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 (四庫全書本)/全覽1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朱子語類 全覽1 全覽2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一
  朱子語類       儒家類
  提要
  等謹案朱子語類一百四十卷宋咸淳庚午導江黎靖徳編初朱子與門人問荅之語門人各録成編嘉定乙亥李道傳輯廖徳明等三十二人所記為四十三卷又續增張洽録一卷刻于池州曰池録嘉熙戊戌道傳之弟性𫝊續蒐黄榦等四十二人所記為四十六卷刋于饒州曰饒録淳祐己酉蔡抗又裒楊方等三十二人所記為二十六卷亦刋于饒州曰饒後録咸淳乙丑吳堅採三録所餘者二十九家又增入未刋四家為二十卷刋于建安曰建録其分類編輯者則嘉定己卯黄士毅所編凡百四十卷史公説刋于眉州曰蜀本又淳祐壬子王佖續編四十卷刋于徽州曰徽本諸本既互有出入其後又翻刻不一訛舛滋多靖徳乃裒而編之刪除重複一千一百五十餘條分為二十六門頗清整易觀其中門人意為增減敘述不確者如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録中論胡子知言以書為溺心志之大穽之類槩為刋削亦深有功于朱子靖徳目録後記有曰朱子嘗言論語後十篇不及前六言六蔽不似聖人法語是孔門所記猶可疑而况後之書乎觀其所言則今他書間𫝊朱子之語而不見于語類者葢多為靖徳所刪削鄭任鑰不知此意乃以四書大全所引不見今本語類者指為或問小注之証其亦不考之甚矣乾隆四十四年九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朱子語類原序
  晦庵朱先生所與門人問答門人退而私竊記之先生没其書始出記錄之語未必盡得師𫝊之本㫖而更相傳寫又多失其本真甚或輒自刪改雜亂訛舛幾不可讀李君道傳貫之自蜀來仕于朝博求先生之遺書與之游者亦樂為之搜訪多得記錄者之初本其後出守儀真持庾節於池陽又與潘時舉葉賀孫諸嘗從游於先生之門者互相讎校重複者削之訛謬者正之有别錄者有不必錄者隨其所得為卷帙次第凡三十有三家繼此有得者又將以附于後時以備散失廣其𫝊耳先生之著書多矣教人求道入德之方備矣師生函丈間往復詰難其辨愈詳其義愈精讀之竦然如侍燕閒承謦欬也厯千載而如㑹一堂合衆聞而悉歸一已是書之傳豈小補哉貫之既以鋟諸木以榦與聞次輯而俾述其意云嘉定乙亥十月朔旦門人黄榦謹書
  嘉定乙亥嵗仲兄文惠公持節江左取所傳朱文公先生語錄鋟木池陽凡三十有三家其書盛行性傳被命造朝益加搜訪由丙戌至今得四十有一家率多初本去其重複正其訛舛第其嵗月刻之鄱陽學宫復考池錄所餘多可傳者因取以附其末合池錄與今錄凡先生平生所與學者談經論事之語十得其九嗣有所得尚續刋之池錄之行也文肅黃公直卿既為之序其後書與伯兄乃殊不滿意且謂不可以隨時應荅之語易平生著述之書性傳謂記者易差自昔而然河南遺書以李端伯師說為首盖端伯所記伊川先生嘗稱其最得明道先生之㫖故也至論浩氣一條所謂以直養而無害云者伊川乃深不謂然端伯猶爾况於其他直卿之云真是也然嘗聞和靖先生稱伊川之語曰某在何必觀此書而文公先生之言則曰伊川在何必觀伊川亡則不可以不觀矣盖亦在乎學者審之而已先生家禮成於乾道庚寅通鑑綱目西銘解義成於壬辰太極通書義成於癸巳論孟註問詩集傳成於淳熈丁酉易本義啓𮐃成於乙巳丙午之間大學中庸章句或問成書雖乆至己酉乃始序而傳之楚辭集註韓文考異成於慶元乙卯禮書雖有綱目脫藁者僅二十有三篇其著書嵗月次第可考也家禮編成而逸既殁而其書出與晩嵗之說不合先生盖未嘗為學者道也語孟中庸大學四書後多更定今大學誠意章盖未易簀前一夕所改也是四書者覃思最乆訓釋最精明道傳世無復遺藴至其他書盖未及有所筆削獨見於疑難荅問之際多所異同而易書為甚㬊淵所錄一編與本義異者十之三四大率多合先君文昭本傳之說文昭謂乾坤之用主於誠敬坎離之用主於誠明世未有通其義者而先生獨稱之其不執一說惟是之從如此故愚謂語錄與四書異者當以書為正而論難往復書所未及者當以語為𦔳與詩易諸書異者在成書之前亦當以書為正而在成書之後者當以語為是學者類而求之斯得之矣不特此也先生平日論事甚衆規恢其一也至其暮年乃謂言規恢於紹興之間者為正言規恢於乾道以後者為邪非語錄所載後人安得而知之是編也真不為無益而學者不可以不之讀也先生又有别錄十卷所譚者炎興以來大事為其多省中語未敢𫝊而卯火亡之今所存者幸亦一二焉嘉熙戊戌月正元日後學三嵎李性傳書
  鄱陽所刋先師文公朱先生語錄固欲續池錄所未備然先師之言滿天下二錄所收亦豈能遽盡哉淳祐戊申抗將指江東鄱陽洪叔魯芹以其外大父吏部楊公方手所錄寒泉語見示既又於安仁湯叔遜次得其家藏包公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所錄二公在師門為前輩所錄尚未編入則所遺者亦多矣繼而東陽王元敬佖亦以所集刋本見寄又得里中朋友所傳一二家乃悉以次編入為二十六卷先師之緒言雖未敢謂無復遺逸然所㑹稡益富矣獨念先師又有親自删定與先大父西山講論之語及性與天道之妙名曰翁季錄者久未得出以流行於世豈斯文之顯晦固自有時乎竊尤有感於此故輒併識其拳拳之意云淳祐己酉中秋日門人建安蔡抗書
  子朱子語錄行於世尚矣池錄三十有三家鄱本續錄四十有二家其三十四家池本所未有也再見者兩家錄餘凡六家又後錄二十三家其二十家亦池本所未有也再見者三家合三錄為八十七家及門之士固有如謝先生在程門無錄者其有錄可傳者既如此矣堅末學生晩嘉定癸未甲申間侍先君子官長沙帥西山真先生倅𢎞齋李先生常進之函丈又事長沙舒先生列岳麓諸生果齋李先生過潭又獲侍講席焉果齋先君子畏友也嘗介以登朱子之門堅繇是多見未行語錄手抄盈篋凡六十五家今四十年矣晚得池鄱本參攷刋者固已多然黄士毅所錄朱子親筆所改定者已見於輔廣錄中其所自錄及師言則亦三錄所未有若李壯祖張洽郭逍遥所錄亦未有也朅來閩中重加㑹稡以三錄所餘者二十九家及增入未刋者四家自為别集以附續錄後集之末泰華髙矣滄海深矣非有待增益也獨念蚤所聞於父師者罔敢失墜今幸是錄所已行者如此則其尚有所遺者敢付之一筆删去哉亦並行之可也抑堅聞之大易居行先以學聚問辯中庸篤行先以學問思辯程子以講明道義論古今人物為格物致知之首則學非問辯不明審矣朱子教人既有成書又不能忘言者為答問發也天地之所以髙厚一物之所以然其在成書引而不發者語錄所不可無也凡讀先生成書者兼攷乎語錄可也若但涉獵乎語錄而不玩味於成書幾何而不為入耳出口之資為已之學葢不然也書於篇端以諗同志抑以自警焉咸淳初元嘉平之月後學天台吳堅敬識
  右語類總成七十家除李侯貫之已刋外增多三十八家或病諸家所記互有重複乃類分而考之盖有一時之所同聞退各抄録見有等差則領其意者斯有詳略或能盡得於言而首尾該貫或不能盡得於言而語脉間斷或就其中粗得一二言而止今惟存一家之最詳者而它皆附于下至於一條之内無一字之不同者必抄録之際嘗相參校不則非其聞而得於傳録則亦惟存一家而注與某人同爾既以類分遂可繕寫而略為義例以為後先之次第有太極然後有天地有天地然後有人物有人物然後有性命之名而仁義禮智之理則人物所以為性命者也所謂學者求得夫此理而已故以太極天地為始乃及於人物性命之原與夫古學之定序次之以羣經所以明此理者也次之以孔孟周程朱子所以傳此理者也乃繼之以斥異端異端所以蔽此理而斥之者任道統之責也然後自我朝及歴代君臣法度人物議論亦略具焉此即理之行於天地設位之後而著於治亂興衰者也凡不可以類分者則雜次之而以作文終焉葢文以載道理明意達則辭自成文後世理學不明第以文辭為學固有竭終身之力精思巧製以務名家者然其學既非其理不明則其文雖工其意多悖故特次之於後深明夫文為末而理為本也然始焉妄易分類之意惟欲考其重複及今而觀之則夫理一而名殊問同而答異者淺深詳略一目在前互相發明思已過半至於羣經則又足以起或問之所未及校本義之所未定補書説之所未成而大學章句所謂髙入虛空卑流功利者皆灼然知其所指而不為近似所陷溺矣誠非小補者故嘗謂孔孟之道至周程而復明至朱子而大明自今以後雖斯道未能盛行於世而誦遺書私淑艾者必不乏人不至於千五百年之久絶而不續反復斯編抑自信云
  語類成編積百四十卷同志艱於傳錄而眉山史亷叔願鋟于木士毅之類次雖犯不韙而不復固辭者庶幾無傳録之艱也獨池本陳埴一家惟論仁一條按遺文乃答埴書不當取為類故今不載又輔廣所録以先生改本校之則去其所改而反存其所勾者合三十餘條今亦惟據改本自首連數至君子所貴乎道者三而注云自此以前皆先生親改亦傳聞之誤當時雜改定者八十餘條耳或有一條析為三四條如竇從周録所見先生語之類今則復其舊或士毅所傳本多於刋本如黃義剛者悉類入而不去文異者則姑注一二條云一本作某字以上皆與池本異者盖池本雖黄侯直卿之所次輯然李侯貫之惟據所傳以授直卿而直卿亦據所授以加讎校且有增改於已讎校之後者不與焉故近聞之直卿欲求元本刋改而未能也至於或出於追述或得於傳聞則文辭之間不無差誤凡此之類讀者詳考四書及他記録而折𠂻其所疑可也惟學類七卷雖出於臆見而實本先生教人之方後學於此三復而得夫入道之門則能總會是編而體之於身矣己卯九月望日門人莆田黄士毅謹識
  開禧中予始識輔漢卿于都城漢卿從朱文公最久盡得公平生語言文字每過予相與熟思誦味輒移晷弗去予既補外漢卿悉舉以相畀嘉定元年予留成都度周卿請刻本以幸後學予曰予非敢靳也所為弗敢𫝊者恐以誤後學耳周卿艴然曰奚至是予曰子知今之學者之病乎凡千數百年不得其傳者今諸儒先之講析既精後學之稡類亦廣而閩淛庸蜀之鋟刻者已徧於天下若稍捐貲用則立可以充厨牣几苟有小慧纎能涉其大指則亦能以綴説輯文或以語諸人則亦若稍嘗從事焉者奚必誦先聖書而後為學乎亦取諸此而足矣且張宣公以程子之意類聚孔孟言仁而文公猶恐長學者欲速好徑之心滋入耳出口之弊脱是書之行其無乃非公所云云者乎吾甚懼焉周卿繇是姑徐之後數年竟從予乞本刋諸青衣彼不過余所藏十之二三耳然予且謂周卿曰子其以此意著于篇端俾學者毋襲是弊也其後李貫之刋于江東則已十之六七今史亷叔所得黄子洪類本則公之説至是幾無復遺餘矣亷叔將板行以予有志於斯也屬叙所以作予為言嘗以告周卿者亷叔曰然則已諸曰已之無傷雖然安於小成甘於自棄者氣質之偏而無以矯之也而秉彝好德之心誰獨無之予前所憂葢為世之專事乎耳目口筆苟以譁衆取寵而無志乎逺且大者也儻不忍自薄其身則無寧深體熟玩以為求端用力之模準者乎今未可概以是為疑而閟其傳盍遂以此冠篇而併刻之將聽學者之自擇焉子洪名士毅姑蘇人嘗類文公集百五十卷今藏之策府又類注儀禮未成書云嘉定十三年九月丁亥朔臨卭魏了翁序
  論語一書乃聖門髙弟所集以記夫子之嘉言善行垂訓後世朱子語類之編其亦傚是意而為之者也或曰語必以類相從豈論語意歟曰學而一篇所記多務本之意里仁七章所記皆為仁之方若八佾之論禮樂鄉黨之記言行公冶長辨人物之賢否微子載聖賢之出處亦何嘗不以類哉天下之理同歸而殊塗一致而百慮非有以會而通之則祗見其異耳大傳曰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而伊川之誨學者亦必曰將聖賢言仁處類聚觀之然則語類之集其有功於學者多矣新安舊有紫陽書堂而紫陽之書未備也通守洪君勲教授張君文虎相與謀以蜀本語類刋之越二歲而書成郡侯謝工部坐屬余為跋其梗概余不得辭也因僭為之說曰理有可以類通而非可以類止是其然必有所以然學者因其類以䆒極朱子之全書使此理融會通貫不梏於一事一物而止則無愧於吾夫子觸類而長之訓也若夫憚煩勞安簡佚以為取足於此則朱子固嘗以是為學者病矣烏乎可抑二君推廣私淑之意亦賢矣哉淳祐壬子六月望日蔡抗序
  文公朱先生語類一百三十八卷壺山黄子洪取門人所錄語以類相從也先是池本饒本人各為錄間見錯出讀者病焉子洪既以類流傳便於玩索而微言精語猶有所遺佖每加訪求得所未見自是朋友知舊知其有心於纂輯亦頗互出所有以見示凡三十有餘家既裒以為婺錄而繼之者尚未艾也佖幽居無事葢嘗潛心而觀之審訂其複重參繹其端緒用子洪已定門目稡為續類凡四十卷或謂前類不為少矣又以續類附益之不已多乎竊謂學固戒於徒博然亦不可以不博而徑約也又況文公先生之道髙明廣大致極無遺學者正當盡博約之方而後精微中庸之趣始可漸而求佖每觀諸家所錄以其問有淺深故於教告亦有不同其視文公先生之精藴不能得其全者尚多有之必也篤信好學反復尋繹能知所盡心焉雖以前續之繁固將無所厭斁不然則雖先生平日已著為定論之書尚有所憚而不肯觀而況於此乎哉然則先生片言半語苟有所傳固不容有所忽而不䆒其所歸也新安魏史君葢鶴山先生之嗣也近以紫陽所刋語類為寄因以續類為請而慨然欲併刋之以全書院之傳布其樂於闡明文公先生之遺訓葢如此遂舉以屬之且竊識于後庶幾乎與願學之士從事於詳説反約之功云爾淳祐壬子上冬王佖序
  自帝王道化不行於天下而後孔孟道學之傳興孟氏既没其傳遂泯歴秦漢隋唐至於有宋周程張朱諸君子繼出而後道學復明焉然䆒其推演性命道德之精微剖析天人事物之藴奥而折衷羣聖賢之述作俾學者有所據依以為學則功未有盛於朱文公先生者也文公傳註成言至精至粹固已家傳人誦之矣而一時門人進而請益退而各記所聞者其語尤詳其詳辨博喻尤為易曉如此者殆百餘家蜀士李道傳始取而刻之為語録莆田黄士毅又因而類分之曰語類語録之外有續録後録别録語類之外有續類諸書並行錯出讀者病焉最後導江黎靖徳參校諸書去其重複謬誤因士毅門目以類附焉而名曰語類大全凡一百四十卷於是文公遺語備諸此矣惜乎板本今不復傳間有傳録者又不免乎亥豕之訛也三山陳君煒自天順庚辰第進士為御史屢欲訪求善本而不得成化庚寅副憲江右始訪於豫章胡祭酒頥庵先生家得印本中缺二十餘卷眀年分巡湖東又訪於崇仁吳聘君康齋家得全本而缺者尚一二合而校補遂成全書欲重刻以廣其傳謀於憲使嚴郡余公公喜倡諸同寅各捐俸餘并勸部民之好義者出貲以相其成自今春始工期以秋畢因寓書語予以其故并徴序焉愚謂文公遺語無非譚經論事明理之言也學者不循其言以求至乎聖賢之域則理有不明心無實得豈善學哉惟其不善學也是以性汨於氣私勝而理微注措云為鮮有不戾道者士習日以卑陋民風日以頽𡚁而治道不能復古有由然也竊嘗病此而力未能救恒用愧歎而已公暇覽閱秘書喜誦語類以自益因嘅見此不早且以不能人有是書為恨何則聖賢格言大訓世非不多而此尤明切易曉可為入道之指南故也陳君有見乎此乃力求是書刻而傳之以惠學者以端其習以為聖朝道化之𦔳其用心豈淺淺者哉而是書之傳今自江右始抑非吾黨之士之幸歟幸矣而不自勉不可有志者誠以文公成言為主而以語類為𦔳博觀精擇以求入道則塗轍正矣愼毋憚其浩博而止亦毋徒資其博而不實踐以要其成也因書篇首願與四方之士共勉焉成化九年癸巳秋九月朔旦彭時序



  朱子語類原序
  朱子語類門目
  理氣
  太極隂陽凡形於法象者二卷
  鬼神
  其别有三在天之鬼神隂陽造化是也在人之鬼神人死為鬼是也祭祀之鬼神神⽰祖考是也三者雖異其所以為鬼神者則同知其異又知其同斯可以語鬼神之道矣故合為一卷
  性理
  論性不論氣不備故先總論人物之性而繼以氣稟之性為一卷古人之學必先明夫名義故為學也易而求之不差後世名義不明故為學也難盖有終身昧焉而不察者又安能反而體之於身哉故以性情心意等之命名者為一卷仁義禮智等之命名者為一卷共三卷
  學
  先之以小學為一卷總論為學之方為一卷次論知行為一卷次專論讀書之法為二卷乃致知之一端也次則及夫持守為一卷又次則終以行事為一卷共七卷朱子教人之序如此因敢次第之即大學致知而后誠意正心脩身誠意正心脩身而后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也從上聖賢相承定法不容變易如近世之逞虚言而不實踐乃學者之罪正原於知之未致非教之失也苟或懲此别立一法後致知而先行事則其始雖若有近效而其終之𡚁必至廢書而流於異端不然所見不充規模狹隘不過於循黙自守而已所謂經綸大經則無矣非理學之功用也
  大學五卷
  論語三十二卷
  孟子十一卷
  中庸三卷
  易十三卷
  易類悉本卦爻次第上下繫說序卦亦本古注分章今從本義惟綱領三卷則畧為義例氣數雖並行然有氣而後有數故先隂陽而數始次之物受形於氣數故圖書次之易本圖書而畫故伏羲六十四卦次之而原易之作則本教天下之占故卜筮次之而所以教天下之占者則假竒偶之體以象吉凶故象次之此伏羲之易朱子所謂本義也此則為二卷易始無辭更文王周公孔子而辭始備故三聖之易越千有餘年至程子而始演易之理邵子而始明易之數又至朱子而始推易之占故繼以三子之易然後總論夫讀易之方與夫卦爻等義可以類推而通者而復終之以人事以明易為人事用也凡後世之言易者其得失畧次于後使學者有考焉此則為一卷上經四卷下經二卷下繫三卷說序雜卦一卷
  書二卷
  詩二卷
  孝經一卷
  春秋一卷
  禮八卷
  樂一卷
  孔孟周程張邵朱子
  自孔子及顔曾弟子至孟子以周程張子共附為一卷周程所以上繼孔孟也然後分周子之書為一卷程子之書為三卷凡係入近思者皆依卷次第别為二卷其非入近思者以類而從别為一卷文集附焉張子之書為二卷亦别入近思者邵子之書為一卷程子門人為一卷楊氏尹氏門人為一卷羅氏胡氏門人為一卷朱子自論學工夫為一卷論注書為一卷已上諸經存者不入外任一卷内任一卷論治道一卷論取士一卷論兵刑一卷論民財一卷論官一卷訓門人九卷
  吕伯恭一卷
  陳葉一卷
  陸氏一卷
  老莊一卷
  釋氏一卷
  本朝六卷
  歴代三卷
  戰國漢唐諸子一卷
  雜類一卷
  作文二卷





  朱子語類姓氏
  廖德明字子晦南劍人 癸巳以後所聞池録  饒録四十六輔廣字漢卿慶源人居嘉甲寅興以後所池録
  余大雅二字正叔上饒 戊戌人以後所池録
  陳文蔚三字才卿上饒 戊申人以後所池録
  李閎祖四字守約邵武 戊申人以後所池録
  李方子五字公晦邵武 戊申人以後所池録
  葉賀孫六字味道括蒼人居辛亥永嘉以後池録所聞七八九十
  潘時舉十一字子善天 癸丑台人以後池録所聞 饒録十二四董銖十六字叔重鄱  丙辰陽人以後池録所聞 饒録十三四竇從周十六字文卿丹 丙午陽人以後池録所聞
  金去偽十四字敬直樂 乙未平人 池録所聞
  李季札十五字季子婺 丙申乙卯源人池録所聞
  萬人傑十六字正淳興 庚子國人以後池録所聞 饒録十七四楊道夫十六字仲愚建 己酉寧人以後池録所聞十八
  徐㝢十九字居父永  庚戌嘉人以後池録所聞 二十二饒録十一四林恪字叔恭天台人  癸丑所聞 池録二十二饒録四十六石洪慶字子餘臨漳人 癸丑所聞 池録二十三
  徐容字仁父永嘉人  辛亥所聞 池録二十四
  甘節字吉父臨川人  癸丑以後所聞池録二十五
  黃義剛字毅然臨川人 癸丑以後所聞池録二十六二十七饒録三十八㬊淵字亞夫涪陵人  癸丑所聞 池録二十八
  龔盖卿字夢錫闕 甲寅所聞 池録二十九
  廖謙字益仲衡陽人  甲寅所聞 池録三十
  孫自修字敬父宣城人  甲寅所聞 池録三十一
  潘履孫字坦翁婺源人居紹甲寅興所 池録聞三十
  湯泳二字叔永丹陽   乙卯人所 池録聞三十
  林䕫孫三字子武三山  丁巳人以後所池録聞三十四○三十五陳埴録錢木之已削字子山晉陵人丁巳寓永 池録嘉所聞
  曾祖道三十六   丁巳字闕 池録闕所聞
  沈僴三十七字杜仲   戊午永嘉人以池録後所聞三十八三十九郭友仁四十四十一字徳元戊午山陽 池録人寓臨
  李儒用字仲秉岳陽人 己未所聞 池録四十三饒録三十黄榦字直卿  闕閩縣人   饒録  饒後録何鎬字叔京邵武人  乙未以前所聞饒録
  程端蒙字正思鄱陽人 己亥以後所聞饒録
  周謨字舜弼南康人  己亥以後所聞饒録四五
  潘柄字謙之三山人  癸卯以後所聞饒録
  魏椿字元夀建陽人  戊申五夫所聞饒録  饒後録二十四吳必大字伯豐興國人 戊申己酉所聞饒録
  黃㽦字子耕分寧人  戊申所聞 饒録九十
  楊若海字闕 道 闕夫之子   饒録十一
  楊驤字子昻道夫族 己酉甲寅兄所饒録聞十
  陳淳二字安卿龍溪  庚戌己未人所饒録聞十三十
  章伯雨四字蜚卿甌寧 庚戌人所 饒録聞十
  鄭可學五字子上莆田 辛亥人所 饒録聞十
  滕璘六字徳粹新安  辛亥人所 饒録聞十
  王力行七字近思同安 辛亥人所 饒録聞十
  游敬仲字連叔南劍人  辛亥所聞 饒録十九
  不知何氏    辛亥同舍共聞饒録二十
  黄升卿字闕闕   辛亥所聞 饒録二十一
  周明作字元興建陽人  壬子以後所聞饒録二十二
  蔡㦛字行夫平陽人   壬子所錄 饒録二十三
  楊與立字闕 浦城人道夫從壬子兄同劉闕龔饒録栗諦見
  鄭南升二十四字文相  癸丑潮州 饒録人所聞
  歐陽謙之二十五字 癸丑晞遜 饒録闕所聞
  游倪二十六字和之  癸丑建寧 饒録人所聞
  楊至二十七字至之  癸丑甲寅泉州饒録人所聞饒後錄二十八潘植二十五字  癸丑立之 饒録闕所聞
  王過二十九字幼觀  甲寅鄱陽人以饒録後所
  董拱夀聞三十字仁叔 甲寅鄱陽 饒録人所聞
  林學蒙三十一字正卿 甲寅三山人以饒録後所聞
  林賜三十二字  乙卯聞一闕以饒録後所聞
  胡泳三十三字伯量  戊午南康 饒録人所聞
  吕燾字徳昭弟煥字徳逺南康人己未所聞 饒錄三十六三十七
  不知何氏    己未同舍共録饒録三十九
  不知何氏       饒録四十四一四二
  吳夀昌字大年邵武人  丙午同子浩録饒録四十三
  楊長孺字伯子廬陵人  甲寅記見 饒録四十四
  吳琮字仲方臨川人   甲寅記見 饒録四十五○已上三家非㡳木覽者楊方詳之字子直汀   庚寅州人 饒後録所聞一○間有
  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可疑字顯道建   癸卯甲辰乙巳昌人饒後録所聞三四五六○間有劉炎疑誤字   己酉甲寅闕闕以後饒後録
  劉子寰聞七字圻父建 己未陽人 饒後録
  邵浩聞八字   丙午闕闕 饒後録
  劉砥聞九字履之三  庚戌山人 饒後録
  劉礪聞十字用之三  己未山人 饒後録所聞
  李煇十一字  晦父   饒後録闕闕
  陳芝十二字庭  壬子秀闕 饒後録所聞
  黄灝十三字  商伯闕都   饒後録昌人
  黄卓字徳美  闕延平人   饒後録十五
  汪徳輔字長孺鄱陽人 壬子所聞 饒後録十六
  呉振字闕   闕闕   饒後録十七
  呉雉字和中  闕建陽人   饒後録十八
  鍾震字春伯潭州人  甲寅所聞 饒後録十九
  林子蒙字闕  闕闕   饒後録二十
  林學履字闕闕  己未所録 饒後録二十一
  蕭佐字闕闕   甲寅所聞 饒後録二十二
  舒髙字闕闕   甲寅所聞 饒後録二十二
  李𣏌字良仲平江人  甲寅所聞 饒後録二十六
  張洽字元徳清江人  丁未癸丑所聞附池録後
  黄士毅字子洪 闕莆田人   蜀類  徽續類李壯祖字處謙 闕邵武人   蜀類
  李公謹字闕  闕闕   蜀類
  一之       蜀類
  枅        徽續類
  郭逍遥字闕  闕闕  建别録十八
  不知何氏     建别録十九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
  理氣上
  太極天地上
  問太極不是未有天地之先有箇渾成之物是天地萬物之理總名否曰太極只是天地萬物之理在天地言則天地中有太極在萬物言則萬物中各有太極未有天地之先畢竟是先有此理動而生陽亦只是理静而生隂亦只是理問太極解何以先動而後静先用而後體先感而後寂曰在隂陽言則用在陽而體在隂然動静無端隂陽無始不可分先後今只就起處言之畢竟動前又是静用前又是體感前又是寂陽前又是隂而寂前又是感静前又是動將何者為先後不可只道今日動便為始而昨日静更不說也如鼻息言呼吸則辭順不可道吸呼畢竟呼前又是吸吸前又是呼
  問昨謂未有天地之先畢竟是先有理如何曰未有天地之先畢竟也只是理有此理便有此天地若無此理便亦無天地無人無物都無該載了有理便有氣流行發育萬物曰發育是理發育之否曰有此理便有此氣流行發育理無形體曰所謂體者是強名否曰是曰理無極氣有極否曰論其極將那處做極
  若無太極便不翻了天地方子
  太極只是一箇理字人傑
  有是理後生是氣自一隂一陽之謂道推來此性自有仁義徳明
  天下未有無理之氣亦未有無氣之理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銖先有箇天理了却有氣氣積為質而性具焉敬仲問理與氣曰伊川說得好曰理一分殊合天地萬物而言只是一箇理及在人則又各自有一箇理䕫孫
  問理與氣曰有是理便有是氣但理是本而今且從理上說氣如云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静静而生隂不成動已前便無静程子曰動静無端盖此亦是且自那動處說起若論著動以前又有静静以前又有動如云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這繼字便是動之端若只一開一闔而無繼便是闔殺了又問繼是動静之間否曰是静之終動之始也且如四時到得冬月萬物都歸窠了若不生來年便都息了盖是貞復生元無窮如此又問元亨利貞是備箇動静隂陽之理而易只謂乾有之曰若論文王易本是作大亨利貞只作兩字說孔子見這四字好便挑開說了所以某嘗說易難看便是如此伏羲自是伏羲易文王自是文王易孔子因文王底說又却出入乎其間也又問有是理而後有是氣未有人時此理何在曰也只在這裏如一海水或取得一杓或取得一檐或取得一碗都是這海水但是他為主我為客他較長乆我得之不乆耳䕫孫○義剛録同
  問先有理抑先有氣曰理未嘗離乎氣然理形而上者氣形而下者自形而上下言豈無先後理無形氣便粗有渣滓
  或問必有是理然後有是氣如何曰此本無先後之可言然必欲推其所從來則須說先有是理然理又非别為一物即存乎是氣之中無是氣則是理亦無掛搭處氣則為金木水火理則為仁義禮智人傑
  或問理在先氣在後曰理與氣本無先後之可言但推上去時却如理在先氣在後相似又問理在氣中發見處如何曰如隂陽五行錯綜不失條緒便是理若氣不結聚時理亦無所附著故康節云性者道之形體心者性之郛郭身者心之區宇物者身之舟車問道之體用曰假如耳便是體聽便是用目是體見是用祖道
  或問先有理後有氣之說曰不消如此說而今知得他合下是先有理後有氣邪後有理先有氣邪皆不可得而推䆒然以意度之則疑此氣是依傍這理行及此氣之聚則理亦在焉盖氣則能凝結造作理却無情意無計度無造作只此氣凝聚處理便在其中且如天地間人物草木禽獸其生也莫不有種定不會無種子白地生出一箇物事這箇都是氣若理則只是箇浄潔空濶底世界無形迹他却不會造作氣則能醖釀凝聚生物也但有此氣則理便在其中
  問有是理便有是氣似不可分先後曰要之也先有理只不可說是今日有是理明日却有是氣也須有先後且如萬一山河天地都陷了畢竟理却只在這裏胡泳
  徐問天地未判時下面許多都已有否曰只是都有此理天地生物千萬年古今只不離許多物淳○天地
  問天地之心亦靈否還只是漠然無為曰天地之心不可道是不靈但不如人恁地思慮伊川曰天地無心而成化聖人有心而無為
  問天地之心天地之理理是道理心是主宰底意否曰心固是主宰底意然所謂主宰者即是理也不是心外别有箇理理外别有箇心又問此心字與帝字相似否曰人字似天字心字似帝字䕫孫○義剛同
  道夫言向者先生教思量天地有心無心近思之竊謂天地無心仁便是天地之心若使其有心必有思慮有營為天地曷嘗有思慮來然其所以四時行百物生者盖以其合當如此便如此不待思惟此所以為天地之道曰如此則易所謂復其見天地之心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又如何如公所說秪說得他無心處爾若果無心則須牛生出馬桃樹上發李花他又却自定程子曰以主宰謂之帝以性情謂之乾他這名義自定心便是他箇主宰處所以謂天地以生物為心中間欽夫以為甚不合如此說某謂天地别無勾當只是以生物為心一元之氣運轉流通畧無停間只是生出許多萬物而已問程子謂天地無心而成化聖人有心而無為曰這是說天地無心處且如四時行百物生天地何所容心至於聖人則順理而已復何為哉所以明道云天地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聖人之常以其情順萬事而無情說得最好問普萬物莫是以心周徧而無私否曰天地以此心普及萬物人得之遂為人之心物得之遂為物之心草木禽獸接著遂為草木禽獸之心只是一箇天地之心爾今須要知得他有心處又要見得他無心處只恁定說不得道夫
  萬物生長是天地無心時枯槁欲生是天地有心時問上帝降衷于民天将降大任於人天祐民作之君天生物因其材而篤作善降百祥作不善降百殃天将降非常之禍於此世必預出非常之人以擬之凡此等類是蒼蒼在上者真有主宰如是邪抑天無心只是推原其理如此曰此三段只一意這箇也只是理如此氣運從來一盛了又一衰一衰了又一盛只管恁地循環去無有衰而不盛者所以降非常之禍於世定是生出非常之人邵堯夫經世吟有云羲軒堯舜湯武桓文皇王帝霸父子君臣四者之道理陷於秦降及兩漢又歴三分東西俶擾南北紛紜五胡十姓天紀幾棼非唐不濟非宋不存千世萬世 有人盖一治必又一亂一亂必又一治 只是須是還他闕 淳
  帝是理為主
  蒼蒼之謂天運轉周流不已便是那箇而今說天有箇人在那裏批判罪惡固不可說道全無主之者又不可這裏要人見得僴○又僴問經傳中天字曰要人自看得分曉也有説蒼蒼者也有説主宰者也有單訓理時
  天地初間只是隂陽之氣這一箇氣運行磨來磨去磨得急了便拶許多渣滓裏面無處出便結成箇地在中央氣之清者便為天為日月為星辰只在外常周環運轉地便只在中央不動不是在下
  清剛者為天重濁者為地道夫
  天運不息晝夜輥轉故地搉在中間使天有一息之停則地須陷下惟天運轉之急故凝結得許多渣滓在中間地者氣之渣滓也所以道輕清者為天重濁者為地道夫
  天以氣而依地之形地以形而附天之氣天包乎地地特天中之一物爾天以氣而運乎外故地㩁在中間隤然不動使天之運有一息停則地須陷下道夫
  天包乎地天之氣又行乎地之中故橫渠云地對天不過
  地却是有空闕處天却四方上下都周匝無空闕逼塞徧滿皆是天地之四向底下却靠著那天天包地其氣無不通恁地看來渾只是天了氣却從地中迸出又見地廣處
  季通云地上便是天端䝉
  天只是一箇大底物須是大著心腸看他始得以天運言之一日固是轉一匝然又有大轉底時𠉀不可如此偏滯求也
  天明則日月不明天無明夜半黑淬淬地天之正色山河大地初生時須尚軟在氣質○方子
  天地始初混沌未分時想只有水火二者水之滓脚便成地今登髙而望羣山皆為波浪之状便是水泛如此只不知因甚麽時凝了初間極軟後來方凝得硬問想得如潮水湧起沙相似曰然水之極濁便成地火之極清便成風霆雷電日星之屬
  西北地至髙地之髙處又不在天之中義剛
  唐太宗用兵至極北處夜亦不曾太暗少頃即天明謂在地尖處去天地上下不相逺掩日光不甚得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地有絶處唐太宗收至骨利幹置堅昆都督府其地夜易曉夜亦不甚暗盖當地絶處日影所射也其人髮皆赤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通鑑説有人適外國夜熟一羊脾而天明此是地之角尖處日入地下而此處無所遮蔽故常光明及從東岀而為曉其所經遮蔽處亦不多耳義剛
  問康節論六合之外恐無外否曰理無内外六合之形須有内外日從東畔升西畔沉明日又從東畔升這上面許多下面亦許多豈不是六合之外厯家筭氣只筭得到日月星辰運行處上去更筭不得安得是無内外
  問自開闢以來至今未萬年不知已前如何曰已前亦須如此一畨明白來又問天地㑹壊否曰不㑹壊只是相将人無道極了便一齊打合混沌一畨人物都盡又重新起問生第一箇人時如何曰以氣化二五之精合而成形釋家謂之化生如今物之化生者甚多如虱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天地不恕謂肅殺之類
  可幾問大鈞播物還是一去便休也還有去而復來之理曰一去便休耳豈有㪚而復聚之氣道夫○氣
  造化之運如磨上面常轉而不止萬物之生似磨中𪮫出有粗有細自是不齊又曰天地之形如人以兩盌相合貯水於内以手常常掉開則水在内不出稍住手則水漏矣
  問氣之伸屈曰譬如将水放鍋裏煑水既乾那泉水依前又來不到得将已乾之水去做它䕫孫
  人呼氣時腹却脹吸氣時腹却厭論來呼而腹厭吸而腹脹乃是今若此者盖呼氣時此一口氣雖出第二口氣復生故其腹脹及吸氣其所生之氣又從裏趕出故其腹却厭大凡人生至死其氣只管出出盡便死如吸氣時非是吸外氣而入只是住得一霎時第二口氣又出若無得出時便死老子曰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動而不屈虚而愈出橐籥只是今之鞴扇耳
  數只是筭氣之節𠉀大率只是一箇氣隂陽播而為五行五行中各有隂陽甲乙木丙丁火春屬木夏屬火年月日時無有非五行之氣甲乙丙丁又屬隂屬陽只是二五之氣人之生適遇其氣有得清者有得濁者貴賤夀夭皆然故有參差不齊如此聖賢在上則其氣中和不然則其氣偏行故有得其氣清聰明而無福禄者亦有得其氣濁有福禄而無知者皆其氣數使然堯舜禹臯文武周召得其正孔孟夷齊得其偏者也至如極亂之後五代之時又却生許多聖賢如祖宗諸臣者是極而復者也揚録云碩果不食之理如大睡一覺及醒時却有精神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録此下云今却詭詐玩弄未有醒時非積亂之甚五六十年即定氣息未蘇了是大可憂也
  天地統是一箇大隂陽一年又有一年之隂陽一月又有一月之隂陽一日一時皆然端䝉○隂陽五行
  隂陽五行之理須常常看得在目前則自然牢固矣人傑隂陽是氣五行是質有這質所以做得物事出來五行雖是質他又有五行之氣做這物事方得然却是隂陽二氣截做這五箇不是隂陽外别有五行如十干甲乙甲便是陽乙便是隂髙○淵同
  問前日先生答書云隂陽五行之為性各是一氣所稟而性則一也兩性字同否曰一般又曰同者理也不同者氣也又曰他所以道五行之生各一其性節復問這箇莫是木自是木火自是火而其理則一先生應而曰且如這箇光也有在硯盖上底也有在墨上底其光則一也
  五行相為隂陽又各自為隂陽端䝉
  氣之精英者為神金木水火土非神所以為金木水火土者是神在人則為理所以為仁義禮智信者是也
  金木水火土雖曰五行各一其性然一物又各具五行之理不可不知康節却細推出來
  天一自是生水地二自是生火生水只是合下便具得濕底意思木便是生得一箇軟底金便是生出得一箇硬底五行之説正䝉中説得好又曰木者土之精華也又記曰水火不出於土正䝉一段説得最好不肯亂下一字
  問黃寺丞云金木水火體質屬土曰正䝉有一説好只説金與木之體質屬土水與火却不屬土問火附木而生莫亦屬土否曰火自是箇虚空中物事問只温熱一作煖之氣便是火否曰然胡泳○僴同
  水火清金木濁土又濁可學
  論隂陽五行曰康節説得法宻横渠説得理透邵伯温載伊川言曰向惟見周茂叔語及此然不及先生之有條理也欽夫以為伊川未必有此語盖伯温妄載某則以為此語恐誠有之方子
  土無定位故今厯家以四季之月十八日為土分得七十二日若説播五行於四時以十干推之亦得七十二日方子○髙同
  問四時取火何為季夏又取一畨曰土旺於未故再取之土寄旺四季每季皆十八日四箇十八日計七十二日其他四行分四時亦各得七十二日五箇七十二日共湊成三百六十日也
  問古者取火四時不同不知所取之木既别則火亦異否曰是如此胡泳
  火中有黑陽中隂也水外黑洞洞地而中却明者隂中之陽也故水謂之陽火謂之隂亦得伯羽
  隂以陽為質陽以隂為質水内明而外暗火内暗而外明横渠曰隂陽之精互藏其宅正此意也坎離○道夫
  清明内影濁明外影清明金水濁明火日
  天有春夏秋冬地有金木水火人有仁義禮智皆以四者相為用也季札
  春為感夏為應秋為感冬為應若統論春夏為感秋冬為應明嵗春是又為感可學○四時
  問學者云古人排十二時是如何諸生思未得先生云志是從之從心乃是心之所之古時字從之從日亦是日之所至盖日至於午則謂之午時至未則謂之未時十二時皆如此推古者訓日字實也月字缺也月則有缺時日常實是如此如天行亦有差月星行又遲趕它不上惟日鐵定如此又云看北斗可以見天之行䕫孫












  朱子語類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二
  理氣下
  天地下
  天文有半邊在上面須有半邊在下面
  如何見得天有三百六十度甚麽人去量來只是天行得過處為度天之過處便是日之退處日月㑹為辰
  有一常見不隱者為天之盖有一常隱不見者為天之底
  叔器問天有幾道曰據厯家説有五道而今且將黃赤道説赤道正在天之中如合子縫模様黃道是在那赤道之間義剛
  問同度同道曰天有黃道有赤道天正如一圓匣相似赤道是那匣子相合縫處在天之中黃道一半在赤道之内一半在赤道之外東西兩處與赤道相交度却是將天横分為許多度數㑹時是日月在那黃道赤道十字路頭相交處厮撞著望時是月與日正相向如一箇在子一箇在午皆同一度謂如月在畢十一度日亦在畢十一度雖同此一度却南北相向日所以蝕於朔者月常在下日常在上既是相㑹被月在下靣遮了日故日蝕望時月蝕固是隂敢與陽敵然厯家又謂之暗虚盖火日外影其中實暗到望時恰當著其中暗處故月蝕
  問周天之度是自然之數是强分曰天左旋一晝一夜行一周而又過了一度以其行過處一日作一度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方是一周只將南北表看今日恁時看時有甚星在表邊明日恁時看這星又差逺或别是一星了胡泳
  天一日周地一遭更過一度日即至其所趕不上一度月不及十三度天一日過一度至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則及日矣與日一般是為一朞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天行至健一日一夜一周天必差過一度日一日一夜一周恰好月却不及十三度有竒只是天行極速日稍遲一度月又遲十三度有竒耳因舉陳元滂云只似在圓地上走一人過急一步一人差不及一步又一人甚緩差數步也天行只管差過故厯法亦只管差堯時昏旦星中於午月令差於未漢晉以來又差今比堯時似差及四分之一古時冬至日在牽牛今却在斗徳明
  天最健一日一周而過一度日之健次於天一日恰好行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但比天為退一度月比日大故緩比天為退十三度有竒但厯家只筭所退之度却云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竒此乃截法故有日月五星右行之説其實非右行也横渠曰天左旋處其中者順之少遲則反右矣此説最好書疏璣衡禮疏星回于天漢志天體沈括渾儀議皆可參考閎祖
  問天道左旋自西而東日月右行則如何曰横渠説日月皆是左旋説得好盖天行甚健一日一夜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又進過一度日行速健次於天一日一夜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正恰好比天進一度則日為退一度二日天進二度則日為退二度積至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則天所進過之度又恰周得本數而日所退之度亦恰退盡本數遂與天㑹而成一年月行遲一日一夜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行不盡比天為退了十三度有竒進數為順天而左退數為逆天而右厯家以進數難筭只以退數筭之故謂之右行且曰日行遲月行速然則日行却得其正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太𤣥首便説日云云向來乆不曉此因讀月令日窮于次疏中有天行過一度之説推之乃知其然又如書齊七政䟽中二三百字説得天之大體亦好後漢厯志亦説得好義剛錄云前漢厯志説道理處少不及東漢志較詳淳問月令䟽地冬上騰夏下降是否曰未便理㑹到此且看大綱識得後此處用度筭方知淳○義剛同
  天左旋日月亦左旋但天行過一度日只在此當卯而卯當午而午某看得如此後來得禮記説暗與之合
  天道與日月五星皆是左旋天道日一周天而常過一度日亦日一周天起度端終度端故比天道常不及一度月行不及十三度四分度之一今人却云月行速日行遲此錯說也但厯家以右旋為說取其易見日月之度耳
  問天道左旋日月星辰右轉曰自疏家有此説人皆守定某看天上日月星不曾右轉只是隨天轉天行健這箇物事極是轉得速且如今日日與月星都在這度上明日旋一轉天却過了一度日遲些便欠了一度月又遲些又欠了十三度如嵗星須一轉争了十三度要看厯數子細只是璇璣玉衡疏載王蕃渾天説一段極精宻可檢看便是説一个現成天地了月常光但初二三日照只照得那一邊過幾日漸漸移得正到十五日月與日正相望到得月中天時節日光在地下迸從四邊岀與月相照地在中間自遮不過今月中有影云是莎羅樹乃是地形未可知賀孫
  義剛言伯靖以為天是一日一周日則不及一度非天過一度也曰此説不是若以為天是一日一周則四時中星如何解不同更是如此則日日一般却如何紀嵗把甚麽時節做定限若以為天不過而日不及一度則趲來趲去將次午時便打三更矣因取禮記月令疏指其中説早晩不同及更行一度兩處曰此説得甚分明其他厯書都不如此説盖非不曉但是説滑了口後信口説習而不察更不去仔細檢㸃而今若就天裏看時只是行得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若把天外來説則是一日過了一度季通常有言論日月則在天裏論天則在太虚空裏若去太虚空裏觀那天自是日月滚得不在舊時處了先生至此以手畫輪子曰謂如今日在這一處明日自是又滚動著些子又不在舊時處了又曰天無體只二十八宿便是天體日月皆從角起天亦從角起日則一日運一周依舊只到那角上天則一周了又過角些子日日累上去則一年便與日㑹次日仲黙附至天説曰天體至圓周圍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繞地左旋常一日一周而過一度日麗天而少遲故日行一日亦繞地一周而在天為不及一度積三百六十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而與天㑹是一嵗日行之數也月麗天而尤遲一日常不及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積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與日㑹十二㑹得全日三百四十八餘分之積又五千九百八十八如日法九百四十而一得六不盡三百四十八通計得日三百五十四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四十八是一嵗月行之數也嵗有十二月月有三十日三百六十日者一嵗之常數也故日與天㑹而多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者為氣盈月與日㑹而少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五百九十二者為朔虚合氣盈朔虚而閏生焉故一嵗閏率則十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三嵗一閏則三十二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六百單一五嵗再閏則五十四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七十五十有九嵗七閏則氣朔分齊是為一章也先生以此示義剛曰此説也分明義剛
  天道左旋日月星並左旋星不是貼天天是隂陽之氣在上靣下人看見星隨天去耳
  問經星左旋緯星與日月右旋是否曰今諸家是如此説横渠説天左旋日月亦左旋看來横渠之説極是只恐人不曉所以詩傳只載舊説或曰此亦易見如以一大輪在外一小輪載日月在内大輪轉急小輪轉慢雖都是左轉只有急有慢便覺日月似右轉了曰然但如此則厯家逆字皆著改做順字退字皆著改作進字
  晉天文志論得亦好多是許敬宗為之日月隨天左旋如横渠説較順五星亦順行厯家謂之緩者反是急急者反是緩厯數謂日月星所經歴之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問日是陽如何反行得遲如月曰正是月行得遲問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竒曰厯家是將他退底度數為進底度數天至健故日常不及他一度月又遲故不及天十三度有竒且如月生於西一夜一夜漸漸向東便可見月退處問如此説則是日比天行遲了一度月比天行遲了十三度有竒曰厯家若如此説則筭著那相去處度數多今只以其相近處言故易筭聞季通云西域有九執厯却是順筭胡泳
  程子言日升降於三萬里是言黄赤道之間相去三萬里天日月星皆是左旋只有遲速天行較急一日一夜繞地一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又進過一度日行稍遲一日一夜繞地恰一周而於天為退一度至一年方與天相值在恰好處是謂一年一周天月行又遲一日一夜繞地不能匝而於天常退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至二十九日半强恰與天相值在恰好處是謂一月一周天月只是受日光月質常圓不曾缺如圓毬只有一面受日光望日日在酉月在卯正相對受光為盛天積氣上面勁只中間空為日月來徃地在天中不甚大四邊空有時月在天中央日在地中央則光從四旁上受於月其中昏暗便是地影望以後日與月行便差背向一畔相去漸漸逺其受光面不正至朔行又相遇日與月正緊相合日便蝕無光月或從上過或從下過亦不受光星亦是受日光但小耳北辰中央一星甚小謝氏謂天之機亦略有意但不似天之樞較切
  日月升降三萬里之中此是主黄道相去逺近而言若天之髙則里數又煞逺或曰八萬四千里未可知也立八尺之表以候尺有五寸之景寸當千里則尺有五寸恰當三萬里之半日去表有逺近故景之長短為可驗也厯家言天左旋日月星辰右行非也其實天左旋日月星辰亦皆左旋但天之行疾於日天一日一周更攙過一度日一日一周恰無贏縮以月受日光為可見月之望正是日在地中月在天中所以日光到月四畔更無虧欠唯中心有少黶翳處是地有影蔽者爾及日月各在東西則日光到月者止及其半故為上弦又減其半則為下弦逐夜增減皆以此推地在天中不為甚大只將日月行度折筭可知天包乎地其氣極緊試登極髙處驗之可見形氣相催緊束而成體但中間氣稍寛所以容得許多品物若一例如此氣緊則人與物皆消磨矣謂日月只是氣到寅上則寅上自光氣到卯上則卯上自光者亦未必然既曰日月則自是各有一物方始各有一名星光亦受於日但其體㣲爾五星之色各異觀其色則金木水火之名可辨衆星光芒閃爍五星獨不如此衆星亦皆左旋唯北辰不動在北極五星之旁一小星是也盖此星獨居天軸四面如輪盤環繞旋轉此獨為天之樞紐是也日月薄蝕只是二者交㑹處二者緊合所以其光掩没在朔則為日蝕在望則為月蝕所謂紓前縮後近一逺三如自東而西漸次相近或日行月之旁月行日之旁不相掩者皆不蝕唯月行日外而掩日於内則為日蝕日行月外而掩月於内則為月蝕所蝕分數亦推其所掩之多少而已
  日月升降三萬里中謂夏至謂冬至其間黄道相去三萬里夏至黄道髙冬至黄道低伊川誤認作 相去之數形器之物雖天地之大亦有一定中處伊川謂天地無適而非中非是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先生論及璣衡及黄赤道日月𨇠度潘子善言嵩山本不當天之中為是天形欹側遂當其中耳曰嵩山不是天之中乃是地之中黄道赤道皆在嵩山之北南極北極天之樞紐只有此處不動如磨臍然此是天之中至極處如人之臍帶也
  周髀法謂極當天中日月遶天而行逺而不可見者為盡此説不是問論語或問中云南極低入地三十六度北極髙出地三十六度如何曰圓徑七十二度極正居其中堯典疏義甚詳徳明
  季通嘗設一問云極星只在天中而東西南北皆取正於極而極星皆在其上何也某無以答後思之只是極星便是北而天則無定位義剛
  南極在下七十二度常隠不見唐書説有人至海上見南極下有數大星甚明此亦在七十二度之内義剛
  月體常圓無闕但常受日光為明初三四是日在下照月在西邊明人在這邊望只見在弦光十五六則日在地下其光由地四邊而射出月被其光而明月中是地影月古今人皆言有闕惟沈存中云無闕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月無盈闕人看得有盈闕盖晦日則月與日相疊了至初三方漸漸離開去人在下面側看見則其光闕至望日則月與日正相對人在中間正看見則其光方圓因云禮運言播五行於四時和而後月生也如此則氣不和時便無月恐無此理其云三五而盈三五而闕彼必不曾以理推之若以理推之則無有盈闕也畢竟古人推䆒事物似亦不甚仔細或云恐是説元初有月時曰也説不得
  問弦望之義曰上弦是月盈及一半如弓之上弦弦是月虧了一半如弓之下弦又問是四分取半否曰如二分二至也是四分取半因説厯家謂紓前縮後近一逺三以天之圍言之上弦與下弦時月日相看皆四分天之一
  問月本無光受日而有光季通云日在地中月行天上所以光者以日氣從地四旁周圍空處迸出故月受其光先生曰若不如此月何縁受得日光方合朔時日在上月在下則月面向天者有光向地者無光故人不見及至望時月面向人者有光向天者亦有光故見其圓滿若至弦時所謂近一逺三只合有許多光又云月常有一半光月似水日照之則水面光倒射壁上乃月照也問星受日光否曰星恐自有光徳明
  問月受日光只是得一邊光曰日月相㑹時日在月上不是無光光都載在上靣一邊故地上無光到得日月漸漸相逺時漸擦挫月光漸漸見於下到得望時月光渾在下面一邊望後又漸漸光向上去胡泳
  或問月中黑影是地影否曰前輩有此説㸔來理或有之然非地影乃是地形倒去遮了他光耳如鏡子中被一物遮住其光故不甚見也盖日以其光加月之魄中間地是一塊實底物事故光照不透而有此黑暈也問日光從四邊射入月光何預地事而礙其光曰終是被這一塊實底物事隔住故㣲有礙耳○或録云今有剪紙人貼鏡中以火光照之則壁上圓光中有一人月為地所礙其黑暈亦猶是耳
  康節謂日太陽也月太隂也星少陽也辰少隂也辰非星也又曰辰弗集於房房者舍也故十二辰亦謂之十二舍上辰字謂日月也所謂三辰北斗去辰争十二來度日蝕是日月㑹合處月合在日之下或反在上故蝕月蝕是日月正相照伊川謂月不受日光意亦相近盖隂盛亢陽而不少讓陽故也又曰日月㑹合故初一初二月全無光初三漸開方㣲有弦上光是哉生明也開後漸亦光至望則相對故圓此後復漸相近至晦則復合故暗月之所以虧盈者此也伯羽
  問自古以日月之蝕為灾異如今厯家却自預先筭得是如何曰只大約可筭亦自有不合處厯家有以為當食而不食者有以為不當食而食者木之
  厯家之説謂日光以望時遥奪月光故月食日月交㑹日為月掩則日食然聖人不言月蝕日而以有食為文者闕於所不見閎祖
  日食是為月所掩月食是與日争敵月饒日些子方好無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日月交蝕暗虚○道夫
  遇險謂日月相遇陽遇隂為險也
  日月食皆是陽隂氣衰徽廟朝曾下詔書言此定數不足為灾異古人皆不曉厯之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横渠言日月五星亦隨天轉如二十八宿隨天而定皆有光芒五星逆行而動無光芒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緯星是隂中之陽經星是陽中之隂蓋五星皆是地上木火土金水之氣上結而成却受日光經星却是陽氣之餘凝結者凝得也受日光但經星則閃爍開闔其光不定緯星則不然縱有芒角其本體之光亦自不動細視之可見
  莫要説水星盖水星貼著日行故半月日見
  夜明多是星月早日欲上未上之際已先鑠退了星月之光然日光猶未上故天欲明時一霎時暗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星有墮地其光燭天而散者有變為石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分野之説始見於春秋時而詳於漢志然今左傳所載大火辰星之説又却只因其國之先曾主二星之祀而已是時又未有所謂趙魏晉者然後來占星者又却多驗殊不可曉廣
  叔重問星圖曰星圖甚多只是難得似圓圖説得頂好天彎紙却平方圖又却兩頭放小不得又曰那箇物事兩頭小中心漲又曰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想見只是説赤道兩頭小必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之一
  風只如天相似不住旋轉今此處無風蓋或旋在那邊或旋在上面都不可知如夏多南風冬多北風此亦可見
  霜只是露結成雪只是雨結成古人説露是星月之氣不然今髙山頂上雖晴亦無露露只是自下蒸上人言極西髙山上亦無雨雪
  髙山無霜露却有雪某嘗登雲谷晨起穿林薄中並無露水沾衣但見烟霞在下茫然如大洋海衆山僅露峰尖烟雲環繞往來山如移動天下之竒觀也或問髙山無霜露其理如何曰上面氣漸清風漸緊雖微有露氣都吹散了所以不結若雪則只是雨遇寒而凝故髙寒處雪先結也道家有髙處有萬里剛風之説便是那裏氣清緊低處則氣濁故緩散想得髙山更上去立人不住了那裏氣又緊故也離騷有九天之説注家妄解云有九天據某觀之只是九重盖天運行有許多重數以手畫圖暈自内繞出至外其數九裏面重數較軟至外面則漸硬想到第九重只成硬殻相似那裏轉得又愈緊矣
  雪花所以必六出者盖只是霰下被猛風拍開故成六出如人擲一團爛泥於地泥必灒開成稜瓣也又六者隂數太隂𤣥精石亦六稜盖天地自然之數
  問龍行雨之説曰龍水物也其出而與陽氣交蒸故能成雨但尋常雨自是隂陽氣蒸欝而成非必龍之為也宻雲不雨尚往也盖止是下氣上升所以未能雨必是上氣蔽盖無發洩處方能有雨横渠正䝉論風雷雲雨之説最分曉木之
  問雷電程子曰只是氣相摩軋是否曰然或以為有神物曰氣聚則須有然纔過便散如雷斧之類亦是氣聚而成者但已有渣滓便散不得此亦屬成之者性張子云其來也幾㣲易簡其䆒也廣大堅固即此理也
  雷如今之爆杖盖欝積之極而迸散者也方子
  問十月雷鳴曰恐發動了陽氣所以大雪為豐年之兆者雪非豐年盖為凝結得陽氣在地來年發達生長萬物敬仲
  雷雖只是氣但有氣便有形如蝃蝀本只是薄雨為日所照成影然亦有形能吸水吸酒人家有此或為妖或為祥義剛
  虹非能止雨也而雨氣至是已薄亦是日色射散雨氣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伊川説世間人説雹是蜥蜴做初恐無是理看來亦有之只謂之全是蜥蜴做則不可耳自有是上面結作成底也有是蜥蜴做底某少見十九伯説親見如此記在别録十九伯誠確人語必不妄又此間王三哥之祖參議者云嘗登五臺山山極髙寒盛夏攜綿被去寺僧曰官人帶被來少王甚恠之寺僧又為借得三兩條與之中夜之間寒甚擁數牀綿被猶不煖盖山頂皆蜥蜴含水吐之為雹少間風雨大作所吐之雹皆不見明日下山則見人言昨夜雹大作問皆如寺中所見者又夷堅志中載劉法師者後居隆興府西山修道山多蜥蜴皆如手臂大與之餅餌皆食一日忽領無限蜥蜴入庵井中之水皆為飲盡飲訖即吐為雹已而風雨大作所吐之雹皆不見明日下山則人言所下之雹皆如蜥蜴所吐者蜥蜴形狀亦如龍是隂屬是這氣相感應使作得他如此正是隂陽交争之時所以下雹時必寒今雹之兩頭皆尖有稜道凝得初間圓上面隂陽交争打得如此碎了雹字從雨從包是這氣包住所以為雹也
  古今厯家只推筭得个隂陽消長界分耳人傑○厯
  太史公厯書是説太初然却是顓頊四分厯劉歆作三統厯唐一行大衍厯最詳備五代王朴司天考亦簡嚴然一行王朴之厯皆止用之二三年即差王朴厯是七百二十加去季通所用却依康節三百六十數人傑
  今之造厯者無定法只是趕趂天之行度以求合或過則損不及則益所以多差因言古之鍾律細筭寸分毫釐絲忽皆有定法如合符契皆自然而然莫知所起古之聖人其思之如是之巧然皆非私意撰為之也意古之厯書亦必有一定之法而今亡矣三代而下造厯者紛紛莫有定議愈精愈宻而愈多差由不得古人一定之法也季通嘗言天之運無常日月星辰積氣皆動物也其行度遲速或過不及自是不齊使我之法能運乎天而不為天之所運則其踈宻遲速或過不及之間不出乎我此虚寛之大數縱有差忒皆可推而不失矣何者以我法之有定而律彼之無定自無差也季通言非是天運無定乃其行度如此其行之差處亦是常度但後之造厯者其為數窄狹而不足以包之爾
  問厯法何以推月之大小曰只是以毎月二十九日半六百四十分日之二十九計之觀其合朔為如何如前月大則後月初二日月生明前月小則後月初三日月生明人傑
  閏餘生於朔不盡周天之氣周天之氣謂二十四氣也月有大小朔不得盡此氣而一嵗日子足矣故置閏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中氣只在本月若趲得中氣在月盡後月便當置閏沈存中欲以節氣定晦朔不知交節之時適在亥此日當如何分方子
  或説厯四廢日曰只是言相勝者春是庚辛日秋是甲乙日温公潛虚亦是此意人傑
  五子六甲二五為干二六為支人傑
  先在先生處見一書先立春次驚蟄次雨水次春分次榖雨次清明云漢厯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子升問人言北朝厯與中國厯差一日是否曰只如子正四刻方屬今日子初自屬昨日今人纔交子時便喚做今日如此亦便差一日木之
  厯數微眇如今下漏一般漏管稍澁則必後天稍濶則必先天未子而子未午而午
  厯法季通説當先論天行次及七政此亦未善要當先論太虚以見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一一定位然後論天行以見天度加損虚度之嵗分嵗分既定然後七政乃可齊耳道夫
  或問季通厯法未是曰這都未理㑹得而今須是也㑹布筭也學得似他了把去推測方見得他是與不是而今某自不曾理㑹得如何説得他是與不是這也是康節説恁地若錯時也是康節錯了只是覺得自古以來無一箇人考得到這處然也只在史記漢書上自是人不去考司馬遷班固劉向父子杜佑説都一同不解都不是賀孫
  陳得一統元厯紹興七八年間作又云局中暗用紀元厯以統元為名○文蔚
  渾儀可取盖天不可用試令主盖天者做一様子如何做只似个雨傘不知如何與地相附著若渾天須做得个渾天來賀孫○或録云有能説盖天者欲令作一盖天儀不知可否或云似傘様如此則四旁須有漏風處故不若渾天之可為儀也
  先生嘗言數家有大小陽九道夫問果爾則有國有家者何貴乎修治曰在我者過得他一二分便足以勝之數○道夫
  問周公定豫州為天地之中東西南北各五千里今北邊無極而南方交趾便際海道里長短夐殊何以云各五千里曰此但以中國地段四方相去言之未說到極邊與際海處南邊雖近海然地形則未盡如海外有島夷諸國則地猶連屬彼處海猶有底至海無底處地形方盡周公以土圭測天地之中則豫州為中而南北東西際天各逺許多至於北逺而南近則地形有偏爾所謂地不滿東南也禹貢言東西南北各二千五百里不知周公何以言五千里今視中國四方相去無五千里想他周公且恁大説教好看如堯舜所都冀州之地去北方甚近是時中國土地甚狹想只是畧相覊縻至夏商已後漸漸開闢如三苗只在今洞庭彭蠡湖湘之間彼時中國已不能到三苗所以也負固不服後來又見先生説崑崙去中國五萬里此為天地之中中國在東南未必有五萬里嘗見佛經説崑崙山頂有阿耨大池水流四靣去其東南入中國者為黄河其二分流為弱水黒水之類又曰自古無人窮至北海想北海只挨著天殻邊過縁北邊地長其勢北海不甚闊地之下與地之四邊皆海水周流地浮水上與天接天包水與地問天有形質否曰無只是氣旋轉得緊如急風然至上面極髙處轉得愈緊若轉纔慢則地便脱墜矣問星辰有形質否曰無只是氣之精英凝聚者或云如燈花否曰然僴○地理
  人言北方土地髙燥恐暑月亦蒸濕何以言之月令云是月也土潤溽暑天氣下降地氣上騰想得春夏間天轉稍慢故氣候緩散昏昏然而南方為尤甚至秋冬則天轉益急故氣候清明宇宙澄曠所以説天髙氣清以其轉急而氣緊也
  海那岸便與天接或疑百川赴海而海不溢曰盖是乾了有人見海邊作旋渦吸水下去者直卿云程子大鑪鞴之説好○方子
  海水無邊那邊只是氣蓄得住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海水未嘗溢者莊周所謂沃焦土是也徳明
  潮之遲速大小自有常舊見明州人説月加子午則潮長自有此理沈存中筆談説亦如此徳明
  陸子静謂潮是子午月長沈存中續筆談之説亦如此謂月在地子午之方初一卯十五酉方子
  蔡伯靖曰山本同而末異水本異而末同義剛
  問先生前日言水隨山行何以驗之曰外面底水在山下行中間底水在⿱兆目 -- 脊上行因以指為喻曰外面底水在指縫中行中間底水在指頭上行又曰山下有水今浚井底人亦看山脉
  冀都是正天地中間好箇風水山脉從雲中發來雲中正髙脊處自脊以西之水則西流入於龍門西河自脊以東之水則東流入于海前面一條黄河環繞右畔是華山聳立為虎自華來至中為嵩山是為前案遂過去為泰山聳於左是為龍淮南諸山是第二重案江南諸山及五嶺又為第三四重案淳○義剛同
  堯都中原風水極佳左河東太行諸山相遶海島諸山亦皆相向右河南遶直至太山湊海第二重自蜀中出湖南出廬山諸山第三重自五嶺至明越又黑水之類自北纒繞至南海泉州常平司有一大圖甚佳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河東地形極好乃堯舜禹故都今晉州河中府是也左右多山黄河繞之嵩華列其前廣
  上黨即今潞州春秋赤狄潞氏即其地也以其地極髙與天為黨故曰上黨上黨太行山之極髙處平陽晉州蒲坂山之盡頭堯舜之所都也河東河北諸州如太原晉陽等處皆在山之兩邊窠中山極髙濶伊川云太行千里一塊石山後是忻代諸州泰山却是太行之虎山又問平陽蒲坂自堯舜後何故無人建都曰其地磽瘠不生物人民朴陋儉嗇故惟堯舜能都之後世侈泰如何都得
  河東河北皆遶太行山堯舜禹所都皆在太行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太行山一千里河北諸州皆旋其趾潞州上黨在山脊最髙處過河便見太行在半天如黒雲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或問天下之山西北最髙曰然自關中一支生下函谷以至嵩山東盡泰山此是一支又自嶓冡漢水之北生下一支至揚州而盡江南諸山則又自岷山分一支以盡乎兩浙閩廣
  江西山皆自五嶺贑上來自南而北故皆逆閩中却是自北而南故皆順
  閩中之山多自北來水皆東南流江浙之山多自南來水多北流故江浙冬寒夏熱
  仙霞嶺在信州分水之右其脊脉發去為臨安又發去為建康義剛
  江西山水秀拔生出人來便要硬做升卿
  荆襄山川平曠得天地之中有中原氣象為東南交㑹處耆舊人物多最好卜居但有變則正是兵交之衝又恐無噍類義剛
  要作地理圖三箇様子一寫州名一寫縣名一寫山川名仍作圖時須用逐州正斜長短濶狹如其地厚糊紙葉子以剪
  或問南北對境圖曰天下大川有二止河與江如淮亦小只是中間起北朝混同江却是大川李徳之問薛常州九域圖如何曰其書細碎不是著書手段予決九川距四海了却逐旋爬䟽小江水令至川此是大形勢盖卿
  先生謂張倅云向於某人家看華夷圖因指某水云此水將有入淮之勢其人曰今其勢已自如此先生因言河本東流入海後來北流當時亦有填河之議今乃向南流矣力行
  某説道後來黄河必與淮河相並伯恭説今已如此問他如何見得伯恭説見薛某説又曰元豐間河北流自後中原多事後來南流金人亦多事近來又北流見歸正人説或録云因看劉樞家中原圖黄河却自西南貫梁山泊迤邐入淮來祖宗時河北流故金人盛今却南來故其勢亦衰又曰神宗時行淤田䇿行得甚力差官去監那箇水也是肥只是未䝉其利先有衝頽廬舍之患潘子善問如何可治河決之患曰漢人之䇿令兩旁不立城邑不置民居存留些地步與他不與他争放教他寛教他水散漫或流從這邊或流從那邊不似而今作堤去扞他元帝時募善治河決者當時集衆議以此説為善又問河決了中心平處却低如何曰不㑹低他自擇一箇低處去又問雍州是九州那裏髙曰那裏無甚水又曰禹貢亦不可攷其次第却如經量門簿所謂門簿者載此一都有田若干有山若干
  御河是太行之水出來甚清周世宗取三關是從御河裏去三四十日取了只曰御河之水清見底後來黄河水衝來濁了曰河北流是禹之故道又曰不是禹之故道近禹之故道
  仲黙問有兩漢水如何有一水謂之西漢江曰而今如閬州等處便是東川東川却有一支出來便是西漢江即所謂嘉陵江也義剛
  南康郡治張齊賢所建盖兩江之咽喉古人做事都有意思又如利州路却有一州在劍閣外方子
  漢荆州刺史是守襄陽魏晉以後以江陵為荆州呉大年曰吕䝉城在郢州其城方其中又有數重形址如井今猶存義剛
  道州即舂陵武帝封子為舂陵王後徙居鄧州至今鄧州亦謂之舂陵義剛
  漢時人仕宦於𤓰州者更極前面亦有人往長安西門至彼九千九百九十九里






