外喪在後,則神座奠物,有竝設之禮,而若內喪在後,外喪在先,則無竝設之文,蓋出於卑不援尊之義。卒哭前大中小祀,亦皆廢而不行,則先陵告由,宜無奠物,而新陵方行安陵奠,同時告由於先陵,而獨不設奠,實涉未安。且陵役畢後告由,亦無已行之規,祭文宜以山陵事畢告由爲號矣。」上曰:「卒哭前雖有廢祀之文,安陵告由,同時行事,則不可不一體設奠,而祭文亦依所奏,使之撰進。」御營大將尹趾完曰:「江華留守李敏叙請城白馬、文殊、鎭江三處,長峰、注文二島,亦欲置鎭,爲江都門戶。蓋白馬則在於昇天津,似非要害,而文殊則高峙甲津,臨壓江都,必有城,可以固江都。且流澌滿江之時,賊若猝至,則前有甲津,後有追騎,當此際,文殊有城,則可以就此堅守,乘便渡江。長峰、注文誠若門戶,然猶未如文殊之最急也。江都軍餉不過七萬石,若値軍興,能支幾日,宜置海倉於延安、白川等處,仍築倉城,收置糶糴,以濟江都之急,則可爲萬全之圖也。」上然之。〈史臣曰:「嘗觀李選、尹趾完論江都事,固國之計,蓋亦至矣。然二人者,徒區區於城池,而以此爲制勝之良算,嗚呼,危哉!昔孝廟嘗與筵臣言丁丑江都事,謂姜晋昕旣不能戰,又不能逃。今若復以晋昕輩守此城,表裏險阻,雖一如二人者所論,其不至於僨敗者幾希矣。向者築墩之擧,固出於喜事人徼賞之計,而國之財力、民之膏血,已盡於此矣。是二臣者,又欲築兩城以益之,誠恐千雉萬堞,徒自巋然,而不待暴客將至自崩也,可勝歎哉?」〉 ○全羅道秋麥凍死,將成赤地。道臣以聞。
3月14日
[编辑]○庚辰,以崔寬爲開城留守,趙師錫爲大司憲。
○賀至正使趙師錫、副使尹攀等歸自淸國。上引見,問彼中事情。師錫曰:「鄭克塽受撫時,願住南方,不欲北遷,故將軍施琅稟命而許之。年少諸議皆以爲:『南人狡黠,若置南方,必爲後患。不如移之北方,絶其禍根。』科道交章,而上下皆以失信爲慮,留兵三千,以守其島。又遣禮部侍郞蘇拜,往審島中形勢云。克塽歸順,誠非虛傳也。歲初行太平宴,而諸王、大臣及臣等坐楹外,蒙古使臣及八高山之屬皆在庭下。三人共一盤,而光祿寺不能辦,分命諸王,使備酒食,而所謂御供,則出自宮中。且八高山所屬,順治以前,號令嚴明,人無怨言,而今則減其稍食,出獵之時自備糇糧,故人心漸離,怨聲頗騰云,可想其虛耗之甚矣。淸主破吳三桂,取美女三百,貯之離宮,日事荒淫,徒尙文辭,政令多舛。太子年十三,剛愎喜殺人,皆謂必亡其國矣。」
3月15日
[编辑]○辛巳,使臣之還,淸主例送銀錦。上命下其銀于有司,賜錦于明安公主。
○吏曹參判朴世采從縣道陳疏辭職,上例批不許。〈史臣曰:「初,世采之被徵也,問出處之義於其友申翼相,翼相以爲:『此非儒者可行之時。今若輕出,必有後悔。』世采不以爲然。且聞宋時烈亦將還朝,意其將有爲也。遂就徵,人皆想望其風采。時,朝廷有追上諡號、裁省貢案、論罪金益勳等數事,世采與諸大臣議不合,始貳於時烈。年少好名之流,咸萃其門,推爲宗匠,自成門戶,勢與時烈相埒,遂基一世之痼弊。世采亦蹤跡不安,棄官而歸,終無所施。然上眷不替,徵召不止,而皆不就。後赴哭國哀,其族姪有方爲憲官者,爲問處置妖巫之宜,世采初不明言正論,以贊執法之義,而及退,乃陳疏,請正邦刑。人謂世采以旣退之身,不以實對於族姪之問,而終至於手自封章,蓋亦有歉於朱子之焚章云。且其疏有觸犯語,遂忤上意,恩禮頓衰。自是,絶無史官傳諭之擧,而批旨亦欠懃懇,群情不無慨然於上心之不承權輿。而觀其人、考其實,亦或有不副其名者,則其見輕於君上者,抑豈無所自而然也?於是,人皆服翼相之言。」〉
3月17日
[编辑]○癸未,命以蔚山藿田,仍屬龍洞宮,此宮乃禁中私帑也。蔚山藿田,本非閑地,進供所用,專取於此,間爲龍洞宮所折受。慶尙監司徐文重馳啓,請還屬本府,該曹覆議以爲可。上以纔受旋罷,亦甚顚倒,特命屬之本宮。
○慶尙監司徐文重酌定挈家久任法,條列以聞。蓋先是,朝廷以監司數遞,定久任之規,罷大丘府使,置判官,令慶尙監司兼行府使事,文重狀論變通之宜。廟堂覆議言:「河陽、慶山之合屬,雖有故事,事涉重難。星州之花園八坊、密陽之豐角四面,劃屬大丘,以濟營中之用。」許之。
○前金海府使成胤童造戰船不能堅緻,責令戌邊。
3月18日
[编辑]○甲申,摠護使閔鼎重入對言:「《五禮儀》有梓宮用漆布之文,而士夫家舊時亦多用之者。或於遷葬時,見其無益,故甲寅秋國恤時,長生殿啓請勿用,庚申亦如之。今番則臣是外朝之臣,不得奉審於加漆時,而伏聞上下板交付處,微有罅縫云。漆布旣是舊禮,亦似有益於堅固之道,用之何如?」上曰:「漆布旣曰無益,故曾不用之。而誠若有助於堅固之道,則何爲而不用哉?」鼎重曰:「江襄道量田,初令取規於北道元田、續田,精審區別,續田則仍許各邑,隨起隨稅,以除峽民之弊。自癸卯八十年後,今始改量,故田結倍增,往往邑宰預慮民役之過重,乃或私減其尺數,其意雖出於爲民,而不知自陷於謾上之罪。請飭本道,一一改正。」上可之。鼎重又進曰:「筵中記事,誠多率略,而癸亥正月金煥獄事議讞時說話,多有錯記。其時注書推考,《日記》宜令改修。」上曰:「論斷死獄,何等重事,而爽實至此,殊極驚駭。注書則先罷後推,當日說話,使之審問而詳記。」後,領府事金壽興、都承旨尹趾善入對言:「追改《日記》,大關後弊,宜寢前命。」上從之。〈史臣曰:「注書之職,雖異於左右史,秉筆記言,亦一史草也。史草而可改,則他事又何難焉?人之意見,或殊於前後,而論議是非,亦隨而變焉。若鼎重之於煥獄,則意見初無前後之差,而記事者誠有疎謬之失矣。然同時入侍之人,初論其可殺,而後言其無罪者,亦不無其人,則必將曰:『我不爲此言,而注書之誤記也。』他日權奸,必有藉口於鼎重,厭然掩其不善,而歸《日記》於爽實,一皆追改之,則鼎重於此,有不得辭其責者矣。」〉
3月20日
[编辑]○丙戌,流星出大角星上,入東方。
○司諫李善溥上疏言時事,略曰:
金煥事,爲當今第一大論,而臺閣之必欲鞫問者,非惡煥也,意有在焉,廟堂之必爲伸救者,非私煥也,意亦有在焉。蓋指金益勳而言也,執迹而論,亦不能無疑焉。臣以是反覆參詳,廟堂、臺閣俱有所據,而廟堂差有失焉。若以煥爲無可問,則就囚對辨,未知何意,參酌定配,亦未知何意,而調停之說,不其爲苟且之歸乎?退托遷延,又諉以無前大赦,終至於全釋,則國人之疑,至此滋甚。爲今之道,莫如快從臺啓,反復鉤覈,無罪則全釋可也;有罪則誅殛可也,功罪相準,則或流或配,無不可也。且或辭連益勳,不無指嗾、誘脅之端,則此亦罪之可也。
又言金重夏當死狀,上答曰:「疏中所陳,予未知其穩當也。」
○禮官進發靷時儀註。上將行郊外祗送之禮,時,上候初瘳,猶未全安,群情皆以爲慮。內醫院都提調金壽興等入對,極言請寢出郊之儀,以盡調攝之道,上曰:「子路欲百里負米,亦不可得。平生不能盡志物之養,而今又不得祗送於郊外,將爲終身之至痛。」諸臣縷縷固爭,終不允。壽興又請飭列邑,勿閉糶、勸農作、修堤偃、備旱暵,上竝可之。
3月21日
[编辑]○丁亥,以成虎徵爲執義,李秀彦爲大司成。
3月22日
[编辑]○戊子,漢城府請抄香徒實丁,嚴立科條,以革弊習,上從之。先是,因閔鼎重所奏,議行鄕約法,罷香徒契,令京兆詢問便否,民多樂故俗、厭新制,遂令仍舊法,稍加裁革。
3月23日
[编辑]○己丑,平安道昌城府是月初四日地震,聲如擂皷,屋瓦皆動,如是者三,朔州府亦於是日再震。黃海道海州民家牛生犢,兩尾。
3月24日
[编辑]○庚寅,雨雹。
3月25日
[编辑]○辛卯,以韓泰東爲執義,權斗紀爲司諫,韓構爲掌令,李國芳爲正言,李之濂爲懷德縣監。之濂素稱學問之士,甲寅士禍作,聞宋時烈將遠謫,遣其子迎勞於中路,其子請推還前日論禮往復書札,時烈心鄙之。士友聞者,莫不笑其畏禍,然其子之事,非必之濂所指敎也。前歲被薦剡,朴世采欲擬臺望,因物議不快而止,至是乃授邑宰。
○新設茂山府。茂山舊兵馬僉使鎭也。咸鏡監司李世華謂地當要害,宜置府,於是始設邑置守。
3月27日
[编辑]○癸巳,以李喜龍爲司諫,權恒爲正言。
○執義韓泰東上疏曰:
臣於前歲,以金益勳事,前後論列矣。益勳之子萬埰訟父之章,用意至深,下語陰慘。嗚呼!天下無不是底父母,萬埰之欲爲其父訟言,宜其靡不用極,而惜其貪於訟父,勇於欺天,若是之甚也?益勳營苟卑陬,倖穿猥躐,輿臺之賤,亦所唾罵。試以其平生言之,幺麽白徒,何等腐鼠,而前後論者,咸被其殃。如愼景尹之永塞顯途,權格之蹭蹬不振,李善溥之久廢下邑,率皆論益勳者也。當之者碎,觸之者糜,擧世睽睽,呑莫敢言,奸態昭著,公議重發,而一時靡然,保明益堅,婉孌相守,顚撲不破。一家子弟,竝列崇顯,不顧嫌疑,沮擊國論,縱恣傲狠,殆無紀極。若是而欲無宗强勢成之誚可乎?是宜少有自反,未可專咎言者也。
上嚴敎責之曰:「造意之危險,遣辭之慘刻,十倍於去歲之彈章。勒加不忍聞之案,必欲殲滅而後已,如此之輩,若不痛懲,末流之弊,終至亡人國家。」仍令削奪官爵,門外黜送。政院三啓請還寢,弘文館上箚切諫。大司憲趙師錫,大司諫鄭載禧、掌令李國華、持平沈枰、獻納嚴緝等亦請對而不得命,陳箚請還收,竝不從。領議政金壽恒、左議政閔鼎重、右議政南九萬等請對,請還收,上曰:「自有金煥事,因生一種議論,輾轉層激,至論益勳而極矣。泰東不思自反,提起前事,自是己見,用意不美。爲慮將來,施以削黜,而大臣之言如此,只罷其職。」上因歎曰:「自是之病,爲近日痼弊。臺諫之以失實引避者,絶未見聞,風習不美,殊可慨也。」壽恒等曰:「所執若是,則自是不妨,而風聲所使,仍成弊習,此皆出於轉激之致也。」九萬曰:「金煥事,旣停復發,作一朝廷上大議論,而朝廷處置,亦有未盡明白者。翊戴以柳命堅緊急時,領兵來赴之說,諉之於金煥,而朝廷不能明其不然。翊戴當死,歸怨之言,雖不足信,但煥無伸白之事,而翊戴則死,煥則無事,臣又未見其可也。今若參酌定配,可無紛擾之患,而後雖因赦蒙釋,亦何不可?」上問壽恒等,壽恒曰:「九萬曾與臣言此事矣。翊戴之死,旣由於金煥,則煥亦不可全釋。臣之自初爲參酌之論者,此也。」鼎重曰:「臣則終不知煥之可罪,而朝議之紛擾至此,故曾請召三司,詢問酌處矣。凡人君處事,雖非所欲,亦或有屈意而從人者,不妨酌處以從時論。」上曰:「頃日大臣明言事狀,而臺閣猶執己見,必欲嚴鞫。雖或召問,終歸無益,故頃日大臣及李端夏,以此爲請,而不從矣。他日予當招三司而酌處耳。」壽恒等交口力陳,請寢發靷時郊迎之禮,上許之。
○卯時,上諡冊於大行王大妃殯殿。領議政金壽恒率諸執事,具吉服,詣閤門外,內侍奉冊寶,傳于壽恒。蓋前三日,壽恒等率諸執事,具衰服,奉冊寶,詣仁和門外,置幄內。承旨詣幄前跪,執事者各以冊寶,授承旨,承旨授內侍,奉入于上之廬次故也。壽恒等遂奉詣太廟,告由請諡,仍詣殯殿,上諡冊及寶諡。冊文曰:
維歲次,甲子三月丁卯朔,二十八日甲午,哀子嗣王臣某,謹再拜稽首上言。竊以,積戾在躬,奄罹酷於失恃。節惠爲諡,宜備禮於崇終。爰率彝章,式表至行。恭惟顯烈王大妃,貞莊成性,孝順因心。誕降相門,王父占異祥之兆,選入儲梱,皇祖有佳婦之稱。逮正位號於長秋,冞勤箴戒於永巷。宮闈靖謐,但見和氣之融;治化熏蒸,允資陰功之贊。念小子之當沖歲,忝承艱大之基,奉太母而御東朝,咸仰擁佑之慶。常蒙敎誨之諄切,幸保宗社於傾危。致元祐之淸明,不煩垂簾之聽,俾成誦而感悟,何待啓縢而知?識達古今,屛左道符章之屬。心存公正,絶外家蹊逕之私。發內帑於黔首之饑,示貴主以銅裝之儉。眇躬頃患厲虐,積幾日之焦憂。今春將設豐呈,祈兩殿之福履,何知旬月之違豫,遽捐臣庶而陟遐?慈念軫少愈之加,靡遑冠帶而養,神理舛大德之壽,無非罪禍之延。治命丁寧,自制附身附棺之具,仁言惻怛,悉出憂民憂國之衷。仍舊件於廞儀,減常式於祭奠。恩至深而澤至厚,感泣群黎,後無繼而前無聞,卓絶千祀。明燭四遠,庶物莫遁情形,聖通萬微,一善奚容擬議?玆循舊典,祗薦尊名。謹遣臣議政府領議政金壽恒,奉冊寶,上尊號曰貞獻文德,尊諡曰明聖。竊冀英靈,昭格忱悃。音容杳隔,縱莫追於玄扃,芳烈長存,尙有徵於彤管。嗚呼,哀哉!謹言。〈禮曹判書李端夏製進。〉
3月29日
[编辑]○乙未,以申最爲禮曹判書,嚴緝爲執義,徐宗泰爲獻納,黃欽爲正言。==夏四月==
4月1日
[编辑]○朔丙申,上以拭梓宮於丁字閣,則解裹復結,亦甚難便,命更議大臣。領議政金壽恒、左議政閔鼎重等請姑從近例。右議政南九萬曰:「結裹解裹之節,不載於《五禮儀》,此是發靷及卽玄宮時應行節目。雖無條列之文,自可推度而知也。拭梓宮旣在於陞輴之前,則其又爲結裹可知,而但不必如初之堅密也。當初制禮之時,未解裹前,不可先拭梓宮,豈不慮及而有此文哉?且禮之爲用,必以節文爲言者,以其節不可凌躐,而文不可疎略也。發靷時結裹,捧舁於道路之間,不能無撼動。及至山陵之殯殿,宜有解裹奉審之禮。今若仍初結裹,奉下退壙後,始乃解裹,則設有意外之未盡者,亦無及矣。以此言之,未卽玄宮前結裹之當解,不但爲拭梓宮而已。拭梓宮雖在未陞裹之前,下退壙後,又有再整柩衣之事,則《五禮儀》所載。求之禮意情文,已極詳悉,其在事勢,亦似便當。恐不可舍此明文,而仍遵苟簡之近例。」命從九萬議施行,而陞輴之際,更爲結裹。
○京畿豐德等諸邑蝗。
4月2日
[编辑]○丁酉,卯時啓欑宮,申時行祖奠。
○命罷推承旨洪萬鍾、朴致道。初,嚴緝之拜執義也,政院不捧韓泰東遞罷傳旨,而只以上敎,令該曹罷格差出。緝以爲:「未捧傳旨,則泰東猶未遞也。不可以一官而兩任。」終不出。領議政金壽恒等謂:「政院之只行傳敎,政官之不待傳旨,俱違常規,請竝推考。嚴緝之嫌難出仕,勢亦固然,亦卽遞改。令政院捧入韓泰東遞職傳旨後,仍差其代,使之詣山陵,封閉玄宮。」上可之。乃下敎曰:
兩司陳箚與論啓爭執者不同。批下之後,則元無停不停之可礙,而日昨韓泰東特遞罷職也,政院畏㤼年少峻論,創出無前之規,稱以兩司陳箚,不敢受傳旨云。啓則啓,箚則箚,安敢混同不分,隱然爲欺誣君父之辭乎?〈後因尹趾善言,去欺誣君父之辭六字,以隱然爲掩置之計改下。〉處事一謬,罅漏百出,使山陵封閉之禮,尙不得備員,當該承旨先罷後推。
○上又以政院之只捧韓泰東遞差傳旨,而不捧其罷職傳旨,責問于政院,政院不敢復以臺箚爲言,乃曰:「減等之命,旣在筵中,擧行條件啓下後,可捧傳旨。」云。擧行條件者,榻前說話之將所擧行者,入侍注書正書入啓之稱也。上命以當初削黜時傳敎措語,捧傳旨,而擧條亦令書入,政院猝承嚴旨,不復思量,又稟言:「旣以傳敎,捧傳旨,則擧條恐不必書入。」上可之。人或言:「此事必出於擧條而後,方可知所以減等之由。」政院復請書入擧條,以此捧傳旨,而上不許。
○以權是經、鄭勔爲承旨,金澋爲正言,徐宗泰爲修撰,李喜龍爲執義,嚴緝爲獻納,李宏爲司諫。
○命拿推國葬都監郞廳、監造官。上下敎曰:
發靷前權置哀冊於殯殿西階下,昭載於儀註。且甲寅、庚申國恤時,女官皆以正本,展讀於遣奠時,則眞諺書之內入者,只爲其前期誦習也。今謂以眞諺書讀之,而哀冊則曾無內入之事者何也?令政院問啓。
蓋仁敬王后之喪出於別宮,宦官金鉉專管內事,置哀冊於外,只令女官以眞諺書讀之。至是,都監只憑吏言,認作故例。上覺之,有此問。摠護使以下惶遽,不知所對,歸罪該郞,特命拿問。摠護使閔鼎重始與諸堂上,陳啓待罪後,又竝上箚請譴,竝優批不許。後,有司奏讞該郞,命竝罷其職。
4月3日
[编辑]○戊戌,寅時行遣奠,大行王大妃發靷。將啓殯,讀哀冊文,其文曰:
維歲次,癸亥十二月五日壬寅,顯烈貞獻文德明聖王后薨于昌慶宮儲承殿之西別堂,越明年四月三日戊戌,遷座于祖,五日庚子,祔葬于崇陵,禮也。玄堂啓扉,素衛移扇,龍纚曉綍,鳳戒晨輤。長御雨泣而卷褕,工祝雷哭而撤奠。哀子主上殿下,攀號忉怛,瞻望漣洏,寄永慕於寒泉,結長悲於春暉。命彤管而撰德,載玉牒而揚徽。其詞曰:「《書》始虞嬪,《詩》首《關雎》。聖王有作,內治是資。於赫聖母,眂古有光。墮玉表靈,啓繇告祥。載毓相門,作配貳極。禮法有素,貞順合則。三殿胥悅,六宮咸慶。离明繼照,壼位嗣正。婉嫕端莊,溫恭淑愼。箴規《唐鑑》,被服漢練。歲在攝提,痛纏天崩主少國疑,禍亂將興。密贊君道,潛扶國祚。太任隆姬,宣仁佑趙。光享備物,尊膺顯號,猗歟聖孝,至矣慈敎。云胡一夕,害氣震剝,彩晦軒宮,精淪桂魄。飇輪倐其上升,星算促其長終。諒仁壽之無徵,果神理之難窮。嗚呼,哀哉!客歲冬孟,丕子遘疾,齋沐祈天,厲虐如脫。喜氣溢於宮闈,歡聲匝於區域。指明春而差日,將獻爵於長樂。何吉凶之互錯,樂未遠而哀近?輟謠歌而號咷,停管絃而簫挽。嗚呼,哀哉!一札遺敎,丁寧後事。念切民隱,憂深國計。內具衿冒,外省饋食。無擾有司,不傷經費。以寧儉而作範,雖預凶而合禮。嗟仁聲兮入人深,詠德音兮終百世。嗚呼,哀哉!靈辰旣屆,廞儀將發。一人孺慕,千官灑血。背紫闥而徐轉,出靑門而眷顧。珠丘矗於壽原,銀海深於隧路。白日黯以悽慘,朱明颯以蕭瑟。去復去兮乘雲車,悲莫悲兮遺仙玦。嗚呼,哀哉!瞻彼維揚,聖人所藏。合祔從周,卜云其臧。及帝舜於蒼梧,隨顓頊於大荒。竝薦獻於一寢,兼象設於同崗。知幽明之無間,豈精爽之有隔?想玉欄之看花,儼平生之和樂。嗚呼,哀哉!流年若箭,大運如馬。一氣屈伸,萬類代謝。同歸盡於百年,較脩短其幾何?唯聖善之未沫,與博厚而無涯。縱靈質之永潛,尙芳塵之可讃。托哀辭於琬琰,期永久於爛矸。嗚呼,哀哉!〈右議政南九萬製進。〉
禮訖,梓宮御輪輿。上哭出仁和門,先就敦化門外祗送位,步過靈輴所住處,入帳殿,哀哭不輟。梓宮出宣政門,御小轝,至敦化門,始奉靈輴。儀仗彩轝,以次先行,神輦繼發。上出位哭,鞠躬祗送。遂奉引靈輴,少住道上。上哭盡哀,四拜訖,靈輴乃進,上亦還宮。
4月4日
[编辑]○己亥,以嚴緝爲司諫。
4月5日
[编辑]○庚子,寅時,大行王大妃下玄宮于崇陵。上行望哭禮於熙政堂南庭,承旨、史官陪哭如儀。百官會哭於大庭,罷散朝官及士庶人會哭於闕外。初,崇陵復土之際,大行王大妃命虛其左,以爲日後地。至是,用同崗異室之制,以遵遺意。而術人謂崇陵分金,與大行王大妃年甲,略有拘忌,壙內改用辛酉、辛卯分金,而外面則仍用癸酉、癸卯分金,兩陵封形,無使參差。穴深九尺,自中心至欄干石外面十六尺,圓徑二十五尺,竝用營造尺。刻石埋之於長明燈後砌上。〈史臣曰:「甲寅以來,群奸秉國,逆宗鴟張,而猶憚聖母,迭投凶疏,欺蔽少主,謀間兩宮,則於斯時也,可謂岌岌乎殆哉。惟我聖母,一念憂懼,至誠擁佑,開聖心存國脈。巍勳盛德,雖宣仁莫之或過,則宋時烈之誌,誠實錄也。崗祝無功,遺敎遽宣,嗚呼,痛哉!」〉 ○午時返虞。上御素輦,出次于興仁門外,神輦至,上哭行四拜禮,陪進永慕殿。〈卽昌慶宮之文政殿。〉就次于齋殿,〈卽昌慶宮之春秋館。〉仍行初虞祭。
4月6日
[编辑]○辛丑,慶尙道知禮縣三月二十三日夜,雨後大風,木葉盡零,山岑雪下數寸。安陰縣二十四日未時,大風拔木,雹雪交下。全羅道茂朱府二十五日大雪,江原道寧越等邑亦於是時雹雪。
○命旌烈女鄭氏閭。鄭氏,晋州武人鄭有俊之妹也。嫁居昌幼學愼在恕早寡,欲自裁,以有偏姑不果。姑死,哀毁踰禮,其父死,服喪六年。至是有俊家失火,鄭氏欲救其母不得出,仍與之同死。道臣以聞。下禮曹,請旌表,許之。
4月8日
[编辑]○癸卯,以李端夏爲左參贊,李孝源爲獻納,安世徵爲掌令,鄭濟先爲持平。
4月9日
[编辑]○甲辰,以尹攀爲承旨。
4月10日
[编辑]○乙巳,月入太微西垣內。
○平安道博川等邑三月十九日雨雹,大如鳩卵。泰川等二十四邑牛疫大熾,前後致斃者,一千九百五十餘首。江西等八邑染癘方痛者,一百六十九人。道臣以聞。
4月12日
[编辑]○丁未,以李國華爲掌令。
○諫院以煥啓議停之臺官,連擬臺望,請推政官。吏曹判書李翊上疏以爲:
彼此所執之同異,有若別其邪正者然,扶抑取舍,則適所以反助層激之勢,若又判而異之,無使得以備望,則適恐朝著將無人矣。今欲奉承諫臣之旨,不附於己者,竝塞臺望,則論以朝體,豈容如是?「
答曰:」諫臣之請推銓官,隱然爲竝塞異己之計者,實未知其穩當。於卿元無所失,而矧此乏人之時,尤何可以分而二之乎?「
○左參贊李端夏以社倉議不合,陳疏乞退。上下其疏廟堂。領議政金壽恒等覆奏言:「民情不願之處,不必勒令設倉。且秋後社倉之捧,或多逋欠,不及官家例捧者,則使輸邑倉,還作官糶,徵其逋欠之意,已自賑廳知委外方。國穀之失,非所可慮,使之益勤料畫,期於有成。」上可之。
○江襄道楊口縣民家延燒二十四戶,命擧恤典。
○京畿抱川等邑蝗。
4月17日
[编辑]○壬子,上親行卒哭祭。祭罷,上就齋殿,釋衰服,御素翼善冠、白袍、布裹帶,百官亦變服如儀。上還宮。
4月18日
[编辑]○癸丑,以申懹爲承旨,吳斗寅爲開城留守,金斗明爲獻納,尹誠敎、沈枰爲持平。
○左參贊李端夏上箚,繳進《宣廟寶鑑》五冊。先是,端夏之父植,在仁祖朝,請刊正宣廟朝誣史,朝廷遂以屬筆。仁祖仍命抄出聖謨可以爲訓於後世者以進,未及就而植歿。及庚申改修《顯廟實錄》,端夏任史局,遂請繼父志,卒其事。今始成一編以上,下批奬諭,特賜廐馬。
○校理金昌恊上疏陳戒,優批嘉奬。時,山陵甫訖,上心憂疚,臣僚罕得進見。昌恊深以爲憂,獨陳疏言之。
○淸城府院君金錫冑以父母墳遷葬事辭朝,上引見。錫冑請頻接臣僚,仍陳海西新設鎭穀物儲峙事,且言:「能麽兒郞廳,舊以習兵事者差下,近爲宰相孽屬陞遷之窠,全不知兵者皆爲之。請依舊例,雖軍門將校中,擇其通曉兵書者差下。」竝許之。
○慶尙監司徐文重啓聞禿用山城利害形勢,請以本邑〈卽星州牧。〉牙兵,仍爲鎭守,隨毁隨補。且令兵使巡審繕修,春秋習操,亦必馳奏。平安監司申翼相啓聞雲暗山城形便險固,請擇中軍,積粟募民。竝下廟堂施行。
4月19日
[编辑]○甲寅,刑曹參議趙持謙以金萬埰疏斥,上疏自辨,幾累百餘言。答曰:「張皇呶呶,語多謬戾,誠可異也。」
4月20日
[编辑]○乙卯,恩城府夫人遷窆,破舊墳時,中殿衣素服,行望哭禮,朝廷奉慰。
○以李選爲都承旨,徐宗泰爲修撰,韓范齊爲掌令,權斗紀爲司諫,李台龍、梁重厦爲正言。
○上覽刑曹囚案多至八十人,下敎令,疏滯欽恤。
○慶尙道義興等邑四月初八日雨雹,大如鴨卵,木花、兩麥多被損傷。
○持平沈枰上疏以言路爲戒,救韓泰東,優答之。
4月23日
[编辑]○戊午,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議政金壽恒言:「奉朝賀宋時烈疏辭月廩,匪出飾讓,不可一向强迫。宜收月廩,時時周急,以安其心。故相臣李慶億葬地方遷,請給葬需軍丁。」上竝從之。校理金昌恊曰:「往者下敎戒酒,凡在大小,宜各惕念。況國恤初喪,異於常時,而大司成李秀彦頃於虞祭哭班,帶醉顚仆,扶擁以出。觀者莫不爲駭,合有警責。」上曰:「殊甚駭然。罷職。」
4月24日
[编辑]○己未,流星出北斗星上。
○公洪道生員李之甲等上疏,稱以李惟泰門人,斥該曹覆啓之辭,至以爲妨賢。吏曹判書李翊上疏曰:
惟泰被謗以來,謗議紛紜,儕友之間,情志亦阻,頰舌未息,是非難定。頃者覆議慶徵會之疏也,略陳實狀,以冀財幸,何嘗有私好惡,必欲置之於危陷之地哉,公議所在,臣何敢私?大凡儒賢出處,本與俗人不同,果能公議俱允,謗言不興。雖自放於荒閑寂寞之境,固無損於身心。或不然而徒區區致意於仕路通塞,有所欣戚,恐非弟子待師之至意也。
上優答之。之甲等又上疏自辨,命却之。初,惟泰與宋時烈,同師文元公金長生,爲道義交。惟泰生寒族,學識又淺,時望不及時烈,故進用亦後於時烈。當孝廟朝,時烈首膺聘召,孝廟訪賢材於時烈,時烈首擧惟泰以對。孝廟再三馹召,待以不次,而惟泰終不就職,疏陳時務,殆萬餘言,不無可行於時者,上眷由是益隆。未幾,孝廟禮陟,時烈議慈懿殿服制,主古禮次長朞年之制,惟泰議亦與時烈同。及尹鑴、許穆輩倡爲三年之說,而都愼徵上疏,誣時烈以誤禮亂統爲罪,惟泰自以所遭與時烈無異,待罪於飛庵寺。遂作爲禮說一通,送示時烈,相與證定,而儕流中多有未得見者。至惟泰竄配寧邊之後,其書始播,士林譁然,謂惟泰創爲新說,以附時輩,而時輩亦謂惟泰果貳於時烈,至白于上放釋。所謂禮說,雖非新說,其必作爲一說,以播於世者,蓋欲專歸禍於時烈,而自脫之也。其說語意微隱,有可以東西看,故時烈初不覺其用意,隨加證正。未幾,惟泰門徒藉是書,自白於時輩。惟泰又語人曰:「吾正如憂死之蛙矣。古者天帝命盡誅有尾者,蛙泣曰:『吾今雖無尾,若追論科斗時事,則將不得免矣。』吾豈非此類耶?」聞者益疑之,謗言大起,亦傳於時烈栫棘中,時烈固已不快於惟泰,而及聞謗言,又不能無疑。惟泰乃抵書時烈,語多憤懥以爲:「兄之所抱及門庭,呵叱老物,無所不至。兄家氣勢已極,恐爲神明之所猜也。」時烈不與辨,以示無較之意。惟泰復貽長書,語尤忿忿,至曰:「執事逢禍以來,多有失常之言,無乃死期將至耶?」是時,時烈禍機不測,朝夕將有後命,乃於此時,發此無限辱詈,以快時輩之聽,擧世莫不駭異之。惟泰遂爲士林之罪人,雖平日尊信之人,皆貳於惟泰,而世所賤惡,不止爲唾鄙而已。是以,更化之後,以禮論被譴者,皆蒙收錄,而惟泰獨不得與焉。其門人慶徵會、李之甲等,相繼訟辨,而李翊不肯爲之伸理。蓋惟泰與翊兄弟書中,深斥宋尙敏,至曰:「尙敏欲竝與仁祖大王之統而絶之。」云,故翊心鄙之而然也。
4月26日
[编辑]○辛酉,太白晝見,是後屢見。
4月27日
[编辑]○壬戌,以李翊相爲大司憲,尹趾善爲大司諫,南弼星爲掌令,金澋爲正言,鄭載嵩爲判義禁,宋奎濂爲大司成。
4月29日
[编辑]○甲子,司饔直長崔愼上疏曰:
臣師奉朝賀臣宋時烈學問純正,道德光大,八方之士,望如山斗。雖如向來群奸侵困之時,亦莫不辨誣不已。及乎群凶黜伏,至冤見伸,則宜其益自尊信,而奈何人心頗僻,世道汚下,尙德之風日衰,好黨之習日痼,時烈蹤跡,日益孤危?臣猶疑今日人心之不常,何至斯極,今而後,臣知所以然之故也。何者,前大司憲尹拯托跡山林,自處以儒,而陰懷醜正之心,詆斥時烈,不遺餘力,移書於吏曹參判朴世采,肆罵宋時烈,指無爲有,指白爲黑,其書傳播,盈滿一世。書中所言,無非怨懟之意,而有曰:「木川事如此,此必出於函丈門下,而函丈不肯說破所聞之處。」又曰:「使我自問於許璜者,亦未曉函丈之指。」又曰:「義利雙行,王覇竝用,與《大學》誠正之學不同。同春所謂都是機關,草廬所謂全用權數者,恐是函丈之實病。」又曰:「函丈之於先人,自碣銘以來,實非一言一事而已,至於木川事而極矣,人子之心,安能晏然如他日?由是,情不得不異於前矣。」拯之於函丈,實不能無疑於本源言行之間,有如前日之所論者,而不敢講質,古人所謂師生者,實無如此之義,由是,義不得不異於前矣。以情以義,俱不得如前,而不自知其非是,則雖欲摧謝,何以成說?蓋函丈云者,指時烈而言也。故儒臣尹宣擧卽拯之父也。嘗與時烈爲友,而拯於時烈,自少受學,稱以先生,師事累十年,而一朝棄之如遺、叱之若浼,噫嘻!險矣。蓋義利雙行,王覇竝用者,卽朱子嘗與陳亮往復論辨之辭也。今拯嘗見時烈,何言何行,有似陳亮,而發出此等無倫之說耶?時烈之於義利、王覇,毫分縷析,至精至密,益致其謹嚴,寧有毫釐彷彿於拯之言哉?如拯之言,則時烈之學,僞而非眞也。時烈自孝廟朝以來,深蒙寵擢之恩,難進易退之節,尊王黜覇之事,昭在人耳目。雖欲誣罔,其可得乎?向時賊鑴輩亦不敢以爲本源可疑,機關權數而斥之,則今日被誣,前所未有之語也拯書所謂同春,卽故儒臣宋浚吉也;所謂草廬,卽前參判李惟泰也,其所謂機關、權數,亦皆管、商、儀、秦之事,而拯乃以浚吉及惟泰爲有是語。浚吉若果以時烈爲都是機關,則斥之深矣。又何以許以道義之交,而同其出處於在世之時,託以後事於臨終之日,而至遺以高山仰止四字,示其終身尊敬之意耶?以此觀之,則拯非但誣時烈也,竝與浚吉而誣之矣。若惟泰權數之言,臣亦未之聞矣。設有之,惟泰之言足以爲公耶?時烈之於惟泰,雖嘗同師爲友,而自甲寅後,惟泰多有可疑之事,故公議不許。惟泰因此歸怨於時烈,嘗有不悅之心,則拯之引此爲證者,不過合勢連衡之計,而亦有積憾之由也。臣請悉之。拯之父宣擧,當丙子之難,入於江都,及其陷沒也,與妻及友,約以同死。其妻死之,其友死之,而惟宣擧不死。厥後杜門爲學,終身不仕,蓋多可觀,而責備而言,豈無可議者乎?昔年賊鑴之未及敗露也,能眩惑士林,士林多有信之者,故雖時烈亦不能免焉。然自見鑴之背眞售僞,慢侮朱子,便與鑴疎。及至己亥大喪後,禮以爲阱,則人孰不深嫉痛絶,而惟宣擧獨不絶。一日,時烈與浚吉、惟泰、宣擧會于山寺,語及鑴、善道事,宣擧以爲:「善道則小人,鑴則君子。」時烈等三人相與難之曰:「善道之事,本自鑴發,爲其源始者爲君子,則爲其末流者,何獨爲小人?」以鑴爲君子,而以善道爲小人,則爲善道之至冤,故宣擧不得已應之曰:「鑴亦小人,吾當絶之。」云。而竟無絶鑴之事,故及其沒也,鑴爲宣擧作祭文,使其子奠酹。時烈聞以爲訝,乃於宣擧練祭之日,略示可疑之意於祭文中,其文曰:「惟是江說,〈鑴在驪江故曰江說。〉少有未契。兄若於海,〈善道居海南故云海。〉竝加原貸,我之疑晦,片言卽解。」時烈之於宣擧,疑其未快者,有如是矣。其後,拯謁其父墓文於時烈,時烈只因其家狀而敍其言行,末引朴世采褒揚之辭而稱道之。拯以爲:「時烈不自爲辭,必有未滿之心而然。」往復論辨,請改再三,竟不得盡如其言。此時烈所以不能無微意於其間而然也。拯銜怨挾憾,積之歲月者,專在於此。且木川之人有江都俘虜不合享祀之說,蓋指宣擧也。時烈聞而駭之,及見前右尹李翔之爲院長,而謂之曰:「君何能感化侮辱美村之人耶?」美村卽宣擧之號也。翔因令書院,覈其人而罰之,蓋時烈之言於翔者,其意未嘗不厚於宣擧,而拯乃深信木川人反覆自隱之說,而反疑其言,做出於時烈之門下,迫問於時烈。時烈不得已指言其所共聞之人,卽陽城儒生許璜也。拯竟不問於璜,只自作仇,而益其忿怒,噫嘻!甚矣。
答曰:「噫!奉朝賀以碩德大老,荷兩朝之殊遇,爲士林之宗匠,寡昧之尊信,國人之景仰爲如何,而誣詆罔極,乃至於此?爲世道不覺慨歎。縷縷所陳,言甚痛快。予用嘉尙,可不採納焉?」時,愼將上疏,士友咸憂其太銳,李秀實謁左相閔鼎重而請止之,鼎重方被疾臥,蹙然起坐曰:「惡!是何言也?今吾兄弟,與久之、〈金壽恒字〉仲羽、〈李䎘字〉諸昆季死後,誰有知尤翁之賢,而尊仰之者?〈時烈號尤齋。〉不有一番劈破,世將視尤翁如涕唾矣。」由是,士論遂不沮,鼎重之力也。
五月
[编辑]5月1日
[编辑]○朔丙寅,大王大妃除服於別堂。
○行判中樞府事李尙眞復上箚,引年乞休致,上答曰:「時事岌嶪,決非元老大臣休退恝視之秋也。」諭以安心勿辭。
5月2日
[编辑]○丁卯,以兪櫶爲大司諫,李選爲吏曹參判,李后定爲司諫,尹德駿爲副修撰,鄭載禧爲都承旨,特授醫官白光玹康翎縣監,仍換抱川縣監。醫官之除拜守令,屢出於中批,物情固已未愜,而至於光玹起身賤微,且不識字,而驟授是職,人皆爲駭。臺論重發,而終不允。
5月3日
[编辑]○戊辰,以金萬吉、李頤命爲副校理,李后定爲修撰,嚴緝爲司諫,柳尙載爲檢閱。
5月5日
[编辑]○庚午,以申翼相爲副提學,權斗紀爲修撰,朴信圭爲刑曺判書。
○奉朝賀宋時烈病重。道臣以聞,命遣醫二人,馳驛往視。
5月6日
[编辑]○辛未,命該曹以米五十石、綿布。麻布各五百疋,輸送于恩城府夫人遷葬所。
5月8日
[编辑]○癸酉,月入太微東垣內。
5月9日
[编辑]○甲戌,全羅左水使吳道弘進箭竹,尖劣不堪用。上敎曰:「身爲武將,猶不知箭竹,其他職事,尸居可知。特罷之。」
5月11日
[编辑]○丙子,以安縝爲都承旨,李喜龍爲承旨,尹趾善爲大司憲,鄭濟先爲持平,李國華爲掌。
○獻納金斗明上疏,略曰:
臣亡師贈參議尹宣擧,早歲求道,不幸遭丙丁之禍,絶意當世,前後徵召,俱不就,擧世咸服其篤行完節,未聞有短之以不死者。今崔愼乃曰:「不無可議。」云者,獨何心哉?至以賊鑴之遣子奠酹,爲不絶交之證。鑴自以宿昔親交,恨其見絶,乃於葬日,遣子義濟,以其侑祭之文,藏諸袖中,不許示人,及其酹酌,始乃出袖,其辭曰:「子謂我妄攖世禍,吾謂子不能自樹。」此果出於愴舊悼亡之情耶?
上答曰:「尹宣擧之學行,予亦稔聞,則崔愼疏批中云云,豈指此而發哉?」
○平安道牛疫大熾,致斃一千六百餘頭。
5月12日
[编辑]○丁丑,木星入太微西垣內。
○成均館啓刊四書、三經、大全諺解及《心經》、《近思錄》。
5月13日
[编辑]○戊寅,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時,崔愼旣發尹拯事後,祭酒朴世采疏救拯,引金宏弼、朴衡、黃愼之與其師,略有崖異,謂拯亦如此,斥愼猝見其書,如得奇寶。是日左議政閔鼎重白上曰:「近以崔愼上疏,多有紛紜之事。此事關係重大,不可不明其是非矣。愼以北方人,來學於宋時烈,而遽聞同門可愕之事,欲爲師辨明,文字間雖不稱停,謂之構誣,非實狀也。朴世采疏中所引亦不襯着,此豈可與拯之疑本源,比而同之哉?尹宣擧自少氣節過人,丙子亂率妻子入江都,嘗以陳東自許。又引北地王諶事,欲以自處,而不果死。此,少時事也。自後用力於爲己之學,爲士友所推許。第與尹鑴最親,鑴改《中庸》註,宋時烈切責之。鑴傲然曰:『經傳奧義,豈朱子獨知之耶?』時烈又貽書讓之,鑴終不改,遂與之絶,絶鑴最早者,時烈也。及至禮論,意在傾陷,故宋浚吉亦絶之,宣擧獨不能。拯因私憾,譏毁其師,實爲大段不是。朝家決不當仍待以待賢之禮,更觀其悔改樹立之如何,徐議處之可也。若不早辨是非,士論漸乖,則實關風敎矣。」上曰:「崔愼疏,語雖或過當,大意則爲師辨白,故優答矣。尹拯是自前禮待之人,今以此事見之,可異矣。」領議政金壽恒曰:「拯之事,實世道之一大變。若以拯言爲是,則時烈當作何如人耶?累朝之所篤信,土林之所推仰,至今累十年者,皆歸虛地矣。不然則拯之所失,非尋常語言之過,朝家之待拯,亦不當如前。彼此是非,唯當明辨而痛斥之矣。尹宣擧自少見重於士友,江都事後,終身隱痛,引咎自廢。設有未盡之事,畢竟成就,人不可及,則愼疏所論,難免妄率,而其意豈出誣辱而然也?朴世采所引古事,亦不襯。金宏弼規諷金宗直,朴衡疑金正國近諂,黃愼以成渾筵對爲不可,師生之間,疑則質,過則規,自是義理當然,有何不可?至於與人私相非議,直斥學術本源,曾所未聞。世采謂愼如得奇寶,非用意構陷,而以此爲言,亦未知爲恰當也。」鼎重曰:「時烈平日持論峻正,或以爲過者有之。若以義利、王伯等說而毁之,則是猶指伯夷爲貪人,孰信之?設令眞有過失,在拯分義,決不可先出惡聲,而拯之此事,本由私憾,積漸至此,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壽恒曰:「拯見識未透,心有所蔽,不自知其流入於不是處矣。」上曰:「此事出於私憾,而師生之間,乃至於此,此實世道之大變。日後如有爲拯伸救者,則大老想必不安,而朝著生閙端,殊可慮也。」右議政南九萬則默不發一言。初,尹宣擧早游黌庠,以氣節言議,見推儕流。始,丙子淸人僭號遣使至,宣擧倡諸生上疏,請斬虜使,虜使大驚跳去。其父煌以諫官,亦力斥主和柄臣,由是宣擧父子直聲,動一世。及淸兵搶我,宣擧避亂江都,又上書于分司宰執,責其劻勷無謀,與士人金益兼、權順長等,分守城門,相誓以事急必死,至與妻約同死。江都陷,益兼等果不負誓俱死,宣擧亦欲同死,逼其妻李氏自經,而宣擧不能死。會,宗室珍原君自圍中,以虜酋令,詣南漢行在所,宣擧舊與珍原同里閈相善,遂求爲其奴,改名曰宣卜,隨珍原以出,一時醜謗,殆令人不堪聞。宣擧亦自怨自艾,不娶不仕折節,請業於文敬公金集之門。門下諸人與其進,不保其往,許以爲友。宋浚吉、宋時烈、李惟泰、兪棨最與之親切,切磋講磨,交口稱許。孝廟屢徵之,宣擧輒引江都事,自稱死罪臣,終不起。時,尹鑴託以向學,廣結交友,鑴美風儀,言論傾四座,拜官輒還納告身,上疏稱布衣臣。宋時烈、尹宣擧一隊諸人爭推以爲,一世高士,廩廩有安石東山之望。鑴改《中庸》註,詆侮朱子,時烈先絶之。己亥大喪,時烈等議莊烈大妃服制,引古禮四種說,謂當服朞。尹善道首上疏攻時烈,語意陰凶。鑴又助其說甚力,而許穆、洪宇遠、趙絅等群起和之,蓋鑴輩之意。不但論禮而已,實欲嫁禍士林,中外士論,皆斥鑴爲凶人,獨宣擧不之絶。時烈屢責之,宣擧外謂已絶,而內實眷眷不忍捨。及宣擧沒,鑴遣其子,操文致酹,時烈聞而益疑之。宣擧子拯以其母死於非命,廢擧業藏修,以宣擧命,自少就學于時烈,時烈甚重之。早膺聘召,士望蔚然,擬之以傳道統。宣擧沒而拯乞銘於時烈,仍袖示其父己酉年間所嘗擬與時烈書,書中盛稱鑴、穆、絅、宇遠等之可用不可棄。時烈滋不能無疑於宣擧,著碣文,不肯自立言,只引朴世采所撰行狀語以結之。拯請改者三四,時烈猶不能一徇其意,拯始怨之而不敢發。及庚申時烈自海上還朝,上下咸尊信若蓍龜。時,大獄纔訖,士類彙征。勳貴諸臣所爲,往往多不滿人意,年少後進,自托淸議,排擯攻斥,陰以爲他日自全計,疑時烈或不無左右於其間,暗地譏軋。拯固積有憾於時烈,且自念以時烈高弟,不早自貳,恐日後時烈敗禍必及己,遂乃投合少輩,分立門戶,主張論議。拯知時烈素嚴峻,不假借人顔色,易激之以言語,對其婦姪之爲時烈外孫者,歷數時烈過失,俾聞之於時烈。仍又貽書於朴世采,以王伯、義利、機關等說,力詆之。時烈之孫有爲世采壻者,得其書,歸語時烈。時烈戒子弟令勿泄,而門下生已稍稍聞之,崔愼首上疏發其事。至是,大臣白于上,請不復待拯以儒賢,少輩益大恚。其後數年而有羅良佐之疏,睽乖之勢轉甚。未幾,奸黨復得志,坤宮遜位,而時烈、壽恒首被禍,一隊士類稱老論者,流殛殆無餘,而拯復被禮遇如初。
5月15日
[编辑]○庚辰,以李寅煥爲大司諫,韓構爲掌令,宋奎濂爲吏曹參議,特陞李奎齡爲京畿觀察使。
5月18日
[编辑]○癸未,先是,參奉李萬亨上疏,言陵寢祭享純用素饌之非禮,請易以肉饌。下該曹,議大臣、儒臣。領議政金壽恒,領府事金壽興、判府事鄭知和、淸城府院君金錫冑、右議政南九萬、副護軍朴世采等皆以爲:「祖宗舊制,數百餘年遵行,今不可輕變。」寢不得行。
5月19日
[编辑]○甲申,判府事李尙眞復上箚,乞致仕,優批不許。
5月20日
[编辑]○乙酉,以李端夏爲左參贊,金禹錫爲開城留守,兪得一爲持平。
○拿來鐵山府弑夫罪人香仙,三省推鞫,取服正刑,降府爲縣。
5月22日
[编辑]○丁亥,先是,以統虞候分防閑山島便否,問於統制使。統制使邊國翰馳啓言:「頭億浦則地形側狹,不合設鎭。所謂障洞東南受風,不便藏船。」事下廟堂,寢不行〈史臣曰:「閑山島誠南海第一隘口也。分防之便,有識皆言。帥臣旣無遠慮,且恐力分,雜以風水家誕妄之說,張皇沮撓,至使海防要害之處,終不成一鎭,惜哉!」〉
5月25日
[编辑]○庚寅,以沈枰爲正言,尹德駿爲修撰。
○江襄道麟蹄等四邑蝗。
5月27日
[编辑]○壬辰,淸國遣阿達哈哈番一等侍衛索柱、內閣侍讀學士丹代,致弔祭。
六月
[编辑]6月2日
[编辑]○丙申,戶曹參判兪瑒從縣道上疏辭職,兼陳所懷,略曰:
竊覵,殿下所崇用者,疲軟闒茸之類;所斥逐者,剛直敢言之士。趙持謙之文學才華,朝紳罕比,有何大罪,斥而不用,韓泰東、朴泰維、泰輔、吳道一等,詞華直聲,人皆見稱,才器學識,儘有用處。當此乏人之時,何所拘而不能收用乎?宋光淵樸直敢言,終被嚴譴,一何有歉於聖人恢弘之量耶?事涉諸宮,則雖道臣馳啓,該曹覈奏,必用別判付而斷之。勳舊戚畹之事、宦寺巫醫之罪,雖三司閱月爭執,終無允從之事,如是而國有不衰替者乎?上之所爲,下必效焉。廊廟奏對,未能盡公;銓選黜陟,皆涉於私。馴致公道不行,私意橫流,以至天怒於上,民怨於下,國勢陵夷,日趨危亡。究厥弊原,未嘗不始於私之一字。嗚呼!以聖上英睿冠古之資,何不爲公明正大之治,而復尋衰季亂亡之轍,躬駕而隨之哉?
上答曰:「朝家用罰,欲其改過自新,而今乃有若訑訑拒絶,無辜獲譴者然,良可嘅也。」領議政金壽恒、吏曹判書李翊俱上章引咎,俱優批不許。初,瑒子得一出入三司,與持謙等上下論議,持謙等旣斥逐,而得一亦黜補外幕。至尹拯事發,士論大崩,瑒忿憤不能堪,越位陳疏以助之,識者嗤之。
○以宋昌爲承旨。
6月3日
[编辑]○丁酉,先是,陽德縣人上疏言:
本縣在於四道之交,爲西北要衝,而縣監與新設兎城鎭僉使,竝屬於右營將。順川郡守春秋操鍊,往來於三日之程,他日緩急,領赴右營,則關防之地,無一備禦。請以一邑軍丁,竝屬本縣,或使僉使兼領營將。
下備邊司,令本道商度以聞。平安監司柳尙運馳啓言:「陽德一邑介在兩界之間,東隣關東之伊川,南接海西之谷山,天作之險,不翅石城。但邑鎭軍兵,不過一司,請令專屬本邑,勿令右營句管,仍以本縣民丁,無論儒品、公私賤,一倂抄出,編名作隊,一如邊邑之爲,自成民兵之制,庶爲緩急之用。」廟堂奏請依施,而以陽德爲主鎭,兎城屬焉。
6月5日
[编辑]○己亥,月入太微西垣內。
○以南弼星爲掌令。
6月6日
[编辑]○庚子,比安幼學金道明上疏,爲尹宣擧父子陳辨。上命還給其疏,仍命此後切勿捧入,以杜紛紜之弊。
6月9日
[编辑]○癸卯,淸城府院君金錫冑請對言:「蒜山新鎭,卽海西第一隘口,緩急政宜得力。才築長堤,自鎭直抵大也島,周回頗廣,其中蘆田溝澮,開墾耕作,可種三百石。曾屬明惠、貞淑兩公主房云,宜令兩房,各占百石地,餘屬本鎭。禁衛營新買靈巖地所安、飛迷兩小島田垈,合爲七十結,依他營例,免稅看護,以需竹木之用。」上竝許之。仍謂錫冑曰:「向見刑曹文案,有百年殺獄事,卿亦問知乎?母有奸夫,其父痛心致疾,臨死遺令必報讎。一日奸夫來在其母之室,百年不勝其忿,且不忍負其父遺言,遂刺殺之,事發,不自諱矣。」錫冑曰:「臣曾見漢史,景帝時有妻殺夫,而其子又殺其母,帝不能決。時,武帝稚年在傍曰:『其母殺夫時,便不成其母,有何不可殺之義?』景帝大奇之。臣意此獄亦可宥矣。」上意憐之。他日又詢諸臣,刑曺判書朴信圭曰:「死者,於渠爲義父,獄體尤重矣。」左右相顧駭之。後因旱疏決特,釋之。該曺執不可,遂流之。
6月10日
[编辑]○甲辰,以崔錫恒爲正言,成虎徵爲承旨。
6月11日
[编辑]○乙巳,流星出危星下。
6月12日
[编辑]○丙午,以鄭載禧爲都承旨。
6月13日
[编辑]○丁未,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議政金壽恒曰:「公洪監司以水使韓侃與韓山郡守鄭悏相避當否稟啓,而以勿避定奪矣。追思之,則各邑戰船,乃壬辰後所設,故水使相避,不載《大典》,而水使專管舟師,管下守令,自有檢察勤慢之事。自今定爲相避,仍遞鄭悏宜矣。」上可之。左議政閔鼎重曰:「李濡明習吏事,詳知社倉便利,李端夏欲與同事,請加出賑廳堂上一員,以濡差下,使之專管。儒校生考講,廢閣久矣,曾以一體汰講事,上達行會。向見忠淸道狀啓,齋任至於汰定軍役,齋任必自中擇差者,宜不可汰矣。」上竝可之。時,軍制日紊,名爲良民,則闔家充役;托稱兩班,則擧族閑遊。校案軍籍,苦歇懸殊,冒錄之類,視講席如就死地。當國者必欲革此弊,金錫冑主戶布之議,閔鼎重主汰定之論。於是申嚴考講之規,各道都事務爲深刻,兩湖尤甚,落講者謗讟盈路。右議政南九萬乞解兼帶文衡之任,許之。大司憲尹趾善進曰:「國家治亂,實係於人君之納諫與否。近來臺啓,一例靳許,至若金煥罪犯,爭執許久,公論所在,雖以人主之威,亦不可力制。請詢諸大臣而處之。」上曰:「煥有甚可罪,而旣配旋釋。又復發論,可謂甚矣。」鼎重曰:「臣本謂煥無可罪,而物議益激,無以止遏。上若不屈已定罪,恐無收殺之期矣。」九萬曰:「臣意異於左相。翊戴旣以煥之誘脅,就服結案,而煥則無明白自解之證,而終被全釋。處置旣不的當,物議宜益層激矣。」上曰:「煥之罪只在誘脅,而若非誘脅,何以探事情之虛實乎?意在詳探,非可罪也。」金壽恒曰:「鞫問終涉重難,宜有參酌處置,而只令徒配,則群情必不快矣。」上曰:「參酌定配。」
6月15日
[编辑]○己酉,以尹趾善爲都承旨,南龍翼爲判義禁,趙師錫爲大司憲。
○坡州民梁斤金庚申春受糶麥一斛,至是被官督,貧不能辦,自縊死。上聞之驚慘,令擧恤典。
○諫院啓請還收金煥定配之命,嚴鞫得情,不允。翌日又請還收金益勳敍用之命,上答曰:「一自金煥勘罪之後,論議大潰,各立己見,有若係國家危亂之一大機關者,慨然憂歎,中夜無寐。鞫廳推案,出示諸臣,而旣不足解其惑,面諭大臣,不啻縷縷,而一切不信,更起已停之論,止泊無期,不得已爲此屈己苟且之擧,以冀其參量收殺矣。輾轉激惱,終欲鞫殺,此實綱紀凌夷之致,只自駭歎。金益勳罰已行矣。到今收敍,未爲不可,勿爲煩論。」
○命更定咸鏡道各陵四標,祭時冠服亦令製送。初,永樂十年,令本道都巡察使延嗣宗定界,而遠近各不同。己未,禮曹參判權大載奉命往審,因地形更爲刊溝。辛酉間,道臣復請仍舊界爲準。至是,監司李世華請於新舊界,參酌闊狹,更定界限,多植樹木,且以祭時冠服不中式,請依京陵例施行,竝許之。
6月17日
[编辑]○辛亥,憲府啓曰:「左尹李仁夏驕妄躁愎,上年巡操列邑之時,棍打朝士,已是可愕。而及到水原,諉以犯馬,捉致士子,露身置馬上,以酒桶倒冒其頭,擧措駭異,瞻聽齊憤。請罷職。」不允。
6月18日
[编辑]○壬子,告訃使李濡等歸自燕。上引見,問事情,濡曰:「臣等始至燕,翌日曉,引一行入闕中,閣老明珠立階上,問曰:『爾等來時,國有何事?』對稱:『小邦不幸,遭國恤,國王經痘之餘,因大喪添疾,擧國憂遑。此外無他事。』又問:『日本有文書來到事否?』對稱:『小邦之於日本,素爲隣交,文書往來,固非一再矣。』又問:『國恤在何月?國王病患,始於何時,差於何間而止?』日本事,更不提問。臣等恐或糢糊見疑,復言曰:『倭情本詐,或有求索,輒多恐動之言。因此,愚民不無騷屑。』云,則明珠又問:『倭之恐動求索者,何事?今其聽許否?』仍曰:『爾國有修治軍器事否?』臣等對稱:『差倭往來時,船隻有定數,船各有所給。倭必欲加其數,每來强請。小邦據例終不許,則倭或托他事以恐動之。小邦與倭國,只隔一海,留意海防,修治軍器,固何可已也?』明珠聽訖點頭,備奏于淸帝云。此必由閭里間繹騷孔極,流入異國,致此盤詰之擧矣。蓋聞,寧固塔守將有所馳聞,朝議甚多,獨淸皇以爲:『甲寅年間,天下騷擾,惟朝鮮如故,到今寧謐之後,必無背我之理。』及臣等奏對無差,群疑始釋云矣。寧固塔所報文書,在內閣,令譯舌賄館夫,約以追後覓送,前頭勑行,似必欲詳知虛實,自上接見之際,致謝其屢問病患之意似好。鄭克塽已盡歸順,台灣地方置一府三縣,禮部侍郞蘇拜,前秋下去安頓云。在前彼人畏法,不敢言國事,今則全不顧忌,至曰皇帝盤游無度,如是而未或不亡。性且貪貨,有功吝不肯賞云。」
○命以蔚山軍令浦藿田,還屬本府。上以蔚山地司僕牧場內六處藿田中,一區移給本府,以充軍令浦折受龍洞宮之代。承旨權是經覆奏曰:「宮家之藿田,彼此無異,軍令浦則旣是進上所採之地,臺啓爭執,意實有在。今以司僕藿田移給宮家,軍令浦則仍屬本府爲宜。」上改命如是經言。
6月19日
[编辑]○癸丑,以金澋爲持平,嚴緝爲修撰,李后定爲司諫。
6月20日
[编辑]○甲寅,召對玉堂官。
○命船運湖南穀五千斛,賑濟州三邑。
6月21日
[编辑]○乙卯,太白晝見,是後屢見。
○以崔錫鼎爲承旨,李敏叙爲大提學。
6月23日
[编辑]○丁巳,以洪萬鍾爲承旨,尹堦爲江華留守,李國芳、安圭爲掌令。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刑曹判書朴信圭曰:「以內需司手本,朝士推考,每直下於刑曹,事體未安。」上曰:「此乃古例也。」領議政金壽恒等咸曰:「政院,喉舌之司也。凡有命令,安得不與知,而若由他逕,恐非正道。」上曰:「此後,當令政院知悉。」校理申啓華以新錄遷就,請差東壁,吏曹判書李翊以乏人爲辭。右議政南九萬曰:「申曅以罪貶黜已經年,宜可收敍。」上曰:「曅之濫杖殺人,有關後弊,不可輕議。」
6月24日
[编辑]○戊午,流星出危星上。
○以黃欽爲持平,尹敬敎爲吏曹參議,朴世堂爲副提學,李后定爲副應敎,李頤命爲副校理,兪命一爲正言,權斗紀爲司諫,金昌恊爲吏曹佐郞。
○時,旱甚,上下敎命祈雨。禮曹以稟命特遣重臣。
6月25日
[编辑]○己未,流星出北極星下。
○以尹攀、金載顯爲承旨。
6月26日
[编辑]○庚申,流星出危星下。
○上悶旱,親行慮囚,大臣、禁府、刑曹堂上俱入侍。門黜罪人洪萬朝、李玄祚等放釋。仍命諸道,徒流非關綱常、逆獄、殺人,罪名重大者外,竝卽疏放。領議政金壽恒言前掌令李三錫國葬前行婚之罪,上曰:「極可痛駭。拿問定罪。」〈史臣曰:「上聰明絶人。是日,禁府、秋曹諸堂上所持文案,汗漫難記,雖該官亦未及詳其罪名,而上則輒曉然曰:」某人某時,以某事被某罪也。「且其惻隱之意,藹然於言意之表,而但差欠剛健之德。在下者又不能導達誠意,使國勢不振,惜哉!」〉
○判府事李尙眞病未赴疏決,上箚待罪,兼陳所懷曰:
今日亡國之憂,有兩件事。其一,朝著之潰裂;其一,民生之困極也。朝著之潰裂,則始自論議之差異,不相下而互相激,雖有輕重,均之爲失。而乃至於一不合意,親疎遽變,輾轉睽離,乘機攻斥,一切是非,都在扶抑。而公是公非,幾乎滅絶,私意橫流,朝無讜言,乖氣致異,實無足怪。若不趁今調劑,則終必至於無可奈何,國隨而亡。若殿下先恢蕩平之道,痛祛偏係之私,至誠諭下,使各易心,共底和平,則在廷諸臣,孰敢不淬礪奉承乎?其不奉承者,威之以刑,亦無不可矣。民生之困極,則聖上軫恤曲至,絶不有一分害及之端。今之使斯民凋瘵難堪者,莫非臣下不善奉行之故,而亦非法外橫斂,故欲厲民之意也。度時措於緩急,措事失其便宜,又從而程督過於嚴急,以致民不得休息而怨咨朋興,其害同歸於厲民,可勝惜哉,可勝歎哉?如前冬催科之政,欲捧舊逋者,錯認豐歉之過,而至今有餘怨。今年畿甸春牟初盛,卒被蟲災,所收未半於常年,而使之盡捧舊糶者,是亦前冬一轍。至於業儒考講,偏侵不均之弊,臣曾亦陳之,而今聞湖南之人,因其士族之區別,嫉怨任事者,至有掘塚燒屋,按劍相對者。各衙門率多徵斂之事,而軍門尤甚,若不大警動、大變通,決無以保邦家,惟聖明留神。
答曰:「誡誨懃懇,可見憂愛款款之忠,至老冞篤,可不留心?」
6月27日
[编辑]○辛酉,禮曹請遣重臣,再行祈雨祭於宗社及北郊,上特令遣大臣設行,祭文另入罪己責躬之意。
6月28日
[编辑]○壬戌,流星出天中,入南方。
6月29日
[编辑]○癸亥,以李翊相爲大司憲,南弼星爲掌令。
○忠淸道洪州等十四邑蟲損禾穀。咸鏡道洪原等邑蟲災,與南關一樣,牛疫致斃,亦至四百餘頭。全羅道蟲災甚熾,染病亦至六百餘名之多。
秋七月
[编辑]7月1日
[编辑]○朔乙丑,以權持爲持平,宋奎濂爲大司成。
○禮曹判書申晸請對言:「臣考見己丑、庚寅故事,太廟大祭,與勑行在京時相値,本曹請勿用樂,蓋慮彼人或有言也。而國恤卒哭後,廟社祭用樂,禮也。鍾磬聲雖遠聞,相距稍遠,彼何以解聽?設令有問,對以國制,手下喪不廢用樂之意宜矣。」上曰:「相距不邇,未必有聽。雖或詰問,對之有辭,大祭禮不可廢用樂可矣。」先是,國制,弔勑之行不用樂,陳而不作,例也。儐使以此意,言于兩勑,兩勑以爲:「所以用樂,爲皇恩也。豈傷於禮節,而國恤時,迎勑用樂,亦非一再。」云。禮曹啓言:「在前國恤時,以他事出來勑行,雖用樂而弔勑則例不用。彼所引例,似指以他事出來之勑行,請令以此意開諭。」勑使語屈,不復爭。晸之言,蓋爲是之慮也。
○刑曹參議尹世紀上疏曰:
臣於金晳,不知其門地、爲人之如何,旣無雅素,又無嫌怨。聞儕流中言,晳附托銓郞,仰其脣舌,奔走昏夜,固其誓言,冒玷淸路,恬不知愧。人皆指而唾鄙曰:「彼乃納供臺諫也。」所謂納供,卽受指銓郞事也。臣於是,乃信傳說之不爽,略擧其羞與爲伍之端,而不爲據實直陳者,誠以朝紳間喧藉之說,不欲盡露於筆舌也。晳雖家置一喙,難免患得失之名,則比之逐臭之蚊蚋,亦歇後語耳,未知儒臣何所據而至比賈竪之事耶。金煥請鞫之論,閱歲論列,且經大霈,旣停旋發,必欲鞫問而後已者,是果出於公論,而無偏係於其間耶?臣之迷見,正自如此。初未嘗以煥爲無罪,則儒臣所謂置煥於全然無罪者,果可以成說乎?