  朱子語類卷二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三
  鬼神
  因説鬼神曰鬼神事自是第二着那箇無形影是難理會底未消去理會且就日用𦂳切處做工夫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此説盡了此便是合理㑹底理㑹得将間鬼神自有見處若合理㑹底不理㑹只管去理㑹沒𦂳要底将間都沒理㑹了淳○義剛聞同别出
  義剛將鬼神問目呈畢先生曰此事自是第二着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此説盡了今且須去理㑹眼前事那箇鬼神事無形無影莫要枉費心力理㑹得那箇來時將乆我著實處皆不曉得所謂詩書執禮皆雅言也這箇皆是面前事做得一件便是一件如易便自難理㑹了而今只據我恁地推測不知是與不是亦須逐一去㸔然到極處不過只是這箇義剛
  或問鬼神有無曰此豈卒乍可説便説公亦豈能信得及湏於衆理㸔得漸明則此惑自解樊遲問知子曰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人且理㑹合當理㑹底事其理㑹未得底且推向一邊待日用常行處理㑹得透則鬼神之理將自見得乃所以爲知也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意亦如此必大
  天下大底事自有箇大底根本小底事亦自有箇𦂳切處若見得天下亦無甚事如鬼神之事聖賢説得甚分明只將禮熟讀便見二程初不説無鬼神但無如今世俗所謂鬼神耳古來聖人所制祭祀皆是他見得天地之理如此去僞
  神伸也鬼屈也如風雨雷電初發時神也及至風止雨過雷住電息則鬼也
  鬼神不過隂陽消長而已亭毒化育風雨晦㝠皆是在人則精是魄魄者鬼之盛也氣是魂魂者神之盛也精氣聚而爲物何物而無鬼神逰魂爲變魂逰則魄之降可知升卿
  鬼神只是氣屈伸徃來者氣也天地間無非氣人之氣與天地之氣常相接無間斷人自不見人心才動必達於氣便與這屈伸徃來者相感通如卜筮之類皆是心自有此物只説你心上事才動必應也
  問鬼神便只是此氣否曰又是這氣裏面神靈相似問先生説鬼神自有界分如何曰如日為神夜為鬼生為神死為鬼豈不是界分義剛
  叔器問先生前説日爲神夜爲鬼所以鬼夜出如何曰間有然者亦不能皆然夜屬隂且如妖鳥皆隂類皆是夜鳴義剛○淳同
  雨風露雷日月晝夜此鬼神之迹也此是白日公平正直之鬼神若所謂有嘯於梁觸於胸此則所謂不正邪暗或有或無或去或來或聚或散者又有所謂禱之而應祈之而獲此亦所謂鬼神同一理也世間萬事皆此理但精粗小大之不同爾又曰以功用謂之鬼神即此便見道夫
  鬼神死生之理定不如釋家所云世俗所見然又有其事昭昭不可以理推者此等處且莫要理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因説神怪事曰人心平鋪著便好若做㺯便有鬼怪出來
  理有明未盡處如何得意誠且如鬼神事今是有是無因説張仲隆曾至金沙堤見巨人迹此是如何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謂册子説并人傳説皆不可信湏是親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平昔見册子上并人説得滿頭滿耳只是都不曾目見先生曰只是公不曾見畢竟其理如何南軒亦只是硬不信有時戱説一二如禹鼎鑄魑魅魍魎之屬便是有這物深山大澤是彼所居處人徃占之豈不爲祟邵先生語程先生世間有一般不有不無底人馬程難之謂鞍轡之類何處得如邵意則是亦以爲有之邵又言蜥蜴造雹程言雹有大者彼豈能爲之豫章曾有一劉道人嘗居一山頂結菴一日衆蜥蜴入來如手臂大不怕人人以手撫之盡吃菴中水少頃菴外皆堆成雹明日山下果有雹此則是册子上所載有一妻伯劉丈致中兄其人甚樸實不能妄語云嘗過一嶺稍晚了急行忽聞溪邊林中響甚徃㸔之乃無數蜥蜴在林中各把一物如水晶㸔了去未數里下雹此理又不知如何造化若用此物爲雹則造化亦小矣又南劍鄧徳喻嘗爲一人言嘗至餘杭大滌山中常有龍骨人徃來取之未入山洞見一陣青煙出少頃一陣火出少頃一龍出一鬼隨後大段盡人事見得破方是不然不信中有一㸃疑在終不得又如前生後生死復爲人之説亦須要見得破又云南軒拆廟次第亦未到此湏是使民知信末梢無疑始得不然民倚神爲主拆了轉使民信向怨望舊有一邑泥塑一大佛一方尊信之後被一無狀宗子斷其首民聚哭之頸上泥木出舍利泥木豈有此物只是人心所致先生謂一僧云問龍行雨如何曰不是龍口中吐出只是龍行時便有雨隨之劉禹錫亦嘗言有人在一髙山上見山下雷神龍鬼之類行雨此等之類無限實要見得破問敬鬼神而逺之則亦是言有但當敬而遠之自盡其道便不相闗曰聖人便説只是如此嘗以此問李先生曰此處不湏理㑹先生因曰蜥蜴爲雹亦有如此者非是雹必要此物爲之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因論薛士龍家見鬼曰世之信鬼神者皆謂實有在天地間其不信者斷然以爲無鬼然却又有真箇見者鄭景望遂以薛氏所見爲實理不知此特虹霓之類耳必大因問虹霓只是氣還有形質曰既能啜水亦必有腸肚只纔散便無了如雷部神物亦此類必大
  因説鬼怪曰木之精夔魍魎䕫只一脚魍魉古有此語若果有必是此物
  氣聚則生氣散則死泳○以下並在人鬼神兼論精神䰟𩲸
  問死生有無之説人多惑之曰不湏如此疑且作無主張因問識環記井之事古復有此何也曰此又别有説話力行
  問生死鬼神之理明作録云問鬼神生死雖知得是一理然未見得端的曰精氣爲物逰䰟爲變便是生死底道理未達曰精氣一則爲人散則爲鬼又問精氣凝時此理便附在氣上否曰天道流行發育萬物有理而後有氣雖是一時都有畢竟以理爲主人得之以有生明作録云然氣則有清濁氣之清者爲氣濁者爲質明作録云清者属陽濁者属隂知覺運動陽之爲也形體明作録作骨肉皮毛隂之爲也氣曰魂體曰魄髙誘淮南子註曰魂者陽之神魄者隂之神所謂神者以其主乎形氣也人所以生精氣聚也人只有許多氣湏有箇盡時明作録云醫家所謂隂陽不升降是也盡則魂氣歸於天形魄歸於地而死矣人將死時熱氣上出所謂魂升也下體㳺冷所謂魄降也此所以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終也夫聚散者氣也若理則只泊在氣上初不是凝結自爲一物但人分上所合當然者便是理不可以聚散言也然人死雖終歸於散然亦未便散盡故祭祀有感格之理先祖世次遠者氣之有無不可知然奉祭祀者既是他子孫畢竟只是一氣所以有感通之理然已散者不復聚釋氏却謂人死爲鬼鬼復爲人如此則天地間常只是許多人來來去去更不由造化生生必無是理至如伯有爲厲伊川謂别是一般道理盖其人氣未當盡而強死自是能爲厲子産爲之立後使有所歸遂不爲厲亦可謂知鬼神之情狀矣問伊川言鬼神造化之迹此豈亦造化之迹乎曰皆是也若論正理則似樹上忽生出花葉此便是造化之迹又如空中忽然有雷霆風雨皆是也但人所常見故不之怪忽聞鬼嘯鬼火之屬則便以爲怪不知此亦造化之迹但不是正理故爲怪異如家語云山之怪曰夔魍魎水之怪曰龍罔象土之怪羵羊皆是氣之雜揉乖戾所生亦非理之所無也専以爲無則不可如冬寒夏熱此理之正也有時忽然夏寒冬熱豈可謂無此理但既非理之常便謂之怪孔子所以不語學者亦未須理㑹也因舉似南軒不信鬼神而言○閎祖○賜録云問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中是氣否曰中是理理便是仁義禮智曷嘗有形象來凡無形者謂之理若氣則謂之生也清者是氣濁者是形氣是魂謂之精血是𩲸謂之質所謂精氣爲物湏是此兩個相交感便能成物㳺䰟爲變則所謂氣至此已盡䰟升於天𩲸降於地陽者氣也歸於天隂者質也𩲸則降於地謂之死也知生則便知死只是此理夫子告子路非拒之是先後節次如此因説鬼神造化之迹且如起風做雨震雷花生始便有終也又問人死則魂魄升降日漸散而不復聚矣然人之祀祖先却有所謂來假來享此理如何曰若是誠心感格彼之魂氣未盡散豈不來享又問如周以后稷爲始祖以帝嚳爲所自出之帝子孫相去未遠尚可感格至於成康以後千有餘年豈復有未散者而來享之乎曰夫聚散者氣也若理則只泊在氣上初不是凝結爲一物而爲性也但人分上所合當者便是理氣有聚散理則不可以聚散言也人死氣亦未便散得盡故祭祖先有感格之理若世次乆遠氣之有無不可知然奉祭祀者既是他子孫畢竟只是這一氣相傳下來若能極其誠敬則亦有感通之理釋氏謂人死爲鬼鬼復爲人如此則天地間只是許多人來來去去更不由造化生生都廢却無是理也曰然則羊叔子識環之事非邪曰史傳此等事極多要之不足信便有也不是正理又問世之見鬼神者甚多不審有無如何曰世間人見者極多豈可謂無但非正理耳如伯有爲厲伊川謂别是一理盖其人氣未當盡而強死魂魄無所歸自是如此昔有人在淮上夜行見無數形像似人非人旁午充斥出没於雨水之間乆之纍纍不絶此人明知其鬼不得已躍跳之衝之而過之下却無礙然亦無他詢之此地乃昔人戰塲也彼皆死於非命啣寃抱恨固宜未散又問知鬼神之情狀何縁知得曰伯有爲厲子産爲之立後使有所歸遂不爲厲可謂知鬼神之情狀矣又問伊川言鬼神者造化之迹此豈爲造化之迹乎曰若論正理則庭前樹木數日春風便開花此豈非造化之迹又如雷霆風雨皆是也但人常見故不知怪忽聞鬼呌則以爲怪不知此亦是造化之迹但非理之正耳又問世人多為精怪迷惑如何曰家語曰山之怪曰夔魍魎水之怪曰龍罔象土之怪羵羊皆是氣之雜揉乖亂所生專以爲無則不可如冬寒夏熱春榮秋枯此理之正也忽冬月開一朶花豈可謂無此理但非正耳故謂之怪孔子所以不語學者未須理㑹也坐間或云鄉間有李三者死而爲厲鄉曲凡有祭祀佛事必設此人一分或設黄籙大醮不曾設他一分齋食盡爲所汚後因爲人放爆杖焚其所依之樹自是遂絶曰是他枉死氣未散被爆杖驚散了設醮請天地山川神祗却被小鬼汚却以此見設醮無此理也○明作録云如起風做雨震雷閃電花生花結非有神而何自不察耳才見説鬼事便以爲怪世間自有個道理如此不可謂無特非造化之正耳此為得隂陽不正之氣不湏驚惑所以夫子不語怪以其明有此事特不語耳南軒説無便不是餘同
  才卿問來而伸者爲神徃而屈者爲鬼凡隂陽魂魄人之嘘吸皆然不獨死者爲鬼生者爲神故横渠云神祗者歸之始歸徃者來之終曰此二句正如俗語罵鬼云你是已死我我是未死你楚詞中説終古亦是此義去終古之所之兮今逍遥而來東羌靈魂之欲歸兮何須㬰而忘反用之云既屈之中恐又自有屈伸曰祭祀既得鬼神來格便是就既屈之氣又能伸也僴問魂氣則能既屈而伸若祭祀來格是也若魄既死恐不能復伸矣曰也能伸盖他來則俱來如祭祀報魂報魄求之四方上下便是皆有感格之理用之問遊魂爲變聖愚皆一否曰然僴問天神地祗人鬼地何以曰祗曰祗字只是示字盖天垂三辰以著象如日月星辰是也地亦𩔰草木山川以示人所以曰地示用之云人之禱天地山川是以我之有感彼之有子孫之祭先祖是以我之有感他之無曰神祗之氣常屈伸而不已人鬼之氣則消散而無餘矣其消散亦有乆速之異人有不伏其死者所以既死而此氣不散爲妖爲怪如人之凶死及僧道既死多不散僧道務養精神所以凝聚不散若聖賢則安於死豈有不散而爲神怪者乎如黄帝堯舜不聞其既死而爲靈怪也嘗見輔漢卿説某人死其氣温温然熏蒸滿室𢾗日不散是他氣盛所以如此劉元城死時風雷轟於正寢雲霧晦㝠少頃辨色而公已端坐逝矣他是甚麽様氣魄用之曰莫是元城忠誠感動天地之氣否曰只是元城之氣自散爾他養得此氣剛大所以散時如此祭義云其氣發揚於上為昭明焄蒿悽愴此百物之精也此數句説盡了人死時其魂氣發揚於上昭明是人死時自有一般光景焄蒿即前所云温温之氣也悽愴是一般肅然之氣令人悽愴如漢武帝時神君來則風肅然是也此皆萬物之精既死而散也僴○淳録云問其氣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於上何謂也曰人氣本騰上這下靣盡則只管騰上去如火之烟這下靣薪盡則烟只管騰上去淳云終乆必消了曰然
  問鬼神便是精神魂魄如何曰然且就這一身㸔自㑹𥬇語有許多聰明知識這是如何得恁地虚空之中忽然有風有雨忽然有雷有電這是如何得恁地這都是隂陽相感都是鬼神㸔得到這裡見一身只是個軀殻在這裡内外無非天地隂陽之氣所以夜來説道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思量來只是一箇道理又云如魚之在水外面水便是肚裡面水鱖魚肚裡水與鯉魚肚裡水只一般仁父問魂魄如何是隂陽曰魂如火魄如水賀孫
  因言魂魄鬼神之説曰只今生人便自一半是神一半是鬼了但未死以前則神為主已死之後則鬼為主縱横在這裡以屈伸徃來之氣言之則來者為神去者為鬼以人身言之則氣為神而精為鬼然其屈伸徃來也各以漸僴○饒録云若以對待言一半是氣一半是精
  問魂魄曰氣質是實底魂魄是半虚半實底鬼神是虚分數多實分數少底
  問魂魄曰魄是一㸃精氣氣交時便有這神魂是發揚出來底如氣之出入息魄是如水人之視能明聽能聰心能強記底有這魄便有這神不是外面入來魄是精魂是氣魄主静魂主動又曰草木之生自有箇神它自不能生在人則心便是所謂形既生矣神發知矣是也又問生魂死魄曰古人只説三五而盈三五而闕近時人方推得他所以圓闕乃是魄受光處魄未嘗無也人有魄先衰底有魂先衰底如某近來覺重聽多忘是魄先衰又曰一片底便是分做兩片底兩片底便是分做五片底做這萬物四時五行只是從那太極中來太極只是一箇氣迤邐分做兩箇氣裡面動底是陽静底是隂又分做五氣又散為萬物
  先儒言口鼻之嘘吸為魂耳目之聰明為魄也只説得大概却更有箇母子這便是坎離水火煖氣便是魂冷氣便是魄魂便是氣之神魄便是精之神㑹思量計度底便是魂㑹記當去底便是魄又曰見於目而明耳而聰者是魄之用老氏云載營魄營是晶熒之義魄是一箇晶光堅凝物事釋氏之地水火風其説云人之死也風火先散則不能為祟盖魂先散而魄尚存只是消磨未盡少間自塌了若地水先散而風火尚遲則能為祟盖魂氣猶存爾又曰無魂則魄不能以自存今人多思慮役役魂都與魄相離了老氏便只要守得相合所謂致虚極守静篤全然守在這裡不得動又曰專氣致柔不是守字却是專字便只是專在此全不放出氣便細若放些子出便粗了
  隂陽之始交天一生水物生始化曰魄既生魄煖者為魂先有魄而後有魂故魄常為主為幹
  人生初間是先有氣既成形是魄在先形既生矣神發知矣既有形後方有精神知覺子産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曰魂數句説得好
  動者魂也静者魄也動静二字括盡魂魄凡能運用作為皆魂也魄則不能也今人之所以䏻運動都是魂使之爾魂若去魄則不能也今魄之所以䏻運體便死矣月之黑暈便是魄其光者乃日加之光耳他本無光也所以說哉生魄旁死魄荘子曰日火外影金水内影此便是魂魄之說僴○有脫誤
  耳目之聰明為魄魄是鬼某自覺氣盛則魄衰童男童女死而魄去化○升卿魄是耳目之精魂是口鼻呼吸之氣眼光落地所謂體魄則降也
  或問口鼻呼吸者為魂耳目之聰明為魄曰精氣為物魂乃精氣中無形迹底淮南子注云魂者陽之神魄者隂之神釋氏四大之説亦是竊見這意思人之一身皮肉之類皆屬地涕唾之類皆屬水暖氣為火運動為風地水隂也火風陽也
  或問氣之出入者為魂耳目之聰明為魄然則魄中復有魂魂中復有魄耶曰精氣周流充滿於一身之中噓吸聰明乃其發而易見者耳然既周流充滿於一身之中則鼻之知臭口之知味非魄乎耳目之中皆有暖氣非魂乎推之遍體莫不皆然佛書論四大處似亦粗述此意問先生嘗言體魄自是両物然則魂氣亦為兩物耶曰將魂氣細推之亦有精粗但其為精粗也甚微非若體魄之懸殊耳問以目言之目之輪體也睛之明𩲸也耳則如何曰竅即體也聰即魄也又問月魄之魄豈只指其光而言之而其輪則體耶曰月不可以體言只有魂魄耳月魄即其全體而光處乃其魂之發也
  魂屬木魄屬金所以説三魂七魄是金木之數也人之能思慮計畫者魂之為也能記憶辨别者魄之為也
  人有盡記得一生以來履歴事者此是智以藏往否曰此是魄強所以記得多徳明
  問魂氣升於天莫只是消散其實無物歸於天上否曰也是氣散只是才散便無如火將滅也有烟上只是便散去縁木之性已盡無以繼之人之將死便氣散即是這裡無箇主子一散便死大率人之氣常上且如説話氣都出上去夔孫
  魂散則魄便自沉了今人説虎死則眼光入地即是如此
  問人死時是當初禀得許多氣氣盡則無否曰是曰如此則與天地造化不相干曰死生有命當初禀得氣時便定了便是天地造化只有許多氣能保之亦可延且如我與人俱有十分俱已用出二分我才用出二分便収囬及収囬二分時那人已用出四分了所以我便能少延此即老氏作福意老氏惟見此理一向自私其身
  問黄寺丞云氣散而非無泳竊謂人禀得隂陽五行之氣以生到死後其氣雖散只反本還原去曰不須如此説若説無便是索性無了惟其可以感格得來故只説得散要之散也是無了問燈焰衝上漸漸無去要之不可謂之無只是其氣散在此一室之内曰只是他有子孫在便是不可謂之無胡泳
  問有人死而氣不散者何也曰他是不伏死如自刑自害者皆是未伏死又更聚得這精神安於死者便自無何曾見堯舜做鬼來
  死而氣散泯然無迹者是其常道理恁地有托生者是偶然聚得氣不散又怎生去湊著那生氣便再生然非其常也伊川云左傳伯有之為厲又别是一理言非死生之常理也人傑○録畧
  伯有為厲之事自是一理謂非生死之常理人死則氣散理之常也它却用物宏取精多族大而強死故其氣未散耳
  光祖問先生所答崧卿書云云如伊川又云伯有為厲别是一理又如何曰亦自有這般底然亦多是不得其死故強氣未散要之乆之亦不㑹不散如漳州一件公事婦殺夫宻埋之後為祟事旋發覺當時便不為祟此事恐奏裁免死遂於申諸司狀上特批了後婦人斬與婦人通者絞以是知刑獄裡面這般事若不與決罪償命則死者之寃必不觧又曰氣乆必散人説神仙一代説一項漢世説甚安期生至唐以來則不見説了又説鍾離權吕洞賔而今又不見説了㸔得來他也只是飬得分外夀考然終乆亦散了賀孫
  問伯有之事别是一理如何曰是别是一理人之所以病而終盡則其氣散矣或遭刑或忽然而死者氣猶聚而未散然亦終於一散釋道所以自私其身者便死時亦只是留其身不得終是不甘心死銜寃憤者亦然故其氣皆不散浦城山中有一道人常在山中燒丹後因一日出神乃囑其人云七日不返時可燒我未滿七日其人焚之後其道人歸呌罵取身亦能於壁間寫字但是墨較淡不乆又无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嘗聞張天覺有一事亦然鄧隠峰一事亦然其人只管討身隠峰云説底是甚麽其人悟謝之而去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問逰魂為變間有為妖孽者是如何得未散曰逰字是漸漸散若是為妖孽者多是不得其死其氣未散故欝結而成妖孽若是尫羸病死底人這氣消耗盡了方死豈復更欝結成妖孽然不得其死者乆之亦散如今打麪做糊中間自有成小塊核不散底乆之漸漸也自㑹散又如其取精多其用物宏如伯有者亦是卒未散也横渠曰物之初生氣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氣日反而逰散至之謂神以其伸也反之謂鬼以其歸也天下萬物萬事自古及今只是箇隂陽消息屈伸横渠將屈伸説得貫通上蔡説却似不説得循環意思宰我曰吾聞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謂子曰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與神教之至也注謂口鼻噓吸為氣耳目聰明為魄氣屬陽魄屬隂而今有人説眼光落這便是魄降今人將死有云魄落若氣只升而散故云魂氣歸於天形魄歸於地道家修養有這説與此大段相合賀孫
  萇宏死三年而化為碧此所謂魄也如虎威之類宏以忠死故其氣凝結如此
  鬼神憑依言語乃是依憑人之精神以發問伊川記金山事如何曰乃此婢子想出問今人家多有怪者曰此乃魑魅魍魎之為建州有一士人行遇一人只有一脚問某人家安在與之同行見一脚者入某人家數日其家果死一子可學
  鄭説有人寤寐間見鬼通刺甚騐者曰如此則是不有不無底紙筆
  論及巫人治鬼而鬼亦效巫人所為以敵之者曰後世人心奸詐之甚感得奸詐之氣做得鬼也奸巧
  厚之問人死為禽獸恐無此理然親見永春人家有子耳上有猪毛及猪皮如何曰此不足怪向見籍溪借事一兵胸前有猪毛睡時作猪鳴此只是禀得猪氣可學
  或問鬼神曰且類聚前軰説鬼神處㸔要湏自理㑹得且如祭天地祖考直是求之㝠漠然祖考却去人未乆求之似易先生又笑曰如此説又是作怪了也祖道○以下論祭祀祖考神示
  問性即是理不可以聚散言聚而生散而死者氣而已所謂精神魂魄有知有覺者氣也故聚則有散則無若理則亘古今常存不復有聚散消長也曰只是這箇天地隂陽之氣人與萬物皆得之氣聚則為人散則為鬼然其氣雖已散這箇天地隂陽之理生生而不窮祖考之精神魂魄雖已散而子孫之精神魂魄自有些小相屬故祭祀之禮盡其誠敬便可以致得祖考之魂魄這箇自是難説㸔既散後一似都無了能盡其誠敬便有感格亦縁是理常只在這裡也賀孫
  問鬼神以祭祀而言天地山川之屬分明是一氣流通而兼以理言之人之先祖則大概以理為主而亦兼以氣魄言之若上古聖賢則只是專以理言之否曰有是理必有是氣不可分説都是理都是氣那箇不是理那箇不是氣問上古聖賢所謂氣者只是天地間公共之氣若祖考精神則畢竟是自家精神否曰祖考亦只是此公共之氣此身在天地間便是理與氣凝聚底天子統攝天地負荷天地間事與天地相闗此心便與天地相通不可道他是虚氣與我不相干如諸侯不當祭天地與天地不相闗便不能相通聖賢道在萬世功在萬世今行聖賢之道傳聖賢之心便是負荷這物事此氣便與他相通如釋奠列許多籩豆設許多禮儀不成是無此姑謾為之人家子孫負荷祖宗許多基業此心便與祖考之心相通祭義所謂春禘秋嘗者亦以春陽來則神亦來秋陽退則神亦退故於是時而設祭初間聖人亦只是略為禮以達吾之誠意後來遂加詳宻義剛
  自天地言之只是一箇氣自一身言之我之氣即祖先之氣亦只是一箇氣所以才感必應
  周問何故天曰神地曰祗人曰鬼曰此又别氣之清明者為神如日月星辰之類是也此變化不可測祗本示字以有迹之可示山河草木是也比天象又著者至人則死為鬼矣又問既曰徃為鬼何故謂祖考來格曰此以感而言所謂來格亦略有些神底意思以我之精神感彼之精神盖謂此也祭祀之禮全是如此且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皆是自家精神抵當得他過方能感召得他來如諸侯祭天地大夫祭山川便沒意思了
  陳後之問祖宗是天地間一箇統氣因子孫祭享而聚散曰這便是上蔡所謂若要有時便有若要無時便無是皆由乎人矣鬼神是本有底物事祖宗亦只是同此一氣但有箇總腦處子孫這身在此祖宗之氣便在此他是有箇血脉貫通所以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只為這氣不相關如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雖不是我祖宗然天子者天下之主諸侯者山川之主大夫者五祀之主我主得他便是他氣又總統在我身上如此便有箇相關處義剛○淳同
  問人之死也不知魂魄便散否曰固是散又問子孫祭祀却有感格者如何曰畢竟子孫是祖先之氣他氣雖散他根却在這裡盡其誠敬則亦能呼召得他氣聚在此如水波様後水非前水後波非前波然却通只是一水波子孫之氣與祖考之氣亦是如此他那箇當下自散了然他根却在這裡根既在此又却能引聚得他那氣在此此事難説只要人自㸔得問下武詩三后在天先生解云在天言其既没而精神上合於天此是如何曰便是又有此理用之云恐只是此理上合於天耳曰既有此理便有此氣或曰想是聖人禀得清明純粹之氣故其死也其氣上合於天曰也是如此這事又㣲妙難説要人自㸔得世間道理有正當易見者又有變化無常不可窺測者如此方㸔得這箇道理活又如云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如今若説文王真箇在上帝之左右真箇有箇上帝如世間所塑之像固不可然聖人如此説便是有此理如周公金縢中乃立壇墠一節分明是對鬼若爾三王是有丕子之責於天以旦代某之身此一段先儒都解錯了只有晁以道説得好他解丕子之責如史傳中責其侍子之責盖云上帝責三王之侍子侍子指武王也上帝責其來服事左右故周公乞代其死云以旦代某之身言三王若有侍子之責於天則不如以我代之我多才多藝能事上帝武王不若我多才多藝不能事鬼神不如且留他在世上定你之子孫與四方之民文意如此伊川却疑周公不應自説多才多藝不是如此他止是要代武王之死爾用之問先生答廖子晦書云氣之已散者既化而無有矣而根於理而日生者則固浩然而無窮也故上蔡謂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盖謂此也問根於理而日生者浩然而無窮此是説天地氣化之氣否曰此氣只一般周禮所謂天神地示人鬼雖有三様其實只一般若説有子孫底引得他氣來則不成無子孫底他氣便絶無了他血氣雖不流傳他那箇亦自浩然日生無窮如禮書諸侯因國之祭祭其國之無主後者如齊太公封於齊便用祭甚爽鳩氏季萴逢伯陵蒲姑氏之屬盖他先主此國來禮合祭他然聖人制禮惟繼其國者則合祭之非在其國者便不當祭便是理合如此道理合如此便有此氣如晋侯夢康叔云相奪子饗盖晋後都帝丘夏后相亦都帝丘則都其國自合當祭不祭宜其如此又如晋侯夢黄熊入寢門以為鯀之神亦是此類不成説有子孫底方有感格之理便使其無子孫其氣亦未嘗亡也如今祭勾芒他便是逺然既合當祭他便有些池作此氣要之通天地人只是這一氣所以説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虚空偪塞無非此理自要人㸔得活難以言曉也所以明道答人鬼神之問云要與賢説無何故聖人却説有要與賢説有賢又來問某討説只説到這裡要人自㸔得孔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而今且去理㑹𦂳要道理少間㸔得道理通時自然曉得上蔡所説已是煞分曉了
  問鬼神是有兩様天地之間二氣氤氲無非鬼神祭祀交感是以有感有人死為鬼祭祀交感是以有感無曰是所以道天神人鬼神便是氣之伸此是常在底鬼便是氣之屈便是已散了底然以精神去合他又合得在問不交感時常在否曰若不感而常有則是有餒鬼矣又曰先輩説魂魄多不同左傳説魄先魂而有㸔來也是以賦形之初言之必是先有此體象方有陽氣來附他人
  鬼神以主宰言然以物言不得又不是如今泥塑底神之類只是氣且如祭祀只是你聚精神以感之祖考是你所承流之氣故可以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蔡行夫問事鬼神曰古人交神明之道無些子不相接處古人立尸便是接鬼神之意時舉
  問祭祀之理還是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否曰鬼神之理即是此心之理
  祭祀之感格或求之隂或求之陽各從其類來則俱來然非有一物積於空虚之中以待子孫之求也但主祭祀者既是他一氣之流傳則盡其誠敬感格之時此氣固寓此也
  問子孫祭祀盡其誠意以聚祖考精神不知是合他魂魄只是感格其魂氣曰𤋲蕭祭脂所以報氣灌用欝鬯所以招魂便是合他所謂合鬼與神教之至也又問不知常常恁地只是祭祀時恁地曰但有子孫之氣在則他便在然不是祭祀時如何得他聚人
  人死雖是魂魄各自飛散要之魄又較定須是招魂來復這魄要他相合復不獨是要他活是安聚他魂魄不教便散了聖人教人子孫常常祭祀也是要去聚得他人
  問祖考精神既散必須三日齋七日戒求諸陽求諸隂方得他聚然其聚也倐然其聚到得禱祀既畢誠敬既散則又忽然而散曰然子䝉
  問死者精神既散必須生人祭祀盡誠以聚之方能凝聚若相奪予享事如伊川所謂别是一理否曰他夢如此不知是如何或是他有這念便有這夢也不可知子䝉
  問死者魂氣既散而立主以主之亦須聚得些子氣在這裡否曰古人自始死弔魂復魄立重設主便是常要接續他些子精神在這裡古者釁龜用牲血便是覺見那龜乆後不靈了又用些子生氣去接續他史記上龜筮傳占春將雞子就上面開卦便也是將生氣去接他便是釁龜之意又曰古人立尸也是將生人生氣去接他子䝉
  問祭天地山川而用牲幣酒醴者只是表吾心之誠耶抑真有氣來格也曰若道無物來享時自家祭甚底肅然在上令人奉承敬畏是甚物若道真有雲車擁從而來又妄誕淳○以下論祭祀神示
  漢卿問天神地示之義曰注疏謂天氣常伸謂之神地道常黙以示人謂之示人傑
  地祗者周禮作示字只是示見著見之義
  地之神只是萬物發生山川出靈之類
  説鬼神舉明道有無之説因斷之曰有若是無時古人不如是求七日戒三日齋或求諸陽或求諸隂須是見得有如天子祭天地定是有箇天有箇地諸侯祭境内名山大川定是有箇名山大川大夫祭五祀定是有箇門行戸竈中霤今廟宇有靈底亦是山川之氣㑹聚處乆之被人掘鑿損壊於是不復有靈亦是這些氣過了賀孫
  問鬼者隂之靈神者陽之靈司命中霤竈與門行人之所用者有動有靜有作有止故亦有隂陽鬼神之理古人所以祀之然否曰有此物便有此鬼神盖莫非隂陽之所為也五祀之神若細分之則户竈屬陽門行屬隂中霤兼統隂陽就一事之中又自有隂陽也壯祖
  或言鬼神之異曰世間亦有此等事無足怪味道舉以前日魂氣歸天體魄降地人之出入氣即魂也魄即精之鬼故氣曰陽魄曰隂人之死則氣散於空中之説問人死氣散是無蹤影亦無鬼神今人祭祀從何而求之曰如子祭祖先以氣類而求以我之氣感召便是祖先之氣故想饒本作祭之如在此感通之理也味道又問子之於祖先固是如此若祭其他鬼神則如之何有來享之意否曰子之於祖先固有顯然不易之理若祭其他亦祭其所當祭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如天子則祭天是其當祭亦有氣類烏得而不來歆乎諸侯祭社稷故今祭社亦是從氣類而祭烏得而不來歆乎今祭孔子必於學其氣類亦可想長孺因説祭孔子不當以塑像只當用木主曰向日白鹿洞欲塑孔子像於殿某謂不必但置一空殿臨時設席祭之不然只塑孔子坐於地下則可用籩豆簠簋今塑像髙髙在上而設器皿於地甚無義理
  汪徳輔問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故齋戒祭祀則祖考來格若祭旁親及子亦是一氣猶可推也至於祭妻及外親則其精神非親之精神矣豈於此但以心感之而不以氣乎曰但所祭者其精神魂魄無不感通盖本從一源中流出初無間隔雖天地山川鬼神亦然也壯祖
  問人祭祖先是以己之精神去聚彼之精神可以合聚盖為自家精神便是祖考精神故能如此諸侯祭國國之主與自家不相闗然而也呼唤得他聚盖為天地之氣便是他氣底毋就這毋上聚他故亦可以感通曰此謂無主後者祭時乃可以感通若有主後者祭時却也不感通用之曰若理不相闗則聚不得他若理相闗則方可聚得他曰是如此又曰若不是因國也感他不得盖為他元是這國之主自家今主他國土地他無主後合是自家祭他便可感通子䝉
  問天地山川是有箇物事則祭之其神可致人死氣已散如何致之曰只是一氣如子孫有箇氣在此畢竟是因何有此其所自來盖自厥初生民氣化之祖相傳到此只是此氣問祭先賢先聖如何曰有功徳在人人自當報之古人祀五帝只是如此後世有箇新生底神道縁衆人心邪向它它便盛如狄仁傑只留呉太伯伍子胥廟壊了許多廟其鬼亦不能為害縁是他見得無這物事了因舉上蔡云可者欲人致生之故其鬼神不可者欲人致死之故其鬼不神夔孫○賜録畧
  或問世有廟食之神緜歴數百年又何理也曰浸乆亦能散昔守南康縁乆旱不免遍禱於神忽到一廟但有三間敝屋狼藉之甚彼人言三五十年前其靈如響因有人來而帷中有神與之言者昔之靈如彼今之靈如此亦自可見壯祖
  風俗尚鬼如新安等處朝夕如在鬼窟某一畨歸鄉里有所謂五通廟最靈怪衆人捧擁謂禍福立見居民纔出門便帶紙片入廟祈祝而後行士人之過者必以名紙稱門生某人謁廟某初還被宗人煎迫令去不往是夜㑹族人徃官司打酒有灰乍飲遂動臟腑終夜次日又偶有一蛇在堦旁衆人閧然以為不謁廟之故某告以臓腑是食物不著闗他甚事莫枉了五通中有某人是向學之人亦來勸徃云亦是從衆某告以從衆何為不意公亦以此語某幸歸此去祖墓甚近若能為禍福請即𦵏某於祖墓之旁甚便又云人做州郡須去淫祠若係勑額者則未可輕去賀孫
  論鬼神之事謂蜀中灌口二郎廟當初是李冰因開離堆有功立廟今來現許多靈怪乃是他第二兒子出來初間封為王後來徽宗好道謂他是甚麽真君遂改封為真君向張魏公用兵禱於其廟夜夢神語云我向來封為王有血食之奉故威福用得行今號為真君雖尊凡祭我以素食無血食之養故無威福之靈今須復封我為王當有威靈魏公遂乞復其封不知魏公是有此夢還是一時用兵托為此説今逐年人戸賽祭殺數萬來頭羊廟前積骨如山州府亦得此一項税錢利路又有梓潼神極靈今二箇神似乎割據了兩川大抵鬼神用生物祭者皆是假此生氣為靈古人釁鐘釁龜皆此意漢卿云季通説有人射虎見虎後數人隨著乃是為虎傷死之人生氣未散故結成此形先生曰仰山廟極壯大亦是占得山川之秀寺在廟後却幽靜廟基在山邊此山亦小但是來逺到此溪邊上外面羣山皆來朝寺基亦好大抵僧家寺基多是好處徃徃佛法入中國他們自㑹尋討今深山窮谷好處只得做僧寺若人家居必不可因言僧家虚誕向過雪峰見一僧云法堂上一木毬纔施主來做功徳便㑹熱某向他道和尚得恁不脱灑只要戀著這木毬要熱做甚因説路當可向年十嵗道人授以符印父兄知之取而焚之後來又自有漢卿云後來也疎脱先生曰人只了得每日與鬼做頭底是何如此無心得則鬼神服若是此心洞然無些子私累鬼神如何不服賀孫○淳同
  論及請紫姑神吟詩之事曰亦有請得正身出見其家小女子見不知此是何物且如衢州有一箇人事一箇神只録所問事目於紙而封之祠前少間開封而紙中自有答語這箇不知是如何義剛
  問嘗問紫姑神云云曰是我心中有故應得應不得者是心中亦不知曲折也
  問道理有正則有邪有是則有非鬼神之事亦然世間有不正之鬼神謂其無此理則不可曰老子謂以道蒞天下者其鬼不神若是王道修明則此等不正之氣都消鑠了人傑○方録云老子云以道治世則其鬼不神此其理行正當事人自不作怪棄常則妖興