上責以盛氣呶呶,殊甚未妥,諭令勿辭。校理申啓華上疏對辨曰:
世紀所謂納供臺諫之說,卽伊日陳箚諸人所未聞者。只據世紀措語之麄悖,以明士夫言議之不當如是而已。初豈有愛惜金晳,捃摭世紀之心哉?若使世紀欲斥患得之人,則抑何憚於據事論劾,而醜罵僇辱,有同賈竪之爭鬨,一番相規,在所不已。至於金煥之啓,固是執法之論,凡人意見,各自不同,前後以煥事引避者何限,而未嘗斥之以用意,豈獨私惡於世紀哉?獨世紀之言,放縱無忌,譸張眩惑,必欲爲煥立幟而後已,奮臂擔當,極口肆言,有若救正士而扶淸議,其用意之不端、擧措之乖悖,渠安得以自掩乎?
上答以勿辭察職。
7月2日
[编辑]○丙寅,以金澋爲持平,李后定爲司諫,徐宗泰爲副校理。
7月3日
[编辑]○丁卯,領議政金壽恒請對言:「頃日判府事李尙眞之箚以朝著之潰裂、生民之侵撓,爲今日召災之本,反覆懃懇,無非藥石。蓋朝著之上,初因論議不合,輾轉乖激,以至於此,必自上先恢蕩平,痛祛偏係,使群下各捨己私,共底和平,此誠上下所共勉者也。至於民生之侵撓,庚申以後,朝家非有別樣擧措,而民怨日滋。大變通、大設施,固非可望,而至於糶糴,近緣連凶,只捧新給,故民亦習以爲常,舊糶則必欲延拖,以冀其蕩滌。若以周世宗不責子償之道,則不但舊糶可減,新給亦不必收捧也。如不能一倂蕩減,則官家收捧漸難,民亦逐歲見侵,爲無窮之弊,參量年事,漸次收捧,在所不已。故上年收糶,以舊分爲主,畿甸捧牟,亦先舊糶者,蓋出於此。而旣往不須言,旱乾如此,客行又到,雖有未捧,不可更督。令道臣只據已捧者磨勘,所捧未滿一半者,相考論罪爲宜。」上曰:「依爲之。」壽恒又曰:「儒生考講,出於勸學成才之意。法令解弛,不識一字者,只爲免役,冒屬校籍,良民偏苦,軍額難充。戶布之法,旣不得行,大軍籍之擧,又難輕議,年例考講,只歸文具。且近來戶籍中,稱業儒者甚多,論其門地,反不如校生,而徒以不入校籍之故,永無落講之憂,終身優閑。以法繩之此類,當直定軍役,而不敎先罰亦未安。分付各道都事,校生業儒,一倂試講,本非新創擾民之擧,而怨咨之興,固已慮之。湖南道臣報備局之狀以爲,業儒外,中人、孽屬、軍保子枝等雜類之自稱幼學者,旣不入於校案,又不入於業儒,査講中亦請考講,其數至於五千九百餘人,而鄕族、士族則不入此中云。査考之際,騷擾可知,而安可以胥動之言,至於還寢乎?此不但國體傷損,其視他道,亦甚不均。第耆老大臣語非偶然,竝姑置之乎?」上曰:「旣査仍置,有傷國體。今年則已判荒歉,固難擧行。可使之待年考講。」壽恒又曰:「箚末所陳徵斂之弊,則近來軍門太多,弊及外方。如有規外新創,貽害民間者,令一切停止。卽今民力盡矣,國計竭矣,百爾思量,無他可救。惟有惜財用、節浮費爲第一急務。凡干不緊事,勿論費用多少,皆可停罷。竊聞,近者有內下書法,令芸閣開刊,方取石於忠州地云。此等事,宜先停止,自上每以不作無益爲心,務從省約,仍勑有司,大小浮費,皆令停罷,庶有及民之益矣。」上曰:「節用愛人,有國之先務也。雖在常時,所當惕念,況今年事如此,芸閣刻役,其令停止,凡係浮費,一切停罷可也。」
7月4日
[编辑]○戊辰,上駕幸慕華館,迎胡勑,還詣仁政殿,受勑書,接見胡使。
○諫院以刑曹參議尹世紀醜詆金晳、金煥鞫問之啓,以偏係爲言,請罷職不敍。不允,後從之。
○旱暵愈甚。遣重臣祈雨於楊津、德津、五冠山。又特令遣近侍,致祭于國內古戰場諸處。
○黃海道瑞興縣六月雨雹,大如鳥卵。延安南大池乾涸成陸,瀦水處僅十數步。
7月5日
[编辑]○己巳,以李敏叙爲大司憲,崔錫恒爲正言,沈梓爲都承旨。
○旱甚,上憫之,下敎曰:
國家不幸,亢旱之災,無歲無之,而豈有如今日之甚者乎?正當萬寶收成之節,彌月恒暘,虐炎愈酷,遍禱群望,圭璧旣卒,京外罪囚亦多疏釋。而一日二日,尙靳甘霈,秋節已屆,更無所望。言念民事,誠極渴悶。靜言思之,咎在寡躬,夙宵兢惕,罔知攸處。仍念,自古召災之道,固非一端,亦未嘗不由於冤鬱之氣,上干天和,故一夫一婦之呼冤,猶且枯旱三年,則矧今許多滯獄之罪囚,安得無一人抱冤者乎?頃因旱災,纔已疏決,而不過就其徒配及輕罪,而略施寬典而已,甚非所以應天以實,導迎和氣之道也。予意則刑曹時囚,勿論已究竟、未究竟,特施曠蕩之典,一倂赦宥,以示靡不用極之意,似乎得宜。大臣必以予意爲過,而今玆酷旱,振古所無,此非徒守文法,因循度日之秋。其令該曹,以此意,卽問于大臣以啓。
領議政金壽恒、左議政閔鼎重、右議政南九萬等遂請對,壽恒、鼎重白上曰:「古有匹婦含冤而致旱,亦有疏釋罪囚而得雨,感應之理,可謂不爽。而無論輕重與究竟與否,一倂赦宥,則亦非應天以實之義,適足爲壞亂法令之歸,實非審理弭災之道。宜令刑官,抄出文案中,罪名雖重,本情可恕者,稟旨處決。外方重囚,亦令道臣議奏可矣。」九萬曰:「爲治之道,不過賞善罰惡而已,有罪而倖免,其何以爲治?且威刑之設,非但惡惡而已,使之畏罪,不敢爲非,則仁愛之意,實寓其中。卽今朝政恩過於威,人不畏法,百度廢弛,庶事委靡。且赦令咸宥,本非令典,而今又無論輕重、不問情犯,混同放釋,決不可矣。況止爲犯罪者,一時之欣悅,無端放釋,大不合於道理。如是而寧有感天之望哉?」壽恒曰:「無論輕重,獄囚久滯,則冤鬱之氣,足以上干天和。滯囚之弊,莫近日若,外方尤甚,或有瘦死於獄中者。罪重徑斃,則失刑大矣;罪輕枉死,則抱冤極矣。」上曰:「赦者,小人之幸,而今旱災比前尤酷,出於靡不用極之意,爲此不得已之擧。大臣之言如此,罪囚中可恕者,審察稟處。其他輕囚,速爲處決,無令滯獄之意,分付刑官及各道。」鼎重曰:「韓泰東本來執滯,持論太峻,而被譴過當,臺臣爭執閱歲,收殺宜矣。」上曰:「泰東自是己見,用意不美。今雖不允臺啓,非有永棄之意也。」壽恒曰:「自古致旱之道非一,而多由於陰氣鬱積。唐太宗遇旱放宮女三千,我朝宮女亦有放出之時。內間事雖不敢知,似聞仁宣王后國恤後,宮女尙在宮中云。除出可以使令者外,一倂放出,是亦修省中一事也。」上曰:「放出宮女,自古有之,我朝則其數無多。至於仁宣王后國恤後,則送諸宮家外,已有放出者矣。」鼎重曰:「使令旣足,則其中無用者,放出爲好。如其不足,何必爲之乎?」上然之。後數月,放出十數人。壽恒又曰:「古人云:『親宦官、宮妾之時少,接賢士大夫之時多,可以成就君德。』眞格言也。後來爲人臣者,每以是責難於君上,然宦妾職掌禁中灑掃之役,固不可廢,而其中亦必有賢不肖邪正,必擇其忠實謹厚者,任使令則不無所益矣。」上曰:「言甚切實,予當惕念。」壽恒又進曰:「自古弭災,要不外於收拾人才,疏決冤獄而已。故每當災異,輒有別薦之擧。上年別薦,厥數尤多,今雖更薦,恐爲文具,而但已出仕籍者,亦有久在罪廢,或淹滯鄕曲,積年不得甄敍,而嶺南之作散者尤多云。其中亦豈無可用之才乎?分付收用,是亦伸幽鬱之一道也。」上曰:「着實分付,無如前日之歸虛套也。」
7月6日
[编辑]○庚午,流星出婁星上,入北方。
○淸使入,致祭于歡慶殿。淸人弔祭時,假設處所。初以昌慶宮明政殿議定,上以其逼近魂殿,令移設於歡慶殿。上具衰服,設次於殿階上,哭而迎。兩勑立卓前,讀祭文,炷香奠酌,焚幣而出,上哭送至中門外。
7月7日
[编辑]○辛未,時,咸鏡觀察使李世華差冬至副使。三公啓請仍其前任,上不許曰:「委差使臣,亦有意存,仍差遣之可也。」
7月8日
[编辑]○壬申,上敎曰:「其雨其雨,尙靳甘霈,節序已晩,民事渴急。宗廟、社稷、北郊,更令遣大臣祈雨。」
○淸城府院君金錫冑,上密箚曰:
今番,李濡之被詰燕京也,雖以辯對不錯,得以無事,然以其閣老之具奏奉旨者觀之,其意實在於更審虛實於寧帥〈卽指寧固塔將帥也。〉之査報,則此時李世華之差謝使,似不害於機權者。蓋寧帥所奏,本出於厚春所傳,而厚春之人每於開市時,留連我地,毫髮之事,無不細知,則彼豈不聞今日方伯之果爲何人,而近間設施之出於誰手乎?今以世華差送副价,則彼之所疑,其將不辨而自解。寧帥雖有再奏,亦不過爲傳聞不詳之歸,此事關係,實爲要緊。伏聞,大臣有請改使臣之啓,而臣思慮多端,略陳一二。
上答以已諭於三公請留之啓。
7月10日
[编辑]○甲戌,流星出參星上,入東方。
○迎接都監堂上鄭載嵩、趙師錫請對言:「兩勑同坐,招李一善謂曰:『接見時,國王言告訃使招問事如此,俺等答之如此,俺等復命,當以此陳奏。』仍令副勑,執筆而記之。仍問一善曰:『東國騷屑,今亦然乎?』一善對曰:『今已寢息云矣。』兩勑又問:『日本在何方?東國全不信倭,有修飭海防軍務事云,然否?』一善對曰:『日本在東南間,而東國之修飭海防軍器等事,亦果有之云矣。』兩勑又問:『海防軍卒及舟師之數幾何?日本歲遣船亦幾隻,而所給之物,亦幾何?』一善對以不知,而語句間往往有鄭錦字,似以今番騷屑,起自鄭錦事故也。早晩彼或有問,不可不預講答語,令大臣講定何如?」上下其議。廟堂啓曰:「告訃使至北京被問之時,旣以歲遣船及於話間,今不必諱之。宜只以日本送使之例,壬辰後自我國議定納條,令對馬島主,句管商船十二隻,往來互市,島中差倭持書契出來,而所給本無定數,一從倭人所持貨物之多少,大約不過萬餘匹綿布爲答似好。」上可之。
○領府事金壽興上箚,略曰:
自古致旱之道非一,而民怨爲最,則應之之方,不過曰安民而已,決非一時慮囚、蠲逋之政,所能救得也。百餘年來,屢經變亂,百度廢弛,恬嬉架漏,日趨委靡,式至于今,已有莫可收拾之勢。心腹之潰裂、四體之痿痺,若使兪扁見之,必却走而不能措其術矣。此正先儒所謂,合變時節,決不可坐待澌盡而已。天意難諶,民嵒可畏,姑順民情,惟懷永圖,或不無所益於祈永之萬一矣。一政之發、一事之作,每以諴小民爲先,擾民之政、動民之事,一切勿行,只令阽溝壑之民,安其田里,思樂息肩焉。今牲幣之禮,徧於群望;醴齊之饗,又及國殤,或可以感召和氣。而臣竊記,孝宗朝湖南右道舟師習操之日,水閫匪人,號令失宜,輕犯風濤,全船覆沒,累百水卒,擧作魚腹之冤魂。臣於辛丑間,奉命廉問,遍歷列邑,沿海民人說及,無不飮泣,而每於天氣陰晦之日,波濤中衆鬼哭聲,震動天地云,此豈非天下之至冤乎?宜命該曹,一體賜祭。
上答曰:「箚中所陳,誠甚切實。深用嘉納,予當體念。」遂命別遣香祝,令本道差官,致祭于舟師渰死處。
○禮曹言:「曾在丙申,寧邊鄕校震風頹壓,適値科期當前。館學儒生上疏:『以廟貌權安,而正殿未建,先聖妥靈之所未安;國家尊聖之典有闕,不可諉以權安而試士。』云,故命議大臣,仍退科期矣。今者禮山鄕校燒燼未建,而科日已迫,宜速稟處。」上下其議。領議政金壽恒、判府事鄭知和、左議政閔鼎重等議以爲:「大比之科,事體重大,不可因一邑鄕校之有災,退八道通行之科。位版改造,必在其前,趁速權安,仍令設科,恐合事宜。」領府事金壽興、淸城府院君金錫冑、右議政南九萬等議以爲:「丙申寧邊鄕校有雷震之變,聖廟頹壓,位版傷損,誠是莫大之災。是故,有退科之議,而禮山鄕校,雖因燒燼,未及改建,似與震災有異。且聞壬辰亂後,兵燹所及,鄕校無不燒燼,而西關行在時及還都未久,設行科擧云。至於今日,似不可以此爲拘。」上命仍爲設行。〈史臣曰:「設爲鄕校,崇奉先聖,有國所重,孰大於此者乎?三百六十州,宜無輕重彼此之別,則三年例設之科,顧何至重大,而不敢差退;先聖妥靈之所,諉以一郡邑,而必欲設科耶?震壓與燒燼,其爲災則一也。所爭只在於聖廟之遇變,則又何以災異之輕重爲言耶?且以壬辰大亂後,庶事草創之時,援比於無事之今日,而持難於退行科期,嗚呼!在大臣之列者,其識見乃如此,可勝歎哉?」〉
7月11日
[编辑]○乙亥,上以素冠、白袍,送淸使於慕華館。
○以嚴緝爲執義,擢權是經爲咸鏡道觀察使。
○黃海道新抄別驍衛,分爲十三番,每番六十名,自九月輪次入衛之意,下諭于本道監司及兵使。
○右議政南九萬請對言:「勑使又問日本歲船事,故至弘濟院,一如廟堂所講定言及,則上勑曰:『吾輩之歸,帝或有問,不可不詳知而去,故偶爾問及,無他意也。』」九萬又曰:「上勑必欲得一驛馬,禮單所給之馬終不受,而通官力勸,昨夜始許云。自前或有稱以馬病,中路奪去之事云。待彼之道,本以皮幣犬馬,則中路奪去,徒傷事體。彼意如未已,則令伴送使換給驛馬宜矣。」上曰:「己未間,勑使亦欲得西路驛馬,故許之矣。彼如有不滿之意,則非優待遠人之道。吾何愛一馬,不以慰遠人之心也?」
○先是,戶曹參判徐文重上疏言:
律文中,父母之殺子,罪止杖徒,其意蓋有在。而先朝受敎,父殺子、兄殺弟,而事係故意者,論以一罪,欲懲其殺子之惡。而反與弑逆之罪,同歸殺死,則其所以重其律,乃所以亂其倫也。
又言:
漏籍犯屠之類,悉皆徙邊,而逃歸者皆死。徙民古無放還之路,故特重其律,而今則竝入於赦宥,比徒流無異。而獨於逃亡度數,彼此不同,亦宜更定其制。
上下其議。領府事金壽興議曰:
「以父母而殺其子,豺虎之不若,則只施徒配,誠有可疑。古人制刑之意,必原於天倫,故卑幼之於尊長,尊長之於卑幼,施法之輕重自別。先朝之斷以死罪,雖出懲惡之意,而恐有違於尊卑截然之義。徙民逃亡,斷以一律,乃祖宗重實邊之意,而到今、如漏籍犯屠之類,因一時定制,全家入居者,前後相續。臣意法典所載外,或因事目而懲勵者,更加酌定,不至繁夥,切勿讞議於赦宥之日,則雖用一罪之律,不悖科條。」云。
諸大臣之議略同。上問于南九萬曰:
「徙邊者,一逃論死,似爲太重。三次逃亡,方斷以一罪,未知何如?」九萬對曰:「徙邊之律,次於一罪,故一番逃亡,則比本罪加等爲一律。若於三逃後始加一律,則徙邊之法,亦歸太歇。更申徙邊之法,勿干赦宥。凡有逃亡,一犯卽論以死罪,至於漏籍屠牛之類,更減其律,俾無網密易犯之弊宜矣。」
上下敎曰:父母殺其子者,自今一依律文施行,而如有情節痛惡,不可不別樣處斷者,隨時稟定。徙邊之類,切勿擧論於赦宥。
7月12日
[编辑]○丙子,引見大臣、二品以上、三司諸臣。以旱甚,將詢以弭災之策也。判府事鄭知和老病不良步趨,令小宦扶掖上殿,命勿起拜,異數也。上謂諸臣曰:「國家不幸,無歲無災,至今年,雨暘時若,庶望稍稔,六月以後,淒風杲日,雨意漠然,兩麥已失,公私赤立,夙夜憂煎,罔知攸措。玆欲聞所以消弭之策,其各悉陳。」領議政金壽恒對曰:「今日痼弊,在於私意橫流,公道不行,私之一字,萬善之賊也。聖人言治平之道,必曰克己復禮。己者,人慾之私也;禮者,天理之公也。人慾勝則天理滅,紀綱之頹廢,用舍之顚倒,朝論之乖貳,政令之不擧,皆由於公不勝私。願聖上先自警惕,不但於政令事爲,雖一念之微,必存之以大公至正之道。君臣上下,絶祛私意,恢張公道,無或因循,不至爲空言而已,則國事庶可爲矣。」知和曰:「古人云:『一女抱冤,枯旱三年。』向時染跡權門之類,坐廢者多,禁錮多年,幽鬱極矣。可用之人間間收拾,亦召和氣之一道也。」右議政南九萬曰:「人之落職幽鬱者,足以感傷,則橫被誣告,惡名在身者,尤何如哉?金煥之鞫問,臣亦不知其可也,而諉以鎭定,只施定配,有若無罪而强罪之者。金重夏則渠自上變無實,元無可恕之端,安有誣人大逆,而終得全活之理哉?如欲慰冤枉、明典刑,則莫如先正此事也。況今論議携貳,皆本於此,而擧措如此,何以致和同之休哉?朱子曰:『諸葛亮以區區十分得一之蜀,能抗吳、魏,必先宮府爲一體。』此正藥石之論也。」上曰:「金煥元無可罪之事,重夏所告,設令無實,似非出於陷害誣告之意。且欲調停,已令遠配,今安有更問之事乎?」壽恒曰:「朴瀗上疏,與上變無異,誣他人尙不赦,況瀗誣謗有不忍言。其時慈敎辭意痛切,令人髮竦,使此賊尙保首領,臣等之罪大矣。臣意,瀗罪必依律正刑,然後重夏之事,亦從臺啓,方爲正當矣。」上曰:「朴瀗之尙保首領,可謂失刑,固當更問,而當此憫旱之日,不必以罪重夏爲先務。此豈吾求助大臣之意哉?」因從容謂曰:「今日諸臣入侍,予當敷心腹以諭,其各明聽。今玆亢旱,實未前有,究厥所由,無非寡昧之否德。不反己,而責臣隣,亦甚愧恧。但朝著之間,論議漸乖,情志離阻,三分四裂,莫可收拾。朝廷,四方之本,而氣象如此,其何能做得一事乎?古語云:『和氣致祥,乖氣致異。』今日之災,亦安知不由於此哉?廉頗、藺相如,戰國之士也,亦能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讎。今日朝紳,豈非廉、藺之罪人乎?宜各着念改圖,革祛舊習,一意奉公,惟思共濟之義。此予所大望於諸臣者也。」諸臣一時起拜曰:「聖敎丁寧,孰不惕然感激也?」判義禁南龍翼曰:「今日救災,莫如愛民。去歲徵逋欠,民怨頗多。十分撫摩,絶不爲撓民之擧,可庶幾也。京外儒生被罰頗多,屢歲不得赴慶科,此亦傷和氣之一端也。」上令分付解罰。又敎曰:「今年三南進上物件,特爲停捧。凡百裁省等事,預爲商處。宗廟祭享,雖不敢省,而永昭殿祭享,則特爲減半,以示節省之意。」江華留守尹堦曰:「向時被罪之人,已過五年,天道亦一小變矣。洪宇遠年已八十,李袤旣以老見釋,宇遠亦宜寬貰。」壽恒等曰:「宇遠語犯慈聖,何敢輕議?」知事趙師錫曰:「百隷怠官,實今之痼弊。諸司官專委胥吏,暫時開坐,慢不知何事,必用卯坐酉罷之規,庶責實效矣。」上命申飭各該司。工曹判書洪萬容曰:「奢侈近益甚,衣服之制,稱以宮樣,競相慕效。古人曰:『奢侈之害,甚於天災。』一切痛禁,似合於節省之道。乞深留聖意,使之自然移易。」刑曹參判尹趾善曰:「軍門太多,興販歲增。上有損下之政,下有怨上之心。孟子曰:『上下交征利,而國危。』不可不念也。」兵曹參判崔逸曰:「孔子云:『擧枉錯諸直,則民不服。』近來直言之士放逐殆徧,終不召還。寇準曰:『刑政平而民服。』金重夏、金煥國人皆曰可殺,而尙今不從,刑政何以得淸乎?」校理申啓華曰:「私意之弊,大臣言之,上亦面戒,疇敢不祗若休命?古語曰:『源淸則流潔。』殿下於內司宮家事,曲爲庇護,此亦出於私,而非廣大光明處也。」仍請脫略繁文,頻接臣僚。戶曹判書鄭載嵩曰:「頃有別判付於內需司,令伐松板四百葉於江陵、三陟,而仍使減稅。此兩邑卽黃腸禁山,若許斫取,必有濫雜矣。」上卽令勿施。校理李頤命請講究良役,申飭刑獄。修撰尹德駿請愼簡守宰,上竝賜開納。謹按,會詢廷僚,甚盛擧也。大小諸臣三十餘人所言,皆平平無可觀,上亦視以應文古事,竟無實效,其何以慰下民戴日之怨,而回上天降割之怒耶?宜其民心日離,而國勢不競,可勝歎哉?