  朱子語類卷三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四
  性理一
  人物之性氣質之性
  這㡬箇字自古聖賢上下數千年呼唤得都一般畢竟是聖學傳授不斷故能如此至春秋時此箇道理其傳猶未泯如劉定公論人受天地之中以生鄭子産論伯有為厲事其窮理煞精
  天之生物也一物與一無妄大推
  天下無無性之物盖有此物則有此性無此物則無此性若海
  問五行均得太極否曰均問人具五行物只得一行曰物亦具有五行只是得五行之偏者耳可學
  問性具仁義禮智曰此猶是説成之者性上面更有一隂一陽繼之者善只一隂一陽之道未知做人做物已具是四者雖尋常昆䖝之類皆有之只偏而不全濁氣間隔徳明
  人物之性其賦形偏正固自合下不同然隨其偏正之中又自有清濁昏明之異
  物物運動蠢然若與人無異而人之仁義禮智之粹然者物則無也當時所記改人之之字為性字姑兩存之○節
  或問人物之性一源何以有異曰人之性論明暗物之性只是偏塞暗者可使之明已偏塞者不可使之通也横渠言凡物莫不有是性由通蔽開塞所以有人物之别而卒謂塞者牢不可開厚者可以開而開之也難薄者開之也易是也又問人之習為不善其溺已深者終不可復反矣曰勢極重者不可反亦在乎識之淺深與其用力之多寡耳大推
  先生答黄商伯書有云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觀萬物之異體則氣猶相近而理絶不同問理同而氣異此一句是説方付與萬物之初以其天命流行只是一般故理同以其二五之氣有清濁純駁故氣異下句是就萬物已得之後説以其雖有清濁之不同而同此二五之氣故氣相近以其昏明開塞之甚逺故理絶不同中庸是論其方付之初集注是看其已得之後曰氣相近如知寒煖識饑飽好生惡死趨利避害人與物都一般理不同如蜂蟻之君臣只是他義上有一㸃子明虎狼之父子只是他仁上有一㸃子明其他更推不去恰似鏡子其他處都暗了中間只有一兩㸃子光大凡物事禀得一邊重便占了其他底如慈愛底人少斷制斷制之人多殘忍盖仁多便遮了義義多便遮了那仁問所以婦人臨事多怕亦是氣偏了曰婦人之仁只流從愛上去
  問人物皆禀天地之理以為性皆受天地之氣以為形若人品之不同固是氣有昏明厚薄之異若在物言之不知是所禀之理便有不全耶亦是縁氣禀之昏蔽故如此耶曰惟其所受之氣只有許多故其理亦只有許多如犬馬他這形氣如此故只㑹得如此事又問物物具一太極則是理無不全也曰謂之全亦可謂之偏亦可以理言之則無不全以氣言之士毅録作以不能推言則不能無偏故吕與叔謂物之性有近人之性者如猫相乳之類温公集載他家一猫又更差異人之性有近物之性者如世上昏愚人○廣
  問氣質有昏濁不同則天命之性有偏全否曰非有偏全謂如日月之光若在露地則盡見之若在蔀屋之下有所蔽塞有見有不見昏濁者是氣昏濁了故自蔽塞如在蔀屋之下然在人則蔽塞有可通之理至於禽獸亦是此性只被他形體所拘生得蔽隔之甚無可通處至於虎狼之仁豺獺之祭蜂蟻之義却只通這些子譬如一隙之光至於獼猴形狀類人便最靈於他物只不㑹説話而已到得蠻獠便在人與禽獸之間所以終難改
  性如日光人物所受之不同如隙竅之受光有大小也人物被形質局定了也是難得開廣如螻蟻如此小便只知得君臣之分而已
  或説人物性同曰人物性本同只氣禀異如水無有不清傾放白碗中是一般色及放黑碗中又是一般色放青碗中又是一般色又曰性最難説要説同亦得要説異亦得如隙中之日隙之長短大小自是不同然却只是此日夔孫
  人物之生天賦之以此理未嘗不同但人物之禀受自有異耳如一江水你將杓去取只得一杓將碗去取只得一碗至於一桶一缸各自隨器量不同故理亦隨以異
  問人則能推物則不能推曰謂物無此理不得只是氣昏一似都無了夔孫
  天地間非特人為至靈自家心便是鳥獸草木之心但人受天地之中而生耳敬仲
  某有疑問呈先生曰人物之性有所謂同者又有所謂異者知其所以同又知其所以異然後可以論性矣夫太極動而二氣形二氣形而萬化生人與物俱本乎此則是其所謂同者而二氣五行絪緼交感萬變不齊則是其所謂異者同者其理也異者其氣也必得是理而後有以為人物之性則其所謂同然者固不得而異也必得是氣而後有以為人物之形則所謂異者亦不得而同也是以先生於大學或問因謂以其理而言之則萬物一原固無一物貴賤之殊以其氣而言之則得其正者通者為人得其偏且塞者為物是以或貴或賤而有所不能齊者盖以此也然其氣雖有不齊而得之以有生者在人物莫不皆有理雖有所謂同而得之以為性者人則獨異於物故為知覺為運動者此氣也為仁義為禮智者此理也知覺運動人能之物亦能之而仁義禮智則物固有之而豈能全之乎今告子乃欲指其氣而遺其理梏於其同者而不知其所謂異者此所以見闢於孟子而先生於集註則亦以為以氣言之則知覺運動人物若不異以理言之則仁義禮智之禀非物之所能全也於此則言氣同而理異者所以見人之為貴非物之所能並於彼則言理同而氣異者所以見太極之無虧欠而非有我之所得為也以是觀之尚何疑哉有以集注或問異同為疑者答之如此未知是否先生批云此一條論得甚分明昨晚朋友正有講及此者亦已略為言之然不及此之有條理也
  子晦問人物清明昏濁之殊徳輔因問堯舜之氣常清明沖和何以生丹朱商均曰氣偶然如此如瞽瞍生舜是也某曰瞽瞍之氣有時而清明堯舜之氣無時而昏濁先生答之不詳次日廖再問恐是天地之氣一時如此曰天地之氣與物相通只借從人軀殻裡過來徳輔
  問虎狼之父子蜂蟻之君臣豺獺之報本睢鳩之有别物雖得其一偏然徹頭徹尾得義理之正人合下具此天命之全體乃為物欲氣禀所昏反不能如物之能通其一處而全盡何也曰物只有這一處通便却專人卻事事理㑹得些便却泛泛所以易昏
  虎遇藥箭而死也直去不囘虎是剛勁之物便死得也公正
  有飛蟻爭集於燭而死指而示諸生曰此飛而亢者便是屬隂便是成之者性莊子謂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道夫
  問人與物以氣禀之偏全而不同不知草木如何曰草木之氣又别他都無知了
  一草一木皆天地和平之氣人傑
  天下之物至㣲至細者亦皆有心只是有無知覺處爾且如一草一木向陽處便生向隂處便憔悴他有箇好惡在裡至大而天地生出許多萬物運轉流通不停一息四時晝夜恰似有箇物事積踏恁地去天地自有箇無心之心復卦一陽生於下這便是生物之心又如所謂惟皇上帝降𮕵於下民天道福善禍淫這便自分明有箇人在裏主宰相似心是他本領情是他箇意思又問如何見天地之情曰人正大便也見得天地之情正大天地只是正大未嘗有些子邪處未嘗有些子小處又曰且如今言藥性熱藥何嘗有性只是他所生恁地道夫
  徐子融以書問枯槁之中有性有氣故附子熱大黄寒此性是氣質之性陳才卿謂即是本然之性先生曰子融認知覺為性故以此為氣質之性性即是理有性即有氣是他禀得許多氣故亦只有許多理才卿謂有性無仁先生曰此説亦是是他元不曾禀得此道理惟人則得其全如動物則又近人之性矣故吕氏云物有近人之性人有近物之性盖人亦有昏愚之甚者然動物雖有知覺才死則其形骸便腐壊植物雖無知覺然其質却堅乆難壊
  問曾見答余方叔書以為枯槁有理不知枯槁瓦礫如何有理曰且如大黄附子亦是枯槁然大黄不可為附子附子不可為大黄
  問枯槁之物亦有性是如何曰是他合下有此理故云天下無性外之物因行街云階磚便有磚之理因坐云竹椅便有竹椅之理枯槁之物謂之無生意則可謂之無生理則不可如朽木無所用止可付之爨竈是無生意矣然燒甚麽木則是甚麽氣亦各不同這是理元如此賀孫
  問枯槁有理否曰才有物便有理天不曾生箇筆人把兔毫來做筆才有筆便有理又問筆上如何分仁義曰小小底不消恁地分仁義
  問理是人物同得於天者如物之無情者亦有理否曰固是有理如舟只可行之於水車只可行之於陸祖道
  季通云在陸者不可以入水在水者不可以居陸在陸者陽多而隂少在水者隂多而陽少若出水入陸則龜獺之類是也端䝉
  草木都是得隂氣走飛都是得陽氣各分之草是得隂氣木是得陽氣木堅走獸是得隂氣飛鳥是得陽氣故獸伏草而鳥棲木然獸又有得陽氣者如猿猴之類是也鳥又有得隂氣者如雉鵰之類是也唯草木都是隂氣然却有隂中陽陽中隂者端𫎇
  問物有夏秋間生者曰生得較遲他又自有箇小四時方子
  問動物有知植物無知何也曰動物有血氣故能知植物雖不可言知然一般生意亦可黙見若戕賊之便枯悴不復恱懌池本作澤亦似有知者嘗觀一般花樹朝日照曜之時欣欣向榮有這生意皮包不住自逬出來若枯枝老葉便覺憔悴盖氣行已過也問此處見得仁意否曰只看戕賊之便彫瘁亦是義底意思因舉康節云植物向下頭向下本乎地者親下故濁動物向上人頭向上本乎天者親上故清獼猴之類能如人立故特靈怪如鳥獸頭多横生故有知無知相半徳明○銖録云本乎天者親上凡動物首向上是親乎上人類是也本乎地者親下凡植物本向下是親乎下草木是也禽獸首多横所以無智此康節説
  純叟言枇杷具四時之氣秋結菩蕾冬花春實夏熟才熟後又結蓓蕾先生顧謂徳明曰如此看去意謂生理循環也○徳明
  冬間花難謝如水仙至脆弱亦耐乆如梅花蠟梅皆然至春花則易謝若夏間花則尤甚矣如葵榴荷花只開得一日必竟冬時其氣貞固故難得謝若春夏間才發便發盡了故不能乆又云大凢花頭大者易謝果實亦然如梨樹極易得衰將死時須猛結一年實了死此亦是氣將脱也
  看茄子内一粒是箇生性
  問命之不齊恐不是真有為之賦予如此只是二氣錯綜參差隨其所值因各不齊皆非人力所與故謂之天所命否曰只是從大原中流出來模様似恁地不是真有為之賦予者那得箇人在上面分付這箇詩書所說便似有箇人在上恁地如帝乃震怒之類然這箇亦只是理如此天下莫尊於理故以帝名之惟皇上帝降𠂻於下民降便有主宰意問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萬物盈乎兩間生生不窮日徃則月來寒徃則暑來風雷之所以鼓動山川之所以流峙皆蒼蒼者實有以主其造化之權邪抑只是太極為萬化樞紐故萬物自然如此曰此與前只一意淳○以下論氣質之性
  語厚之昨晩說造化為性不是造化已是形而下所以造化之理是形而上蜚卿問純亦不已是理是氣曰是理天命之謂性亦是理天命如君之命令性如受職於君氣如有能守職者有不能守職者某問天命之謂性只是主理言纔説命則氣亦在其間矣非氣則何以為人物理何所受曰極是極是子思且就總㑹處言此處最好看可學
  因看㽦等説性曰論性要須先識得性是箇甚麽様物事必大録此下云性畢竟無形影只是心中所有底道理是也程子性即理也此説最好今且以理言之畢竟却無形影只是這一箇道理在人仁義禮智性也然四者有何形狀亦只是有如此道理有如此道理便做得許多事出來所以能惻隠羞惡辭遜是非也譬如論藥性性寒性熱之類藥上亦無討這形狀處只是服了後却做得冷做得熱底便是性便只是仁義禮智孟子説仁義禮智根於心如曰惻隠之心便是心上説情又曰邵堯夫説性者道之形體心者性之郛郭此説甚好盖道無形體只性便是道之形體然若無箇心却將性在甚處須是有箇心便収拾得這性發用出來盖性中所有道理只是仁義禮智便是實理吾儒以性為實釋氏以性為空若是指性來做心説則不可今人徃徃以心來説性須是先識得方可説必大録云若指有知覺為性只是説得心字如有天命之性便有氣質若以天命之性為根於心則氣質之性又安頓在何處謂如人心惟危道心惟㣲都是心不成只道心是心人心不是心又曰喜怒哀樂未發之時只是渾然所謂氣質之性亦皆在其中至於喜怒哀樂却只是情又曰只管説出語言理㑹得只見事多却不如都不理㑹得底又曰然亦不可含糊亦要理㑹得箇名義著落㽦○人傑必大録小異
  天命之謂性命便是告劄之類性便是合當做底職事如主簿銷注縣尉廵捕心便是官人氣質便是官人所習尚或寛或猛情便是當㕔處斷事如縣尉捉得賊情便是發用處性只是仁義禮智所謂天命之與氣質亦相滚同才有天命便有氣質不能相離若闕一便生物不得既有天命須是有此氣方能承當得此理若無此氣則此理如何頓放必大録此云有氣質之性無天命之性亦做人不得有天命之性無氣質之性亦做人不得天命之性本未嘗偏但氣質所禀却有偏處氣有昏明厚薄之不同然仁義禮智亦無闕一之理但若惻隠多便流為姑息柔懦若羞惡多便有羞惡其所不當羞惡者且如言光必有鏡然後有光必有水然後有光光便是性鏡水便是氣質若無鏡與水則光亦散矣謂如五色若頓在黑多處便都黑了入在紅多處便都紅了却㸔你稟得氣如何然此理却只是善既是此理如何得惡所謂惡者却是氣也孟子之論盡是説性善至有不善説是陷溺是説其初無不善後來方有不善耳若如此却似論性不論氣有些不備却得程氏説出氣質來接一接便接得有首尾一齊圓備了又曰才又在氣質之下如退之説三品等皆是論氣質之性説得儘好只是不合不説破箇氣質之性却只是做性説時便不可如三品之説便分將來何止三品雖千百可也若荀揚則是論氣而不論性故不明既不論性便却將此理來昏了又曰臯陶謨中所論寛而栗等九徳皆是論及氣質之意只不曾説破氣質耳伯豐曰匡衡疏中説治性之道亦是説氣質㽦謂寛而栗等而下一字便是功夫先生皆然之或問若是氣質不善可以變否曰須是變化而反之如人一已百人十已千則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人之所以生理與氣合而已天理固浩浩不窮然非是氣則雖有是理而無所湊泊故必二氣交感凝結生聚然後是理有所附著凡人之能言語動作思慮營為皆氣也而理存焉故發而為孝弟忠信仁義禮智皆理也然而二氣五行交感萬變故人物之生有精粗之不同自一氣而言之則人物皆受是氣而生自精粗而言則人得其氣之正且通者物得其氣之偏且塞者惟人得其正故是理通而無所塞物得其偏故是理塞而無所知且如人頭圓象天足方象地平正端直以其受天地之正氣所以識道理有知識物受天地之偏氣所以禽獸横生草木頭生向下尾反在上物之間有知者不過只通得一路如烏之知孝獺之知祭犬但能守禦牛但能耕而已人則無不知無不能人所以與物異者所爭者此耳然就人之所禀而言又有昏明清濁之異故上知生知之資是氣清明純粹而無一毫昏濁所以生知安行不待學而能如堯舜是也其次則亞於生知必學而後知必行而後至又其次者資禀既偏又有所蔽須是痛加工夫人一已百人十已千然後方能及亞於生知者及進而不已則成功一也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㡬希人物之所以異只是爭這些子若更不能存得則與禽獸無以異矣某年十五六時讀中庸人一已百人十已千一章因見吕與叔解得此段痛快讀之未嘗不竦然警厲奮發人若有向學之志須是如此做工夫方得
  問氣質之性曰纔説性時便有些氣質在裡若無氣質則這性亦無安頓處所以繼之者只説得善到成之者便是性
  性只是理然無那天氣地質則此理沒安頓處但得氣之清明則不蔽錮此理順發出來蔽錮少者發出來天理勝蔽錮多者則私欲勝便見得本原之性無有不善孟子所謂性善周子所謂純粹至善程子所謂性之本與夫反本窮源之性是也只被氣質有昏濁則隔了故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學以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矣故説性須兼氣質説方備人
  天命之性若無氣質却無安頓處且如一勺水非有物盛之則水無歸著程子云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則不是所以發明千古聖賢未盡之意甚為有功大抵此理有未分曉處秦漢以來傳記所載只是説夢韓退之畧近似千有餘年得程先生兄弟出來此理益明且如唐劉知㡬之子云注述六經之㫖世俗陶陶知我者希不知其書如何説想亦是擔當不得如果能曉得此理如何不與大家知賀孫
  性只是理氣質之性亦只是這裡出若不從這裡出有甚歸著如云人心惟危道心惟㣲道心固是心人心亦心也横渠言心統性情人傑
  論天地之性則專指理言論氣質之性則以理與氣雜而言之未有此氣己有此性氣有不存而性却常在雖其方在氣中然氣自是氣性自是性亦不相夾雜至論其徧體於物無處不在則又不論氣之精粗莫不有是理人
  性非氣質則無所寄氣非天性則無所成道夫
  蜚卿問氣質之性曰天命之性非氣質則無所寓然人之氣禀有清濁偏正之殊故天命之性亦有淺深厚薄之異要亦不可不謂之性舊見病翁云伊川言氣質之性正猶佛書所謂水中鹽味色裡膠清又問孟子言性與伊川如何曰不同孟子是剔出而言性之本伊川是兼氣質而言要之不可離也所以程子云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而某於太極解亦云所謂太極者不離乎隂陽而為言亦不雜乎隂陽而為言道夫○閎祖録云氣禀之偏難除釋氏云如水中鹽色中膠取不出也病翁愛説此
  性即理也當然之理無有不善者故孟子之言性指性之本而言然必有所依而立故氣質之禀不能無淺深厚薄之别孔子曰性相近也兼氣質而言
  天地間只是一箇道理性便是理人之所以有善有不善只縁氣質之禀各有清濁去偽
  人所禀之氣雖皆是天地之正氣但滚來滚去便有昏明厚薄之異盖氣是有形之物才是有形之物便自有美有惡也
  氣質之性便只是天地之性只是這箇天地之性却從那裏過好底性如水氣質之性如殺些醬與鹽便是一般滋味
  問天理變易無窮由一隂一陽生生不窮繼之者善全是天理安得不善孟子言性之本體以為善者是也二氣相軋相取相合相乖有平易處有傾側處自然有善有惡故禀氣形者有惡有善何足怪語其本則無不善也曰此却無過丁復之曰先生解中庸大本云云曰既謂之大本只是理善而已才説人欲便是氣也亦安得無本但大本中元無此耳大雅
  問理無不善則氣胡為有清濁之殊曰才説著氣便自有寒有熱有香有臭儒用
  二氣五行始何嘗不正只滚來滚去便有不正如陽為剛躁隂為重濁之類○士毅
  氣升降無時止息理只附氣惟氣有昏濁理亦隨而間隔徳明
  人性本善無許多不美不知那許多不美是甚麽物事
  問趙書記一日問浩如何是性浩對以伊川曰孟子言性善是極本窮原之性孔子言性相近是氣質之性起云安得有兩様只有中庸説天命之謂性自分明曰公當初不曽問他既謂之善固無兩般才説相近須有兩様便自説不得因問天命之謂性還是極本窮原之性抑氣質之性曰是極本窮原之性天之所以命只是一般縁氣質不同遂有差殊孟子分明是於人身上挑出天之所命者説與人要見得本原皆善
  人之性皆善然而有生下來善底有生下來便惡底此是氣禀不同且如天地之運萬端而無窮其可見者日月清明氣𠉀和正之時人生而禀此氣則為清明渾厚之氣須做箇好人若是日月昏暗寒暑反常皆是天地之戾氣人若禀此氣則為不好底人何疑人之為學却是要變化氣禀然極難變化如孟子道性善不言氣禀只言人皆可以為堯舜若勇猛直前氣稟之偏自消功夫自成故不言氣禀看來吾性既善何故不能為聖賢却是被這氣禀害如氣禀偏於剛則一向剛暴偏於柔則一向柔弱之類人一向推托道氣禀不好不向前又不得一向不察氣禀之害只昏昏地去又不得須知氣禀之害要力去用功克治裁其勝而歸於中乃可濓溪云性者剛柔善惡中而已故聖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惡自至其中而止矣責沈言氣質之用狹道學之功大
  問孟子言性善伊川謂是極本窮原之性孔子言性相近伊川謂是氣質之性固已曉然中庸所謂天命之謂性不知是極本窮原之性是氣質之性曰性也只是一般天之所命何嘗有異正縁氣質不同便有不相似處故孔子謂之相近孟子恐人謂性元來不相似遂於氣質内挑出天之所命者説與人道性無有不善即子思所謂天命之謂性也
  問孔子已説繼之者善成之者性如何人尚未知性到孟子方才説出到周先生方説得盡曰孔子説得細膩説不曾了孟子説得麄説得踈畧孟子不曾推原原頭不曾説上面一截只是説成之者性也義剛
  孟子言性只説得本然底論才亦然荀子只見得不好底揚子又見得半上半下底韓子所言却是説得稍近盖荀揚説既不是韓子看來端的見有如此不同故有三品之説然惜其言之不盡少得一箇氣字耳程子曰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盖謂此也力行
  孟子未嘗説氣質之性程子論性所以有功於名教者以其發明氣質之性也以氣質論則凡言性不同者皆氷釋矣退之言性亦好但不知氣質之性耳人傑
  亞夫問氣質之説起於何人曰此起於張程某以為極有功於聖門有補於後學讀之使人深有感於張程前此未曾有人説到此如韓退之原性中説三品説得也是但不曾分明説是氣質之性耳性那裡有三品來孟子説性善但説得本原處下面却不曾説得氣質之性所以亦費分疏諸子説性惡與善惡混使張程之説早出則這許多説話自不用紛爭故張程之説立則諸子之説泯矣因舉横渠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又舉明道云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則不是且如只説箇仁義禮智是性世間却有生出來便無狀底是如何只是氣禀如此若不論那氣這道理便不周匝所以不備若只論氣禀這箇善這箇惡却不論那一原處只是這箇道理又却不明此自孔子曾子子思孟子理㑹得後都無人説這道理謙之問天地之氣當其昏明駁雜之時則其理亦隨而昏明駁雜否曰理却只恁地只是氣自如此又問若氣如此理不如此則是理與氣相離矣曰氣雖是理之所生然既生出則理管他不得如這理寓於氣了日用間運用都由這箇氣只是氣強理弱譬如大禮赦文一時將税都放了相似有那村知縣硬自捉縛須要他納縁被他近了更自呌上面不應便見得那氣粗而理㣲又如父子若子不肖父亦管他不得聖人所以立教正是要救這些子時舉○柄録云問天地之性既善則氣禀之性如何不善曰理固無不善才賦於氣質便有清濁偏正剛柔緩急之不同盖氣強而理弱理管攝他不得如父子本是一氣子乃父所生父賢而子不肖父也管他不得又如君臣同心一體臣乃君所命上欲行而下阻格上之人亦不能一一去督責得他
  問人之徳性本無不備而氣質所賦鮮有不偏將性對氣字看性即是此理理無不善者因堕在形氣中故有不同所謂氣質之性者是如此否曰固是但氣禀偏則理亦欠闕了問徳不勝氣性命於氣徳勝其氣性命於徳所謂勝者莫是指人做處否曰固是又問性命於氣是性命都由氣則性不能全其本然命不能順其自然性命於徳是性命都由徳則性能全天性命能順天理否曰固是又問横渠論氣質之性却分曉明道生之謂性一章却難曉曰它中間性有兩三説須子細看問云生之謂性它這一句且是説禀受處否曰是性即氣氣即性它這且是滚説性便是理氣便是氣是未分别説其實理無氣亦無所附又問人生氣禀理有善惡云云善固性也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看來善固性也固是若云惡亦不可不謂之性則此理本善因氣而鶻突雖是鶻突然亦是性也曰它原頭處都是善因氣偏這性便偏了然此處亦是性如人渾身都是惻隠而無羞惡都羞惡而無惻隠這箇便是惡徳這箇唤做性却不是如墨子之心本是惻隠孟子推其𡚁到得無父處這箇便是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又問生之謂性人生而靜以上云云便己不是性也看此㡬句是人物未生以前説性不得性字是人物己生方著得性字故才説性便是落於氣而非性之本體矣曰它這是合理氣一滚説到孟子説性便是從中間斡出好底説故謂之善又問所謂繼之者善者猶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云云曰它這是兩箇譬喻水之就下處它這下更欠言語要須為它作文補這裡始得它當時只是滚説了盖水之就下便是喻性之善如孟子所謂過顙在山雖不是順水之性然不謂之水不得這便是前面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之説到得説水之清却依舊是譬喻問它後面有一句説水之清則性善之謂也意却分曉曰固是它這一段説得詳了又問此理天命也它這處方提起以此理説則是純指上面天理而言不雜氣説曰固是又曰理離氣不得而今講學用心著力却是用這氣去尋箇道理䕫孫
  先生言氣質之性曰性譬之水本皆清也以淨器盛之則清以不淨之器盛之則臭以汙泥之器盛之則濁本然之清未嘗不在但既臭濁猝難得便清故雖愚必明雖柔必強也煞用氣力然後能至某嘗謂原性一篇本好但言三品處欠箇氣字欠箇來厯處却成天合下生出三般人相似孟子性善似也少箇氣字砥○伯羽録云大抵孟子説話也間或有些子不都是處只被他才髙當時無人抵得他告子口更不曾得開
  性如水流於清渠則清流入汙渠則濁氣質之清者正者得之則全人是也氣質之濁者偏者得之則昧禽獸是也氣有清濁人則得其清者禽獸則得其濁者人大體本清故異於禽獸亦有濁者則去禽獸不逺矣
  有是理而後有是氣有是氣則必有是理但禀氣之清者為聖為賢如寳珠在清冷水中其氣之濁者為愚為不肖如珠在濁水中所謂明明徳者是就濁水中揩拭此珠也物亦有是理又如寳珠落在至汙濁處然其所禀亦間有些明處就上面便自不昧如虎狼之父子蜂蟻之君臣豺獺之報本睢鳩之有别曰仁獸曰義獸是也儒用
  理在氣中如一箇明珠在水裡理在清底氣中如珠在那清底水裡面透底都明理在濁底氣中如珠在那濁底水裡面外面更不見光明處問物之塞得甚者雖有那珠如在深泥裡面更取不出曰也是如此胡泳
  敬子謂性所發時無有不善雖氣禀至惡者亦然但方發之時氣一乗之則有善有不善耳僴以為人心初發有善有惡所謂㡬善惡也初發之時本善而流入於惡者此固有之然亦有氣禀昏愚之極而所發皆不善者如子越椒之類是也且以中人論之其所發之不善者固亦多矣安得謂之無不善邪曰不當如此説如此説得不是此只當以人品賢愚清濁論有合下發得善底也有合下發得不善底也有發得善而為物欲所奪流入於不善底極多般様今有一様人雖無事在這裡坐他心裡也只思量要做不好事如蛇虺相似只欲咬人他有甚麽發得善明道説水處最好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終無所汚有流而未逺固已漸濁有流而甚逺方有所濁有濁之多者濁之少者只可如此説
  或問氣稟有清濁不同曰氣禀之殊其類不一非但清濁二字而已今人有聰明事事曉者其氣清矣而所為未必皆中於理則是其氣不醇也有謹厚忠信者其氣醇矣而所知未必皆達於理則是其氣不清也推此求之可見
  問季通主張氣質太過曰形質也是重且如水之氣如何似長江大河有許多洪流金之氣如何似一塊鐡恁地硬形質也是重被此生壊了後理終是抝不轉來又曰孟子言人所以異於禽獸者㡬希不知人何故與禽獸異又言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不知人何故與牛犬異此兩處似欠中間一轉語須著説是形氣不同故性亦少異始得恐孟子見得人性同處自是分曉直截却於這些子未甚察又曰了翁云氣質之用狹道學之功大與季通説正相反若論其至不可只靠一邊如了翁之説則何故自古只有許多聖賢如季通之説則人皆委之於生質更不修為須是看人功夫多少如何若功夫未到則氣質之性不得不重若功夫至則氣質豈得不聽命於義理也須著如此説方盡閎祖
  人性雖同禀氣不能無偏重有得木氣重者則惻隠之心嘗多而羞惡辭遜是非之心為其所塞而不發有得金氣重者則羞惡之心常多而惻隠辭遜是非之心為其所塞而不發水火亦然唯隂陽合徳五性全備然後中正而為聖人也閎祖
  性有濁者如得木氣多者仁較多金氣多者義較多先生曰人有敏於外而内不敏又有敏於内而外不敏如何曰莫是禀氣強弱曰不然淮南子曰金水内明日火外明氣偏於内故内明氣偏於外則外明可學
  氣禀所拘只通得一路極多様或厚於此而薄於彼或通於彼而塞於此有人能盡通天下利害而不識義理或工於百工技藝而不解讀書如虎豹只知父子蜂蟻只知君臣惟人亦然或知孝於親而薄於他人如明皇友愛諸弟長枕大被終身不變然而為君則殺其臣為父則殺其子為夫則殺其妻便是有所通有所蔽是他性中只通得一路故於他處皆碍也是氣禀也是利害昏了又問以堯為父而有丹朱以鯀為父而有禹如何曰這箇又是二氣五行交際運行之際有清濁人適逢其㑹所以如此如算命推五星隂陽交際之氣當其好者則質美逢其惡者則不肖又非人之氣所能與也
  問人有強弱由氣有剛柔若人有技藝之類如何曰亦是氣如今人看五行亦推測得些小曰如才不足人明得理可為否曰若明得盡豈不可為所謂克念作聖是也然極難若只明得一二如何做得曰温公論才徳如何曰他便專把朴者為徳殊不知聰明果敢正直中和亦是才亦是徳可學
  或問人禀天地五行之氣然父母所生與是氣相值而然否曰便是這氣須從人身上過來今以五行枝榦推筭人命與夫地理家推擇山林向背皆是此理然又有異處如磁窰中器物聞説千百件中或有一件紅色大段好者此是異禀惟人亦然瞽鯀之生舜禹亦猶是也人傑
  問臨漳士友録先生語論氣之清濁處甚詳曰粗説是如此然天地之氣有多少般問堯舜生丹均瞽䏂生舜事恐不全在人亦是天地之氣曰此類不可曉人氣便是天地之氣然就人身上透過如魚在水水入口出腮但天地公共之氣人不得擅而有之徳明
  亞夫曰性如日月氣濁者如雲霧先生以為然人性如一團光煨在灰裡撥開便明椿
  問氣禀云云曰天理明則彼如何著得可學
  問人有常言某人性如何某物性如何某物性熱某物性冷此是兼氣質與所禀之理而言否曰然
  問指屋柱云此理也曲直性也所以為曲直命也曲直是説氣禀曰然可學
  質並氣而言則是形質之質若生質則是資質之質復舉了翁責沈説曰他説多是禪不知此數句如何恁説得好義剛
  性者萬物之原而氣禀則有清濁是以有聖愚之異命者萬物之所同受而隂陽交運參差不齊是以五福六極值遇不一端𫎇○以下兼言命
  安卿問命字有專以理言者有專以氣言者曰也都相離不得盖天非氣無以命於人人非氣無以受天所命道夫
  問先生説命有兩種一種是貧富貴賤死生壽夭一種是清濁偏正智愚賢不肖一種屬氣一種屬理以僴觀之兩種皆似屬氣盖智愚賢不肖清濁偏正亦氣之所為也曰固然性則命之理而已
  問性分命分何以别曰性分是以理言之命分是兼氣言之命分有多寡厚薄之不同若性分則又都一般此理聖愚賢否皆同淳○㝢録少異
  命之一字如天命謂性之命是言所禀之理也性也有命焉之命是言所禀之分有多寡厚薄之不同也伯羽
  問天命謂性之命與死生有命之命不同何也曰死生有命之命是帶氣言之氣便有禀得多少厚薄之不同天命謂性之命是純乎理言之然天之所命畢竟皆不離乎氣但中庸此句乃是以理言之孟子謂性也有命焉此性是兼氣禀食色言之命也有性焉此命是帶氣言之性善又是超出氣説
  問子罕言命若仁義禮智五常皆是天所命如貴賤死生壽夭之命有不同如何曰都是天所命禀得精英之氣便為聖為賢便是得理之全得理之正禀得清明者便英爽禀得敦厚者便温和禀得清髙者便貴禀得豐厚者便富禀得乆長者便壽禀得衰頽薄濁者一本作衰落孤單者便為貧為賤為夭便為愚不肖為貧為賤為夭天有那氣生一箇人出來便有許多物隨他來又曰天之所命固是均一到氣禀處便有不齊看其禀得來如何禀得厚道理也備嘗謂命譬如朝廷誥勑心譬如官人一般差去做官性譬如職事一般郡守便有郡守職事縣令便有縣令職事職事只一般天生人教人許多道理便是付人許多職事别本云道理只一般氣禀譬如俸給貴如官髙者賤如官卑者富如俸厚者貧如俸薄者夀如三兩年一任又再任者夭者如不得終任者朝廷差人做官便有許多物一齊趂一作隨後來横渠云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焉如禀得氣清明者這道理只在裡面禀得昏濁者這道理也只在裡面只被昏濁遮蔽了譬之水清底裡面纎毫皆見渾底便見不得孟子説性善他只見得大本處未説得氣質之性細碎處程子謂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則不是孟子只論性不論氣便不全備論性不論氣這性説不盡論氣不論性性之本領處又不透徹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韓諸人雖是論性其實只説得氣荀子只見得不好人底性便説做惡揚子見半善半惡底人便説善惡混韓子見天下有許多般人所以立為三品之説就三子中韓子説又較近他以仁義禮智為性以喜怒哀樂為情只是中間過接處少箇氣字㝢○淳録自横渠以下同
  問顔淵不幸短命伯牛死曰命矣夫孔子得之不得曰有命如此之命與天命謂性之命無分别否曰命之正者出於理命之變者出於氣質要之皆天所付予孟子曰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但當自盡其道則所值之命皆正命也因問如今數家之學如康節之説謂皆一定而不可易如何曰也只是隂陽盛衰消長之理大數可見然聖賢不曾主此説如今人説康節之數謂他説一事一物皆有成敗之時都説得膚淺了木之
  或問亡之命矣夫此命是天理本然之命否曰此只是氣禀之命富貴死生禍福貴賤皆禀之氣而不可移易者祖道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與五十知天命兩命字如何曰不知命亦是氣禀之命知天命則是聖人知其性中四端之所自來如人看水一般常人但見為水流聖人便知得水之發源處祖道
  聞一問亡之命矣夫此命字是就氣禀上説曰死生壽夭固是氣之所禀只看孟子説性也有命焉處便分曉擇之問不知命與知天命之命如何曰不同知天命謂知其理之所自來譬之於水人皆知其為水聖人則知其發源處如不知命處却是説死生壽夭貧富貴賤之命也然孟子又説當順受其正若一切任其自然而立乎巖墻之下則又非其正也因言上古天地之氣其極清者生為聖人君臨天下安享富貴又皆享上壽及至後世多反其常衰周生一孔子終身不遇壽止七十有餘其稟得清明者多夭折暴横者多得志舊看史傳見盜賊之為君長者欲其速死只是不死為其全得壽考之氣也人傑
  履之説子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因問得清明之氣為聖賢昏濁之氣為愚不肖氣之厚者為富貴薄者為貧賤此固然也然聖人得天地清明中和之氣宜無所虧欠而夫子反貧賤何也豈得運使然邪抑其所禀亦有不足邪曰便是禀得來有不足他那清明也只管得做聖賢却管不得那富貴禀得那髙底則貴禀得厚底則富禀得長底則壽貧賤夭者反是夫子雖得清明者以為聖人然禀得那低底薄底所以貧賤顔子又不如孔子又禀得那短底所以又天又問一隂一陽宜若停匀則賢不肖宜均何故君子常少而小人常多曰自是他那物事駁雜如何得齊且以撲錢譬之純者常少不純者常多自是他那氣駁雜或前或後所以抝不能得他却如何得均平且以一日言之或隂或晴或風或雨或寒或熱或清爽或鶻突一日之間自有許多變便可見矣又問雖是駁雜然畢竟不過只是一隂一陽二氣而已如何㑹恁地不齊曰便是不如此若只是兩箇單底隂陽則無不齊縁是他那物事錯揉萬變所以不能得他恰好又問如此則天地生聖賢又只是偶然不是有意矣曰天地那裡説我特地要生箇聖賢出來也只是氣數到那裡恰相湊著所以生出聖賢及至生出則若天之有意焉耳又問康節云陽一而隂二所以君子少而小人多此語是否曰也説得來自是那物事好底少而惡底多且如面前事也自是好底事少惡底事多其理只一般
  敬子問自然之數曰有人禀得氣厚者則福厚氣薄者則福薄禀得氣之華美者則富盛衰颯者則卑賤氣長者則壽氣短者則夭折此必然之理問神仙之説有之乎曰誰人説無誠有此理只是他那工夫大段 -- 𠭊 or 叚 ?難做除非百事棄下辦得那般工夫方做得又曰某見名寺中所畫諸祖師人物皆魁偉雄傑宜其傑然有立如此所以妙喜賛某禪師有曰當初若非這箇定是做箇渠魁觀之信然其氣貎如此則世之所謂富貴利達聲色貨利如何籠絡得他住他視之亦無足以動其心者或問若非佛氏収拾去能從吾儒之教不知如何曰他又也未是那無文王猶興底只是也須做箇特立獨行底人所為必可觀若使有聖人収拾去可知大段 -- 𠭊 or 叚 ?好只是當時吾道黑淬淬地只有些章句詞章之學他如龍如虎這些藝解都束縛他不住必決去無疑也煞被他引去了好人可畏可畏
  問富貴有命如後世鄙夫小人當堯舜三代之世如何得富貴曰當堯舜三代之世不得富貴在後世則得富貴便是命曰如此則氣禀不一定曰以此氣遇此時是他命好不遇此時便是有所謂資適逢世是也如長平死者四十萬但遇白起便如此只他相撞著便是命可學
  問前日嘗説鄙夫富貴事今云富貴貧賤是前定如何曰恁地時節氣亦自别後世氣運漸乖如古封建畢竟是好人在上到春秋乃生許多逆賊今儒者多歎息封建不行然行著亦可慮且如天子必是太平聖哲為之後世如秦始皇在上乃大無道人如漢髙祖乃崛起田野此豈不是氣運顛倒問此是天命否曰是可學
  人之禀氣富貴貧賤長短皆有定數寓其中禀得盛者其中有許多物事其來無窮亦無盛而短者若木生於山取之或貴而為棟梁或賤而為厠料皆其生時所禀氣數如此定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朱子語類卷四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五
  性理二
  性情心意等名義
  問天與命性與理四者之别天則就其自然者言之命則就其流行而賦於物者言之性則就其全體而萬物所得以為生者言之理則就其事事物物各有其則者言之到得合而言之則天即理也命即性也性即埋也是如此否曰然但如今人説天非蒼蒼之謂據某看來亦捨不得這箇蒼蒼底賀孫○以下論性命
  理者天之體命者理之用性是人之所受情是性之用道夫
  命猶誥勅性猶職事情猶施設心則其人也賀孫
  天所賦為命物所受為性賦者命也所賦者氣也受者性也所受者氣也
  道即性性即道固只是一物然須看因甚唤做性因甚唤做道淳○以下論性
  性即理也在心唤做性在事唤做理
  生之理謂性
  性只是此理
  性是合當底
  性則純是善底
  性則天生成許多道理
  性是許多理散在處為性
  問性既無形復言以理理又不可見曰父子有父子之理君臣有君臣之理
  性是實理仁義禮智皆具徳明
  問性固是理然性之徳還是就人生禀得言之否曰繼之者善成之者性這箇理在天地間時只是善無有不善者生物得來方始名曰性要之這理在天則曰命在人則曰性
  鄭問先生謂性是未發善是已發何也曰纔成箇人影子許多道理便都在那人上其惻隠便是仁之善羞惡便是義之善到動極復靜處依舊只是理曰這善也是性中道理到此方見否曰這須就那地頭看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在天地言則善在先性在後是發出來方生人物發出來是善生人物便成箇性在人言則性在先善在後或舉孟子道性善曰此則性字重善字輕非對言也文字須活看此且就此説彼則就彼説不可死看牽此合彼便處處有礙
  性不是卓然一物可見者只是窮理格物性自在其中不須求故聖人罕言性徳明
  諸儒論性不同非是於善惡上不明乃性字安頓不着
  聖人只是識得性百家紛紛只是不識性字揚子鶻鶻突突荀子又所謂隔靴爬痒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致道謂心為太極林正卿謂心具太極致道舉以為問先生曰這般處極細難説看來心有動靜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直卿退而發明曰先生道理精熟容易説出來須至極賀孫問其體則謂之易體是如何曰體不是體用之體恰似説體質之體猶云其質則謂之易理即是性這般所在當活看如心字各有地頭説如孟子云仁人心也仁便是人心這説心是合理説如説顔子其心三月不違仁是心為主而不違乎理就地頭看始得又云先生太極圖解云動靜者所乗之機也蔡季通聰明看得這般處出謂先生下此語最精盖太極是理形而上者隂陽是氣形而下者然理無形而氣却有迹氣既有動靜則所載之理亦安得謂之無動靜又舉通書動靜篇云動而無靜靜而無動物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神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非不動不靜也物則不通神妙萬物動靜者所乗之機也先生因云某向來分别得這般所在今心力短便是這般所在都説不到因云向要到雲谷自下上山半塗大雨通身皆濕得到地頭因思着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時季通及某人同在那裡某因各人解此兩句自亦作兩句解後來看也自説得着所以迤邐便作西銘等解賀孫○以下論心
  心之理是太極心之動靜是隂陽
  惟心無對方子
  問靈處是心抑是性曰靈處只是心不是性性只是理
  問知覺是心之靈固如此抑氣之為邪曰不專是氣是先有知覺之理理未知覺氣聚成形理與氣合便能知覺譬如這燭火是因得這脂膏便有許多光燄問心之發處是氣否曰也只是知覺
  所知覺者是理理不離知覺知覺不離理
  問心是知覺性是理心與理如何得貫通為一曰不須去著貫通本來貫通如何本來貫通曰理無心則無著處
  所覺者心之理也能覺者氣之靈也
  心者氣之精爽
  心官至靈藏往知來
  發明心字曰一言以蔽之曰生而已天地之大徳曰生人受天地之氣而生故此心必仁仁則生矣力行
  心須兼廣大流行底意看又須兼生意看且如程先生言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只天地便廣大生物便流行生生不窮端䝉
  心與理一不是理在前面為一物理便在心之中心包蓄不住隨事而發因笑云説到此自好笑恰似那藏相似除了經函裏面㸃燈四方八面皆如此光明燦爛但今人亦少能看得如此
  問心之為物衆理具足所發之善固出於心至所發不善皆氣禀物欲之私亦出於心否曰固非心之本體然亦是出於心也又問此所謂人心否曰是子升因問人心亦兼善惡否曰亦兼説木之
  或問心有善惡否曰心是動底物事自然有善惡且如惻隠是善也見孺子入井而無惻隠之心便是惡矣離着善便是惡然心之本體未嘗不善又却不可説惡全不是心若不是心是甚麽做出來古人學問便要窮理知至直是下工夫消磨惡去善自然漸次可復操存是後面事不是善惡時事問明善擇善如何曰能擇方能明且如有五件好底物事有五件不好底物事將來揀擇方解理㑹得好底不擇如何解明
  心無間於已發未發徹頭徹尾都是那處截做已發未發如放僻邪侈此心亦在不可謂非心
  問形體之動與心相闗否曰豈不相闗自是心使他動曰喜怒哀樂未發之前形體亦有運動耳目亦有視聽此是心已發抑未發曰喜怒哀樂未發又是一般然視聽行動亦是心向那裏若形體之行動心都不知便是心不在行動都没理㑹了説甚未發未發不是漠然全不省亦常醒在這裡不恁地困
  問惻隠羞惡喜怒哀樂固是心之發曉然易見處如未惻隠羞惡喜怒哀樂之前便是寂然而静時然豈得塊然槁木其耳目亦必有自然之聞見其手足亦必有自然之舉動不審此時唤作如何曰喜怒哀樂未發只是這心未發耳其手足運動自是形體如此
  問先生前日以揮扇是氣節後思之心之所思耳之所聽目之所視手之持足之履似非氣之所能到氣之所運必有以主之者曰氣中自有箇靈底物事
  虚靈自是心之本體非我所能虚也耳目之視聽所以視聽者即其心也豈有形象然有耳目以視聽之則猶有形象也若心之虚靈何嘗有物人傑
  問五行在人為五臓然心却具得五行之理以心虚靈之故否曰心屬火縁是箇光明發動底物所以具得許多道理
  問人心形而上下如何曰如肺肝五臓之心却是實有一物若今學者所論操舍存亡之心則自是神明不測故五臓之心受病則可用藥補之這箇心則非菖蒲茯苓所可補也問如此則心之理乃是形而上否曰心比性則㣲有迹比氣則自然又靈
  問先生嘗言心不是這一塊某竊謂滿體皆心也此特其樞紐耳曰不然此非心也乃心之神明升䧏之舍人有病心者乃其舍不寧也凡五臓皆然心豈無運用須常在軀殻之内譬如此建陽知縣須常在衙裡始管得這一縣也某曰然則程子言心要在腔子裡謂當在舍之内而不當在舍之外即曰不必如此若言心不可在脚脚又不可在手上只得在這些子上也義剛
  性猶太極也心猶隂陽也太極只在隂陽之中非能離隂陽也然至論太極自是太極隂陽自是隂陽惟性與心亦然所謂一而二二而一也韓子以仁義禮智信言性以喜怒哀樂言情盖愈於諸子之言性然至分三品却只説得氣不曾説得性砥○以下總論心性
  問天之付與人物者為命人物之受於天者為性主於身者為心有得於天而光明正大者為明徳否曰心與性如何分别明如何安頓受與得又何以異人與物與身又何間别明徳合是心合是性曰性却實以感應虚明言之則心之意亦多曰此兩箇説著一箇則一箇隨到元不可相離亦自難與分别捨心則無以見性捨性又無以見心故孟子言心性每每相隨説仁義禮智是性又言惻隠之心羞惡之心辭遜是非之心更細思量
  或問心性之别曰這箇極難説且是難為譬喻如伊川以水喻性其説本好却使曉不得者生病心大概似箇官人天命便是君之性命便如職事一般此亦大概如此要自理㑹得如邵子云性者道之形體盖道只是合當如此性則有一箇根苗生出君臣之義父子之仁性雖虚都是實理心雖是一物却虚故能包含萬理這箇要人自體察始得學䝉○方子録云性本是無却是實理心似乎有影象然其體却虚
  舊嘗以論心論性處皆類聚看看熟乆則自見性便是心之所有之理心便是理之所㑹之地一心字饒録作性○升卿
  性是理心是包含該載敷施發用底䕫孫
  問心之動性之動曰動處是心動底是性
  心以性為體心將性做饀子模様盖心之所以具是理者以有性故也盖卿
  心有善惡性無不善若論氣質之性亦有不善鄭仲履問先生昨説性無不善心固有不善然本心則元無不善曰固是本心元無不善誰教你而今却不善了今人外面做許多不善却只説我本心之善自在如何得盖卿
  心性理拈著一箇則都貫穿惟觀其所指處輕重如何如養心莫善於寡欲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存雖指理言然心自在其中操則存此存雖指心言然理自在其中端䝉
  或問人之生禀乎天之理以為性其氣清則為知覺而心又不可以知覺言當如何曰難説以天命之謂性觀之則命是性天是心心有主宰之義然不可無分别亦不可太説開成兩箇當熟玩而黙識其主宰之意可也
  説得出又名得出方是見得分明如心性所難説嘗曰性者心之理情者性之動心者性情之主徳明
  性對情言心對性情言合如此是性動處是情主宰是心大抵心與性似一而二似二而一此處最當體認可學
  有這性便發出這情因這情便見得這性因今日有這情便見得本來有這性方子
  性不可言所以言性善者只看他惻隠辭遜四端之善則可以見其性之善如見水流之清則知源頭必清矣四端情也性則理也發者情也其本則性也如見影知形之意力行
  在天為命禀於人為性既發為情此其脉理甚實仍更分明易曉唯心乃虚明洞徹統前後而為言耳據性上説寂然不動處是心亦得據情上説感而遂通處是心亦得故孟子説盡其心者知其性也文義可見性則具仁義禮智之端實而易察知此實理則心無不盡盡亦只是盡曉得耳如云盡曉得此心者由知其性也大雅
  景紹問心性之别曰性是心之道理心是主宰於身者四端便是情是心之發見處四者之萌皆出於心而其所以然者則是此性之理所在也道夫問滿腔子是惻隠心如何曰腔子是人之軀殻上蔡見明道舉經史不錯一字頗以自矜明道曰賢却記得許多可謂玩物䘮志矣上蔡見明道説遂滿面發赤汗流浹背明道曰只此便是惻隠之心公要見滿腔子之説但以是觀之問玩物之説主甚事曰也只是矜字道夫
  伯豐論性有已發之性有未發之性曰性纔發便是情情有善惡性則全善心又是一箇包總性情底大抵言性便須見得是元受命於天其所禀賦自有本根非若心可以一概言也却是漢儒解天命之謂性云木神仁金神義等語却有意思非苟言者學者要體㑹親切又嘆曰若不用明破只恁涵養自有到處亦自省力若欲立言示訓則須契勘教子細庻不背於古人大雅
  履之問未發之前心性之别曰心有體用未發之前是心之體已發之際乃心之用如何指定説得盖主宰運用底便是心性便是㑹恁地做底理性則一定在這裡到主宰運用却在心情只是㡬箇路子隨這路子恁地做去底却又是心道夫
  或問靜是性動是情曰大抵都主於心性字從心從生情字從心從青性是有此理且如天命之謂性要須天命箇心了方是性漢卿問心如箇藏四方八面都恁地光明皎潔如佛家所謂六牕中有一猴這邊呌也應那邊呌也應曰佛家説心處儘有好處前輩云勝於楊墨賀孫
  叔器問先生見教謂動處是心動底是性竊推此二句只在底處兩字上如榖種然生處便是榖生底却是那裡面些子曰若以榖譬之榖便是心那為粟為菽為禾為稻底便是性康節所謂心者性之郛郭是也包裹底是心發出不同底是性心是箇没思量底只㑹生又如喫藥喫得㑹治病是藥力或涼或寒或熱便是藥性至於喫了有寒證有熱證便是情義剛
  舊看五峰説只將心對性説一箇情字都無下落後來看横渠心統性情之説乃知此話有大功始尋得箇情字着落與孟子説一般孟子言惻隠之心仁之端也仁性也惻隠情也此是情上見得心又曰仁義禮智根於心此是性上見得心盖心便是包得那性情性是體情是用心字只一箇字母故性情字皆從心
  人多説性方説心看來當先説心古人制字亦先制得心字性與情皆從心以人之生言之固是先得這道理然才生這許多道理却都具在心裡且如仁義自是性孟子則曰仁義之心惻隠羞惡自是情孟子則曰惻隠之心羞惡之心盖性即心之理情即性之用今先説一箇心便教人識得箇情性底總腦教人知得箇道理存着處若先説性却似性中别有一箇心横渠心統性情語極好又曰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則恐不能無病便似性外别有一箇知覺了
  或問心情性曰孟子説惻隠之心仁之端也一段極分曉惻隠羞惡是非辭遜是情之發仁義禮智是性之體性中只有仁義禮智發之為惻隠辭遜是非乃性之情也如今人説性多如佛老説别有一件物事在那裡至𤣥至妙一向説開去便入虚無寂滅吾儒論性却不然程子云性即理也此言極無病孟子道性善善是性合有底道理然亦要子細識得善處不可但隨人言話説了若子細下工夫子細尋䆒自然見得如今人全不曾理㑹才見一庸人妄説便從他去嘗得項平甫書云見陳君舉門人説儒釋只論其是處不問其同異遂敬信其説此是甚説話元來無所有底人見人底説話便惑將去若果有學如何謾得他如舉天下説生薑辣待我喫得真箇辣方敢信胡五峰説性多從東坡子由門見識説去
  問性情心仁曰横渠説得最好言心統性情者也孟子言惻隠之心仁之端羞惡之心義之端極説得性情心好性無不善心所發為情或有不善説不善非是心亦不得却是心之本體本無不善其流為不善者情之遷於物而然也性是理之總名仁義禮智皆性中一理之名惻隠羞惡辭遜是非是情之所發之名此情之出於性而善者也其端所發甚㣲皆從此心出故曰心統性情者也性不是别有一物在心裡心具此性情心失其主却有時不善如我欲仁斯仁至我欲不仁斯失其仁矣囘也三月不違仁言不違仁是心有時乎違仁也出入無時莫知其鄊存養主一使之不失去乃善大要在致知致知在窮理理窮自然知至要騐學問工夫只看所知至與不至不是要逐件知過因一事研磨一理乆乆自然光明如一鏡然今日磨些明日磨些不覺自光若一些子光工夫又歇仍舊一塵鏡已光處㑹昏未光處不復光矣且如仁之一字上蔡只説知仁孔子便説為仁是要做工夫去為仁豈可道知得便休今學問流而為禪上蔡為之首今人自無實學見得説這一般好也投䧏那一般好也投降許乆南軒在此講學諸公全無實得處混亂有一人入潭州城裡説人便靡然從之此是何道理學問只理㑹箇是與不是不要添許多無益説話今人為學多是為名又去安排討名全不顧義理説苑載證父者以為直及加刑又請代受以為孝孔子曰父一也而取二名此是宛轉取名之𡚁學問只要心裡見得分明便從上面做去如殺身成仁不是自家計較要成仁方死只是見得此事生為不安死為安便自殺身旁人見得便説能成仁此旁人之言非我之心要如此所謂經徳不囘非以干禄哭死而哀非為生也若有一毫為人之心便不是了南軒云為己之學無所為而然是也
  性情心惟孟子横渠説得好仁是性惻隠是情須從心上發出來心統性情者也性只是合如此底只是理非有箇物事若是有底物事則既有善亦必有惡惟其無此物只是理故無不善盖卿
  伊川性即理也横渠心統性情二句顛撲不破性是未動情是已動心包得已動未動盖心之未動則為性已動則為情所謂心統性情也欲是情發出來底心如水性猶水之静情則水之流欲則水之波瀾但波瀾有好底有不好底欲之好底如我欲仁之類不好底則一向奔馳出去若波濤翻浪大段不好底欲則滅却天理如水之壅決無所不害孟子謂情可以為善是説那情之正從性中流出來者元無不好也因問可欲之謂善之欲如何曰此不是情欲之欲乃是可愛之意銖○明作録畧
  心主宰之謂也動靜皆主宰非是靜時無所用及至動時方有主宰也言主宰則混然體統自在其中心統攝性情非儱侗與性情為一物而不分别也端䝉
  性以理言情乃發用處心即管攝性情者也故程子曰有指體而言者寂然不動是也此言性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是也此言情也端䝉
  心統性情故言心之體用嘗跨過兩頭未發已發處説仁之得名只專在未發上惻隠便是已發却是相對言之端䝉
  心者主乎性而行乎情故喜怒哀樂未發則謂之中發而皆中節則謂之和心是做工夫處端䝉
  心之全體湛然虚明萬理具足無一毫私欲之間其流行該徧貫乎動靜而妙用又無不在焉故以其未發而全體者言之則性也以其已發而妙用者言之則情也然心統性情只就渾淪一物之中指其已發未發而為言爾非是性是一箇地頭心是一箇地頭情又是一箇地頭如此懸隔也端䝉
  問人當無事時其中虚明不昧此是氣自然動處便是性曰虚明不昧便是心此理具足於中無少欠闕便是性感物而動便是情横渠説得好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此是總説合虚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是就人物上説䕫孫
  問心性情之辨曰程子云心譬如榖種其中具生之理是性陽氣發生處是情推而論之物物皆然
  因言心性情之分自程子張子合下見得定了便都不差如程子諸門人傳得他師現成底説却一齊差却或曰程子張子是他自見得門人不過只聽得他師現成説底話所以後來一向差曰只那聽得早差了也
  性主具有許多道理昭昭然者屬性未發理具已發理應則屬心動發則情所以存其心則養其性心該備通貫主宰運用吕云未發時心體昭昭程云有指體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李先生云心者貫幽明通有無
  心如水情是動處愛即流向去處椿
  問意是心之運用處是發處曰運用是發了問情亦是發處何以别曰情是性之發情是發出恁地意是主張要恁地如愛那物是情所以去愛那物是意情如舟車意如人去使那舟車一般㝢○以下兼論意
  心意猶有痕跡如性則全無兆朕只是許多道理在這理
  問意是心之所發又説有心而後有意則是發處依舊是心主之到私意盛時心也隨去曰固然士毅
  李夢先問情意之别曰情是㑹做底意是去百般計較做底意因有是情而後用䕫孫録云因是有情而後用其意○義剛
  問情意如何體認曰性情則一性是不動情是動處意則有主向如好惡是情好好色惡惡臭便是意士毅
  未動而能動者理也未動而欲動者意也若海
  性者即天理也萬物禀而受之無一理之不具心者一身之主宰意者心之所發情者心之所動志者心之所之比於情意尤重氣者即吾之血氣而充乎體者也比於他則有形器而較粗者也又曰舍心無以見性舍性無以見心椿○以下兼論志
  心之所之謂之志日之所之謂之時志字從之從心時字從之從日如日在午時在寅時制字之義由此志是心之所之一直去底意又是志之經營徃來底是那志底脚凡營為謀度徃來皆意也所以横渠云志公而意私問情比意如何曰情又是意底骨子志與意都屬情情字較大性情字皆從心所以説心統性情心兼體用而言性是心之理情是心之用
  問意志曰横渠云以意志兩字言則志公而意私志剛而意柔志陽而意隂
  志是公然主張要做底事意是私地潜行間發處志如伐意如侵升卿
  問情與才何别曰情只是所發之路陌才是㑹恁地去做底且如惻隠有懇切者有不懇切者是則才之有不同又問如此則才與心之用相類曰才是心之力是有氣力去做底心是管攝主宰者此心之所以為大也心譬水也性水之理也性所以立乎水之靜情所以行乎水之動欲則水之流而至於濫也才者水之氣力所以能流者然其流有急有緩則是才之不同伊川謂性稟於天才禀於氣是也只有性是一定情與心與才便合著氣了心本未嘗不同隨人生得來便别了情則可以善可以惡又曰要見得分曉但看明道云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易心也道性也神情也此天地之心性情也砥○以下兼論才
  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動才便是那情之㑹恁地者情與才絶相近但情是遇物而發路陌曲折恁地去底才是那㑹如此底要之千頭萬緒皆是從心上來道夫
  問性之所以無不善以其出於天也才之所以有善不善以其出於氣也要之性出於天氣亦出於天何故便至於此曰性是形而上者氣是形而下者形而上者全是天理形而下者只是那渣滓至於形又是渣滓至濁者也道夫
  問才出於氣徳出於性曰不可才也是性中出徳也是有是氣而後有是徳人之有才者出來做得事業也是它性中有了便出來做得但温厚篤實便是徳剛明果敢便是才只為它氣之所禀者生到那裡多故為才䕫孫
  問能為善便是才曰能為善而本善者是才若云能為善便是才則能為惡亦是才也人傑
  論才氣曰氣是敢做底才是能做底徳明
  問天命之謂性充體謂氣感觸謂情主宰謂心立趨向謂志有所思謂意有所逐謂欲答云此語或中或否皆出臆度要之未可遽論且涵咏玩索乆之當自有見銖嘗見先生云名義之語極難下如説性則有天地之性氣質之性説仁則伊川有專言之仁偏言之仁此等且要黙識心通人傑
  問知與思於人身最𦂳要曰然二者也只是一事知與手相似思是交這手去做事也思所以用夫知也





  朱子語類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六
  性理三
  仁義禮智等名義
  道者兼體用該隠費而言也節○以下道理
  道是統名理是細目可學
  道訓路大概説人所共由之路理各有條理界瓣因舉康節云夫道也者道也道無形行之則見於事矣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干億萬年行之人知其歸者也閎祖
  理是有條瓣逐一路子以各有條謂之理人所共由謂之道
  問道與理如何分曰道便是路理是那文理問如木理相似曰是問如此却似一般曰道字包得大理是道字裏面許多理脉又曰道字宏大理字精宻胡泳
  問萬物粲然還同不同曰理只是這一箇道理則同其分不同君臣有君臣之理父子有父子之理
  理者有條理仁義禮智皆有之
  問既是一理又謂五常何也曰謂之一理亦可五理亦可以一包之則一分之則五問分為五之序曰渾然不可分
  只是這箇理分做四段又分做八段又細碎分將去四段者意其為仁義禮智當時因言文路子之説而及此○節
  理只是一箇理理舉著全無欠闕且如言著仁則都在仁上言著誠則都在誠上言著忠恕則都在忠恕上言著忠信則都在忠信上只為只是這箇道理自然血脉貫通端䝉
  理是有條理有文路子文路子當從那裡去自家也從那裡去文路子不從那裡去自家也不從那裡去須尋文路子在何處只挨着理了行
  理如一把線相似有條理如這竹籃子相似指其上行篾曰一條子恁地去又别指一條曰一條恁地去又如竹木之文理相似直是一般理横是一般理有心便存得許多理
  季通云理有流行有對待先有流行後有對待曰難説先有後有季通舉太極説以為道理皆然且執其説人傑
  先生與人書中曰至㣲之理至著之事一以貫之理無事則無所依附
  問仁與道如何分别曰道是統言仁是一事如道路之道千枝百𣲖皆有一路去故中庸分道徳曰父子君臣以下為天下之達道智仁勇為天下之達徳君有君之道臣有臣之道徳便是箇行道底故為君主於仁為臣主於敬仁敬可喚做徳不可喚做道幹○以下兼論徳
  至徳至道道者人之所共由徳者己之所獨得盛徳至善盛徳以身之所得而言至善以身之極致而言誠忠孚信一心之謂誠盡己之謂忠存於中之謂孚見於事之謂信端䝉
  存之於中為理得之於心為徳發見於行事為百行徳是得於天者講學而得之得自家本分底物事問汎觀天地間日徃月來寒徃暑來四時行百物生這是道之用流行發見處即此而總言之其徃來生化無一息間斷處便是道體否曰此體用説得是但總字未當總便成兼用説了只就那骨處便是體如水之或流或止或激成波浪是用即這水骨可流可止可激成波浪處便是體如這身是體目視耳聽手足運動處便是用如這手是體指之運動提掇處便是用淳舉論語集注曰徃者過來者續無一息之停乃道體之本然也曰即是此意淳○以下論體用
  問前夜説體用無定所是隨處説如此若合萬事為一大體用則如何曰體用也定見在底便是體後來生底便是用此身是體動作處便是用天是體萬物資始處便是用地是體萬物資生處便是用就陽言則陽是體隂是用就隂言則隂是體陽是用
  體是這箇道理用是他用處如耳聽目視自然如此是理也開眼看物著耳聽聲便是用江西人説箇虚空底體渉事物便喚做用
  問先生昔曰禮是體今乃曰禮者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似非體而是用曰公江西有般鄉談才見分段子便説道是用不是體如説尺時無寸底是體有寸底不是體便是用如秤無星底是體有星底不是體便是用且如扇子有柄有骨子用紙糊此便是體人揺之便是用楊至之問體曰合當底是體
  人只是合當做底便是體人做處便是用譬如此扇子有骨有柄用紙糊此則體也人揺之則用也如尺與秤相似上有分寸星銖則體也將去秤量物事則用也方子
  問去嵗聞先生曰只是一箇道理其分不同所謂分者莫只是理一而其用不同如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與國人交之信之類是也曰其體己略不同君臣父子國人是體仁敬慈孝與信是用問體用皆異曰如這片板只是一箇道理這一路子恁地去那一路子恁地去如一所屋只是一箇道理有㕔有堂如草木只是一箇道理有桃有李如這衆人只是一箇道理有張三有李四李四不可為張三張三不可為李四如隂陽西銘言理一分殊亦是如此又曰分得愈見不同愈見得理大
  誠者實有此理節○以下論誠
  誠只是實又云誠是理一作只是理○去偽
  誠實理也亦誠慤也由漢以來專以誠慤言誠至程子乃以實理言後學皆棄誠慤之説不觀中庸亦有言實理為誠處亦有言誠慤為誠處不可只以實理為誠而以誠慤為非誠也
  問性誠曰性是實誠是虚性是理底名誠是好處底名性譬如這扇子相似誠譬則這扇子做得好又曰五峰曰誠者命之道乎中者性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此語分得輕重虚實處却好某以為道字不若改做徳字更親切道字又較疎
  先生問諸友誠敬二字如何分各舉程子之説以對先生曰敬是不放肆底意思誠是不欺妄底意思過○以下誠敬
  誠只是一箇實敬只是一箇畏端䝉
  妄誕欺詐為不誠怠惰放肆為不敬此誠敬之别問誠敬曰須逐處理㑹誠若是有不欺意處只做不欺意㑹敬若是有謹畏意處只做謹畏意㑹中庸説誠作中庸看孟子説誠處作孟子看將來自相發明耳䕫孫
  謹字未如敬敬又未如誠程子曰主一之謂敬一者之謂誠敬尚是著力銖○以下雜論
  問誠信之别曰誠是自然底實信是人做底實故曰誠者天之道這是聖人之信若衆人之信只可喚做信未可喚做誠誠是自然無妄之謂如水只是水火只是火仁徹底是仁義徹底是義䕫孫
  叔器問誠與信如何分曰誠是箇自然之實信是箇人所為之實中庸説誠者天之道也便是誠若誠之者人之道也便是信信不足以盡誠猶愛不足以盡仁上是下不是可學
  誠者實有之理自然如此忠信以人言之須是人體出來方見端𫎇
  誠者以心之全體而言忠字以其應事接物而言此義理之本名也至曾子所言忠恕則是聖人之事故其忠與誠仁與恕得通言之如恕本以推己及物得名在聖人則以己及物矣○端䝉
  問仁與誠何别曰仁自是仁誠自是誠何消合理㑹理㑹這一件也看到極處理㑹那一件也看到極處便都自見得
  或問誠是體仁是用否曰理一也以其實有故謂之誠以其體言則有仁義禮智之實以其用言則有惻隠羞惡恭敬是非之實故曰五常百行非誠非也盖無其實矣又安得有是名乎
  或問誠是渾然不動仁是此理流出否曰自性言之仁亦未是流出但其生動之理包得四者
  問一與中與誠浩然之氣為一體事否曰一只是不雜不可將做一事中與誠與浩然之氣固是一事然其分各别誠是實有此理中是狀物之體段浩然之氣只是為氣而言去偽
  問仁義禮智誠中庸不知如何看曰仁義禮智乃未發之性所謂誠中庸皆已發之理人之性本實而釋氏以性為空也
  在天只是隂陽五行在人得之只是剛柔五常之徳泳○以下五常
  大而天地萬物小而起居食息皆太極隂陽之理也又曰仁木義金禮火智水信土祖道
  或問仁義禮智性之四徳又添信字謂之五性如何曰信是誠實此四者實有是仁實有是義禮智皆然如五行之有土非土不足以載四者又如土於四時各寄王十八日或謂王於戊巳然季夏乃土之本宫故尤王月令載中央土以此人傑
  問向䝉戒喻説仁意思云義禮智信上著不得又須見義禮智信上少不得方見得仁統五常之意大雅今以樹為喻夫樹之根固有生氣然貫徹首尾豈可謂榦與枝花與葉無生氣也曰固然只如四時春為仁有箇生意在夏則見其有箇亨通意在秋則見其有箇成實意在冬則見其有箇貞固意在夏秋冬生意何嘗息本雖雕零生意則常存大抵天地間只一理隨其到處分許多名字出來四者於五行各有配惟信配土以見仁義禮智實有此理不是虚説又如乾四徳元最重其次貞亦重以明終始之義非元則無以始非貞則無以終非終則無以為始不始則不能成終矣如此循環無窮此所謂大明終始也大雅
  得此生意以有生然後有禮智義信以先後言之則仁為先以大小言之則仁為大閎祖
  問先生以為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又細分將去程子説性中只有仁義禮智四者而已只分到四便住何也曰周先生亦只分到五行住若要細分則如易様分節○以下仁義禮智
  嘗言仁義禮智而以手指畫扇中心曰只是一箇道理分為兩箇又横畫一畫曰兩箇分為四箇又以手指逐一指所分為四箇處曰一箇是仁一箇是義一箇是禮一箇是智這四箇便是箇種子惻隠羞惡恭敬是非便是種子所生底苗
  人只是此仁義禮智四種心如春夏秋冬千頭萬緒只是此四種心發出來
  吉甫問仁義禮智立名還有意義否曰説仁便有慈愛底意思説義便有剛果底意思聲音氣象自然如此直卿云六經中專言仁者包四端也言仁義而不言禮智者仁包禮義包智方子○節同佐同
  仁與義是柔軟底禮智是堅實底仁義是頭禮智是尾一似説春秋冬夏相似仁義一作禮是陽底一截禮智一作義智是隂底一截淵○方子録云仁義是發出來嫩底禮智是堅硬底
  問仁義禮智體用之别曰自隂陽上看下來仁禮屬陽義智屬隂仁禮是用義智是體春夏是陽秋冬是隂只將仁義説則春作夏長仁也秋斂冬藏義也若將仁義禮智説則春仁也夏禮也秋義也冬智也仁禮是敷施出來底義是肅殺果斷底智便是收藏底如人肚臟有許多事如何見得其智愈大其藏愈深正如易中道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解者多以仁為柔以義為剛非也却是以仁為剛義為柔盖仁是箇發出來了便硬而强義便是收斂向裏底外面見之便是柔
  仁禮屬陽義智屬隂袁機仲却説義是剛底物合屬陽仁是柔底物合屬隂殊不知舒暢發達便是那剛底意思收斂藏縮便是那隂底意思他只念得於仁也柔於義也剛兩句便如此説殊不知正不如此又云以氣之呼吸言之則呼為陽吸為隂吸便是收斂底意鄉飲酒義云温厚之氣盛於東南此天地之仁氣也嚴凝之氣盛於西北此天地之義氣也
  仁禮屬陽屬健義智屬隂屬順問義則截然有定分有收斂底意思自是屬隂順不知智如何解曰智更是截然更是收斂如知得是知得非知得便了更無作用不似仁義禮三者有作用智只是知得了便交付惻隠羞惡辭遜三者他那箇更收斂得快
  生底意思是仁殺底意思是義發見㑹通是禮收一作深藏不測是智
  仁義禮智便是元亨利貞若春間不曽發生得到夏無縁得長秋冬亦無可收藏
  問元亨利貞有次第仁義禮智因感而發則無次第曰發時無次第生時有次第
  百行皆仁義禮智中出
  仁義禮智性之大目皆是形而上者豈可分也人傑問仁得之最先盖言仁具義禮智曰先有是生理三者由此推之可學
  仁渾淪言則渾淪都是一箇生意義禮智都是仁對言則仁與義禮智一般
  鄭問仁是生底意義禮智則如何曰天只是一元之氣春生時全見是生到夏長時也只是這底到秋來成遂也只是這底到冬天藏斂也只是這底仁義禮智割做四段一箇便是一箇渾淪看只是一箇
  問仁是天地之生氣義禮智又於其中分别然其初只是生氣故為全體曰然問肅殺之氣亦只是生氣曰不是二物只是斂些春夏秋冬亦只是一氣可學
  仁與智包得義與禮包不得方子
  仁所以包三者盖義禮智皆是流動底物所以皆從仁上漸漸推出仁智元貞是終始之事這兩頭却重如坎與震是始萬物終萬物處艮則是中間接
  味道問仁包義禮智惻隠包羞惡辭遜是非元包亨利貞春包夏秋冬以五行言之不知木如何包得火金水曰木是生氣有生氣然後物可得而生若無生氣則火金水皆無自而能生矣故木能包此三者仁義禮智性也性無形影可以摸索只是有這理耳惟情乃可得而見惻隠羞惡辭遜是非是也故孟子言性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盖性無形影惟情可見觀其發處既善則知其性之本善必矣時舉
  問孟子説仁義禮智義在第二太極圖以義配利則在第三仁禮是陽故曰亨仁義禮智猶言東西南北元亨利貞猶言東南西北一箇是對説一箇是從一邊説起䕫孫
  四端猶四徳逐一言之則各自為界限分而言之則仁義又是一大界限故曰仁人心也義人路也如乾文言既曰四徳又曰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貞者性情也文蔚
  正淳言性之四端迭為賓主然仁智其總統也恭而無禮則勞是以禮為主也君子義以為質是以義為主也盖四徳未嘗相離遇事則迭見層出要在人黙而識之曰説得是大雅
  學者疑問中謂就四徳言之仁却是動智却是靜曰周子太極圖中是如此説又曰某前日答一朋友書云仁體剛而用柔義體柔而用剛人傑
  問仁義禮智四者皆一理舉仁則義禮智在其中舉義與禮則亦然如中庸言舜其大智也歟其下乃云好問好察邇言隠惡而揚善謂之仁亦可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謂之義亦可然統言之只是發明智字故知理只是一理聖人特於盛處發明之爾曰理固是一貫謂之一理則又不必疑其多自一理散為萬事則燦然有條而不可亂逐事自有一理逐物自有一名各有攸當但當觀當理與不當理耳既當理後又何必就上更生疑大雅
  仁義禮智才去尋討他時便動了便不是本來底又曰心之所以㑹做許多盖具得許多道理又曰何以見得有此四者因其惻隠知其有仁因其羞惡知其有義又曰伊川種榖之説最好又曰冬飲湯是宜飲湯夏飲水是宜飲水冬飲水夏飲湯便不宜人之所以羞惡者是觸著這宜如兩箇物事様觸著宜便羞惡  只是一事節○末數語疑有脱悞
  仁字須兼義禮智看方看得出仁者仁之本體禮者仁之節文義者仁之斷制智者仁之分别猶春夏秋冬雖不同而同出於春春則生意之生也夏則生意之長也秋則生意之成冬則生意之藏也自四而兩兩而一則統之有宗㑹之有元故曰五行一隂陽隂陽一太極又曰仁為四端之首而智則能成始而成終猶元為四徳之長然元不生於元而生於貞盖天地之化不翕聚則不能發散也仁智交際之間乃萬化之機軸此理循環不窮脗合無間故不貞則無以為元也又曰貞而不固則非貞貞如板築之有幹不貞則無以為元又曰文言上四句説天徳之自然下四句説人事之當然元者乃衆善之長也亨者乃嘉之㑹也嘉㑹猶言一齊好也㑹猶齊也言萬物至此通暢茂盛一齊皆好也利者義之和處也貞者乃事之楨幹也體仁足以長人以仁為體而温厚慈愛之理由此發出也體猶所謂公而以人體之之體嘉㑹者嘉其所㑹也一一以禮文節之使之無不中節乃嘉其所㑹也利物足以和義義者事之宜也利物則合乎事之宜矣此句乃翻轉義字愈明白不利物則非義矣貞固以貞為骨子則堅定不可移易
  問仁曰將仁義禮智四字求又問仁是統體底否曰且理㑹義禮智令分明其空闕一處便是仁又曰看公時一般氣象如何私時一般氣象如何徳明
  蜚卿問仁恐是生生不已之意人唯為私意所汩故生意不得流行克去己私則全體大用無時不流行矣曰此是衆人公共説底畢竟緊要處不知如何今要見仁字意思須將仁義禮智四者共看便見仁字分明如何是義如何是禮如何是智如何是仁便仁字自分明若只看仁字越看越不出曰仁字恐只是生意故其發而為惻隠為羞惡為辭遜為是非曰且只得就惻隠字上看道夫問先生嘗説仁字就初處看只是乍見孺子入井而怵惕惻隠之心盖有不期然而然便是初處否曰恁地靠著他不得大抵人之徳性上自有此四者意思仁便是箇温和底意思義便是慘烈剛斷底意思禮便是宣著發揮底意思智便是箇收斂無㾗迹底意思性中有此四者聖門却只以求仁為急者縁仁却是四者之先若常存得温厚底意思在這裡到宣著發揮時便自然㑹宣著發揮到剛斷時便自然㑹剛斷到收斂時便自然㑹收斂若將别箇做主便都對副不著了此仁之所以包四者也問仁即性則性字可以言仁否曰性是統言性如人身仁是左手禮是右手義是左脚智是右脚蜚卿問仁包得四者謂手能包四支可乎曰且是譬喻如此手固不能包四支然人言手足亦須先手而後足言左右亦須先左而後右直卿問此恐如五行之木若不是先有箇木便亦自生下面四箇不得曰若無木便無火無火便無土無土便無金無金便無水道夫問向聞先生語學者五行不是相生合下有時都有如何曰此難説若㑹得底便自然不相悖喚做一齊有也得喚做相生也得便須不是相生他氣亦自相灌注如人五臟固不曽有先後但其灌注時自有次序乆之又曰仁字如人醸酒酒方㣲發時帶些温氣便是仁到發得極熱時便是禮到得熟時便是義到得成酒後却只與水一般便是智又如一日之間早間天氣清明便是仁午間極熱時便是禮晩下漸涼便是義到夜半全然收斂無些形迹時便是智只如此看甚分明道夫
  今日要識得仁之意思是如何聖賢説仁處最多那邊如彼説這邊如此説文義各不同看得箇意思定了將聖賢星散説體看處處皆是這意思初不相背始得集注説愛之理心之徳愛是惻隠惻隠是情其理則謂之仁心之徳徳又只是愛謂之心之徳却是愛之本柄人之所以為人其理則天地之理其氣則天地之氣理無迹不可見故於氣觀之要識仁之意思是一箇渾然温和之氣其氣則天地陽春之氣其理則天地生物之心今只就人身己上看有這意思是如何纔有這意思便自恁地好便不恁地乾燥將此意看聖賢許多説仁處都只是這意告顔子以克己復禮克去己私以復於禮自然都是這意思這不是待人旋安排自是合下都有這箇渾全流行物事此意思纔無私意間隔便自見得人與己一物與己一公道自流行須是如此看孔門弟子所問都只是問做工夫若是仁之體段意思也各各自理㑹得了今却是這箇未曽理㑹得如何説要做工夫且如程先生云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上云四徳之元猶五常之仁恰似有一箇小小底仁有一箇大大底仁偏言則一事是小小底只做得仁之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是大大底仁又是包得義禮智底若如此説是有兩様仁不知仁只是一箇雖是偏言那許多道理也都在裏面雖是專言那許多道理也都在裏面致道云如春是生物之時已包得夏長秋成冬藏意思在曰春是生物之時到夏秋冬也只是這氣流注去但春則是方始生榮意思到夏便是結裏定了是這生意到後只漸老了賀孫曰如温和之氣固是見得仁若就包四者意思看便自然有節文自然得宜自然明辨曰然賀孫
  或問論語言仁處曰理難見氣易見但就氣上看便見如看元亨利貞是也元亨利貞也難看且看春夏秋冬春時盡是温厚之氣仁便是這般氣象夏秋冬雖不同皆是陽春生育之氣行乎其中故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如知福州是一箇人此偏言也及專言之為九州安撫亦是這一箇人不是兩人也故明道謂義禮智皆仁也若見得此理則聖人言仁處或就人上説或就事上説皆是這一箇道理正叔云滿腔子是惻隠之心曰仁便是惻隠之母又曰若曉得此理便見得克己復禮私欲盡去便純是温和沖粹之氣乃天地生物之心其餘人所以未仁者只是心中未有此氣象論語但云求仁之方者是其門人必嘗理㑹得此一箇道理今但問其求仁之方故夫子隨其人而告之趙致道云李先生云仁是天理之統體先生曰是南升○疑與上條同聞
  仁有兩般有作為底有自然底看來人之生便自然如此不待作為如説父子欲其親君臣欲其義是他自㑹如此不待欲也父子自㑹親君臣自㑹義既自㑹恁地便活潑潑地便是仁因舉手中扇云只如揺扇熱時人自㑹恁地揺不是欲他揺孟子説乍見孺子入井時皆有怵惕惻隠之心最親切人心自是㑹如此不是内交要譽方如此大凡人心中皆有仁義禮智然元只是一物發用出來自然成四𣲖如破梨相似破開成四片如東對著西便有南北相對仁對著義便有禮智相對以一歲言之便有寒暑以氣言之便有春夏秋冬以五行言之便有金木水火土且如隂陽之間儘有次第大寒後不成便熱須是且做箇春温漸次到熱田地大熱後不成便寒須是且做箇秋涼漸次到寒田地所以仁義禮智自然四𣲖各有界限仁流行到那田地時義處便成義禮智處便成禮智且如萬物收藏何嘗休了都有生意在裏面如榖種桃仁杏仁之類種著便生不是死物所以名之曰仁見得都是生意如春之生物夏是生物之盛秋是生意漸漸收斂冬是生意收藏又曰春夏是行進去秋冬是退後去正如人呵氣呵出時便熱吸入時便冷明作
  百行萬善固是都合著力然如何件件去理㑹得百行萬善總於五常五常又總於仁所以孔孟只教人求仁求仁只是主敬求放心若能如此道理便在這裏方子○拱壽同
  學者須是求仁所謂求仁者不放此心聖人亦只教人求仁盖仁義禮智四者仁足以包之若是存得仁自然頭頭做著不用逐事安排故曰苟志於仁矣無惡也今看大學亦要識此意所謂顧諟天之明命無他求其放心而已方子○拱壽同
  問求仁曰看來仁字只是箇渾淪底道理如大學致知格物所以求仁也中庸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亦所以求仁也又問諸先生皆令人去認仁必要人體認得這仁是甚物事曰而今别把仁做一物事認也不得滚説鶻突了亦不得
  或問存得此心便是仁曰且要存得此心不為私欲所勝遇事每每著精神照管不可隨物流去須要緊緊守著若常存得此心應事接物雖不中不逺思慮紛擾於中都是不能存此心此心不存合視處也不知視合聽處也不知聽或問莫在於敬否曰敬非别是一事常喚醒此心便是人每日只鶻鶻突突過了心都不曾收拾得在裏面又曰仁雖似有剛直意畢竟本是箇温和之物但出來發用時有許多般須得是非辭遜斷制三者方成仁之事及至事定三者各退仁仍舊温和縁是他本性如此人但見有是非節文斷制却謂都是仁之本意則非也春本温和故能生物所以説仁為春明作
  或曰存得此心即便是仁曰此句甚好但下面説合於心者為之不合於心者勿為却又從義上去了不干仁事今且只以孟子仁人心也義人路也便見得仁義之别盖仁是此心之徳才存得此心即無不仁如説克己復禮亦只是要得私欲去後此心常存耳未説到行處也纔説合於心者行之便侵過義人路底界分矣然義之所以能行却是仁之用處學者須是此心常存方能審度事理而行其所當行也此孔門之學所以必以求仁為先盖此是萬理之原萬事之本且要先識認得先存養得方有下手立脚處耳
  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文蔚
  耳之徳聰目之徳明心之徳仁且將這意去思量體認○將愛之理在自家心上自體認思量便見得仁○仁是箇温和柔軟底物事老子説柔弱者生之徒堅强者死之徒見得自是看石頭上如何種物事出藹乎若春陽之温汎乎若醴酒之醇此是形容仁底意思○當時得於天者只是箇仁所以為心之全體却自仁中分四界子一界子上是仁之仁一界子是仁之義一界子是仁之禮一界子是仁之智一箇物事四脚撑在裏面唯仁兼統之心裏只有此四物萬物萬事皆自此出○天之春夏秋冬最分曉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雖分四時然生意未嘗不貫縱雪霜之慘亦是生意○以生字説仁生自是上一節事當時天地生我底意我而今須要自體認得○試自看一箇物堅硬如頑石成甚物事此便是不仁○試自看温和柔軟時如何此所以孝悌為仁之本若如頑石更下種不得俗説硬心腸可以見硬心腸如何可以與他説話○惻隠羞惡辭遜是非都是兩意惻是初頭子隠是痛羞是羞己之惡惡是惡人之惡辭在我遜在彼是非自分明○才仁便生出禮所以仁配春禮配夏義是裁制到得智便了所以配秋配冬○既認得仁如此分明到得做工夫須是克己復禮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方是做工夫處先生令思仁字至第三夜方説前三條以後八條又連三四夜所説今依次第不敢移動○泳
  仁兼義言者是言體專言仁者是兼體用而言孔子説仁多説體孟子説仁多説用如克己復禮惻隠之心之類閎祖○節同
  直卿云聖賢言仁有專指體而言者有包體用而言者先生曰仁對義禮智言之則為體專言之則兼體用此等處須人自看如何一一説得日日將來看乆後須㑹見得
  周明作問仁曰聖賢説話有説自然道理處如仁人心是也有説做工夫處如克己復禮是也
  前輩教人求仁只説是淵深温粹義理飽足
  仁在事若不於事上看如何見仁
  做一方便事也是仁不殺一蟲也是仁三月不違也是仁
  仁則固一一所以為仁言所以一者是仁也
  熟底是仁生底是恕自然底是仁勉强底是恕無計較無覩當底是仁有計較有覩當底是恕道夫
  公在前恕在後中間是仁公了方能仁私便不能仁可學仁是愛底道理公是仁底道理故公則仁仁則愛端䝉公是仁之方法人身是仁之材料
  公却是仁發處無公則仁行不得可學
  仁將公字體之及乎脱落了公字其活底是仁季通語○方或問仁與公之别曰仁在内公在外又曰惟仁然後能公又曰仁是本有之理公是克己工夫極至處故惟仁然後能公理甚分明故程子曰公而以人體之則是克盡己私之後只就自身上看便見得仁也
  公不可謂之仁但公而無私便是仁敬不可謂之中但敬而無失便是中道夫
  無私以間之則公公則仁譬如水若一些子礙便成兩截須是打併了障塞便滔滔地去從周○拱壽同
  做到私欲淨盡天理流行便是仁道夫
  余正叔嘗於先生前論仁曰仁是體道之全曰只是一箇渾然天理文蔚
  王景仁問仁曰無以為也須是試去屏疊了私欲然後子細體驗本心之徳是甚氣象無徒講其文義而已也壯祖
  周明作謂私欲去則為仁曰謂私欲去後仁之體見則可謂私欲去後便為仁則不可譬如日月之光雲霧蔽之固是不見若謂雲霧去則便指為日月亦不可如水亦然沙石雜之固非水之本然然沙石去後自有所謂水者不可便謂無沙無石為水也
  余正叔謂無私欲是仁曰謂之無私欲然後仁則可謂無私欲便是仁則不可盖惟無私欲而後仁始見如無所壅底而後水方行方叔曰與天地萬物為一體是仁曰無私是仁之前事與天地萬物為一體是仁之後事惟無私然後仁惟仁然後與天地萬物為一體要在二者之間識得畢竟仁是甚模様欲曉得仁名義須并義禮智三字看欲真箇見得仁底模様須是從克己復禮做工夫去今人説仁如糖皆道是甜不曽吃著不知甜是甚滋味聖人都不説破在學者以身體之而已矣閎祖
  或問仁當何訓曰不必須用一字訓但要曉得大意通透
  仁字説得廣處是全體惻隠慈愛底是説他本相仁是根惻隠是萌芽親親仁民愛物便是推廣到枝葉處夔孫
  仁固有知覺喚知覺做仁却不得閎祖
  以名義言之仁自是愛之體覺自是智之用本不相同但仁包四徳苟仁矣安有不覺者乎道夫
  問以愛名仁是仁之迹以覺言仁是仁之端程子曰仁道難名惟公近之不可便以公為仁畢竟仁之全體如何識認克己復禮天下歸仁孟子所謂萬物皆備於我是仁之體否先生曰覺決不可以言仁雖足以知仁自屬知了愛分明是仁之迹浩曰惻隠是仁情之動處要識仁須是兼義禮智看有箇宜底意思是義有箇譲底意思是禮有箇别白底意思是智有箇愛底意思是仁仁是天理公是天理故伊川謂惟公近之又恐人滯著隨即曰不可便以公為仁萬物皆備固是仁然仁之得名却不然浩曰二字可疑○浩
  問先生答湖湘學者書以愛字言仁如何曰縁上蔡説得覺字太重便相似説禪問龜山却推惻隠二字曰龜山言萬物與我為一云云説亦太寛問此還是仁之體否曰此不是仁之體却是仁之量仁者固能覺謂覺為仁不可仁者固能與物為一謂萬物為一為仁亦不可譬如説屋不論屋是木做柱竹做壁却只説屋如此大容得許多物如萬物為一只是説得仁之量因舉禪語是説得量邊事云云○徳明
  問程門以知覺言仁克齋記乃不取何也曰仁離愛不得上蔡諸公不把愛做仁他見伊川言博愛非仁也仁是性愛是情伊川也不是道愛不是仁若當初有人㑹問必説道愛是仁之情仁是愛之性如此方分曉惜門人只領那意便專以知覺言之於愛之説若將凂焉遂蹉過仁地位去説將仁更無安頓處見孺子匍匐將入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這處見得親切聖賢言仁皆從這處説又問知覺亦有生意曰固是將知覺説來冷了覺在知上却多只些小撘在仁邊仁是和底意然添一句又成一重須自看得便都理㑹得淳○㝢同
  余景思問仁之與心曰仁字是虚心字是實如水之必有冷冷字是虚水字是實心之於仁亦猶水之冷火之熱學者須當於此心未發時加涵養之功則所謂惻隠羞惡辭遜是非發而必中方其未發此心之體寂然不動無可分别且只恁混沌養將去若必察其所謂四者之端則既思便是已發道夫
  仁○雞雛初生可憐意與之同○意思鮮嬾○天理著見一段意思可愛發出即皆是○切脈同體説多不能記盖非言語可喻也○孟子便説箇様子今不消理㑹様子只如顔子學取○孔子教人仁只要自尋得了後自知非言可喻○只是天理當其私欲解剥天理自是完備只從生意上説仁○其全體固是仁所謂專言之也又從而分則亦有仁義分言之仁今不可於名言上理㑹只是自到便有知得○上蔡所謂飲食知味也
  湖南學者説仁舊來都是深空説出一片頃見王日休解孟子云麒麟者獅子也仁本是惻隠温厚底物事却被他們説得檯虚打險瞠眉弩眼却似説麒麟做獅子有吞伏百獸之狀盖自知覺之説起之麒麟不食生肉不踐生草獅子則百獸聞之而腦裂○㽦
  若説得本源則不犯仁字禪家曹洞有五位法固可笑以黑為正位白為偏位若説時只是形容箇黑白道理更不得犯黒白二字皆是要從心中流出不犯紙上語從周
  義便作宜字看
  不可執定隨他理去如此自家行之便是義
  義是箇毅然説話如利刀著物季札
  義如利刀相似人傑録云似一柄快刀相似都割斷了許多牽絆祖道義如利刀相似胸中許多勞勞攘攘到此一齊割斷了聖賢雖千言萬語千頭萬項然一透都透如孟子言義伊川言敬都徹上徹下
  義字如一横劍相似凡事物到前便兩分去君子義以為質義以為上義不食也義弗乗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是此義十分精熟用便見也
  克己復禮為仁善善惡惡為義
  仁義其體亦有先後
  仁對義為體用仁自有仁之體用義又有義之體用伯羽趙致道問仁義體用動靜何如曰仁固為體義固為用然仁義各有體用各有動靜自詳細騐之賀孫
  仁義互為體用動靜仁之體本靜而其用則流行不窮義之用本動而其體則各止其所
  義之嚴肅即是仁底收斂
  以仁屬陽以義屬隂仁主發動而言義主收斂而言若揚子云於仁也柔於義也剛又自是一義便是這物事不可一定名之看他用處如何
  問於仁也柔於義也剛曰仁體柔而用剛義體剛而用柔銖曰此豈所謂陽根隂隂根陽邪曰然
  先生答叔重疑問曰仁體剛而用柔義體柔而用剛廣請曰自太極之動言之則仁為剛而義為柔自一物中隂陽言之則仁之用柔義之用剛曰也是如此仁便有箇流動發越之意然其用則慈柔義便有箇商量從宜之義然其用則決裂
  尋常人施恩惠底心便發得易當刑殺時此心便疑可見仁屬陽屬剛義屬隂屬柔直卿云只將舒斂二字看便見喜則舒怒則斂方子
  仁義如隂陽只是一氣陽是正長底氣隂是方消底氣仁便是方生底義義便是收囘頭底仁要之仁未能盡得道體道則平鋪地散在裏仁固未能盡得然仁却是足以該道之體若識得陽便識得隂識得仁便識得義識得一箇便曉得其餘箇道夫
  問義者仁之質曰義有裁制割斷意是把定處便發出許多仁來如非禮勿視聽言動便是把定處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便是流行處
  問孟子以惻隠為仁之端羞惡為義之端周子曰愛曰仁宜曰義然以其存於心者而言則惻隠與愛固為仁心之發然羞惡乃就恥不義上反説而非直指義之端也宜字乃是就事物上説不知義在心上其體段如何曰義之在心乃是決裂果斷者也
  天下之物未嘗無對有隂便有陽有仁便有義有善便有惡有語便有黙有動便有靜然又却只是一箇道理如人行出去是這脚行歸亦是這脚譬如口中之氣嘘則為温吸則為寒耳
  禮者節文也禮數
  直卿曰五常中説知有兩般就知識處看用著知識者是知就理上看所以為是為非者亦知也一屬理一屬情曰固是道徳皆有體有用
  禮者仁之發智者義之藏且以人之資質言之温厚者多謙遜通曉者多刻剥
  問仁敬曰上蔡以來以敬為小不足言須加仁字在上其實敬不須言仁敬則仁在其中矣方○以下兼論恭敬忠信
  恭主容敬主事有事著心做不易其心而為之是敬恭形於外敬主於中自誠身而言則恭較緊自行事而言則敬為切
  初學則不如敬之切成徳則不如恭之安敬是主事然專言則又如修己以敬敬是直内只偏言是主事恭是容貎上説端䝉
  問恭敬二字以為恭在外功夫猶淺敬在内功夫大段細宻曰二字不可分深淺恭敬猶忠信兩字文蔚曰恭即是敬之發見先生黙然良乆曰本領雖在敬上若論那大處恭反大如敬若不是裏面積盛無縁發出來做得恭文蔚
  吉甫問恭敬曰恭字軟敬字硬直卿云恭似低頭敬似擡頭
  因言恭敬二字如忠信或云敬主於中者也恭發於外者也曰凡言發於外比似主於中者較大盖必充積盛滿而後發於外則發於外者豈不如主於中者然主於中者却是本不可不知
  忠信者真實而無虚偽也無些欠闕無些間斷樸實頭做去無停住也敬者收斂而不放縱也祖道
  忠自裏面發出信是就事上説忠是要盡自家這箇心便是要盡自家這箇道理





  朱子語類卷六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七
  學一
  小學
  古者初年入小學只是教之以事如禮樂射御書數及孝弟忠信之事自十六七入大學然後教之以理如致知格物及所以為忠信孝弟者
  古人自入小學時已自知許多事了至入大學時只要做此工夫今人全未曾知此古人只去心上理㑹至去治天下皆自心中流出今人只去事上理㑹
  古者小學己自養得小兒子這裏定己自是聖賢坯璞了但未有聖賢許多知見及其長也令入大學使之格物致知長許多知見
  古人小學養得小兒子誠敬善端發見了然而大學等事小兒子不㑹推將去所以又大學教之
  小學是直理㑹那事大學是窮究那理因甚恁地小學者學其事大學者學其小學所學之事之所以小學是事如事君事父事兄處友等事只是教他依此規矩做去大學是發明此事之理
  古人便都從小學中學了所以大來都不費力如禮樂射御書數大綱都學了及至長大也更不大段學便只理㑹窮理致知工夫而今自小失了要補填實是難但須莊敬誠實立其基本逐事逐物理㑹道理待此通透意誠心正了就切身處理㑹旋旋去理㑹禮樂射御書數今則無所用乎御如禮樂射書數也是合當理㑹底皆是切用但不先就切身處理㑹得道理便教考究得些禮文制度又干自家身己甚事賀孫
  古者小學已自暗養成了到長來已自有聖賢坯模只就上面加光飾如今自失了小學工夫只得教人且把敬為主收斂身心却方可下工夫又曰古人小學教之以事便自養得他心不知不覺自好了到得漸長漸更歴通達事物將無所不能今人既無本領只去理㑹許多閒骨董百方措置思索反以害心賀孫
  問大學與小學不是截然為二小學是學其事大學是窮其理以盡其事否曰只是一箇事小學是學事親學事長且直理㑹那事大學是就上面委曲詳究那理其所以事親是何如所以事長是何如古人於小學存養已熟根基已深厚到大學只就上面㸃化出些精彩古人自能食能言便已教了一歲有一歲工夫到二十時聖人資質已自有十分㝢作三分大學只融洽光彩今都蹉過不能轉去做只據而今當地頭立定脚做去補填前日欠闕栽種後來合做底㝢作根株如二十嵗覺悟便從二十嵗立定脚力做去縱待八九十嵗覺悟也當據見定劄住硬寨做去淳○㝢同
  器逺前夜説敬當不得小學某看來小學却未當得敬敬已是包得小學敬是徹上徹下工夫雖做得聖人田地也只放下這敬不得如堯舜也終始是一箇敬如説欽明文思頌堯之徳四箇字獨將這箇敬做擗初頭如説恭己正南面而已如説篤恭而天下平皆是賀孫
  陸子壽言古者教小子弟自能言能食即有教以至灑掃應對之類皆有所習故長大則易語今人自小即教做對稍大即教作虚誕之文皆壊其性質某嘗思欲做一小學規使人自小教之便有法如此亦須有益先生曰只做禪𫟍清規様做亦自好大雅
  天命非所以教小兒教小兒只説箇義理大概只眼前事或以灑掃應對之類作段子亦可每嘗疑曲禮衣毋撥足毋蹶將上堂聲必揚將入戸視必下等叶韻處皆是古人初教小兒語列女傳孟母又添兩句曰將入門問孰存淳○義剛同
  教小兒讀詩不可破章道夫
  先生初令義剛訓二三小子見教曰授書莫限長短但文理斷處便住若文勢未斷者雖多授數行亦不妨盖兒時讀書終身改口不得嘗見人教兒讀書限長短後來長大後都念不轉如訓詁則當依古註問向來承教謂小兒子讀書未須把近代解説底音訓教之却不知解與他時如何若依古註恐他不甚曉曰解時却須正説始得若大段小底又却只是粗義自與古註不相背了義剛
  余正叔嘗言今人家不善教子弟先生曰風俗弄得到這裏可哀文蔚
  小童添炭撥開火散亂先生曰可拂殺了我不愛人恁地此便是燒火不敬所以聖人教小兒灑掃應對件件要敬謹外家子姪未論其賢否如何一出來便齊整縁是他家長上元初教誨得如此只一人外居氣習便不同義剛
  問女子亦當有教自孝經之外如論語只取其面前明白者教之何如曰亦可如曹大家女誡温公家範亦好義剛
  後生初學且看小學之書那是做人底様子
  先生下學見説小學曰前賢之言須是真箇躬行佩服方始有功不可只如此説過不濟事
  和之問小學所疑曰且看古聖人教人之法如何而今全無這箇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盖作之君便是作之師也時舉
  或問某今看大學如小學中有未曉處亦要理㑹曰相兼看亦不妨學者於文為度數不可存終理㑹不得之心須立箇大規模都要理㑹得至於其明其暗則係乎人之才如何耳人傑
  問小學載樂一段不知今人能用得否曰姑使知之古人自小皆以樂教之乃是人執手提誨到得大來涵養已成稍能自立便可今人既無此非志大有所立因何得成立可學
  因論小學曰古者教必以樂後世不復然問此是作樂使之聽或其自作曰自作若自理㑹不得自作何益古者國君備樂士無故不去琴瑟日用之物無時不列於前問鄭人賂晉以女樂乃有歌鍾二肆何故曰所謂鄭聲特其聲異耳其器則同今之教坊樂乃俗樂此等事乆則亡歐陽公集古録載冦萊公好舞柘枝有五十曲文忠時其亡已多舉此可見舊見升朝官以上前導一物用水晶為之謂之主斧今亦無之某云今之籍妓莫是女樂之遺否曰不知當時女樂如何通老問左手執籥右手秉翟曰所謂文舞也又問古人舞不囘旋曰既謂之舞安得不囘旋某問漢家周舞注云此舜舞曰遭秦之暴古帝王樂盡亡惟韶樂獨存舜舞乃此舞也又問通老太學祭孔子樂渠云亦分堂上堂下但無大鐘曰竟未知今之樂是何樂可學
  元興問禮樂射御書數書莫只是字法否曰此類有數法如日月字是象其形也江河字是諧其聲也考老字是假其類也如此數法若理㑹得則天下之字皆可通矣時舉○論小學書餘見本類
  弟子職一篇若不在管子中亦亡矣此或是他存得古人底亦未可知或是自作亦未可知竊疑是他作内政時士之子常為士因作此以教之想他平日這様處都理㑹來然自身又却在規矩準䋲之外義剛
  弟子職所受是極云受業去後須窮究道理到盡處也毋驕恃力如恃氣力欲任意打人之類盖自小便教之以徳教之以尚徳不尚力之事








  朱子語類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八
  學二
  總論為學之方
  這道體饒本作理浩浩無窮
  道體用雖極精㣲聖賢之言則甚明白若海
  聖人之道如饑食渴飲人傑
  聖人之道有髙逺處有平實處道夫
  夫道若大路然豈難知哉人病不求耳道夫
  道未嘗息而人自息之非道亡也幽厲不由也道夫聖人教人大概只是説孝弟忠信日用常行底話人能就上面做將去則心之放者自收性之昏者自著如心性等字到子思孟子方説得詳因説象山之學○儒用
  聖人教人有定本舜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夫子對顔淵曰克己復禮為仁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皆是定本人傑
  聖門日用工夫甚覺淺近然推之理無有不包無有不貫及其充廣可與天地同其廣大故為聖為賢位天地育萬物只此一理而已
  常人之學多是偏於一理主於一説故不見四旁以起爭辯聖人則中正和平無所偏倚人傑
  聖賢所説工夫都只一般只是一箇擇善固執論語則説學而時習之孟子則説明善誠身只是隨他地頭所説不同下得字來各自精細其實工夫只是一般須是盡知其所以不同方知其所謂同也
  這箇道理各自有地頭不可只就一面説在這裏時是恁地説在那裏時又如彼説其賔主彼此之勢各自不同
  學者工夫但患不得其要若是尋究得這箇道理自然頭頭有箇著落貫通浹洽各有條理如或不然則處處窒礙學者常談多説持守未得其要不知持守甚底説擴充説體騐説涵養皆是揀好底言語做箇説話必有實得力處方可所謂要於本領上理㑹者盖縁如此
  為學須先立得箇大腔當了却旋去裏面修治壁落教綿宻今人多是未曽知得箇大規模先去修治得一間半房所以不濟事
  識得道理原頭便是地盤如人要起屋須是先築教基址堅牢上面方可架屋若自無好基址空自今日買得多少木去起屋少間只起在别人地上自家身已自没頓放處賀孫
  須就源頭看教大底道理透濶開基廣開址如要造百間屋須著有百間屋基要造十間屋須著有十間屋基縁這道理本同甲有許多乙也有許多丙也有許多賀孫
  學須先理㑹那大底理㑹得大底了將來那裏面小底自然通透今人却是理㑹那大底不得只去搜尋裏面小小節目
  學問須是大進一番方始有益若能於一處大處攻得破見那許多零碎只是這一箇道理方是快活然零碎底非是不當理㑹但大處攻不破縱零碎理㑹得些少終不快活曽㸃漆雕開己見大意只縁他大處看得分曉今且道它那大底是甚物事天下只有一箇道理學只要理㑹得這一箇道理這裏纔通則凡天理人欲義利公私善惡之辨莫不皆通
  或問氣質之偏如何救得曰才説偏了又著一箇物事去救他偏越見不平正了越討頭不見要緊只是看教大底道理分明偏處自見得如暗室求物把火來便照見若只管去摸索費盡心力只是摸索不見若見得大底道理分明有病痛處也自㑹變移不自知不消得費力賀孫
  成己方能成物成物在成己之中須是如此推出方能合義理聖賢干言萬語教人且從近處做去如灑掃大㕔大廊亦只是如灑掃小室模様掃得小處淨潔大處亦然若有大處開拓不去即是於小處便不曾盡心學者貪髙慕逺不肯從近處做去如何理㑹得大頭項底而今也有不曽從裏做得底外面也做得好此只是才髙以智力勝將去中庸説細處只是謹獨謹言謹行大處是武王周公達孝經綸天下無不載小者便是大者之騐須是要謹行謹言從細處做起方能充得如此大又曰如今為學甚難縁小學無人習得如今却是從頭起古人於小學小事中便皆存箇大學大事底道理在大學只是推將開濶去向來小時做底道理存其中正似一箇坯素相似明作
  學者做工夫莫説道是要待一箇頓段大項目工夫後方做得即今逐些零碎積累將去才等待大項目後方做即今便蹉過了學者只今便要做去斷以不疑鬼神避之需者事之賊也
  如今學問未識箇入路就他自做倒不覺惟既識得箇入頭却事事須著理㑹且道世上多多少少事江文卿云只先生一言一語皆欲為一世法所以須著如此曰不是説要為世法既識得路頭許多事都自是合著如此不如此不得自是天理合下當然賀孫
  若不見得入頭處緊也不可慢也不得若識得些路頭須是莫斷了若斷了便不成待得再新整頓起來費多少力如雞抱卵看來抱得有甚煖氣只被他常常恁地抱得成若把湯去盪便死了若抱才住便冷了然而實是見得入頭處也自不解住了自要做去他自得些滋味了如喫菓子相似未識滋味時喫也得不消喫也得到識滋味了要住自住不得賀孫
  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豪傑質美生下來便見這道理何用費力今人至於沉迷而不反聖人為之屢言方始肯來已是下愚了况又不知求之則終於為禽獸而已盖人為萬物之靈自是與物異若迷其靈而昏之則與禽獸何别大雅
  學問是自家合做底不知學問則是欠闕了自家底知學問則方無所欠闕今人把學問來做外面添底事看了
  聖賢只是做得人當為底事盡今做到聖賢止是恰好又不是過外祖道
  凡人須以聖賢為己任世人多以聖賢為髙而自視為卑故不肯進抑不知使聖賢本自髙而已别是一様人則早夜孜孜别是分外事不為亦可為之亦可然聖賢禀性與常人一同既與常人一同又安得不以聖賢為己任自開闢以來生多少人求其盡己者千萬人中無一二只是滚同枉過一世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今世學者徃徃有物而不能有其則中庸曰尊徳性而道問學極髙明而道中庸此數句乃是徹首徹尾人性本善只為嗜慾所迷利害所逐一齊昏了聖賢能盡其性故耳極天下之聰目極天下之明為子極孝為臣極其忠某問明性須以敬為先曰固是但敬亦不可混淪説須是每事上檢㸃論其大要只是不放過耳大抵為己之學於他人無一毫干預聖賢千言萬語只是使人反其固有而復其性耳可學
  學者大要立志所謂志者不道將這些意氣去盖他人只是直截要學堯舜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此是真實道理世子自楚反復見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這些道理更無走作只是一箇性善可至堯舜别没去處了下文引成覸顔子公明儀所言便見得人人皆可為也學者立志須教勇猛自當有進志不足以有為此學者之大病
  世俗之學所以與聖賢不同者亦不難見聖賢直是真箇去做説正心直要心正説誠意直要意誠脩身齊家皆非空言今之學者説正心但將正心吟詠一餉説誠意又將誠意吟詠一餉説脩身又將聖賢許多説修身處諷誦而已或掇拾言語綴緝時文如此為學却於自家身上有何交涉這裏須用著意理㑹今之朋友固有樂聞聖賢之學而終不能去世俗之陋者無他只是志不立爾學者大要立志纔學便要做聖人是也
  學者須是立志今人所以悠悠者只是把學問不曽做一件事看遇事則且隨意恁地打過了此只是志不立
  問人氣力怯弱於學有妨否曰為學在立志不干氣禀强弱事又曰為學何用憂惱但須令平易寛快去㝢舉聖門弟子唯稱顔子好學其次方説及曾子以此知事大難曰固是如此某看來亦有甚難有甚易只是堅立著志順義理做去他無蹺攲也
  英雄之王所以有天下只是立得志定見得大利害如今學者只是立得志定講究得義理分明賀孫
  立志要如饑渴之於飲食才有悠悠便是志不立祖道為學須是痛切懇惻做工夫使饑忘食渴忘飲始得這箇物事要得不難如饑之欲食渴之欲飲如救火如追亡似此年嵗間看得透活潑潑地在這裏流轉方是
  學者做工夫當忘寢食做一上使得些入處自後方滋味接續浮浮沉沉半上落下不濟得事
  而今緊要且看聖人是如何常人是如何自家因甚便不似聖人因甚便只是常人就此理㑹得透自可超凡入聖
  為學須思所以超凡入聖如何昨日為鄉人今日便為聖人須是竦拔方始有進
  為學須覺今是而昨非日改月化便是長進
  今之學者全不曽發憤升卿
  為學不進只是不勇
  不可倚靠師友方子
  不要等待方子
  今人做工夫不肯便下手皆是要等待如今日早間有事午間無事則午間便可下手午間有事晚間便可下手却須要待明日今月若尚有數日必直待後月今年尚有數月不做工夫必曰今年嵗月無幾直須來年如此何縁長進因康叔臨問致知先生曰如此説得不濟事○盖卿
  道不能安坐等其自至只待别人理㑹來放自家口裏
  學者須是耐煩耐辛苦方子
  必須端的自省特地自肯然後可以用力莫如下學而上達也去偽
  凡人便是生知之資也須下困學勉行底工夫方得盖道理縝宻去那裏捉摸若不下工夫如何㑹了得敬仲
  今之學者本是困知勉行底資質却要學他生知安行底工夫便是生知安行底資質亦用下困知勉行工夫况是困知勉行底資質文蔚
  大抵為學雖有聰明之資必須做遲鈍工夫始得既是遲鈍之資却做聰明底様工夫如何得伯羽
  今人不肯做工夫有先覺得難後遂不肯做有自知不可為公然遜與他人如退産相似甘伏批退自已不願要盖卿
  為學勿責無人為自家剖析出來須是自家去裏面講究做工夫要自家得道夫
  小立課程大作工夫可學
  工夫要䟎期限要寛從周
  且理㑹去未須計其得徳明
  纔計於得則心便二頭便低了
  嚴立功程寛著意思乆之自當有味不可求欲速之功道夫
  自早至暮無非是做工夫時節道夫
  人多言為事所奪有妨講學此為不能使船嫌溪曲者也遇富貴就富貴上做工夫遇貧賤就貧賤上做工夫兵法一言甚佳因其勢而利導之也人謂齊人弱田單乃因其弱以取勝今日三萬竈明日二萬竈後日一萬竈又如韓信特地送許多人安於死地乃始得勝學者若有絲毫氣在必須進力除非無了此氣只口不㑹説話方可休也因舉浮屠語曰假使鐵輪頂上旋定慧圓明終不失力行
  聖賢千言萬語無非只説此事須是䇿勵此心勇猛奮發㧞出心肝與他去做如兩邊擂起戰皷莫問前頭如何只認捲將去如此方做得工夫若半上落下半沉半浮濟得甚事
  又如大片石須是和根拔今只於石面上薄削濟甚事作意向學不十日五日又懶孟子曰一日暴之十日寒之可學
  宗杲云如載一車兵器逐件取出來弄弄了一件又弄一件便不是殺人手段我只有寸鐵便可殺人
  且如項羽救趙既渡沉船破釜持三日糧示士必死無還心故能破秦若瞻前顧後便做不成
  如居燒屋之下如坐漏船之中可學
  為學極要求把篙處著力到工夫要斷絶處又更增工夫著力不放令倒方是向進處為學正如撐上水船方平穏處儘行不妨及到灘脊急流之中舟人來這上一篙不可放緩直須著力撐上不得一歩不緊放退一歩則此船不得上矣
  學者為學譬如煉丹須是將百十觔炭火煅一餉方好用㣲㣲火養教成就今人未曽將百十觔炭火去煅便要將㣲火養將去如何得㑹成
  今語學問正如煑物相似須爇猛火先煑方用㣲火慢煑若一向只用㣲火何由得熟欲復自家元來之性乃恁地悠悠幾時㑹做得大要須先立頭緒頭緒既立然後有所持守書曰若藥不瞑眩厥疾弗瘳今日學者皆是養病可學
  譬如煎藥先猛火煎教百沸大滚直至湧坌出來然後却可以慢火養之
  須磨礪精神去理㑹天下事非燕安暇豫之可得萬事須是有精神方做得
  陽氣發處金石亦透精神一到何事不成
  凡做事須著精神這箇物事自是剛有鋒刃如陽氣發生雖金石也透過賀孫
  人氣須是剛方做得事如天地之氣剛故不論甚物事皆透過人氣之剛其本相亦如此若只遇著一重薄物事便退轉去如何做得事從周○方子録云天地之氣雖至堅如金石無所不透故人之氣亦至剛盖其本相如此
  學者識得箇脉路正便須剛決向前若半青半黄非惟無益
  因舉酒云未嘗見有衰底聖賢徳明
  學者不立則一齊放倒了升卿
  不帶性氣底人為僧不成做道不了
  因言前輩也多是背處做㡬年方成
  進取得失之念放輕却將聖賢格言處研窮考究若悠悠地似做不做如捕風捉影有甚長進今日是這箇人明日也是這箇人季札
  學者只是不為己故日間此心安頓在義理上時少安頓在閑事上時多於義理却生於閒事却熟方子
  今學者要緊且要分别箇路頭要緊是為己為人之際為己者直拔要理㑹這箇物事欲自家理㑹得不是漫恁地理㑹且恁地理㑹做好看教人説道自家也曽理㑹來這假饒理㑹得十分是當也都不闗自身己事要須先理㑹這箇路頭若分别得了方可理㑹文字賀孫
  學者須是為己譬如喫飯寜可逐些喫令飽為是乎寜可鋪攤放門外報人道我家有許多飯為是乎近來學者多是以自家合做底事報與人知又言此間學者多好髙只是將義理略從肚裏過却飜出許多説話舊見此間人做婚書亦説天命人倫男婚女嫁自是常事盖有厭卑近之意故須將日用常行底事裝荷起來如此者只是不為己不求益只是好名圖好看亦聊以自誑如南越王黄屋左纛聊以自娯爾方子
  近世講學不著實常有夸底意思譬如有飯不將來自喫只管鋪攤在門前要人知得我家裏有飯打疊得此意盡方有進
  今之學者直與古異今人只是强探向上去古人則逐步步實做將去
  只是實去做工夫議論多轉閙了徳明
  每論諸家學及己學大指要下學著實
  為學須是切實為己則安靜篤實承載得許多道理若輕揚淺露如何探討得説得去也承載不住
  入道之門是將自家身己入那道理中去漸漸相親乆之與己為一而今人道理在這裏自家身在外面全不曽相干涉
  或問為學曰今人將作箇大底事説不切己了全無益一向去前人説中乘虚接𣺌妄取許多枝蔓只見逺了只見無益於己聖賢千言萬語儘自多了前輩説得分曉了如何不切己去理㑹如今看文字且要以前賢程先生等所解為主看它所説如何聖賢言語如何將己來聽命於它切己思量體察就日用常行中著衣喫飯事親從兄盡是問學若是不切己只是説話今人只憑一己私意瞥見些子説話便立箇主張硬要去説便要聖賢從我言語路頭去如何㑹有益此其病只是要説髙説妙將來做箇好看底物事做弄如人喫飯方知滋味如不曽喫只要攤出在外面與人看濟人濟己都不得
  或問為學如何做工夫曰不過是切己便的當此事自有大綱亦有節目常存大綱在我至於節目之間無非此理體認省察一毫不可放過理明學至件件是自家物事然亦須各有倫序問如何是倫序曰不是安排此一件為先此一件為後此一件為大此一件為小隨人所為先其易闕其難者將來難者亦自可理㑹且如讀書一樣禮春秋有制度之難明本末之難見且放下未要理㑹亦得如詩書直是不可不先理㑹又如詩之名數書之盤誥恐難理㑹且先讀典謨之書雅頌之詩何嘗一言一句不説道理何嘗深潜諦玩無有滋味只是人不曽子細看若子細看裏面有多少倫序須是子細參研方得此便是格物窮理如遇事亦然事中自有一箇平平當當道理只是人討不出只隨事滚將去亦做得却有掣肘不中節處亦縁鹵莽了所以如此聖賢言語何曾誤天下後世人自學不至耳
  佛家一向撤去許多事只理㑹自身已其教雖不是其意思却是要自理㑹所以它那下常有人自家這下自無人今世儒者能守經者理㑹講解而已看史傳者計較利害而已那人直是要理㑹身已從自家身己做去不理㑹自身己説甚别人長短明道曰不立己後雖向好事猶為化物不得以天下萬物撓已已立後自能了當得天下萬物只是從程先生後不再傳而已衰所以某嘗説自家這下無人佛家有三門曰教曰律曰禪禪家不立文字只直截要識心見性律本法甚嚴毫髪有罪如云不許飲水纔飲水便有罪過如今小院號為律院乃不律之尤者也教自有三項曰天台教曰慈恩教曰延夀教延夀教南方無傳有此文字無能通者其學近禪故禪家以此為得天台教專理㑹講解慈恩教亦只是講解吾儒家若見得道理透就自家身心上理㑹得本領便自兼得禪底講説辨訂便自兼得教底動由規矩便自兼得律底事事是自家合理㑹顔淵問為邦看它陋巷簞瓢如此又却問為邦之事只是合當理㑹看得是合做底事若理㑹得入頭意思一齊都轉若不理㑹得入頭少間百事皆差錯若差了路頭底亦多端有纔出門便錯了路底有行過三兩條路了方差底有畧差了便轉底有一向差了煞逺終於不轉底賀孫
  不可只把做面前物事看了須是向自身上體認教分明如道家存想有所謂龍虎亦是就身上存想士毅
  為學須是專一吾儒惟專一於道理則自有得既知道自家患在不專一何不便專一去逍遥
  須是在己見得只是欠闕它人見之却有長進方可人白睚不得要將聖賢道理扶持
  為學之道須先存得這個道理方可講究事情今人口畧依稀説過不曾心曉
  發得早時不費力升卿
  有資質甚髙者一了一切了即不須節節用工也有資質中下者不能盡了却須節節用工
  博學問天地萬物之理脩己治人之方皆所當學然亦各有次序當以其大而急者為先不可雜而無統也
  今之學者多好説得髙不喜平殊不知這個只是合當做底事
  譬如登山人多要至髙處不知自底處不理㑹終無至髙處之理徳明
  於顯處平易處見得則幽㣲底自在裏許徳明
  且於切近處加功升卿
  著一些急不得方子
  學者須是直前做去莫起計獲之心如今説底恰似畫卦影一般吉凶未應時一場鶻突知它是如何到應後方始知元來是如此
  某適來因澡浴得一説大抵揩背須從頭徐徐用手則力省垢可去若於此處揩又於彼處揩用力雜然則終日勞而無功學問亦如此若一畨理㑹不了又作一畨理㑹終不濟事盖卿
  學者須是熟熟時一喚便在目前不熟時須著旋思索到思索得來意思已不如初了士毅
  道理生便縛不住
  見須是見得確定
  須是心廣大似這個方包裹得過運動得行方子
  學者立得根脚濶便好升卿
  須是有頭有尾成個物事方子
  徹上徹下無精粗本末只是一理
  最怕粗看了便易走入不好處去士毅
  學問不只於一事一路上理㑹
  貫通是無所不通
  未有耳目狹而心廣者其説甚好
  帖底謹細做去所以能廣
  大凡學者無有徑截一路可以教它了得須是博洽歴渉多方通
  不可渉其流便休方子
  天下更有大江大河不可守個土窟子謂水專在是力行學者若有本領相次千枝萬葉都來湊著這裏看也須易曉讀也須易記方子
  大本不立小規不正可學
  刮落枝葉栽培根本可學
  大根本流為小根本舉前説因先説欽夫學大本如此則發處不能不受病○方學問須嚴宻理㑹銖分毫析道夫
  因論為學曰愈細宻愈廣大愈謹確愈髙明
  開濶中又著細宻寛緩中又著謹嚴
  如其窄狹則當涵泳廣大氣象頽惰則當涵泳振作氣象方子
  學者須養教氣宇開濶𢎞毅升卿
  當使截斷嚴整之時多膠膠擾擾之時少方好徳明只有一個界分出則便不是
  義理難者便不是
  體認為病自在即好
  須是玩味方子
  咬得破時正好咀味文蔚
  若只是握得一個鶻崙底果子不知裏面是酸是鹹是苦是澁須是與它嚼破便見滋味
  易曰學以聚之問以辨之寛以居之仁以行之語曰執徳不𢎞信道不䔍焉能為有焉能為亡學問之後斷以寛居信道篤而又欲執徳𢎞者人之為心不可促迫也人心須令著得一善又著一善善之來無窮而吾心受之有餘地方好若只著得一善第二般來又未便容得如此無縁心廣而道積也
  自家猶不能快自家意如何他人却能盡快我意要在虚心以從善升卿
  虚心順理學者當守此四字人傑
  聖人與理為一是恰好其它以心處這理却是未熟要將此心處理可學
  今人言道理説要平易不知到那平易處極難被那舊習纒繞如何便擺脱得去譬如作文一般那個新巧者易作要平淡便難然須還他新巧然後造於平淡又曰自髙險處移下平易處甚難端䝉
  人之資質有偏則有縫罅做工夫處盖就偏處做將去若資質平底則如死水然終激作不起謹愿底人更添些無狀便是鄉原不可以為知得些子便了
  只聞下學而上達不聞上達而下學徳明
  今學者之於大道其未及者雖有遲鈍却須終有到時唯過之者便不肯復囘來耳必大
  或人性本好不須矯揉教人一用此極害理又有讀書見義理釋書義理不見亦可慮可學
  學者議論工夫當因其人而示以用工之實不必費辭使人知所適從以入於坦易明白之域可也若泛為端緒使人迫切而自求之適恐資學者之病人傑
  師友之功但能示之於始而正之於終爾若中間三十分工夫自用喫力去做既有以喻之於始又自勉之於中又其後得人商量是正之則所益厚矣不爾則亦何補於事道夫
  或論人之資質或長於此而短於彼曰只要長善救失或曰長善救失不特教者當如此人自為學亦當如此曰然
  凡言誠實都是合當做底事不是説道誠實好了方去做不誠實不好了方不做自是合當誠實
  言必忠信言自合著忠信何待安排有心去要恁地便不是活便不能乆矣若如此便是剩了一個字在信見邊自是著不得如事親必於孝事長必於弟孝弟自是道理合當如此何須安一個必字在心頭念念要恁地做如此便自辛苦如何得㑹長乆又如集義乆然後浩然之氣自生若著一個意在這裏等待氣生便為害今日集得許多又等待氣生却是私意了必有事焉而勿正正便是期必也為學者須從窮理上做工夫若物格知至則意自誠意誠則道理合做底事自然行將去自無下面許多病痛也擴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
  切須去了外慕之心力行
  有一分心向裏得一分力有兩分心向裏得兩分力文蔚須是要打疊得盡方有進從周
  看得道理熟後只除了這道理是真實法外見世間萬事顛倒迷妄耽嗜戀著無一不是戱劇真不堪著眼也又答人書云世間萬事須㬰變滅皆不足置胸中惟有窮理脩身為究竟法耳
  大凡人只合講明道理而謹守之以順全於天之所與者若乃身外榮辱休戚當一切聽命而已
  因説索麪曰今人於飲食動使之物日極其精巧到得義理却不理㑹漸漸昏蔽了都不知







  朱子語類卷八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九
  學三
  論知行
  知行常相須如目無足不行足無目不見論先後知為先論輕重行為重閎祖
  論知之與行曰方其知之而行未及之則知尚淺既親歴其域則知之益明非前日之意味公謹
  聖賢説知便説行大學説如切如磋道學也便説如琢如磨自修也中庸説學問思辨便説篤行顔子説博我以文謂致知格物約我以禮謂克己復禮
  致知力行用功不可偏偏過一邊則一邊受病如程子云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分明自作兩脚説但只要分先後輕重論先後當以致知為先論輕重當以力行為重端䝉
  問南軒云致知力行互相發曰未須理㑹相發且各項做将去若知有未至則就知上理㑹行有未至則就行上理㑹少間自是互相發今人知不得便推説我行未到行得不是便説我知未至只管相推沒長進因説一朋友有書來見人説它説得不是却來説我只是踐履未至涵養未熟我如今且未須考究且理㑹涵養被他截斷教人與它説不得都只是這个病胡泳
  汪徳輔問須是先知然後行曰不成未明理便都不持守了且如曾㸃與曾子便是兩個様子曾㸃便是理㑹得底而行有不揜曾子便是合下持守旋旋明理到一唯處徳明
  聖賢千言萬語只是要知得守得
  只有兩件事理㑹踐行
  學者以玩索踐履為先道夫
  某與一學者言操存與窮格不解一上做了如窮格工夫亦須銖積寸累工夫到後自然貫通若操存工夫豈便能常操其始也操得一霎旋旋到一食時或走作亦無如之何能常常警覺久久自能常存自然光明矣人傑
  操存涵養則不可不緊進學致知則不可不寛祖道所謂窮理大底也窮小底也窮少間都成一個物事所謂持守者人不能不牽于物欲才覺得便收将來久之自然成熟非謂截然今日為始也䕫孫
  千言萬語説得只是許多事大槩在自家操守講究只是自家存得些在這裏便在這裏若放去便是自家放了道夫
  思索義理涵養本原儒用
  涵養中自有窮理工夫窮其所養之理窮理中自有涵養工夫養其所窮之理兩項都不相離才見成兩處便不得賀孫
  擇之問且涵養去久之自明曰亦須窮理涵養窮索二者不可廢一如車兩輪如鳥兩翼如温公只恁行将去無致知一段徳明
  人之為學如今雨下相似雨既下後到處濕潤其氣易得蒸欝才畧晴被日頭畧照又蒸得雨來前日亢旱時只緣久無雨下四面乾枯縱有些少都滋潤不得故更不能蒸欝得成人之于義理若見得後又有涵養底工夫日日在這裏面便意思自好理義也容易得見正如雨蒸欝得成後底意思若是都不去用力者日間只恁悠悠都不曾有涵養工夫設或理㑹得些小道理也滋潤他不得少間私欲起來又間斷去正如亢旱不能得雨相似也時舉
  學者工夫唯在居敬窮理二事此二事互相發能窮理則居敬工夫日益進能居敬則窮理工夫日益宻譬如人之兩足左足行則右足止右足行則左足止又如一物懸空中右抑則左昻左抑則右昻其實只是一事
  人須做工夫方有疑初做工夫時欲做此一事又碍彼一事便沒理㑹處只如居敬窮理兩事便相碍居敬是個收斂執持底道理窮理是個推尋究竟底道理只此二者便是相妨若是熟時則自不相碍矣
  主敬窮理雖二端其實一本
  持敬是窮理之本窮得理明又是養心之助夔孫學者若不窮理又見不得道理然去窮理不持敬又不得不持敬看道理便都散不聚在這裏
  持敬觀理如病人相似自將息固是好也要討些藥來服
  文字講説得行而意味未深者正要本源上加功須是持敬持敬以静為主此意須要于不做工夫時頻頻體察久而自熟但是著實自做工夫不干别人事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此語得當更看有何病痛知有此病必去其病此便是療之之藥如覺言語多便用簡黙意思疎濶便加細宻覺得輕浮淺易便須深沈重厚程先生所謂矯輕警惰盖如此
  或問致知必須窮理持敬則須主一然遇事則敬不能持持敬則又為事所惑如何曰孟子云操則存捨則亡人才一把捉心便在這裏孟子云求放心己是説得緩了心不待求只警省處便見我欲仁斯仁至矣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其快如此盖人能知其心不在則其心已在了更不待尋祖道
  致知敬克己此三事以一家譬之敬是守門户之人克己則是拒盜致知却是去推察自家與外來底事伊川言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不言克己盖敬勝百邪便自能克如誠則便不消言閑邪之意猶善守門户則與拒盜便是一等事不消更言别有拒盜底若以涵養對克己言之則各作一事亦可涵養則譬如將息克己則譬如服藥去病盖將息不到然後服藥將息則自無病何消服藥能純於敬則自無邪僻何用克己若有邪僻只是敬心不純只可責敬故敬則無己可克乃敬之效若初學則須是功夫都到無所不用其極端䝉
  學者喫緊是要理㑹這一個心那紙上説底全然靠不得或問心之體與天地同其大而其用與天地流通云云先生曰又不可一向去無形迹處尋更宜於日用事物經書指意史傳得失上做工夫即精粗表裏融㑹貫通而無一理之不盡矣
  為學先要知得分曉泳○以下論知為先
  問致知涵養先後曰須先致知而後涵養問伊川言未有致知而不在敬如何曰此是大綱説要窮理須是著意不著意如何㑹理㑹得分曉文蔚
  堯卿問窮理集義孰先曰窮理為先然亦不是截然有先後曰窮是窮在物之理集是集處物之義否曰是
  萬事皆在窮理後經不正理不明看如何地持守也只是空道夫
  痛理㑹一畨如血戰相似然後涵養將去因自云某如今雖便静坐道理自見得未能識得涵養個甚徳明
  有人專要理㑹躬行此亦是孤去偽
  王子充問某在湖南見一先生只敎人踐履曰義理不明如何踐履曰它説行得便見得曰如人行路不見便如何行今人多敎人踐履皆是自立標致去敎人自有一般資質好底人便不須窮理格物致知聖人作個大學便使人齊入於聖賢之域若講得道理明時自是事親不得不孝事兄不得不弟交朋友不得不信𠏉
  而今人只管説治心修身若不見這個理心是如何地治身是如何地修若如此説資質好底便養得成只是個無能底人資質不好便都執縛不住了傅説云學于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説攸聞古訓何消讀它做甚盖聖賢説出道理都在裏必學乎此而後可以有得又云惟學遜志務時敏厥修乃來允懐于茲道積于厥躬惟斆學半念終始典于學厥徳修罔覺自古未有人説學字自傅説説起它這幾句水潑不入便是説得宻若終始典于學則其徳不知不覺自進也夔孫○義剛錄云人如何不博學得若不博學説道修身行己也猛撞做不得大學誠意只是説如好好色如惡惡臭及到説修身處時己自寛了到後面也自無甚事其大本只是理㑹致知格物若是不致知格物便要誠意正心修身氣質純底将來只做成一個無見識底獃人若是意思髙廣底将來遏不下便都顛了如劉淳叟之徒六經説學字自傅説方説起來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于古訓乃有獲先生至此諷誦念終始典于學厥徳修罔覺曰這數句只恁地説而其曲折意思甚宻便是學時自不知不覺其徳自修而今不去講學要修身身如何地修
  見不可謂之虛見見無虛實行有虛實見只是見見了後却有行有不行若不見後只要硬做便所成者窄狹
  學者須常存此心漸將義理只管去灌溉若卒乍未有進即且把見成在底道理将去㸔認認來認去更莫放著便只是自家底縁這道理不是外來物事只是自家本來合有底只是常常要㸃檢如人一家中合有許多家計也須常㸃認過若不如此被外人驀然捉将去也不知又曰温故而知新不是離了故底别有一個新須是常常将故底只管温習自有新意一則向時看與如今看明晦便不同一則上面自有好意思一則因這上面却别生得意思伊川云某二十以前讀論語己自解得文義到今來讀文義只一般只是意思别賀孫
  學聚問辨明善擇善盡心知性此皆是知皆始學之功也道夫○以下專論知
  人為學須是要知個是處千定萬定知得這個徹底是那個徹底不是方是見得徹見得是則這心裡方有所主且如人學射若志在紅心上少間有時只射得那帖上志在帖上少間有時只射得那垜上志在垜上少間都射在别處去了
  只争個知與不知争個知得切與不切且如人要做好事到得見不好事也似乎可做方要做好事又似乎有個做不好事底心從後面牽轉去這只是知不切賀孫
  許多道理皆是人身自有底雖説道昏然又那曾頑然恁地暗也都知是善好做惡不好做只是見得不完全見得不的確所以説窮理便只要理㑹這些子賀孫○以下窮理
  這個道理與生俱生今人只安頓放那空處都不理㑹浮生浪老也甚可惜要之理㑹出來亦不是差異底事不知如何理㑹個得恁少看它自是甘於無知了今既要理㑹也須理㑹取透莫要半青半黄下梢都不濟事道夫
  人生天地間都有許多道理不是自家硬把與它又不是自家鑿開它肚腸白放在裏而賀孫
  一心具萬理能存心而後可以窮理季札
  心包萬理萬理具于一心不能存得心不能窮得理不能窮得理不能盡得心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窮理以虛心静慮為本
  虛心觀理方子
  或問而今看道理不出只是心不虛静否曰也是不曾去看㑹看底就看處自虛静這個互相發義剛
  而今看道理不見不是不知只是為物塞了而今粗法須是打疊了胸中許多惡雜方可張子云義理有疑則濯去舊見以來新意人多是被那舊見戀不肯舍除是大故聪明見得不是便翻了夔孫
  理不是在面前别為一物即在吾心人須是體察得此物誠實在我方可譬如修養家所謂鈆汞龍虎皆是我身内之物非在外也
  窮理如性中有個仁義禮智其發則為惻隠羞惡辭遜是非只是這四者任是世間萬事萬物莫不出此四者之内曹問有可一底道理否曰多見後自然貫又曰㑹之于心可以一得心便能齊但心安後便是義理
  器逺問窮事物之理還當窮究個總㑹處如何曰不消説總㑹凡是眼前底都是事物只管恁地逐項窮敎到極至處漸漸多自貫通然為之總㑹者心也賀孫
  凡看道理要見得大頭腦處分明下面節節只是此理㪚為萬殊如孔子敎人只是逐件逐事説個道理未嘗説出大頭腦處然四面八方合聚湊來也自見得個大頭腦若孟子便已指出敎人周子説出太極已是太煞分明矣且如惻隠之端從此推上則是此心之仁仁即所謂天徳之元元即太極之陽動如此節節推上亦自見得大總腦處若今看得太極處分明則必能見得天下許多道理條件皆自此出事事物物上皆有個道理元無虧欠也
  今之學者自是不知為學之要只要窮得這道理便是天理雖聖人不作這天理自在天地間天髙地下萬物散殊流而不息合同而化天地間只是這個道理流行周徧不應説道聖人不言這道理便不在這道理自是長在天地間只借聖人來説一遍過且如易只是一個隂陽之理而已伏羲始畫只是畫此理文王孔子皆是發明此理吉凶悔吝亦是從此推出及孔子言之則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可不謹乎聖人只要人如此且如書載堯舜禹許多事業與夫都俞吁咈之言無非是至理
  這道理若見得到只是合當如此如竹椅相似須著有四隻脚平平正正方可坐若少一隻脚決定是坐不得若不識得時只約摸恁地説兩隻脚也得三隻脚也得到坐時只是坐不得如穿牛鼻絡馬首這也是天理合當如此若絡牛首穿馬鼻定是不得如適來説克已伊川只説個敬今人也知道敬只是不常如此常常如此少間自見得是非道理分明若心下有些子不安穏便不做到得更有一項心下習熟底事却自以為安外來卒未相入底却有不安這便著將前聖所説道理所做様子看教心下是非分明賀孫
  人看得義理熟時自然好
  心熟後自然有見理處熟則心精微不見理只縁是心粗辭達而已矣去偽
  今人口畧依稀説過不曾心曉
  學者理㑹道理當深沈潜思從周
  義理儘無窮前人恁地説亦未必盡須是自把來横看竪著儘入深儘有在士毅
  道理既知縫罅但當窮而又窮不可安于小成而遽止也方子
  今只是要理㑹道理若理㑹得一分便有一分受用理㑹得二分便有二分受用理㑹得一寸便是一寸一尺便是一尺漸漸理㑹去便多賀孫
  看得一件是未可便以為是且頓放一所又窮它語相次看得多相比並自然透得徳明
  道理無窮你要去做又做不辦極力做得三五件又倦了盖是不能包括得許多事人傑
  大凡義理積得多後貫通了自然見效不是今日理㑹得一件便要做一件用譬如富人積財積得多了自無不如意又如人學作文亦須廣看多後自然成文可觀不然讀得這一件却将來排凑做韓昌黎論為文便也要讀書涵味多後自然好柳子厚云本之于六經云云之意便是要将這一件做那一件便不及韓端䝉
  只守著一些地做得甚事須用開濶看去天下萬事都無阻礙方可從周
  大著心胸不可因一説相礙看教平濶四方八面都見方子
  理㑹道理到衆説紛然處却好定著精神看一看看理到快活田地則前頭自磊落地去
  道理有面前底道理平易自在説出来底便好説得出來﨑嶇底便不好
  今日且将自家寫得出説得出底去窮䆒士毅
  今人凡事所以説得恁地支離只是見得不透
  看道理須是見得實方是有功效處若於上面添些𤣥妙竒特便是見它實理未透道夫
  理只要理㑹透徹更不理㑹文辭恐未達而便欲已也去偽
  或問如何是反身窮理曰反身是著實之謂向自家體分上求
  今之學者不曾親切見得而臆度揣摸為説皆助長之病也道理只平看意思自見不須先立説
  便是看義理難又要寛著心又要𦂳著心這心不寛則不足以見其規模之大不𦂳則不足以察其文理一作義之細宻若拘滯于文義少間又不見它大規模處
  以聖賢之意觀聖賢之書以天下之理觀天下之事人多以私見自去窮理只是你自家所見去聖賢之心尚逺在祖道
  自家既有此身必有主宰理㑹得主宰然後隨自家力量窮理格物而合做底事不可放過些子因引程子言如行兵當先做活計
  萬理洞開○衆理參㑹如説思事親至不可不知天又事親乃能事天之類無不互備○方
  不可去名上理㑹須求其所以然方子
  事要知其所以然指花斛曰此兩個花斛打破一個一個在若只恁地是人知得説得須知所以破所以不破者如何從周
  思索譬如穿井不解便得清水先亦須是濁漸漸刮將去却自㑹清賀孫
  這個物事廣録作道理宻分毫間便相争如不曾下工夫一時去旋揣摸它只是疎濶真個下工夫見得底人説出來自是膠粘旋揣摸得是亦何補士毅○廣同
  只是見不透所以千言萬語費盡心力終不得聖人之意大學説格物都只是要人見得透且如楊氏為我墨氏兼愛它欲以此教人它豈知道是不是只是見不透如釋氏亦設教其徒它豈道自不是只是不曾見得到但知虛而不知虛中有理存焉此大學所以貴窮理也賀孫
  知只有個真與不真分别如説有一項不可言底知便是釋氏之悞士毅
  若曰須待見得個道理然後做去則利而行之勉强而行之工夫皆為無用矣頓悟之説非學者所宜盡心也聖人所不道人傑
  務反求者以博觀為外馳務博觀者以内省為狹隘墮于一偏此皆學者之大病也道夫