○判府事李尙眞上箚,請退行大比之科,以省荒歲民弊,御供祭享亦從減約,蠲繇役以保民保邦。上優批嘉奬,仍令退定科期。
7月13日
[编辑]○丁丑,上以霢霂旋止,雨意漠然,蜥蜴童子祈雨及閉南門,開北門等事,令考例擧行。仍下敎責躬,廣求直言。
7月14日
[编辑]○戊寅,流星出牛星下,入巽方。
7月15日
[编辑]○己卯,諫院啓請寢公洪、江襄兩道量田待秋擧行之令,以除荒歲窮民之弊,允之。
○刑曹參判尹趾善上疏曰:
今日之災,或由於冤氣之鬱結。卽今流配之人,毋論罪名之輕重,投諸荒裔,已經五載。其中或有年老者,或有罪輕者,或有罪名未著者。當天災孔棘之日,不可不急施曠蕩之典。旣有所懷,更竭愚見。
上納之。
○承旨崔錫鼎應旨上疏曰:
伏惟,殿下聰睿之性,稟於天縱;精一之傳,得之家法。內無聲色,外絶游畋,明習國事,聽斷如流,潛心經訓,講論不怠,國亦庶幾於理矣。然而臨御十年之間,未見方駕殷周之盛,而依然在偸安、委靡、底科臼,此其故何哉?願殿下遇災而懼,赫然奮發,先立大志,克定規模,以新有邦之治道焉。
又曰:
臣聞,今年大比之科,以旱災退定於明年云,臣竊以爲不然也。科期已迫,只隔一朔,都會之邑,必有經紀。士子之科業,如農夫之服田,以經籍爲溝洫;以講習爲耒耜,終歲做業,計日以待,人自樂赴,豈憚贏糧?一或差退,咸懷落莫,其爲貽害,抑又甚焉。殷湯憂旱之辭曰:「民失職歟?」今若因旱退科,是乃使人失職,恐非所以應天災而悅民心者也。
上優批嘉納。退科事,令廟堂更議。謹按,當是時也,亢旱斯棘,國計罔極,求言之敎,感動臣隣。而錫鼎以出入邇列之臣,草草一疏,徒能贊揚君德,而不能切事情而有建明,至於科業如服田,因旱退科,卽使人失職等語,違反經旨,引喩失義,識者爲之駭嗤。
7月16日
[编辑]○庚辰,大臣、禁府堂上請對。判義禁南龍翼持文案進讀,命放閔宗道,移配李三達,其餘係干逆獄及罪名重大者,竝勿擧論。領議政金壽恒進曰:「旱災如此,設科實爲重難,而明年豐歉,未可預料,大比之科,不宜一向遷就。崔錫鼎之疏所言得宜,左相之意,亦以仍行爲宜矣。」上曰:「諸大臣之意如此,令以前定日設行,而凡事務爲節損,以省弊端。」
○執義嚴緝應旨上疏,請從臺啓金重夏、金煥事,仍請放洪宇遠。上答以重夏等事,當初處分,意有所在。罪人疏放,自當從公議處分可也。
7月17日
[编辑]○辛巳,憲府啓言:「八路凶荒,前所未有。其在恐懼修省之道,不可晏然設科,若常年也。旣退旋行,擧措顚倒,物情皆以爲不可。請大比之科,依前退行。」答曰:「退科事,大意固好。第與二三大臣,博議處分,今又撓改,實涉顚倒也。」不從。
○大司諫李寅煥應旨上疏言:
金重夏、金煥、妖巫之罪,天聽邈然,一向牢拒,豈聖人虛心聽納之道哉?況言事之臣多被屛黜,譴罰旣行,尙不收錄,不免爲盛德之累。
又言兩湖被災尤酷旱田,不可不給災,上嘉納,下廟堂。田穀之初不耕與已耕無所收者,竝許給災,民頗受惠。
○前參判李惟泰卒于鄕。訃聞,上令該曹給喪需,該道給擔丁。惟泰字泰之,慶州人,居于湖南之錦山。其少師金長生,與宋時烈同事孝廟。及晩,與時烈相背事,竝見上。士類旣疑其心迹,時烈亦不能無疑,惟泰不勝忿懟,抵書於所親曰:「人之得狂疾者,先疑其妻。無乃此翁〈指時烈〉得是疾耶?」詆毁無不至。庚申更化,朝廷不加收召,擧世棄之如遺。退居公州,蓄恚數歲而卒。
7月18日
[编辑]○壬午,諫院啓言:「忠義冒屬,實爲奸民痼習,設廳査正,蓋欲考虛僞搜閑丁,意在便民,非厲民也。然收捧單子,已經三年,文書委積,功役浩穰,況此凶歲,推捉究覈,怨謗朋興,在在騷屑,非所以除去弊端,安保飢民之道。至於加設,郞吏廩料之費,其數亦多。請命停罷査正廳,待年擧行。」上命本廳稟處。本廳請姑徐,上允之。
○修撰尹德駿上疏曰:
竊觀,求言之下,非聽聞之難,嘉納之難;非嘉納之難,採施之爲難。取而行之,蕘言重於泰山;捨而置之,聖言輕於鴻毛,實係於行之誠否,不係於言之淺深。今日急務,亶在於聖志之先立,而立志之道,又有其本。涵養本源,變化氣質而已;涵養變化,又有其本,講學是已。人君之學,異於匹夫,聖賢之語,不可資於口耳而已也。
上嘉納之。
○校理申啓華上疏,請頻接臣隣,傾內帑補賑資,仍請召還朴泰輔,收敍韓泰東,上納之。
○掌令南弼星上疏,請令諸道道臣,速將列邑災荒,分輕重啓聞,以爲預講蠲免及早頒令之地。又曰:
人才眇然,公道掃地,尤宜恢蕩平之道,開堙鬱之歎,宜收錄向來廢棄之人。
上優批採施。
○正言崔錫恒應旨上疏曰:
朝廷,四方之根本也;士論,國家之元氣也。未有士論携貳而朝著協和;朝著不和而四方乂安者也。蓋今日士論,豈有携貳之端?惟其論事之際,不欲苟同,自是淸朝美事。而論議或異,好惡生焉,好惡生而譴罰隨之。一家之內尙不能事事如意,況朝廷之上,人各異見,何可責其必同?設或苟同,不過爲衛國之大夫,何益於國事乎?君臣上下,皆知其可憂。聖上之所勉勵、宰輔之所陳戒,莫不以祛己私、和朝論爲急,而然於擧措取舍之間,顯有扶抑,彼此之意,抑獨何哉?是猶救火而投薪;止流而揚波。如此而欲望士論之協和、朝著之寧靖,不已左乎?金煥之有罪,乃擧國公共之論,殿下疑之太過,持之太固,前後臺啓,輒示不平之意,摧折慢罵,不少假借,上以累盛德,下以沮直氣,臣竊惜之。前日數三被譴之臣,要皆一代淸名之士,感激知遇,隨事盡言,實無辜恩負國之罪,而徒以言議,略有異同,輾轉層激,遂成疑阻,駭機猝發,一時竝逐,朝著之上,爻象錯愕,臣竊痛之。頃者,湖南人冒錄幼學之類,因道臣抄啓,有考講定役之令。當飢饉流離之日,收萬人刻骨之怨,固非計之得者,而亦安保其一一精査,無冤枉之歎乎?古者,匹婦含冤,尙致三年不雨,況此六千人呼冤,安知非召災之一端也?誠願更詢廟堂,快許革罷,使之安居樂生,咸知朝家德意,惟聖明留意焉。
上答曰:「數臣之斥退,蓋出於鎭定之道,而朝家用罰,只欲使改過自新而已,本非永棄之意。考講事,已令待年考講,今不必革罷也。」
○承文院分館時,論議不一,終至罷坐。政院請推考當該官,上敎曰:「前後申飭,極其嚴截,而尙今遷就,終不奉行,是朝家命令反不如自中古風。此無非紀綱陵夷,國體不尊之致,該官拿問處之。」
7月19日
[编辑]○癸未,以尹趾善爲都承旨,金鎭龜爲承旨,李國華爲掌令,權斗紀爲執義。
○司諫李后定從縣道上疏辭職,上答曰:「恬退之節,予固嘉尙,而當此國勢岌嶪,不思竭力共濟,一向牢臥,殊涉太過。勿辭上來。」
7月20日
[编辑]○甲申,京畿利川地,本月初五日大雷。移時,燕川山東麓,忽有一物,色赤形如盆,自天墜入地中,廣可容拳,深可二尺,延燒四方,或至三十尺,或十數尺,旁近古楂,顯有燒痕,似是震擊處云。
7月21日
[编辑]○乙酉,上遣史官,傳諭于奉朝賀宋時烈、護軍朴世采、前參判李翔曰:「嗚呼!旱暵之慘,何代無之,而豈有如今歲之孔酷且慘者乎?靜思厥咎,亶在於寡昧之否德,獲戾于天,有以致之。夙宵憂懼,幾忘寢食,罔知攸濟也。仍念卿以碩德元老,〈世采、翔處則曰:」世祿休戚之臣。「〉負世重望,當此國勢阽危,民命近止之日,不思扶顚持危之策,固守若浼之志,杳無幡然之期,甚非平日所望者也。卿其體念寡昧至誠求助之意,凡係弭災救民之策,悉陳無隱,以補不逮,以濟時艱。而況今秋涼漸生,講筵將開,此時思想,不啻若大旱之雲霓、飢渴之飮食,卿宜念哉,無孤企望。」
○先是,以蒜山鎭新設,兵小難以把守,令本道隨便劃屬。兵使李尙𫗽以爲:「信川、載寧兩邑,與本鎭接界,而計軍可一千七百餘,與本鎭牙兵,合爲一營,領於僉使;安岳之兵,亦可二千餘,移定中營,足可成樣。」下廟堂施行。
7月23日
[编辑]○丁亥,以李濡爲承旨,李國芳爲掌令。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議政金壽恒等以年凶,請停今冬御營禁、衛軍之上番,以省浮費。上命詢兩軍門提調,俱以爲便,唯海西別驍衛新設未鍊,仍令上番。壽恒又以湖南旱尤甚,賑政最急,請仍任全羅監司李師命,從之。時,特除醫官崔聖任畿邑。大司諫李寅煥曰:「醫官之特除守令,不但私恩之太濫,官方亦殊淆亂矣。」上曰:「聖任非但有治效,且欲示酬勞之意也。」寅煥又曰:「陽智卽畿內至殘之邑,而以綱常罪人作變之故,革罷有年。民有控訴,遠赴利川,冤苦已多,不堪案付田土太半,混入於各衙門屯田中,以此將遂成廢地云,宜詢于大臣而變通矣。」南九萬曰:「臣亦欲陳達而未果矣。曾聞,法典元無革廢之文。若爾則復設可矣。」金壽恒曰:「綱常罪人作變之邑降號,例也。州降爲府,府降爲郡,郡降爲縣,而縣則無可降,因而有革廢之法也。未及年限,輕許復設,事係重大。令該曹稟處。各衙門屯田,亦令覈實變通宜矣。」上可之。該曹請如大臣言,各衙門冒占處,竝令還給民人。
○忠淸道沃川幼學金曄應旨上疏曰:
今之諸臣,以奉朝賀宋時烈爲異己,而與渠之論議不合也,未免陽尊而陰攻。自朴泰維、泰輔以來,侵侮詆毁,亦非一二,此豈尊信儒賢,以敬天怒之意哉?《傳》曰:「尊賢則道立。」又曰:「不信仁賢,國空虛。」以此觀之,爲人君者,尊信儒賢,無使群小侵侮,非今日弭災之第一務耶?時烈卽累朝之所禮遇,殿下之所尊信,觀厥躬之榮辱,占國家之盛衰,則豈可使困辱乎讒口,而不能明其道於世耶?曩時奸兇之謀殺時烈也,只以誤禮二字爲奇貨,而不敢以他言作其罪案矣。至於今日尹拯者出,而敢以義理、王伯、權數、本源可疑等說,筆之於書,往復於前參判朴世采,此豈常情所可測者乎?昔賊臣仁弘侮辱文純公李滉,此則仁弘之師曹植,乃與滉少有所見之不同,仁弘誤認滉非毁植也,爲植而有侮辱滉之事。今拯則無故直辱其師,此實仁弘之罪人也。大抵拯之怒時烈而構捏者,實本於其父之碣文,則時烈之製碣文,十餘年前事也。何不怒於前,而始怒於後耶?時烈果早有不滿宣擧之言,則拯何不發言於其時,而始怒於今日耶?此無他,拯也見時事之大變,擧國太半之人,視時烈不如前日,且奸細之徒,又從以做作浮言,慫慂於拯,欲與時輩,合勢連橫,爲甘心時烈之計,此禍豈但止於一時烈而止哉?甚可懼也。
上優批答之。
7月25日
[编辑]○己丑,命諸承旨,持公事入侍。
○命梟示陜川縣吏李英傑。英傑結黨作挐,首倡諸人吏潰散,跟捕就服。該曹據仁祖朝靑山縣吏安信敏勘斷之例,啓稟上裁,令本道梟示。
○咸鏡道染病方痛一百四十名;牛疫致斃四百餘首。
○宣川府使金汝欽上言:「本府有防禦之號,而無手下兵,脫有緩急,殊甚疎漏。募得閑丁九百餘名,名曰別武士,分作兩司,差出將校,請依他營將官例施行。」下廟堂許之。
○下敎曰:
予嘗觀祖宗朝古事,方面之臣,或以治效表著,或以荒政修擧,前後璽褒增秩,非止一二。全羅監司李師命受任三年,盡心奉公,政績著聞,一方蒙惠,予甚嘉之。上年賑後,數三邑宰,竝施功賞,道臣則別欲褒奬,而未果矣。今者又値大無之年,不得不更循借寇之民情,姑限麥秋仍任矣。其令該曹,特加一資,以示予嘉奬之意,須益惕念,無替終始,以活溝壑之民,以紓南顧之憂。
承旨崔錫鼎請令知製敎代撰諭旨,上仍令錫鼎製進。
○左參贊李端夏上疏,陳社倉便宜,其略曰:
夫王者爲治,必以制民之産爲本。《禮記》曰:「冡宰制國用,量入而爲出。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此乃《周官》委積之法,而周公之所制也。後世此法廢而不行,至隋文帝開皇五年,度支尙書長孫平請令諸州百姓及軍人,當社共立義倉,收穫之日,出粟麥貯之,當社有飢饉者,卽以此穀賑給。自是,諸州儲峙委積。唐制凶荒則有社倉賑給,又置常平倉,爲公私交濟之法。高宗以後,稍假義倉以給。至宋太祖乾德元年,令諸州屬縣,各置義倉,民有欲借倉粟,州縣卽給以聞。仁宗慶曆初,賈黯又請立民社義倉,而不果行。其後程伯子論十事於朝,其一,宜從古制,公私交爲儲粟之法,以爲凶歲之備,又未施行。至南渡後,朱子始建社倉於所居崇安縣,請留官府移粟爲之,士大夫鄕居多倣行者,朱子竝爲之作記。又請於朝,以其法頒於諸路,皆令貸米,設倉取息到十倍,然後還納元米。我國州縣,皆有倉設糶糴,社倉則未嘗設置,遠村之民咸仰官糶。惟幸昔時殖穀者,里里有之,民寧樂受富戶什伍之私債,而尠受官糶矣。又自年來,州縣勒封私債,如欲還捧,陷於刑禍。由是,富戶不復殖穀,村閭蕩然,飢民不得已專受公穀,侵役之費,反加於私債。刑杖催督,又從而刻急,民困之甚,職由於此。今也旣使民間私儲掃絶,而又不設社倉,小民無遠慮,不節於朝夕。其他濫費,必竭力乃已,至春夏遑遑汲汲,擧阽餓死。大明高皇帝之定天下,雖以征討,然其撫定安集,實由於崇奬殖穀之人,使齊民有賴。而奈何近世官吏,視富戶如讎敵,侵暴抑奪,以致掃絶。今稍知自好者,又以爲恥,故舊俗難以猝復,惟是社倉,此爲私中之公,又無侵奪之慮。貨殖之誚,但使官吏,着實勸諭,則興行不難矣。臣於丙午秋在鄕,與同里士民,聚私穀而設倉,各人所納,皆標其名。翌年夏,各以其穀分給,則人人皆喜曰:「若在吾家,則今豈餘存乎?」其效便可見也。取息至倍,然後還給元穀於私人,以其所息,竝濟里中,追到者又添受公穀,前受者已還給本色。今則所息頗優,故里中尠受官糶,民大便之。庚申臣按畿輔,卽令勸設,而未秋徑遞,故各邑不復遵行。惟驪州、砥平兩官,慣聞臣言,仍爲勸設,臣今下鄕,訪問兩邑,漸蒙其利,稱說其便。此事之益,臣請悉數之。社倉什二之息,視官糶加一,視私債減三,收息適中,此一利也。設倉里中,受納便近,又無操縱侵沒之弊,此二利也。里人視社倉,如其家藏,不甚催督,自能齊償,此三利也。民間旣有積儲,則尠受官糶,官糶始可留庫,不至枵然,此四利也。凶年飢歲,公私俱有蓋藏,脫有變亂,軍糧亦足,此其爲利,又何可盡言也?夫生財之道,節用爲本。今國家以養兵之故,旣無一年之蓄,而公卿大夫士,亦未聞量入爲出,稍存贏餘。況愚民能遠慮不濫費乎?然則使民節用,無如社倉。先正臣李珥、故儒臣尹宣擧各設於所處鄕社,卽今致仕臣宋時烈亦設於懷德、淸州兩處,其爲便益,不獨臣驗之於鄕邑而已。惟是各邑倉吏等,常以出納侵沒,而分與各里,頗失其利,故此輩最厭之。守令之怠於奉行者,旣不誠心曉諭,又聞朝論携貳,皆以爲不可行。士民識其便者,雖欲設行,官吏沮遏。臣方在鄕,於此事形,豈不的見,而朝臣則泛聽臆斷,不曾深究利害,率意非斥,臣竊慨然也。近日大旱,八路同然,百穀焦盡,大命近止,亂亡之禍,迫在朝夕。願下此疏于廟堂,更令商議。
備邊司以爲:「其言皆有經據,其意不啻懃懇。自古作事之初,論議鮮能歸一,此固常理,不足爲怪。旣頒事目,漸次興行,則雖未知畢竟成效之果如何,而至於因異議而中輟,非所可慮。且念法制雖美,必待其人而後行。論說雖詳,不如其身之自任,宜使端夏,從速還朝,以盡其職責。」上允之。
7月26日
[编辑]○庚寅,爲都目政。以嚴緝爲執義,金宇杭爲持平,崔錫鼎爲大司成,洪萬鍾爲承旨,南致熏爲修撰。
7月27日
[编辑]○辛卯,爲都目政。以金鎭龜爲慶尙道觀察使,申翼相爲副提學,李畬爲副應敎,李德成爲持平,趙聖輔爲承旨。
7月29日
[编辑]○癸巳,大司憲李敏叙上疏辭職,仍陳江都形便,且作地圖以進曰:
從前論江都之險者,徒知四面阻水之爲固,而以今觀之,地多外護,不但畿湖、海西之鎭望相阻者。控引於百里之近,而島嶼羅絡,襟抱固密,洲渚參錯,水道不測,乃包括衆險,而隱然中處,此之謂天險,尤爲難得。然雖有地利之可恃,而制置之得失在人。近聞,畿湖近營添配江都事及內城廣築事,廟堂方欲措置,此皆所欲請而未暇者。至於臣前所請文殊、白馬築城事,廟謨亦不以爲不然,延白置鎭,尤爲最急。長峰、注文設鎭之意,亦及於前狀,而更詳地勢,則煤音一島,在本府之西南,切近蔽遮,與喬桐爲對。此於護江都之計,至爲切害,隨地募民,量設小鎭,厚置守備,臨急分守。甫音島在注文之西,土地人戶,可設一鎭,此亦不可棄置也。自甲津至草芝,地窄而水險,然與越邊矢石可及,今欲爲十全之計,則可因麗朝舊址,築土爲城,上設雉堞,多置火器,則不甚費力,而江津大固矣。此臣區區進圖之本意,伏望商議廟堂,早賜區畫。
上優批奬諭,下廟堂覆議。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十五上〉
八月
[编辑]8月1日
[编辑]○朔甲午,大司諫李寅煥啓曰:「兵曹佐郞洪受疇,曾在曩日,染迹權門,被人嗤點,固已久矣。遽通淸路,物議譁然。相規之擧,在所不已,僚議不一,請遞臣職。」正言崔錫恒亦引避曰:「長僚以洪受疇之遽擬淸路,有請推銓官之意,而商確之際,不能强同,請遞。」司諫金斗明請遞寅煥而出錫恒,允之。〈史臣曰:「受疇於向時,與吳始壽爲堂郞,頗相密,且於科場,改竄其子之作。於是謗議大行,謂以諂附,以受疇之門閥,晩始通淸者,蓋以此也。寅煥之欲論,實出公議,而斗明顯加扶抑,人皆駭之。」〉 ○旱餘成霖,命行禜祭。
8月2日
[编辑]○乙未,流星出牛星上,又出天倉星下。
○以沈攸爲大司諫,嚴緝爲副校理,李畬爲執義。
○諫院啓言:「前持平鄭濟先,上年赴燕時,行到關西,爲推叛奴,到處乘醉,酷施刑杖,橫致隕命,至於五名。因私蔑法,不可置之,請拿問定罪。」上從之。
○右議政南九萬上箚曰:
自古水旱,雖有祈禱,求諸人事,無可以致災然後,乃可責於神道,若於人事,猶有可議,則專以牲璧,感回天心,未知其可也。齊之遇旱,欲祀靈山,晏子以爲無益。宋之有水,罪已恤民,臧文仲知其將興,水旱之災,惟當以修德爲本。祈禱末節,本不足爲輕重。況纔以旱災,連月祈雨,而一雨過多,旋爲祈晴,則神理幽嚴,非若朝夕諄諄與相語者,旱祈雨,雨祈晴,錯擧於旬望之間,無乃或傷於煩瀆,而有歉於敬畏之實耶?爲今之道,惟當如人子遇父母之怒,不敢有所强聒,而自盡其起敬起孝而已。
上大加嘉納。
○奉朝賀宋時烈,附奏於傳諭史官之回曰:「玆者聖上,遇災恐懼,遠遣近侍,求助於溝壑之臣。噫!事勢至此,實不知所以爲聖上計者,唯少讀朱子書,略聞當日救荒時施設陳奏之說,今敢公誦,以備裁擇,其所謂得實勸分住催明賞罰,皆朱子所行所言也。至論弭災之道,則不過曰:『爲今之計,獨有深以側身悔過之意,解謝高穹然後,君臣相戒,痛自省改,以副皇天恩愛之心,則庶幾精神感通,轉禍爲福。』此實朱子至誠格君之語也。」上復遣史官諭之曰:「縷縷條陳,無非藥石之至論,當今之急務,予甚感歎。」
8月3日
[编辑]○丙申,流星出鉤陳星上。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議政金壽恒曰:「槐院分館,宜有變通之道。金文夏、朴萬鼎、李東標三人疵累,俱非一時之微過,出身之初,必欲置之淸選,臣未知其可也。南彦昌供辭,乃敢以罪死人,稱鑴隱然有容護之意,可謂放肆矣。」上曰:「彦昌之供,誠極駭然。」蓋文夏卽金蓍國之孫,而萬鼎卽朴謹元之後裔,皆名閥也。文夏等,俱以尹鑴門生,曾爲鑴上疏,辦斫松事,擧世唾罵,及登第,泮儒不許其謁聖。東標嶺南人,有自中之望,而亦參告廟疏,分館時,諸議不一,竟至罷坐,故壽恒之言如此。淸城府院君金錫冑曰:「恃寨僉使金有天,本松都賈人,直授三品職於新設關防之地,事體不當。請改差。」上從之。右議政南九萬曰:「向臣以北路驍健者抄出,給馬調鍊之意,陳白蒙允,若如祖宗朝別侍衛作隊,以備不虞,則緩急必不無一助。北道武士輩,無不願屬,而今聞淸人,疑我之修治北路云,此事本與城池鑿築有異,彼雖有聞,答之不難矣。」上曰:「講定節目,稟啓可也。」刑曹判書朴信圭曰:「科擧錄名時,擧子具單子,親呈於主掌官,例也。而近來士習漸訛,列書姓名於小紙,許多四館,迭相懸錄,以致無照訖者及不應赴擧者,率皆得錄,隨從闌入,實本於此。今後則出榜後錄名單子,送於法司,與榜目參考,如有無單冒占者,皆令拔去,則庶革此弊矣。」上可之。九萬曰:「非但錄名,如試紙之禁用好品,而終不得行,反不如初不禁之爲愈也。」承旨李濡曰:「紙品過制者,試官拔去,一等之當爲御覽者,命卽拔榜,仍責試所,則此弊自可祛矣。」上命更申飭。九萬曰:「事大交隣文書,藏置承政院,而丙子以前,故判書李植,抄《續攷事撮要》,其後散佚不收,宜令提調一人句管,編成一帙,以作掌故之資。」壽恒請令副提調崔錫鼎,主管編輯。上允之。上敎曰:「秋序已至,益切霜露之感。當有展陵之禮,宜以今月念後擇吉。辛丑陵幸,以歲凶,令勿治道,今亦凡事,務令除弊,至於留都輦下軍兵,足可推移,勿徵畿內兵可也。」又曰:「展謁節目,當臨時定奪,而舊丁字閣行祭時服色,令禮官稟定。」信圭曰:「陵官專事要譽,紛然立碑,聽聞駭怪,一切禁斷,雖其已立者,亦宜踣之。且甲辰受敎後,外方立碑之弊,尙不戢,亦當嚴禁。」上曰:「朝禁不行,尤爲駭異。癸卯以後所竪者,另飭諸道。」後上謁陵還,見陵官善政碑尙立路傍,令道臣禁斷。
8月4日
[编辑]○丁酉,忠淸道恩津縣村家,卵育雌鷄,頭生一角,長一寸許,圓圍三分,色黑且堅,如雄鷄距。
8月5日
[编辑]○戊戌,副護軍朴世采應旨上疏曰:
人君,父天母地,中立於其間,所膺者天命,所居者天位,代天理物,其責甚大。是以天地以生物爲心,而惟人君則之,亦必以字育黎民爲心。由是推之,天於人君,能順其意則喜,降之百祥,祥風和氣,無不畢至,不能順其意則怒,降之百殃,妖星凶祲,各以類應,誠天人相須,自然之理也。是故,人君之字育黎民,不求於天意之難知,而必察於民心之易見。然爲人君者,不能以自治,必皆命吏而代之,固有未必善者,況民者,至微而貴,至愚而神,夫以無告之民,委之未必善之命吏,鮮不罹患。凡諸剝割之政,貪黷之科,更僕難數,其流之禍,至使哀哀赤子,宛轉叫號,有若獸窮魚爛,無罪而就死地,此又生民困苦,必然之勢也。苟非殿下於此,而惕然內顧,有以灼見天意之所係,不外於民心,推類正本,仍爲大警動大振作之擧,庶幾於發政施仁之本,祈天永命之圖,則雖欲爲弭災救民之策,有不可得矣。
上優批嘉奬。
○特旌故府使全尙毅閭,仍命配食於金浚之廟。尙毅於丁卯亂,守龜城,與平安兵使南以興,安州牧使金浚同死,朝家竝施褒贈,而尙毅子孫陵替,未及請旌閭之典。至是,全羅觀察使李師命,因其後孫所訴,狀請于朝,該曹謂:『年久,宜寢勿施。』特命如師命言。
8月6日
[编辑]○己亥,流星出五車星下,入東方。
○御晝講。講《心經》《牛山章》,領事金壽恒曰:「佛與吾儒,操心則同,而佛家則坐禪入定,有如枯木死灰,儒家則心是活物,必以存養爲貴,人之晝之所爲,淸朝體驗,則多覺其非。臣於孝廟朝,待罪副提學,適講此章,奉朝賀宋時烈,亦爲入侍,反復論難,則孝廟敎以:『當時過中之擧,經夜思惟,方覺其失,以此用工可至漸進。』追惟至今,聖敎如昨。願聖上,亦於此體認焉。」上曰:「人君一日萬幾,尤難操存,此章最宜着力。」壽恒曰:「自前國恤三年內,科場士子輩,例服白衣巾,而近來泮庠之製,皆着黑巾云,此殊未安。今監試已迫,士子以白衣巾入場事,宜令禮曹,預爲稟定。」上可之。持平李德成啓言:「北門鎖鑰,爲任甚重,超階膺命,尤愼其選。新授咸鏡監司權是經,本乏聲望,亦蔑成績,遽膺玆擢,物情未厭,請改正。」上問於壽恒曰:「此言何如。」壽恒曰:「是經爲人,本甚詳明,曾按嶺南,盡心國事,今雖遞改,所易,未必賢於是經也。」上曰:「是經出入近侍,予固知其爲人,勿煩。」德成又言,今番勑行,到處求扇,以其規外,皆不應副,順安縣令李公權,以別製妙箑,特應其索,非但有關後弊,士夫自飭,亦甚無恥,請罷職。「上命姑先推考,觀其緘辭而處之。後本道査啓,卽肅川事而非順安云。
○兵曹判書呂聖齊免。大政過後,兩銓長之呈告,例也。聖齊三告而許遞,以趙師錫代之,呂聖齊爲判義禁。
8月8日
[编辑]○辛丑,以申翼相爲大司憲,權斗紀爲司諫,尹世喜爲持平,李秀彦爲咸鏡道觀察使。
○殺人罪人李斗鎭減死定配于鐵山郡。初前兵使李斗鎭,行至楊花渡,發怒於津人之不從其令。誤縛在傍者,脅使上船,索絶墜水死。該府以無當律,請議大臣,左議政閔鼎重,右議政南九萬等皆曰:「無論有情,無情償命無疑。威力主使人者,以主使爲首,則不可以不手犯末減也。」領議政金壽恒,淸城府院君金錫冑等以爲:「墜水隕命,旣非本情,比律斷死,有乖審克。」上命貸死遠配,政院覆奏言:「誤殺戲殺,皆在償命之科,不可諉以非故殺,而傍求可生之道。玄風罪人郭廷賚,則禁止醉人而結縛致死,方用『威力主使之律,』斷之以死。其無情誤殺,廷賚與斗鎭無異,一死一生,用律不均。請更嚴覈,依律定罪。」上答曰:「旣已原情酌處,不必更論。郭廷賚參酌情法,更爲稟啓。」於是公議愈激,兩司俱發還收之請。
8月9日
[编辑]○壬寅,禮曹言:「國恤卒哭後,士子入學校,白衣黑頭巾,載於《五禮儀》,而宣廟壬申國恤時,只改百官服色,爲白帽白帶,士子則不爲擧論,己亥國恤,本曹行文太學,有曰:『卒哭後選人之皂巾靑帶,旣有朱子之說,生進之入學校黑頭巾,亦是時王之制,不可不據此行之。』以此言之,卽今士子之出入學校用黑巾,不爲無據,而但未知科場出入,亦用黑巾,果合於道理否也?若從宣廟朝改定而論之,則朝官士子,似不可異同,若從朱子『選人皂巾靑帶之說。』則勿論學宮科場,似當用黑巾黑帶。非臣曹所可臆斷,請議大臣。」上可之。領議政金壽恒,判府事鄭知和,領府事金壽興,淸城府院君金錫冑,右議政南九萬等以爲:「己亥國恤時,儒賢在朝者多,其所講定,必有意見,到今變改,亦涉重難。監試科日,在於再明,猝變前規,事勢急遽,徐議講定似當。」判府事李尙眞以爲:「選人旣祔除衰,而皂巾靑涼衫以終喪,雖是朱子之定論,而今之儒生,旣無卒哭後除衰之節,常着白笠帶,以終喪,則獨於科場巾帶,別具黑色,固未知其允合於朱子之意。而朱子所定之君臣服議,尙未得遵行,則不必只取其古今異宜之儒服而行之。《五禮儀》中,朝臣烏帽之制,旣變爲白帽,則儒生之黑巾,亦當變爲白巾。宣廟朝,旣變朝士之帽矣,今聖上,又變儒生之巾,則實是遵先王而同一揆,誠宜斷而行之。第今事勢窘急,無寧待庭試及會試,預爲知會,使之變白,似合事宜。」上敎曰:「百官服色,旣已變改,則獨於士子,以黑巾出入學校試場,實涉未安。今後則以白衣巾,一體定制施行,而今番監試,只隔一宵,勢難周旋,姑依近規,着黑巾可也。」
○御晝講,正言沈枰啓言:「逆賊孝立,承款伏法,出嫁女之得免隨坐,幸矣,靈豐君㵓,爲嫡母上言,敢請封帖之還收。當初只收封帖,而許與大君同居,實出聖祖友愛之至德,而不知感戴,乃反稱冤,眩亂辭說,縱恣無嚴,不可推考而止。請罷職不敍。」上曰:「曾於春塘臺時見之,已知其愚濫矣。臺論可謂得體,依啓。」校理申啓華曰:「李斗鎭之罪,法當償命,而特命減死,臺閣尙無爭執,殊甚踈漏矣。」上曰:「觀其文案,斗鎭雖令縛致,而本非必欲殺之之意,故參酌減死矣。」領相金壽恒曰:「臣亦獻議,請以上裁,追見左相閔鼎重之議,極爲嚴截。爲國之道,法不可縱,誤殺戲殺,俱至於死,有情無情,今不必論。且非縛致,何以墜水,今之減死,在斗鎭則爲好生之德,在死者,獨不免乎?自前如此重獄,累受嚴刑,遇赦得釋者,或有之,直宥定配,果未知其如何也。」上曰:「聞斗鎭年已七十,徑斃可慮,律無的證,而情有可恕,故特爲減死矣。」枰,遂以當論不論,引嫌而退。上謂壽恒曰:「謁陵儀註,於卿意何如?壽恒曰:」望陵禮服色,庚寅年事,不可援例於今日,況行祭時,節次尤難。在前故相臣趙翼,請以攝行,則李敬輿以爲不可,卽今廷議,或以爲:『當分二次設祭。』而亦有妨於改着服色,庚寅則以衰服兼行,而今則不可以有壓尊之嫌故耳。以臣臆見,衰服則未安,若以視事服則似宜,行祭時,或可各設於新舊丁字閣,而合設一處,大爲未安。此兩節,多窒礙,且無可據於先儒之論矣。「後因禮曹所稟,命議大臣儒臣,從奉朝賀宋時烈之議,以素冠白袍,兼行拜哭禮。於新舊陵行祭時,先以白袍冠,薦於舊陵,而後以衰服行之於新陵。
○上,以場屋不嚴,科後輒多人言,令政院申飭於試官,且令嚴禁試紙之品好者。
○大提學李敏叙上疏曰:
虛實間,臣旣得此醜名,則人不可家道而戶諭,擧世之人,與臣相信者,幾何人哉?如有不知臣心者,循襲餘謗,則其羞當世損國體,又當益甚於前時矣。
答曰:「卿之心事,予已知之,何可以一時情外之謗,引咎於經年之後哉?從速上來。」
8月10日
[编辑]○癸卯,流星出昴星下。
○前右尹李翔應旨上疏曰:
竊觀朝著淸虛之習,同晋末之弊,殊少忠篤之意。以論議之峻潔觀之,則雖謂之擧朝皆伯夷,可也,而表裏異觀,言行矛盾,其所汲引,有似乎爲國,而意實在於黨同,訐以爲直,有似乎公道,而意實在於伐異,托公濟私,擧世滔滔,庶績之虧廢,治道之未臻,良以此也。夫朝廷者,四方之標準也,朝廷如此,尙何望四方之正乎?噫!今日之士,卽他日之朝臣,而從生至長,所欲者科業,所習者詞章,記誦愈多而神鑑愈昏,伎倆愈精而心術愈壞。若以有德望者,爲太學之師,敎以爲已之學,責以敬義之實,且令縣升之州,州升之太學,歲論賢能於朝,以爲激勵之地,其由科業而進者,亦於銓選通淸之際,不論家世,惟取行義,則不但可得人才,且使一世欽聳,士風安得以不變,治化安得以不成?「又曰:」區區之意,只在於殿下之誠意,終有以招其當代之第一名儒,卽奉朝賀宋時烈也,若置諸左右,以備顧問,則其爲薰陶裨益之效,豈臣愚昧所能量哉?以如此之賢臣,若不得展布其所有,終不免齎志於九原,則其爲千百代志士之恨,可勝言哉?雖身際遭遇之盛,而遠跡山野者,必有所大不安於情勢,臣竊爲世道慨然也。嗚呼!此日朝廷,何其與趙宋相似也?當王、蔡大亂之餘,拔茅彙征,君子滿朝,宣仁之化,可謂盛矣。而兼收異趣之論,馴致大禍之階,至今言之,猶可哀痛。朱子嘗論元祐事,以爲:『徒知異已者之非君子,而不知同已者之未必非小人,是以患生於腹心之間,卒以助成仇敵之勢,其失在於分別之未精。』臣嘗以是觀今日事,如同己中之分黨,自能助成仇敵之勢。通用邪正之論,必至邪類偏勝,此皆宋朝已往之覆轍,則將來之禍,安保其必無耶?此臣所深慮者也。「
上下批嘉奬。
8月11日
[编辑]○甲辰,流星出天津星上。
○御晝講。
○以崔寬爲大司諫,李國華爲掌令。
8月12日
[编辑]○乙巳,右議政南九萬上箚略曰:
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苟非人主以大公之道,建極於上,定其禁令,施其賞罰,一統類而齊制量,則其各奮其力,各營其私,睽鬪而交爭,相凌而相奪者,其孰能止之哉?是以,子産曰:『火烈民望而畏,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故多死焉。』然則執法不撓,雖似傷人,而其所以傷之者,乃所以利之也,屈法不忍,雖似愛人,而其所以愛之者,適所以害之也。當今之弊,不能無懦弱狎翫之弊。李斗鎭之殺人,本無欲殺之情,不幸墜水,以至於死,斷以償命,寧不惻然?然先王制律,豈不原其情忍於殺人而然哉?以爲不如是,則不但死者之抱冤,無以禁日後之相殺故也。長湍邑居二十餘步之內,許人埋葬,又是前所未聞。人家百步之限,雖下民小戶,亦然,至於官門五里之內,雖勢家豪族,未嘗有占山者,今旣有許葬之命,官門百步之外,皆將爲衆塚之地。若禁他人,又有不均忿爭之端,若欲盡許,必有撤移官府之弊。國家於懿親,誠宜優恤,而今使侵逼官居,以私害公,豈不太過矣乎?乞聖明,使罰必當罪,不得以倖免,禁必有制,不得以勢占,以爲表率萬民之本。
答曰:「世降俗末,士夫之憑藉勢力,濫殺無辜之弊,比比有之,情狀痛惡。十倍凡人,何獨於斗鎭之獄,曲爲寬貸哉?第以獄情及法文,反覆參商,特爲酌處,何關後弊?第二件事,非邑內主山,官居對衝,幾至數百步,故使之許葬矣,箚論詳盡,勿令入葬。」
8月14日
[编辑]○丁未,別遣宣傳官鄭翔周、白時耉、金重三等,察北路烽燧,仍令申飭各邑。時西北無邊警,兵曺例報平安火,逐日以峩嵯山峰燧,不得候望爲告。峩嵯山在京城東數十里外,傳北烽者也。於是,翔周等摘奸具啓言:
沿路烽臺,率皆年久圮廢,器械不備,廟堂請令申飭繕修,從之。
〈史臣曰:「我之北路距彼境,只隔一帶水,而烽臺之不修如此,邊備踈虞,從可推知。摘奸後北烽之至,僅數日,而復如前不通,諸道各邑,未聞有警飭之事,兵曺、備局,亦未有更詰之擧。內外悠泛,視若尋常,嗚呼!殆哉。」〉
8月15日
[编辑]○戊申,禮曹言:「今此崇陵行幸時,健元陵、顯陵、穆陵,在於一山之內,當有展謁之禮,而自上方在衰經中,變服行禮,實涉難便,請勿磨鍊。」可之。
8月16日
[编辑]○己酉,以李斗岳爲持平,宋奎濂爲吏曹參議。
8月18日
[编辑]○辛亥,全羅道靈光郡法聖浦,潮水泡色,或靑或赤,終成黃色,腥穢之臭,五日遍滿於浦村。黃海道金川郡地震。
○先是,以海西長山,以北各邑,分轄於平安道淸南防禦使,防禦使李浚明馳稟,以海西諸邑,巡歷當否,下廟堂覆奏言:「諸道巡操,年荒竝停,防禦使之出巡海西,係是新創,尤不必汲汲,令姑觀前頭,更稟擧行。」
8月20日
[编辑]○癸丑,以朴世采爲大司憲,嚴緝爲司諫。
○領議政金壽恒,請對言:「自前陵幸時,太僕駕馴就坦途,以疾驅爲便,軍卒不成行伍,從官亦甚顚倒。且今與常時行幸有異矣。」上曰,在前,執馭者必疾驅,今則當勑太僕矣。「壽恒曰:」不幸晩旱,湖南尤被災,沿海卽今流丐四散,圻甸有水根處,或勝於上年,兩西亦然。況今年諸路給災甚優,守令若能親檢均分,則民可以蒙惠。爲今之計,只在於今秋之給災,明春之善賑而已。以古事見之,亦有分遣繡衣,審問諸道之事,今宜發送。「上可之。
○命罷推淸南防禦使李浚明、浚明爲造一戰船,斫材於長山椒島等處,幾過八百餘株。黃海監司李世白狀聞,下廟堂論罪。
○古阜武人金南斗上疏曰:
當今民弊,不可毛擧,而田政也,糴政也,賑政也。何謂田政之弊也,書員輩,偸竊結負,〈俗以穀十束爲負,十負爲一結。〉諸路通患,而湖南尤甚。上年朝家,亦軫此弊,申明事目,特令別定風憲有司踏驗,故無敢欺隱,庶可革弊矣。作夫〈俗以一八結爲一夫云。〉之時,反委書員,一道所失,不知幾萬。推此一路,諸路可知,宜令各官,勿任書員,別擇儒品,以爲風憲及別有司,使之詳細踏驗,聚會上下人民,相議作夫,而或有循私,繩以重律,則可無欺隱之弊矣。何謂糴政之弊也,竊觀近來,白米精租,多歸於吏輩豪右,及其收捧,全督窮民,而吏輩則不惟不納,又復受食,逐年增加,間有所納,皆雜糠粃,又於分給,必擇精穀,至於蕩減減捧之時,則蒙惠者,無非吏輩豪右,而小民則必責隣族,沒數徵捧。且或有各官移轉之擧,則分給民結,改精移納,民之不保,職由於此。今計莫若嚴勑各道,收捧分給,必皆均一,則民無呼冤之弊矣。何謂賑政之弊也?設粥無益。已驗辛亥,乾糧分給,亦試上年。而飢民成冊,貧富相蒙,邑底奸吏,多有冒錄,遠村窮民,未免落漏,至於流丐,莫非王民,而稱以他官,控訴不許。伏願申明賑政,嚴勑列邑,務令均一,使無告之民,得免死亡焉。賑穀必須別樣料理,可得一分之助,而曾前納穀,受察訪主簿之資者,反屬兵營,無異賤役。上年願納免講之類,未過一歲,便束隊伍,誰肯納穀,以買其役乎?今番本道中人庶孽抄送備局者,無慮數千,使納五六石米,成給免講帖,而終身勿侵,則必多爭趨,可得累千餘石矣。上年春哀痛之敎,列邑守令,多不傳示,窮村愚民,不得聞知,獨泰仁縣監趙相愚,親奉聖諭,招諭士民,使一縣之人,曉知聖意,各出穀物,以助賑濟,必須嚴勑列邑,使之頒示,而其或怠於奉行,不卽傳布者,繩以慢命之律,則豈少補哉?且今之閫帥,惟以立威爲主,不以撫摩爲心,莫若擇忠厚智略者,畀閫帥之任,切勿數遞,使之撫摩敎鍊,則將知軍心,軍熟其將政矣。束伍乃臨亂先驅之卒,而率多疲殘之類,若不別樣賑護,則必將流散,待愛之計,殊甚虛踈。伏願別諭各道主將,別樣賑救其所管束伍,俾無流散之弊焉。且今日之憂,實在於南,而嶺南之鳥嶺,湖南之八營峙,實是要害處也。爲今計,莫若增築山城,南夷有警則分遣大將,據守兩城,而海道之防,專責統水營。願殿下,廣詢廟堂,早爲苞桑之計焉。
答曰:「應旨進言,予用嘉之。當令廟堂稟處。」備邊司覆奏言:
田政之善不善,惟係守令之能否,糶糴之不能均一,誠極寒心。竝宜申飭,隨現重究,飢民之不能明覈,其責亦在守令,使之精査,毋或混雜。且納穀而旣受影帖者,還屬軍伍,則朝家未免失信,宜令各道,更勿混侵。至於庶孽業儒之査出汰講,蓋欲以游食之民,充補闕額,今若又令納穀免講,終身勿侵,則國體殊涉苟簡,有難輕許。閫帥數易,雖曰有弊,不必輕變官方。關防要害,設險守備之策,不無意見,係是大段設施,有難輕議。
寢不行。仍下敎政院曰:「金南斗以遐荒武人,應旨封章,有足可尙。且疏陳之辭,亦不無意見,自本院詳察其爲人以啓。」政院對曰:「南斗呈疏之時,使讀元疏,則通曉無礙,隨問應對,頗有所見。聽其言辭,觀其爲人,亦似勤幹矣。」上令該曹,相當職除授。
8月21日
[编辑]○甲寅,館學儒生趙正萬等上疏曰:
宋之季世,有邢恕者,初出於程子之門,及時事大變,叛攻其師,遂使邪說橫流,君子道消,馴致百年之禍,臣等未嘗不痛恨於斯。不意今者,邢恕之事,復出於聖明之朝,將致人心糜潰,世道壞亂,士林之憂,有不可盡言。尹拯之受業於奉朝賀宋時烈之門,今至三十餘年,拯之服事之勤,時烈許與之厚,實非尋常師弟之比,而拯乃以私憾,深蓄怨怒,形諸書尺,詆誣無忌,及其事發之後,又復連章累牘,直投師門,資意凌踏,益無所不至,此豈人理之所忍爲者哉?蓋拯之父贈參議臣宣擧,自經江都之變亂,屛居鄕里,從遊師友,篤志爲學,一時士流,無不推許,時烈亦與之相善。同時賊鑴,假儒者之名,遍遊於士友間,及改《中庸》朱子輯註,則時烈爲之明辨痛斥,仍與之相絶。逮己亥議禮之事出,而鑴乃爲『卑主貳宗之說,』欲售其網打之計,如先正臣宋浚吉諸人,皆知其心術之陰凶,亦與之相絶,而獨宣擧之意,不能無參差者,故時烈深以世道爲憂,累爲忠告,而宣擧終不能從焉。時烈每歎其不嚴於邪正之辦。而及其歿也,拯以碣文,托於時烈,時烈以爲,碑碣之文,摭實記事,所以傳信於後世,又以文字之於人,循情苟譽,以悅其心,亦非誠實之道,故其所論撰,不能一如拯之所望,此拯憾恨之所由起也。拯猶且內懷怨怒之心,外執師弟之禮,陰蓄潛藏,未嘗形之色辭,及至今日,乃敢乘時猝發,詆毁譏斥,至於此極,蓋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向者崔愼之疏,始斥其詆誣之說,而大臣繼陳於前席,殿下洞燭其狀,前後聖敎,不啻嚴截,則在拯之道,宜思自省,惕然改圖。而乃反愈肆悖慢,略無顧忌,詖辭遁說,不一其端,臣等就其中一二略辨之。拯之抵時烈書曰:『到今妄見,未免致疑於本源之地。不惟氣質之病,不能矯革,反有以長之,此所以僭有妄論者。』又曰:『不平者私情也,論學者公議也。』又曰:『不但文字事而已,門下之於鄙家,雖一事之微細,一言之疑似,苟有可害於先人,則無不暴揚,人子之心,安得不痛刻?』又曰:『私心痛迫,情不能如前日云。』旣曰痛迫痛刻,則其怨毒之深,從可知矣。乃反曰:『不平者私情也,論學者公議也。』旣有怨毒之心,藏於其中,則蓋將隨處觸發,其所爲言,自不能公,雖曰:『論學者出於公議。』其誰欺也?且拯之從時烈也,如彼其久,而其平昔質疑之際,何故曾無一言半辭,以及於時烈道學之醇疵?而至以其父身後之文字爲托,則其尊尙敬服,亦可謂至矣,而獨於碣文旣出之後,乃以不能無疑於本源言行爲言,豈時烈之本源言行,因其碣文而始有可疑者耶?蓋拯書首尾上下,一句一字,皆從私憾中出來,故假托論學,自稱公議,以爲掩人耳目之計。噫!自古門弟子之於先生長者,因事論辨則固多有之,而何嘗有擧其言行之全體,公肆詆誣如拯者乎?時烈平生一言一動,皆以朱子爲準則,工夫之篤實,門路之正大,有以繼先儒之正脈,爲士林之宗匠,而至於待人制事,亦皆出於必誠必直,則曷嘗有一毫機關權數,彷彿於拯言者耶?宣擧末梢樹立,足以掩江都之事,且其終未悟賊鑴之惡,亦何傷於寧受百欺之義?而時烈則灼見其將爲世道之大患,不得不痛斥深排,而宣擧以志同義合之人,獨於此事,意見差殊,則嗟惜之心,安得不時發於說話,論撰之辭,安得不略示其斟酌?而反致其子之仇視,有此罔極之構誣,君子之於斯世,不其難乎?拯之第四書,論及賊鑴,而有曰:『其人罪死之後,有何更論之事云。』所謂『罪死之稱,』未聞施之於凶賊之人也。鑴之誣辱東朝,謀危宗社之罪,在凶黨爲首,則今以罪死目之,抑獨何哉?噫!時烈性本剛毅,信道自守,其心之所不是,義理之所不可,則雖大利害所存,曾莫之顧憚,觀其平生所經歷,亦可知矣。惟其以世道自任,而尤所致嚴者,在於邪正善惡之辨,故唯彼媢嫉醜正之徒,時出而間起,構毁羅織,無所不至,而猶不敢以學術爲疵矣。今拯乃爲眩亂之說,欲以衊正大純粹之學,謂可以誣一時而欺後世,信乎世變之無所不有也。時烈道德學問,固未嘗以此有所增損,而唯是人心陷溺,義理晦塞,雷同和附之論,紛然而竝起,不但使三朝之所禮遇,士林之所尊仰,盡歸虛地而已,慶元僞學之謗,將不免復起於今日,而其流之漫,有不可勝言。拯之論學一語,必將爲後日之禍祟,則何可不辨之早,以絶其萌芽哉?