  朱子語類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十
  學四
  讀書法上
  讀書乃學者第二事方子
  讀書已是第二義盖人生道理合下完具所以要讀書者盖是未曽經歴見許多聖人是經歴見得許多所以寫在册上與人看而今讀書只是要見得許多道理及理㑹得了又皆是自家合下元有底不是外面旋添得來
  學問就自家身已上切要處理㑹方是那讀書底已是第二義自家身上道理都具不曾外面添得來然聖人教人須要讀這書時盖為自家雖有這道理須是經歴過方得聖人説底是它曾經歴過來
  學問無賢愚無小大無貴賤自是人合理㑹底事且如聖賢不生無許多書册無許多發明不成不去理㑹也只當理㑹今有聖賢言語有許多文字却不去做師友只是發明得人若不自向前師友如何著得力
  為學之道聖賢教人説得甚分曉大抵學者讀書務要窮究道問學是大事要識得道理去做人大凡看書要看了又看逐段逐句逐字理㑹仍參諸解傳説教通透使道理與自家心相肯方得讀書要自家道理浹洽透徹杜元凱云優而柔之使自得之厭而飫之使自趨之若江海之浸膏澤之潤渙然氷釋怡然理順然後為得也椿
  今讀書緊要是要看聖人教人做工夫處是如何如用藥治病須看這病是如何發合用何方治之方中使何藥材何者幾兩何者幾分如何炮如何炙如何製如何切如何煎如何吃只如此而已
  讀書以觀聖賢之意因聖賢之意以觀自然之理做好將聖人書讀見得它意思如當面説話相似賀孫聖賢之言須常将來眼頭過口頭轉心頭運方子開卷便有與聖賢不相似處豈可不自鞭䇿祖道聖人言語一重又一重須入深去看若只要皮膚便有差錯須深沈方有得從周
  人看文字只看得一重更不去討它第二重
  讀書須是看著它那縫罅處方尋得道理透徹若不見縫罅無由入得看見縫罅時脈絡自開
  文字大節目痛理㑹三五處後當迎刄而解學者所患在于輕浮不沈著痛快方子
  學者初看文字只見得個渾淪物事久久看作三兩片以至于十數片方是長進如庖丁解牛目視無全牛是也人傑
  讀書須是窮究道理徹底如人之食嚼得爛方可嚥下然後有補𣏌
  看文字須逐字看得無去處譬如前後門塞定更去不得方始是從周
  關了門閉了户把斷了四路頭此正讀書時也道夫學者只知觀書都不知有四邊方始有味
  學者讀書須是於無味處當致思焉至於羣疑並興寢食俱廢乃能驟進因歎驟進二字最下得好須是如此若進得些子或進或退若存若亡不濟事如用兵相殺争得些兒小可一二十里地也不濟事須大殺一畨方是善勝為學之要亦是如此賀孫
  看文字須大段著精彩看聳起精神竪起筋骨不要困如有刀劍在後一般就一段中須要透擊其首則尾應擊其尾則首應方始是不可按册子便在掩了册子便忘却看注時便忘了正文看正文又忘了注須這一段透了方看後板
  看文字須要入在裏面猛滚一畨要透徹方能得脫離若只畧畧地看過恐終久不能得脱離此心又自不能放下也時舉
  人言讀書當從容玩味此乃自怠之一説若是讀此書未曉道理雖不可急迫亦不放下猶可也若徜徉終日謂之從容却無做工夫處譬之煎藥須是以大火煎滚然後以慢火養之却不妨人傑
  須是一捧一條痕一摑一掌血看人文字要當如此豈可忽畧
  看文字須是如猛将用兵直是鏖戰一陣如酷吏治獄直是推勘到底決是不恕他方得䕫孫
  看文字正如酷吏之用法深刻都沒人情直要做到底若只恁地等閒看過了有甚滋味大凡文字有未曉處須下死工夫直要見得道理是自家底方住
  看文字如捉賊須知道盜發處自一文以上贜罪情節都要勘出若只描摸個大綱縱使知道此人是賊却不知何處做賊
  看文字當如髙⿰大艑順風張帆一日千里方得如今只纔離小港便著淺了濟甚事文字不通如此看
  讀書看義理須是胸次放開磊落明快恁地去第一不可先責效纔責效便有憂愁底意只管如此胸中便結聚一餅子不㪚今且放置閒事不要閒思量只專心去玩味義理便㑹心精心精便㑹熟
  讀書放寛著心道理自㑹出來若憂愁迫切道理終無縁得出來
  讀書須是知貫通處東邊西邊都觸著這關捩子方得只認下著頭去做莫要思前算後自有至處而今説已前不曾做得又怕遲晚又怕做不及又怕那個難又怕性格遲鈍又怕記不起都是閒説只認下著頭去做莫問遲速少間自有至處既是已前不曾做得今便用下工夫去補填莫要瞻前顧後思量東西少間擔閣一生不知年歲之老
  天下書儘多在只恁地讀幾時得了須大段用著工夫無一件是合少得底而今只是那一般合看過底文字也未看何况其他
  讀書須是徧布周滿某嘗以為寕詳毋畧寕下毋髙寕拙毋巧寕近毋逺方子
  讀書之法先要熟讀須是正看背看左看右看看得是了未可便説道是更須反覆玩味時舉
  少看熟讀反覆體驗不必想像計獲只此三事守之有常夔孫
  大凡看文字少看熟讀一也不要鑚研立説但要反覆體驗二也埋頭理㑹不要求效三也三者學者當守此人傑
  書宜少看要極熟小兒讀書記得大人多記不得者只為小兒心專一日授一百字則只是一百字二百字則只是二百字大人一日或看百板不恁精專人多看一分之十今宜看十分之一寛著期限緊著課程
  讀書只逐段逐些子細理㑹小兒讀書所以記得是渠不識後面字只專讀一進耳今人讀書只滚滚讀去假饒讀得十遍是讀得十遍不曾理㑹得底書耳得寸則王之寸也得尺則王之尺也讀書當如此
  讀書小作課程大施功力如㑹讀得二百字只讀得一百字却於百字中猛施工夫理㑹子細讀誦教熟如此不㑹記性人自記得無識性人亦理㑹得若泛泛然念多只是皆無益耳讀書不可以兼看未讀者却當兼看已讀者
  讀書不可貪多且要精熟如今日看得一板且看半板将那精力來更看前半板兩邊如此方看得熟直須看得古人意思出方好
  讀書不要貪多向見州郡納税數萬鈔總作一結忽錯其數更無推尋處其後有一某官乃立法三二十鈔作一結觀此則讀書之法可見可學
  讀書不可貪多常使自家力量有餘正淳云欲将諸書循環看曰不可如此須看得一書徹了方再看一書若雜然並進却反為所困如射弓有五斗力且用四斗弓便可拽滿已力欺得它過今學者不忖自已力量去觀書恐自家照管他不過
  讀書只恁逐段子細看積累去則一生讀多少書若務貪多則反不曾讀得又曰須是緊著工夫不可悠悠又不須忙只常抖擻得此心醒則看愈有力道夫
  不可都要滚去如人一日只吃得三碗飯不可将十數日飯都一齊吃了一日只看得幾段做得多少工夫亦有限不可滚去都要了
  讀書只看一個册子每日只讀一段方始是自家底若看此又看彼雖從眼邊過得一遍終是不熟履孫
  今人讀書看未到這裏心已在後面纔看到這裏便欲舍去了如此只是不求自家曉解須是徘徊顧戀如不欲去方㑹認得
  某最不要人摘撮看文字須是逐一段一句理㑹賀孫讀書是格物一事今且須逐段子細玩味反來覆去或一日或兩日只看一段則這一段便是我底脚踏這一段了又看第二段如此逐旋捱去捱得多後却見頭頭道理都到這工夫須用行思坐想或将已曉得者再三思省却自有一個曉悟處出不容安排也書之句法義理須只是如此解説但一次看有一次見識所以某書一畨看有一畨改亦有已説定一畨看一畨見得穏當愈加分曉故某説讀書不貴多只貴熟爾然用工亦須是勇做近前去莫思退轉始得大雅
  讀書且就那一段本文意上看不必又生枝節看一段須反覆看來看去要十分爛熟方見意味方快活令人都不愛去看别段始得人多是向前䟎去不曾向後反覆只要去看明日未讀底不曾去紬繹前日已讀底須玩味反覆始得用力深便見意味長意味長便受用牢固又曰不可信口依稀畧綽説過須是心曉
  大凡讀書須是熟讀熟讀了自精熟精熟後理自見得如喫果子一般劈頭方咬開未見滋味便喫了須是細嚼教爛則滋味自出方始識得這個是甜是苦是甘是辛始為知味又云園夫灌園善灌之夫隨其蔬果株株而灌之少間灌溉既足則泥水相和而物得其潤自然生長不善灌者忙急而治之擔一擔之水澆滿園之蔬人見其治園矣而物未嘗沾足也又云讀書之道用力愈多收功愈逺先難而後獲先事而後得皆是此理又云讀書之法須是用功去看先一書費許多工夫後則無許多矣始初一書費十分工夫後一書費八九分後則費六七分又後則費四五分矣
  因説進徳居業進字居字曰今看文字未熟所以鶻突都只見成一片黑淬淬地須是只管看來看去認來認去今日看了明日又看早上看了晚間又看飯前看了飯後又看久之自見得開一個字都有一個大縫罅今常説見得又豈是懸空見得亦只是玩味之久自見得文字只是舊時文字只是見得開如織錦上用青絲用紅絲用白絲若見不得只是一片皂布賀孫
  讀書須是專一讀這一句且理㑹這一句讀這一章且理㑹這一章須是見得此一章徹了方可看别章未要思量别章别句只是平心定氣在這邊看亦不可用心思索太過少間却損了精神前輩云讀書不可不敬敬便精專不走了這心
  其始也自謂百事能其終也一事不能言人讀書不專一而貪多廣閲之𡚁○僴
  泛觀博取不若熟讀而精道夫
  大抵觀書先須熟讀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繼以精思使其意若出于吾之心然後可以有得爾然熟讀精思既曉得後又須疑不止如此庶幾有進若以為止如此矣則終不復有進也
  書須熟讀所謂書只是一般然讀十遍時與讀一遍時終别讀百遍時與讀十遍又自不同也履孫
  為人自是為人讀書自是讀書凡人若讀十遍不㑹則讀二十遍又不㑹則讀三十遍至五十遍必有見到處五十遍暝然不曉便是氣質不好今人未嘗讀得十遍便道不可曉力行
  李敬子説先生教人讀書云既識得了須更讀百十遍使與自家相乳入便説得也響今學者本文尚且未熟如何㑹有益方子
  讀書不可記數數足則止矣夀昌
  誦數以貫之古人讀書亦必是記遍數所以貫通也又曰凡讀書且從一條正路直去四面雖有好看處不妨一看然非是要緊
  温公答一學者書説為學之法舉荀子四句云誦數以貫之思索以通之為其人以處之除其害以持養之荀子此説亦好誦數云者想是古人誦書亦記遍數貫字訓熟如習貫如自然又訓通誦得熟方能通曉若誦不熟亦無可得思索
  山谷與李幾仲帖云不審諸經諸史何者最熟大率學者喜博而常病不精汎濫百書不若精于一也有餘力然後及諸書則涉獵諸篇亦得其精盖以我觀書則處處得益以書博我則釋卷而茫然先生深喜之以為有補于學者若海
  讀書理㑹一件便要精這一件看得不精其他文字便亦都草草看了一件看得精其它亦易看山谷帖説讀書法甚好
  學者貪做工夫便看得義理不精讀書須是仔細逐句逐字要見著落若用工粗鹵不務精思只道無可疑處非無可疑理㑹未到不知有疑爾大抵為學老少不同年少精力有餘須用無書不讀無不究竟其義若年齒向晩却須擇要用功讀一書便覺後來難得工夫再去理㑹須沈潜玩索䆒極至處可也盖天下義理只有一個是與非而已是便是是非便是非既有著落雖不再讀自然道理浹洽省記不忘譬如飲食從容咀嚼其味必長大嚼大咽終不知味也
  書只貴讀讀多自然曉今只思量得寫在紙上底也不濟事終非我有只貴乎讀這個不知如何自然心與氣合舒暢發越自是記得牢縱饒熟㸔過心裡思量過也不如讀讀來讀去少間曉不得底自然曉得已曉得者越有滋味若是讀不熟都没這般滋味而今未説讀得注且只熟讀正經行住坐卧心常在此自然曉得嘗思之讀便是學夫子説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學便是讀讀了又思思了又讀自然有意若讀而不思又不知其意味思而不讀縱使曉得終是𡰈臲不安一似倩得人來守屋相似不是自家人終不属自家使喚若讀得熟而又思得精自然心與理一永逺不忘某舊苦記文字不得後來只是讀今之記得者皆讀之功也老蘇只取孟子論語韓子與諸聖人之書安坐而讀之者七八年後來做出許多文字如此好他資質固不可及然亦須著如此讀只是他讀時便只要模寫它言語做文章若移此心與這様資質去講究義理那裡及得來是知書只貴熟讀别無方法
  讀書之法讀一遍了又思量一遍思量一遍又讀一遍讀誦者所以助其思量常教此心在上面流轉若只是口裏讀心裏不思量看如何也記不仔細又云今縁文字印本多人不著心讀漢時諸儒以經相授者只是暗誦所以記得牢故其所引書句多有錯字如孟子所引詩書亦多錯以其無本但記得耳
  今人所以讀書苟簡者縁書皆有印本多了如古人皆用竹簡除非大段有力底人方做得若一介之士如何置所以後漢呉恢欲殺青以寫漢書其子呉祐諫曰此書若成則載之兼兩昔馬援以薏苡興謗王陽以衣囊徼名正此謂也如黄覇在獄中從夏侯勝受書凡再踰冬而後傳盖古人無本除非首尾熟背得方得至於講誦時也是都背得然後從師受學如東坡作李氏山房藏書記那時書猶自難得晁以道嘗欲得公榖傳遍求無之後得一本方傳寫得今人連寫也自厭煩了所以讀書苟簡
  講論一篇書須是理㑹得透把這一篇書與自家滚作一片方是去了本子都在心中皆説得去方好敬仲
  莫説道見得了便休而今看一千遍見得又别看一萬遍看得又别須是無這册子時許多節目次第都恁地歴歴落落在自家肚裏方好方子
  放下書册都無書之意義在胸中升卿
  歐公言作文有三處思量枕上路上厠上它只是做文字尚如此况求道乎今人對著册子時便思量册子不在心便不在如此濟得甚事義剛
  今之學者看了也似不曾看不曾看也似看了方子看文字於理㑹得了處更能看過尤妙
  看文字須子細雖是舊曾看過重温亦須子細每日可看三兩段不是於那疑處看正須於那無疑處看盖工夫都在那上也
  聖人言語如千花逺望都見好須端的真見好處始得須著力子細看功夫只在子細㸔上别無術
  聖人言語皆枝枝相對葉葉相當不知怎生排得恁地齊整今人只是心粗不子細窮究若子細窮究來皆字字有著落道夫
  某自潭州來其它盡不曾説得只不住地説得一個教人子細讀書
  讀書不精深也只是不曾專一子細伯羽
  看文字有兩般病有一等性鈍底人向來未曾看看得生卒急看不出固是病又有一等敏鋭底人多不肯子細易得有忽畧之意不可不戒賀孫
  為學讀書須是耐煩細意去理㑹切不可粗心若曰何必讀書自有個捷徑法便是悮人底深坑也未見道理時恰如數重物色包裹在裏許無縁可以便見得須是今日去了一重又見得一重明日又去了一重又見得一重去盡皮方見肉去盡肉方見骨去盡骨方見髓使粗心大氣不得
  觀書初得味即坐在此處不復精研故㸔義理則汗漫而不别白遇事接物則頽然而無精神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讀書只要將理㑹得處反覆又㸔夔孫
  今人讀書看未到這裏心已在後面才看到這裏便欲捨去如此只是不求自家曉解須是徘徊顧戀如不欲捨去方能體認得又曰讀書者譬如觀此屋若在外面見有此屋便謂見了即無縁識得須是入去裏面逐一看過是幾多間架幾多𥦗櫺看了一遍又重重看過一齊記得方是講筵亦云氣象匆匆常若有所迫逐○方子
  看書非止看一處便見道理如服藥相似一服豈能得病便好須服了又服服多後藥力自行道夫
  讀書著意玩味方見得義理從文字中迸出季札讀得通貫後義理自出方子
  讀書須看他文勢語脈
  看文字要便有得
  看文字若便以為曉得則便住了須是曉得後更思量後面尚有也無且如今有人把一篇文字來看也未解盡知得它義况於義理前輩説得恁地雖是易曉但亦未解便得其意須是看了又看只管看只管有義剛
  讀書不可有欲了底心才有此心便心只在背後白紙處了無益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大抵學者只在是白紙無字處莫有有一個字便與它看一個如此讀書三年無長進處則如趙州和尚道截取老僧頭去
  人讀書如人飲酒相似若是愛飲酒人一盞了又要一盞喫若不愛喫勉强一盞便休
  讀書不可不先立程限政如農功如農之有畔為學亦然今之始學者不知此理初時甚鋭漸漸懶去終至都不理㑹了此只是當初不立程限之故
  曾裘父詩話中載東坡教人讀書小簡先生取以示學者曰讀書要當如是按裘父詩話載東坡與王郎書云少年為學者毎一書皆作數次讀之當如入海百貨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兼收盡取但得其所估求者爾故願學者毎次作一意求之如欲求古今興亡治亂聖賢作用且只作此意求之勿生餘念又别作一次求事迹文物之類亦如之它皆放此若學成八面受敵與涉獵者不可同日而語○方子
  尹先生門人言尹先生讀書云耳順心得如誦已言功夫到後誦聖賢言語都一似自已言語良久曰佛所謂心印是也印第一個了印第二個只與第一個一般又印第三個只與第二個一般惟堯舜孔顔方能如此堯老遜位與舜教舜做及舜做出來只與堯一般此所謂真同也孟子曰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不是且恁地説
  讀書須教首尾貫穿若一畨只草草看過不濟事某記舅氏云當新經行時有一先生教人極有條理時既禁了史書所讀者只是荀揚老荘列子等書它便将諸書劃定次第初入學只看一書讀了理會得多了方看第二件毎件須要貫穿從頭到尾皆有次第既通了許多書斯為必取科第之計如刑名度數也各理㑹得些天文地理也曉得些五運六氣也曉得些如素問等書也畧理㑹得又如讀得聖製經便須於諸書都曉得些聖製經者乃是諸書節畧本是昭武一士人作将去獻梁師成要覓官爵及投進累月不見消息忽然一日只見内降一書云御製聖製經令天下皆誦讀方伯謨尚能記此士人姓名又云是時既禁史學更無人敢讀史時奉使叔祖教授鄉里只就𫎇求逐事開説本末時人已相尊敬謂能通古今有一士人以犯法被黥在都中因計㑹在梁師成手裏直書院與之打併書册甚整齊師成喜之因問其故他以情告遂與之補官令常直書院一日𫝊聖駕将幸師成家師成遂令此人打併装疊書册此人以經史次第排極可觀師成來㸃檢見諸史亦列桌上因大駭急移下去云把這般文字将出來做甚麽此非獨不好此想只怕人主取去㸔見興衰治亂之端耳賀孫
  近日真箇讀書人少也縁科舉時文之𡚁也纔把書來讀便先立箇意思要討新竒都不理㑹他本意著實纔討得新竒便準擬作時文使下梢㺯得熟只是這箇将來使雖是朝廷甚麽大典禮也都是信手捻合出來使不知一撞百碎前輩也是讀書某曾見大東萊吕居仁之兄它於六經三傳皆通親手㸃注並用小圈㸃注所不足者並将疏楷書用朱㸃無㸃畫草某只見他禮記如此他經皆如此諸吕從來富貴雖有官多是不赴銓亦得安樂讀書他家這法度却是到伯恭打破了自後既㺯時文少有肯如此讀書者賀孫
  精神長者博取之所得多精神短者但以詞義簡易者涵養
  中年以後之人讀書不要多只少少玩索自見道理千載而下讀聖人之書只㸔得他箇影象大槩路脈如此若邊旁四畔也未易理㑹得















  朱子語類卷十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卷十一>
  喚轉來賀孫
  本心陷溺之久義理浸灌未透且宜讀書窮理常不間斷則物欲之心自不能勝而本心之義理自安且固矣
  須是存心與讀書為一事方得方子
  人心不在軀殻裏如何讀得聖人之書只是杜撰鑿空說元與他不相似
  讀書須將心貼在書册上逐句逐字各有著落方始好商量大凡學者須是收拾此心令專静純一日用動静間都無馳走散亂方始看得文字精審如此方是有夲領
  今人看文字多是以昏怠去看所以不子細故學者且於静處收拾敎意思在裏然後虚心去看則其義理未有不明者也祖道
  昔陳烈先生苦無記性一日讀孟子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忽悟曰我心不曾收得如何記得書遂閉門静坐不讀書百餘日以收放心却去讀書遂一覽無遺
  學者讀書多緣心不在故不見道理聖賢言語本自分曉只畧畧加意自見得若是專心豈有不見文蔚
  心不定故見理不得今且要讀書須先定其心使之如止水如明鏡暗鏡如何照物伯羽
  立志不定如何讀書
  讀書有個法只是刷刮浄了那心後去看若不曉得又且放下待它意思好時又將來看而今却説要虚心心如何觧虚得而今正要將心在那上靣義剛
  讀書須是要身心都入在這一段裏靣更不問外靣有何事方見得一段道理出如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如何却説個仁在其中盖自家能常常存得此心莫教走作則理自然在其中今人却一邊去看文字一邊去思量外事只是枉費了工夫不如放下了文字待打疊教意思静了却去看祖道
  學者觀書多走作者亦恐是根本上功夫未齊整只是以紛擾雜亂心去看不曾以湛然凝定心去看不若先涵養夲原且將已熟底義理玩味待其浃洽然後去看書便自知只是如此老蘇自述其學為文處有云取古人之文而讀之始覺其出言用意與已大異及其久也讀之益精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當然者此無他於學文上功夫有見處可取以喻今日讀書其功夫亦合如此又曰看得一兩段却且放心胸寛閒不可貪多又曰陸子静嘗有旁人讀書之説亦可且如此
  凡人看文字初看時心尚要走作道理尚見得未定猶沒柰他何到看得定時方入規矩又只是在印板上靣説相似都不活不活則受用不得須是玩味反覆到得熟後方始㑹活方始㑹動方有得受用處若只恁生記去這道理便死了時舉
  不可終日思量文字恐成硬將心去馳逐了亦須空閒少頃養精神又來看
  讀書閒暇且静坐教他心平氣定見得道理漸次分曉季札錄云庶幾心平氣和可以思索義理這個却是一身縂㑹處且如看大學在明明徳一句須常常提醒在這裏他日長進亦只在這裏人只是一箇心做本須存得在這裏識得他條理脉絡自有貫通處賜○季札錄云問伊川見人静坐如何便嘆其善學曰這却是一箇縂要處又云大學在明明徳一句當常常提撕能如此便有進歩處盖其原自此發見人只一心為本存得此心于事物方知有脉絡貫通處
  大凡讀書且要讀不可只管思口中讀則心中閒而義理自出某之始學亦如是爾更無别法
  學者讀書須要斂身正坐緩視微吟虚心涵泳切已省一作體察又云讀一句書須體察這一句我將來甚處用得又云文字是底固當看不是底也當看精底固當看粗底也當看
  讀書須是虚心切已虚心方能得聖賢意切已則聖賢之言不為虚説
  看文字須是虚心莫先立已意少刻都錯了又曰虚心切已虚心則見道理明切已自然體認得出
  聖人言語皆天理自然本坦易明白在那裏只被人不虚心去看只管外靣捉摸及看不得便將自已身上一般意思説出把做聖人意思
  聖賢言語當虚心看不可先自立説去撐住便喎斜了不讀書者固不足論讀書者病又如此
  凡看書須虚心看不要先立説看一段有下落了然後又看一段須如人受詞訟聽其説盡然後方可決斷
  看前人文字未得其意便容易立説殊害事盖既不得正理又枉費心力不若虚心静看即涵養究索之功一舉而兩得之也時舉
  大抵義理須是且虚心随他本文正意看必大
  讀書遇難處且須虚心捜討意思有時有思繹底事却去無思量處得敬仲
  問如先生所言推求經義將來到底還别有見處否曰若説如釋氏之言有他心通則無也但只見得合如此爾再問所説尋求義理仍須虚心觀之不知如何是虚心曰須退一歩思量次日又問退一歩思量之㫖曰從來不曾如此做工夫後亦自難説今人觀書先自立了意後方觀盡率古人語言入做自家意思中來如此只是推廣得自家意思如何見得古人意思須得退歩者不要自作意思只虚此心將古人語言放前靣看他意思倒殺向何處去如此玩心方可得古人意有長進處且如孟子説詩要以意逆志是為得之逆者等待之謂也如前途等待一人未來時且須耐心等待將來自有來時𠉀他未來其心急切又要進前尋求却不是以意逆志是以意捉志也如此只是牽率古人言語入做自家意中來終無進益大雅
  某嘗見人云大凡心不公底人讀書不得今看來是如此如觧説聖經一向都不有自家身已全然虚心只把他道理自看其是非恁地看文字猶更自有牽於舊習失㸃檢處全然把一已私意去看聖賢 如何看得出賀孫
  或問看文字為衆説雜亂如何曰且要虚心逐一説看去看得一説却又看一説看來看去是非長短皆自分明譬如人欲知一箇人是好人是惡人且隨他去看隨來隨去見他言語動作便自知他好惡又曰只要虚心又云濯去舊聞以來新見
  觀書當平心以觀之大抵看書不可穿鑿看從分明處不可尋從隠僻處去聖賢之言多是與人説話若是嶢﨑却教當時人如何曉
  觀書須静着心寛着意思沈潜反覆將久自㑹曉得去儒用
  放寛心以他説看他説以物觀物無以已觀物道夫以書觀書以物觀物不可先立已見
  讀書須要切已體驗不可只作文字看又不可助長學者當以聖賢之言反求諸身一一體察須是曉然無疑積日既久當自有見但恐用意不精或貪多務廣或得少為足則無由明耳祖道
  讀書不可只專就紙上求理義須反來就自家身上以手自指推究秦漢以後無人説到此亦只是一向去書册上求不就自家身上理㑹自家見未到聖人先説在那裏自家只借他言語來就身上推究始得
  今人讀書多不就切已上體察但於紙上看文義上説得去便了如此濟得甚事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古人亦須讀書始得但古人讀書將以求道不然讀作何用今人不去這上理㑹道理皆以渉獵該博為能所以有道學俗學之别因提案上藥嚢起曰如合藥便要治病終不成合在此看如此於病何補文字浩瀚難看亦難記將已曉得底體在身上却是自家易曉易做底事觧經已是不得已若只就注觧上説將來何濟如畫那人一般畫底却識得那人别人不識須因這畫去求那人始得今便以畫喚做那人不得
  或問讀書工夫曰這事如今似難説如世上一等人説道不須就書册上理㑹此固是不得然一向就書册上理㑹不曾體認著自家身已也不濟事如説仁義禮智曾認得自家如何是仁自家如何是義如何是禮如何是智須是著身已體認得如讀學而時習之自家曾如何學自家曾如何習不亦説乎曾見得如何是説須恁地認始得若只逐叚觧過去觧得了便休也不濟事如世上一等説話謂不消得讀書不消理㑹别自有箇覺處有箇悟處這箇是不得若只恁地讀書只恁地理㑹又何益賀孫
  學須做自家底著便見切已今人讀書只要科舉用已及第則為雜文用其高者則為古人用皆做外靣看
  讀書之法有大本大原處有大綱大目處又有逐事上理㑹處又其次則觧釋文義
  玩索窮究不可一廢升卿
  或問讀書未知統要曰統要如何便㑹知得近來學者有一種則舎去册子却欲於一言半句上便要見道理又有一種則一向汎濫不知歸著處此皆非知學者須要熟看熟思久久之間自然見箇道理四停八當而所謂統要者自在其中矣履孫
  凡看文字專看細宻處而遺却緩急之間者固不可專看緩急之間而遺却細宻者亦不可今日之看所以為他日之用須思量所以看者何為非只是空就言語上理㑹得多而已也譬如拭桌子只拭中心亦不可但拭四弦亦不可須是切已用功使將來自得之於心則視言語誠如糟粕然今不可便視為糟粕也但當自期向到彼田地爾
  學者有所聞須便行始得若得一書須便讀便思便行豈可又安排停待而後下手且如得一片紙便來一片紙上道理行之可也履孫
  讀書便是做事凡做事有是有非有得有失善處事者不過稱量其輕重耳讀書而講究其義理判别其是非臨事即此理可學
  真理㑹得底便道真理㑹得真理㑹不得底便道真理㑹不得真理㑹得底固不可忘真理㑹不得底須看那處有礙須記那緊要處常勿忘所謂智者利仁方其求時心固在此不求時心亦在此
  學得此事了不可自以為了恐怠意生如讀得此書須終身記之夀昌
  讀書推類反求固不害為切已但却又添了一重事不若且依文看逐處各自見箇道理久之自然貫通不須如此費力也
  學者理㑹文義只是要先理㑹難底遂至於易者亦不能曉學記曰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後其節目所謂攻瑕則堅者瑕攻堅則瑕者堅不知道理好處又却多在平易處
  只看自家底不是自家底枉了思量
  凡讀書且須從一條正路直去四靣雖有可觀不妨一看然非是緊要方子
  看書不由直路只管枝蔓便於夲意不親切
  看文字不可相妨須各自逐一著地頭看他指意若牽窒著則件件相礙矣端蒙
  看文字且逐條看各是一事不相牽合
  讀書要周遍平正夔孫
  看文字不可落於偏僻須是周匝看得四通八達無些窒礙方有進益又云某觧語孟訓詁皆存學者觀書不可只看緊要處閒慢處要都周匝今説求放心未問其它只此便是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博學而篤志切問近思方是讀書却説仁在其中盖此便是求放心也人傑
  看文字且依本句不要添字那裏元有縫罅如合子相似自家只去抉開不是渾淪物硬去鑿不可先立說牽古人意來湊如逆詐億不信與先覺之辨逆詐是那人不曾詐我先去揣摩道那人必是詐我億不信是那人未有不信意便道那人必是不信先覺則分明見得那人已詐我不信我如高祖知人善任使是分明見其才耳
  讀書若有所見未必便是不可便執著且放在一邊益更讀書以來新見若執著一見則此心便被此見遮蔽了譬如一片浄潔田地若上靣纔安一物便須有遮蔽了處聖人七通八達事事説到極致處學者須是多讀書使互相發明事事窮到極致處所謂本諸身徴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直到這箇田地方是語云執徳不𢎞易云寛以居之聖人多説箇廣大寛洪之意學者要須體之
  看書不可將自已見硬參入去須是除了自已所見看他冊子上古人意思如何如程先生觧直方大乃引孟子雖是程先生言畢竟廹切
  看文字先有意見恐只是私意謂如粗厲者觀書必以勇果强毅為主柔善者觀書必以慈祥寛厚為主書中何所不有人傑
  凡讀書先須曉得他底言詞了然後看其説於理當否當於理則是背於理則非今人多是心下先有一箇意思了却將他人説話來説自家底意思其有不合者則硬穿鑿之使合
  學者不可用已意遷就聖賢之言徳明
  讀書如問人事一般欲知彼事須問彼人今却不問其人只以已意料度謂必是如此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看人文字不可随聲遷就我見得是處方可信須沈潜玩繹方有見處不然人説沙可做飯我也説沙可做飯如何可喫
  大凡讀書不要般渉但温尋舊底不妨不可將新底來攙道夫
  文字不可硬説但當習熟漸漸分明
  凡看聖賢言語不要廹得太緊
  大凡看文字要急廹不得有疑處且漸漸思量若一下便要理㑹得也無此理
  看文字須是退歩看方可見得若一向近前廹看反為所遮蔽轉不見矣力行
  學者觀書病在只要向前不肯退歩看愈向前愈看得不分曉不若退歩却看得審大槩病在執著不肯放下正如聽訟心先有主張乙底意思便只尋甲底不是先有主張甲底意思便只見乙底不是不若姑置甲乙之説徐徐觀之方能辨其曲直横渠云濯去舊見以来新意此説甚當若不濯去舊見何處得新意來今學者有二種病一是主私意一是舊有先入之説雖欲擺脱亦被他自來相尋
  學者不可只管守從前所見須除了方見新意如去了濁水然後清者出焉力行
  到理㑹不得處便當濯去舊見以來新意仍且只就本文看之伯羽
  某向時與朋友説讀書也教它去思索求所疑近方見得讀書只是且恁地虚心就上靣熟讀久之自有所得亦自有疑處盖熟讀後自有窒礙不通處是自然有疑方好較量今若先去尋箇疑便不得又曰這般也有時𠉀舊日看論語合下便有疑盖自有一様事被諸先生説成數様所以便著疑今却有集注了且可傍本看教心熟少間或有説不通處自見得疑只是今未可先去疑著賀孫
  看文字且自用工夫先已切至方可舉所疑與朋友講論假無朋友久之自能自見得盖蓄積多者忽然爆開便自然通此所謂何天之衢亨也盖蓄極則通須是蓄之極則通㽦○人傑錄云讀書須是先看一件了然後再看一件若是蓄積處多忽然爆開來時自然所得者易易所謂何天之衢亨是也
  讀書無疑者須教有疑有疑者却要無疑到這裏方是長進道夫
  問看理多有疑處如百氏之言或疑其為非又疑其為是當如何斷之曰不可强斷姑置之可也人傑
  人之病只知他人之説可疑而不知已説之可疑試以詰難它人者以自詰難庶幾自見得失必大
  因求講學言論傳之荅曰聖賢之言明如日月又曰人有欲速之病舊嘗與一人讀詩集每畧過題一行不看題目却成甚讀詩也又嘗見龔實之轎中只著一冊文字看此其專静也且云尋常出外轎中著三四冊書看一冊厭又看一冊此是甚功夫也
  因僉出文字偶失僉子遂不能記云舊有人老不識字然隔年瑣瑣出入皆心記口數之既為寫下覆之無差盖其人忠實又專一無他事所以記得今學者不能記又徃徃只靠著筆墨文字所以愈㤀之也
  先生𭟼引禅語云一僧與人讀碑云賢讀著縂是字某讀著搃是禅溈山作一書戒僧家整齊有一川僧最䖃苴讀此書云似都是説我善財五十三處見善知識問皆如一云我已發三藐三菩提心而未知如何行菩薩行成菩薩道
  問諸讀經之法曰亦無法只是虚心平讀去淳○以下讀諸經法學不可躐等不可草率徒費心力須依次序如法理㑹一經通熟他書亦易看閎祖
  聖人千言萬語只是説箇當然之理恐人不曉又筆之于書自書契以來二典三謨伊尹武王箕子周公孔孟都只是如此可謂盡矣只就文字間求之句句皆是做得一分便是一分工夫非茫然不可測也但患人不子細求索之耳須要思量聖人之言是説箇甚麽要將何用若只讀過便休何必讀明作
  讀六經時只如未有六經只就自家身上討道理其理便易曉敬仲
  讀書只就一直道理看剖析自分曉不必去偏曲處看易有箇隂陽詩有箇邪正書有箇治亂皆是一直路逕可見别無嶢﨑
  人惟有私意聖賢所以留千言萬語以掃滌人私意使人人全得惻隠羞惡之心六經不作可也裏靣著一㸃私意不得
  許多道理孔子恁地説一畨孟子恁地説一畨子思又恁地説一畨都恁地懸空掛在那裏自家須自去體認始得賀孫
  為學須是先立大本其初甚約中間一節甚廣大到末梢又約孟子曰博學而詳説之將以反説約也故必先觀論孟大學中庸以考聖賢之意讀史以考存亡治亂之迹讀諸子百家以見其駁雜之病其節目自有次序不可踰越近日學者多喜從約而不於博求之不知不求於博何以考驗其約如某人好約今只做得一僧了得一身又有專於博上求之而不反其約今日考一制度明日又考一制度空於用處作工夫其病又甚於約而不博者要之均是無益可學
  學者只是要熟工夫純一而已讀時熟看時熟玩味時熟如孟子詩書全在讀時工夫孟子每章説了又自觧了盖他直要説得盡方住其言一大片故後來老蘇亦拖他來做文章説須熟讀之便得其味今觀詩既未寫得傳且除了小序而讀之亦不要將做好底看亦不要將做惡底看只認夲文語意亦須得八九
  人做功課若不專一東看西看則此心先已散漫了如何看得道理出須是看論語專只看論語看孟子專只看孟子讀這一章更不看後章讀這一句更不得看後句這一字理㑹未得更不得看下字如此則專一而功可成若所看不一汎濫無統雖卒嵗窮年無有透徹之期某舊時文字只是守此拙法以至於今思之只有此法更無他法
  凡讀書須有次序且如一章三句先理㑹上一句待通透次理㑹第二句第三句待分曉然後將全章反覆納繹玩味如未通透却看前軰講觧更第二畨讀過須見得身分上有長進處方為有益如語孟二書若便恁地讀過只一二日可了若要將來做切已事玩味體察一日多看得數段或一兩段耳又云看講觧不可專狥他説不求是非便道前賢言語皆的當如遺書中語豈無過當失實處亦有説不及處又云初看時便先斷以已意前聖之説皆不可入此正當今學者之病不可不知
  人只讀一書不得謂其傍出多事禮記左傳最不可不讀
  看經書與看史書不同史是皮外物事沒緊要可以劄記問人若是經書有疑這箇是切已病痛如人負痛在身欲斯須忘去而不可得豈可比之看史遇有疑則記之紙邪
  浩曰趙書記云自有見後只是看六經語孟其他史書雜學皆不必看其説謂買金須問賣金人雜賣店中那得金銀不必問也曰如此即不見古今成敗便是荆公之學書那有不可讀者只怕無許多心力讀得六經是三代以上之書曽經聖人手全是天理三代以下文字有得失然而天理却在這邊自若也要有主覷得破皆是學
  向時有一截學者貪多務得要讀周禮諸史本朝典故一向盡要理㑹得許多沒緊要底工夫少刻身已都自恁地顛顛倒倒沒頭放處如喫物事相似將甚麽雜物事不是時節一頓都喫了便被他撐腸拄肚沒柰何他賀孫
  看經傳有不可曉處且要旁通待其浃洽則當觸類而可通矣人傑
  經㫖要子細看上下文義名數制度之類畧知之便得不必大段深泥以妨學問
  理明後便讀申韓書亦有得方子○以下雜論
  諸先生立言有差處如横渠知言當知其所以差處不宜一切委之所以自廣其志自進其知也
  讀書理㑹道理只是將勤苦捱將去不觧得不成文王猶勤而况寡徳乎今世上有一般議論成就後生懶惰如云不敢輕議前軰不敢妄立論之類皆中怠惰者之意前軰固不敢妄議然論其行事之是非何害固不可鑿空立論然讀書有疑有所見自不容不立論其不立論者只是讀書不到疑處耳將精義諸家説相比並求其是便自有合辨處
  因言讀書法曰且先讀十數過已得文義四五分然後看觧又得三二分又却讀正文又得一二分向時不理㑹得孟子以其章長故也因如此讀元來它章雖長意味却自首末相貫又問讀書心多散亂曰便是心難把捉處知得此病者亦早少了向時舉中庸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説與直卿云且如讀十句書上九句有心記得心不走作則是心在此九句内是誠是有其物故終始得此九句用若下一句心不在焉便是不誠便無物也明作○以下論看注觧
  大凡人讀書且當虚心一意將正文熟讀不可便立見觧看正文了却著深思熟讀便如已説如此方是今來學者一般是專要作文字用一般是要説得新竒人説得不如我説得較好此學者之大病譬如聽人説話一般且從他説盡不要勦斷他説並以已意見抄説若如此全不見得他説是非只説得自家底終不濟事久之又曰須是將本文熟讀字字咀嚼教有味若有理㑹不得處深思之又不得然後却將註觧看方有意味如人飢而後食渴而後飲方有味不飢不渴而强飲食之終無益也又曰某所集注論語至扵訓詁皆子細者盖要人字字與某著意看字字思索到莫要只作等閒看過了又曰讀書第一莫要先立箇意去看它底莫要才領畧些大意不耐煩便休了祖道
  學者觀書先須讀得正文記得注觧成誦精熟注中訓釋文意事物名義發明經指相穿紐處一一認得如自已做出來底一般方能玩味反覆向上有透處若不如此只是虚設議論如舉業一般非為已之學也曾見有人説詩問他闗睢篇於其訓詁名物全未曉便説樂而不滛哀而不傷某因説與他道公而今説詩只消這八字更添思無邪三字共成十一字便是一部毛詩了其他三百萹皆成渣滓矣因憶頃年見汪端明説沈元用問和靖伊川易傳何處是切要尹云體用一源顯微無間此是切要處後舉似李先生先生曰尹説固好然須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方始説得此話若學者未曾子細理㑹便與他如此説豈不誤他某聞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無實不濟事自此讀書益加詳細云此一段係先生親書示書堂學者
  凡人讀書若窮得到道理透處心中也替他饒本作便是快活若有疑處須是参諸家觧熟看看得有差互時此一段終是不穏在心頭不要放過敬仲
  凡看文字諸家説有異同處最可觀謂如甲説如此且撏扯住甲窮盡其詞乙説如此且撏扯住乙窮盡其詞兩家之説既盡又参攷而窮究之必有一真是者出矣學䝉
  經之有觧所以通經經既通自無事於觧借經以通乎理耳理得則無俟乎經今意思只滯在此則何時得脱然㑹通也且所貴乎簡者非謂欲語言之少也乃在中與不中爾若句句親切雖多何害若不親切愈少愈不達矣某嘗説讀書須細看得意思通融後都不見注觧但見有正經幾箇字在方好大雅
  句心方子
  看注觧時不可遺了緊要字盖觧中有極散緩者有緩急之間者有極緊要者某下一字時直是稱輕等重方敢寫出上言句心即此意○方子
  且尋句内意方子
  凡讀書須看上下文意是如何不可泥着一字如揚子於仁也柔於義也剛到易中又將剛來配仁柔來配義如論語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到中庸又謂成已仁也成物智也此等須是各随夲文意看便自不相礙
  問一般字却有淺深輕重如何看曰當看上下文讀書須從文義上尋次則看注解今人却扵文義外尋索盖卿
  傳注惟古注不作文却好看只随經句分説不離經意最好䟽亦然今人解書且圖要作文又加辨説百般生疑故其文雖可讀而經意殊逺程子易傳亦成作文説了又説故今人觀者更不看本經只讀傳亦非所以使人思也大雅○以下附論解經
  解經謂之解者只要解釋出來將聖賢之語解開了庶易讀
  聖經字若個主人解者猶若奴僕今人不識主人且因奴僕通名方識得主人畢竟不如經字也
  随文解義方子
  解經當如破的方子
  經書有不可解處只得闕若一向去解便有不通而謬處
  今之談經者徃徃有四者之病本卑也而抗之使高本淺也而鑿之使深本近也而推之使逺本明也而必使至於晦此今日談經之大患也盖卿
  後世之解經者有三一儒者之經一文人之經東坡陳少南軰是也一禅者之經張子韶軰是也
  解書須先還他成句次還他文義添無緊要字却不妨添重字不得今人所添者惟是重字端䝉
  聖賢説出來底言語自有語脉安頓得各有所在豈似後人任意説了也須玩索其旨所以學不可以不講講學固要大綱正然其間子細處亦不可以不講只緣當初解得不子細既不得聖賢之意後來任意執得一説便以為是只任意解將去㽦○必大錄此下云古人似未嘗理㑹文義今觀其説出底言語不曾有一字用不當者
  解經若於舊説一向人情它改三字不若改兩字改兩字不若且改一字至於甚不得已乃始改這意思終為害升卿
  凡學者解書切不可與它看本看本則心死在本子上只教他恁地説則它心便活亦且不解失忘了夀昌
  學者輕於著書皆是氣識淺薄使作得如此所謂聖雖學作兮所貴者資便儇皎厲兮去道逺而盖此理醲厚非便儇皎厲不克負荷者所能當子張謂執徳不𢎞人多以寛大訓𢎞字大無意味如何接連得焉能為有焉能為亡文義相貫盖𢎞字有深沉重厚之意横渠謂義理深沉方有造非淺易輕浮所可得也此語最佳問集注解此謂守所得而心不廣則徳孤如何曰孤只是孤單所得只是這些道理别無所有故謂之徳孤謨○論著書
  編次文字須作草簿抄記項頭如此則免得用心去記它兵法有云車載糗糧兵仗以養力也編次文字用簿抄記此亦養心之法廣○論編次文字
  今人讀書未多義理未至融㑹處若便去看史書考古今治亂理㑹制度典章譬如作陂塘以溉田須是陂塘中水已滿然後決之則可以流注滋殖田中禾稼若是陂塘中水方有一勺之多遽決之以溉田則非徒無益於田而一勺之水亦復無有矣讀書既多義理已融㑹胸中尺度一一已分明而不看史書考治亂理㑹制度典章則是猶陂塘之水已滿而不決以漑田若是讀書未多義理未有融㑹處而汲汲焉以看史為先務是猶決陂塘一勺之水以漑田也其涸也可立而待也廣○以下讀史
  先看語孟中庸更看一經却看史方易看先讀史記史記與左傳相包次看左傳次看通鑑有餘力則看全史只是看史不如今之看史有許多嶢崎看治亂如此成則如此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知得次第
  今人只為不曾讀書秪是讀得粗書凡讀書先讀語孟然後觀史則如明鑑在此而妍醜不可逃若未讀徹語孟中庸大學便去看史胸中無一箇權衡多為所惑又有一般人都不曾讀書便言我已悟得道理如此便是惻隠之心如此便是羞惡之心如此便是是非之心渾是一箇私意如近時祧廟可見
  問讀史之法曰先讀史記及左氏却看西漢東漢及三國志次看通鑑温公初作編年起於威烈王後又添至共和後又作稽古錄始自上古然共和以上之年已不能推矣獨邵康節却推至堯元年皇極經世書中可見編年難得好者前日周徳華所寄來者亦不好温公于本朝又作大事記若欲看本朝事當看長編若精力不及其次則當看國紀國紀只有長編十分之二耳時舉
  史亦不可不看看通鑑固好然須看正史一部却看通鑑一代帝紀更逐件大事立箇綱目其間節目䟽之于下乃可記得人傑
  饒宰問看通鑑曰通鑑難看不如看史記漢書史記漢書事多貫穿紀裏也有傳裏也有表裏也有志裏也有通鑑是逐年事逐年過了更無討頭處道夫錄云更無蹤跡饒廷老曰通鑑歴代具備看得大槩且未免求速耳曰求速却依舊不曾看得須用大段有記性者方可且如東晋以後有許多小國夷狄姓名頭項最多若是看正史後却看通鑑見它姓名却便知得它是某國人某舊讀通鑑亦是如此且草草看正史一上然後却來看它
  問讀通鑑與正史如何曰好且看正史盖正史每一事闗渉處多只如高祖鴻門一事本紀與張良灌嬰諸傳互載又却意思詳盡讀之使人心地歡洽便記得起通鑑則一處説便休直是如法有記性人方看得又問致堂管見初得之甚喜後見南軒集中云病敗不可言又以為專為檜設豈有言天下之理而專為一人者曰儘有好處但好惡不相掩爾曰只如頭一章論三晋事人多不以為然自今觀之只是怕温公爾曰誠是怕但如周王不分封也無箇出場道夫
  讀史當觀大倫理大機㑹大治亂得失
  凡觀書史只有箇是與不是觀其是求其不是觀其不是求其是然後便見得義理夀昌
  史且如此看讀去待知首尾稍熟後却下手理㑹讀書皆然
  讀史有不可曉處劄出待去問人便且讀過有時讀别處撞著有文義與此相闗便自曉得義剛
  問觀史曰只是以自家義理斷之大槩自漢以來只是私意其間有偶合處爾只如此看它已得大槩范唐鑑亦是此法然稍踈更看得宻如它尤好然得似它亦得了端䝉
  讀史亦易見作史者意思後靣成敗處它都説得意思在前靣了如陳蕃殺宦者但讀前靣許多踈脱都可見了甘露事亦然賀孫
  問芝史書記得熟否蘇丞相頌看史都在手上輪得它那資性直是㑹記芝曰亦緣多忘曰正縁如此也須大約記得某年有甚麽事某年有甚麽事才記不起無緣㑹得浃洽芝云正緣是不浃洽曰合看兩件且看一件若兩件是四百字且二百字有何不可
  人讀史書節目處須要背得始得如讀漢書高祖辭沛公處義帝遣沛公入闗處韓信初説漢王處與史賛過秦論之類皆用背得方是若只是畧踔看過心下似有似無濟得甚事讀一件書須心心念念只在這書上令徹頭徹尾讀教精熟這説是如何那説是如何這説同處是如何不同處是如何安有不長進而今人只辦得十日讀書下着頭不與閑事管取便别莫説十日只讀得一日便有功驗人若辦得十來年讀書世間甚書讀不了今公們自正月至臘月三十日管取無一日專心致志在書上又云人做事須是專一且如張旭學草書見公孫大娘舞劍器而悟若不是它專心致志如何㑹悟
  楊志之患讀史無記性須三五遍方記得而後又忘了曰只是一遍讀時須用功作相别計止此更不再讀便記得有一士人讀周禮䟽讀第一板訖則焚了讀第二板則又焚了便作焚舟計若初且草讀一遍準擬三四遍讀便記不牢又曰讀書須是有精力至之曰亦須是聪明曰雖是聪明亦須是静方運得精神昔見延平説羅先生解春秋也淺不似胡文定後來随人入廣在羅浮山住三兩年去那裏心静須看得較透淳錄云那裡静必做得工夫有長進處只是歸來道死不及叩之某初疑解春秋干心静甚事後來方曉盖静則心虚道理方看得出義剛曰前軰也多是在背後處做㡬年方成曰也有不恁地底如明道自二十嵗及第一向出來做官自恁地便好了義剛












  朱子語類卷十一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十二
  學六
  持守
  自古聖賢皆以心地為夲士毅
  聖賢千言萬語只要人不失其夲心䕫孫
  古人言志帥心君須心有主張始得升卿
  心若不存一身便無所主宰祖道
  纔出門便千岐萬轍若不是自家有箇主宰如何得是道夫
  心在羣妄自然退聽文蔚
  人只有箇心若不䧏伏得更做甚麽人一作如何做得事成○僴人只一心識得此心使無走作雖不加防閑此心常在季札
  人精神飛揚心不在殻子裡靣便害事
  未有心不定而能進學者人心萬事之主走東走西如何得
  只外靣有些隙罅便走了問莫是功夫間斷心便外馳否曰只此心才向外便走了端䝉
  人昏時便是不明才知那昏時便是明也
  人心常烱烱在此則四體不待覊束而自入規矩只為人心有散緩時故立許多規矩來維持之但常常提警教身入規矩内則此心不放逸而烱然在矣心既常惺惺又以規矩繩檢之此内外交相養之道也升卿
  今人心聳然在此尚無惰慢之氣况心常能惺惺者乎故心常惺惺自無客慮升卿
  古人瞽史誦詩之類是規戒警誨之意無時不然便被他恁地炒自是使人住不着大抵學問須是警省且如瑞巖和尚每日間常自問主人翁惺惺否又自答曰惺惺今時學者却不如此文蔚
  人之夲心不明一如睡人都昏了不知有此身須是喚醒方知恰如磕睡彊自喚醒喚之不已終㑹醒某看來大要工夫只在喚醒上然如此等處須是體驗教自分明士毅
  人有此心便知有此身人昏昧不知有此心便如人困睡不知有此身人雖困睡得人喚覺則此身自在心亦如此方其昏蔽得人警覺則此心便在這裏
  學者工夫只在喚醒上或問人放縱時自去收斂便是喚醒否曰放縱只為昏昧之故能喚醒則自不昏昧不昏昧則自不放縱矣
  心只是一個心非是以一個心治一個心所謂存所謂收只是喚醒
  人惟有一心是主要常常喚醒敬仲
  須是猛省
  人不自知其病者是未嘗去體察警省也升卿
  只是頻頻提起久之自熟文蔚
  學者常用提省此心使如日之升則羣邪自息它夲自光明廣大自家只著些子力去提省照管它便了不要苦著力著力則反不是伯羽
  試定精神看一看許多暗昧魍魎各自氷散瓦解太祖月詩曰未離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萬國明日未上時黑漫漫地才一絲線路上便明伯羽
  人常須收斂個身心使精神常在這裏似擔百十斤擔相似須硬着筋骨擔賀孫
  大抵是且收斂得身心在這裏便已有八九分了却看道理有窒礙處却於這處理㑹為學且要專一理㑹這一件便只且理㑹這一件若行時心便只在行上坐時心便只在坐上賀孫
  學者須常收斂不可恁地放蕩只看外靣如此便見裏靣意思如佛家説只於 都看得見才高須著實用工少間許多才都為我使都濟事若不細心用工收斂則其才愈高而其為害愈大又曰昔林艾軒在臨安曾見一僧與説話此僧出入常頂一笠眼視不曾出笠影外某所以常道它下靣有人自家上靣沒人賀孫
  學者為學未問真知與力行且要收拾此心令有箇頓放處若收斂都在義理上安頓無許多胡思亂想則乆乆自於物欲上輕于義理上重須是較義理心重於物欲如秤令有低昻即見得義理自端的自有欲罷不能之意其於物欲自無暇及之矣苟操舎存亡之間無所主宰縱説得亦何益
  今於日用間空閒時收得此心在這裏截然這便是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便是渾然天理事物之來随其是非便自見得分曉是底便是天理非底便是逆天理常常恁地收拾得這心在便如執權衡以度物賀孫
  人若要洗刷舊習都浄了却去理㑹此道理者無是理只是收放心把持在這裏便須有箇真心發見從此便去窮理敬仲
  大槩人只要求箇放心日夕常照管令在力量既充自然應接從容敬仲
  今説求放心説來説去却似釋老説入定一般但彼到此便死了吾軰却要得此心主宰得定方賴此做事業所以不同也如中庸説天命之謂性即此心也率性之謂道亦此心也脩道之謂教亦此心也以至於致中和賛化育亦只此心也致知即心知也格物即心格也克已即心克也非禮勿視聽言動勿與不勿只争毫髪地爾所以明道説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收拾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今且須就心上做得主定方驗得聖賢之言有歸著自然有契如中庸所謂尊徳性致廣大極高明盖此心本自如此廣大但為物欲隔塞故其廣大有虧本自高明但為物欲係累故於高明有蔽若能常自省察警覺則髙明廣大者常自若非有所增損之也其道問學盡精微道中庸等工夫皆自此做儘有商量也若此心上工夫則不待商量賭當即今見得如此則更無門時行時坐時讀書時應事接物時皆有著力處大抵只要見得收之甚易而不難也大雅
  學者須是求放心然後識得此性之善人性無不善只緣自放其心遂流於惡天命之謂性即天命在人便無不善處發而中節亦是善不中節便是惡人之一性完然具足二氣五行之所禀賦何嘗有不善人自不向善上去茲其所以為惡爾韓愈論孟子之後不得其傳只為後世學者不去心上理㑹堯舜相傳不過論人心道心精一執中而已天下只是善惡兩端譬如隂陽在天地間風和日暖萬物發生此是善底意思及羣隂用事則萬物彫瘁惡之在人亦然天地之理固是抑遏隂氣勿使常勝學者之於善惡亦要於兩夹界處攔截分曉勿使纎惡間絶善端動静日用時加體察持養久之自然成熟
  求放心乃是求這物克已則是漾著這一物也端䝉許多言語雖随處説得有淺深大小然而下工夫只一般如存其心與持其志亦不甚争存其心語雖大却寛持其志語雖小却緊只持其志便收斂只持其志便内外肅然又曰持其志是心之方漲處便持著賀孫
  再問存心曰非是别將事物存心賜錄云非是活捉一物來存著孔子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便是存心之法如説話覺得不是便莫説做事覺得不是便莫做亦是賜錄作只此便是存心之法季札○賜同
  存得此心便是要在這裏常常照管若不照管存養要做甚麽用
  問存心曰存心不在紙上冩底且體認自家心是何物聖賢説得極分曉孟子恐後人不識又説四端於此尤好玩索季札
  或問存心曰存心只是知有此身謂如對客但知道我此身在此對客方子
  記得時存得一霎時濟得甚事文蔚
  但操存得在時少間它喜怒哀樂自有一箇則在祖道心存時少亡時多存養得熟後臨事省察不費力祖道平日涵養之功臨事持守之力涵養持守之久則臨事愈益精明平日養得根本固善若平日不曾養得臨事時便做根本工夫從這裡積將去若要去討平日涵養㡬時得又曰涵養之則凡非禮勿視聽言動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皆是
  明底人便明了其它須是養養非是如何椎鑿用工只是心虚静久則自明士毅
  持養之説言之則一言可盡行之則終身不窮𠏉或言静中常用存養曰説得有病一動一静無時不養
  惜取那無事底時節因説存養○儒用
  人之一心當應事時常如無事時便好人傑
  平居須是儼然若思升卿
  三國時朱然終日欽欽如在行陣學者持此則心長不放矣升卿
  或問初學恐有急廹之病曰未要如此安排只須常恁地執持待到急廹時又旋理㑹賀孫
  學者須敬守此心不可急廹當栽培深厚栽只如種得一物在此但涵養持守之功繼繼不已是謂栽培深厚如此而優㳺涵泳於其間則浃洽而有以自得矣苟急廹求之則此心已自躁廹紛亂只是私已而已終不能優㳺涵泳以達於道端䝉
  大凡氣俗不必問心平則氣自和惟心粗一事學者之通病横渠云顔子未至聖人猶是心粗一息不存即為粗病要在精思明辨使理明義精而操存涵養無須㬰離無毫髮間則天理常存人欲消去其庶幾矣哉大雅
  人能操存此心卓然而不亂亦自可與入道况加之學問探討之功豈易量耶盖卿
  人心本明只被物事在上盖蔽了不曾得露頭靣故燭理難且徹了盖蔽底事待它自出來行兩匝看它既喚做心自然知得是非善惡伯羽
  或問此心未能把得定如何曰且論是不是未須論定不定此人曾學禅○柄
  心須常令有所主做一事未了不要做别事心廣大如天地虚明如日月要閒心却不閒随物走了不要閒心却閒有所主
  人須將那不錯底心去驗它那錯底心不錯底是本心錯底是失其本心
  心得其正方能知性之善祖道
  今説性善一日之間動多少思慮萌多少計較如何得善可學
  學者工夫且去翦截那浮泛底思慮文蔚
  人心無不思慮之理若當思而思自不當苦苦排抑反成不静異端之學以性自私固為大病然又不察氣質情欲之偏率意妄行便謂無非至理此尤害事近世儒者之論亦有流入此者不可不察
  凡學須要先明得一箇心然後方可學譬如燒火相似必先吹發了火然後加薪則火明矣若先加薪而後吹火則火滅矣如今時人不求諸六經而貪時文是也夀昌
  人亦須是通達萬變方能湛然純一
  一者其心湛然只在這裏伯羽
  把定生死路頭方子
  扶起此心來闘方子
  聖人相傳只是一個字堯曰欽明舜曰温恭聖敬日躋君子篤恭而天下平節○以下論敬
  堯是初頭出治第一箇聖人尚書堯典是第一篇典籍説堯之徳都未下别字欽是第一箇字如今看聖賢千言萬語大事小事莫不本於敬收拾得自家精神在此方看得道理盡看道理不盡只是不曽專一或云主一之謂敬敬莫只是主一曰主一又是敬字注解要之事無小無大常令自家精神思慮盡在此遇事時如此無事時也如此賀孫
  孔子所謂克已復禮中庸所謂致中和尊徳性道問學大學所謂明明徳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教人明天理滅人欲天理明自不消講學人性本明如寳珠沉溷水中明不可見去了溷水則寳珠依舊自明自家若得知是人欲蔽了便是明處只是這上便緊緊著力主定一靣格物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正如游兵攻圍㧞守人欲自消鑠去所以程先生説敬字只是謂我自有一箇明底物事在這裏把箇敬字抵敵常常存箇敬在這裏則人欲自然來不得夫子曰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緊要處正在這裏
  聖賢言語大約似乎不同然未始不貫只如夫子言非禮勿視聽言動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言忠信行篤敬這是一副當説話到孟子又却説求放心存心養性大學則又有所謂格物致知正心誠意至程先生又專一發明一箇敬字若只恁看似乎参錯不齊千頭萬緒其實只一理道夫曰泛泛于文字間祗覺得異實下工夫則貫通之理始見曰然只是就一處下工夫則餘者皆兼攝在裏聖賢之道如一室然雖門户不同自一處行來便入得但恐不下工夫爾道夫
  因歎敬字工夫之妙聖學之所以成始成終者皆由此故曰脩已以敬下靣安人安百姓皆由於此只緣子路問不置故聖人復以此荅之要之只是箇脩已以敬則其事皆了或曰自秦漢以來諸儒皆不識這敬字直至程子方説得親切學者知所用力曰程子説得如此親切了近世程沙随猶非之以為聖賢無单獨説敬字時只是敬親敬君敬長方著個敬字全不成説話聖人説脩已以敬曰敬而無失曰聖敬日躋何嘗不单獨説來若説有君有親有長時用敬則無君親無長之時將不敬乎都不思量只是信口胡説
  問二程專教人持敬持敬在主一浩熟思之若能每事加敬則起居語嘿在規矩之内久久精熟有從心所欲不踰矩之理顔子請事四者亦只是持敬否曰學莫要于持敬故伊川謂敬則無已可克省多少事然此事甚大亦甚難須是造次顛沛必於是不可須㬰間斷如此方有功所謂敏則有功若還今日作明日輟放下了又收起幾時得見效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都少箇敬不得如湯之聖敬日躋文王小心翼翼之類皆是只是它便與敬為一自家須用持著稍緩則忘了所以常要惺惺地久之成熟可知道從心所欲不踰矩顔子止是持敬
  因説敬曰聖人言語當初未曾闗聚如説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等類皆是敬之目到程子始闗聚説出一箇敬來教人然敬有甚物只如畏字相似不是塊然兀坐耳無聞目無見全不省事之謂只收斂身心整齊純一不恁地放縱便是敬
  程子只教人持敬孔子告仲弓亦只是説如見大賓如承大祭此心常存得便見得仁夔孫
  敬只是收斂來程夫子亦説敬孔子説行篤敬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聖賢亦是如此只是工夫淺深不同聖賢説得好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動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内知誘于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
  為學有大要若論看文字則逐句看將去若論為學則自有箇大要所以程子推出一箇敬字與學者説要且將箇敬字收斂箇身心放在摸匣子裏靣不走作了然後逐事逐物看道理嘗愛古人説得學有緝熈于光明此句最好盖心地本自光明只被利欲昏了今所以為學者要令其光明處轉光明所以下緝熈字緝如緝麻之緝連緝不已之意熈則訓明字心地光明則此事有此理此物有此理自然見得且如人心何嘗不光明見它人做得是便道是做得不是便知不是何嘗不光明然只是才明便昏了又有一種人自謂光明而事事物物元不曾照見似此光明亦不濟得事今釋氏自謂光明然父子則不知其所謂親君臣則不知其所謂義説它光明則是亂道
  今説此話却似險難説故周先生只説一者無欲也然這話頭高卒急難湊泊尋常人如何便得無欲故伊川只説箇敬字教人只就這敬字上捱去庶幾執捉得定有個下手處縱不得亦不至失要之皆只要人于此心上見得分明自然有得爾然今之言敬者乃皆装㸃外事不知直截于心上求功遂覺累墜不快活不若眼下于求放心處有功則尤省力也但此事甚易只如此提醒莫令昏昧一二日便可見效且易而省力只在念不念之間耳何難而不為大雅
  敬字前軰多輕説過了唯程子看得重人只是要求放心何者為心只是箇敬人才敬時這心便在身上了義剛
  人之為學千頭萬緒豈可無本領此程先生所以有持敬之語只是提撕此心教它光明則於事無不見久之自然剛健有力
  而今只是理㑹個敬一日則有一日之效一月則有一月之效因問或問中程子謝尹所説敬處曰譬如此屋四方皆入得若從一方入到這裏則那三方入處都在這裏了夔孫
  程先生所以有功於後學者最是敬之一字有力人之心性敬則常存不敬則不存如釋老等人却是能持敬但是它只知得那上靣一截事却沒下靣一截事覺而今恁地做工夫却是有下靣一截又怕沒那上靣一截那上靣一截却是箇根本底
  今人皆不肯於根本上理㑹如敬字只是將來説更不做將去根本不立故其它零碎工夫無湊泊處明道延平皆教人静坐看來須是静坐盖卿
  敬字工夫乃聖門第一義徹頭徹尾不可頃刻間斷敬之一字真聖門之綱領存養之要法一主乎此更無内外精粗之間
  先立乎其大者持敬○方
  敬則萬理具在
  仲思問敬者徳之聚曰敬則徳聚不敬則都散了伯羽敬勝百邪
  只敬則心便一賀孫
  敬只是此心自做主宰處
  人常恭敬則心常光明道夫
  敬則天理常明自然人欲懲窒消治
  人能存得敬則吾心湛然天理粲然無一分著力處亦無一分不著力處
  敬是個扶䇿人底物事人當放肆怠惰時才敬便扶䇿得此心起常常㑹恁地雖有些放僻邪侈意思也退聽賀孫
  敬不是只恁坐地舉足動歩常要此心在這裏敬非是塊然兀坐耳無所聞目無所見心無所思而後謂之敬只是有所畏謹不敢放縱如此則身心收斂如有所畏常常如此氣象自别存得此心乃可以為學
  敬不是萬事休置之謂只是随事専一謹畏不放逸耳敬只是一箇畏字
  敬無許多事
  敬只是收斂來又曰敬是始終一事
  問敬曰一念不存也是間斷一事有差也是間斷問敬何以用工曰只是内無妄思外無妄動
  心走作不在此便是放夫人終日之間如是者多矣博學審問慎思明辨力行皆求之之道也須是敬問敬曰不用解説只整齊嚴肅便是升卿
  持敬之説不必多言但熟味整齊嚴肅嚴威儼恪動容貌整思慮正衣冠尊瞻視此等数語而實加工焉則所謂直内所謂主一自然不費安排而身心肅然表裏如一矣升卿
  或問主敬只存之於心少寛四體亦無害否曰心無不敬則四體自然收斂不待十分著意安排而四體自然舒適著意安排則難久而生病矣
  何丞説敬不在外但存心便是敬先生曰須動容貌整思慮則生敬已而曰各説得一邊
  坐如尸立如齊頭容直目容端足容重手容恭口容止氣容肅皆敬之目也升卿
  今所謂持敬不是將箇敬字做箇好物事様塞放懐裏只要胸中常有此意而無其名耳
  元思問持敬易散漫如何曰只喚舊便在此可學或問持敬患不能久當如何下功夫曰某舊時亦曾如此思量要得一箇直截道理元來都無它法只是習得熟熟則自久
  問人於誠敬有作輟曰只是在人人須自責如為仁由已作與輟都不干别人事須是自家肯敬人問如此時須是勉强曰然去偽
  或問先持敬令此心惺惺了方可接應事物何如曰不然伯静又問須是去事物上求曰亦不然若無事物時不成須去求箇事物來理㑹且無事物之時要你做甚麽賀孫
  動出時也要整齊平時也要整齊方問乃是敬貫動静曰到頭底人言語無不貫動静者
  問敬通貫動静而言然静時少動時多恐易得撓亂曰如何都静得有事須著應人在世間未有無事時節要無事除是死也自早至暮有許多事不成説事多撓亂我且去静坐敬不是如此若事至前而自家却要主静頑然不應便是心都死了無事時敬在裏靣有事時敬在事上有事無事吾之敬未嘗間斷也且如應接賔客敬便是應接上賔客去後敬又在這裡若厭苦賔客而為之心煩此却是自撓亂非所謂敬也故程子説學到專一時方好盖専一則有事無事皆是如此程子此段這一句是緊要處
  學者當知孔門所指求仁之方日用之間以敬為主不論感與未感平日常是如此涵養則善端之發自然明著少有間斷而察識存養擴而充之皆不難乎為力矣造次顛沛無時不習此心之全體皆貫乎動静語黙之間而無一息之間斷其所謂仁乎
  敬且定下如東西南北各有去處此為根本然後可明若與萬物並流則如眯目播糠上下四方易位矣如伊川説聦明睿知皆由是出方曰敬中有誠立明通道理曰然
  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人心湛然虚定者仁之本體把捉不定者私欲奪之而動揺紛擾矣然則把捉得定其惟篤於持敬乎直卿○端蒙
  問主敬時私欲全不萌此固是仁或於物慾中打一覺悟是時私慾全無天理盡見即此便是仁之全體否曰便是不如此且如在此静坐時固敬應事接物能免不差否只才被人呌時自家便随他去了須於應事接物上不錯方是這箇便是難
  問人如何發其誠敬消其欲曰此是極處了誠只是去了許多偽敬只是去了許多怠慢欲只是要窒去偽
  誠敬寡欲不可以次序做工夫數者雖則未嘗不串然其實各是一件事不成道敬則欲自寡却全不去做寡欲底工夫則是廢了克己之功也但恐一旦發作又却無理㑹譬如平日慎起居節飲食養得如此了固是無病但一日意外病作豈可不服藥敬只是養底功夫克已是去病須是俱到無所不用其極端𫎇
  敬如治田而灌溉之功克己則是去其惡草也端蒙問持敬與克己工夫曰敬是涵養操持不走作克己則和根打併了教它盡浄又問敬齋箴曰此是敬之目説有許多地頭去處
  問且如持敬豈不欲純一於敬然自有不敬之念固欲與已相反愈制則愈甚或謂只自持敬雖念慮妄發莫管它久將自定還如此得否曰要之邪正本不對立但恐自家胸中無個主若有主邪不能入又問不敬之念非出於心如忿慾之萌學者固當自克雖聖賢亦無如之何至於思慮妄發欲制之而不能曰才覺恁地自家便挈起了但莫先去防它然此只是自家見理不透做主不定所以如此大學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才意誠則自然無此病
  問嘗學持敬讀書心在書為事心在事如此頗覺有力只是瞑目静坐時支遣思慮不去或云只瞑目時已是生妄想之端讀書心在書為事心在事只是收聚得心未見敬之體曰静坐而不能遣思慮便是静坐時不曾敬敬只是敬更尋甚敬之體似此支離病痛愈多更不曾做得工夫只了得安排杜撰也人傑
  大凡學者須先理㑹敬字敬是立脚去處程子謂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此語最妙或問持敬易間斷如何曰常要自省得才省得便在此或以為此事最難曰患不省察爾覺得間斷便已接續何難之有操則存舎則亡只在操舎兩字之間要之只消一箇操字到緊要處全不消許多文字言語若此意成熟雖操字亦不須用習矣不察人多錯看此一語人固有事親孝事兄弟交朋友亦有信而終不識其所以然者習矣而不察也此察字非察物之察乃識其所以然也習是用功夫處察是知識處今人多於察字用功反輕了習字才欲作一事却又分一心去察一心胸中擾擾轉覺多事如張子韶説論語謂察其事親從兄之心靄然如春則為仁肅然似秋則為義只要自察其心反不知其事親從兄為如何也故夫子教人只説習如克己復禮是説習也視聽言動亦是習請事斯語亦是習孟子恐人不識方説出察字而察字最輕習字最重也次日陳一之求先生書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于以為觀省之益曰持敬不用判公憑終不肯寫○謨
  或問一向把捉待放下便覺恁衰颯不知當如何曰這箇也不須只管恁地把捉若要去把捉又添一箇要把捉底心是生許多事公若知得放下不好便提掇起來便是敬曰静坐久之一念不免發動當如何曰也須看一念是要做甚麽事若是好事合當做底事須去幹了或此事思量未透須著思量透了若是不好底事便不要做自家才覺得如此這敬便在這裏賀孫
  敬莫把做一件事看只是收拾自家精神專一在此今看來諸公所以不進緣是但知説道格物却於自家根骨上煞欠闕精神意思都恁地不專一所以工夫都恁地不精鋭未説道有甚底事分自家志慮只是觀山玩水也煞引出了心那得似教它常在裏靣好如世上一等閒物事一切都絶意雖似不近人情要之如此方好賀孫
  敬有死敬有活敬若只守著主一之敬遇事不濟之以義辨其是非則不活若熟後敬便有義義便有敬静則察其敬與不敬動則察其義與不義如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不敬時如何坐如尸立如齊不敬時如何須敬義夹持循環無端則内外透徹從周
  涵養須用敬處事須是集義道夫
  敬義只是一事如兩脚立定是敬才行是義合目是敬𨳩眼見物便是義從周
  方未有事時只得説敬以直内若事物之來當辨别一箇是非不成只管敬去敬義不是兩事徳明
  敬者守於此而不易之謂義者施於彼而合宜之謂夔孫敬要回頭看義要向前看夀昌
  敬○義義是其間物來能應事至能斷者是○方
  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盖精神不定則道理無湊泊處又云須是静坐方能收斂佐○以下論静
  静坐無閒雜思慮則養得來便條暢
  或問疲倦時静坐少頃可否曰也不必要似禅和子様去坐禅方為静坐但只令放教意思静便了
  始學工夫須是静坐静坐則本原定雖不免逐物及收歸來也有箇安頓處譬如人居家熟了便是出外到家便安如茫茫在外不曾下工夫便要收斂向裏靣也無箇著落處士毅
  或問不拘静坐與應事皆要專一否曰静坐非是要如坐禪入定斷絶思慮只收斂此心莫令走作閒思慮則此心湛然無事自然專一及其有事則随事而應事已則復湛然矣不要因一事而惹出三件兩件如此則雜然無頭項何以得它專一只觀文王雝雝在宫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亦保便可見敬只是如此古人自少小時便做了這工夫故方其洒掃時加帚之禮至于學詩學樂舞學弦誦皆要專一且如學射時心若不在何以能中學御時心若不在何以使得它馬書數皆然今既自小不曽做得不柰何須著從今做去方得若不做這工夫却要讀書看義理恰似要立屋無基地且無安頓屋柱處今且説到營營底心㑹與道理相入否㑹與聖賢之心相契否今求此心正為要立箇基址得此心光明有箇存主處然後為學使有歸著不錯若心雜然昏亂自無頭當却學從那頭去又何處是收功處故程先生須令就敬字上做工夫正為此也大雅
  人也有静坐無思念底時節也有思量道理底時節豈可畫為兩途説静坐時與讀書時工夫逈然不同當静坐涵養時正要體察思繹道理只此便是涵養不是説喚醒提撕將道理去却那邪思妄念只自家思量道理時自然邪念不作言忠信行篤敬立則見其参于前在輿則見其倚于衡只是常常見這忠信篤敬在眼前自然邪妄無自而入非是要存這忠信篤敬去除那不忠不敬底心今人之病正在于静坐讀書時二者工夫不一所以差
  一之問存養多用静否曰不必然孔子却都就用處教人做工夫今雖説主静然亦非棄事物以求静既為人自然用事君親交朋友撫妻子御僮僕不成捐棄了只閉門静坐事物之來且曰候我存養又不可只茫茫随它事物中走二者須有箇思量倒斷始得頃之復曰動時静便在這裏動時也有静順理而應則雖動亦静也故曰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静事物之來若不順理而應則雖塊然不交於物以求静心亦不能得静惟動時能順理則無事時能静静時能存則動時得力須是動時也做工夫静時也做工夫兩莫相靠使工夫無間斷始得若無間斷静時固静動時心亦不動動亦静也若無工夫則動時固動静時雖欲求静亦不可得而静静亦動也動静如船之在水潮至則動潮退則止有事則動無事則静此叚徐居甫錄説此次日見徐云事來則動事過了静如潮頭高船也高潮頭下船也下雖然動静無端亦無截然為動為静之理如人之氣吸則静嘘則動又問荅之際荅則動也止則静矣凡事皆然且如涵養致知亦何所始但學者須自截從此處做去程子謂學莫先於致知是知在先又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則敬也在先從此推去只管恁地
  心於未遇事時須是静及至臨事方用重道此二字便有氣力如當静時不静思慮散亂及至臨事已先倦了伊川解静閒處云不專一則不能直遂閒時須是收斂定做得事便有精神
  心要精一方静時須湛然在此不得困頓如鏡様明遇事時方好心要收拾得緊如顔子請事斯語便直下承當及犯而不校却别從周
  靜便定熟便透義剛
  靜為主動為客靜如家舎動如道路不翕則不能直遂○僴靜時不思動動時不思靜文蔚
  靜中動起念時動中靜是物各付物
  人身只有箇動靜靜者養動之根動者所以行其靜動中有靜如發而皆中節處便是動中之靜祖道
  問動靜兩字人日間靜時煞少動時常多曰若聖人動時亦未嘗不靜至衆人動時却是膠擾亂了如今人欲為一事未嘗能專此一事處之從容不亂其思慮之發既欲為此又欲為彼此是動時却無那靜也端䝉
  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止於仁敬者靜也要止於仁與敬者便是動只管是一動一靜循環無端所以謂動極復靜靜極復動如人嘘吸若嘘而不吸則須絶吸而不嘘亦必擁滯著不得嘘者所以為吸之基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大凡這个都是一屈一信一消一息一徃一來一闔一闢大底有大底闔闢消息小底有小底闔闢消息皆只是這道理
  古人惟如此所以其應事敏不失機今人躁擾却失機○今随事怱怱是以動應動物交物也○以靜應兵家亦言主靜㸃著便有
  因看心生道也云不可以湖南之偏而廢此意但當於安靜深固中涵養出來此以靜應動湖南以動應動動靜相涵○應物物與我心中之理夲是一物兩無少欠但要我應之爾方謂沖漠無朕一章通此物心共此理定是靜應者是動○通書云無欲則靜虚動直靜虚則明明則通動也動直則公公則溥其致公平靜也不可無應者動處亦是仁定者是義亦是各正性命所謂貞也如木䦕花結實實成脱離則又是夲來一性命元無少欠方云人自是一箇天地木實不能自知而物則如此人靈能知之者矣
  吴公濟云逐日應事接物之中須得一時辰寧靜以養衛精神要使事愈繁而心愈暇彼不足而我有餘其言雖出於異説然試之亦畧有驗豈周夫子所謂主靜者邪道夫
  彼異端説虚靜了後直使今學者忙得更不敢睡問心存時也有邪處曰如何泳曰有人心道心如佛氏所謂作用是性也常常心存曰人心是箇無揀擇底心道心是箇有揀擇底心佛氏也不可謂之邪只是箇無揀擇底心到心存時已無大段不是處了胡泳
  要得坐忘便是坐馳道夫
  靜坐久時昏困不能思起去又閙了不暇思徳明與好諧戱者處即自覺言語多為所引也











  朱子語類卷十二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十三
  學七
  力行
  學之之博未若知之之要知之之要未若行之之實祖道○以踐行
  善在那裏自家却去行它行之久則與自家為一為一則得之在我未能行善自善我自我
  人言匹夫無可行便是亂説凡日用之間動止語黙皆是行處且須於行處警省須是戰戰兢兢方可若悠悠泛汎地過則又不可升卿
  若不用躬行則是説得便了則七十子之從孔子只用兩日説便盡何用許多年随著孔子不去不然則孔門諸子皆是獃無能底人矣恐不然也古人只是日夜皇皇汲汲去理㑹這箇身心到得做事業時只随自家分量以應之如由之果賜之達冉求之藝只此便可以從政不用它求若是大底功業便用大聖賢做小底功業便用小底賢人做各随它分量做出來如何强得
  這箇事説只消兩日説了只是工夫難
  人於道理不能行只是在我之道理有未盡耳不當咎其不可行當反而求盡其道
  為學就其偏處著工夫亦是其平正道理自在若一向矯枉過直又成偏去如人偏於柔自可見只就這裏用工須存平正底道理雖要致知然不可恃書曰知之非艱行之惟艱工夫全在行上
  問大抵學便要踐履如何曰固然是易云學以聚之問以辨之既探討得是當又且放頓寛大田地待觸類自然有㑹合處故曰寛以居之何嘗便説仁以行之
  某此間講説時少踐履時多事事都用你自去理㑹自去體察自去涵養書用你自去讀道理用你自去究索某只是做得箇引路底人有疑難處同商量而已
  書冊中説義理只説得一靣今人之所謂踐履者只做得箇皮草如居屋室中只在門户邊立地不曾深入到後靣一截人傑
  放教脚下實文蔚
  人所以易得流轉立不定者只是脚根不㸃地㸃平聲○僴問學如登塔逐一層登將去上靣一層雖不問人亦自見得若不去實踏過却懸空妄想便和最下底層不曾理㑹得升卿
  學者如行路一般要去此處只直去此處更不可去路上左過右過相將一齊到不得夀昌
  有箇天理便有箇人欲盖緣這箇天理須有箇安頓處才安頓得不恰好便有人欲出來夔孫○以下理欲義利是非之辨
  天理人欲分數有多少天理本多人欲便也是天理裏靣做出來雖是人欲人欲中自有天理問莫是本來全是天理否曰人生都是天理人欲却是後來沒巴鼻生底
  人之一心天理存則人欲亡人欲勝則天理滅未有天理人欲夾雜者學者須要於此體認省察之椿
  大抵人能於天理人欲界分上立得脚住則儘長進在祖道
  天理人欲之分只爭些子故周先生只管説㡬字然辨之又不可不早故横渠每説豫字大雅
  天理人欲㡬微之間
  或問先生言天理人欲如硯子上靣是天理下一靣是人欲曰天理人欲常相對
  問飲食之間孰為天理孰為人欲曰飲食者天理也要求美人欲也
  有天理自然之安無人欲䧟溺之危
  不為物欲所昬則渾然天理矣道夫
  天理人欲無硬定底界至是兩界分上功夫這邊功夫多那邊不到占過來若這邊功夫少那邊必侵過來
  人只有箇天理人欲此勝則彼退彼勝則此退無中立不進退之理凡人不進便退也譬如劉項相拒於滎陽成臯間彼進得一歩則此退一歩此進一歩則彼退一歩初學則要牢劄定脚與它捱捱得一毫去則逐旋捱將去此心莫退終須有勝時勝時甚氣象祖道○儒用畧
  人只是此一心今日是明日非不是將不是底換了是底今日不好明日好不是將好底換了不好底只此一心但看天理私欲之消長如何爾以至千載之前千載之後與天地相為始終只此一心讀書亦不須牽連引證以為工如此纒繞皆只是為人若實為己則須是將己心驗之見得聖賢説底與今日此心無異便是工夫大雅
  學者須是革盡人欲復盡天理方始是學今去讀書要去看取句語相似不相似便方始是讀書讀書須要有志志不立便衰而今只是分别人欲與天理此長彼必短此短彼必長夀昌
  未知學問此心渾為人欲既知學問則天理自然發見而人欲漸漸消去者固是好矣然克得一層又有一層大者固不可有而纎微尤要宻察
  凡一事便有兩端是底即天理之公非底乃人欲之私須事事與剖判極處即克治擴充功夫随事著見然人之氣禀有偏所見亦徃徃不同如氣禀剛底人則見剛處多而處事必失之太剛柔底人則見柔處多而處事必失之太柔須先就氣禀偏處克治閎祖
  義理身心所自有失而不知所以復之富貴身外之物求之唯恐不得縱使得之於身心無分毫之益况不可必得乎若義理求則得之能不䘮其所有可以為聖為賢利害甚明人心之公每為私欲所蔽所以更放不下但常常以此兩端體察若見得時自須猛省急擺脱出來閎祖
  徐子融問水火明知其可畏自然畏之不待勉强若是人欲只緣有愛之之意雖知之而不能不好之柰何曰此亦未能真知而已又問真知者還當真知人欲是不好物事否曰如克伐怨欲却不是要去就克伐怨欲上面要知得到只是自就道理這邉看得透則那許多不待除而自去若實是看得大底道理要去求勝做甚麽要去矜夸它人做甚麽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怨箇甚麽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惟分是安欲箇甚麽見得大處分明這許多小小病痛都如氷消凍解無有痕迹矣賀孫
  今人日中所為皆苟而已其實只將講學做一件好事求異於人然其設心依舊只是為利其視不講者又何以大相逺天下只是善惡兩言而已於二者始分之中須著意看教分明及其流出去則善者一向善但有淺深爾如水清冷便有極清處有稍清處惡者一向惡惡亦有淺深如水渾濁亦有極渾處有稍渾處問此善惡分處只是天理之公人欲之私耳曰此却是己有説後方有此名只執此為説不濟事要須驗之此心真知得如何是天理如何是人欲幾微間極索理㑹此心常常要惺覺莫令頃刻悠悠憒憒大雅云此只是持敬為要曰敬不是閉眼黙坐便為敬須是随事致敬要有行程去處如今且未論齊家治國平天下只截自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為説此行程也方其當格物時便敬以格之當誠意時便敬以誠之以至正心脩身以後節節常要惺覺執持令此心常在方是能持敬今之言持敬者只是説敬非是持敬若此心常在軀殻中為主便須常如烈火在身有不可犯之色事物之來便成兩畔去又何至如是纒繞大雅
  學無淺深並要辨義利祖道
  看道理須要就那箇大處看須要前靣䦕濶不要就那壁角裏去而今須要天理人欲義利公私分别得明白將自家日用底與它勘驗須漸漸有見處若不去那大壇場上行理㑹得一句透只是一句道理小了義剛
  人貴剖判心下令其分明善理明之惡念去之若義利若善惡若是非母使混殽不别於其心譬如處一家之事取善舎惡又如處一國之事取得舎失處天下之事進賢退不肖蓄疑而不決者其終不成
  或問義利之别曰只是為己為人之分纔為己這許多便自做一邊去義也是為己天理也是為己若為人那許多便自做一邊去
  須於日用間令所謂義了然明白或言心安處便是義亦有人安其所不當安豈可以安為義也升卿
  義利之辨初時尚相對在若少間主義功深後那利如何著得如小小竊盜不勞而却矣祖道
  事無小大皆有義利今做好底事了其間更包得有多少利私在所謂以善為之而不知其道皆是也祖道
  才卿問應事接物别義利如何得不錯曰先做切己工夫喻之以物且須先做了本子本子既成便是就這夲子上理㑹不然只是懸空説易器之問義利之分臨事如何辨曰此須是工夫到義理精方曉然未能至此且據眼前占取義一邊放令分數多占得過這下來縱錯亦少大雅
  才有欲順適底意思即是利祖道
  仁義根於人心之固有利心生於物我之相形人只有一箇公私天下只有一箇邪正敬仲
  將天下正大底道理去處置事便公以自家私意去處之便私
  且以眼前言虚實真偽是非處且要剔脱分明祖道只是理㑹箇是與不是便了又曰是便是理
  凡事只去看箇是非假如今日做得一件事自心安而無疑便是是處一事自不信便是非處夀昌
  閒居無事且試自思之其行事有於所當是而非當非而是當好而惡當惡而好自察而知之亦是工夫士毅
  講學固不可無須是更去自己分上做工夫若只管説不過一兩日都説盡了只是工夫難且如人須知此事不是不可為忽然無事又自起此念又如臨事時須知其不義不要做又却不知不覺自去做了是如何又如好事初心本自要做又却終不肯做是如何盖人心本善方其見善欲為之時此是真心發見之端然纔發便被氣禀物欲随即蔽錮之不教它發此須自去體察存養看得此最是一件大工夫
  學者工夫只求一箇是天下之理不過是與非兩端而已從其是則為善狥其非則為惡事親須是孝不然則非事親之道事君須是忠不然則非事君之道凡事皆用審箇是非擇其是而行之聖人教人諄諄不已只是發明此理十五志學所志只在此三十而立所立只在此四十而不惑又不是别有一般道理只是見得明行得到為賢為聖皆只在此聖人恐人未悟故如此説又如彼説這裏既説那裏又説學者可不知所擇哉今讀書而不能盡知其理只是心粗意廣凡解釋文義須是虚心玩索聖人言語義理該貫如絲髪相通若只恁大綱看過何緣見得精微出來所以失聖人之意也
  所謂道不須别去尋討只是這箇道理非是别有一箇道被我忽然看見攫拏得來方是見道只是如日用底道理恁地是恁地不是事事理㑹得箇是處便是道也近時釋氏便有箇忽然見道底説話道又不是一件甚物可摸得入手
  學大抵只是分别箇善惡而去就之爾道夫
  論隂陽則有隂必有陽論善惡則一毫著不得學者要學得不偏如所謂無過不及之類只要講明學問如善惡兩端便要分别理㑹得善惡分明後只從中道上行何緣有差子思言中而謂之中庸者庸只訓常日用常行事事要中所以謂中庸不可能
  凡事莫非心之所為雖放僻邪侈亦是此心善惡但如反覆手翻一轉便是惡只安頓不著亦便是不善道夫
  人未説為善先須疾惡能疾惡然後能為善今人見不好事都只恁不管它民之秉彛好是懿徳不知這秉彛之良心做那裏去也是可怪與立
  有問好惡曰好惡是情好善惡惡是性性中當好善當惡惡泛然好惡乃是私也
  聖人之於天地猶子之於父母○以下係人倫
  佛經云佛為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聖人亦是為這一大事出來這箇道理雖人所固有若非聖人如何得如此光明盛大你不曉得底我説在這裏教你曉得你不㑹做底我做下様子在此與你做只是要扶持這箇道理教它常立在世間上拄天下拄地常如此端正才一日無人維持便傾倒了少間脚拄天頭拄地顛倒錯亂便都壊了所以説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天只生得你付得這道理你做與不做却在你做得好也由你做得不好也由你所以又為之立君師以作成之既撫養你又教導你使無一夫不遂其性如堯舜之時真箇是寵綏四方只是世間不好底人不定叠底事才遇堯舜都安帖平定了所以謂之克相上帝盖助上帝之不及也自秦漢以來講學不明世之人君固有因其才智做得功業然無人知明徳新民之事君道間有得其一二而師道則絶無矣卓○僴同
  問聖人兼三才而兩之曰前日正與學者言佛經云我佛為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聖人亦是為一大事出現於世上至天下至地中間是人塞於兩間者無非此理須是聖人出來左提右挈原始要終無非欲人有以全此理而不失其夲然之性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只是為此道理所以作箇君師以輔相裁成左右民使各全其秉彞之良而不失其夲然之善而已故聖人以其先得諸身者與民共之只是為這一箇道理如老佛窺見這箇道理莊子神鬼神帝生天生地釋氏所謂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它也窺見這箇道理只是它説得驚天動地聖人之學則其作用處與它全不同聖人之學則至虚而實實至無而實有有此物則有此理僴錄此下云須一一與它盡得佛氏則只見得如此便休了所以不同又問輔相裁成若以學者言之日用處也有這様處否曰有之如饑則食渴則飲寒則裘鑿井而飲耕田而食作為耒耜網罟之類皆輔相左右民事卓○僴同
  道者古今共由之理如父之慈子之孝君仁臣忠是一箇公共底道理徳便是得此道於身則為君必仁為臣必忠之類皆是自有 已方解恁地堯所以修此道而成堯之徳舜所以修此道而成舜之徳自天地以先羲黄以降都即是這一箇道理亘古今未嘗有異只是代代有一箇人出來做主做主便即是得此道理於已不是堯自是一箇道理舜又是一箇道理文王周公孔子又别是一箇道理老子説先道而後徳它都不識分做兩箇物事便將道做一箇空無底物事看吾儒説只是一箇物事以其古今公共是這一箇不著人身上説謂之道徳即是全得此道扵已它説先道而後徳先徳而後仁先仁而後義若離了仁義便是無道理了又更如何是道賀孫
  聖人萬善皆備有一毫之失此不足為聖人常人終日為不善偶有一毫之善此善心生也聖人要求備故大舜無一毫釐不是此所以為聖人不然又安足謂之舜哉夀昌
  聖人不知己是聖人
  天下之理至虚之中有至實者存至無之中有至有者存夫理者寓於至有之中而不可以目擊而指數也然而舉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且臣之事君便有忠之理子之事父便有孝之理目之視便有明之理耳之聽便有聰之理貌之動便有恭之理言之發便有忠之理只是常常恁地省察則理不難知也壯祖
  學者實下功夫須是日日為之就事親從兄接物處事理㑹取其有未能益加勉行如此之久則日化而不自知遂只如常事做將去端蒙
  父子欲其親云云曰非是欲其如此盖有父子則便自然有親有君臣則便自然有敬因指坐門揺扇者曰人熱自㑹揺扇不是欲其揺扇也○雉
  問父母之扵子有無窮憐愛欲其聰明欲其成立此謂之誠心邪曰父母愛其子正也愛之無窮而必欲其如何則邪矣此天理人欲之間正當審決
  葉誠之問人不幸處繼母異兄弟不相容當如何曰從古來自有這様子公看舜如何後來此様事多有只是為人子止扵孝賀孫
  君臣之際權不可畧重纔重則無君且如漢末天下唯知有曹氏而已魏末唯知有司馬氏而已魯當莊僖之際也得箇季友整理一畨其後季氏遂執其權歴三四世魯君之勢全無了但有一季氏而已賀孫問也是合下君臣之間其識慮不逺曰然所以聖人垂戒謂臣弑君子弑父非一夕一朝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這箇事體初間只争些小到後來全然只有一邊聖人所以一日二日萬幾常常戒謹恐懼詩稱文王之盛於後便云殷之未䘮師克配上帝宜鑒于殷峻命不易此處甚多賀孫
  用之問忠只是實心人倫日用皆當用之何獨只於事君上説忠字曰父子兄弟夫婦皆是天理自然人皆莫不自知愛敬君臣雖亦是天理然是義合世之人便自易得苟且故須於此説忠却是就不足處説如莊子説命也義也天下之大戒看這説君臣自是有不得已意思賀孫
  問君臣父子同是天倫愛君之心終不如愛父何也曰離畔也只是庶民賢人君子便不如此韓退之云臣罪當誅兮天王聖明此語何故程子道是好文王豈不知紂之無道却如此説是非欺誑衆人直是有説須是有轉語方説得文王心出看來臣子無説君父不是底道理此便見得是君臣之義處莊子云天下之大戒二命也義也子之扵父無適而非命也臣之於君無適而非義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舊嘗題䟦一文字曾引此語以為莊子此説乃楊氏無君之説似它這意思便是沒柰何了方恁地有義却不知此是自然有底道理又曰臣之視君如冦讎孟子説得來怪差却是那時説得如云三月無君則弔等語似是逐旋去尋箇君與今世不同而今却是只有進退如有去之之理只得退去又有一種退不得底人如貴戚之卿是也賈生弔屈原文云歴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懐此都也又為懐王傅王墜馬死誼自傷傅王無狀悲泣而死張文潜有詩譏之當時誼何不去直是去不得看得誼當初年少也只是胡説
  臣子無愛身自佚之理升卿
  問妻有七出此却是正當道理非權也曰然
  蜚卿問安卿問目以孝弟推説君臣等事不須如此得否曰惟有此理固當有此事如人入扵水則死而魚生於水此皆天然合當如此底道理問朋友之義自天子至於庶人皆須友以成而安卿只説以類聚莫未該朋友之義否曰此亦只説本來自是如此自天子至扵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乃是後來事説朋友功効如此人自與人同類相求牛羊亦各以類相從朋友乃彛倫之一今人不知有朋友之義者只緣但知有四箇要緊而不知朋友亦不可闕賀孫
  朋友之於人倫所關至重
  問與朋友交後知其不善欲絶則傷恩不與之絶則又似匿怨而友其人曰此非匿怨之謂也心有怨於人而外與之交則為匿怨若朋友之不善情意自是當䟽但䟽之以漸若無大故則不必峻絶之所謂親者毋失其為親故者毋失其為故者也
  問人倫不及師何也曰師之義即朋友而分則與君父等朋友多而師少以其多者言之又問服中不及師何也曰正是難處若論其服則當與君父等故禮謂若䘮父而無服又曰平居則絰
  李問人倫不及師曰師與朋友同類而勢分等於君父唯其所在而致死焉曾云如在君旁則為君死在父旁則為父死曰也是如此如在君雖父有罪不能為父死賀孫
  教導後進須是嚴毅然亦須有以興起開發之方得只恁嚴徒拘束之亦不濟事道夫
  某嘗言今教導之法皆失真無一箇人曉得説道理底盡説錯了説從别處去做文章底也只學做那不好底文章做詩底也不識好詩以至説禪底也不是它元來佛祖底禪修養者也非老莊之道無有是者
  古人上下之分雖嚴然待臣僕如子弟待子弟如臣僕伯玉之使孔子與之坐陶淵明籃輿用其子與門人子路之負米子貢之埋馬夫子之釣弋有若之三踊於魯大夫之庭冉有用矛却齊以入其軍而樊須雖少能用命也古之人執干戈衛社稷窮耕稼與陶漁之事皆是也後世驕侈日甚反以臣子之職為恥此風日變不可復也士君子知此為學者言之以漸率其子弟庶幾可少變乎人傑
  耳目口鼻之在人尚各有攸司况人在天地間自農商工賈䓁而上之不知其幾皆其所當盡者小大雖異界限截然本分當為者一事有闕便廢夫職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推是心以盡其職者無以易諸公之論但必知夫所處之職乃天職之自然而非出於人為則各司其職以辦其事者不出於勉强不得已之意矣大雅○以下雜論處心立事
  有是理方有這物事如草木有箇種子方生出草木如人有此心去做這事方始成這事若無此心如何㑹成這事夔孫
  事無非學文蔚
  或説事多曰世事無時是了且揀大段無甚緊要底事不要做又逐旋就小者又揀出無緊要底不要做先去其粗却去其精磨去一重又磨一重天下事都是如此且如中庸説戒慎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先且就睹處與聞處做了然後就不睹不聞處用工方能細宻而今人每每跳過一重做事覩處與聞處元不曾有工夫却便去不睹不聞處做可知是做不成下梢一齊擔閣且如屋漏暗室中工夫如何便做得須從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處做起方得明作
  且須立箇麤底根脚却正好著細處工夫今人扵無義理底言語儘説了無義理底事儘做了是扵麤底根脚猶未立却求深微縱理㑹得干已甚事升卿
  多是要求濟事而不知自身已不立事決不能成人自心若一毫私意未盡皆足以敗事如上有一㸃黑下便有一撲黑上有一毫差下便有尋文差今若見得十分透徹待下梢遇事轉移也只做得五六分若今便只就第四五著理㑹下梢如何賀孫
  聖賢勸人做底必是人有欠闕處戒人莫為底必是自家占得一分在其間祖道
  要做好事底心是實要做不好事底心是虚被那虚底在裏夾雜便將實底一齊打壊了賀孫
  須是信得及這件物事好笑不信便了不得士毅這一邊道理熟那一邊俗見之類自破
  常先難而後易不然則難將至矣如樂毅用兵始常懼難乃心謹畏不敢忽易故戰則雖大國堅城無不破者及至勝則自驕膽大而恃兵强因去攻二城亦攻不下夀昌
  今人未有所見時直情做去都不見得一有所見始覺所為多有可寒心處
  今人多是安扵所不安做些事明知是不好只説恁地也不妨正所謂月攘一鷄以待來年者也賀孫
  作事若顧利害其終未有不陷扵害者可學
  無所為於前無所冀於後
  古人臨事所以要回互時是一般國家大事係死生存亡之際有不可直情徑行處便要權其輕重而行之今則事事用此一向回互至於枉尋直尺而利亦可為歟是甚意思
  問學者講明義理之外亦須理㑹時政凡事當一一講明使先有一定之説庶它日臨事不至墻靣曰學者若得胸中義理明從此去量度事物自然泛應曲當人若有堯舜許多聰明自做得堯舜許多事業若要一一理㑹則事變無窮難以逆料随機應變不可預定今世文人才士開口便説國家利害把筆便述時政得失終濟得甚事只是講明義理以淑人心使世間識義理之人夕夕則何患政治之不舉耶
  因論人好習古今治亂典故等學曰亦何必苦苦扵此用心古今治亂不過進君子退小人愛人利物之類今人都看巧去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某看人也須是剛雖則是偏然較之柔不同易以陽剛為君子隂柔為小人若是柔弱不剛之質少間都不㑹振奮只㑹困倒了賀孫
  天下事亦要得危言者亦要得寛緩者皆不可少随其人所見看其人議論如狄梁公辭雖緩意甚𢢽切如中邊皆緩則不可翕受敷施九徳咸事聖人便如此做去偽
  今人大抵皆先自立一箇意見若其性寛大便只管一向見得一箇寛大底路若性嚴毅底人便只管見得一箇㢘介底路更不平其心看事物自有合寛大處合嚴毅處賀孫
  人最不可曉有人奉身儉嗇之甚充其操上食槁壤下飲黄泉底却只愛官職有人奉身清苦而好色它只緣私欲不能克臨事只見這箇重都不見别箇了或云似此等人分數勝已下底曰不得如此説才有病便不好更不可以分數論它只愛官職便弑父與君也敢夔孫
  李問世間有一種人慈恵温厚而扵義不足作事無斷制是如何曰人生得多般様這箇便全是氣禀如唐明皇為人它於父子夫婦君臣分上極忍無狀然終始扵兄弟之情不衰這只緣寧王讓它位所以如此寧王見它有功自度不可居儲嗣遂力讓它緣這一節感動得它所以終始恩重不衰胡兄説它見它兄讓它所以如此友重曰不是如此自是它裏靣有這箇道理得它兄感動發出來得一箇物事承接得在耳若其中元無此道理如何㑹感動得來人之氣禀極多般様或有餘扵此不足扵彼這箇不干道理事皆氣禀所為也
  古人尊貴奉之者愈備則其養徳也愈善後之奉養備者賊之而已矣
  容貌辭氣乃徳之符也
  血氣之怒不可有義理之怒不可無
  為氣血所使者只是客氣惟扵性理説話涵泳自然臨事有别處季札
  須是慈祥和厚為夲如勇决剛果雖不可無然用之有處所因論仁及此○徳明
  周旋回䕶底議論最害事升卿
  事至於過當便是偽楊丞通老云陸子静門人某人常裹頭巾洗靣先生因言此○燾學常要親細務莫令心麤江西人大抵用心麄祖道向到臨安或云建夲誤宜用浙夲後來觀之不如用建夲謂浙俗好作長厚○可學
  避俗只是見不透
  問避嫌是否曰合避豈可不避如𤓰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豈可不避如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不同服皆是合避處又問世有刑人不娶如上世不賢而子孫賢則如何曰犁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舎諸所謂不娶者是世世為惡不能改者非指一世而言如䘮父長子不娶一句却可疑若然則無父之女不復嫁此不可曉義剛
  叔蒙問程子説避嫌之事賢者且不為况聖人乎若是有一項合委曲而不可以直遂者這不可以為避嫌曰自是道理合如此如避嫌者却是又怕人道如何這却是私意如十起與不起便是私這便是避嫌只是它見得這意思已是大段做工夫大段㑹省察了又如人遺之千里馬雖不受後來薦人未嘗忘之後亦竟不薦不薦自是好然扵心終不忘便是喫它取奉意思不過這便是私意又如如今立朝明知這箇是好人當薦舉之却緣平日與自家有恩意徃來不是説親戚親戚自是礙法但以相熟遂避嫌不舉它又如有某人平日與自家有怨到得當官彼却有事當治却怕人説道因前怨治它遂休了如此等皆蹉過多了賀孫
  因説人心不可狹小其待人接物胷中不可先分厚簿有所别異曰惟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放令規模寛濶使人人各得盡其情多少快活大雅
  問待人接物随其情之厚薄輕重而為酬酢邪一切不問而待之以厚邪曰知所以處心持己之道則所以接人待物自有準則人傑
  事有不當耐者豈可全學耐事升卿
  學耐事其弊至扵苟賤不㢘升卿
  學者須要有㢘隅墻壁便可擔負得大事去如子路世間病痛都沒了親於其身為不善直是不入此大者立也問子路此箇病何以終在曰當時也須大段去做工夫來只打疊不能得盡冉求比子路大争升卿
  恥有當忍者有不當忍者升卿
  人須是有㢘恥孟子曰恥之於人大矣恥便是羞惡之心人有恥則能有所不為今有一様人不能安貧其氣銷屈以至立脚不住不知㢘恥亦何所不至因舉吕舎人詩云逢人即有求所以百事非人言今人只見曾子唯一貫之㫖遂得道統之傳此雖固然但曾子平日是箇剛毅有力量壁立千仭底人觀其所謂士不可以不𢎞毅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底言語可見雖是做工夫處比顔子覺麤然緣它資質剛毅先自把捉得定故得卒傳夫子之道後來有子思孟子其傳亦永逺又如論語必先説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然後説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必先教取舍之際界限分明然後可做工夫不然則立脚不定安能有進又云學者不於富貴貧賤上立定則是入門便差了也
  人之所以戚戚於貧賤汲汲於富貴只緣不見這箇道理若見得這箇道理貧賤不能損得富貴不曾添得只要知這道理
  若沮人之輕富貴者下梢便愈更卑下一齊衰了升卿學者當常以志士不忘在溝壑為念則道義重而計較死生之心輕矣况衣食至微末事不得未必死亦何用犯義犯分役心役志營營以求之耶某觀今人因不能咬菜根而至於違其夲心者衆矣可不戒哉大雅
  困厄有輕重力量有小大若能一日十二辰檢㸃自己念慮動作都是合宜仰不愧俯不怍如此而不幸填溝壑䘮軀殞命有不暇恤只得成就一箇是處如此則方寸之間全是天理雖遇大困厄有致命遂志而已亦不知有人之是非向背惟其是而已大雅
  因説貧曰朋友若以錢相恵不害道理者可受分明説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斯孔子受之若以不法事相委却以錢相恵此則斷然不可明作
  味道問死生是大闗節處須是日用間雖小事亦不放過一一如此用工夫當死之時方打得透曰然
  貪生畏死一至於此可學
  以小恵相濡沫覺見氣象不好
  某人立説不須作同異見人作事皆入一分先生曰不曾参得此無礙禪天下事安可必同安可必異且如為子須孝為臣須忠我又如何異於人若是不好事又安可必同只是有理在可學
  作事先要成所以常匆匆
  每常令兒子們作事只是説箇大綱與它以為那小小處置處也易曉不須説也得後來做得有不滿人意處未有不由那些子説不要區處處起義剛
  問見有吾軰臨終多以不能終養與卒學為恨若大段以為恨也是不順理否曰也是如此因言悔字難説旣不可常存在胷中以為悔又不可不悔若只説不悔則今畨做錯且休明畨做錯又休不成説話問如何是著中底道理曰不得不悔但不可留滯旣做錯此事它時更遇此事或與此事相類便須懲戒不可再做錯了胡泳
  輕重是非它人最學者大病是是它是非是它非於我何所預且管自家可學
  品藻人物須先看它大規模然後看它好處與不好處好處多與少不好處多與少又看某長某短某有某無所長所有底是緊要與不緊要所短所無底是緊要與不緊要如此互將來品藻方定得它分數優劣
  今來專去理㑹時文少間身已全做不是這是一項人又有一項人不理㑹時文去理㑹道理少間所做底事却與所學不相闗又有依夲分就所見定是要躬行也不須去講學這箇少間只是做得㑹差亦不至大狼狽只是如今如這般人已是大段好了賀孫○以下論科舉之學
  義理人心之所同然人去講求却易為力舉業乃分外事倒是難做可惜舉業壊了多少人賀孫
  士人先要分别科舉與讀書兩件孰輕孰重若讀書上有七分志科舉上有三分猶自可若科舉七分讀書三分將來必被它勝却况此志全是科舉所以到老全使不著盖不闗為己也聖人教人只是為己
  或以不安科舉之業請教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二者不能兩立知其所不安則反其所不安以就吾安爾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教人做人而已前日科舉之習盖未嘗不談孝弟忠信但用之非爾若舉而反之扵身見於日用則安矣又問初學當讀何書曰六經語孟皆聖賢遺書皆當讀但初學且須知緩急大學語孟最是聖賢為人切要處然語孟却是随事荅問難見要領唯大學是曾子述孔子説古人為學之大方門人又傳述以明其㫖體統都具玩味此書知得古人為學所鄉讀語孟便易入後靣工夫雖多而大體已立矣大雅
  專做時文底人它説底都是聖賢説話且如説㢘它且㑹説得好説義它也㑹説得好待它身做處只自不㢘只自不義緣它將許多話只是就紙上説㢘是題目上合説㢘義是題目上合説義都不闗自家身已些子事賀孫
  告或人曰看今人心下自成兩様如何却專向功名利祿底心去却全背了這箇心不向道理邊求公今赴科舉是幾年公文字想不為不精以公之專一理㑹做時文宜若一舉便中高科登顯仕都了到今又却不得亦可自見得失不可必如此若只管沒溺在裏靣都出頭不得下梢只管衰搨若將這箇自在一邉須要去理㑹道理是要緊待去取功名却未必不得孟子曰自暴者不可與有言也自棄者不可與有為也言非禮義謂之自暴也非禮義是專道禮義是不好世上有這般人惡人做好事只道人做許多模様是如何這是它自恁地麤暴了這箇更不通與它説到得自棄底也自道義理是好也聽人説也受人説只是我做不得任你如何只是我做不得這箇是自棄終不可與有為故伊川説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棄者絶之以不為拒之以不信只是説道沒這道理絶之以不為是知有道理自割斷了不肯做自暴者有强悍意自棄者有懦弱意今按自暴謂簏暴及再問所荅不然○賀孫
  語或人曰公且道不去讀書專去讀些時文下梢是要做甚麽人赴試屢試不得到老只恁地衰颯了沉浮鄉曲間若因時文做得一箇官只是恁地鹵莽都不説著要為國為民興利除害盡心奉職心心念念只要做得向上去便逐人背後鑽刺求舉覔薦無所不至賀孫
  專一做舉業功夫不待不得後枉了氣力便使能竭力去做又得到狀元時亦自輸却這邊工夫了人扵此事從來只是强勉不能捨命去做正似今人强勉來學義理然某平生窮理惟不敢自以為是伯羽
  若欲學俗儒作文字縱攫取大魁因撫所坐椅曰已自輸了一著力行
  或謂科舉害人曰此特一事耳若自家工夫到後那邉自輕自脩
  士人亦有略知向者然那下重掉不得如何知此下事如今凝神静慮積日累月如此尚只今日見得一件明日見得一件未有廓然貫通處况彼千頭萬緒支離其心未嘗一日用其力於此者耶
  説修身應舉重輕之序因謂今有恣於不忠不孝冒㢘恥犯條貫非獨它自身不把作差異事有司也不把作差異事到得鄉曲鄰里也不把作差異事不知風俗如何壊到這裏可畏某都為之寒心賀孫
  不赴科舉也是匹似閒事如人人纔説不赴舉便把做掀天底大事某看來才着心去理㑹道理少間於那邊便自沒緊要不知是如何看許多富貴榮達都自輕了如郭子儀二十四考中書做許大功名也只是如此賀孫
  科舉累人不淺人多為此所奪但有父母在仰事俯育不得不資於此故不可不勉爾其實甚奪人志道夫
  問科舉之業妨功曰程先生有言不恐妨功惟恐奪志若一月之間著十日事舉業亦有二十日修學若被它移了志則更無醫處矣大雅
  以科舉為為親而不為為己之學只是無志以舉業為妨實學不知曾妨飲食否只是無志也
  或以科舉作舘廢學自咎者曰不然只是志不立不曾做工夫爾孔子曰不怨天不尤人自是不當怨尤要你做甚耶伊川曰學者為氣所勝習所奪只可責志正為此也若志立則無處無工夫而何貧賤患難與夫夷狄之間哉伯羽
  舉業亦不害為學前軰何嘗不應舉只緣今人把心不定所以有害才以得失為心理㑹文字意思都别了閎祖
  嘗論科舉云非是科舉累人自是人累科舉若髙見逺識之士讀聖賢之書據吾所見而為文以應之得失利害置之度外雖日日應舉亦不累也居今之世使孔子復生也不免應舉然豈能累孔子邪自有天資不累於物不須多用力以治之者某於科舉自小便見得輕初亦非有所見而輕之也正如人天資有不好啖酒者見酒自惡非知酒之為害如何也又人有天資不好色者亦非是有見如何自是它天資上看見那物事無緊要若此者省得工夫去治此一項今或未能知此須用力勝治方可伯羽
  宜之云許叔重太貪作科舉文字曰既是家貧親老未免應舉亦當好與它做舉業舉業做不妨只是先以得失横置胷中却害道可學
  父母責望不可不應舉如遇試則入去據己見寫了出來
  或問科舉之學曰做舉業不妨只是把它格式櫽括自家道理都無那追逐時好回避忌諱底意思便好學蒙
  譚兄問作時文曰畧用體式而櫽括以至理
  南安黄謙父命之入郡學習舉業而徑來見先生先生曰既是父要公習舉業何不入郡學日則習舉業夜則看此書自不相妨如此則兩全硬要咈父之命如此則兩敗父子相夷矣何以學為讀書是讀甚底舉業亦有何相妨一旬便做五日修舉業亦有五日得暇及此若説踐履涵養舉業儘無相妨只是精神昬了不得講究思索義理然也怎奈之何
  向來做時文只麤踈恁地直説去意思自周足且是有氣魄近日時文屈曲纎巧少刻堕在裏靣只見意氣都衰塌了也是教化衰風俗壊到這裏是怎生賀孫
  今人皆不能脩身方其為士則役役求仕旣仕則復患禄之不加趨走奔馳無一日閒何如山林布衣之士道義足於身道義旣足於身則何物能嬰之哉夀昌○以下論仕
  諸葛武侯未遇先主只得退藏一向休了也沒柰何孔子弟子不免事季氏亦事勢不得不然捨此則無以自活如今世之科舉亦然如顔閔之徒自把得住自是好不可以一律看人之出處最可畏如漢晉之末漢末之所事者止有箇曹氏晉末之事者止有箇司馬氏皆逆賊耳直卿問子路之事輒與樂正子從子敖相似曰不然從子敖更無説賀孫
  當官勿避事亦勿侵事升卿
  人須辦得去托身於人仕宦○升卿
  名義不正則事不可行無可為者有去而已然使聖人當之又不知如何恐於義未精也
  三哥問汀冦姜大老捉四廵檢以去人當此時如何曰事君則致其身委質為臣身非我有矣有道理殺得他時即殺之如被它拘一處都不問亦須問它朝廷差我來你拘我何為如全無用智力處只是死孟子言捨生而取義只看義如何當死便須死古人當此即是尋常今人看著是大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朱子語類卷十三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十四
  大學一
  綱領
  學問須以大學為先次論語次孟子次中庸中庸工夫宻規模大徳明
  讀書且從易曉易解處去讀如大學中庸語孟四書道理粲然人只是不去看若理㑹得此四書何書不可讀何理不可究何事不可處盖卿
  某要人先讀大學以定其規模次讀論語以立其根夲次讀孟子以觀其發越次讀中庸以求古人之㣲妙處大學一篇有等級次第總作一處易曉宜先看論語却實但言語散見初看亦難孟子有感激興發人心處中庸亦難讀看三書後方宜讀之
  先看大學次語孟次中庸果然下工夫句句字字涵泳切已看得透徹一生受用不盡只怕人不下工夫雖多讀古人書無益書只是明得道理却要人做出書中所説聖賢工夫來若果看此數書他書可一見而決矣
  論孟中庸待大學貫通浹洽無可得看後方看乃佳道學不明元來不是上靣欠却工夫乃是下靣元無根脚若信得及脚踏實地如此做去良心自然不放踐履自然純熟非但讀書一事也
  人之為學先讀大學次讀論語大學是箇大坯模大學譬如買田契論語如田畝闊狹去處逐段子耕將去或曰亦在乎熟之而已曰然去偽○人傑同
  問欲專看一書以何為先曰先讀大學可見古人為學首末次第且就實處理㑹却好不消得專去無形影處理㑹
  可將大學用數月工夫看去此書前後相因互相發明讀之可見不比他書他書非一時所言非一人所記惟此書首尾具備易以推尋也力行
  今且須熟究大學作間架却以他書填補去如此看得一兩書便是占得分數多後却易為力聖賢之言難精難者既精則後靣粗者却易曉大雅
  亞夫問大學大意曰大學是脩身治人底規模如人起屋相似須先打箇地盤地盤既成則可舉而行之矣時舉
  或問大學之書即是聖人做天下根夲曰此譬如人起屋是畫一箇大地盤在這裏理㑹得這箇了他日若有材料却依此起將去只此一箇道理明此以南靣堯之為君也明此以北靣舜之為臣也
  大學一書如行程相似自某處到某處幾里自某處到某處幾里識得行程須便行始得若只讀得空殻子亦無益也履孫
  大學如一部行程歴皆有節次今人看了須是行去今日行得到何處明日行得到何處方可漸到那田地若只把在手裏翻來覆去欲望之燕之越豈有是理自脩
  大學是一箇腔子而今却要去填教實著如他説格物自家是去格物後填教實著如他説誠意自家須是去誠意後亦填教實著
  大學重處都在前靣後靣工夫漸漸輕了只是揩磨在士毅○廣錄云後靣其失漸輕亦是下揩磨底工夫在
  看大學前靣初起許多且見安排在這裏如今食次册相似都且如此呈説後方是可喫處初間也要識許多模様賀孫
  大學一字不胡亂下亦是古人見得這道理熟信口所説便都是這裏
  大學搃説了又逐段更説許多道理聖賢怕有些子照管不到節節覺察將去到這裏有恁地病到那裏有恁地病
  明徳如八窻玲瓏致知格物各從其所明處去今人不曾做得小學工夫一旦學大學是以無下手處今且當自持敬始使端確純一静專然後能致知格物椿
  而今無法嘗欲作一説教人只將大學一日去讀一遍看他如何是大人之學如何是小學如何是明明徳如何是新民如何是止於至善日日如是讀月去日來自見所謂温故而知新須是知新日日看得新方得却不是道理解新但自家這箇意思長長地新義剛
  才仲問大學曰人心有明處於其間得一二分即節節推上去又問小學大學如何曰小學涵養此性大學則所以實其理也忠信孝弟之類須於小學中出然正心誠意之類小學如何知得須其有識後以此實之大抵大學一節一節恢廓展布將去然必到扵此而後進既到而不進固不可未到而求進亦不可且如國既治又却絜矩則又欲其四方皆準之也此一卷書甚分明不是滚作一塊物事可學
  大學是為學綱目先通大學立定綱領其他經皆雜説在裏許通得大學了去看他經方見得此是格物致知事此是正心誠意事此是脩身事此是齊家治國平天下事
  問大學一書皆以脩身為夲正心誠意致知格物皆是脩身内事曰此四者成就那脩身脩身推出做許多事椿
  致知格物大學中所説不過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之類古人小學時都曾理㑹來不成小學全不曾知得然而雖是止於仁止於敬其間却有多少事如仁必有所以為仁者敬必有所以為敬者故又來大學致知格物上窮究教盡如入書院只到書院門裏亦是到來亦喚做格物致知得然却不曾到書院築底處終不是物格知至
  人多教踐履皆是自立標置去教人自有一般資質好底人便不須窮理格物 此聖人作今大學便要使人齊入於聖人之域
  大學所載只是箇題目如此要須自用工夫做將去賀孫大學教人先要理㑹得箇道理若不理㑹得見聖人許多言語都是硬將人制縛剰許多工夫若見得了見得許多道理都是天生自然鐡定底道理更移易分毫不得而今讀大學須是句句就自家身上看過少間自理㑹得不待解説如語孟六經亦須就自家身上看便如自家與人對説一般如何不長進聖賢便可得而至也賀縣
  今人都是為人而學某所以教諸公讀大學且看古人為學是如何是理㑹甚事諸公願為古人之學乎願為今人之學乎敬仲
  讀大學且逐段捱看這段時似得無後靣底看第二段却思量前段令文意聨屬却不妨
  看大學固是著逐句看去也須先統讀傳文教熟方好從頭仔細看若全不識傳文大意便看前頭亦難賀孫
  或問讀大學曰讀後去須更温前靣不可只恁地茫茫看須温故而知新須是温故方能知新若不温故便要求知新則新不可得而知亦不可得而求矣賀孫
  讀大學初間也只如此讀後來也只如此讀只是初間讀得似不與自家相闗後來看熟見許多説話須著如此做不如此做自不得賀孫
  謂任道弟讀大學云須逐段讀教透黙自記得使心口相應古時無多書人只是專心暗誦且以竹簡寫之尋常人如何辦得竹簡如此多所以人皆暗誦而後已伏生亦只是口授尚書二十餘篇黄霸就獄夏侯勝受尚書於嶽中又豈得夲子只被他讀得透徹後來著述諸公皆以名聞漢之經學所以有用賀孫
  或問大學曰大槩是如此只是更要熟讀熟時滋味自别且如喫果子生時將來喫也是喫這果子熟時將來喫也是喫這果子只是滋味别胡泳
  問賀孫讀大學如何曰稍通方要讀論語曰且未要讀論語大學稍通正好著心精讀前日讀時見得前未見得後靣見得後未接得前靣今識得大綱統體正好熟看如喫果實相似初只恁地硬咬嚼待嚼來嚼去得滋味如何便住却讀此書功深則用博昔和靖見伊川半年方得大學西銘看今人半年要讀多少書某且要人讀此是如何緣此書却不多而規模周備凡讀書初一項須著十分工夫了第二項只費得九分工夫第三項便只費六七分工夫少刻讀漸多自貫通他書自不著得多工夫賀孫
  諸生看大學未曉而輒欲看論語者責之曰公如喫飯一般未曾有顆粒到口如何又要喫這般喫那般這都是不曾好生去讀書某嘗謂人看文字曉不得只是未曾著心文字在眼前他心不曾著上靣只是恁地畧綽將過這心元不曾伏殺在這裏看他只自恁地豹跳不肯在這裏理㑹又自思量做别處去這事未了又要尋一事做這如何能理㑹得今之學者看文字且須壓這心在文字上逐字看了又逐句看逐句看了又逐段看未有曉不得者賀孫
  子淵説大學曰公看文字不似味道只就夲子上看看來看去久之浹洽自應有得公便要去上靣生意只討頭不見某所成章句或問之書已是傷多了當初只怕人曉不得故説許多今人看反曉不得此一書之間要緊只在格物兩字認得這裏看則許多説自是閒了初看須用這夲子認得要害處夲子自無可用某説十句在裏靣看得了只做一句説了方好某或問中已説多了却不説到這般處看這一書又自與看語孟不同語孟中只一項事是一箇道理如孟子説仁義處只就仁義上説道理孔子荅顔淵以克己復禮只就克己復禮上説道理若大學却只統説論其功用之極至扵平天下然夭下所以平却先須治國國之所以治却先須齊家家之所以齊却先須脩身身之所以脩却先須正心心之所以正却先須誠意意之所以誠却先須致知知之所以至却先須格物夲領全只在這兩字上又須知如何是格物許多道理自家從來合有不合有定是合有定是人人都有人之心便具許多道理見之於身便見身上有許多道理行之扵家便是一家之中有許多道理施之扵國便是一國之中有許多道理施之於天下便是天下有許多道理格物兩字只是指箇路頭須是自去格那物始得只就紙上説千千萬萬不濟事賀孫
  荅林子淵説大學曰聖人之書做一様看不得有只説一箇下工夫規模有首尾只説道理如中庸之書劈初頭便説天命之謂性若是這般書全著得思量義理如大學只説箇做工夫之節目自不消得大段思量纔看過便自曉得只是做工夫全在自家身已上却不在文字上文字已不著得思量説窮理只就自家身上求之都無别物事只有箇仁義禮智看如何千變萬化也離這四箇不得公且自看日用之間如何離得這四箇如信者只是有此四者故謂之信信實也實是有此論其體則實是有仁義禮智論其用則實是有惻隠羞惡恭敬是非更假偽不得試看天下豈有假做得仁假做得義假做得禮假做得智所以説信者以言其實有而非偽也更自一身推之扵家實是有父子有夫婦有兄弟推之天地之間實是有君臣有朋友都不是待後人旋安排是合下元有此又如一身之中裏靣有五臟六腑外靣有耳目口鼻四肢這是人人都如此存之為仁義禮智發出來為惻隠羞惡恭敬是非人人都有此以至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君臣亦莫不皆然至於物亦莫不然但其拘於形拘於氣而不變然亦就他一角子有發見處㸔他也自有父子之親有牝牡便是有夫婦有大小便是有兄弟就他同類中各有羣衆便是有朋友亦有主腦便是有君臣只緣夲來都是天地所生共這根𦷾所以大率多同聖賢出來撫臨萬物各因其性而導之如昆蟲草木未嘗不順其性如取之以時用之有節當春生時不殀夭不覆巢不殺胎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獺祭魚然後虞人入澤梁豺祭獸然後田獵所以能使萬物各得其所者惟是先知得天地夲來生生之意賀孫
  問大學曰看聖賢説話所謂坦然若大路然緣後來人説得﨑嶇所以聖賢意思難見賀孫
  聖賢形之扵言所以發其意後人多因言而失其意又因註解而失其主凡觀書且先求其意有不可曉然後以註通之如看大學先看前後經亦自分明然後㸔傳可學
  大學諸𫝊有解經處有只引經傳賛揚處其意只是提起一事使人讀著常惺惺地道夫
  伊川舊日教人先㸔大學那時未有解説想也看得鶻突而今㸔註解覺大段分曉了只在子細去㸔賀孫
  㸔大學且遂章理㑹須先讀夲文念得次將章句來解夲文又將或問來参章句須逐一令記得反覆尋究待他浹洽既逐段曉得將來統㸔温尋過這方始是須是靠他這心若一向靠寫底如何得又曰只要熟不要貪多道夫
  聖人不令人懸空窮理須要格物者是要人就那上見得道理破便實只如大學一書有正經有解有或問㸔來㸔去不用或問只㸔註解便了久之又只看正經便了又久之自有一部大學在我胸中而正經亦不用矣然不用某許多工夫亦看某底不出不用聖賢許多工夫亦㸔聖賢底不出大雅
  或問大學解已定否曰據某而今自謂穏矣只恐數年後又見不穏這箇不由自家問中庸解曰此書難看大學夲文未詳者某於或問則詳之此書在章句其或問中皆是辨諸家説理未必是有疑處皆以盖言之
  大學章句次第得皆明白易曉不必或問但致知格物與誠意較難理㑹不得不明辨之耳人傑
  子淵問大學或問曰且從頭逐句理㑹到不通處却看章句或問乃注脚之注脚亦不必深理㑹賀孫
  學者且去熟讀大學正文了又子細看章句或問未要看俟有疑處方可去看又曰某解書不合太多又先准備學者為他設疑説了他未曾疑到這上先與説了所以致得學者看得容易了聖人云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須是教他疑三朝五日了方始與説他便通透更與從前所疑慮也㑹因此觸發工夫都在許多思慮不透處而今却是㸔見成解底都無疑了吾儒與老莊學皆無傳惟有釋氏常有人盖他一切辦得不説都待别人自去敲榼自有箇通透處只是吾儒又無這不説底若如此少間差異了又曰解文字下字最難某解書所以未定常常更改者只為無那恰好底字子把來看又見不穏當又著改㡬字所以横渠説命辭為難賀孫
  某作或問恐人有疑所以設此要他通曉而今學者未有疑却反被這箇生出疑賀孫
  或問朱敬之有異聞乎曰平常只是在外靣聽朋友問荅或時裏靣亦只説某病痛處得一日教看大學曰我平生精力盡在此書先須通此方可讀書賀孫
  某扵大學用工甚多温公作通鑑言臣平生精力盡在此書某於大學亦然論孟中庸却不費力友仁
  大學一日只看二三段時便有許多脩處若一向看去便少不是少只是看得草草
  某解註書不引後靣説來證前説却引前説去證後説盖學者方看此有未曉處又引他處只見難曉大學都是如此
  説大學啟䝉畢因言某一生只看得這兩件文字透見得前賢所未到處若使天假之年庶㡬將許多書逐件㸔得恁地煞有工夫賀孫
  