上答曰:「人心陷溺,義理晦塞,乃以平日尊慕之人,醜詆譏斥,一至此極,是豈但斯文之不幸而已哉?實國家之不幸也。頃因相臣陳達,旣已明辨斥絶,而爾等居首善之地,痛賢師之被誣,齊籲伸辨,辭意嚴正,予甚嘉尙也。」
初尹拯所與朴世采書旣發,宋時烈貽書於拯曰:「高明所與和叔書,前月偶爾得見矣,噫!眞藥石也。蓋自早歲,妄竊有意於爲已之學,又從師門,得聞此事,必須讀書以明理,克已以祛私,此二者,是其實功。非不知如此,而氣質偏駁,行又不力,蓋無毫髮近似者。理旣未明,以利爲義,已有未克,物欲常行,不知不覺,全出於人欲者多矣,每自點檢,不覺愧汗沾衣。今高明所指,皆是實病,而義利雙行,王覇竝用者,尤見其過與而太恕矣。每奉讀以還,如鍼箚身,不覺有警責圖新之意,其爲受賜多矣,比如病人,沈痼將死,忽有良醫,投以神丹妙劑,得尋生路,則雖未知良醫本心,果出愛已,而其爲惠則何可量也?此漢果以文字之過,得罪於先丈,而終不能開惑,則在高明之道,當引義告絶,如朱子之云,而不此之爲,顧乃羈縻牽連,而常以不平之意,蓄之方寸之間,隨處觸發,或不知裁,未知君子處義之道,果如是否乎?且自有文字草定以來,高明之欲使改正者,無不奉徇,未知所以得罪者,在於何處耶?至於木川事,此高明之所深怒者,然反覆思之,無論其事之虛實,其語之有無,而蓋欲打愚勿與互鄕人相從,此蓋出於尊尙先丈之意也。高明所論,正是頂門上一鍼,平生得此於士友間,幾矣,以此警勵,庶幾偶然不死,則庶有一分桑楡之功矣。不幸有崔愼者,北方無知人也,忽然露章,無倫悖理之言,無所不至云,極令人惶恐愧恧,殆無以擧顔也。雖亟以書叱責,然遂事勿說矣,奈何奈何?凡此前後所言,若不出於肝肺,則天厭之天厭之矣。所欲言者,不止此,而垂盡之喘,危惙已甚,口呼不能接續,其所究宣亦無倫脊,惟高明憐而察之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凡此云云,必不出於許僞,竝惟諒之。」拯答之曰:「一自權生轉達僭論之後,常切惶悚,及聞鄙札之轉徹,雖惶悚彌深,而積年囁嚅而不敢進者,得備聽覽,又竊自幸。忽聞北人疏出,則悼心失圖,爲門下咄咄不已。不但貽辱先人,私心痛刻而已,父子師友,五十餘年,竟至此境,惘然不知處義之道。不料門下,復賜收恕,有此辱覆,而開示牖發,至於此勤,以言善自保,以天厭自失,以無倫悖理,叱責北人。噫!門下之言及此,而猶欲自設畦畛,以自絶於長者,則門下不負拯,而拯實負門下矣。玆因下敎之言,一一供答,以俟裁處。下敎曰:『高明所指,皆是實病,雙行竝用,尤見過與而太恕。』此只是大綱說耳,其詳實在辛酉擬書,而至今不敢呈者,誠意淺薄之罪也。先人之於門下,實有至誠,見有可疑處,皆歸之氣質之病,而於本源則未曾致疑,到今妄見,未免致疑本源之地。不惟氣質之病,不能矯革,而反有以長之,此所以僭有妄論也。門下一身之所擔負者如何?而千里之謬,始於毫釐,九仞之高,虧於一簣,若使後之論者,亦有如拯妄論,則豈非大可痛惜?而旣已見阻,不敢發口,其與權生語者,只如齊人妻妾之訕於中庭,而輾轉得罪,以至於此,無非見識昏昧之罪也。良醫本心,非出愛己之敎,亦不敢分疏,此古人所以:」有未信則以爲謗己之訓也。「下敎曰:」此漢以文字之過,得罪先丈,不能開惑,高明當引義告絶云云。「又曰:『顧乃羈縻率連,而常以不平之意,蓄之方寸之間云云。』告絶豈容易事耶?范忠宣不能辦於歐陽公,則況無狀之於門下耶?夫以情義之不能如前者,皆謂之絶,則世間交際,不絶者幾希矣。門下之言及此,實不知所對也。然若以與和叔書,爲出於不平,則實非拯之情也。夫不平者私情也,論學者公議也,此只是妄見之誤入者耳。下敎曰:『自有文字草定以來,高明之所欲改者,無不奉徇。』夫上文所敎:『終不能開惑者。』是指不改其總論之事耶?若然則又何以有無不奉徇之敎耶?文字請改,前後凡三度,甲寅則不肖自請也,丙辰則門下許以改賜也,戊午則門下使之更呈也。初請改也,未蒙改惠,且敎此事不須汲汲,故不敢再請許改也。又有多少往復,而末梢只以:『姑依和叔所籤爲敎。』且有『弱不敵强。』『山岳遞用等』戲語。見戲如此,安敢有三請之意乎?其後改得若干字,而『因有依來意竄定』之示,以此自不得不止,非以爲更無所欠也。然不但文字事而已,門下之於鄙家,雖一事一言,苟害先人,無不暴揚,又有私心痛迫者。門下嘗引金尙書言,指先人爲忍人,如此不近之說,尙不擇虛實,轉以語人,人子之心,安得不痛刻也?下敎曰:『木川事,高明之所深怒,而蓋欲打愚,勿與互鄕人相從,出於尊尙先丈之意云云。』當時之事,先人前後之疏,一一自列,而孝宗大王,至有未聞陳東終致尹穀之死』之批矣。然其得失是非,自有後世。且人各有見,若論處義當否,而公是非之,則雖子孫,有不敢私憾,此言則不然。自甲寅至辛酉,八年之間,自此中及木川隣近之處,了無所聞,而忽自門下傳出,意者,以告於門下者,陰懷疵病先人之意,故托他人,以播其說,使之紛然辨詰之際,作一場詬鬨耳。以此誠不勝痛心,欲請其言之所出,作書未及上。而聞人已有仰問者,而門下不賜說破,反有自當未安之敎云。』故不勝惶恐,竟不敢呈,而惠書,有問於許璜之敎矣。然當初致疑於門下者,誠有由焉。昔日門下之與和叔書,引某人恚詆之說,而傍書江都事四字而還抹之,若是其人之言,則旣書還抹者何也,抹之而使可見者何也?其後草廬之孫李端中言:『先人下世後,門下與草廬會,門下問曰:「美村江都事,何以處之?」草廬答曰:「設有未盡,乃學問前事,何可以此爲疑耶?」門下卽然而從之云。』往年李君喜朝,傳門下之言於一士友,則以門下之問,爲草廬之問,以草廬之答,爲門下之答。此誠非外人之所知,而其有此事問答則可知。且聞游於門下者,往往以此事,爲疵病先人之口實,或有肆言而無所顧藉者如此,則設使其言,出於木人,亦承望門下之餘論耳。其後打愚奉問,則若以其言,爲出於柳壽芳者云,木人奉問則便以造言自當云,有書於此中則以爲:『聞於許璜。』而最後泰仲奉稟則以爲:『聞諸草廬云。』夫如是則迷惑之心,雖欲無疑,何可得也?」時烈再書曰:「來書不能自覩,使兒子與孫,讀而聽之,至兒子奉稟,則余曰聞之草廬一款,兒子大警曰:『實無此事。』凡世間言語如此者多,雖一一供答,而言者徒歸誣罔,而聽者以爲矯开。以故復絶意於復爲高明,露此悃愊,只有抱此入地,以俟百世之公議而已」。拯再答曰:「泰仲所傳之言,甲寅冬以後則門下實無與草廬會合之時,故其時固疑泰仲之誤聞矣。所謂先人事則不肖私心,不能無望於門下,故不得不罄訴心曲耳。旣以昏昧之見識,蔽於悶迫之私情,凡所妄生疑惑者,豈皆得正,若蒙門下追惟舊義,俯察人情,平心舒究,曲加哀憐,則幽明受賜,疑結俱釋。只在門下一言之間耳,尤有何待於百世之事耶?」時烈復書曰:「比來竊詳前書之意,若以愚變改前說,自致於無罪之地,故申束甚嚴者,然愚不敢如是也。竊嘗受敎於先師,則以爲顔子犯而不較,非是內懷怨怒而外爲謙遜,實出於誠心。謝上蔡聞過慙惶,至於汗流,雖以秦少游之輕佻,聞伊川說而面色駭然,愚雖無狀,不敢始爲矯飾,終又反覆也。當初愚以崔疏爲悖者,夫一事致死何等,師弟須如孔、顔然後,乃有畏匡時問答,而今以醜差體段,混竝於父子君臣之大倫,故鄙書云云矣。大抵尊之前書,語意豪健,令人悸怖,玆承惠書,不翅減得十八九也。然前書之意,終有所不敢知者。旣曰:『無不暴揚。』又曰:『痛迫痛劾云,』則是視以父兄之讎也。然而以指摘瑕疵之說,爲出於愛惜,旣有痛迫痛劾之心,則愛惜之心,何從而生乎?今日迫刻之論,雖與《春秋》、《禮經》所謂必報者有間,然引義告絶則決不可已也。歐、范之契,可謂至深,然於范碑,歐公果若以無爲有,則朱先生以爲忠宣當沬血飮泣,引義告絶。今日高明怨怒之事,奚但以無爲有而已耶?且前書所謂金尙書云,高明何忍提起此說也?當時金尙書,每泣血而言者,不但曰忍人而已,蓋傷其同氣,不得從容就盡,而謂出於先丈之倡之,故言不知裁。愚之對人說此,曾未記得,豈我或哀其至情痛怛,而說人之際,不覺其誤觸先丈耶?至於木川事,聞高明與打愚書,頓與貴院答木之文相左,而且見前日所從聞之人,憂恐徊徨,則其言根,自有所歸。故卽便自當,自當之外,更有何事?而聞高明門下謂我言窮,心竊笑之。金尙書及木川事,愚旣引伏,更無可說,至於平日得罪於先丈者,則全在於鐫事,蓋中其毒者,此漢最先矣。及其排斥朱子,自立己說,將有以易天下,則猥托闢邪拒詖之義,而極力斥之,此於先丈,未免有左右佩劍者也。愚於先丈,雖未嘗不服,而亦爲斯文世道,未嘗不憂歎也。至於鐫以兇悖伏法之後,則意謂高明爲先丈當如庾元規之於蘇峻事,後而竊聞高明,猶斥打愚陰陽之論,其扶護之意,猶在尙復何望?此一事則雖欲爲先丈受惡,不可得也。幸有以恕其愚迷也。大抵今日兩家道理,在我十分警策,以庶幾一斑之窺,在高明只前所謂引義告絶四字,實不可易底物事。」拯又復書曰:「所謂申束甚嚴者,又出情外。前日下書,斥北人以無倫悖理,私心感服,今却更釋悖字之義,似若爲北人分解者然,非但拯之失望,聽聞亦不能無疑於門下矣。語意豪健,令人悸怖之諭,尤極惶恐。前書緣情迫辭激,不覺至此,倘霽威怒,俯賜情恕,則或以爲可矜而不以爲可惡也。所謂痛迫痛刻之云,只言私心隕蹙切迫之至耳。若謂有讎之之意,而至引《春秋》、《禮經》爲敎,則驚愕甚矣。迫刻之心如此,則愛惜之心,何從而生之敎,又恐門下不諒人心也。平生尊師之地,有此妄疑,則寧無慨惜之心?乎木川事,又蒙勤示,當初木院通文於此中也,不言某事某言,而其時到處鄕戰,罰削紛然,故卽以追加摘罰事未妥當之意,回答矣。其後因打愚之與方伯書,聞其語句,而又因人始知出於門下所傳,欲知其詳,申叩於打愚矣。其後聞門下索去答通之文,以爲:『此中惡其言之出,掩置不答云。』此中士友,以此敎之出於意外,咸恨當初答木之文,欠於思量,不問其爲某語某事,出於某人,而徑言摘罰之未妥,遂爲門下所疑也。至於尹鑴事,不料門下,又以提起也。門下於丙辰答不肖之書,不以爲已解疑云耶?況其人罪死之後,有何更論?所謂庾亮之罪,終未知果當於先人,而至於扶護之云,亦是載鬼之車也。打愚陰陽之論,實未省記其人事,自知未嘗掛口,而徒以打愚之傳訛,門下之過疑,亦將不免扶護罪人之律,豈非命也?惟是金尙書云云,何忍提起之責,隕蹙之極,若無所容也。年前因宋彛錫已聞門下有此說,而近聞令季、瑞山及門下諸人,到處騰口,辭說罔極,安得一向泯默?金丈至情痛迫之語,人誰間然?金丈曾於癸巳,一訪先人,亦及當時事,爲言引咎不仕之太過,而哀其同己之不幸,至情可見矣。噫!殺身成仁,一家義烈炳炳,則死者固無所怨悔,而生者亦豈眞有尤人之意哉?金丈之於先人,眞有不但曰:『忍人而已。』之意,則是怨之深斥之甚也。又安有手登薦剡,以欺吾君,時加存訊,以欺其心之理乎?不肖猶記先妣自決之時,先人則不在家中,至今追思,歷歷如昨。先人於辭諮議陳情時,有復於愼齋先生一款曰:『其時某與諸士友聚,謀處身之所,亡妻知事急急,遣婢邀某。某至則曰:「與死於賊,不如自決,願一見而訣耳。」某不忍見,走歸士友所云云。』其時先人,不在家中曲折,實與不肖所追記者合,此其實跡也。雖使金丈而在,亦未必以已不目覩之事,身質傳聞之說,況今於金丈已沒後幾年,無端引播其說,以爲疵謗先人之口實,則不但不肖之至冤極痛,抑恐於門下盛德,所損非細也。」時烈又答之曰:「當初此事之發也,使我聽而不聞而已,則都無事矣,而乃敢妄作一書,以致漸生葛藤,終至於不可收殺,則此漢不解事之致也。雖悔何及?然來敎旣有許多咎責,而辭意之健,無異於前,只當甘受,而其中極有不可曉者,略復奉質焉。朱子論心不翅詳矣,而於《大學》正心章曰:『仰面貪看鳥,回頭錯應人。』今以來敎所謂:『痛迫痛刻』與所謂:『愛惜云者。』爲一心竝有之物,則與朱子說,何其相戾耶?雖以尊之談鋒筆勢,恐無以服人也。大抵前後貴說,其所以斥我本源言行者,則誠可自省,而其餘則無非苟且矛盾,抑勒變幻者,何爲其然耶?至於忍人之說,則自尊無端提起,心竊怪之,而略陳當初金尙書之心事而已,此果此漢之罪耶?至於尙書之前後異觀,則亦非愚之所敢知,問諸水濱可也。豈亦非復吳下阿蒙之意耶?扶護二字,此尊之所甚諱惡,而亦有事實。記昔鶴寺之會,先丈分明有陰陽黑白之說,而其後乃有指一事而不指全體之云,使我有謝李之事,此非扶護而何?夫鑴也乃敢疵侮朱子,則是不知天命而狎大人侮聖言者,不待行凶作惡,而一毫一髮,無非罪逆,故每效其愚於先丈,而得罪甚深。然此則全不恨矣。來敎所謂解釋云者,不記其如何,而以庚申後斥打愚陰陽之說觀之,則雖曰解疑,而未免於誤解矣。打愚嘗以明言於愚,使愚信左右,不信打愚,有所不能矣。來書中師之一字,極令人直欲鑽地以入而不可得也。使我受此則實北疏之爲也,故吾斥之無所惜矣。若見與渠書可知矣,人之疑不疑,任他而已。惟來諭所謂扶護罪人之律云云,正與前日所與和叔書,所謂禍福二字相合,而欲以此爲持人之資,愚本無禍人之心,無乃服習於所謂其人而謂人人皆如是耶?旣書還抹,而猶使人見之者,前書忘未答矣。此事不記何時事,然文簡先生,嘗於《石潭日記》,手抹休菴一款,而字字猶鑿鑿分明,此亦有心而可疑者耶?至於先妣云云,其在誠孝,安得不然?然日者因金士輔聞尊以母死不明,持疇孫竊歎,尊之不能推恕於人,愚雖無狀,何忍尤而效之乎?大抵來書怨怒,更加一層,引義告絶,不宜少緩,而猶且云云,此愚昧之所不敢知也。」自後不復往復。蓋拯蓄憾於時烈久矣,及見時論携貳,遂肆然立幟,移書朴世采,詬訾時烈。而況其所謂『辛酉擬書』者,〈疑書詳在丙申崔錫文疏中。〉極口構罪,與己巳人按律之論,如脫一模,拯之見本自如此,則累十年屈首師事者,是何心也?其意雖以其父墓文爲懟,而因其私事,臚列其人過惡者,是果道理耶?時烈之不滿其父,專在鑴事,而不肯明言顯斥,以白其父之心,乃反歷擧時烈之過,構捏無餘,其陰護鑴而反背時烈之心,不難辦矣。況於時烈,則猶不廢函丈門人之稱,而暗地訾毁於世采者,其心尤何如也?及其答時烈書,至擧齊人妻妾詬辱之,又自以爲:『痛迫痛刻。』則其處義,無復可論。而時烈第二書,不爲供答,付之無辨,則拯復意時烈,或變前見,其答書,乃作哀矜乞憐之語,至以爲:『若蒙門下追惟舊義,俯賜哀憐,則幽明受賜,疑結俱釋,只在門下一言之間。』且時烈自初書,已以引義告絶爲言,而拯則以爲:『告絶豈是容易事?若以情義不如前而謂之絶,則世間交際,不絶者幾希。』其色態之陰陽反覆,有不忍正視。雖以往復書觀之,時烈之言,或以少含蓄,而亦皆明白直截,拯書則依違攣曲,其情狀自不可掩,卽此而是非邪正,亦可見矣。
8月22日
[编辑]○乙卯,御營大將尹趾完屢召不應命,領議政金壽恒請對言:「陵幸隔宵,御營兵當留都,而趾完尙不出,留都非中軍所堪,必有上命,方可變通。且戎臣自處,比他自別,恃其地位聲望,偃蹇若是,則緩急將何恃乎?趾完頗有長處,亦不無成績,而性本執滯,事體不當更招。宜以動駕日,若終不出,則別樣處分之意,分付該營,而將任則終不可遞矣。」上曰:「四違召命,誠可駭異。勿復牌招,留都之任,都提調代行可也。」壽恒又極言近來牌不進之弊:「請此後將兵者違牌,則必以軍法從事可矣。」上命以此意,分付諸軍門。壽恒又言:「慶尙監司金鎭龜,年雖少,爲人似可堪,而但決科未久,不先歷試,輕授重任,非愛惜人才之道,宜姑許遞。」上可之。
8月23日
[编辑]○丙辰,月犯東井左第三星。
○右議政南九萬上箚言尹趾完事曰:
優游任下,雖是聖君之大度,非所以馭將臣之術也,招之不來,雖是直臣之美節,非所以任軍事之道也。不以趁走爲恭者,又是居賓師者之所可爲也,未嘗聞戎行介冑之士,乃敢引此義自處也。今趾完所執爲嫌,旣非法典所載,聖諭頻繁,終不承命,是乃自占便身之圖,殊非體國之義。殿下若以爲不當許遞,則嚴辭峻責,使卽視職,如以偃蹇慢命,爲不可,則亦宜譴罰,以肅軍政,今乃任其退步,使相臣代行其任,而於趾完,則終無可如何,朝家事體,寧有是理?「又言:」慶尙前監司徐文重治效頗著,物情咸惜,乞更詢廟堂,使之仍任。「上答以御將事,才已處分,仍任事,令廟堂稟處。仍下敎曰:」戎臣自處之義,與他自別,而尹趾完强引法典所無之嫌,稱疾引入,凡干軍務,一切抛棄,前後曉諭,不翅丁寧。山陵行幸,只隔一宵,而四度違牌,偃臥不起,其意不在於引嫌,而專欲爲圖遞便身之計,是豈竭誠體國之意哉?尤極寒心。所當嚴加譴罰,以肅軍政,而適足以中其願,分付此意,使速察任。「趾完卽詣軍中視師。
〈史臣曰:」大駕出郊,摠兵留都,是何等重任,而佩將符者,引嫌不起於四召之下乎?使今日朝廷,少有紀律,安敢乃爾?識者爲之寒心。「〉 ○上下敎曰:「陵幸時,陪從諸臣及左右廂將,如有禾穀踐踏傷損者,難免違令之律,令政院嚴飭。」
8月24日
[编辑]○丁巳,上幸山陵,行望陵禮。以衰服上陵,哭不絶聲,至於號慟移時,承旨屬請止哭。上扶杖立新陵左,哀淚交下,近侍諸臣,莫不感涕。命召領議政金壽恒及山陵董事諸臣南龍翼等,問大葬時補土處,諸臣對甚悉。上奉審新陵後,先以素袍帶,行祭于舊陵,改具衰服,行祭于新陵,還至晝停所,引見左議政閔鼎重。鼎重時以疾在告,値上謁陵,自以曾任摠護,不敢在家,詣陵所,上令先至此待之,召見慰諭。
8月25日
[编辑]○戊午,諫院啓:「請諸道被災於水旱,而不入全災處,令該曹,依湖南例,量給分災。」上令廟堂稟處,廟堂覆奏言:「諸道水田竝給分災事,纔因湖西狀聞,已有定奪。」臺啓亦止。
○以申啓華爲獻納,朴世𤎱爲持平,李后定爲執義。
○命守陵官全城君濬以下,各加一資,三年內陵幸則特命加資,蓋舊例也。
○遣校理李頣命、司直金昌協、兵曹佐郞趙相愚于諸道,暗行廉察,上引見諭之曰:「廉問守令之外,亦欲詳知災荒實狀,爾等出入民間,農事形止,自可目覩,或有猾吏之作奸,豪右之侵倂者,竝爲啓奏。」
○全羅道光州士人崔錫胤綾州民楊戒春,昌平民貴賢等,出見遍野赤地,歸與其妻孥,對泣自殞,道臣以啓,上聞甚驚惻,令別擧恤典。
○京畿長湍等七邑牛疫,致斃七百餘首。
8月26日
[编辑]○己未,訓鍊大將申汝哲,請得兩日恩暇,往省父母墳,上許之,仍令騎驛往返。汝哲再疏辭,不許。
○特除尹趾完爲慶尙道觀察使,上以嶺伯難其人,趾完屢辭將任,隳損國體,前任此道,不無聲績,付以賑政,必善區畫,促令十日內發送。
8月27日
[编辑]○庚申,流星出王良星下,入北方。
8月28日
[编辑]○辛酉,御晝講。
○以金萬重爲右參贊,申啓華爲副校理,李畬爲獻納。
8月29日
[编辑]○壬戌,太白見於未地。
○領議政金壽恒請對言:「尹趾完外藩特除,雖曰左遷,朝家擇差,本異譴罰,其何以肅軍政防後弊乎?國體漸壞,朝綱不振,物議頗不快矣。」又曰:「御將不可久曠,前擬者,李世華、李仁夏,而世華差副价,仁夏被臺論,皆不可擬。左相前以申翼相爲擬,而病甚不可堪。徐文重、柳尙運、李師命三人,以幹局見稱,而文重作事縝密,歷試稱職,此在睿簡。」上曰:「文重還朝在邇,豈不合於此任乎?」
○以徐文重爲御營大將,特令兵曹,考例催促,翌日又下敎,令尹趾完當日辭朝,蓋爲文重交印後,方可上來故也。兵曹判書趙師錫,以趾完補外,由於己,屢疏乞免,是後上,下敎嚴責,師錫始承命。
○珍山郡太祖胎室,有公州境,奸民冒耕伐樹,令兩湖道臣,重究禁斷。
九月
[编辑]9月1日
[编辑]○朔甲子,上親行永慕殿朔祭,敎曰:「魂殿餕餘,旣不得躬自視膳,設有不謹,何由知之?今後依五享俗節例,祭後各色內入。」
○敎曰:「生民休戚,係守令賢否,故或於下直時,親自戒勅,意非偶然,而及其到任,怠棄官事,無一人惕念盡職,不可無別樣懲勵。自今以後,親承傳敎之守令,殿最居下者,令該曹永不敍用,切勿擧論於年例歲抄。」
9月2日
[编辑]○乙丑,引見下直兵使守令,各加勉諭。承旨李濡請湖南民人自殞者,特降明諭,以示惻然之意,兼施恤典。上曰:「恤典已令擧行,而以此推之,亦可想民事之罔極。樂生惡死,卽人之情,而雉經飮醎,死者相續,言念及此,不覺嗚咽。更諭道臣,另加善賑。」濡又言:「笞杖大小,具載法文,規外別造,致有死傷人者,尤爲無據矣。」上命此後杖殺無罪者及別造大杖者,另加嚴禁,隨現重究。
○命定配前掌令李三錫,三錫國恤初,行其孫醮禮,拿問究覈,三錫初諱之,將施刑,始言其子瑞翼,在他地,不稟于渠,而冒行之云。上惡其欺罔,令定配其子,則使本道嚴刑,加律定罪。
○善山府使李世茂應旨上疏曰:
人心日漸澆漓,滋僞好訛,月移歲變,至于去冬而極矣。當初倭札,雖無可據,而旣是邊報,則喉司固當十分詳愼,不宜徑先浪傳,而猶恐不能廣布,至使擧國之人,鳥驚魚駭,彷徨道路,莫非喉司不密之致,罷推之罰,猶不足稱,而汲汲收敍,或復或陞,朝廷用舍,果盡其道乎?「又曰:」東西之論,已成百年痼弊,庚申以後,宜思更張,偕至大道,而年少喜事之輩,侵侮老成之人,是非顚倒,輾轉激惱,至于金煥事而極矣。煥果有大罪,則國人宜皆曰可殺,而救解請鞫之論,若是相懸,何哉?況旣因大霈,已出圓扉,則天下安有一人,以一事而旣赦更鞫之理乎?竊怪夫大臣宰臣,曾不以旣赦更鞫,有乖事體之意?建白處分,此所以過中之論,愈激而不知止也。今若特令大臣、重臣及三司,齊會獻議,稱停其案,則有罪無罪,詢謀僉同,惟輕惟重,邦憲有常,庶可究竟。「又論金晢、尹世紀之事曰:」世紀論晢,人皆言其遣辭鄙悖,及其辭章,又欠相敬之道,晢果有是事,則不但世紀羞與爲伍,擧朝皆將唾鄙而不齒,晢果元無苗脈而世紀構虛捏無,則自當坐陷人之律,何止罷其職而已,是非較然之事,猶且偏係於其間,安免伐異之誚乎?又曰:「山林養德之士,函丈師友之間,稍存形迹,爻象不佳,尤可以觀世道之大變,生三事一之道,果未知其何如也。」仍言鄕試之弊,請加嚴飭,毋踵前習。
上答曰:「頃日喉司,固難免不密之失,而何必專歸咎,而不復收敍乎?金煥事,纔已酌處,他餘事,令廟堂稟處。」
9月3日
[编辑]○丙寅,太白見未地,是後屢現,流星出參星下。
○特命淸城府院君金錫冑,兼兵曹判書。上引見備局諸臣,謂領議政金壽恒、右議政南九萬曰:「禁衛營旣令本兵兼察,事體視前旣重。且以祖宗朝故事見之,大臣多有兼帶兩銓者,今欲倣行之。」壽恒曰:「宣廟朝先正臣李珥爲兵判,而故相臣朴淳,特命兼判兵曹。雖大臣,必以望實俱隆者兼之,亦不可人人而爲之。」九萬曰:「仁祖朝沈悅,亦兼戶判,舊例不無可據矣。」上曰:「予意欲令淸城府院君金錫冑,兼管本兵矣。」壽恒曰:「錫冑屢掌戎政,熟諳軍務,若令兼管,必有實效。」上特令錫冑兼兵曹判書,仍遣史官諭之,又令該曹,考出兼判書參政之例。後錫冑屢疏力辭,上優批不許。江華留守尹堦曰:「江都邑城之未築,最是急務,沿海土築,亦未可已,外倉五處,亦不可無城,而凶歲實難竝擧矣。」壽恒曰:「聞堦言,須得萬餘石,可完云,萬餘石軍餉,實難捐出,姑宜待時,而外倉築城最緊,且功役不甚大,宜先始築。」上可之。時大提學李敏敍,以李鼎命登科事,被劾後引嫌不出,吏曹參判李選奏言:「敏叙心事,尙無伸暴者,蓋以大臣,俱有姻嫌故也。然今若下詢,豈敢容私?且李鼎命居首,出於兩提學所主張云,申晸以其時提學,方入侍,亦宜下詢。」晸曰:「考試時,敏叙初得一篇,擬置狀元。臣與金萬重,又得一篇,欲以爲首,敏叙初不肯撓,及臣等力爭,始許之,拆名後,敏叙索然無語,氣色慘憺,子弟中科第則人皆稱賀於父兄,而臣等見其氣索,終不敢發賀言。敏叙之被論,臣等之過也。」壽恒亦繼陳之。上曰:「朝家旣知實狀,尤不當每每引嫌,速令出仕可也。」又因刑曹判書朴信圭所達,公私賤漏籍者,嚴刑一次後,不限年定配於西北絶遠之地,而統戶及家長以下,亦以次論罪事,詢問大臣後定式,正言崔錫恒進啓:「廣州留守李䎘,以城機別將論賞事,陳達未允之後,猶復力請,已爲失體。至於經歷衙舍之營造,是豈朝家之所知,而乃請監官之賞典?事體未安,請推考。」不從。
○以李廷謙爲檢閱,崔錫鼎爲副提學,金錫冑爲兼兵曹判書,沈攸爲大司成。
9月4日
[编辑]○丁卯,流星出北斗星上,入北方。
9月5日
[编辑]○戊辰,御晝講。領府事金壽興曰:「故參判李愼儀,命加贈典,而該曹以戶判下批,今宜改贈顯職。」上從之。愼儀當光海朝廢母時,抗正論謫絶塞,仁祖反正,以刑曹參議被召,官至參判而終。顯宗庚戌,趙復陽請依金德諴、鄭弘翼例賜諡,癸亥金錫冑、金鎭龜,請先贈正卿然後議諡,至是,壽興又請改贈。
9月6日
[编辑]○己巳,流星出參星下,入坤方。
○御晝講。上與講官,論許氏栖心淡泊之語,與吾儒背馳。上曰:「徒知寂然不動而不知感而遂通,故其病如此。」又論:「閉關息旅,以養微陽。」上曰:「只泛然靜坐而已,則與坐禪參禪無異,故必以敬爲主者此也。」