  亞夫問大學序云既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又有氣質之禀所謂氣質便是剛柔强弱明快遲鈍等否曰然又云氣是那初禀底質是成這模様了底如金之鑛木之萌芽相似又云只是一箇隂陽五行之氣滚在天地中精英者為人渣滓者為物精英之中又精英者為聖為賢精英之中渣滓者為愚為不肖
  問一有聰明睿智能盡其性者則天必命之以為億兆之君師何處見得天命處曰此也如何知得只是才生得一箇恁地底人定是為億兆之君師便是天命之也他既有許多氣魄才徳決不但己必統御億兆之衆人亦自是歸他如三代已前聖人都是如此及至孔子方不然然雖不為帝王也閒他不得也做出許多事來以教天下後世是亦天命也
  問天必命之以為億兆之君師天如何命之曰只人心歸之便是命問孔子如何不得命曰中庸云大徳必得其位孔子却不得氣數之差至此極故不能反可學
  問繼天立極曰天只生得許多人物與你許多道理然天却自做不得所以立得聖人為之脩道立教以教化百姓所謂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是也盖天做不得底却須聖人為他做也
  問各俛焉以盡其力下此俛字何謂曰俛字者乃是刺著頭只管做將去底意思友仁
  問外有以極其規模之大内有以盡其節目之詳曰這箇須先識得外靣一箇規模如此大了而内做工夫以實之所謂規模之大凡人為學便當以明明徳新民止扵至善及明明徳於天下為事不成只要獨善其身便了須是志於天下所謂志伊尹之所志學顏子之所學也所以大學第二句便説在新民
  明徳新民便是節目止於至善便是規模之大道夫仁甫問釋氏之學何以説為髙過於大學而無用曰吾儒更著讀書逐一就事物上理㑹道理他便都掃了這箇他便恁地空空寂寂恁地便道事都了只是無用徳行道藝藝是一箇至末事然亦皆有用釋氏若將些子事付之便都沒柰何又曰古人志道據徳而游於藝禮樂射御書數數尤為最末事若而今行經界則筭法亦甚有用若時文整篇整卷要作何用即徒然壊了許多士子精神賀孫
  經上
  大學首三句説一箇體統用力處却在致知格物端䝉天之賦於人物者謂之命人與物受之者謂之性主於一身者謂之心有得於天而光明正大者謂之明徳敬仲○以下明明徳
  或問明徳便是仁義禮智之性否曰便是
  或問所謂仁義禮智是性明徳是主於心而言曰這箇道理在心裡光明照徹無一毫不明
  明徳是指全體之妙下靣許多節目皆是靠明徳做去明明徳明只是提撕也士毅
  學者須是為己聖人教人只在大學第一句明明徳上以此立心則如今端己斂容亦為己也讀書窮理亦為己也做得一件事是實亦為己也聖人教人持敬只是須著從這裏説起其實若知為己後即自然著敬方子
  明明徳乃是為己工夫那箇事不是分内事明徳在人非是從外靣請入來底盖卿
  為學只在明明徳一句君子存之存此而已小人去之去此而己一念竦然自覺其非便是明之之端儒用
  大學在明明徳一句當常常提撕能如此便有進歩處盖其原自此發見人只一心為夲存得此心於事物方知有脉絡貫通處季札
  在明明徳須是自家見得這物事光明燦爛常在目前始得如今都不曾見得須是勇猛著起精神㧞出心肝與它看始得正如人跌落大水浩無津涯須是勇猛奮起這身要得出來始得而今都只汎汎聽他流將去
  或以明明徳譬之磨鏡曰鏡猶磨而後明若人之明徳則未嘗不明雖其昏蔽之極而其善端之發終不可絶但當於其所發之端而接續光明之令其不昧則其全體大用可以盡明且如人知己徳之不明而欲明之只這知其不明而欲明之者便是明徳就這裡便明將去
  明明徳如人自云天之所與我未嘗昏只知道不昏便不昏矣
  明明徳是明此明徳只見一㸃明便於此明去正如人醉醒初間少醒至於大醒亦只是一醒學者貴復其初至於已到地位則不著箇復字可學
  問明明徳曰人皆有箇明處但為物欲所蓛剔撥去了只就明處漸明將去然須致知格物方有進步處識得夲來是甚麽物季札
  明徳未嘗息時時發見於日用之間如見非義而羞惡見孺子入井而惻隠見尊賢而恭敬見善事而歎慕皆明徳之發見也如此推之極多但當因其所發而推廣之
  明徳謂得之於已至明而不昧者也如父子則有親君臣則有義夫婦則有别長幼則有序朋友則有信初未嘗差也苟或差焉則其所得者昏而非固有之明矣履孫
  人夲來皆具此明徳徳内便有此仁義禮智四者只被外物汩沒了不明便都壊了所以大學之道必先明此明徳若能學則能知覺此明徳常自存得便去刮剔不為物欲所蔽推而事父孝事君忠推而齊家治國平天下皆只此理大學一書若理㑹得這一句便可迎刃而觧椿
  明徳也且就切近易見處理㑹也且慢慢自見得如何一日便都要識得如出必是告反必是靣昬定晨省必是昬定晨省這易見徐行後長者謂之弟疾行先長者謂之不弟這也易見有甚不分明如九族既睦是堯一家之明徳百姓昭明是堯一國之明徳黎民於變時雍是堯天下之明徳如博奕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是不孝到能昬定晨省冬温夏凊可以為孝然而從父之令今看孔子説却是不孝須是知父之命當從也有不可從處盖與其得罪於鄉黨州閭寧熟諌諭父母於道方是孝賀孫
  曾興宗問如何是明明徳曰明徳是自家心中具許多道理在這裏夲是箇明底物事初無暗昧人得之則為徳如惻隠羞惡辭讓是非是從自家心裏出來觸著那物便是那个物出來何嘗不明緣為物欲所蔽故其明易昏如鏡夲明被外物㸃汙則不明了少間磨起則其明又能照物又云人心惟定則明所謂定者非是定於這裡全不脩習待他自明惟是定後却好去學看來看去久後自然徹又有人問自覺胸中甚昧曰這明徳亦不甚昧如適來説惻隠羞惡辭讓是非等此是心中元有此等物發而為惻隠這便是仁發而為羞惡這便是義發而為辭讓是非便是禮智看來這箇亦不是甚昧但恐於義理差互處有似是而非者未能分别耳且如冬温夏凊為孝人能冬温夏凊這便是孝至如子從父之令夲似孝孔子却以為不孝與其得罪於鄉閭不若且諫父之過使不陷於不義這處方是孝恐似此處未能大故分别得出方昧且如齊宣王見牛之觳觫便有不忍之心欲以羊易之這便見惻隠處只是見不完全及到興甲兵危士臣處便欲快意為之是見不精確不能推愛牛之心而愛百姓只是心中所見所好如此且恁地做去又如胡侍郎讀史管見其為文字與所見處甚好到他自做處全相反不知是如何却似是兩人做事一般前日所見是一人今日所行又是一人是見不真確致得如此
  或問明明徳是於静中夲心發見學者因其發見處從而窮究之否曰不特是靜雖動中亦發見孟子將孺子將入井處來明這道理盖赤子入井人所共見能於此發端處推明便是明盖人心至靈有什麽事不知有什麽事不曉有什麽道理不具在這裡何緣有不明為是氣禀之偏又為物欲所亂如目之於色耳之於聲口之於味鼻之於臭四肢之於安佚所以不明然而其徳夲是至明物事終是遮不得必有時發見便教至惡之人亦時乎有善念之發學者便當因其明處下工夫一向明將去致知格物皆是事也且如今人做得一件事不是有時都不知便是昏處然有時知得不是這箇便是明處孟子發明赤子入井盖赤子入井出於倉猝人都主張不得見之者莫不有怵惕惻隠之心又曰人心莫不有知所以不知者但氣禀有偏故知之有不能盡所謂致知者只是教他展開使盡又曰看大學先將經文看教貫通如看或問須全段相参酌看教他貫通如看了隻手將起便有五指頭始得今看或問只逐些子看都不貫通如何得子蒙
  或問明明徳云云曰不消如此説他那注得自分曉了只要你實去體察行之於身須是真箇明得這明徳是怎生地明是如何了得它虚靈不昧須是真箇不昧具得衆理應得萬事只恁地説不濟得事又曰如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五者皆明明徳事格物致知便是要知得分明誠意正心脩身便是要行得分明若是格物致知有所未盡便是知得這明徳未分明意未盡誠便是這徳有所未明心有不正則徳有所未明身有不脩則徳有所未明須是意不可有頃刻之不誠心不可有頃刻之不正身不可有頃刻之不脩這明徳方常明問所謂明徳工夫也只在讀書上曰固是在讀書上然亦不專是讀書事上也要理㑹書之所載者固要逐件理㑹也有書所不載而事上合當理㑹者也有古所未有底事而今之所有當理㑹者極多端僴○燾錄别出
  問或謂虚靈不昧是精靈底物事具衆理是精靈中有許多條理應萬事是那條理發見出來底曰不消如此解説但要識得這明徳是甚物事便切身做工夫去其氣禀物欲之蔽能存得自家箇虚靈不昧之心足以具衆理可以應萬事便是明得自家明徳了若只是解説虚靈不昧是如何具衆理是如何應萬事又是如何却濟得甚事又問明之之功莫須讀書為要否曰固是要讀書然書上有底便可就書理㑹若書上無底便著就事上理㑹若古時無底便著就而今理㑹盖所謂明徳者只是一箇光明底物事如人與我一把火將此火照物則無不燭自家若滅息著便是暗了明徳能吹得著時又是明其明徳所謂明之者致知格物誠意正心脩身皆明之之事五者不可闕一若闕一則徳有所不明盖致知格物是要知得分明誠意正心脩身是要行得分明然既明其明徳又要功夫無間斷使無時而不明方得若知有一之不盡物有一之未窮意有頃刻之不誠心有頃刻之不正身有頃刻之不脩則明徳又暗了惟知無不盡物無不格意無不誠心無不正身無不脩即是盡明明徳之功夫也
  問大學注言其體虚靈而不昧其用鑒照而不遺此二句是説心説徳曰心徳皆在其中更子細看又問徳是心中之理否曰便是心中許多道理光明鑒照毫髪不差㝢○按注是舊夲
  明徳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禪家則但以虚靈不昧者為性而無以具衆理以下之事
  問學者當因其所發而遂明之是如何曰人固有理㑹得處如孝於親友於弟如水之必寒火之必熱不可謂他不知但須去致極其知因那理㑹得底推之於理㑹不得底自淺以至深自近以至逺又曰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
  問大學之道在明明徳此明徳莫是天生徳於予之徳曰莫如此問只理㑹明徳是我身上甚麽物事某若理㑹不得便應公是天生徳於予之徳公便兩下都理㑹不得且只就身上理㑹莫又引一句來問如此只是紙上去討又曰此明徳是天之予我者莫令汙穢當常常有以明之
  問明明徳意思以平旦驗之亦見得於天者未嘗不明曰不要如此看且就明徳上説如何又引别意思證讀書冣不要如此賀孫遂就明徳上推説曰須是更仔細將心體驗不然皆是閒説賀孫
  傅敬子説明明徳曰大綱也是如此只是説得恁地孤單也不得且去子細看聖人説這三句也且大槩恁地説到下靣方説平天下至格物八者便是明徳新民底工夫就此八者理㑹得透徹明徳新民都在這裏而今且去子細看都未要把自家言語意思去攙他底公説胸中有箇分曉底少間捉摸不著私意便從這裏生便去穿鑿而今且去熟看那解看得細字分曉了便曉得大字便與道理相近道理在那無字處自然見得而今且説格物這箇事理當初甚處得來如今如何安頓它逐一只是虚心去看萬物之理看日用常行之理看聖賢所言之理夔孫
  明徳謂夲有此明徳也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其良知良能夲自有之只為私欲所蔽故暗而不明所謂明明徳者求所以明之也譬如鏡焉夲是箇明底物緣為塵昬故不能照須是磨去塵垢然後鏡復明也在新民明徳而後能新民徳明○以下明徳新民
  或問明徳新民還須自家徳十分明後方可去新民曰不是自家徳未明便都不管著别人又不是硬要去新他若大段新民須是徳十分明方能如此若小小效驗自是自家這裏如此他人便自觀感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自是如此子蒙
  問明徳新民在我有以新之至民之明其明徳却又在它曰雖説是明已徳新民徳然其意自可参見明明徳於天下自新以新其民可知
  蜚卿問新民莫是脩道之謂教有以新之否曰道之以徳是明明徳齊之以禮是以禮新民也是脩道之謂教有禮樂法度政刑使之去舊汙也
  至善只是十分是處賀孫○以下止至善
  至善猶今人言極好方子
  凡曰善者固是好然方是好事未是極好處必到極處便是道理十分盡頭無一毫不盡故曰至善
  至善是極好處且如孝冬温夏凊昬定晨省雖然是孝底事然須是能聴於無聲視於無形方始是盡得所謂孝履孫
  至善是箇最好處若十件事做得九件是一件不盡亦不是至善
  説一箇止字又説一箇至字直是要到那極至處而後止故曰君子無所不用其極也徳明
  善須是至善始得如通書純粹至善亦是
  問必至於是而不遷如何曰未至其地則求其至既至其地則不當遷動而之它也徳明
  問止於至善向承教以為君止於仁臣止於敬各止其所而行其所止之道知此而能定今日先生語竇文卿又云坐如尸坐時止也立如齊立時止也豈以自君臣父子推之於萬事無不各有其止曰固然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君與臣是所止之處禮與忠是其所止之善又如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温貌思恭之屬無不皆然徳明
  問至善先生云事理當然之極也恐與伊川説艮其止止其所也之義一同謂有物必有則如父止於慈子止於孝君止於仁臣止於敬萬物庶事莫不各得其所得其所則安失其所則悖所謂止其所者即止於至善之地也曰只是要如此
  或問何謂明徳曰我之所得以生者有許多道理在裏其元明處乃所謂明徳也明明徳者是直指全體之妙下靣許多節目皆是靠明徳做去又問既曰明徳又曰至善何也曰明得一分便有一分明得十分使有十分明得二十分乃是極至處也又曰明徳是下手做至善是行到極處又曰至善雖不外乎明徳然明徳亦有畧畧明者須是止於那極至處銖○以下明徳止至善
  大學只前靣三句是綱領如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此良心也良心便是明徳止是事事各有箇止處如坐如尸立如齊坐立上須得如此方止得又如視思明以下皆止於至善之意大學須自格物入格物從敬入冣好只敬便能格物敬是箇瑩徹底物事今人却塊坐了相似昏倦要須提撕有提撕便敬昬倦便是肆肆便不敬徳明
  問明徳至善莫是一箇否曰至善是明徳中有此極至處如君止於仁臣止於敬父止於慈子止於孝與國人交止於信此所謂在止於至善只是又當知如何而為止於仁如何而止於敬如何而止於慈孝與國人交之信這裏便用究竟一箇下工夫處景紹曰止莫是止於此而不過否曰固是過與不及皆不濟事但仁敬慈孝誰能到得這裏聞有不及者矣未聞有過於此者也如舜之命契不過是欲使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只是此五者至於後來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明此而已這箇道理夲是天之所以與我者不為聖賢而有餘不為愚不肖而不足但其間節目須當講學以明之此所以讀聖賢之書須當知他下工夫處今人只据他説一兩字便認以為聖賢之所以為聖賢者止此而已都不窮究著實殊不濟事且如論語相似讀學而時習之須求其所謂學者如何如何謂之時習既時習如何便能説有朋自逺方來朋友因甚而來自逺方我又何自而樂須著一一與他考究似此用工初間雖覺得生受費力久後讀書甚易為工却亦濟事道夫
  明明徳是知止於至善是守夫子曰知及之仁能守之聖賢未嘗不為兩頭底説話如中庸所謂擇善固執擇善便是理㑹知之事固執便是理㑹守之事至書論堯之徳便説欽明舜便説濬哲文明温恭允塞欽是欽敬以自守明是其徳之聪明濬哲文明便有知底道理温恭允塞便有守底道理此條所錄恐有誤○道夫
  問新民如何止於至善曰事事皆有至善處又曰善字輕至字重節○以下新民止至善
  問新民止於至善只是要民脩身行已應事接物無不曲當曰雖不可使知之亦當使由之不出規矩準繩之外
  止於至善是包在明明徳在新民已也要止於至善人也要止於至善盖天下只是一箇道理在他雖不能在我之所以望他者則不可不如是也道夫○以下明徳新民至善
  明徳新民二者皆要至於極處明徳不是只畧畧地明得便了新民不是只畧畧地新得便休須是要至於極至處賀孫
  問至善不是明徳外别有所謂善只就明徳中到極處便是否曰是明徳中也有至善新民中也有至善皆要到那極處至善随處皆有脩身中也有至善必要到那盡處齊家中也有至善亦要到那盡處至善只是以其極言不特是理㑹到極處亦要做到極處如為人君止於仁固是一箇仁然仁亦多般須是随處㸔如這事合當如此是仁那一事又合當如彼亦是仁若不理㑹只管執一便成一邊去如為人臣止於敬敬亦有多少般不可只道擎跽曲拳便是敬如盡忠不欺陳善閉邪納君無過之地皆是敬皆當理㑹若只執一亦成一邊去安得謂之至善至善只是些子恰好處韓文公謂軻之死不得其傳自秦漢以來豈無人亦只是無那至善見不到十分極好處做亦不做到十分極處淳○寓同
  明徳是我得之於天而方寸中光明底物事統而言之仁義禮智以其發見而言之如惻隠羞惡之類以其見於實用言之如事親從兄是也如此等徳夲不待自家明之但從來為氣禀所拘物欲所蔽一向昏昧更不光明而今却在挑剔揩磨出來以復向來得之於天者此便是明明徳我既是明得箇明徳見他人為氣禀物欲所昏自家豈不惻然欲有以新之使之亦如我挑剔揩磨以革其向來氣禀物欲之昏而復其得之於天者此便是新民然明徳新民初非是人力私意所為夲自有一個當然之則過之不可不及亦不可且以孝言之孝是明徳然亦自有當然之則不及則固不是若是過其則必有刲股之事須是要到當然之則田地而不遷此方是止於至善
  明徳新民皆當止於至善不及於止則是未當止而止當止而不止則是過其所止能止而不久則是失其所止
  明徳新民皆當止於極好處止之為言未到此便住不可謂止到得此而不能守亦不可言止止者止於是而不遷之意或問明明徳是自己事可以做得到極好處若新民則在人如何得他到極好處曰且教自家先明得盡然後漸民以仁摩民以義如孟子所謂勞之来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又從而振徳之如此變化他自然解到極好處
  或問明徳可以止於至善新民如何得他止於至善曰若是新民而未止於至善亦是自家有所未到若使聖人在上便自有箇處置又問夫子非不明徳其歴諸國豈不欲春秋之民皆止於至善到他不從聖人也無可柰何曰若使聖人得位則必須綏來動和又云此是説理理必須是如此且如致中和天地位萬物育然堯有九年之水想有多少不育之物大徳必得名位福夀也豈個個如此只是理必如此胡泳
  明明徳便要如湯之日新新民便要如文王之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各求止於至善之地而後止也徳明
  欲新民而不止於至善是不以堯之所以治民者治民也明明徳是欲去長安止於至善是已到長安也拱夀
  劉源問知止而後有定曰此一節只是説大槩效驗如此在明明徳在新民在止於至善却是做工夫處雉○以下知止有定
  在止於至善至者天理人心之極致盖其夲於天理驗於人心即事即物而無所不在吾能各知其止則事事物物莫不各有定理而分位界限為不差矣端䝉
  須是灼然知得物理當止之處心自㑹定
  問知止而後有定須是物格知至以後方能如此若未能物格知至只得且随所知分量而守之否曰物格知至也無頓斷都知到盡處了方能知止有定只這一事上知得盡則此一事便知得當止處無緣便要盡底都曉得了方知止有定不成知未到盡頭只恁地鶻突獃在這裏不知箇做工夫處這箇各随人淺深固是要知到盡處方好只是未能如此且随你知得者只管定去如人行路今日行得這一條路則此一條路便知得熟了便有定了其它路皆要如此知得分明所以聖人之教只要人只管理㑹將去又曰這道理無它只怕人等待事到面前便理㑹得去做無有不得者只怕等待所以説需者事之下也又曰需者事之賊也若是等待終誤事去又曰事事要理㑹便是人説一句話也要思量他怎生如此説做一篇沒緊要文字也須思量他怎生如此做
  知止而後有定須是事事物物都理㑹得盡而後有定若只理㑹得一事一物明日别有一件便理㑹不得這箇道理須是理㑹得五六分以上方見得這邊重那邊輕後面便也易了而今未理㑹到半截以上所以費力須是逐一理㑹少間多了漸㑹貫通兩箇合做一箇少間又七八箇合做一箇便都一齊通透了伊川説貫通字是妙若不是他自曾如此如何説出這字賀孫
  知止而後有定必謂有定不謂能定故知是物有定説
  未知止固用做但費把捉已知止則為力也易定亦自有淺深如學者思慮凝定亦是定如道理都見得徹各止其所亦是定只此地位已高端䝉
  問定而後能静曰定是見得事事物物上千頭百緒皆有定理靜只就自家一箇心上説賀孫○以下定靜
  定以理言故曰有靜以心言故曰能羲剛
  定是理靜在心既定於理心便㑹靜若不定於理則此心只是東去西走
  問章句云外物不能揺故靜舊説又有異端不能惑之語竊謂將二句参㸔尤見得靜意曰此皆外來意凡立説須寛方流轉不得局定徳明
  問大學之靜與伊川静中有動之靜同否曰未須如此説如此等處未到那裡不要理㑹少頃都打亂了和理㑹得處也理㑹不得去士毅
  問靜而後能安曰安只是無臲卼之意才不紛擾便安問如此則靜與安無分别曰二字自有淺深徳明○以下靜安
  問安謂所處而安莫是把捉得定時處事自不為事物所移否曰這箇夲是一意但靜是就心上説安是就身上説而今人心才不靜時雖有意去安頓那物事自是不安若是心靜方解去區處方解穏當義剛
  既靜則外物自然無以動其心既安則所處而皆當㸔打做那裏去都移易他不得道夫
  問靜而後能安是在貧賤在患難皆安否曰此心若不靜這裏坐也坐不得那裏坐也坐不得
  能安者以地位言之也在此則此安在彼則彼安在富貴亦安在貧賤亦安
  問知止章中所謂定靜安終未深瑩曰知止只是識得一箇去處既已識得即心中便定更不他求如求之彼又求之此即是未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亦相去不逺但有深淺耳與中庸動變化相類皆不甚相逺問先生於此段詞義望加詳數語使學者易曉曰此處亦未是緊切處其他亦無可説徳明○定靜安
  定靜安頗相似定謂所止各有定理靜謂遇物來能不動安謂随所寓而安盖深於靜也去偽
  定靜安三字大畧相類然定是心中知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心下有箇定理便别無膠擾自然是靜如此則随所處而安
  知止而後有定如行路一般若知得是從那一路去則心中自是定更無疑惑既無疑惑則心便靜心既靜便貼貼地便是安既安則自然此心專一事至物來思慮自無不通透若心未能靜安則總是胡思亂想如何是能慮賀孫○知止定静安慮
  定對動而言初知所止是動底方定方不走作如水之初定靜則定得來久物不能撓處山林亦靜處廛市亦靜安則靜者廣無所適而不安靜固安動亦安㸔處甚事皆安然不撓安然後能慮今人心中揺漾不定又還能處得事否慮者思之精審也人之處事於叢宂急遽之際而不錯亂者非安不能聖人言雖不多推出來便有許多説話在人細㸔之耳
  問安而後能慮曰先是自家心安了有些事來方始思量區處得當今人先是自家這裡鶻突了到事來都區處不下既欲為此又欲若彼既欲為東又欲向西便是不能慮然這也從知止説下來若知其所止自然如此這却不消得工夫若知所止如火之必熱如水之必深如食之必飽飲之必醉若知所止便見事事決定是如此決定著做到如此地位欠闕些子便自住不得如説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人多㑹説得只是不曾見得決定著竭其力處決定著致其身處若決定見得著如此㸔如何也須要到竭其力處須要到致其身處且如事君若不見得決定著致其身則在内親近必不能推忠竭誠有犯無隠在外任使必不能展布四體有殞無二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這若不是見得到如何㑹恁地賀孫○知止安慮
  李徳之問安而後能慮既首言知止矣如何於此復説能慮曰既知此理更須是審思而行且如知孝於事親須思所以為事親之道又問知至而後意誠如何知既盡後意便能實先生指燈䑓而言如以燈照物照見處所見便實照不見處便有私意非真實又問持敬居敬如何曰且如此做將去不須先安排下様子後却旋求來合盖卿
  子升問知止與能慮先生昨以比易中深與幾或問中却兼下極深研幾字覺未穏曰當時下得也未仔細要之只著得研幾字木之
  李約之問安而後能慮曰若知至了及臨時不能慮則安頓得不恰好且如知得事親當孝也知得恁地是孝及至事親時不思慮則孝或不行而非孝者反露矣學䝉○安慮
  問安而後能慮曰若不知此則自家先已紛擾安能慮徳明
  能安者随所處而安無所擇地而安能慮是見於應事處能慮
  慮是思之重復詳審者方子
  慮是研幾閎祖
  問到能得處學之工夫盡否曰在已之功亦備矣又要明明徳於天下不止是要了自家一身淳○得止
  因説知止至能得上云止於至善矣此又提起來説言能知止則有所定有所定則知其理之確然如是一定則不可移易任是千動萬動也動揺他不得既定則能靜靜則能安安則能慮慮則能得其所止之實矣卓○知止至能得
  知止至能得盖才知所止則志有定向才定則自能靜靜則自能安安則自能慮慮則自能得要緊在能字盖滔滔而去自然如此者慮謂㑹思量事凡思天下之事莫不各得其當是也履孫
  知止只是先知得事理如此便有定能靜能安及到事來乃能慮能字自有道理是事至物來之際思之審處之當斯得之矣䕫孫
  問據知止已是思慮了何故靜安下復有个慮字既靜安了復何所慮曰知止只是先知得事理如此便有定能靜能安及到事至物來乃能慮能字自有意思謂知之審而后能慮慮之審而后能得
  或問定靜安慮四節曰物格知至則天下事事物物皆知有箇定理定者如寒之必衣飢之必食更不用商量所見旣定則心不動揺走作所以能靜既靜則随所處而安看安頓在甚處如處富貴貧賤患難無徃而不安靜者主心而言安者主身與事而言若人所見未定則心何緣得靜心若不靜則既要如彼又要如此身何緣得安能慮則是前靣所知之事到得㑹行得去如平時知得為子當孝為臣當忠到事親事君時則能思慮其曲折精微而得所止矣胡泳
  琮曰上靣已自知止今慮而得者依舊是知底意思云云先生曰只上靣是方知下靣是實得耳問如此何用更過定靜安三箇節目曰不如此不實得曰如此上靣知止處其實未有知也通此五句才做得致知在格物一句曰今人之學却是敏底不如鈍底鈍底循循而進終有得處敏底只是從頭呼揚將去只務自家一時痛快終不見實理
  問定即心有所向不至走作便靜靜便可以慮何必待安曰安主事而言不安便不能思譬如靜坐有件事來撓思便不得專一定靜安都相似未到安處思量未得知止是知箇慈知箇孝到得時方是得箇慈得箇孝底道理慮是慮箇如何是慈如何是孝又問至於安時無勉强意思否曰在貧賤也安在富貴也安在這裏也安在那裏也安今人有在這裏不安了在那裏也不㑹安心下無理㑹如何㑹去思慮問章句中慮謂思無不審莫是思之熟否曰慮是思之周宻處
  王子周問知止至能得曰這數句只是要曉得知止不知止則不能得所止之地如定靜安數字恰如今年二十一嵗來年二十二嵗自是節次如此來自不可遏如在明明徳在新民在止於至善這三句却緊要只是在止於至善而不説知止則無下工夫處
  游子蒙問知止得止莫稍有差别否曰然知止如射者之於的得止是已中其的問定靜安矣如之何而復有慮曰慮是事物之來畧審一審劉淮叔通問慮與格物致知不相干曰致知便是要知父止於慈子止於孝之類慮便是審其如何而為孝如何而為慈至言仁則當如堯言孝則當如舜言敬則當如文王這方是得止子䝉言開欲以明徳之明為如人之失其所有而一旦復得以喻之至慮字則説不得曰知止而有定便如人撞著所失而不用終日營營以求之定而靜便如人既不用求其所失自爾寜静静而安便如人既知某物在甚處某物在甚處心下恬然無復不安安而慮便如自家金物都自在這裡及人來問自家討甚金物自家也須將上手審一審然後與之慮而得則秤停輕重皆相當矣或又問何故知止而定靜安了又復言慮曰且如可以予可以無予可以取可以無取可以死可以無死這上靣有幾許商量在道夫
  問知止而後有定曰須是灼然知得物理當止之處心自㑹定又問上既言知止了何更待慮而後能得曰知止是知事事物物各有其理到慮而後能得處便是得所以處事之理知止如人之射必欲中的終不成要射做東去又要射做西去慮而後能得便是射而中的矣且如人早間知得這事理如此到晚間心裏定了便㑹處置得這事若是不先知得這道理到臨事時便脚忙手亂豈能慮而有得問未格物以前如何致力曰古人這處已自有小學了砥○㝢同
  子升問知止能慮之别曰知止是知事物所當止之理到得臨事又須研㡬審處方能得所止如易所謂惟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此似知止惟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此便是能慮聖人言語自有不約而同處木之説如此則知止是先講明工夫能慮是臨事審處之功曰固是再問知止而后有定注謂知之則志有定向或問謂能知所止則方寸之間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語似不同何也曰也只一般木之
  知止只是知有這箇道理也須是得其所止方是若要得其所止直是能慮方得能慮却是緊要知止如知為子而必孝知為臣而必忠能得是身親為忠孝之事若徒知這箇道理至於事親之際為私欲所汩不能盡其孝事君之際為利禄所汨不能盡其忠這便不是能得矣能慮是見得此事合當如此便如此做道夫
  人夲有此理但為氣禀物欲所蔽若不格物致知事至物來七顛八倒若知止則有定能慮得其所止
  問知止至能得曰真個是知得到至善處便㑹到能得地位中間自是效驗次第如此學者工夫却在明明徳新民止於至善上如何要去明明徳如何要去新民如何要得止於至善正當理㑹知止能得這處却未甚要緊聖人但説箇知止能得様子在這裏
  陳子安問知止至能得其間有工夫否曰有次序無工夫才知止自然相因而見只知止處便是工夫又問至善須是明徳否曰至善雖不外乎明徳然明徳亦有畧畧明者須是止那極至處
  真知所止則必得所止雖若無甚間隔其間亦有少過度處健歩勇徃勢雖必至然移歩亦須畧有漸次也
  林子淵問知止至能得曰知與行工夫須著並到知之愈明則行之愈篤行之愈篤則知之益明二者皆不可偏廢如人兩足相先後行便㑹漸漸行得到若一邉軟了便一歩也進不得然又須先知得方行得所以大學先説致知中庸説知先於仁勇而孔子先説知及之然學問慎思明辨篤行皆不可闕一賀孫
  問知止能得一段曰只是這箇物事滋長得頭靣自各别今未要理㑹許多次第且要先理㑹箇知止待將來熟時便自見得先生論看文字只要虚心濯去舊聞以來新見時舉
  黄去私問知止至能得曰工夫全在知止若能知止則自能如此人傑
  知止至能得譬如喫飯只管喫去自㑹飽徳明
  問知止至能得曰如人飲酒終日只是喫酒但酒力到時一杯深如一杯儒用
  知止至能得是説知至意誠中間事閎祖
  大學章句説靜處若兼動即便到得地位所以細分問知與得如何分别曰知只是方知得便是在手問得莫是行所知了時曰也是如此又曰只是分個知與得知在外得便在我士毅○知得












  朱子語類卷十四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十五
  大學二
  經下
  器逺問致知者推知事物之理還當就甚麽様事推致其理曰眼前凡所應接底都是物事事都有箇極至之理便要知得到若知不到便都沒分明若知得到便著定恁地做更無第二著第三著止緣人見道理不破便恁地苟簡且恁地做也得都不做得第一義曹問如何是第一義曰如為人君止扵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之類決定著恁地不恁地便不得又如在朝須著進君子退小人這是第一義有功決定著賞有罪決定著誅更無小人可用之理更無包含小人之理惟見得不破便道小人不可去也有可用之理這都是第二義第三義如何㑹好若事事窮得盡道理事事占得第一義做甚麽剛方正大且如為學決定是要做聖賢這是第一義便漸漸有進歩處若便道自家做不得且随分依稀做些子這是見不破所以説道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賊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謂吾身不能者自賊者也賀孫○卓錄云曹兄問格物窮理須是事事物物上理㑹曰也須是如此但窮理上須是見得十分徹底窮到極處須是見得第一著方是不可只到第三第四著便休了若窮不得只道我未窮得到底只得如此這是自恕之言亦非善窮理也且如事君便須是進思盡忠退思補過道合則從不合則去也有義不可得而去者不可不知又云如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賊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這皆是極處○以下致知
  致知所以求為真知真知是要徹骨都見得透道夫問致知莫只是致察否曰如讀書而求其義處事而求其當接物存心察其是非邪正皆是也
  因鄭仲履之問而言曰致知乃夲心之知如一靣鏡子夲全體通明只被昬翳了而今逐旋磨去使四邊皆照見其明無所不到盖卿
  致知有甚了期
  致知工夫亦只是且據所已知者玩索推廣將去具於心者夲無不足也
  格物者格盡也須是窮盡事物之理若是窮得三兩分便未是格物須是窮盡得到十分方是格物賀孫○以下格物兼論窮理
  居甫問格物工夫覺見不周給曰須是四方八靣去格可學
  格物格猶至也如舜格于文祖之格是至于文祖處問格物還是事未至時格事既至然後格曰格是到那般所在也有事至時格底也有事未至時格底
  格物者如言性則當推其如何謂之性如言心則當推其如何謂之心只此便是格物
  窮理格物如讀經㸔史應接事物理㑹箇是處皆是格物只是常教此心存莫教他門沒勾當處公且道如今不去學問時此心頓放那處賀孫
  格物須是從切已處理㑹去待自家者已定疊然後漸漸推去這便是能格物道夫
  格物二字最好物謂事物也須窮極事物之理到盡處便有一箇是一箇非是底便行非底便不行凡自家身心上皆須體騐得一箇是非若講論文字應接事物各各體騐漸漸推廣地歩自然寛濶如曽子三省只管如此體驗去徳明
  文振問物者理之所在人所必有而不能無者何者為切曰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皆人所不能無者但學者須要窮格得盡事父母則當盡其孝處兄弟則當盡其友如此之類須是要見得盡若有一毫不盡便是窮格不至也人傑
  格物莫先於五品方子
  格物是窮得這事當如此那事當如彼如為人君便當止於仁為人臣便當止於敬又更上一著便要窮究得為人君如何要止於仁為人臣如何要止於敬乃是
  格物者格其孝當考論語中許多論孝格其忠必將順其美匡救其惡不幸而仗節死義古人愛物而伐木亦有時無一些子不到處無一物不被其澤盖緣是格物得盡所以如此
  格物須真見得決定是如此為子豈不知是要孝為臣豈不知是要忠人皆知得是如此然須當真見得子決定是合當孝臣決定是合當忠決定如此做始得
  如今説格物只晨起開目時便有四件在這裏不用外尋仁義禮智是也如才方開門時便有四人在門裏
  子淵説格物先從身上格去如仁義禮智發而為惻隠羞惡辭讓是非須從身上體察常常守得在這裏始得曰人之所以為人只是這四件須自認取意思是如何所謂惻隠者是甚麽意思且如赤子入井一井如彼深峻入者必死而赤子將入焉自家見之此心還是如何有一事不善在自家身上做出這裏定是可羞在别人做出這裏定是惡他利之所不當得或雖當得而吾心有所未安便是謙遜辭避不敢當之以至等閒禮數人之施於已者或過其分便要辭將去讓與别人定是如此事事物物上各有箇是有箇非是底自家心裏定道是非底自家心裏定道非就事物上㸔是底定是是非底定是非到得所以是之所以非之却只在自家此四者人人有之同得於天下不待問别人假借堯舜之所以為堯舜也只是這四箇桀紂夲來亦有這四箇如今若認得這四箇分曉方可以理㑹别道理只是孝有多少様有如此為孝如此而為不孝忠固是忠有如此為忠又有如此而不喚做忠一一都著斟酌理㑹過賀孫
  問格物最難日用間應事處平直者却易見如交錯疑似處要如此則彼礙要如彼則此礙不審何以窮之曰如何一頓便要格得恁地且要見得大綱且著箇大胚模是恁地方就裏靣旋旋做細如樹初間且先斫倒在這裏逐旋去皮方始出細若難曉易曉底一齊都要理㑹得也不解恁地但不失了大綱理㑹一重了裏靣又見一重一重了又見一重以事之詳略言理㑹一件又一件以理之淺深言理㑹一重又一重只管理㑹須有極盡時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辯之成四節次第恁地方是
  或問格物是學者始入道處當如何著力曰遇事接物之間各須一一去理㑹始得不成是精底去理㑹粗底又放過了大底去理㑹小底又不問了如此終是有欠闕但随事遇物皆一一去窮極自然分明又問世間有一種小有才底人於事物上亦能考究得仔細如何却無益於已曰他理㑹底聖人亦理㑹但他理㑹底意思不是彼所為者但欲人説他人理㑹不得者我理㑹得他人不能者我能之却不切已也又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聖人何事不理㑹但是與人自不同祖道
  𫝊問而今格物不知可以就吾心之發見理㑹得否曰公依舊是要安排而今只且就事物上格去如讀書便就文字上格聽人説話便就説話上格接物便就接物上格精粗大小都要格它久後㑹通粗底便是精小底便是大這便是理之一夲處而今只管要從發見處理㑹且如見赤子入井便有怵惕惻隠之心這箇便是發了更如何理㑹若須待它自然發了方理㑹它一年都能理㑹得多少聖賢不是教人去黑淬淬裏守著而今且大著心胷大開著門端身正坐以觀事物之來便格它䕫孫
  世間之物無不有理皆須格過古人自幼便識其具且如事親事君之禮鐘鼓鏗鏘之節進退揖遜之儀皆目熟其事躬親其禮及其長也不過只是窮此理因而漸及於天地鬼神日月隂陽草木鳥獸之理所以用工也易今人皆無此等禮數可以講習只靠先聖遺經自去推究所以要人格物主敬便將此心去體㑹古人道理循而行之如事親孝自家既知所以孝便將此孝心依古禮而行之事君敬便將此敬心依聖經所説之禮而行之一一須要窮過自然浹洽貫通如論語一書當時門人弟子記聖人言行動容周旋揖遜進退至為纎悉如鄉黨一篇可見當時此等禮數皆在至孟子時則漸已放棄如孟子一書其説已寛亦有但論其大理而已
  問竇從周曽㸔格物一段否因言聖人只説格物二字便是要人就事物上理㑹且自一念之微以至事事物物若靜若動凡居處飲食言語無不是事無不各有箇天理人欲須是逐一騐過雖在靜處坐亦須騐箇敬肆敬便是天理肆便是人欲如居處便須騐得恭與不恭執事便須騐得敬與不敬有一般人專要就寂然不動上理㑹及其應事却七顛八倒到了又牽動他寂然底又有人專要理㑹事却於根夲上全無工夫須是徹上徹下表裏洞徹如居仁便自能由義由義便是居仁敬以直内便能義以方外能義以方外便是敬以直内徳明
  才仲問格物是小學已有𨳩明處了便從大學做將去推致其極曰人也不解無箇發明處才有些發見處便從此挨將去漸漸開明只如一箇事我才發心道我要做此事只此便是發見開明處了便從此做將去五代時有一將官年大而不識字既貴遂令人於每件物事上書一名字帖之渠子細㸔久之漸漸認得㡬箇字從此推將去遂識字
  問格物則恐有外馳之病曰若合做則雖治國平天下之事亦是已事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不成也説道外馳又問若如此則恐有身在此而心不在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有此等患曰合用他處也著用又問如此則不當論内外但當論合為與不合為先生頷之
  若格物則雖不能盡知而事至物來大者増些子小者減些子雖不中不逺矣
  問格物工夫未到得貫通亦未害否曰這是甚説話而今學者所以學便須是到聖賢地位不到不肯休方是但用工做向前去但見前路茫茫地白莫問程途少間自能到如何先立一箇不解做得便休底規模放這裏了如何做事且下手要做十分到了只做得五六分下手做五六分到了只做得三四分下手做三四分便無了且諸公自家裏來到建陽直到建陽方休未到建陽半路歸去便是不到建陽聖賢所為必不如此如所謂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數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已又曰舜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我由未免為鄉人也是則可憂也憂之如何如舜而已矣
  人多把這道理作一箇懸空底物大學不説窮理只説箇格物便是要人就事物上理㑹如此方見得實體所謂實體非就事物上見不得且如作舟以行水作車以行陸今試以衆人之力共推一舟於陸必不能行方見得舟果不能以行陸也此之謂實體徳明
  問道之不明盖是後人舎事迹以求道曰所以古人只道格物有物便有理若無事親事君底事何處得忠孝
  窮理二字不若格物之為切便就事物上窮格如漢人多推秦之所以失漢之所以得故得失易見然彼亦無那格底意思若格之而極其至則秦猶有餘失漢亦當有餘得也又云格謂至也所謂實行到那地頭如南劍人徃建寜須到得郡𠫊上方是至若只到建陽境上即不謂之至也徳明
  格物不説窮理却言格物盖言理則無可捉摸物有時而離言物則理自在自是離不得釋氏只說見性下梢尋得一箇實洞無稽底性亦由他説於事上更動不得賀孫
  所謂窮理者事事物物各自有箇事物底道理窮之須要周盡若見得一邊不見一邊便不該通窮之未得更須欵曲推明盖天理在人終有明處大學之道在明明徳謂人合下便有此明徳雖為物欲掩蔽然這些明底道理未嘗泯絶須從明處漸漸推將去窮到是處吾心亦自有準則窮理之初如攻堅物必尋其罅隙可入之處乃從而撃之則用力為不難矣孟子論四端便各自有箇靶柄仁義禮智皆有頭緒可尋即其所發之端而求其可見之體莫非可窮之理也
  格物窮理有一物便有一理窮得到後遇事觸物皆撞著這道理事君便遇忠事親便遇孝居處便恭執事便敬與人便忠以至参前倚衡無徃而不見這箇道理若窮不至則所見不真外靣雖為善而内實為惡是兩箇人做事了外靣為善是一箇人裏面又有一箇人説走我不好如今須勝得那一箇不好底人去方是豈有學聖人之書為市井之行這箇窮得箇甚道理而今説格物窮理須是見得箇道理親切了未解便能脫然去其舊習其始且見得箇道理如此那事不是亦不敢為其次見得分曉則不肯為又其次見得親切則不為之而舊習都忘之矣子蒙
  不是要格那物來長我聰明見識了方去理㑹自是不得不理㑹
  大學説一格物在裏却不言其所格者如何學者欲見下工夫處但㸔孟子便得如説仁義禮智便窮到惻隠羞惡辭讓是非之心説好貨好色好勇便窮到太王公劉文武説古今之樂便窮到與民同樂處説性便格到纎毫未動處這便見得他孟子胷中無一毫私意蔽窒得也故其知識包宇宙大無不該細無不燭道夫
  居甫問格物窮理但理自有可以彼此者曰不必如此㸔理有正有權今學者且須理㑹正如娶妻必告父母學者所當守至於不告而娶自是不是到此處别理㑹如事君匡救其惡是正理伊川説納約自牖又是一等今於此一段未分明却先為彼引走如孔子説危行言孫當春秋時亦自如此今不理㑹正當處纔見聖人書中有此語便要守定不移駸駸必至扵行孫矣此等風俗浙江甚盛殊可慮可學
  問格物之義固要就一事一物上窮格然如吕氏楊氏所發明大本處學者亦須兼考曰識得即事事物物上便有大本不知大夲是不曽窮得也若只説大夲便是釋老之學徳明
  致知格物只是一箇道夫○以下致知格物
  致知格物一胯底事先生舉左右指來比竝
  格物是逐物格將去致知則是推得漸廣
  剡伯問格物致知曰格物是物物上窮其至理致知是吾心無所不知格物是零細説致知是全體説時舉
  張仁叟問致知格物曰物莫不有理人莫不有知如孩提之童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知敬其兄以至於飢則知求食渴則知求飲是莫不有知也但所知者止於大畧而不能推致其知以至於極耳致之為義如以手推送去之義凡經傳中云致者其義皆如此時舉
  問知如何致物如何格曰孩提之童莫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莫不知敬其兄人皆有是知而不能極盡其知者人欲害之也故學者必須先克人欲以致其知則無不明矣致字如推開去譬如暗室中見些子明處便尋從此明處去忽然出到外靣見得大小大明人之致知亦如此也格物是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之類事事物物各有箇至極之處所謂止者即至極之處也然須是極盡其理方是可止之地若得八分猶有二分未盡也不是須是極盡方得又曰知在我理在物祖道
  黄去私問致知格物曰致字有推出之意前軰用致字多如此人誰無知為子知孝為父知慈只是知不盡須是要知得透底且如一穴之光也喚做光然逐旋開剗得大則其光愈大物皆有理人亦知其理如當慈孝之類只是格不盡但物格扵彼則知盡扵此矣又云知得此理盡則此箇意便實若有知未透處這裏靣便黒了人傑
  劉圻父説格物致知曰他所以下格字致字者皆是為自家元有是物但為他物所蔽耳而今便要從那知處推開去是因其所已知而推之以至於無所不知也義剛
  郭叔雲問為學之初在乎格物物物有理第恐氣禀昏愚不能格至其理曰人箇箇有知不成都無知但不能推而致之耳格物理至徹底處又云致知格物只是一事非是今日格物明日又致知格物以理言也致知以心言也
  問致知是欲扵事理無所不知格物是格其所以然之故此意通否曰不須如此説只是推極我所知須要就那事物上理㑹致知是自我而言格物是就物而言若不格物何緣得知而今人也有推極其知者却只泛泛然竭其心思都不就事物上窮究如此則終無所止義剛曰只是説所以致知必在格物曰正是如此若是極其所知去推究那事物則我方能有所知義剛
  致知格物固是合下工夫到後亦離這意思不得學者要𦂳在求其放心若收拾得此心存在已自㸔得七八分了如此則夲領處是非善惡已自分曉惟是到那變處方難處到那裏便用子細研究若那分曉底道理却不難見只是學者見不親切故信不及如漆雕開所謂吾斯之未能信若見得親切自然信得及㸔得大學了閒時把史傳來㸔見得古人所以處事變處儘有短長賀孫
  人之一心夲自光明常提撕他起莫為物欲所蔽便將這箇做夲領然後去格物致知如大學中條目便是材料聖人教人將許多材料來脩治平此心令常常光明耳按脩治字疑伊川云我使他思時便思如此方好儻臨事不醒只爭一餉時便為他引去且如我兩眼光⿰⿰又白日裏在大路上行如何㑹别被人引去草中只是我自昬睡或暗地裏行便被别人混亂引去耳但只要自家常醒得他做主宰出乎萬物之上物來便應易理㑹底便理㑹得難理㑹底思量久之也理㑹得若難理㑹底便理㑹不得是此心尚昬未明便用提醒他
  問致知在格物曰知者吾自有此知此心虚明廣大無所不知要當極其至耳今學者豈無一斑半㸃只是為利欲所昬不曽致其知孟子所謂四端此四者在人心發見扵外吾友還曽平日的見其有此心須是見得分明則知可致今有此心而不能致臨事則昬惑有事則膠擾百種病根皆自此生又問凡日用之間作事接人皆是格物窮理曰亦須知得要夲若不知得只是作事只是接人何處為窮理
  致知分數多如博學審問慎思明辨四者皆致知只力行一件是行言致言格是要見得到盡處若理有未格處是於知之之體尚有未盡格物不獨是仁孝慈敬信五者此只是大約説耳且如説父子須更有母在更有夫婦在凡萬物萬事之理皆要窮但窮到底無復餘藴方是格物大雅
  致知格物便是志於道據於徳却是討得箇匡格子義剛格物致知是極粗底事天命之謂性是極精底事但致知格物便是那天命之謂性底事下等事便是上等工夫義剛
  曹又問致知格物曰此心愛物是我之仁此心要愛物是我之義若能分别此事之是此事之非是我之智若能别尊卑上下之分是我之禮以至扵萬物萬事皆不出此四箇道理其實只是一箇心一箇根柢出來抽枝長葉
  蔣端夫問致知在格物胷中有見然後扵理無不見曰胷中如何便有所見譬如嬰兒學行今日學歩明日又歩積習既久方能行天地萬物莫不有理手有手之理足有足之理手足若不舉行安能盡其理格物者欲究極其物之理使無不盡然後我之知無所不至物理即道理天下初無二理
  問知至意誠求知之道必須存神索至不思則不得誠是否曰致知格物亦何消如此説所謂格物只是眼前處置事物酌其輕重究極其當處便是亦安用存神索至只如吾胷中所見一物有十分道理若只見三二分便是見不盡須是推來推去要見盡十分方是格物既見盡十分便是知止
  或問致知須要誠既是誠了如何又説誠意致知上夲無誠字如何强安排誠字在上靣説為學之始須在致知不致其知如何知得欲致其知須是格物格物云者要窮到九分九釐以上方是格
  若不格物致知那箇誠意正心方是𭡠在這裏不是自然若是格物致知便自然不用强𭡠
  元昭問致知格物只作窮理説曰不是只作窮理説格物所以窮理又問格物是格物與人知物與人之異然後可作工夫曰若作致知在格物論只是亂説既知人與物異後待作甚合殺格物是格盡此物如有一物凡十瓣已知五瓣尚有五瓣未知是為不盡如一鏡焉一半明一半暗是一半不盡格盡物理則知盡如元昭所云物格知至當如何説子上問向見先生答江徳功書如此説曰渠如何説已忘却子上云渠作接物曰又更錯
  陳問大學次序在聖人言之合下便都能如此還亦須從致知格物做起但他義理昭明做得來恐易曰也如此學只是聖人合下體段已具義理都曉得畧畧恁地勘驗一過其實大夲處都盡了不用學只是學那沒緊要底如中庸言及其至也雖聖人有所不知不能焉人多以至為道之精妙處若是道之精妙處有所不知不能便與庸人無異何足以為聖人這至只是道之盡處所不知不能是沒緊要底事他大夲大根元無欠闕只是古今事變禮樂制度便也須學
  子善問物格曰物格是要得外靣無不盡裏靣亦清徹無不盡方是不走作恪○以下物格
  上而無極太極下而至於一草一木一昆蟲之微亦各有理一書不讀則闕了一書道理一事不窮則闕了一事道理一物不格則闕了一物道理須要逐一件與他理㑹過道夫
  叔文問格物莫須用合内外否曰不須恁地説物格後他内外自然合盖天下之事皆謂之物而物之所在莫不有理且如草木禽獸雖是至微至賤亦皆有理如所謂仲夏斬陽木仲冬斬隂木自家知得這箇道理處之而各得其當便是且如鳥獸之情莫不好生而惡殺自家知得是恁地便須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方是要之今且自近以及逺由粗以至精道夫○㝢錄别出
  問格物須合内外始得曰他内外未嘗不合自家知得物之理如此則因其理之自然而應之便見合内外之理目前事事物物皆有至理如一草一木一禽一獸皆有理草木春生秋殺好生惡死仲夏斬陽木仲冬斬隂木皆是順隂陽道理砥錄作皆是智仁底道理自家知得萬物均氣同體見生不忍見死聞聲不忍食肉非其時不伐一木不殺一獸不殺胎不妖夭不覆巢此便是合内外之理㝢○砥錄畧
  知至謂天下事物之理知無不到之謂若知一而不知二知大而不知細知高逺而不知幽深皆非知之至也要須四至八到無所不知乃謂至耳因指燈曰亦如燈燭在此而光照一室之内未嘗有一些不到也履孫○以下知至
  知至謂如親其所親長其所長而不能推之天下則是不能盡之扵外欲親其所親欲長其所長而自家裏靣有所不到則是不能盡之於内須是其外無不周内無不具方是知至履孫
  子升問知止便是知至否曰知止就事上説知至就心上説知止知事之所當止知至則心之知識無不盡木之
  知止就事上説知至就心上説舉其重而言閎祖問致知之致知至之至有何分别曰上一致字是推致方為也下一至字是已至先著至字旁著人字為致是人從旁推致○節
  格物只是就事上理㑹知至便是此心透徹
  格物便是下手處知至是知得也徳明
  致知未至譬如一箇鐡片亦割得物事只是不如磨得芒刃十分利了一鍤便破若知得切了事事物物至靣前莫不迎刄而解賀孫
  未知得至時一似捕龍蛇捉虎豹相似到知得至了却恁地平平做將去然節次自有許多工夫到後來絜矩雖是自家所為皆足以興起斯民又須是以天下之心審自家之心以自家之心審天下之心使之上下四靣都平均齊一而後可賀孫
  鄭仲履問某觀大學知至見得是乾知道理曰何用説乾知只理㑹自家知底無不盡便了盖卿
  知至如易所謂極深惟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這一句畧相似能慮便是研㡬如所謂惟㡬也故能成天下之務這一句却相似䕫孫
  問定靜安慮得與知至意誠心正是兩事只要行之有先後據先生解安定慮得與知至似一般如何曰前靣只是大綱且如此説後靣却是學者用力處去偽
  致知不是知那人不知底道理只是人靣前底且如義利兩件昨日雖㸔義當為然而却又説未做也無害見得利不可做却又説做也無害這便是物未格知未至今日見得義當為決為之利不可做決定是不做心下自肯自信得及這便是物格便是知得至了此等説話為無恁地言語册子上寫不得似恁地説出却較見分曉植○以下物格知至
  問格物窮理之初事事物物也要見到那裏了曰固是要見到那裏然也約摸是見得直到物格知至那時方信得及
  守約問物格知至到曽子悟忠恕扵一唯處方是知得至否曰亦是如此只是就小處一事一物上理㑹得到亦是知至賀孫
  或問物格而后知至一句或謂物格而知便至如此則與下文而后之例不同曰㸔他文勢只合與下文一般説但且謂之物格則不害其為一事一物在到知則雖萬物亦只是一箇知故必理無不窮然後知方可盡今或問中却少了他這意思
  大學物格知至處便是凡聖之闗物未格知未至如何住也是凡人須是物格知至方能循循不已而入於聖人之域縱有敏鈍遲速之不同頭勢也都自向那邊去了今物未格知未至雖是要過那邊去頭勢只在這邊如門之有限猶未過得在問伊川云非樂不足以語君子便是物未格知未至未過得闗否曰然某嘗謂物格知至後雖有不善亦是白地上黑㸃物未格知未至縱有善也只是黑地上白㸃伯羽○以下論格物致知誠意是學者之闗
  格物是夢覺闗格得來是覺格不得只是夢誠意是善惡闗誠得來是善誠不得只是惡過得此二闗上靣工夫却一節易如一節了到得平天下處尚有些工夫只為天下濶須要如此㸃檢又曰誠意是轉闗處又曰誠意是人鬼闗誠得來是人誠不得是鬼○䕫孫
  致知誠意乃學者兩箇闗致知乃夢與覺之闗誠意乃惡與善之闗透得致知之闗則覺不然則夢透得誠意之闗則善不然則惡致知誠意以上工夫較省逐旋開去至於治國平天下地歩愈濶却須要照顧得到人傑
  知至意誠是凡聖界分闗隘未過此闗雖有小善猶是黑中之白已過此闗雖有小過亦是白中之黑過得此闗正好着力進歩也道夫
  大學所謂知至意誠者必須知至然後能誠其意也今之學者只説操存而不知講明義理則此心憒憒何事於操存也某嘗謂誠意一節正是聖凡分别闗隘去處若能誠意則是透得此闗透此闗後滔滔然自在去為君子不然則﨑嶇反側不免為小人之歸也致知所以先於誠意者如何曰致知者須是知得盡尤要親切尋常只將知至之至作盡字説近來㸔得合作切至之至知之者切然後貫通得誠意底意思如程先生所謂真知者是也
  論誠意曰過此一闗方是人不是賊又曰過此一闗方㑹進一夲云過得此闗道理方牢固○方子
  鍾唐傑問意誠曰意誠只是要情願做工夫若非情願亦强不得未過此一闗猶有七分是小人盖卿
  意誠心正過得此闗義理方稳不然七分是小人在又曰意不誠底是私過心不正底是公過方子
  深自省察以致其知痛加剪落以誠其意升卿○致知誠意知與意皆出於心知是知覺處意是發念處閎祖致知無毫釐之不盡守其所止無須㬰之或離致知如一事只知得三分這三分知得者是真實那七分不知者是虚偽為善須十分知善之可好若知得九分而一分未盡只此一分未盡便是鶻突苟且之根少間説便為惡也不妨便是意不誠所以貴致知窮到極處謂之致或得於小而失於大或得於始而失於終或得於此而失於彼或得於己而失於人極有深淺惟致知則無一事之不盡無一物之不知以心驗之以身體之逐一理㑹過方堅實
  説為學次第曰夲末精粗雖有先後然一齊用做去且如致知格物而後誠意不成説自家物未格知未至且未要誠意須待格了知了却去誠意安有此理聖人亦只説大綱自然底次序是如此拈著底須是逐一旋旋做將去始得常説田子方説文侯聽樂處亦有病不成只去明官不去明音亦須畧去理㑹始得不能明音又安能明官或以宫為商以角為徴自家緣何知得且如籩豆之事則有司存非謂都不用理㑹籩豆但比似容貌顔色辭氣為差緩耳又如官名在孔子有甚緊要處聖人一聽得郯子㑹便要去學盖聖人之學夲末精粗無一不備但不可輕夲而重末也今人閒坐過了多少日子凡事都不肯去理㑹且如儀禮一節自家立朝不曉得禮臨事有多少利害
  吴仁甫問誠意在致知格物後如何曰源頭只在致知知至之後如從靣上放水來已自迅流湍決以是臨時又要畧畧撥剔莫令壅滯爾
  問誠意莫只是意之所發制之於初否曰若説制便不得須是先致知格物方始得人莫不有知但不能致其知耳致其知者自裏靣㸔出推到無窮盡處自外靣㸔入來推到無去處方始得了意方可誠致知格物是原頭上工夫㸔來知至便自心正不用誠意兩字也得然無此又不得譬如過水相似無橋則過不得意有未誠也須著力不應道知已至不用力
  知若至則意無不誠若知之至欲著此物亦留不住東西南北中央皆著不得若是不誠之人亦不肯盡去亦要留些子在泳○知至意誠
  問知至到意誠之間意自不聮屬須是别識得天理人欲分明盡去人欲全是天理方誠曰固是這事不易言須是格物精熟方到此居常無事天理實然有纎毫私欲便能識破他自來㸃檢慣了譬有賊來便識得便捉得他不曽用工底與賊同眠同食也不知大雅
  周震亨問知至意誠云有知其如此而行又不如此者是如何曰此只是知之未至問必待行之皆是而後騐其知至歟曰不必如此説而今説與公是知之未至公不信且去就格物窮理上做工夫窮來窮去末後自家真箇見得此理是善與是惡自心甘意肯不去做此方是意誠若猶有一毫疑貳底心便是知未至意未誠久後依舊去做然學者未能便得㑹恁地須且致其知工夫積累方㑹知至
  知至而后意誠須是真知了方能誠意知苟未至雖欲誠意固不得其門而入矣惟其胷中了然知得路逕如此知善之當好惡之當惡然後自然意不得不誠心不得不正因指燭曰如㸃一條蠟燭在中間光明洞達無處不照雖欲將不好物事來亦沒安頓處自然著他不得若是知未至譬如一盞燈用罩子盖住則光之所及者固可見光之所不及處則皆黑暗無所見雖有不好物事安頓在後靣固不得而知也炎錄云知既至則意可誠如燈在中間纔照不及處便有賊潜藏在彼不可知若四方八靣都光明了他便無著身處所以貴格物如佛老之學它非無長處但它只知得一路其知之所以及者則路逕甚明無有差錯其知所不及處則皆顛倒錯亂無有是處緣無格物工夫也問物未格時意亦當誠曰固然豈可説物未能格意便不用誠自始至終意常要誠如人適楚當南其轅豈可謂吾未能到楚且北其轅但知未至時雖欲誠意其道無由如人夜行雖知路從此去但黑暗行不得所以要得致知知至則道理坦然明白安而行之今人知未至者也知道善之當好惡之當惡然臨事不如此者只是實未曽見得若實見得自然行處無差
  欲知知之真不真意之誠不誠只㸔做不做如何真箇如此做底便是知至意誠道夫
  問知至而后意誠曰知則知其是非到意誠實則無不是無有非無一毫錯此已是七八分人然又不是今日知至意亂發不妨待明日方誠如言孔子七十而從心不成未七十心皆不可從只是説次第如此白居易詩云行年三十九嵗暮日斜時孟子心不動吾今其庶幾詩人玩弄至此可學○璘錄别出
  舜功問致知誠意是如何先後曰此是當初一發同時做底工夫及到成時知至而后意誠耳不是方其致知則脱空妄語猖狂妄行及到誠意方始旋收拾也孔子三十而立亦豈三十嵗正月初一日乃立乎白樂天有詩吾年三十九嵗暮日斜時孟子心不動吾今其庶幾此詩人滑稽耳
  學者到知至意誠便如髙祖之闗中光武之河内問知至而后意誠故天下之理反求諸身實有於此似從外去討得來云云曰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厲聲言弗思二字又笑曰某常説人有兩箇兒子一箇在家一箇在外去幹家事其父却説道在家底是自家兒子在外底不是
  或問知至以後善惡既判何由意有未誠處曰克己之功乃是知至以後事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一念纔放下便是失其正自古無放心底聖賢然一念之微所當深謹纔説知至後不用誠意便不是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毫釐間不可不子細理㑹纔説太快便失却此項功夫也
  問椿知極其至有時意又不誠是如何椿無對曰且去這裏子細窮究一日禀云是知之未極其至先生曰是則是今有二人一人知得這是善這是惡又有一人真知得這是善當為惡不可為然後一人心中如何見得他是真知處椿亦無以應先生笑曰且放下此一段緩緩尋思自有超然見到處椿
  誠意方能保䕶得那心之全體以下誠意
  問實其心之所發欲其一於理而無所雜曰只為一便誠二便雜如惡惡臭如好好色一故也小人閒居為不善著其善二故也只要㸔這些便分曉二者為是真底物事却著些假攙放裏便成詐偽如這一盞茶一味是茶便是真才有些别底滋味便是有物夾雜了便是二䕫孫
  意誠後推盪得渣滓靈利心盡是義理閎祖○以下意誠意誠如蒸餅外靣是白麺透著是白麺意不誠如蒸餅外靣雖白裏靣却只是粗麺一般閎祖
  心言其統體意是就其中發處正心如戒懼不睹不聞誠意如謹獨又曰由小而大意小心大閎祖○正心誠意
  康叔臨問意既誠矣心安有不正曰誠只是實雖是意誠然心之所發有不中節處依舊未是正亦不必如此致疑大要只在致知格物上如物格知至上鹵莽雖見得似小其病却大自脩身以往只是如破竹然逐節自分明去今人見得似難其實却易人入徳處全在致知格物譬如適臨安府路頭一正着起草鞋便㑹到未須問所過州縣那箇在前那箇在後那箇是繁盛那箇是荒索工夫全在致知格物上謙○論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以下
  問心夲也意特心之所發耳今欲正其心先誠其意似倒説了曰心無形影教人如何撐拄須是從心之所發處下手先須去了許多惡根如人家裡有賊先去了賊方得家中寜如人種田不先去了草如何下種須去了自欺之意意誠則心正誠意最是一段中緊要工夫下靣一節輕一節或云致知格物也緊要曰致知知之始誠意行之始䕫孫
  或問意者心之所發如何先誠其意曰小底却㑹牽動了大底心之所以不正只是私意牽去意才實心便自正聖賢下語一字是一字不似今人作文字用這一字也得改做那一字也得
  格物者知之始也誠意者行之始也意誠則心正自此去一節易似一節拱夀
  致知誠意兩節若打得透時已自是箇好人其它事一節大如一節病敗一節小如一節自脩
  格物者窮事事物物之理致知者知事事物物之理無所不知知其不善之必不可為故意誠意既誠則好樂自不足以動其心故心正
  格物致知正心誠意不可着纎毫私意在其中椿錄云便不是矣致知格物十事格得九事通透一事未通透不妨一事只格得九分一分不透最不可凡事不可著箇且字且字其病甚多
  格物致知誠意正心雖是有許多節次然其進之遲速則又随人資質敏鈍履孫
  大學於格物誠意都煆煉成了到得正心脩身處只是行將去都易了䕫孫
  致知誠意正心知與意皆從心出來知則主於别識意則主扵營為知近性近體意近情近用端䝉
  敬之問誠意正心脩身曰若論淺深意思則誠意工夫較深正心工夫較淺若以大小㸔則誠意較緊細而正心脩身地位又較大又較施展賀孫
  誠意正心脩身意是指已發處㸔心是指體㸔意是動心又是𮘈動靜身對心而言則心正是内能如此身脩是内外都盡若不各自做一節功夫不成説我意已誠矣心將自正則恐懼好樂忿懥引將去又却邪了不成説心正矣身不用管則外靣更不顧而遂心迹有異矣須是無所不用其極端䝉
  或問意者聽命於心者也今曰欲正其心先誠其意意乃在心之先矣曰心字卒難模索心譬如水水之體夲澄湛却為風濤不停故水亦揺動必須風濤既息然後水之體靜人之無狀汙穢皆在意之不誠必須去此然後能正其心及心既正後所謂好惡哀矜與脩身齊家中所説者皆是合有底事但當時時省察其固滯偏勝之私耳僴○壯祖錄疑同聞别出
  問心者身之主意者心之發意發於心則意當聽命於心今曰意誠而后心正則是意反為心之管束矣何也曰心之夲體何嘗不正所以不得其正者盖由邪惡之念勃勃而興有以動其心也譬之水焉夲自瑩淨寧息盖因波濤洶湧水遂為其所激而動也更是大學次序誠意最要學者苟扵此一節分别得善惡取舎是非分明則自此以後凡有忿懥好樂親愛畏敬等類皆是好事大學之道始不可勝用矣壯祖
  問心如何正曰只是去其害心者端䝉
  或問正心脩身曰今人多是不能去致知處著力此心多為物欲所陷了惟聖人能提出此心使之光明外來底物欲皆不足以動我内中發出底又不陷了祖道
  心纔不正其終必至於敗國亡家
  誠意正心章一説能誠其意而心自正一説意誠矣而心不可不正問脩身齊家亦然否曰此是交㑹處不可不㸔又曰誠意以敬為先
  或問正心修身莫有淺深否曰正心是就心上説脩身是就應事接物上説那事不自心做出來如脩身如絜矩都是心做出來但正心却是萌芽上理㑹若脩身與絜矩等事却是各就地頭上理㑹
  毅然問家齊而后國治天下平如堯有丹朱舜有瞽瞍周公有管蔡却能平治何也曰堯不以天下與丹朱而與舜舜能使瞽瞍不格姦周公能致辟于管蔡使不為亂便是措置得好了然此皆聖人之變處想今人家不解有那瞽瞍之父丹朱之子管蔡之兄都不須如此思量且去理㑹那常處
  壹是一切也漢書平帝紀一切顔師古注猶如以刀切物取其整齊
  李從之問壹是皆以脩身為夲何故只言脩身曰脩身是對天下國家説脩身是夲天下國家是末凡前靣許多事便是理㑹脩身其所厚者薄所薄者厚又是以家對國説㽦
  問大學解所厚謂家若誠意正心亦可謂之厚否曰不可此只言先後緩急所施則有厚薄
  問大學之書不過明徳新民二者而已其自致知格物以至平天下乃推廣二者為之條目以發其意而傳意則又以發明其為條目者要之不過此心之體不可不明而致知格物誠意正心乃其明之之工夫耳曰若論了得時只消明明徳一句便了不用下靣許多聖人為學者難曉故推説許多節目今且以明徳新民互言之則明明徳者所以自新也新民者所以使人各明其明徳也然則雖有彼此之間其為欲明之徳則彼此無不同也譬之明徳却是材料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却是下工夫以明其明徳耳於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之際要得常見一个明徳隠然流行于五者之間方分明明徳如明珠常自光明但要時加拂拭耳若為物欲所蔽即是珠為泥涴然光明之性依舊自在大雅○以下縂論綱領條目
  大學在明明徳在新民在止於至善此三箇是大綱做工夫全在此三句内下靣知止五句是説效驗如此上靣是服藥下靣是説藥之效驗正如説服到幾日效如此又服到幾日效又如此㸔來不須説效亦得服到日子滿時自然有效但聖人須要説到這田地教人知明明徳三句後靣又分析開八件致知至脩身五件是明明徳事齊家至平天下三件是新民事至善只是做得恰好後靣傳又立八件詳細剖析八件意思大抵閒時喫緊去理㑹須要把做一件事㸔横在胸中不要放下若理㑹得透徹到臨事時一一有用處而今人多是閒時不喫緊理㑹及到臨事時又不肯下心推究道理只説且放過一次亦不妨只是安于淺陋所以不能長進終於無成大抵是不曽立得志枉過日子且如知止只是閒時窮究得道理分曉臨事時方得其所止若閒時不曽知得臨事如何了得事親固是用孝也須閒時理㑹如何為孝見得分曉及到事親時方合得這道理事君亦然以至凡事都如此又問知止是萬事萬物皆知得所止或只指一事而言曰此徹上徹下知得一事亦可謂之知止又問上達天理便是事物當然之則至善處否曰只是合禮處便是天理所以聖人教人致知格物亦只要人理㑹得此道理又問大學表裏精粗如何曰自是如此粗是大綱精是裏靣曲折處又曰外靣事要推闡故齊家而后治國平天下裏靣事要切已故脩身正心必先誠意致知愈細宻又問真知曰曽被虎傷者便知得是可畏未曽被虎傷底須逐旋思量箇被傷底道理見得與被傷者一般方是明作
  格物致知是求知其所止誠意正心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求得其所止物格知至是知所止意誠心正身脩家齊國治天下平是得其所止大學中大抵虚字多如所謂欲其而后皆虚字明明徳新民止於至善致知格物誠意正心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實字今當就其緊要實處著工夫如何是致知格物以至于治國平天下皆有節目須要一一窮究著實方是道夫
  自欲明明徳於天下至先致其知皆是隔一節所以言欲如此者必先如此致知在格物知與物至切近正相照在格物所以致知物才格則知已至故云在更無次第也閎祖
  大學明明徳於天下以上皆有等級到致知格物處便較親切了故文勢不同不曰致知者先格其物只曰致知在格物也意誠而后心正不説是意誠了便心正但無詐偽便是誠心不在焉便不正或謂但正心不須致知格物便可以脩身齊家却恐不然聖人教人窮理只道是人在善惡中不能分别得故善或以為惡惡或以為善善可以不為不妨惡可以為亦不妨聖人便欲人就外靣攔截得緊見得道理分明方可正得心誠得意不然則聖人告顔子如何不道非禮勿思却只道勿視聽言動如何又先道居處恭執事敬而後與人忠敬字要體得親切似得箇畏字銖記先生嘗因諸生問敬宜何訓曰是不得而訓也惟畏庶㡬近之銖云以畏訓敬平淡中有滋味曰然○幹
  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先治其國致知在格物欲與先字謂如欲如此必先如此是言工夫節次若致知在格物則致知便在格物上㸔來欲與先字差慢得些子在字又緊得些子履孫
  大學言物格而后知至至天下平聖人説得寛不説道能此即能彼亦不説道能此而後可學彼只是如此寛説後靣逐段節節更説只待人自㸔得如何
  蔡元思問大學八者條目若必待行得一節了旋進一節則沒世窮年亦做不徹㸔來日用之間須是随其所在而致力遇著物來靣前便用格知之所至便用致意之發便用誠心之動便用正身之應接便用脩家便用齊國便用治方得曰固是他合下便説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便是就這大規模上説起只是細推他節目緊要處則須在致知格物誠意迤邐做將去云云又曰有國家者不成説家未齊未能治國且待我去齊得家了却來治國家未齊者不成説身未脩且待我脩身了却來齊家無此理但細推其次序須著如此做若随其所遇合當做處則一齊做始得
  大學自致知以至平天下許多事雖是節次如此須要一齊理㑹不是説物格後方去致知意誠後方去正心若如此説則是當意未誠心未正時有家也不去齊如何得且如在下位不獲乎上數句意思亦是如此若未獲乎上更不去治民且一向去信朋友若未信朋友時且一向去悦親掉了朋友不管須是多端理㑹方得許多節次聖人亦是畧分箇先後與人知不是做一件淨盡無餘方做一件若如此做何時得成又如喜怒上做工夫固是然亦須事事照管不可專於喜怒如易損卦懲忿窒慾益卦見善則遷有過則改似此説話甚多聖人却去四頭八靣説來須是逐一理㑹身上許多病痛都要防閑明作
  問知至了意便誠抑是方可做誠意工夫曰也不能恁地説得這箇也在人一般人自便能如此一般人自當循序做但知至了意誠便易且如這一件事知得不當如此做末梢又却如此做便是知得也未至若知得至時便決不如此如人既知烏喙之不可食水火之不可蹈豈肯更試去食烏喙蹈水火若是知得未至時意決不能誠問知未至之前所謂謹獨亦不可忽否曰也不能恁地説得規模合下皆當齊做然這裏只是説學之次序如此説得來快無恁地勞攘且當循此次序初間欲明明徳於天下時規模便要恁地了既有恁地規模當有次序工夫既有次序工夫自然有次序功效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脩身脩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只是就這規模恁地廣開去如破竹相似逐節恁地去
  説大學次序曰致知格物是窮此理誠意正心脩身是體此理齊家治國平天下只是推此理要做三節㸔
  大學一篇却是有兩箇大節目物格知至是一箇誠意脩身是一箇才過此二闗了則便可直行將去
  物格知至是一截事意誠心正身脩是一截事家齊國治天下平又是一截事自知至交誠意又是一箇過接闗子自脩身交齊家又是一箇過接闗子賀孫
  自格物至脩身自淺以及深自齊家至平天下自内以及外敬仲
  或問格物致知到貫通處方能分别取舎初間亦未嘗不如此但較生澁勉强否曰格物時是窮盡事物之理這方是區處理㑹到得知至時却已自有箇主宰㑹去分别取舎初間或只見得表不見得裏只見得粗不見得精到知至時方知得到能知得到方㑹意誠可者必為不可者決不肯為到心正則胸中無些子私蔽洞然光明正大截然有主而不亂此身便脩家便齊國便治而天下可平賀孫
  格物致知比治國平天下其事似小然打不透則病痛却大無進歩處治國平天下規模雖大然這裡縱有未盡處病痛却小格物致知如知及之正心誠意如仁能守之到得動之不以禮處只是小小未盡善盖卿○方子錄云格物誠意其事似乎小然若打不透却是大病痛治國平天下規模雖大然若有未到處其病却小盖前靣大夲領已自正了學者若做到物格知至處此是十分以上底人
  問㸔來大學自格物至平天下凡八事而心是在當中擔著兩下者前靣格物致知誠意是理㑹箇心後靣身脩家齊國治天下平是心之功用曰據他夲經去脩身上截斷然身亦是心主之士毅
  自明明徳至於治國平天下如九層寳塔自下至上只是一箇塔心四靣雖有許多層其實只是一箇心明徳正心誠意脩身以至治國平天下雖有許多節次其實只是一理須逐一從前靣㸔來㸔後靣又推前靣去故曰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也子蒙
  問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至致知在格物詳其文勢似皆是有為而後為者曰皆是合當為者經文既自明徳説至新民止於至善下文又却反覆明辨以見正人者必先正已孟子曰天下之夲在國國之夲在家家之夲在身亦是此意道夫
  問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至致知在格物向疑其似於為人今觀之大不然盖大人以天下為度者也天下苟有一夫不被其澤則於吾心為有慊而吾身於是八者有一毫不盡則亦何以明明徳於天下耶夫如是則凡其所為雖若為人其實則亦為己而已先生曰為其職分之所當為也道夫