○盜殺安豐君金得臣。得臣自少讀書,老而益勤,爲人迂闊,無用於時。寓居于忠淸道槐山地,爲明火賊所殺。道臣啓聞。上下敎曰:「明火賊突入士夫家,殺越人命,二品宰臣,傷刃而死,不勝驚慘。其令各鎭討捕使,刻日跟捕。」仍命該曹,題給喪需。
9月8日
[编辑]○辛未,雨雹如小豆。流星出婁星上,入胃星下。
○下敎曰:「我國取人,專在科目,此士子出身之初程,而人才之得失,亦係考官之善不善,可不愼擇哉?自今申飭,十分擇擬。
9月9日
[编辑]○壬申,夜流星出弧矢星下。
○命設行九日製,賜居首人韓聖佑及第。
○正言崔錫恒啓曰:「金煥請鞫之啓,一國公共之論,輿儓婦孺,皆曰可殺,誠以脅人誣告情節陰凶故也。善山府使李世茂投進一疏費辭營救,上惑天聽,下遏公議,俯仰之態,如見肺肝。請罷職不敍。」答曰:「凡人意見,如人面之不同,各陳所懷,未爲不可。況求言之敎,旣曰:『言雖不中,予不加罪焉。』則今乃慍怒於論議之差異,遽加彈劾,未知其穩當也。」錫恒承嚴旨引避退待。
○兵曹啓言:「兼判書參政一款,無他可考文書。仁祖朝右議政沈悅,兼戶曹判書辭疏中有云:『祖宗朝兩銓,禮部大臣兼帶,而皆有實判書,大臣則乃兼領摠察,而人物進退,典禮、軍政,本曹堂上,往來詢問云。』此似當爲可考之故事矣。」上曰:「故事雖如此,他餘事務,相議擧行,未爲不可,而至於開政,不可不來參。兼判書或有故不來,依東銓例,以獨政取稟,似乎得宜,問議于三公以啓。」領議政金壽恒、右議政南九萬等以爲:「聖意旣在於重邦政,則專畀用人之權,事體誠然,而參政一款,他無可據。臣等之意,雖不參政,除閑漫差除外,如重任緊窠,問議擬差,則其於主用舍之權,無間於身參政席。惟在上裁。」令依議施行。
9月10日
[编辑]○癸酉,流星入巽方。
○以尹世喜爲正言,吳斗寅爲判尹。
○執義李后定從縣道上疏辭職,上命却之曰:「恬退之節,雖曰可尙,其所自處之義,大有別於高蹈忘世之士。況所居之地,乃諫官,而其職品則不過一郞屬耳,后定前後一不赴召,今又乞遞,分義決不可如是。使之上來。〈史臣曰:」士生斯世,致君澤民,乃其所願,而量時揣才,進不可以有爲,則人皆可退,何必高蹈忘世之士然後,方可責恬退之節哉?若使在廷之臣,無論官之尊卑,皆是恬退之人,則國家之勢,自升大猷,不患其不治也。后定之力辭榮途,不樂仕進,有足可取,今特以官卑而驅策之不少假借,非所以礪世道也。「〉
9月11日
[编辑]○甲戌,御晝講。上謂筵臣曰:「庭試謁聖,例必卽日出榜,急遽之際,未及精考,今後庭試,依殿試例,使試官留宿闕內,從容考試,無令有遺才之歎。」領府事金壽興曰:「收券時刻,亦宜差緩,使盡其才也。」右議政南九萬曰:「若退時刻,納卷必多,雖數日,有難盡考,未知何以則可也?」壽興曰:「大提學與兩館提學及曾經提學,分考三處可矣。」上令依此爲之。上曰:「臺閣之帶推行公,蓋慮數遞,而變通之後,牌不進尙紛紜,掌令南弼星,持平李斗岳,昨日違牌,掌令李國華,今日亦不進。臺閣職在糾劾,而先有所失,將何以紏正他人乎?竝遞差。」南九萬曰:「凡待臺閣之道,言事則當優容,而事體間事,不可不別樣警責,遞差似輕矣。」上曰:「罷職可也。」九萬曰:「近者上於臺閣之論,殊欠聽納之誠,故人皆意沮,不樂仕進,此宜自反處也。」上曰:「君臣猶父子,上下情志,貴相交孚,豈可以一言不合,輒違召命乎?」上諭吏曹參判李選曰:「凶歲守令,尤宜擇人,而從前治續表著之人,多不擧論。如大臣建白,御史褒啓者,宜別樣調用矣。」九萬曰:「式年文科,每三年取三十三人,而只取口誦,專不解文義。遐鄕鹵莾之人,或以諺文,自幼習讀,及登科,不能爲書札酬應,故方今文官,人數雖多,三司等職,每患乏人,京外試官,亦或苟充,不可無更張。今倣朱子學校私議中規式,四書外詩、書、易、春秋,分屬於子、午、卯、酉四式年,輪回爲四書一經之講,則誦讀之工,大省於前,應科之士,亦將樂爲,而四書無偏廢之患,能文之士,必將多入其選矣。且製述應擧者,以式年應講爲難,初不敢生意,因於經書中,終無一部所習,明經與製述,交相爲病。若行此規,則人人習讀四經,不但於明經得人,凡於製述決科之中,必多經學之士。」上命問于他大臣稟處。九萬曰:「在前別試,有講經,而此規久廢,事極無謂。今後勿論三百試,六百試宜皆講經。」上可之。九萬曰:「順興府因邑人陳疏,許其復設,而聞小民則怨苦頗甚。且奉化、豐基之割屬,亦極難便。如以還罷爲難,則合豐基、順興爲一大邑,處於竹嶺之下,可作關防。竹嶺上,有御留山城遺址,故相臣李敬輿,曾請修築此城,亦必有意見矣。」上令先問便否於本道監司後稟處。九萬曰:「明宗朝直臣金䃴,世弼之子也,世弼自號十淸,亦己卯名賢也。䃴爲臺諫,崖異於鄭順朋、李芑,竄絶塞,臨死以七字詩,寄其兄,蓋身無血胤,囑以兄之子爲後,語甚悽惋。其兄以其神主,付其子,而未得依法立後,有若旁親之班祔者然。今世代已遠,雖立後,祭不過一代而止矣。然䃴以直節冤死,不宜絶其嗣矣。」檢討官尹德駿,請以已死者,繼其後,以接後代。上曰:「聞來惻然,令該曹考例立後,該曹謂無前例,請勿施,特命立後。李選曰:」故大提學趙錫胤,仁、孝兩朝名臣也。淸直冠一世,未及大用。士林至今痛惜,尙無贈典,誠爲缺然矣。「壽興曰:」錫胤居家立朝,孝友淸白,己丑年間,臣祖父臣尙憲,只以錫胤一人,薦大提學,孝廟下詢獨薦之由,臣祖對以朝臣無出其右,不幸早世,人皆惜之,似宜變品贈職。「上可之。追贈左贊成。
○左議政閔鼎重初度呈辭,遣承旨敦諭。
9月12日
[编辑]○乙亥,淸城府院君金錫冑請對,辭兼兵判,讓於閔鼎重、南九萬上溫諭不許。
9月13日
[编辑]○丙子,流星出天棓星下,入乾方。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右議政南九萬,以江襄監司申琓,有母病,請遞之,副提學崔錫鼎請:「依申砬、李聖求例,令不待交龜上來。」上命遞差,出代促送。上謂承旨曰:「科場挾冊在所當禁,而《東人抄集》尤不當持入。庭試異於監試,嚴令搜挾可也。」九萬曰:「犯者預定罪罰,使之畏戢而不敢犯好矣。」上曰:「限三年停擧。」九萬曰:「場屋夜深不罷,借述走草,多從此出,詢于文衡,宜有定限。」大提學李敏叙曰:「詩、賦、論、表,皆不如對策之浩汗,而殿策猶限人定,他科亦宜同之。」上允之。承旨金鎭龜曰:「許𤊟疏中風水之說,尤極妖訛,不可以應旨而置之。」上命取其疏,示大臣,九萬曰:「風水之說,果極無倫。渠若以此私語於人而發覺,則繩以重律,固無不可,告君之後,不當罪之。」上然之。是時,交河人許𤊟者,應旨上疏,首陳尹拯爲父辨白,非出背師之意,次論科擧尋摘之弊,終言國都讖緯之說,上却不省。
○以安圭、朴澂爲掌令,兪命一爲持平,趙聖輔爲江襄道觀察使,洪萬鍾爲承旨。
○全羅道法聖浦與安骨島,相距二百里,而兩處一日之內,水泡靑赤,或如三綠,或如血色,日曝之,變爲黃色,腥穢遍滿數里。
○以湖南年事尤甚旱荒,命羅州等二十邑諸般身役,一倂全減,餘邑分等量減。
9月14日
[编辑]○丁丑,流星出天棓星下,入乾方,火星入太薇垣右掖門內。
○以金錫翼爲摠戎使,廟堂初以武臣金世翊擬薦,上特以中批,授錫翼,物議殊不快。憲府啓請還收特除之命,上嚴批不許。再啓答曰:「掌兵之任,必畀勳戚,意有所在,爾等年少之輩,未諳故事,徒有侵侮之心,吁亦異矣。」
9月15日
[编辑]○戊寅,備邊司言:「順興革邑,已過二百餘年。一境士民,上章叫閽,朝家特許復設,而旋卽還罷,擧措顚倒。不當以傍近之便與不便,而有所從違也。新設布置,功費不貲,大小力役,皆責民間,小民不識事理,宜有怨咨,今若酌給大同餘米,以爲完役,則力可舒而怨可除,宜更詢便否於新嶺伯後,商量變通。」上可之。
9月16日
[编辑]○己卯,命諸承旨,指公事入侍裁決。
○正言尹世喜、崔錫恒啓曰:「吏曹判書李翊,今番大政,全不謹愼,初仕備擬,率多循私從前除拜,若非攀緣之類,亦皆隣比之人,見非公議非止一再,耐彈冒據,無復廉隅。不可久畀,任其縱恣,請罷職。」又論:「慶基殿參奉金璠,白徒卑微,東部參奉閔光益,素行猖悖,請竝汰去。」上竝不從。且曰:「吏判論劾,固非一二,要其歸趣,不過曰不循公議,縱恣無忌而已,未知果出於公平之道乎?」世喜引避曰:「宰臣才望,未知必合是任,徒以形勢,兄弟迭代,有識之竊議久矣,不顧臺彈,尙爾冒據,其終含默不言乎?」錫恒亦引避。持平朴世𤎱處置出仕,後璠、光益事,從之。
9月17日
[编辑]○庚辰,以宋疇錫爲檢閱,李畬爲司諫,嚴緝爲校理,韓構爲獻納。
9月19日
[编辑]○壬午,以金宇杭爲持平,金斗明爲掌令,任相元爲大司諫。
○左議政閔鼎重五告乞遞,遣承旨,優批敦諭。
○領議政金壽恒請對,陳宿疾沈痼不堪奔走之狀,辭免甚力。上曰:「當此艱虞之日,予所倚毗者,惟一二大臣,而皆思釋負退閒,誰與共事?此時決不可言病,須勿更辭。」壽恒縷縷力懇,上終不許。壽恒曰:「近末武臣中,絶無可合將任者,而臨亂所須,惟在此輩,不可不倚任。摠戎使李仁夏之代,以金世翊擬望矣,自上特以金錫翼代之。錫翼以肺腑之親,有休戚之義,苟有才器,固無不可,而只經郡邑,未試大鎭,仁祖反正後,勳臣出試大鎭,知其可堪然後,方授將任,今日臺論,不爲過矣,而非有侵侮之意也。」上曰:「祖宗朝必使勳戚任將,意有所在,雖不歷試大鎭,予知其可任,故特授之耳。」壽恒曰:「今番庭試,令試官留宿闕內,從容科次,而大提學及曾經提學之人,分三次考次事定奪,而但庭試異於殿試,出榜若遲,亦恐不便。雖非曾經提學之人,其中善文詞者,分爲四五所,相議科次,俾無遲延可矣。」上曰:「大臣之言如此,不必以三所爲定,而雖於翌日出榜,俾不令晩暮可也。」
9月20日
[编辑]○癸未,淸城府院君金錫冑卒,年五十一。上擧哀于熙政堂,承旨史官入侍助哀。上哭之甚慟,爲之進素饌二日。錫冑字斯百,少以文翰名,及登第,持淸議者,以椒親之故,或未之許也。錫冑祖堉,嘗力主《大同法》,與金集議不合,集以此去朝,堉亦不肯相下,人以此謂堉與士類不相善。及堉之葬也,佐明等僭用隧道,臺臣閔維重等,據法請罪。時宋時烈爲吏判,頗右其論,仍以黜陟臺論之異同者,以此錫冑家,深怨士類。甲寅以後,時事大變,時烈得罪最重,而一番士類,斥逐殆盡,人謂霍氏之禍,萌於驂乘。鍚冑始與一邊人,不甚相忤,又以肺腑之親,被上眷遇,數歲中,由郞署位卿宰,自以休戚之臣,目見時輩所爲,凶譎縱恣,將必害家凶國,始有深憂,外雖唯諾而內實相圖。及至楨、柟等,潛謀不軌,而鑴、積輩,締結盤據,聲勢相倚,錫冑夙宵憂慮,費盡心機,多方詗察,密贊睿斷,卒能掃除凶孽,再安宗社,其功可謂大矣。庚申更化之後,一種時議,自托於士論,以爲當初換局之擧,事或非正,頗有攻斥之意。宋時烈以爲:「昔趙汝愚之立寧宗,實人倫莫大之變,事且由於侂冑及宦官關禮,而以其有全安宗社之功,朱夫子不以爲非而與之同事。且本朝靑陽君沈義謙,亦嘗有內通之譏,而文成公李珥,許其有扶護士林之功。今錫冑之功又不但義謙之比,則其事雖不能一出於正,而亦不可以此爲罪。」金壽恒之意,亦同時議,遂竝時烈、壽恒而攻之,終以此兆己巳之禍。惟申範華有黨惡之迹,而錫冑以至親之故,欲脫其死,至於追錄其勳,使人不得下手,人心頗爲之拂鬱。蓋追錄一事,專出於錫冑,而大關倖門,重損國體,公議深非之。迹其平生始終而論之,雖其所爲,不純於正道,而然其當危疑之際,乃心王室,周旋得宜,卓然爲柱石之臣,一時倚以爲重,而遽爾不淑,使凶徒雀躍,國勢孤危,雖平日不喜者,亦無不爲國嗟惜焉。文章亦峭悍有法,蔚爲近來名家,所著文集行于世。惟其習於豪奢,不能以禮自律,廣起第宅,久摠權勢,淸議亦頗短之。
○上下敎曰:「淸城府院君,以喬木休戚之臣,當國家危疑之際,竭誠殫力,誅除凶孽,使幾危之宗社,得以再安,其蓋世之勳庸,貫日之忠貞,實無愧於古人,而亦可質於神明矣。及其更化之後,凡所以訏謨廊廟,協輔王室者,無非一斗腔血中流出,此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者也。豈料國家不幸,方切倚信仰成之辰,凶音遽至,幽明奄隔耶?驚疑莫定,痛悼難抑。嗚呼!彼蒼者天,奪我棟樑,國將奚賴,予將疇依?興言及此,不覺長號一聲,涕下沾襟也。」仍令一等禮葬,限三年仍給祿俸,又令各司官員,親供喪需,又特遣都承旨致弔。
○司憲府啓言:「江襄監司趙聖輔,身有重謗,至今喧藉,而牧伯之除,遽出人望之外,請遞差。」答曰:「聖輔事,果如臺啓,則何不卽劾,而始發於辭朝之後乎?近來臺論,率多顚倒,予實未曉。」聖輔行至楊根不得前進,遂遞之,急出其代以送。
9月21日
[编辑]○甲申,左議政閔鼎重上箚曰:
臣伏見諫院彈劾李翊之章,不能無慨然。自前銓官,解有不招人言者,蓋其注擬之際,未必盡允人望,局外旁觀,易於指議,故臺閣之上,多有糾劾。而輕則問備,重亦請遞,非有貪婪麤鄙之行,則未嘗加以罷削之律,豈不以冡宰,國之重臣,事體自別於庶僚而然哉?今也不然,曾不明斥某事之非,而直以縱恣斷之,及其引避,又復諉之於相規警責。夫縱恣,大罪也,警責,微罰也,名之以警責,擬之以大罪,此豈論人公平之義哉?近來朝著不幸,論議相乖,翊之秉銓以來,多拂於臺閣之心,輾轉磯激,致有今日。一啓一避,動相矛盾,蹴踏凌侮,無所不至,惟以劾去爲快,其何以服人心哉?且其所論,有若以翊爲素無才望,徒以形勢冒居者,然翊自少以淸名之士,遭遇三朝,歷敭華貫,試之內外,俱著名績,銓長之擬,自是循次。至於閔光益,則臣嘗言其勤幹,翊曰:『吾亦聞之而未見其人云。』久後果得部官,若使臣言爲其一助,則臣之不審輕發,致誤銓官之罪,當與之同科,冀蒙嚴譴,以謝物議。「上答曰:」吏判劾罷之章,其心所存,如見肺肝,故已於臺批,略示未安,今觀卿箚,可想意見之相符也。閔光益事,尤無所嫌,安心勿辭。「仍下敎曰:」黨同伐異之習,已成累百年難醫之痼疾,公肆護黨,全不顧憚,又安有如今日之甚者乎?近覵所謂名官年少輩,憂國不如家,愛君不如友,凡所以汲汲奔走,日夜營爲者,惟是謀害病國,沽名趨勢,國事大小,置之度外,不啻若秦、越,夫如是故,時事日以益非,朋比日以益甚,駸駸然日趨危亡之域,而無一人念及于此者,寧不寒心?吏判彈劾之章,尤極放肆無嚴。國家不幸,朝論橫潰,是非不明,此時進退人物之權,專在天官,李翊自秉銓衡,但聞擧職之效,未見縱恣之迹,而不能阿附時論,猝被意外橫遞,惜乎,向使翊引進外補,沽名之流,充滿朝廷,則豈有此患耶?其心術之不正,婦孺輿儓,亦所易曉,而朴世𤎱,乃敢以臺閣風稜,無讓前輩,極口稱道,其誰欺?欺天乎?仍念世降俗末,世道淪喪,私意大行,言官所論,未必的當,則不卽允兪,勢不獲已,而頃有一大臣,以臺官違牌,謂由於不爲聽納之致,情志阻隔一至於此,予實慨然也。正言崔錫恒、尹世喜,竝削去仕版,持平朴世𤎱罷職。今後浮薄喜事之輩,切勿擬望,使爲人臣者,庶免忘君不忠之罪。「
○承旨洪萬鍾、金鎭龜啓曰:「隨事相規,固是臺閣之職責,而今此諫臣之啓,未免有過當之失,宜有不槪於聖心,而摧折太甚,有欠包容。至於削版之律,則雖微末庶官,所犯非有關於行檢,則不宜輕施,況可施於臺閣乎?此實曾所未有。朴世𤎱則只以處置文字,至施罷職,亦涉過重。請竝還收。」上答曰:「今此辭旨,非一時警責之比,乃平日素所痛惋,爾等何敢伸救若是乎?勿爲煩論。」
○獻納韓構、副校理申啓華、修撰南致熏、副修撰尹德駿請對,上厲聲曰:「新喪元老,予心震悼,有何大事,汲汲請對乎?」構曰:「殿下爲無前之過擧,雖夜不得不請對矣。」啓華曰:「吏判大政後,頗有物議,故渠等亦非有私嫌於吏判,而隨聞論列,有何深罪?臺諫與銓官,所見不同,銓官所爲,臺諫不以爲是,則以所見擧劾,有何不可?祖宗朝以來,豈有以臺諫論事而施以削版之罰者哉?」致熏曰:「今春以後,停金煥之啓者,連擬臺望,都目之後,不無人言,故不得不擧劾耳。臺諫事體,寧激毋偸,世𤎱之處置請出,亦何害乎?」德駿曰:「自古有廟堂之論,有臺閣之論,廟堂主於寬弘,臺閣主於直截,惟在人君之公聽裁處耳。至如李翊,自是名宰,而都政之後,不無人言,則隨事糾劾,乃其職耳。世喜以眇然新進,有所論列,亦可尙也。摧折臺諫,若如近日,則將至於君,大夫出言而莫敢矯其非,豈不有關後弊?左相之箚,恐亦過矣。」構曰:「公議之不快於銓官,蓋已久矣。」上曰:「近來朝象,實甚乖激,李翊之劾,只惡其異己而發也。此事泛觀則彈駁宰相,雖似有風力,其實專出於黨比傾軋之習也。德駿乃敢引莫敢矯其非之言,是以予爲亡國之君也。予則固將爲亡國之主,而予恐爾等,終不免爲亡國之大夫也。若是仁、孝兩朝,則爾等何敢如是?」構與啓華,又反復陳達,時上聲氣頗厲。啓華語聲戰掉曰:「天威如此,不能不惶怯矣。此事上與大臣,皆不究其本情,疑怒太過,疑之一字,甚害事也。臣等亦不以臺論爲穩當,只自上所以處之者太過,故不得不爭耳。」上曰:「朋比之習,實爲百年痼弊,而至於一邊之中,又自角立,三分四裂,未有若近日。宣廟朝東西分黨,猶爲可痛,而至於今日,則尤豈非可痛之甚者?設令李翊,失於初入仕之除拜,不過不能愼簡,而已胡大罪也?持之至此,渠輩心術,昭不可掩,若自內省,豈不愧恧?爾等之言,果出於公議乎?若是公議,則萬口一談,必稱恰當,而今此事,爾等亦曰,一二人所爲,可知其非公議也。」仍曰:「氣甚不平,罷黜宜矣。」構仍啓曰:「請還收正言崔錫恒、尹世喜削去仕版,持平朴世𤎱罷職之命。」上曰:「勿煩。」構曰:「臣身爲臺諫,言不見信,將焉用此臺諫哉?請命遞斥。」上曰:「勿辭。」承旨洪萬鍾曰:「臺諫旣已陳啓,不敢捧傳旨矣。」上曰:「今以臺諫一二番草率之語,終始搪塞,未有前例矣。」萬鍾曰:「自古臺啓旣發,雖關係甚重者,不得捧傳旨矣。」上曰:「一日再啓,豈有之乎?」萬鍾對曰:「曾在先朝,大臣陳達以大事,則一日再啓,捧承傳矣。上曰:」然則傳旨姑勿捧入。〈史臣曰:「李翊掌銓,別無大段瑕疵,惟不肯隨俗俯仰,久見忤於少輩。尹世喜自以爲:『臺諫風采,須劾大官,奮然挺身,遽發重駁,論罪與擬律,不甚稱停,而崔錫恒與之上下其論,上之所以罪之者,雖有過峻之語,而迹其所爲,則上心之疑以護黨朋比,亦無怪也。自時論睽乖,年少輩,專務激訐,其所彈駁,雖自托於剛直,而上意不能不致疑,情志相阻輾轉至此,可勝歎哉?然人君之於言路,不可不優容,而摧折太過,玉堂及大臣,相繼伸救,幸稍減其罪名,而上之疑怒則未解也,嗚呼!臺諫論事雖至公無私,猶苦其齟齬而難入,況未必然,而欲感回天聽,豈不難哉?」〉
9月22日
[编辑]○乙酉,月犯輿鬼西北星,土星入太微西垣。
○上下敎曰:「比來士論,日益浮薄,厥咎專在於父兄也。噫!家無嚴父兄,朝無賢師儒,他日立身,將焉用哉?自今大司成,必以有文學凝重寡默者擇差,丕變士習。」
○右議政南九萬請對上迎謂曰:「右相以何事來耶?豈以昨日忘公護黨輩之被罪故耶?」九萬曰:「臺啓固多乖激。然古人曰:『欲求賢士,先求死馬骨。』自上若欲聞直言,則待臺臣不可如此之薄也。烏鳶之卵見破,則仁鳥不至,隨事進言,豈可罪之?朝廷擧措,豈不有損?而將何以有辭於後乎?」上曰:「渠輩情態,昭不可掩,初欲重治,而人君擧措,不可輕易。故槪示未安之意,渠輩不悛,一向打乖,臺諫之事,極爲無狀,國有紀綱,豈敢如此?大臣之責,調劑辛甘,予嘗望其鎭定時論,而今乃如是,殊非所望也。」九萬曰:「臣於昨日備忘中,有一大臣之敎,別有惶恐者,而第今若因臺諫之失於彈劾,而便以爲臺論不足採云,則王言一播,無復敢言者矣。」上曰:「人君聽言之道,是是非非而已,予若因此,而一切以臺論爲不足採,則是因噎而廢食,予豈爲此乎?今玆之事,專出於護黨沽名,安可不罪?」九萬曰:「論其用心,則沽名無異圖利,而爲國之道,必求好名之士。若以沽名爲罪,則流弊無窮,末世臺諫惟恐其不好名矣。」上曰:「今玆沽名之云,乃不顧國事趨附時論之謂也。恐其所沽者,非所當沽也。冡宰六卿之長,若必使曲從臺諫之言,則只置臺諫足矣,又安用吏判爲哉?政在臺閣,自古不以爲美事矣。」九萬曰:「年少臺諫,必須優容而使得盡言可也。若使在高位者,擧皆難犯,則其弊有甚於政在臺閣。至於削版,則必加之於以行檢得罪者,加之臺閣,決非所宜。」上曰:「古人有言,絶勿用浮薄喜事之人。今此施罰,非以其語言薄過,正慮日後之弊,只從末減之典,祖宗朝亦多有竄逐者削版之罰,未見其不可。雖然大臣如是縷縷,削奪可也。仁祖朝,嘗禁銓郞之專擅,蓋惡年少輩縱恣也,今予所爲,亦惡其政在臺閣也。」
○上下敎曰:「淸城府院君勤勞王家,勳庸德望,在人耳目,待其家狀,卽爲議謚,別遣地師極擇葬地。」
9月23日
[编辑]○丙戌,流星出天中入坤方。
○持平金宇杭上疏陳,譴責三臺臣之失,仍曰:「殿下此擧,遽出於大臣進箚之後,豈有所激惱於淵衷乎?若然則大臣未免失着,而貽累聖德大矣。」上答曰:「天官劾罷之章,情態盡露,是非所關,不可不明,故略示末減,元非激惱,則疏中云云,不亦億逆乎?」
○初崔錫恒等,以李翊事再避也,獻納韓構處置請出,上責以無謂,構未及引避,而錫恒等,適被削版之譴,構遂與玉堂入對,請收還,上又斥其不爲引避,而乃敢請對,構又避嫌退待,玉堂處置請出。
○上敎曰:「昨日諫臣以臺閣削版,有所未安之敎論啓,故傳旨姑令勿捧矣,今則改以削奪,別無妨礙。傳旨卽爲捧入。」承旨尹攀,以削版削奪,律名雖異,臺啓未停,不得奉行之意啓稟,上曰:「昨夕不卽捧傳旨,使應避之諫官,急於營救,冒沒入侍,以不成說話一句語,混稱啓辭,已極無謂。今巳改律,尤無所礙,斯速捧入。」攀再啓爭執,上曰:「非予所知,任自爲之。」政院遂捧傳旨。
9月24日
[编辑]○丁亥,流星出鬼星上入柳星下,色白。
○命疏放刑曹輕囚。
○上下敎曰:「李瑞翼〈三錫之子。〉欺父行昏,自彰惡名,論其罪狀,尤極痛惋,仍其配所,不限年定配。」
○以安圭爲掌令,兪命一、金澋爲正言。
○大司諫任相元上疏,救崔錫恒等三人,仍論李翊兄弟久顓權柄之失,答曰:「國家以進退百僚之權,專畀銓衡之長,目今居是任者,未見其循私蔑公之迹。徒以其不能隨時俯仰之故,勒加情外之罪案,欲售護黨之私計,事之痛駭,孰有甚於此乎?」
9月25日
[编辑]○戊子,備邊司請黃海道被災尤甚邑,諸般身役米布,各減三分之一,次邑以下有差,從道臣之請也。
9月26日
[编辑]○己丑,月入太微垣端門內。
○試中外士於仁政殿庭,取申必淸等二十人及第。先是,以聖痘平復,稱慶告廟,將行增廣於春初,因國哀不果行,大葬後,禮曹請退行於八月,上以慈聖新陟,不忍張大稱慶,命改行庭試。禮官大臣,謂不可因喪而廢慶,合辭力請,上終不許,至是設行。必淸居西原,自乙卯以後,出入學宮,主張邪論,及更化,士論大發,施以付黃,蓋儒林極罰也。至是,潛入庭試,冒占巍科,人皆駭痛。
○領議政金壽恒啓曰:「今番庭試時,外方儒生,聞將廣取,上來者多,入場之後,鄕儒不閑駢儷,率多曳白,失望莫甚。自前大小科後,或慮遺才,別設大輪次,許赴會試,趁此外方儒生未散之前,分付成均館,設行慰悅似宜。左相之意亦然,敢此仰稟。」上曰:「大臣之言,正合予意,依此擧行。」仍下敎曰:「今番庭試,外方擧子,無慮數千,而所習有京鄕之異,曳白者過半云,不但多士失望,亦豈與八路同慶之意哉?雖使設行大輪次,而不可無別樣聳動之擧,竝於明朝,盡會泮宮,大提學亦爲待開門牌招。」又敎曰:「武科初試,旣取五百,殿試規矩,比前稍歇,予意專在廣取。及見榜目,入格者僅五分之一,其所落莫,豈有文武之異哉?柳葉箭一中,騎芻一中者,一從成冊,一體賜第。」承旨金鎭龜啓:「請令該曹,詢問大臣,以重事體。」上曰:「曾前庭試,亦有近百試取之時,決不可不變通。卽爲問啓。」領議政金壽恒等,皆以爲:「科場事體至嚴,不當變其規添其額,以開無窮之弊。」上從其議,寢前命。
○大司成沈攸陳疏辭職,上命却之曰:「敎冑之任,實非等閑。沈攸文名,不但可合此任,爲人謹愼,亦足可尙。使速察任。」
9月28日
[编辑]○辛卯,下敎曰:「今此別製,專出於慰悅外方之多士,勿令京儒,混同入赴。
9月29日
[编辑]○壬辰,泮宮別製,取孫德升等十九人,命賜高等三人及第,以下十六人,竝許赴會試。
冬十月
[编辑]10月1日
[编辑]○朔癸巳,憲府啓言:「設科取人,實國家莫重之擧,不可苟然設行,今此慶科,廣取之餘,又有別製之設,聖上所以慰悅多士者至矣。第通京外竝取,自是科場不易之規,則鄕儒之獨試於京中,實前所未有之事也。庭試則京鄕竝製,鄕儒亦有入格者,而獨於此製,只試鄕儒者,抑何科體也?科體至嚴,決難撓改。況此榜首三人直赴殿試之命,出於意外過濫之典,尤駭聽聞。請罷別製之榜。」上不允。
10月2日
[编辑]○甲午,流星出北河星上,入天倉星,出軒轅星上,入南方。
○以李翔爲大司憲,鄭勔、趁聖輔爲承旨。
○摠戎使金錫翼上疏引臺參辭職,答曰:「當此多艱之秋,畿輔掌戎,微卿其誰?況卿介潔謹愼,忠孝素著,今玆簡拔,夫豈偶然?勿辭察職。」
10月3日
[编辑]○乙未,命下內帑米五十石,木綿五百匹,麻布三百五十匹于賑恤廳,使補明春賑資。
10月4日
[编辑]○丙申,流星出北極星下,入乾方。
10月5日
[编辑]○丁酉,電。
○以金昌協爲校理。
○召對玉堂官。
10月6日
[编辑]○戊戌,流星出狼星下,入南方。
10月7日
[编辑]○己亥,流星出北極星上,入艮方。
○引見備局諸臣,領議政金壽恒曰:「諸道災實,當待狀聞,稟處蠲役之事,而連見全羅監司李師命狀啓,則湖南被災,最於諸路。其中尤甚二十三邑,諸般身役,旣已全減,而雖其稍勝之邑,京中上納之穀物,許留本道,以補賙賑,自京衙門備償其代宜矣。」上許之。仍曰:「今歲凶荒,八路同然,而湖南尤甚,數十萬生靈,將何以救活?良可於邑。」右議政南九萬:「請以參議李濡,差備局堂上,兼管賑事。又令李端夏,速爲察任,句管賑政。」上允之。壽恒又曰:「今年各道諸般身役,當年條所捧,一從被災輕重,分等量減,而癸亥以上諸般未收,無論多少,依上年例,只捧一匹,湖南則竝令停捧,三南月課軍器,亦倂停止。」上竝可之。知訓鍊申汝哲曰:「體府罷爲管理廳,而又屬之以大興山城,使淸城府院君金錫冑主管矣,及其拜相,以文簿間難便,使臣主管。今錫冑已卒,宜令他大臣句管。」上使領相主管,壽恒辭以非其任,請依永宗鎭移屬御營廳例,屬之訓局,使大將主管,上乃以命汝哲、壽恒陳吏曹判書李翊方被臺參情勢難安之狀,請姑許遞。「上許之。上曰:」憲臣論趙聖輔事,而泛稱身有重謗,未知指何事耶?「壽恒曰:」臣亦不知其何事也。凡臺閣論人,不可不明白,雖有隱慝,當使人曉然知之可也。而只稱重謗,似聞或有問於發論臺諫,則答以不忍言云,若使臺諫,詳知實狀,則何不明言正議乎?「上曰:」監司秩二品,不可輕易抨彈,語甚矇朧,且關後弊。「九萬曰:」國家用人之道,不覈其罪之有無而徑先除職,亦爲不當。宜發緘問于臺諫,以定其是非可矣。「上曰:」予意固如此,今卿言亦然,發緘可也。「承旨金鎭龜曰:」發緘問之,宜審前例而爲之。「師錫曰:」昔年金益廉與李翊有推諉之事,其時入直官員,皆被緘問,臣亦與其中,此有前例矣。「上曰:」依此例,自政院發牌問之。「政院承敎招問,則發論臺官朴世𤎱對曰:」聖輔當其父病㞃之日,不自侍側,及喉司請牌之後,晏然出仕。其父之病,沈綿累朔,奄奄將盡,則君命雖重,何忍汲汲赴召,若平常無事之人哉?昨日行公,翌日出去,則病勢已無可爲,人子情理,於此掃地。若是而責之以移孝爲忠,臣未見其有得也,不特此也,尹灣府宰海邑,事多鄙瑣,務爲肥己。前後謗言,久而愈激,外臺風憲,決不可畀。不曰重累而曰重謗者,蓋附於忠厚之意。「上曰:」鄙瑣肥己云者,旣是風聞,不必盡信。『至於父病危劇汲汲出仕等語。』未知其時事狀,一如所云云乎?諸承旨察啓。「政院又啓曰:」臣等取考《日記》:『則聖輔壬戌二月十九日,除同副承旨,二十日本院請招,而以父病不赴。其日夕,本院又以迎勑擧動時,承旨不可不備員,請於明日待開門牌招,故二十一日承牌出仕,過擧動,卽爲出去,二十二日政,聖輔在喪之,代尹以道爲之。以此推之,則聖輔之遭父喪,在於二十一日昏夜之間,而本院下吏,亦以爲二十二日曉,來到漏院,始聞其遭喪之報云。』其事狀如此。「上曰:」今觀啓辭,聖輔有何可論之疵,而世𤎱橫加罔極之罪案?噫!告君何等重事,而何敢以糊塗之說,隱然陷人於不孝之罪?殊無謂也。「掌令安圭啓言:」庭試壯元申必淸,賦性陰險,處心回譎,鼓倡邪論,勇參凶疏,醜辱儒賢,無所不至,付黃之罰未解,偃然赴擧,至占魁科。如許凶邪罔測之人,不可置諸榜首,請命拔去。「上曰:」若令拔去,則科體未備甲乙丙矣。「仍詢諸臣。壽恒曰:」付黃與削籍,亦有差等。付黃者則不得齒於士類,故臺啓請其拔去矣。「九萬曰:」被儒罰者,冒赴庭試,謁聖雖是謬規,而旣無禁令,故從前被罰而登科者,亦有之。今於必淸,獨爲拔去,其於事體,何如也?「吏曹參判李選曰:」洪有阜以侮辱儒賢,一生不得赴擧,宋遇龍亦於辛酉講經,當得第,而以被罰冒赴,亦爲拔去,此可爲前例矣。「兵曹判書趙師錫曰:」旣被儒罰,不得赴他科,則何可於庭試謁聖,諉以君父親臨而獨爲冒赴乎?但已成謬規,此後不可不定法矣。「選曰:」必淸非但醜辱儒賢,與權大夏輩,譏貶仁廟,褒揚廢主,決不可置諸榜首矣。「護軍徐文重曰:」罪在其身則罪之可矣,而至於拔榜,若非科場不正之事,則似爲重難矣。「校理申啓華曰:」文重言是也。「上遂不允。仍令:」自今凡儒生被罰者,勿論庭試謁聖,勿許赴擧,雖或有冒赴入格者,使之拔去。「仍爲論罪事定式。
10月8日
[编辑]○庚子,流星出東井星下,入東方。
○都承旨尹趾善上疏言:「自政院緘問臺官之未安。」仍論日昨兩諫臣削黜傳旨捧入之失。末請愼喜怒之節,上答曰:「臺閣論人,極涉糢糊,則招問事實,未見其未安也。愼喜怒事,予當留意。」
10月9日
[编辑]○辛丑,以李寅煥、兪櫶爲承旨,呂聖齊爲吏曹判書。
10月10日
[编辑]○壬寅,命旌郡守李惇五、學生李崇仁之閭。惇五,丙子亂,入江都,差分司訓局郞,在城外,分俵軍器,聞賊渡江,送言於其母曰:「吾有職名,當與宗社同存亡不可逃也。」因還入城,罵賊不屈而死,亂定,只贈職。崇仁,壬辰倭難,將母避兵於善孝巖,猝遌賊,以身翼蔽其母,母竟得全,鄕隣皆稱其巖名之相符焉。事母至孝,甘旨不繼,輒涕泣禱祝,家有二狗,或入山銜獐雉以來,或咬人衣先導,指示獐兎處,非一再,人擬之叩氷得魚。乙卯,道臣狀聞贈職,至是,以其子上陳,命俱表閭。
10月11日
[编辑]○癸卯,諫院停請鞫妖巫之啓。〈史臣曰:「妖巫按法之請,殆周一年,上聽邈然,公議愈激,而前後居兩司者,逐日以謄傳故紙,爲塞責地。歲月已久,而每啓草,猶曰:『今此妖巫之罪,卽伏見刑曹啓目云云。』在下者之不誠若此,雖使更閱累歲,尙安有感回天心之理也?然是何等重論,而不待備僚,率意徑停而不之顧耶?是後,憲府又次第停此論,識者駭歎。」〉 ○以安縝爲都承旨,嚴緝爲執義。
○吏曹以守令可合人,曾有越等蕩滌之命,議于大臣,抄啓二十六人。
○忠淸道暗行御史李頣命,歸進書啓,上令該曹覆奏,褒賞海美縣監李以時,罪黜鴻山縣監柳軸等。
10月12日
[编辑]○甲辰,命拿推前執義李后定。上下敎曰:「近來大小諸臣,不顧分義,牌不進之弊,愈往愈甚,至于李后定而極矣。拿推,使偃蹇君命者,稍知分義。」承旨李寅煥啓曰:「人臣事君,分義固重,而進退之際,亦有自守之節。在聖朝礪世之道,固當優容嘉奬之不暇,豈可以馳驟而束縛也哉?后定不爲赴召,已累年矣。嚴召之下,不敢退伏,而以有難强之疾,終未出仕,則不宜一向强迫,況可以罪之乎?請亟還收。」上不從。
○諫院啓曰:「世道凌夷,人心悖惡,庭試武科第三十七名,金弘健繼母未葬,兄弟着衰,而托以出養他人,冒赴入格。招問洞人,果非虛語。此實世變之大者,請先拔去,令攸司按法處斷。」允之。
○吏曹參判李選上疏曰:
尹趾善之疏,以招問論啓臺官,爲大段未安,趙師錫之疏,以仰陳先朝前例,深加追悔。夫金益廉見遞臺職,李翊已罷承旨,故招問於闕外,則今日之招問已遞臺官,未見其不爲沕合於此例,亦未見其爲朝家之過擧也。宣廟朝臺官,構劾靑陽君沈義謙以援附士類,宣廟下問,士類何人,速爲回啓。其後又攻義謙,植黨朋比,宣廟下敎曰:『義謙交結,不可不使予知之。凡臺諫許以風聞,而詰問言根,則事體固未安,至於藏頭隱語,陷人不測,則君上之欲爲詳知,有何不可?』趙聖輔雖單弱寡助,數十年出入名路,以風稜才諝著稱,而一朝以人世難容之謗,猝被臺劾,豈眞有其事,而亦豈無所以乎?聖輔昔與其族叔爭葬地,兩家子弟,乘憤肆言,互相釁咎。聖輔家,先以其族叔於葬母之時,無端退臥,不爲隨櫬爲言,其族叔家子弟,終乃以聖輔之遽遭大故,粧綴流播,論其實狀,兩皆冤枉,臺臣驟聞流言,認僞作眞,何可以此,遽枳所踐之仕途乎?
上答曰:「臺閣論人,若是糢糊,則招問事實,少無不可,誠不料紛鬧之至此也。」
10月13日
[编辑]○乙巳,以宋昌、尹攀爲承旨,尹敬敎爲大司諫。
10月15日
[编辑]○丁未,流星出王良星下,入巽方。
10月16日
[编辑]○戊申,引見備局諸臣。領議政金壽恒言:「李后定之不仕,雖未知其執意如何,而家世淸貧,常在飢餒中,而終不從仕,豈不愈於奔走營營者乎?今以不仕之故,至於拿推,有傷事體,且駭聽聞,合有參酌之道。」上遂命罷職放送。江華留守尹堦曰:「長峰、注文兩島,卽江都門戶,當爲設鎭,而居民鮮少,難以成樣。請姑以本府人解事者,定差兩島使,管瞭望,除出耗穀,以給料食。」上可之。
○以李國芳、洪受疇爲掌令,金昌協爲獻納,李德成爲持平。
10月18日
[编辑]○庚戌,月入東井星,流星出軒轅星下,入翼星上。
10月19日
[编辑]○辛亥,雹。
○以兪櫶爲大司諫,安圭爲掌令,韓構爲獻納,尹敬敎爲吏曹參議,金昌協爲吏曹佐郞。
○司諫李畬在鄕上疏,論譴責臺臣崔錫恒等過中之失,仍曰:
朝論所以潰裂至此者,煥啓爲最,臣以爲廟堂臺閣,均有所失,以至於此也,臣請循本而言之。臣於煥事之始發也,見差問事之任,其時煥及翊戴、重夏之變書連上。煥旣以譏察爲任,而聞柳命堅可疑之說於翊戴,則其誘之脅之,欲盡得其事狀者,固其所也,翊戴所言,雖皆歸於誣罔,而非煥之罪。至於重夏則白地誣人,以至直上變書,震驚宸極,而都無事實,安有可生之理哉?故臣意以爲,翊戴、重夏在所必誅,而煥則不當問矣。其後重夏之免死已足,以致群情之惑,及至翊戴就服正法之後,鞫煥之啓發矣。蓋翊戴以爲,渠先造言,以告於煥,則煥之致疑於命堅,當矣,此與白地誣人者,固有間矣。然其他說話,翊戴以爲,出於煥之增飾,而煥不能明白自辨,則翊戴旣誅之後,煥安得免於罪乎?至於再發鞫論,臣實未知其得當,何也?今論煥事者,皆以仁廟朝治文晦之獄爲證,此比煥事功則過之,罪又甚焉。論以安置定配絶島,以此爲煥斷案,正是可據之律,今欲鞫問,此其勢,只有限死嚴訊而已,更無辨覈之路矣。大凡治獄之道,苟或罪有可疑,情有難明,則參酌定律者多矣,何獨於煥必鞫斃然後,爲快哉?惟其當初徒配,失之太輕,終又至於全然無事,偃息在家,此人心所以不平也。其時停論之臺官,特以新經大霈,竝宥死罪,爭論已久,徒損事體,故不得已而停之,非以煥爲無罪也。而峻激之論,不復相諒,直加以阿附之目,出於乖阻之甚也。其後大臣建白,參酌定罪,若因此廟堂臺閣,參其可否,適輕適重,以定其罪,則朝論庶有一分寧息之望,而顧乃不然,謂煥則元無可罪,而不勝臺閣之紛紜,勉加以定配之律。其苟且不平,反不如全不論罪之爲愈也。夫臺閣,固公論所寄,然用舍從違,亦在其言之是非得失而已,安有知臺閣之非而强從其言,加罪於無罪之人,而能立國體者哉?似此擧措,誠不可使聞於後世也。夫幺麿一煥之論罪,有無輕重,有何難斷,而相持不已,一任其潰裂,爲朝廷疢疾之根,臣實慨然也。然臣非謂一煥事了當,而朝論便可貼息也。特以目今所爭者在此,故欲望殿下,先從此始,以平一時是非之訟,伏願更詢廟堂,以定煥罪。至於重夏之當死,本無一毫可疑,尤宜亟正邦刑,以快公議。
上答曰:「憂時進言,予用嘉尙,金煥事,旣已酌處,似難輕議。重夏之當初貸死,意亦有在,何必正法而後快哉?」
10月21日
[编辑]○癸丑,左議政閔鼎重引疾免。
○以閔鼎重爲行判中樞府事,韓構爲掌令,申啓華爲獻納。
○金川幼學奇命爀上疏言:「本邑有高麗文忠公李齊賢祠宇,配以麗末及近代名臣李種學、趙錫胤,請賜恩額。」下該曹許施。
○上敎曰:「外方査覈啓本末端,監司必添入已見結尾事,曾已下敎矣,近觀諸道査啓,勿論事之輕重,只擧査官所報以聞,殊涉未妥。更爲申飭。」
10月22日
[编辑]○甲寅,以尹趾善爲大司憲,韓構爲執義,李孝源爲司諫,洪受疇爲掌令,任相元爲大司諫,申晸爲左參贊,李端夏爲右參贊。
10月23日
[编辑]○乙卯,流星出五車星上,入北方。
○引見備局諸臣,領府事金壽興陳江華鎭江牧場不可罷之意。上問領議政金壽恒,壽恒及戶曹判書鄭載嵩,亦以爲不可罷。上曰:「鎭江場自前持難,以爲不可罷,而今以關防大計,欲爲許罷矣,移設之處,如是不便,且本場素稱多駿,孝廟設立,意實非偶。勿罷可也。」壽恒曰:「勿罷鎭江,而又無代給於江華,則亦似埋沒,北一塲許給於江華,其馬則移放煤音塲。且北一馬品亞於鎭江,煤音塲馬,駑劣無用,盡數牽來區處後,煤音、松浦,合爲一塲似便。」上可之。右議政南九萬曰:「頃者咸鏡監司狀啓以爲:『公、私賤娶良妻所生從母許良,立法百日內,使出立案,而遐方小民,出立案者絶無。』今若竝爲還賤,則將無從良之人,莫若令已出立案者,無論百日內外,率許從良,拈其無立案及元不入籍者,因爲還賤。己酉立案之令,所以防奸杜詐者,亦密矣,然法意非不善,而夤緣弊生,有力不足者,有勢不能者,有故避者,無立案者,若竝還賤,則將無從良之人矣。不入籍者,當以其罪罪之,良女所生自爲良人。一開還賤之路,必不勝其紛紜,宜更定式,頒布中外。」領議政金壽恒、戶曹判書鄭載嵩、禮曺參判徐文重,皆以九萬言爲是。吏曹判書呂聖齊曰:「立案之法,意在防姦,一準此法,庶無虛僞,否則臣恐其不便矣。」刑曹判書朴信圭曰:「只考己酉以後戶口,果是良産,當許從良,以此爲準,使不得撓改可矣。」上曰:「無論立案有無,憑考戶籍,使得從母許良之意,布告可也。」壽興極陳武臣乏人,請採訪先朝別設勸武廳遺意,特加培養,壽恒、九萬,皆以爲:「自今武科,必取考講然後,方得可用之才,」壽興又言:「各營將官,亦取士夫子弟勳戚子支,曉達兵家者,亦宜奬用,俾京外有所激勵而興起。申汝哲卽今武將之領袖,培養之責宜專任汝哲,更加飭勵。」上曰:「才不借於異代,惟在振作之如何,留意申飭,着實培養可也。」大司憲尹趾善申前啓,又以所懷陳達曰:「上敎每謂煥無罪,故物論轉激。今若以爲『煥雖有罪,而特有功故全活云爾。』則庶有收殺之望矣。大司諫任相元繼陳,如趾善言。上謂大臣曰:」煥之情狀,本無可惡,而亦若衆論之紛紜,斷以定配矣,臺論又不快於此,爭執愈固,將何以處之?「壽恒曰:」上以煥爲無可罪,而下以爲必可鞫,上下相持者此也。臣意亦異於臺諫所執,然自上若屈已而勉從臺諫之言,亦何不可之有也?「壽興曰:」煥之窮詰翊戴,固爲可惡,而翊戴旣死,推問無路。今若以窮詰翊戴之罪,罪之則可矣。「九萬曰:」煥旣任譏察,則窮詰翊戴,何足爲非?惟翊戴臨死之言,渠不能自明,而罪異於翊戴,人情以此爲惑。煥雖不可殺,亦不可不罪矣。「於是,上遍詢諸臣,聖齊、信圭、載嵩、汝哲、錫鼎等,皆以爲」不可不明正其罪。「文重獨曰:」煥之詰問翊戴,雖曰窮極,而旣任譏察,勢所然也,以此加罪,臣未知其可也。「上曰:」金煥宜若無罪,而上下撕捱,收殺無期。初旣斷以定配,今若遠配則可乎?「諸大臣皆曰然。相元進申前啓,至煥事。上曰:」才有處分,速爲收殺宜矣。「蓋臺諫之意,必欲上之明言煥有罪,而上終不肯屈意從之。
10月24日
[编辑]○丙辰,月入太微西垣內,流星出北斗星下,入艮方,月暈廻土星。
○兵曹進軍號。上問堂上親書與否,政院以老病倩書爲對,上敎曰:「軍中凡事,務在嚴密,軍號二字,騎省堂上,必自親書,喉司亦不圻見,蓋以防姦也。兵曹參議柳椐,倩手代書,事甚可駭,罷職。莫重軍務,不可仍用宣洩之字,令他堂上卽速改入。」
10月26日
[编辑]○戊午,禮曺言,文科講經變通事,問于諸大臣,皆以爲:「今雖變改舊式,定爲四書一經之講,而亦難保其果有得人之效。毋寧因舊式講七書,詳問文義,多取生畫,以爲取舍之地。」判府事閔鼎重以爲:「臣曾忝國子,請設通讀之規,欲以講論文義,且廣解額,而行之數年,未見效益。今若改定講法,似可矯救此弊,而祖宗朝遵行之法,恐不可輕易變改。臣聞講經舊規,專以正文爲主,故應講得分者多,及其會試製述,生畫幾乎參半,近來則不問文義通曉與否,有能多誦註釋者,輒與通籤,此所以爲弊之源也。從今更申舊規,使應講諸生,見誦正文,音釋不差,則逐字問其旨意,所對不失先儒本義,又能遍講一章首尾,則雖不能多誦註釋,竝許粗略之籤,使得第,其立落於會試製述,又於殿試,拈出其未成篇及全不成文理者,使之改試於來式年,必待粗成篇樣然後,始許賜第,則雖不大加變通,漸復祖宗朝故事,通經之士,皆能製述矣。」上令依鼎重議施行,且曰:「每式年試取多士,豈皆鹵莾滅裂哉?自今擇其可用者,隨才調用。」
10月27日
[编辑]○己未,初故慶安君夫人許氏,以諺書呈單于宗簿寺,以爲:
自上軫念次子熀之年長未娶,特下婚娶之敎,得聞積城居洪九叙家有女子,送人求婚,則稱頉不許。凡宗室婚姻,例有自望呈單,若謀避,移文司憲府論啓之規,斯速入啓處置云。
宗簿寺具以事聞,上曰:「仁廟朝仁城君子女婚娶時,有求婚而不許者,告官處置之敎矣。當初處分,非謂有罪,專出保全之計,特命婚娶,亦非偶然,而托以年稚多病,終始不許,尤爲駭異。九叙從重推考,使卽行婚,而又有稱頉,則更呈本寺,從重處置。」至是,宗簿寺又以洪家終不許婚之意更啓,命拿推九叙。
10月28日
[编辑]○庚申,時淸使將至,上引見大臣曰:「今者客使,殊出意外,所送牌文,〈卽勑使路文,例書於木牌者也。〉不木而紙,事尤殊常,莫測端倪。豈以前日告訃使時詰問事,有所査覈耶?抑以天下擾亂,請兵而來耶?」領議政金壽恒曰:「若係我國査事,則宜自禮部或刑部爲勑書,而今以兵部爲公務及頒詔等語觀之,其國必有事在,而非査究之行矣。」領府事金壽興曰:「設有査問之事,何至急急若此乎?今日所慮,多在於請兵矣。」上曰:「外議云何壽恒曰:」以其牌文之出於兵部,或疑其請兵,而臣嘗見彼人,雖非兵事,或係緊急,則亦使兵部出牌矣。「仍請使遠接使,預言上候未寧狀,周旋除郊迎一節。上以慈懿殿周甲誕日不遠,命於年例進獻常數外,別有加進,仍行頒赦。壽恒等以爲:」卽今凶荒,與常年異,雖不得備禮設慶,下敎辭意,實合情禮。但頒赦日,例有陳賀,宜令禮官,講定稟處。「蓋以上方在憂服中故也。
○以李䎘爲右參贊,洪萬容爲禮曹判書,申曄爲副應敎。
○遣承旨諭召奉朝賀宋時烈曰:「自卿蒼黃去國,光陰倐忽,己屆一載,缺然思想,未嘗少弛。今見湖伯狀啓,卿爲見滕下病患,來到近畿不遠地云,小子之虛佇,士林之喜幸,爲如何哉?他餘說話,匪久面對,姑不煩諭,須體如渴之旨,與近侍從速偕來。」仍敎曰:「大臣上來時,例自該曹,差定人馬,而宋奉朝賀輒不自安,每以私行往來,凍節必致感傷,予用慮焉。乘駕轎上來事,下諭。」
10月29日
[编辑]○辛酉,禮曹以明聖王后鍊除日變除節目,請議大臣,金壽恒、鄭知和以爲:「練後大殿中殿內侍以下掖庭諸屬,旣從上服,仍着白衣白帽布裹帶,則山陵魂殿,內侍以下,非如大王大妃殿內侍以下壓尊從吉之比。甲寅年,以淺淡服烏帽黑角帶,議定節目者,誠所未曉。今不必苟循謬例,依大殿內侍以下服色,一體磨鍊,至於百官進見服色,則殿下未去喪之前,群下固不敢以吉服進見。而臣僚旣已除衰之後,又不當仍着白衣冠,該曹之以淺淡服酌定,揆以情禮,果似合宜。」金壽興、李尙眞、南九萬等議,亦如壽恒等之言,命依議施行。
十一月
[编辑]11月1日
[编辑]○朔壬戌,憲府啓言:
向日三臺臣削罷之譴,實是無前過擧,喉司之臣,所當反復開陳,得請爲期,而數次覆逆之啓,終未免爲草草之歸,一承未安之批,便卽汲汲奉行,遂使聖上激惱之擧,終無以及時捄正,出納惟允之道,果何如也?不可以事在旣往,終無糾劾,請當該承旨罷職。
不從。
11月2日
[编辑]○癸亥,禮曹以慈懿殿周甲陳賀一款,議于大臣,金壽恒、金壽興等以爲:「今觀該曹啓辭,國恤三年內,凡係慶賀,一倂權停,辛卯年慈候平復後,不行賀禮,代以頒敎云。國恤三年內,自上受賀,雖所不安,而至於大王大妃殿慶賀之禮,竝入權停之中,豈以節目服色,妨礙不便而然耶?然前例如此,無他可據,到今創行,不敢輕議。」鄭知和、閔鼎重、李尙眞等以爲:「國恤三年內,慶賀等事,一切停廢,乃禮之常,而此則以殿下親自受賀而言也,似不當竝與群臣所陳獻於東朝者而俱停也。群臣所持者朞服,又壓於尊,則安得不伸其歡誠也?」上令更議于奉朝賀宋時烈。
○承旨尹攀承命往砥平地,傳諭聖旨于奉朝賀宋時烈,時烈對以病勢增加,無由自力。上更遣他承旨敦諭。
11月3日
[编辑]○甲子,上不豫近一旬,藥房移直廚院,大小憂遑。都提調金壽興白曰:「卽今緊急公事外,如勑使時循例酬應之事,大臣相議擧行,待上候平復,從容啓奏,以便調攝。」上可之。
11月4日
[编辑]○乙丑,大王大妃以諺書下敎于藥房曰:
大殿未寧之候,累日彌留,且有災異,尤以爲慮。欲勸移御久矣,而非但上意不肯,且無可合移御之所,今病患如此,俗忌不可不念,欲勸移于昌慶宮之內班院矣。
藥房口傳啓曰:「內間事,臣等雖不敢知,此時移御,實涉重難。上候決難勞動,宜觀數日,更爲議定,」仍還納內下諺敎。
○配金煥于三水郡。〈史臣曰:「發告逆璽者煥也,則其功固大矣,誘脅翊戴者亦煥也,則罪亦罔赦矣。先明其罪,次議其功,或可也,而今也不問其罪,而先賞其功誣告之律,獨及於脅從之翊戴,其何以服人心而亦何以爲國哉?」〉
11月5日
[编辑]○丙寅,火星與木星相犯。
11月6日
[编辑]○丁卯,禮曹以慈懿殿周甲誕日陳賀事,問議于奉朝賀宋時烈,則以爲:「恭惟聖上,孝思無窮,欲以慈懿殿周甲之歲,設行慶禮,凡在瞻聆,孰不欽仰化服哉?但竊惟念,語曰:『一人向隅,滿堂不樂。』今聖上,以上下神人之主,而方在哀疚之中,兼且永慕魂殿,密邇咫尺之地,以慈懿殿慈愛之德推之,豈安於享受慶禮哉?慈懿殿之心如此,而聖上迫於至情,强行其所未安者,則亦非順心養志之道矣。仍伏念,兼設豐呈於兩宮之議,自昔年已有之矣,今日獨享縟儀,其在慈懿殿,必有所追思不忍之心,而其在臣僚,慶喜之心少而哀疚之情多也。愚意以爲,聖上於是日,誠不欲昧然經過,則別有供獻,以致喜慶之意,而姑俟永慕殿祔廟之後,涓吉追行,則周甲踰年,愈久而愈可喜慶也。」上從其議。
11月7日
[编辑]○戊辰,以慈懿殿周甲誕日,頒敎肆赦。以明聖王后喪期未盡,權停陳賀。其敎文曰:
六旬更始於今年,當慈聖周甲之會,七日來復於此月,屬瑞慶初度之期。凡在覆育之中,孰不歡忭於下?爰沛解澤,誕敷渙音。恭惟慈懿恭愼徽獻大王大妃殿下,心存塞淵,德叶持載,子視萬姓而以節省爲恩,母儀三朝,而以貞靜爲則。矧惟沖藐之質,夙承艱大之基,禍亂危疑,咸仰擁佑之烈,疾病憂念,益篤保護之慈。玆逢齡算之重回,丕膺天休之滋至。微誠自切上壽,擬進豐呈於兩宮,長信奄催登遐,奈値遏密於八域,縟儀竟闕,至痛何窮?甲子爲歷紀之元,正還六十一歲,玆辰屆誕降之節,新數百千萬秋。雖窮閭之細民,尙志斯喜,況至尊之大慶,豈忍虛過?簿具略修於內間,莫遂稱觴之擧,多儀特加於常數,惟盡獻幣之忱。施及侍衛之倫,竝添頒賜之典,更推德意,普釋罪囚。自本月初七日昧爽以前,雜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在官者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於戲!國以孝理爲先,民以彝倫爲重,周而復始,方祝萬壽無疆,咸與維新,毋以數赦爲幸。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前大提學李端夏製進。〉 ○上,下敎曰:「今者大王大妃殿周甲誕日,適當此時,莫伸慶賀之禮,只令頒赦矣。古語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不可不別樣推恩,以示上下同慶之意。朝臣及庶民,勿論公私賤,年八十以上,特爲加資,仁祖朝曾經侍從人員,竝給食物。」後又以仁祖朝相臣李行遠、李時白、李厚源之妻尙存,於大王大妃殿,爲外命婦,竝給食物。其餘故大臣宰臣妻年七十以上者,一體存恤,從領府事金壽興之請也。
○赦禁府時囚者六人,禁府刑曹所管流配罪人六十八人。
11月8日
[编辑]○己巳,流星出星星下,入五車星上。
○慶尙道暗行御史金昌協復命進書啓:「下該曹覆奏,罷安東府使柳之發等,餘論罰有差。
○以金鎭龜爲承旨,朴世采爲吏曹參判。
11月9日
[编辑]○庚午,夜都承旨安縝直藥房,暴病危亟,上令留門出送,遣醫看病,且使司謁,問其病,諭以慮念之意。
11月10日
[编辑]○辛未,以尹趾善爲都承旨,金宇亨爲工曹判書,嚴緝爲校理,李翔爲大司憲。
○奉朝賀宋時烈縣道陳疏,謝病不至,其略曰:
再遣承旨,諭以病裏相見之意,始審聖候有不安之節。遠外承聞,倍切驚慮。卽當詣闕起居,少伸犬馬之忱,而摧殘垂盡之喘,萬無分寸躋攀之勢。噫!臣於子孫之病,不量筋力妄行於數百里之外,乃於君父之憂,反計死生,遲廻於七八舍之間,輕重倒置,義理全喪,悲恨塡膺,死不瞑目。三復『病裏思想之敎,』誠不勝涕泣沾裾也。
上遣史官,備加慰諭。
11月12日
[编辑]○癸酉,上移御昌德宮之泰和堂。
11月13日
[编辑]○甲戌,式年文科殿試,取洪受漸等二十六人。
11月14日
[编辑]○乙亥,月入畢星。
11月15日
[编辑]○丙子,禮曹言:「練祭後,內官出外服色,依上敎議于大臣,則領議政金壽恒等以爲。『內侍以下,竝從上服,以終三年,自與群臣有別,《五禮儀》所定,蓋倣於此,不當到今輕改。』」上從之。
○命給食物於奉朝賀宋時烈,從領府事金壽興之請也。
11月17日
[编辑]○戊寅,金星入氐星中。
○以鄭知和爲左議政。
11月19日
[编辑]○庚辰,上候向安,命罷藥房輪直,藥房都提調金壽興以下賞賜有差。
11月21日
[编辑]○壬午,以權是經爲承旨,李頣命爲吏曹佐郞。
○憲府請申必淸削去仕版,再啓從之。
11月22日
[编辑]○癸未,命放焜、熀等。上從容謂領府事金壽興曰:「焜、熀之當初編配,非謂其有罪,實出於保金之意。前此屢欲放釋,而因大臣持難,尙今未果,焜、熀之於大王大妃殿,乃是子孫,今當周甲覃恩之日,欲爲放釋,未知何如。」壽興對曰:「國家處置,只爲其保全,放還輦下,決知其不便。」領議政金壽恒、左議政鄭知和以爲:「不必放還輦下,移置稍近之地,以示推恩廣孝之意。」判府事李尙眞以爲:「臣嘗請釋於前席,今亦無異。」判府事閔鼎重以爲:「從前保全慮患之說,雖不無意見,聖敎至此,敢不將順。」遂命放釋,仍令上來時,兩道監司給馬供饋。
11月23日
[编辑]○甲申,備邊司請以管餉耗米一千五百石,關西遼軍綿布七百五十匹,本司句管兵營綿布七百五十匹,劃給海西,以補勑需,賑恤廳米豆五六十石及高陽等邑會付米豆各二十石,出給京圻驛人馬,以爲勑行人馬,留養京中,往返松都時糧資,竝從兩道道臣之請也。
11月24日
[编辑]○乙酉,流星出天中入北方。
○上敎曰:「頃觀禁府放未放單子,放秩太多,其中洪九叙特命拿推,時未處分,李日三因御史書啓,纔已被囚,未及納供,爲守令者,何以懲戢?該府所爲,殊涉未便,禁府當該堂郞,從重推考。」
11月25日
[编辑]○丙戌,以朴澂爲掌令。
11月26日
[编辑]○丁亥,擢韓構爲承旨,李畬爲執義。
11月27日
[编辑]○戊子,下敎曰:「今年凶荒,八路同然,賙賑撫摩之政,不容少緩。如有趁速擧行之事,則賑廳爲先就議廟堂後稟處,俾無緩不及時之弊。」
11月29日
[编辑]○庚寅,藥房入診。都提調金壽興曰:「仁祖朝侍從臣及大臣宰臣妻年七十以上人,旣給食物矣,其時侍從之官,至大臣宰列者之妻見存者,不過三四人,年雖未滿七十,宜一體題給。故弼善鄭雷卿、故府尹黃一皓妻,至今生存,年且八十,此等冤死人之妻,朝家尤宜軫恤矣。』上曰:」鄭雷卿、黃一皓兩人冤死之狀,至今思之,尙且矜惻。特給食物,餘皆依所白施行。「副提調尹趾善曰:」故判書朴長遠有賜諡之命,而子孫以遺命不進諡狀,宜使撰進諡狀。「從之。
○以金世鼎爲獻納,南弼星爲掌令,申琓、宋奎濂爲承旨。
11月30日
[编辑]○辛卯,流星出天中入南方。
十二月
[编辑]12月1日
[编辑]○朔壬辰,流星出大角星下,入翼星上。
○持平黃欽上疏論崔錫恒等被罪之過當,請亟準收還之請,又陳湖西沿海七邑之被災尤甚,請與湖南嶺南之尤甚邑,一體蠲役,又論西北官物率畜之禁,前後申降,而犯者相續,弊復如前,請盡數査出,刷還本邑,其率畜者,從重科罪,答曰:「錫恒等所坐,實非薄物細故,則豈可以言官之故,過加容恕乎?疏末事,令該曹稟處。」
12月2日
[编辑]○癸巳,禮曹請:「於練主改題時,自上不得進參,則大臣及禮官奉常寺提調,依山陵題主時例,以黑團領烏紗帽黑角帶,使之稍遠入侍奉審。」允之。
12月3日
[编辑]○甲午,流星出天倉星下,入南方。
○藥房入診。都提調金壽興曰:「兵判趙師錫,曾往北京時,有郭朝瑞者,以曾爲吳三桂管下,分配於周流河,距瀋陽一日程地。頗解文字,師錫與之相熟,頃於齎咨官千永善之去,貽書問訊,仍請報及彼中事矣,永善歸傳其答札。而上方在靜攝,師錫及領相,不得入見臣敢替進矣。」仍讀其書,書曰:
康熙出喜峰口避署,次日朝中大殿中柱名曰擎天柱,聲若霹靂,崩壞五尺許,在京大臣奏聞,卽令修補。又近日宮中,夜聞鬼哭怪號,作祟非常,此亦妖孽之事。又于行獵之時,忽然狂風大作,從晨至午,風息之後,沙石約有尺許,將康熙所着衣服吹去,渺無踪影,其餘官員人等丈房衣帽,吹去甚多。于八月內回京,有劉巡撫家臣陳姓者進本內云,』天變不足畏,人事不足憂等語七款言,目今百姓困于征輸,官兵勞于巡幸,宜內遠聲色,外絶遊田,息兵養民,人事得而天變可回云云,康熙大怒,廷杖不已,又親執杖以撞之,體無完膚,隨遣戌烏喇地方矣。有征雲南木將軍,因隱匿平西王歌妓珠寶,威逼自縊,今因薏苡之疑,搜求者尙有數人。雲南摠督蔡毓,亦在搜求之中,雖已上疏昭雪,不知將來如何結局。雲南十八家土司,因撫綏不善,俱有負固之心,且招納流亡,收留平西王下舊人更多,是有待時而動之意也。有陝西提督張勇業已病故,今勑興安鎭摠兵孫斯克代任其事,西狄深爲慶幸,已將邊內黃草坪,占去牧馬,窺視中原,將有內侵之擧。廣東海內,尙有平西王下水師將軍謝厥福之子謝昌,領兵三千,出沒海上,于今歲五月內,將廣東、福山一帶,大肆怯掠而去,風濤萬里,踪跡不定。有台灣鄭氏歸順淸朝者,十有七八,仍有二三有氣槪者,隨帶家口,浮海而去,不知何往。朝瑞亡國臣僕,身陷泥中,逆旅得遇高明,披瀝肝膽,對談多時亦意外之邂逅也。獨奈行邁悤悤?別後暗結,惄焉如擣,流離之子,矯首雲天,惟有西風斷猿而已。使至承敎,謹以知聞最確者,秘錄奉覽,其餘風影,不敢贅入。常聞士爲知己者死。朝瑞方寸,以許知己,何不將此鄙私,轉爲達知貴國主,俾朝瑞作偵事之人,少加賙恤,以濟涸轍之魚?從來布大德者,不惜少費,廣見聞者,寄耳目于異邦。不識以爲如何?此上子雨、圓仲二位李先生,更冀叱名,致意大宗伯趙老先生閤下。故周通政司左通政郭朝瑞頓首拜。康熙于九月二十四日幸山東封禪泰山,扈蹕之衆數萬,供應浩繁。封禪事畢,卽上楊州,渡大江,詣南京,由蘇州、杭州而還,自限往返四月之期程。有茅盧山法寶,招集流亡,約有萬人,仍盤踞茅盧山守其險要,自耕而食,待時而動。
〈朝瑞書止此。子雨告訃使李濡之字,圓仲書狀官李警晩之字,趙老先生卽指師錫。〉壽興讀訖,仍曰:「此書雖不可盡信,而亦不至虛妄矣,此人情理,實爲矜惻,且探問彼中事情之道,亦難得如此人者,雖不可公相饋遺,以煩聽聞,使於日後使臣之行,以盤纏中物,優加周恤宜矣。」上曰:「其情誠可矜,使臣之行,優齎盤纏,以周其急可也。」副提調尹趾善曰:「當初入送永善於齎咨之行,專爲鉤得事情矣,及其渡江,手本中旣無所擧論,入京後,又無呈納之事,甚可怪也。」壽興曰:「皇曆齎咨之行,不可易次,而以其有所委任之故,易次入送,則回還之日,無論莫得不得,所當擧論於手本中,而只覓若干不緊文書,以爲塞責地。渠之見賣,固不足責,而其不留意詗察則可知,極爲痛駭。且渠若着實偵探,則其周旋之際,亦豈無曲折與辭說?而全無所及,尤爲無狀。今客使方至,雖不得卽爲論罪,爲先削名於譯院宜矣。」上曰:「渠旣有所幹之事,而不爲擧論於手本中,故入京日,招致差備門下問,則始言其文書得來事,而只以草草虛浪者塞責,事極可駭。勑行還後,拿問定罪,而爲先削名可也。」蓋永善所得文書,卽淸國搪報,如我東朝紙之類。而書以淸字,令淸譯譯其文,乃我國以柟、堅獄情報彼者也。
○奉朝賀宋時烈上疏:「陳其爲赴國練而病未及入參,將哭臨於陵下之意,仍辭仁祖朝侍從食物之命,」上答曰:「昨因道臣狀聞,始知卿跋涉上來,心以爲幸,指日佇待,意外疾患如此,慮念曷喩?食物題給,實非偶然,安心勿辭,亟回遐心,從容登途,以副上下之望。」
○摠戎使金錫翼狀啓言:「本廳所屬通津等十二邑軍兵,旣已割給江華之外,尙有餘軍二千四百餘名,若仍屬本廳,則兩處句管,不無其弊,請以其餘兵,分屬水原、長湍兩防營。」備邊司覆奏言:「當初江都割屬軍兵磨鍊啓下時,只考其元軍實數,分排移屬,而標下、雜色軍,不爲擧論,致有餘軍之散在列邑者。一邑之軍,分屬兩處,誠爲不便,請更考軍案,以十二邑元軍及雜色軍都數,參量磨鍊,啓下頒布。」上可之。
12月4日
[编辑]○乙未,備邊司言:「纔因平安監司狀啓,災邑收米,許令量減矣,江邊六邑,生理艱苦,今年被災尤甚,收米六斗,特爲全減,以示朝家優恤邊民之德意。」上可之。
12月5日
[编辑]○丙申,行明聖王后練祭。夜四更上哭臨于寢殿。哭訖,上四拜畢,還入于寢室,易練服。承旨以下,皆出外,改服淺淡服烏紗帽黑角帶。上還出御寢殿,承旨以下,復入侍從。上哭盡哀,哭訖,上又四拜,承旨以下,皆趨出。
12月6日
[编辑]○丁酉,以金世鼎爲執義,金斗明爲獻納,李畬爲舍人。
○大司憲李翔赴國練入城,翌日留疏告歸,答曰:「卿不我遐棄,幡然上來,心切喜幸,不料坐席未暖,留疏徑歸,行色邁邁,缺然且慙,不知所諭。亟回長往之心,從速回途。」
○引見領議政金壽恒謂之曰:「使卿來待者,非但久不相見,或意以賑政等事,有可急速稟定故也。」壽恒曰:「向承特敎,使速議處,臣等何敢怠忽也?今最所急者,諸道蠲役之需,當自賑廳料理賞給,而京外皆無遺在,只關西泉流庫,有若干留儲,勢將取用此物。勑行漸迫,而郊外動駕,決不可爲,令遠接使預爲言及,而亦不可不遣重臣于中路,諭以此意。」上可之。壽恒曰:「向者紙牌之來,未知其爲某事矣,到今觀之,極是不緊:『彼國所爲,亦可謂專尙虛文也。齎咨譯官歸言:『彼國將有建儲之擧云。』若爾則又將有勑行,當此凶歲,殊極可慮。」上曰:「自內問之,則黑斜郍氏死後,又將立后云矣。曾見領府事金壽興所進郭朝瑞書,則彼國災異非常,淸皇巡遊無度,且西㺚亦有乘時內侵之患云,此可怕也。」壽恒曰:「西㺚之患,甚爲逼切,彼人之修飭海防,雖自謂爲軫南虞,而其意蓋欲由廣寧海邊,取路於歸巢之際也。」上曰:「朝瑞自陳其困苦之狀,有足矜惻,日後使行時,另加周恤宜矣。」壽恒曰:「朝瑞爲人頗俊秀,而困窮忒甚,以鈞魚爲事,今觀所報,亦不是全然孟浪矣。永平府曾有房姓人,得以探問彼中事矣,今房姓人已死,厚恤朝瑞,以作偵探之階好矣。」仍白曰:「奉朝賀宋時烈,今將入來承候云,今若使留朝廷,責以職事,則誠難承當,而若只令留在近畿,則國家有所倚毗,一世亦有所矜式。雖其自處之義,別無嫌礙之事,倘於接見時,勉以此意則好矣。」上曰:「曾聞其不欲上來,心甚缺然,及觀其疏,謂當入城,極以爲幸。若與之相見,則當爲之勉諭矣。」上語及時烈,言辭之間,極其尊敬。
○奉朝賀宋時烈自陵下,入朝問安,上引見于臥內。時烈曰:「歲月如流,聖母初朞奄過,孝思罔極,想復如新。」上曰:「疾病彌留,大祭亦未得親行,追慕罔極,尤當何言?」時烈曰:「孔子所愼齋,戰疾,今此攝行,豈不宜於愼疾之道乎?」上曰:「予方在調攝中,以褻服接儒賢,極爲未安矣。如有所懷,可悉言之也。」時烈曰:「臣別無可陳者。惟望愼護聖躬,千萬自愛,益勉聖學,以永保億萬年無彊之休。然欲勉聖學,當盡用人處事之道,欲盡用人處事之道,莫如格物致知。此是大學最初工夫,如觀《史記》,評論古人行事,卽窮格之大要也。近聞殿下,進講《綱目》,必須詳玩朱子筆法。」上曰:「唯。」上又曰:「頃遣承旨,以諭上來,而遐心莫回,缺然極矣,今幸相見,欣幸曷勝?耆艾之人,不必任以職事,若留在京邸,俾有所矜式,則譬如山岳,雖不見其運動,而功利之及物者大矣。」時烈曰:「古人云『禮義廉恥,是謂四維。』故必使人養廉遠恥,臣若貪戀恩眷,冒眛久留,則是得罪於禮經也。若以其不得承命,而得罪於殿下,則猶可蒙原恕,而得罪於禮經,則必將貽譏於後世,若是則是辱累朝所以眷遇之意也。臣以是不敢爲久留計。」上曰:「卿於當初,固請休致,予以爲一向不許,非所以慰安大老之道,故黽勉而從之。今旣無可拘礙,願爲久留,以輔小子之不逮也。」時烈曰:「臣別有所愧縮不安者。昔人有悔其致仕、而示其筋力之强壯者,臣以切迫私情,適到近畿,而向者首擬於卜相之望,人必視臣如其人。臣日夕慙愧,尤不敢少淹於輦下矣。」上曰:「當今碩德重望,無出卿右,故前旣援例擬望,今亦循前復擬而已,有何不安之事乎?」上曰:「無已則仍處郊坰,頻數出入,輔助國事,是予之望也。」時烈曰:「幸許以出住郊外,天恩罔極。臣當觀勢進退矣。」上又慰諭勉留之甚至,時烈曰:「久煩酬酢,恐妨調攝。臣請退出。臣之疾病如許,朝暮難恃,復承天顔,有不可期。諸葛亮乍離君側,尙曰:『臨表涕泣。』今臣則將永隔天陛,區區犬馬之情,不能自抑矣。」上曰:「卿筋力尙强,豈至如是乎?勿負懇眷之意,終有望於卿也。」
12月7日
[编辑]○戊戌,奉朝賀宋時烈旋自闕下,仍出郊外,上遣史官敦諭挽行。
○大司憲李翔不至,上復令史官敦諭。
12月8日
[编辑]○己亥,戶曹以上命,致糧饌柴炭于奉朝賀宋時烈,時烈不受。上曰:「此與月廩有異,更爲輸送。」
○黃海道海州私奴韓南義、白川私奴檢松及其妻,孝女節行,著稱鄕里,道臣狀聞,下該曹覆奏,旌褒有差。
12月9日
[编辑]○庚子,奉朝賀宋時烈辭不至,固辭食物,上復遣史官,慰諭甚至。
12月10日
[编辑]○辛丑,上觀全羅道月食狀啓,下敎曰:「其日自此看望,以雲暗不得救食,而瞻星臺所報及諸道狀聞,亦不過有虧缺狀而已,獨此圖形,所食過半,本道道里稍遠,所見有異同耶?或彼獨淸明,看望無差耶?使之從速更啓。」
12月11日
[编辑]○壬寅,流星出女牀星下,入艮方。
○以申啓華爲校理,趙師錫爲判義禁,洪萬遂爲獻納。
○四學儒生李聖佐等上疏,請盡誠禮,召還奉朝賀宋時烈答曰:「爲國留賢之誠,深用嘉尙。可不體念?」時太學齋任輩,皆附時論,不肯爲時烈請留,故獨學儒上疏。
○上下敎曰:「貞明公主年高屬尊,故食物衣資,特令題給,而今當慈懿殿周甲之慶,凡在子孫之列者,不可不一體推恩淑安、淑明、淑徽、明安四公主,慶順郡主、崇善君澂、樂善君潚,亦依貞明公主例,食物衣資竝爲題給,東平尉鄭載崙,錦平尉朴弼成,錦昌副尉朴泰定,卒慶安君夫人處,亦爲分等題給。
12月12日
[编辑]○癸卯,淸使內大臣加一級靳某等入城。以曆逢甲子,世際昇平,頒赦天下也。時上候猶未復常,除郊迎禮接見於泰和堂。是日朝,百官至慕華館,具黑團領分班序立,迎勑書如儀。
○備邊司言:「在前藏氷時,例捧價米於坊民及市民,而或値凶歲,則自賑廳料理充給,非止一再。至於昨年,出自特敎也,爲慰悅都民之地矣。今年亦未免凶歉,又當勑行,民役倍常,不可無軫恤。請依上年例,勿爲收捧,自賑廳充給。」上可之。
12月13日
[编辑]○甲辰,以尹以道爲承旨,安圭爲掌令,金宇杭爲持平。
○以淸勑之來,頒敎,赦徒流以下。
○上受灸,藥房諸臣入侍。上置前持平鄭濟先査案于前,仍敎曰:「濟先事,使道臣明査啓聞矣,今觀査本,婢夫二人及良民一人,竝與叛奴而一時濫殺,諺雖云『有子息婢夫,無償命之事。』而原非法文。況良民一人,又爲濫殺,則固難免殺人之律,孝廟朝,李曾以殺人事,終至杖斃,而近來公不勝私,三尺不嚴,該府乃以上裁,泛然稟啓,殊極放恣。判義禁遞差,次堂上以下推考,此公事,還出給。」都提調金壽興曰:「李曾事,與此有異,姜錫圭曾殺人,屢年竄謫,此與錫圭事相類矣。」副提調尹趾善曰:「李曾則潛殺訟隻,情狀可惡,故朝家亦置之法,濟先事,比此有間矣。」上曰:「此事合施殺人之律,而金吾覆啓,如是歇後,極爲駭異矣。」〈史臣曰:「濟先雖以書狀兼臺,得用刑杖,而因其推奴之私,不勝一朝之忿,所殺至六人之多,而良民亦在其中,國法若行,則固難免償命之律矣。惟其形勢所在,該府亦不得爲執法之論,及上怒責之後,大臣宰臣,皆爲依違周遮之論,私不勝公如此,安得以爲國乎?若自法府,據法論讞,而上以其曾任侍從而參以情法,或貸其死則可矣。」〉
12月14日
[编辑]○乙巳,月入東井星。
○敎藥房曰:「凡於受灸之時,各司例必廢坐,而今春特令勿廢,今亦依前分付。」
○夜中宮殿差備門內火起旋卽撲滅。
12月16日
[编辑]○丁未,上受灸。藥房都提調金壽興曰:「各軍門將官朔試射時,柳葉箭卄五中以上及連三次居首者,別爲施賞事,宜令兵曹,更爲稟旨定式,以爲激勸之地。」上曰:「無軍將官試射居首者,曾無論賞之事,而己未年間,始爲定奪論賞矣。自今柳葉箭卄五中,則依前賜馬,卄六中以上,邊將除授,連三次居首者,懸錄於單子中,別樣論賞。」上仍曰:「武臣當以射藝爲先,而近來秩高武臣,以射藝爲羞恥事,不肯肄習,故每於朔試射時,中數不及將官輩,事甚非矣。申飭武弁,毋踵前習可也。」壽興曰:「臣於孝廟時,亦嘗承敎,以秩高武人,全抛武藝,惟以酒色爲能事,深加慨歎,別爲警飭宜矣。臣之祖父之妾,卽古名將邊良傑之女也,每言『其父生時,常張弓置之枕邊,而其子潝則己不能然。』婦女亦以爲歎矣。」上曰:「鳥銃亦兵家長技,而武人輩,以爲砲手之業,而不肯學習,仁廟嘗令兩局大將,放砲於御前,蓋亦出於勸課之意也。孝廟亦嘗下敎于柳赫然曰:『祖大壽指常着決,決與指便合爲一。彼是大將,尙猶如此,我國武人則爵秩稍高,便弛射藝,良可痛歎云。』卽今此弊尤甚。別爲申敎之後,堂上武人,依舊少中,則是不有朝命而不習射藝也,當有別樣警責矣。」
○以申晸爲判義禁藝文館提學。
○頒柑試士于泮宮,賜居首人朴泰淳及第。
12月17日
[编辑]○戊申,流星出軒轅星下,入軫星上,火星入氐星內。
○藥房入侍。都提調金壽興白上曰:「客使將還,例有通官等密贈之事,而今番金大憲〈卽大通官。〉頗有宣力之事,渠亦不無自功之意云。壬戌年則雖不除郊迎,而大憲處,尙給一千五百金,今則似當加給。」上命加給一百兩。後又因壽興言,復加百金,蓋準壬戌年密贈大通官金巨軍之數也。〈史臣曰:「我國之民窮財竭,未有甚於近歲,而又捐蕩竭之財,以充谿壑之慾,是眞六國之割地以事秦。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已者也,可勝痛哉?」〉
○獻納洪萬遂上疏曰:
殿下臨御以來,賞典過濫,官爵太驟,守令之除,多失愼簡,此非所以操大柄礪世道,而恤生民之盛意也。中批之除煩數,而銓官甄選之權輕矣,下直之法廢閣,而臺臣擧劾之規墜矣。伏願嚴官方重賞典,而難愼於字牧之選,則其於制治之道,亦不無少補矣。殿下數年以來,玉候屢愆,而神明所扶,勿藥有喜。古人治病,貴先治心,人君處勢,與匹夫殊,萬機至煩,百責咸萃,而以簡制煩,亦有其術。苟能操存省察,克治此心,則物來順應,無所馳騖,而事無叢脞之憂,政有修明之益,至於榮衛之失和,腠理之受病,有不足慮者。
上優奬之。
12月18日
[编辑]○己酉,藥房入侍。都提調金壽興白上曰:「臺諫方以崔錫恒等削罷還收事,閱月論執,將過今歲,自上若加參酌,只以此二人,不置臺職足矣。如此則庶可收殺矣。」上曰:「將思量而處之。」是後答臺啓,命錫恒、世喜末減罷職,世𤎱遞差憲府論啓,又請還收曰:「雖曰薄罰,臺閣之以言獲罪,非美事也。」上答:「以末減之後,一向堅執,予未知其穩當。」上曰:「卽今文武乏才甚矣,統制使西北兵使外,其餘閫帥則無薦望之規,故曾令抄擇可合人。而蔭官中才能表著,計慮深遠者,若處以閫任,則未必不勝於常調武弁矣。」壽興曰:「臣等亦嘗有此議矣。蔭官中治績表著者,抄授閫任,何不可之有?」上曰:「勿論堂上堂下,精擇若而人,調用可也。」
12月19日
[编辑]○庚戌,夜月入太微西垣內。
○淸使歸。
○以金鎭龜爲承旨,李敏叙爲判尹。
○下敎曰:「兩朝之眷愛諸駙馬,逈出尋常,而寅平〈鄭齊賢。〉益平〈洪得箕。〉兩都尉,不幸繼夭,先王常加慘悼,皆自內司,造給祠宇矣。靑平〈沈益顯。〉祠堂,趁再朞,亦欲一體造給,而內司稅入,因歉大縮,又値國恤,一倍蕩竭,不得已令該曹,依益平祠宇造成時例,輸送米五十石,木綿二百五十匹于造成所。」
○初江華留守尹堦,陳紫燕島形勝,請移設水營,朝廷令統禦使〈京畿水使例兼三道統禦使。〉審奏形便,至是,備局據統禦使狀聞,覆奏言:「本島形勢之可合保障,非特有優於喬桐,亦勝於江都,而民戶田結,比喬桐多寡懸殊,凡干需用,將無以成樣,移營一事,似難輕議。請待後日,商量稟處。」許之。
12月20日
[编辑]○辛亥,以李翊相爲大司憲,李國芳爲掌令,梁重厦、李斗岳爲持平。
○奉朝賀宋時烈固辭仁祖朝侍從恩例食物,仍自水原南歸,上命公洪道,輸送食物,且遣承旨,馳往敦諭。
12月21日
[编辑]○壬子,奉朝賀宋時烈臨歸上疏,請益懋聖學,親賢遠邪,上遣史官諭之曰:「枚卜一事,已諭於前席,四學疏語,有何大難安之嫌,而汲汲長往?只自忸怩,無以爲心也。疏末誡誨切至,深用嘉歎,宜體思想之旨,亟回遐心,以補不逮。」
○領府事金壽興白上曰:「今日國勢,惟當收拾人才,而勸武廳勸入者,亦不過常調。申汝哲兄子瓁,沈重有計慮,故相臣洪命夏孫得龜,甚多才幹,膂力絶倫。而兩人俱是儒士,不可屬於勸武廳,依孝宗朝申汝哲、具文治例,宜先除職矣。」上允之。壽興又請極擇營將,以曾經閫帥及可合閫任者差送,上曰:「曾經閫帥者,雖難差送,自今極擇擬除可矣。」壽興曰:「昔時武臣,多有拜左右尹,仍陞判尹者,祖宗朝,或有拜都憲者,卽今人物,雖甚眇然,武臣中擇若干人,授以京兆之職,使於平時儲養,則緩急亦可用矣。承文院專掌事大交隣文書,至於奏咨,專用吏文,故祖宗朝至設吏文庭試,論賞激勸矣。今則年少文官,絶無學習者,尋常奏咨,亦甚齟齬,今後每朔月課,必出奏咨中一題,使之著意製呈。」上可之。
12月22日
[编辑]○癸丑,領府事金壽興白上曰:「千永善之事,雖令更問,所供必不出前說,客使在境,聽聞爲煩。且聞其歸到柵外,利價賣馹,艱關徒步云,辱國甚矣。宜以此論斷。」上曰:「永善之罪,殊甚痛駭,將欲重治,今聞此事,尤爲無狀。直令遠配可也。」
12月24日
[编辑]○乙卯,流星出東井星下,入西方。
12月25日
[编辑]○丙辰,以李䎘爲大司憲。
○持平李斗岳上疏:
請蠲除傷財病民之弊,講究損上益下之政,明善、明惠兩公主祠宇,移建於壽進宮,使奉祭祀,所儲財穀,盡歸有司,以爲明春賑救之用,各衙門屯田,令所在邑,錄其穀物之數,一委賑廳,使之主管,本衙門一年之用,竝令量宜以給,而計其贏餘,以備賑濟,明諭銓官,愼擇守令,飭勵監司,申明考課,御史廉問之時,或有守令不法之最多者,竝與監司而罪之,別薦不得其人,則不徒斥退,且繩擧主以誤薦之律。金重夏罪旣彰著,而兩司交爭,竝不允,崔錫恒等戇直可尙,而反加摧折,宜以愛惡偏係爲戒。
答曰:「可以議處事,令廟堂稟處。兩公主之仍存宮庄,別立祀宇,實先朝遺意,下敎丁寧,尙今在耳,頃於憲府請罷之論,備悉此意,無乃未及聞知乎?『愛惡偏係等說。』未知其得當,而盡言無隱,予用嘉尙。」
12月26日
[编辑]○丁巳,上移御于昌慶宮之瑤華堂。
12月27日
[编辑]○戊午,前宣川府使李弘述杖一百收贖,奪告身,前淸江萬戶李景建杖一百,徒三年定配。初景建聞屯民田自會得藏銀於田間,令軍官金永稷,搜覓不得,景建怒永稷之故縱自會,誣訐於弘述,托以徵債,酷施周牢,〈周牢卽我國治盜之極刑。〉永稷旣死。景建又稱永稷之父明哲,避役詬渠,酷刑一次卽斃。其孀居姑婦,遮訴於伴送使申晸,晸歸白上,令本道按査抵罪。
12月28日
[编辑]○己未,流星出角星下,入南方。
○奉朝賀宋時烈附奏不敢承命之意於傳諭承旨之書啓,上復遣承旨,慰諭勤至,時烈竟辭不至。
12月29日
[编辑]○庚申,左議政鄭知和五度呈辭,上遣承旨,敦諭勉出,知和辭以疾,不應命。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十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