  朱子語類卷十五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十六
  大學三
  傳一章釋眀眀徳
  問克眀徳曰徳之眀與不眀只在人之克與不克耳克只是真個會眀其眀徳
  問眀徳眀命曰便是天之所命謂性者人皆有此眀徳但為物欲之所昬蔽故暗塞爾
  自人受之喚做眀徳自天言之喚做眀命今人多鶻鶻突突一似無這箇眀命若常見其在前則凛凛然不敢放肆見許多道理都在眼前又曰人之眀徳即天之眀命雖則是形骸間隔然人之所以能視聴言動非天而何問苟日新日日新曰這個道理未見得時若無頭無靣如何下工夫才剔撥得有些通透處便須急急躡蹤䟎鄉前去又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文王能使天下無一民不新其徳即此便是天命之新又云天視自我民視天聴自我民聴或問此若有不同如何曰天豈曽有耳目以視聴只是自我民之視聴便是天之視聴如帝命文王豈天諄諄然命之只是文王要恁地便是理合恁地便是帝命之也又曰若一件事民人皆以為是便是天以為是若人民皆歸徃之便是天命之也又曰此處甚㣲故其理難看賀孫
  顧諟天之眀命諟是詳審顧諟見得子細
  顧諟天之眀命只是照管得那本眀底物事在顧諟天之眀命便是常見這物事不教昏着今看大學亦要識此意所謂顧諟天之眀命無他求其放心而已方子○佐同
  先生問顧諟天之眀命如何看答云天之眀命是天之所以命我而我之所以為徳者也然天之所以與我者雖曰至善苟不能常提撕省察使大用全體昭晰無遺則人欲益滋天理益昏而無以有諸已矣曰此便是至善但今人無事時又却恁昏昏地至有事時則又隨事逐物而去都無一個主宰這須是常加省察真如見一箇物事在裏不要昏濁了他則無事時自然凝定有事時隨理而處無有不當道夫
  顧諟天之眀命古註云常目在之説得極好非謂有一物常在目前可見也只是長存此心知得有這道理光眀不昧方其静坐未接物也此理固湛然清眀及其遇事而應接也此理亦隨處發見只要人常提撕省察念念不忘存養乆之則是理愈眀雖欲忘之而不可得矣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所謂求放心只常存此心便是存養既乆自然信向決知堯舜之可為聖賢之可學如菽粟之必飽布帛之必煖自然不為外物所勝若是若存若亡如何㑹信如何能必行又曰千書萬書只是教人求放心聖賢教人其要處皆一苟通得一處則觸處皆通矣
  問顧諟天之眀命言常目在之如何曰顧諟是看此也目在是如目存之常知得有此理不是親眼看立則見其参扵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便是這模様只要常常提撕在這裏莫使他昏昧了子常見得孝父常見得慈與國人交常見得信
  問顧謂常目在之天命至㣲恐不可目在之想只是顧其發見處曰只是見得長長地在面前模様立則見其参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豈是有物可見義剛
  問常目在之意先生以手指曰如一件物在此惟恐人偷去兩眼常常覷在此相似友仁
  問如何目在之曰常在視瞻之間盖言存之而不忘因説天之眀命曰這箇物事即是氣便有許多道理在裏人物之生都是先有這箇物事便是天當初分付底既有這物事方始具是形以生便有皮包裹在裏若有這箇無這皮殻亦無所包裹如草木之生亦是有箇生意了便㑹生出芽蘖芽蘖出來便有皮包裹著而今儒者只是理㑹這箇要得順性命之理佛老也只是理㑹這箇物事老氏便要常把住這氣不肯與他散便㑹長生乆視長生乆視也未見得只是做得到也便未㑹死佛氏也只是見箇物事便放得下所以死生禍福都不動只是他去作弄了又曰各正性命保合太和聖人於乾卦發此兩句最好人之所以為人物之所以為物都是正箇性命保合得箇和氣性命便是當初合下分付底保合便是有箇皮殻包裹在裏如人以刀破其腹此箇物事便散却便死䕫孫
  而今人㑹説話行動凡百皆是天之眀命人心惟危道心惟㣲也是天之眀命䕫孫
  傳二章釋新民
  苟日新一句是為學入頭處而今為學且要理㑹苟字苟能日新如此則下面兩句工夫方能接續做去而今學者只管要日新却不去苟字上面著工夫苟日新苟者誠也
  苟誠也要緊在此一字賀孫
  苟日新須是真箇日新方可日日新又日新
  舊來看大學日新處以為重在後兩句今看得重在前一句苟字多訓誠字
  苟字訓誠古訓釋皆如此乍㸔覺差異人誠能有日新之功則須日有進益若暫能日新不能接續則前日所新者却間斷衰頽了所以不能日日新又日新也人傑
  苟日新新是對舊染之汙而言日日新又日新只是要常常如此無間斷也新與舊非是去外靣討來昨日之舊乃是今日之新道夫云這正如孟子操存舍亡説存與亡非是有兩物曰然只是在一念間爾如顧諟天之眀命上下文都説眀徳這裏却説眀命盖天之所以與我便是眀命我之所得以為性者便是眀徳命與徳皆以眀為言是這箇物本自光眀顯然在裏我却去昏蔽了他須用日新説得來又只是箇存心所以眀道云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約之使反覆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也道夫
  湯日日新書云終始惟一時乃日新這箇道理須是常接續不已方是日新才有間斷便不可盤銘取沐浴之義盖為早間盥濯才了晚下垢汙又生所以常要日新徳眀
  徐仁父問湯之盤銘曰日日新繼以作新民日新是眀徳事而今属之作新民之上意者申言新民必本扵在我之自新也曰然莊子言語道而非其序則非道矣横渠云如中庸文字直須句句理㑹過使其言互相發今讀大學亦然某年十七八時讀中庸大學每早起須誦十遍今大學可且熟讀賀孫
  鼓之舞之之謂作如擊鼔然自然使人跳舞踴躍然民之所以感動者由其本有此理上之人既有以自眀其眀徳時時提撕警覺則下之人觀瞻感發各有以興起其同然之善心而不能已耳
  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自新新民而至於天命之改易可謂極矣必如是而後為止於至善也
  其命維新是新民之極和天命也新大雅
  傳三章釋止於至善
  緡蠻黄鳥止於丘隅物亦各尋箇善處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徳眀
  於緝熈敬止緝熈是工夫敬止是功效收殺處或言大學以知止為要曰如君便要止於仁臣便要止於敬子便止於孝父便止於慈若不知得何縁到得那地位只這便是至善處道夫問至善是無過不及恰好處否曰只是這夾界上些子如君止於仁若依違牽制懦而無斷便是過便不是仁臣能陳善閉邪便是敬若有所畏懼不敢正君之失便是過便不是敬道夫
  問至善如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者固如此就萬物中細論之則其類如何曰只恰好底便是坐如尸便是坐恰好底立如齊便是立恰好底淳○㝢同
  周問注云究其精㣲之藴而又推類以通其餘何也曰大倫有五此言其三盖不止此究其精㣲之藴是就三者裏面窮究其藴推類以通其餘是就外靣推廣如夫婦兄弟之類淳○謨録云須是就君仁臣敬子孝父慈與國人信上推究精㣲各有不盡之理此章雖人倫大目亦只舉得三件必須就此上推廣所以事上當如何所以待下又如何尊卑大小之間處之各要如此
  問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此是詩人美武公之本㫖耶姑借其詞以發學問自修之義耶曰武公大段是有學問底人抑之一詩義理精宻詩中如此者甚不易得儒用
  至善一章工夫都在切磋琢磨上
  既切而復磋之既琢而復磨之方止於至善不然雖善非至也
  傳之三章緊要只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切可謂善矣又須當磋之方是至善如琢可謂善矣又須當磨之方是至善一章主意只是説所以止扵至善工夫為下不可諠兮之語拖帶説到道盛徳至善民不能忘又因此語一向引去大槩是反覆嗟咏其味深長他經引詩或未甚切只大學引得極細宻賀孫
  魏元夀問切磋琢磨之説曰恰似剥了一重又有一重學者做工夫消磨舊習㡬時便去教盡須是只管磨礲教十分浄潔最怕如今於眼前道理略理㑹得些便自以為足更不着力向上去這如何㑹到至善田地賀孫
  骨角却易開解玉石儘著得磨揩工夫賀孫
  瑟矜莊貌僴武貌恂慄嚴毅貌古人直是如此嚴整然後有那威儀烜赫著見徳眀
  問解瑟為嚴宻是就心言抑就行言曰是就心言問心如何是宻䖏曰只是不粗踈恁地縝宻
  僴武毅之貌能剛強卓立不如此怠惰闒䬃
  問僩者武毅之貌恂慄戰懼之貌不知人當戰懼之時果有武毅之意否曰人而懐戰懼之心則必齊荘嚴肅又烏可犯壮祖
  問恂慄何以知為戰懼曰莊子云木處則恂慄危懼大率切而不磋亦未到至善處琢而不磨亦未到至善處瑟兮僴兮則誠敬存扵中矣未至扵赫兮喧兮威儀輝光著見扵外亦未為至善此四句是此叚緊切䖏專是説至善盖不如此則雖善矣未得為至善也至扵民之不能忘若非十分至善何以使民久而不能忘古人言語精宻有條理如此
  民之不能忘也只是一時不忘亦不是至善又曰瑟兮僴兮赫兮喧兮者有所主扵中而不能發扵外亦不是至善務飾扵外而無主扵中亦不是至善
  問前王不忘云云曰前王逺矣盛徳至善後人不能忘之君子賢其賢如堯舜文武之徳後世尊仰之豈非賢其所賢乎親其親如周后稷之徳子孫宗之以為先祖先父之所自出豈非親其所親乎
  問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曰如孔子仰文武之徳是賢其賢成康以後思其恩而保其基緒便是親其親木之
  或問至善章曰此章前三節是説止字中一節説至善後面烈文一節又是咏歎此至善之意
  傳四章釋本末
  問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曰固是以修身為本只是公别底言語多走作如云凡人聽訟以曲為直以直為曲所以人得以盡其無實之辭聖人理無不眀眀無不燭所以人不敢如此却是聖人善聴訟所以人不敢盡其無實之辭正與經意相反聖人正是説聴訟我也無異於人當使其無訟之可聴方得若如公言則當云聴訟吾過人逺矣故無情者不敢盡其辭始得聖人固不㑹錯斷了事只是它所以無訟者却不在於善聴訟在於意誠心正自然有以薫炙漸染大服民志故自無訟之可聽耳如成人有其兄死而不為衰者聞子臯将至遂為衰子臯何甞聴訟自有以感動人處耳
  使他無訟在我之事本也恁地看此所以聴訟為末無情者不得盡其辭便是説那無訟之由然惟先有以服其心志所以能使之不得盡其虚誕之辭義剛
  大畏民志者大有以畏服斯民自欺之志
  傳五章釋格物致知
  劉圻父説人心之靈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恐眀眀徳便是性曰不是如此心與性自有分别靈底是心實底是性靈便是那知覺底如向父母則有那孝出來向君則有那忠出來這便是性如知道事親要孝事君要忠這便是心張子曰心統性情者也此説得最精宻次日圻父復説過先生曰性便是那理心便是盛貯該載敷施發用底問表裏精粗無不到曰表便是外面理㑹得底裏便是就自家身上至親至切至隠至宻貼骨貼肉處今人處事多是自説道且恁地也不妨這箇便不是這便只是理㑹不曽到那貼底處若是知得那貼底時自是決然不肯恁地了義剛○子寰同
  問因其已知之理推而致之以求至乎其極是因定省之孝以至於色難養志因事君之忠以至扵陳善閉邪之類否曰此只説得外面底須是表裏皆如此若是做得大者而小者未盡亦不可做得小者而大者未盡尤不可須是無分毫欠闕方是且如陸子静説良知良能四端根心只是他弄這物事其他有合理㑹者渠理㑹不得却禁人理㑹鵝湖之㑹渠作詩云易簡工夫終乆大彼所謂易簡者苟簡容易爾全看得不子細乾以易知者乾是至健之物至健者要做便做直是易坤是至順之物順理而為無所不能故曰簡此言造化之理至於可乆則賢人之徳可久者日新而不已可大則賢人之業可大者富有而無疆易簡有㡬多事在豈容易苟簡之云乎人傑
  任道弟問致知章前説窮理處云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且經文物格而后知至却是知至在後今乃云因其已知而益窮之則又在格物前曰知先自有才要去理㑹便是這些知⿱⺾眀露若懵然全不向著便是知之端未曽通才思量著便這箇骨子透出來且如做些事錯才知道錯便是向好門路却不是方始去理㑹箇知只是如今須著因其端而推致之使四方八面千頭萬緒無有些不知無有毫髪窒礙孟子所謂知皆擴而充之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擴而充之便是致字意思賀孫
  致知則理在物而推吾之知以知之也知至則理在物而吾心之知已得其極也或問理之表裏精粗無不盡而吾心之分别取舍無不切既有箇定理如何又有表裏精粗曰理固自有表裏精粗人見得亦自有髙低淺深有人只理㑹得下面許多都不見得上面一截這喚做知得表知得粗又有人合下便看得大體都不就中間細下工夫這喚做知得裏知得精二者都是偏故大學必欲格物致知到物格知至則表裏精粗無不盡賀孫
  問表裏精粗曰須是表裏精粗無不到有一種人只就皮殻上做工夫却扵理之所以然者全無是處又有一種人思慮向裏去又嫌眼前道理粗扵事物上都不理㑹此乃談𤣥説妙之病其流必入扵異端
  問表裏曰表者人物之所共由裏者吾心之所獨得表者如父慈子孝雖九夷八蠻也出這道理不得裏者乃是至隠至微至親至切切要處因舉子思云語大天下莫能載語小天下莫能破又説裏字云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此箇道理不惟一日間離不得雖一時間亦離不得以至終身之頃亦離不得䕫孫
  傅問表裏之説曰所説博我以文約我以禮便是博我以文是要四方八面都見得周匝無遺是之謂表至扵約我以禮又要逼向身已上來無一毫之不盡是之謂裏子升云自古學問亦不過此二端曰是但須見得通透木之
  問精粗曰如管仲之仁亦謂之仁此是粗處至精處則顔子三月之後或違之又如充無欲害人之心則仁不可勝用充無欲穿窬之心則義不可勝用害人與穿窬固為不仁不義此是粗底然其實一念不當則為不仁不義處䕫孫
  周問大學補亡心之分别取舍無不切曰只是理徹了見善端的如不及見不善端的如探湯好善便端的如好好色惡不善便端的如惡惡臭此下須連接誠意看此未是誠意是醖醸誠意來淳○謨錄云此只是連着誠意説知之者切則見善真如不及見不善真如探湯而無纎毫不實故爾
  李問吾之所知無不切曰某向説得較寛又覺不切今説較切又少些寛舒意所以又説道表裡精粗無不盡也自見得切字却約向裏面賀孫
  安卿問全體大用曰體用元不相離如人行坐坐則此身全坐便是體行則此體全行便是用道夫
  問格物章補文處不入敬意何也曰敬已就小學處做了此處只據本章直説不必雜在這裏壓重了不浄潔
  問所補致知章何不效其文體曰亦曽效而為之竟不能成劉原父却㑹效古人為文其集中有數篇論全似禮記必大
  𫝊六章釋誠意
  誠其意只是實其意只作一箇虚字看如正字之類端䝉
  説許多病痛都在誠意章一齊格物了下面有些小為病痛亦輕可若不除去恐因此滋蔓則病痛自若
  問誠意是如何曰心只是有一帶路更不著得兩箇物事如今人要做好事都自無力其所以無力是如何只為他有箇為惡底意思在裏面牽繫要去做好事底心是實要做不好事底心是虚被那虚底在裏面夾雜便将實底一齊打壊了賀孫
  詣學升堂云云教授請講説大義曰大綱要緊只是前面三兩章君子小人之分却在誠其意處誠於為善便是君子不誠底便是小人更無别説
  器逺問物格知至了如何到誠意又説毋自欺也毋者禁止之辭曰物既格知既至到這裏方可著手下工夫不是物格知至了下面許多一齊掃了若如此却不消説下面許多看下面許多節節有工夫賀孫○自欺
  亞夫問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此章當説所以誠意工夫當如何曰此繼扵物格知至之後故特言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若知之已至則意無不實惟是知之有毫末未盡必至於自欺且如做一事當如此決定只著如此做而不可以如彼若知之未至則當做處便夾帶這不當做底意在當如此做又被那要如彼底心牽惹這便是不實便都做不成賀孫
  問知不至與自欺者如何分曰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只為是知不至耳問當其知不至時亦自不知其至於此然其勢必至扵自欺曰勢必至此頃之復曰不識不知者却與此又别論他箇又却只是見錯故以不善為善而不自知耳其與知不至而自欺者固是五十步𥬇百步然却又别問要之二者其病源只是欠了格物工夫曰然道夫
  問劉棟看大學自欺之説如何曰不知義理却道我知義理是自欺先生曰自欺是箇半知半不知底人知道善我所當為却又不十分去為善知道惡不可作却又是自家所愛舍他不得這便是自欺不知不識只喚欺不知不識却不喚做自欺道夫
  或問誠其意者毋自欺曰譬如一塊物外靣是銀裏面是鐡便是自欺須是表裏如一便是不自欺然所以不自欺須是見得分曉譬如今人見烏喙之不可食知水火之不可蹈則自不食不蹈如寒之欲衣飢之欲食則自是不能已今人果見得分曉如烏喙之不可食水火之不可蹈見善如飢之欲食寒之欲衣則此意自實矣祖道
  自欺非是心有所慊外靣雖為善事其中却實不然乃自欺也譬如一塊銅外靣以金裹之便不是真金人傑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注云心之所發陽善隂惡則其好善惡惡皆為自欺而意不誠矣而今説自欺未説到與人説時方謂之自欺只是自家知得善好要為善然心中却覺得微有些没緊要底意思便是自欺便是虚偽不實矣正如金已是真金了只是鍜煉得微不熟微有些渣滓去不盡顔色或白或青或黄便不是十分精金矣顔子有不善未甞不知便是知之至知之未甞復行便是意之實又曰如顔子地位豈有不善所謂不善只是微有差失便能知之才知之便更不⿱⺾眀作只是那微有差失便是知不至處
  所謂自欺者非為此人本不欲為善去惡但此意隨發常有一念在内阻隔住不放教表裏如一便是自欺但當致知分别善惡了然後致其慎獨之功而力割去物欲之雜而后意可得其誠也壮祖
  只今有一毫不快於心便是自欺也道夫
  看如今未識道理人説出道理便恁地包藏隠伏他元不曽見來這亦是自欺亦是不實想他當時發出來心下必不安穏賀孫
  國秀問大學誠意看來有三様一則内全無好善惡惡之實而專事掩覆扵外者此不誠之尤也一則雖知好善惡惡之為是而隠微之際又苟且以自瞞底一則知有未至隨意應事而自不覺陷於自欺底曰這箇不用恁地分只是一路都是自欺但有深淺之不同耳
  次早云夜來國秀説自欺有三様底後來思之是有這三様意思然却不是三路只是一路有淺深之不同又因論以假托換掩覆字云假託字又似重了掩覆字又似輕不能得通上下底字又因論誠與不誠不特見之於外只裏面一念之發便有誠偽之分譬如一粒粟外靣些皮子好裏靣那些子不好如某所謂其好善也隂有不好者以拒於内其惡惡也隂有不惡者以挽其中盖好惡未形時已有那些子不好不惡底藏在裏靣了
  人固有終身為善而自欺者不特外靣有心中欲為善而常有箇不肯底意思便是自欺也須是要打疊得盡盖意誠而後心可正過得這一闗後方可進拱夀
  問自慊曰人之為善須是十分真實為善方是自慊若有六七分為善又有兩三分為惡底意思在裏靣相牽便不是自慊須是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方是卓○自慊
  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慊慊者無不足也如有心為善更别有一分心在主張他事即是横渠所謂有外之心不可以合天心也祖道
  自慊之慊大意與孟子行有不慊相類子細思之亦微有不同孟子慊訓滿足意多大學訓快意多横渠云有外之心蜀錄作自慊不足以合天心初看亦只一般然横渠亦是訓足底意思多大學訓快意多問大學説自慊且説合做處便做無牽滯扵己私且只是快底意少間方始心下充滿孟子謂行有不慊只説行有不滿足則便餒耳曰固是夜來説此極子細若不理㑹得誠意意思親切也説不到此今看來誠意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只是苦切定要如此不如此自不得賀孫
  字有同一義而二用者慊字訓足也吾何慊乎哉謂心中不以彼之富貴而懐不足也行有不慊於心謂義須充足於中不然則餒也如忍之一字自容忍而為善者言之則為忍去忿慾之氣自殘忍而為惡者言之則為忍了惻隠之心慊字一從口如胡孫兩嗛皆本虚字看懐藏何物於内耳如銜字或為銜恨或為銜恩亦同此義
  誠意章皆在兩個自字上用功人傑○自欺自慊
  問毋自欺是誠意自慊是意誠否小人閒居以下是形容自欺之情状心廣體胖是形容自慊之意否曰然後叚各發眀前説但此處是箇牢闗今能致知知至而意誠矣驗以日用間誠意十分為善矣有一分不好底意思潜發以間於其間此意一發便由斜徑以長這箇却是實前靣善意却是虚矣如見孺子入井救之是好意其間有些要譽底意思以雜之如薦好人是善意有些要人徳之之意隨後生來治惡人是好意有些狠疾之意隨後來前靣好意都成虚了如姤卦上五爻皆陽下靣只一隂生五陽便立不住了荀子亦言心卧則夢偷則自行使之則謀見解蔽篇彼言偷者便是説那不好底意若曰使之則謀者則在人使之如何耳謀善謀惡都由人只是那偷底可惡故須致知要得早辨而豫戒之耳大雅
  或問自慊自欺之辨曰譬如作蒸餅一以極白好麺自裏包出内外更無少異所謂自慊也一以不好麺做心却以白麺作皮務要欺人然外之白麺雖好而易窮内之不好者終不可揜則乃所為自欺也壮祖
  問誠其意者毋自欺也近改注云自欺者心之所發若在於善而實則未能不善也若字之義如何曰若字只是外靣做得來一似都善其實中心有些不愛此便是自欺前日得孫敬甫書他説自慊字似差了其意以為好善如好好色惡惡如惡惡臭如此了然後自慊看經文語意不是如此此之謂自慊謂如好好色如惡惡臭只此便是自慊是合下好惡時便是要自慊了非是做得善了方能自慊也自慊正與自欺相對不差毫髪所謂誠其意便是要毋自欺非至誠其意了方能不自欺也所謂不自欺而慊者只是要自快足我之志願不是要為他人也誠與不誠自慊與自欺只爭這些子毫髪之間耳又曰自慊則一自欺則二自慊者外靣如此中心也是如此表裏一般自欺者外靣如此做中心其實有些子不願外靣且要人道好只此便是二心誠偽之所由分也
  問誠意章曰過此闗方得道理牢固或云須無一毫自欺方能自慊必十分自慊方能不自欺故君子必慎獨曰固是然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知若未至何由得如此盖到物格知至後已是意誠八九分了只是更就上靣省察如用兵禦冦冦雖已盡翦除了猶恐林谷草莽間有小小隠伏者或能間出為害更當搜過始得
  問知至而後意誠則知至之後無所用力意自誠矣傳猶有慎獨之説何也曰知之不至則不能慎獨亦不肯慎獨惟知至者見得實是實非灼然如此則必戰懼以終之此所謂能慎獨也如顔子請事斯語曾子戰戰兢兢終身而後已彼豈知之不至然必如此方能意誠盖無放心底聖賢惟聖罔念作狂一毫少不慎懼則已堕扵意欲之私矣此聖人教人徹上徹下不出一敬字也盖知至而後意誠則知至之後意已誠矣猶恐隠微之間有所不實又必提掇而慎之使無毫髪妄馳則表裏隠顯無一不實而自快慊也銖○謹獨
  問或言知至後煞要著力做工夫竊意致知是著力做工夫處到知至則雖不能無工夫然亦無大段著工夫處曰雖不用大段 -- 𠭊 or 叚 ?著工夫但恐其間不能無照管不及處故須著防閑之所以説君子慎其獨也行夫問先生常言知既至後又可以驗自家之意誠不誠先生久之曰知至後意固自然誠但其間雖無大段 -- 𠭊 or 叚 ?自欺不誠處然亦有照管不著所在所以貴於慎其獨至於有所未誠依舊是知之未真若到這裏更加工夫則自然無一毫之不誠矣道夫
  光祖問物格知至則意無不誠而又有慎獨之説莫是當誠意時自當更用工夫否曰這是先窮得理先知得到了更須於細微處用工夫若不真知得到都恁地鶻鶻突突雖十目視十手指衆所共知之處亦自七顛八倒了更如何地慎獨賀孫
  知至而後意誠已有八分恐有照管不到故曰慎獨致知者誠意之本也慎獨者誠意之助也致知則意已誠七八分了只是猶恐隠微獨處尚有些子未誠實處故其要在慎獨
  誠意章上云必慎其獨者欲其自慊也下云必慎其獨者防其自欺也盖上言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慊故君子必慎其獨者欲其察於隠㣲之間必吾所發之意好善必如好好色惡惡必如惡惡臭皆以實而無不自慊也下言小人閒居為不善而繼以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者欲其察於隠微之間必吾所發之意由中及外表裏如一皆以實而無少自欺也
  誠意者好善如好好色惡惡如惡惡臭皆是真情既是真情則發見於外者亦皆可見如種麻則生麻種榖則生榖此謂誠於中形於外又恐於獨之時有不到處故必慎獨
  或説慎獨曰公自是有錯了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慊已是實理了下靣故君子必慎其獨是别舉起一句致戒又是一叚工夫至下一叚又是反説小人之事以致戒君子亦豈可謂全無所為且如著衣喫飯也是為飢寒大學看來雖只恁地滔滔地説去然叚叚⿰至支 -- 𦤺戒如一下水船相似也要柂要楫䕫孫
  或問在慎獨只是欲無間先生應
  問誠意章句所謂必⿰至支 -- 𦤺其知方肯慎獨方能慎獨曰知不到田地心下自有一物與他相爭鬪故不㑹肯慎獨
  問自欺與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之類有分别否曰自欺只是於理上虧欠不足便胡亂且欺謾過去如有得九分義理雜了一分私意九分好善惡惡一分不好不惡便是自欺到得厭然揜著之時又其甚者原其所以自欺又是知不至不曽見得道理精至處所以向來説表裏精粗字如知為人子止於孝這是表到得知所以必著孝是如何所以為孝當如何這便是裏見得到這般處方知決定是著孝方可以用力於孝又方肯決然用力於孝人須是掃去氣稟私欲使胸次虚靈洞澈木之○論揜其不善以下
  問意誠曰表裏如一便是但所以要得表裏如一却難今人當獨處時此心非是不誠只是不奈何他今人在靜處非是此心要馳鶩但把捉他不住此已是兩般意思至如見君子而後厭然詐善時已是第二畨罪過了祖道
  誠意只是表裏如一若外靣白裡靣黑便非誠意今人須於靜坐時見得表裏有不如一方是有工夫如小人見君子則掩其不善已是第二畨過失人傑
  此一箇心須每日提撕令常惺覺頃刻放寛便隨物流轉無復收拾如今大學一書豈在看他言語正欲驗之於心如何如好好色如惡惡臭試驗之吾心好善惡惡果能如此乎閒居為不善見君子則掩其不善而著其善是果有此乎一有不至則勇猛奮躍不已必有長進處今不知為此則書自書我自我何益之有大雅
  問誠於中形於外是實有惡於中便形見於外然誠者真實無妄安得有惡有惡不幾於妄乎曰此便是惡底真實無妄善便虚了誠只是實而善惡不同實有一分惡便虚了一分善實有二分惡便虚了二分善
  誠於中形於外大學和惡字説此誠只是實字也惡者却是無了天理本然者但實有其惡而已
  凡惡惡之不實為善之不勇外然而中實不然或有所為而為之或始勤而終怠或九分為善尚有一分苟且之心皆不實而自欺之患也所謂誠其意者表裏内外徹底皆如此無纎毫絲髪苟且為人之𡚁如飢之必欲食渴之必欲飲皆自以求飽足於己而已非為他人而食飲也又如一盆水徹底皆清瑩無一毫砂石之雜如此則其好善也必誠好之惡惡也必誠惡之而無一毫强勉自欺之雜所以説自慊但自滿足而已豈有待於外哉是故君子慎其獨非特顯眀之處是如此雖至微至隠人所不知之地亦常慎之小處如此大處亦如此顯眀處如此隠微處亦如此表裡内外精粗隠顯無不慎之方謂之誠其意孟子曰人能充無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勝用也夫無欲害人之心人皆有之閒時皆知惻隠及到臨事有利害時此心便不見了且如一堆金寳有人曰先爭得者與之自家此心便欲爭奪推倒那人定要得了方休又如人皆知穿窬之不可為雖稍有識者亦不肯為及至顛冥於富貴而不知恥或無義而受萬鍾之禄便是到利害時有時而昬所謂誠意者須是隠微顯眀小大表裏都一⿰至支 -- 𦤺方得孟子所謂見孺子入井時怵惕惻隠非惡其聲而然非為内交要譽而然然却心中有内交要譽之心却向人説我實是惻隠羞惡所謂為惡於隠微之中而詐善於顯眀之地是所謂自欺以欺人也然人豈可欺哉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欺人者適所以自欺而已誠於中形於外那箇形色氣貌之見於外者自别決不能欺人祇自欺而已這様底永無縁做得好人為其無為善之地也外靣一副當雖好然裏靣却踏空永不足以為善永不濟事更莫説誠意正心修身至於治國平天下越没干涉矣僴○以下全章之㫖
  問誠意章自欺注今改本恐不如舊註好曰何也曰今注云心之所發陽善隂惡則其好善惡惡皆為自欺而意不誠矣恐讀書者不曉又此句或問中己言之却不如舊注云人莫不知善之當為然知之不切則其心之所發必有隂在於惡而陽為善以自欺者故欲誠其意者無他亦曰禁止乎此而已矣此言眀白而易曉曰不然本經正文只説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初不曽引致知兼説今若引致知在中間則相牽不了却非解經之法又况經文誠其意者毋自欺也這説話極細盖言為善之意稍有不實照管少有不到處便為自欺未便説到心之所發必有隂在於惡而陽為善以自欺處若如此則大故無状有意於惡非經文之本意也所謂心之所發陽善隂惡乃是見理不實不知不覺地陷於自欺非是隂有心於為惡而詐為善以自欺也如公之言須是鑄私錢假官㑹方為自欺大故是無状小人此豈自欺之謂邪又曰所謂毋自欺者正當於㡬微毫釐處做工夫只幾微之間少有不實便為自欺豈待如此狼當至於隂在為惡而陽為善而後謂之自欺邪此處語意極細不可草草看此處工夫極細未便説到那粗處所以前後學者多説差了盖為賺連下文小人閒居為不善一叚看了所以差也又問今改注下文云則無待於自欺而意無不誠也據經文方説毋自欺毋者禁止之辭若説無待於自欺恐語意太快未易到此曰既能禁止其心之所發皆有善而無惡實知其理之當然使無待於自欺非勉强禁止而猶有時而發也若好善惡惡之意有一毫之未實則其發於外也必不能掩既是打疊得盡實於為善便無待於自欺矣如人腹痛畢竟是腹中有些冷積須用藥驅除去這冷積則其痛自止不先除去冷積而但欲痛之自止豈有此理
  敬子問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注云外為善而中實未能免於不善之雜某意欲改作外為善而中實容其不善之雜如何盖所謂不善之雜非是不知是知得了又容著在這裏此之謂自欺曰不是知得了容著在這裡是不奈他何了不能不自欺公合下認錯了只管説箇容字不是如此容字又是第二節縁不奈他何所以容在這裏此一叚文意公不曽識得他源頭在只要硬去捺他所以錯了大槩以為有纎毫不善之雜便是自欺自欺只是自欠了分數恰如淡底金不可不謂之金只是欠了分數如為善有八分欲為有兩分不為此便是自欺是自欠了這分數或云如此則自欺却是自欠曰公且去看又曰自欺非是要如此是不奈它何底荀子曰心卧則夢偷則自行使之則謀某自十六七讀時便曉得此意盖偷心是不知不覺自走去底不由自家使底倒要自家去捉他使之則謀這却是好底心由自家使底李云某每常多是去捉他如在此坐心忽散亂又用去捉它曰公又説錯了公心粗都看這説話不出所以説格物⿰至支 -- 𦤺知而後意誠裏靣也要知得透徹外靣也要知得透徹便自是無那箇物事譬如果子爛𤍨後皮核自脱落離去不用人去咬得了如公之説這裏靣一重不曽透徹在只是認得箇容著硬遏捺将去不知得源頭工夫在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此是聖人言語之最精處如箇尖鋭底物事如公所説只似箇樁頭子都粗了公只是硬要去强捺如水恁地滚出來却硬要将泥去塞它如何塞得住又引中庸論誠處而曰一則誠雜則偽只是一箇心便是誠才有兩箇心便是自欺好善如好好色惡惡如惡惡臭他徹底只是這一箇心所以謂之自慊若才有些子間雜便是兩箇心便是自欺如自家欲為善後靣又有箇人在這裏拗你莫去為善欲惡惡又似有箇人在這裏拗你莫要惡惡此便是自欺因引近思錄如有兩人焉欲為善云云一叚正是此意如人説十句話九句實一句脱空那九句實底被這一句脱空底都壊了如十分金徹底好方謂之真金若有三分銀便和那七分底也壊了又曰佛家看此亦甚精被他分析得項數多如云有十二因縁只是一心之發便被他推尋得許多察得來極精㣲又有所謂流注想他最怕這箇所以溈山禪師云某参禪幾年了至今不曽斷得這流注想此即荀子所謂偷則自行之心也
  次早又曰昨夜思量敬子之言自是但傷雜耳某之言却即説得那箇自欺之根自欺却是敬子容字之意容字却説得是盖知其為不善之雜而又盖庇以為之此方是自欺謂如人有一石米却只有九斗欠了一斗此欠者便是自欺之根自家却自盖庇了嚇人説是一石此便是自欺謂如人為善他心下也自知有箇不滿處他却不説是他有不滿處却遮盖了硬説我做得是這便是自欺却将那虚假之善來盖覆這真實之惡某之説却説髙了移了這位次了所以人難曉大率人難曉處不是道理有錯處時便是語言有病不是語言有病時便是移了這歩位了今若只恁地説時便與那小人閒居為不善處都説得貼了
  次日又曰夜來説得也未盡夜來歸去又思看來如好好色如惡惡臭一叚便是連那毋自欺也説言人之毋自欺時便要如好好色如惡惡臭様方得若好善不如好好色惡惡不如惡惡臭此便是自欺毋自欺者謂如為善若有些子不善而自欺時便當斬根去之真個是如惡惡臭始得如小人閒居為不善底一叚便是自欺底只是反説閒居為不善便是惡惡不如惡惡臭見君子而後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便是好善不如好好色若只如此看此一篇文義都貼實平易坦然無許多屈曲某舊説忒説濶了髙了深了然又自有一様人如舊説者欲節去之又可惜但終非本文之意耳
  看誠意章有三節兩必慎其獨一必誠其意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言小人閒居為不善其不善形於外者不可掩如此徳潤身心廣體胖言君子慎獨之至其善之形於外者證驗如此
  問十目所視十手所指曰此承上文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底意不可道是人不知人曉然共見如此淳○十目所視以下
  魏元夀問十目所視至心廣體胖處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不是怕人見盖人雖不知而我已自知自是甚可皇恐了其與十目十手所視所指何以異哉富潤屋以下却是説意誠之驗如此時舉
  心廣體胖心本是濶大底物事只是因愧怍了便卑狹便被他隔礙了只見得一邊所以體不能常舒泰
  伊川問尹氏讀大學如何對曰只看得心廣體胖一句甚好又問如何尹氏但長吟心廣體胖一句尹氏必不㑹嚇人須是它自見得今人讀書都不識這様意思
  問尹和靖云心廣體胖只是樂伊川云這裏著樂字不得如何曰是不勝其樂徳眀
  問心廣體胖曰無愧怍是無物欲之蔽所以能廣大指前靣燈云且如此燈後靣被一片物遮了便不見一半了更從此一邊用物遮了便全不見此屋了如何得廣大䕫孫
  問誠意章結注云此大學一篇之樞要曰此自知至處便到誠意兩頭截定箇界分在這裏此便是箇君子小人分路頭處從這裏去便是君子從那裏去便是小人這處立得脚方是在天理上行後面節目未是處却旋旋理㑹
  居甫問誠意章結句云此大學之樞要樞要說誠意是說致知曰上面關著致知格物下面關著四五項上須是致知能致其知知之既至方可以誠得意到得意誠便是過得箇大關方始照管得箇身心若意不誠便自欺便是小人過得這箇關便是君子又云意誠便全然在天理上行意未誠以前尚汩在人欲裏賀孫
  因説誠意章曰若如舊說是使初學者無所用其力也中庸所謂明辨誠意章而今方始辨得分明䕫孫
  讀誠意一章炎謂過此一關終是省事曰前面事更多自齊家以下至治國則其事已多自治國至平天下則其事愈多只是源頭要從這裏做去又曰看下章須通上章㸔可見
  𫝊七章釋正心脩身
  或問正心章說忿懥等語恐通不得誠意章曰這道理是一落索才說這一章便通上章與下章如說正心誠意便須通格物致知說
  大學於格物誠意章都是鍊成了到得正心脩身處都易了䕫孫
  問先生近改正心一章方包括得盡舊來說作意或未誠則有是四者之累却只說從誠意去曰這事連而却斷斷而復連意有善惡之殊意或不誠則可以為惡心有得失之異心有不正則為物所動却未必為惡然未有不能格物致知而能誠意者亦未有不能誠意而能正心者人傑
  或問正心誠意章先生令他說曰意誠則心正曰不然這幾句連了又斷斷了又連雖若不相粘綴中間又自相貫譬如一竿竹雖只是一竿然其間又自有許多節意未誠則全體是私意更理會甚正心然意雖誠了又不可不正其心意之誠不誠直是有公私之辨君子小人之分意若不誠則雖外面為善其意實不然如何更問他心之正不正意既誠了而其心或有所偏倚則不得其正故方可做那正心底工夫
  亞夫問致知誠意曰心是大底意是小底心要恁地做却被意從後面牽將去且如心愛做箇好事又被一箇意道不須恁地做也得且如心要孝又有不孝底意思牽了所謂誠意者譬如飢時便喫飯飽時便休自是實要如此到飽後又被人請去也且胡亂與他喫些子便是不誠須是誠則自然表裏如一非是為人而做求以自快乎已耳如飢之必食渴之必飲無一毫不實之意這箇知至意誠是萬善之根有大底地盤方立得脚住若無這箇都靠不得心無好樂又有箇不無好樂底在後心無忿懥又有箇不無忿懥底在後知至後自然無
  敬之問誠意正心誠意是去除得裏面許多私意正心是去除得外面許多私意誠意是檢察於隠微之際正心是體驗於事物之間曰到得正心時節已是煞好了只是就好裏面又有許多偏要緊最是誠意時節正是分别善惡最要著力所以重複說道必慎其獨若打得這關過已是煞好了到正心又怕於好上要偏去如水相似那時節已是淘去了濁十分清了又怕於清裏面有波浪動蕩處賀孫
  問意既誠而有憂患之類何也曰誠意是無惡憂患忿懥之類却不是惡但有之則是有所動
  意既誠矣後面忿懥恐懼好樂憂患親愛賤惡只是安頓不著在便是苟志於仁矣無惡也
  問心體本正發而為意之私然後有不正今欲正心且須誠意否未能誠意且須操存否曰豈容有意未誠之先且放他喜怒憂懼不得其正不要管他直要意誠後心却自正如此則意終不誠矣所以伊川說未能誠意且用執持大雅
  誠意是真實好善惡惡無夾雜又曰意不誠是私意上錯了心不正是公道上錯了又曰好樂之類是合有底只是不可留滯而不消化無留滯則此心便虗
  問忿懥恐懼憂患好樂皆不可有否曰四者豈得皆無但要得其正耳如中庸所謂喜怒哀樂發而中節者也去偽
  心有喜怒憂樂則不得其正非謂全欲無此此乃情之所不能無但發而中節則是發不中節則有偏而不得其正矣端蒙
  好樂憂懼四者人之所不能無也但要所好所樂皆中理合當喜不得不喜合當怒不得不怒
  四者人所不能無也但不可為所動若順應將去何不得其正之有如顏子不遷怒可怒在物顏子未嘗為血氣所動而移於人也則豈怒而心有不正哉端蒙
  正心却不是將此心去正那心但存得此心在這裏所謂忿懥恐懼好樂憂患自來不得賀孫
  問忿懥恐懼好樂憂患皆以有所為言則是此心之正不存而是四者得以為主於内曰四者人不能無只是不要他留而不去如所謂有所則是被他為主於内心反為它動也道夫
  大學七章㸔有所二字有所憂患憂患是合當有若因此一事而常留在胸中便是有有所忿懥因人之有罪而撻之才撻了其心便平是不有若此心常又不平便是有恐懼好樂亦然
  心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忿懥已自粗了有事當怒如何不怒只是事過便當豁然便得其正若只管忿怒滯留在這裏如何得心正心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如一箇好物色到面前真箇是好也須道是好或留在這裏若將去了或是不當得他底或偶然不得他底便休不可只管念念著他賀孫
  問伊川云忿懥恐懼好樂憂患人所不能無者但不以動其心既謂之忿懥憂患如何不牽動他心曰事有當怒當憂者但過了則休不可常留在心顏子未嘗不怒但不遷耳因舉注中果怒在此不可遷之於彼徳明
  心不可有一物喜怒哀樂固欲得其正然過後須平了且如人有喜心若以此應物便是不得其正人傑
  㸔心有所喜怒說曰喜怒哀樂固欲中節然事過後便須平了謂如事之可喜者固須與之喜然别遇一事又將此意待之便不得其正盖心無物然後能應物如一量稱稱物固自得其平若先自添著些物在上而以之稱物則輕重悉差矣心不可有一物亦猶是也
  四者心之所有但不可使之有所私爾才有所私便不能化梗在胸中且如忿懥恐懼有當然者若定要他無直是用死方得但不可先有此心耳今人多是才忿懥雖有可喜之事亦所不喜才喜雖有當怒之事亦不復怒便是蹉過事理了便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了葢這物事才私便不去只管在胸中推盪終不消釋設使此心如太虗然則應接萬務各止其所而我無所與則便視而見聽而聞食而真知其味矣㸔此一叚只是要人不可先有此心耳譬如衡之為器本所以平物也今若先有一物在上則又如何稱頃之復曰要之這源頭却在那致知上知至而意誠則如好好色如惡惡臭好者端的是好惡者端的是惡某常云此處是學者一箇關過得此關方始是實又曰某常謂此一節甚異若知不至則方說惡不可作又有一箇心以為為之亦無害以為善不可不為又有一箇心以為不為亦無緊要譬如草木從下面生出一箇芽子這便是不能純一這便是知不至之所為或問公私之别曰今小譬之譬如一事若係公衆便心下不大叚管若係私已便只管横在胸中念念不忘只此便是公私之辨道夫
  忿懥好樂恐懼憂患這四者皆人之所有不能無然有不得其正者只是應物之時不可夾帯私心如有一項事可喜自家正喜驀見一可怒底事來是當怒底事却以這喜心處之和那怒底事也喜了便是不得其正可怒事亦然惟誠其意真箇如鑑之空如衡之平妍媸高下隨物定形而我無與焉這便是正心因說前在漳州見属官議一事數日不決却是有所挾後忽然㸔破了道這箇事不可如此一向判一二百字盡皆得這意思此是因事上見這心親切賀孫錄别出
  先之問心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曰心在這一事不可又夾帯那一事若自家喜這一項事了更有一事來便須放了前一項只平心就後一項理會不可又夾帯前喜之之心在這裏有件喜事不可因怒心來忘了所當喜處有件怒事不可因喜事來便忘了怒且如人合當行大門出却又有些逥避底心夾帯在裡面却要行便門出雖然行向大門出念念只有箇行便門底心在這裏少刻或自拗向便門去學者到這裏須是便打殺那要向便門底心心如何不會端正這般所在多是因事見得分明前在漳州有一公事合恁地直截斷緣中間情有牽制被他撓數日忽然思量透便斷了集同官㸔覺當時此心甚正要知此正是正心處賀孫
  敬之問正心章云人之心要當不容一物曰這說便是難才說不容一物却又是一向全無相似只是這許多好樂恐懼忿懥憂患只要從無處發出不可先有在心下㸔來非獨是這幾項如此凡是先安排要恁地便不得如人立心要恁地嚴毅把捉少間只管見這意思到不消恁地處也恁地便拘逼了有人立心要恁地慈祥寛厚少間只管見這意思到不消恁地處也恁地便流入於姑息苟且如有心於好名遇著近名底事便愈好之如有心於為利遇著近利底事便貪欲賀孫
  人心如一箇鏡先未有一箇影象有事物來方始照見妍醜若先有一箇影象在裏如何照得人心本是湛然虗明事物之來隨感而應自然見得髙下輕重事過便當依前恁地虗方得若事未來先有一箇忿懥好樂恐懼憂患之心在這裏及忿懥好樂恐懼憂患之事到來又以這心相與滚合便失其正事了又只苦留在這裏如何得正賀孫
  葉兄又問忿懥章曰這心之正却如秤一般未有物時秤無不平才把一物在上面便不平了如鏡中先有一人在裏面了别一箇來便照不得這心未有物之時先有箇主張說道我要如何處事才遇著事便以是心處之便是不正且如今人說我做官要抑强扶弱及遇著當强底事也去抑他這便也是不正
  喜怒憂懼都是人合有底只是喜所當喜怒所當怒便得其正若欲無這喜怒憂懼而後可以為道則無是理小人便只是隨這喜怒憂懼去所以不好了義剛
  問忿懥章曰只是上下有不恰好處便是偏可學問忿懥曰是怒之甚者又問忿懥比恐懼憂患好樂三者覺得忿懥又類過於怒者曰其實也一般古人既如此說也不須如此去尋討履孫
  問喜怒憂懼人心所不能無如忿懥乃戾氣豈可有也曰忿又重於怒心然此處須㸔文勢大意但此心先有忿懥時這下面便不得其正如鏡有人形在裏面第二人來便照不得如秤子釘盤星上加一錢則稱一錢物便成兩錢重了心若先有怒時更有當怒底事來便成兩分怒了有當喜底事來又減却半分喜了先有好樂也如此先有憂患也如此若把忿懥做可疑則下面憂患好樂等皆可疑問八章謂五者有當然之則如敖惰之心則豈可有也曰此處亦當㸔文勢大意敖惰只是一般人所為得人厭棄不起人敬畏之心若把敖惰做不當有則親愛敬畏等也不當有淳○㝢錄畧
  劉圻父說正心章謂不能存之則四者之來反動其心曰是當初說時添了此一節若據經文但是說四者之來便撞翻了這坐子耳又曰只爭箇動不動又曰若當初有此一節時傳文須便說在那裏了他今只恁地說便是無此意却是某於解處說絮著這些子義剛
  今不是就靜中動將去却是就第二重動上動將去如忿懥好樂之類徳明
  敬之問心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章云心不可有一毫偏倚方有一毫偏倚便是私意便浸淫不已私意反大似身已所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曰這下是說心不正不可以脩身與下章身不脩不可以齊家意同故云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視聽是就身上說心不可有一物外面酬酢萬變都只是隨其分限應去都不關自家心事才係於物心便為其所動其所以係於物者有三或是事未來而自家先有這箇期待底心或事已應去了又却長留在胸中不能忘或正應事之時意有偏重便只見那邊重這都是為物所係縛既為物所係縛便是有這箇物事到别事來到面前應之便差了這如何㑹得其正聖人之心瑩然虛明無纎毫形跡一㸔事物之來若小若大四方八面莫不隨物隨應此心元不曽有這箇物事且如敬以事君之時此心極其敬當時更有親在面前也須敬其親終不成說敬君但只敬君親便不須管得事事都如此聖人心體廣大虛明物物無遺賀孫
  正叔見先生言明心定心等說因言心不在焉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曰這箇三嵗孩兒也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伯羽
  黄丈云舊嘗問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是說知覺之心却不及義理之心先生曰才知覺義理便在此才昏便不見了方子○學蒙錄别出
  直卿云舊嘗問視之不見聽之不聞處此是收拾知覺底心收拾義理底心先生曰知覺在義理便在只是有深淺學蒙
  夜來說心有喜怒不得其正如某夜間㸔文字要思量改甚處到上床時擦脚心都忘了數天明擦時便記得葢是早間未有一事上心所以記得孟子說平旦之氣其好惡與人相近者幾希幾希不遠也言人都具得此但平日不曾養得猶於夜間歇得許多時不接於事天明方惺便恁地虛明光靜然亦只是些子發出來少間又被物欲梏亡了孟子説得話極齊整當對如這處他一向說後去被後人來就幾希字下注開了便覺意不連賀孫
  問誠意正心二叚只是存養否曰然
  說心不得其正章曰心全徳也欠了些箇徳便不全故不得其正又曰心包體用而言又問意與情如何曰欲為這事是意能為這事是情子蒙
  𫝊八章釋脩身齊家
  忿懥恐懼好樂憂患皆不能無而親愛畏敬哀矜敖惰賤惡亦有所不可無者但此心不為四者所動乃得其正而五者皆無所偏斯足以為身之脩也人傑
  或問正心章說忿懥恐懼好樂憂患脩身章說親愛賤惡畏敬哀矜敖惰如何曰是心卓然立乎此數者之外則平正而不偏僻自外來者必不能以動其中自内出者必不至於溺於彼或問畏敬如何曰如家人有嚴君焉吾之所當畏敬者也然當不義則爭之若過於畏敬而從其令則陷於偏矣若夫賤惡者固當賤惡然或有長處亦當知之下文所謂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此是指㸃人偏處最切當人傑
  心須卓立在八九者之外謂忿懥之類而勿陷於八九者之中方得其正聖人之心周流應變而不窮只為在内而外物入不得及其出而應接又不陷於彼䕫孫
  問七章八章頗似一意如何曰忿懥之類心上理㑹親愛之類事上理會心上理㑹者是見於念慮之偏事上理㑹者是見於事為之失去偽
  正卿問大學傳正心脩身莫有深淺否曰正心是就心上說脩身是就應事接物上說那事不從心上做出來如脩身如絜矩都是心做得出但正心是萌芽上理㑹若脩身及絜矩等事却是各就地頭上理㑹
  問正心章既說忿懥四者脩身章又說之其所親愛之類如何曰忿懥等是心與物接時事親愛等是身與物接時事
  正心脩身今㸔此叚大槩差錯處皆未在人欲上這箇皆是人合有底事皆恁地差錯了况加之以放辟邪侈分明是官街上錯了路賀孫
  子升問脩身齊家章所謂親愛畏敬以下說凡接人皆如此不特是一家之人否曰固是問如何脩身却專指待人而言曰脩身以後大槩說向接物待人去又與只說心處不同要之根本之理則一但一節說濶一節去木之
  第八章人謂衆人之猶於也之其亦如於其人即其所向處
  之其所親愛之之猶往也
  問大學譬音改僻如何曰只縁人心有此偏僻問似此恐於脩身在正其心處相類否曰略相似
  問古注辟作譬似窒礙不通曰公亦疑及此某正以他說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敖惰非美事如何譬得故今只作僻字說便通况此篇自有僻字如辟則為天下僇矣之類是也大雅
  親愛賤惡畏敬哀矜敖惰各自有當然之則只不可偏如人飢而食只合當食食纔過些子便是偏渴而飲飲才過些子便是偏如愛其人之善若愛之過則不知其惡便是因其所重而陷於所偏惡惡亦然下面說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上面許多偏病不除必至於此
  人之其所親愛而僻焉如父子是當主於愛然父有不義子不可以不爭如為人父雖是止於慈若一向僻將去則子有不肖亦不知責而教焉不可人之其所賤惡而僻焉人固自有一種可厭者然猶未至於可賤惡處或尚可教若一向僻將去便賤惡他也不得人之其所畏敬而僻焉如事君固是畏敬然說大人則藐之又不甚畏敬孟子此語雖稍粗然古人匡救其惡與陳善閉邪責難於君也只管畏敬不得賀孫
  問齊家叚辟作僻曰人情自有偏處所親愛莫如父母至於父母有當幾諫處豈可以親愛而忘匡救所敬畏莫如君父至於當直言正諫豈可專持敬畏而不敢言所敖惰處如見那人非其心之所喜自懶與之言即是忽之之意問敖惰惡徳也豈君子宜有曰讀書不可泥且當㸔其大意縱此語未穏亦一兩字失耳讀書專留意小處失其本領所在最不可
  問章句曰人於五者本有當然之則然敖之與惰則氣習之所為實為惡徳至若哀矜之形正良心苗裔偏於哀矜不失為仁徳之厚又何以為身不脩而不可以齊其家者乎曰敖惰謂如孔子之不見孺悲孟子不與王驩言哀矜謂如有一般大姦大惡方欲治之被它哀鳴懇告却便恕之道夫云這只是言流為姑息之意曰這便是哀矜之不得其正處道夫
  或問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曰親者則親愛之賢者則畏敬之不率者則賤惡之無告者則哀矜之有一般人非賢非親未見其為不率又不至於無告則是泛然沒緊要底人見之豈不敖惰雖聖賢亦有此心然亦豈可一向敖惰他一向敖惰便是辟了畏敬親愛賤惡哀矜莫不皆然故下文曰愛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如所敖惰之人又安知其無善之可愛敬所謂敖惰者只是濶畧過去
  問敖惰曰大抵是一種沒要緊底半上落下底人且如路中撞見如此等人是不足親愛畏敬者不成强與之相揖而致其親愛畏敬敖惰是人之所不能無者又問敖惰二字恐非好事曰此如明鑑之懸妍者自妍醜者自醜隨所來而應之不成醜者至前須要換作妍者又敖惰是輕賤惡是重既得賤惡如何却不得敖惰然聖人猶戒其僻則又須㸃檢不可有過當處履孫
  蔡問敖惰之說曰有一般人上未至於可親愛下未至於可賤惡只是所為也無甚好處令人懶去接他是謂敖惰此敖惰不是惡徳淳○文蔚録云非如常人傲忽惰慢只是使人見得他懶些
  或問敖惰是凶徳而曰有當然之則何也曰古人用字不如此敖惰未至可賤可惡但見那一等沒緊要底人自是恁地然一向去敖惰他也不可如此
  問君子亦有敖惰於人者乎曰人自有苟賤可厭棄者徳明
  問敖惰曰敖便是惰敖了便惰敖了都不管它便是惰義剛
  因學者問大學敖惰處而曰某嘗說如有人問易不當為卜筮書詩不當去小序不當叶韻及大學敖惰處皆在所不荅
  或問之其所親愛哀矜畏敬而辟焉莫是君子用心過於厚否曰此可將來觀過知仁處說不可將來此說葢不必論近厚近薄大抵一切事只是才過便不得觀過知仁乃是因此是其用心之厚故可知其仁然過則終亦未是也大凡讀書須要先識認本文是說箇甚麽須全做不曽識他相似虚心認他字字分明復㸔數過自然會熟見得分明譬如與人乍相見其初只識其面目再見則可以知其姓字鄉貫又再見則可以知其性行如何只恁地識認乆後便一見理會得今學者讀書亦且未要便懸空去思他中庸云博學之審問之方言慎思之若未學未問便去思他是空勞心耳又云切須記得識認兩字時舉
  問大學釋脩身齊家章不言脩身何也曰好而不知其惡惡而不知其美是以好為惡以曲為直可謂之脩身乎
  大學最是兩章相接處好㸔如所謂脩身在正其心者且如心不得其正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若視而見聽而聞食而知味則心得其正矣然於親愛敖惰五者有所僻焉則身亦不可得而脩矣嘗謂脩身更多少事不說却說此五者何謂子細㸔來身之所以不脩者無不是被這四五箇壞又云意有不誠時則私意為主是主人自為賊了到引惹得外底人來四方八面無關防處所以要得先誠其意子蒙
  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五者其實則相串而以做工夫言之則各自為一事故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脩著而字則是先為此而後能為彼也葢逐一節自有一節功夫非是儱侗言知至了意便自誠意誠了心便自正身便自脩中間更不著功夫然但只是上面一截功夫到了則下面功夫亦不費力耳先生曰亦有天資高底人只一頭正了便都正去若夾雜多底也不能如此端蒙
  問正心脩身章後注云此亦當通上章推之葢意或不誠則無能實用其力以正其心者云云曰大學所以有許多節次正欲學者逐節用工非如一無節之竹使人才能格物則便到平天下也夫人葢有意誠而心未正者葢於忿懥恐懼等事誠不可不隨事而排遣也葢有心正而身未脩者故於好惡之間誠不可不隨人而節制也至於齊家以下皆是教人節節省察用功故經序但言心正者必自誠意而來脩身者必自正心而來非謂意既誠而心無事乎正心既正而身無事乎脩也且以大學之首章便教人明明徳又為格物以下事目皆為明明徳之事也而平天下方且言先慎乎徳等事亦可見矣壯祖
  大學如正心章已說盡了至脩身章又從頭說起至齊家治國章又依前說教他何也葢要節節去照管不成却說自家在這裏心正身脩了便都只聽其自治䕫孫
  說大學誠意章曰如今人雖欲為善又被一箇不欲為善之意來妨了雖欲去惡又被一箇尚欲為惡之意來妨了葢其知之不切故為善不是他心肯意肯去惡亦不是他心肯意肯這箇便是自欺便是不誠意才不誠則心下便有許多忿懥恐懼憂患好樂而心便不正心既不正則凡有愛惡等事莫不倚於一偏如此如何要家齊國治天下平惟是知得切則好善必如好好色惡惡必如惡惡臭是非為人而然葢胸中實欲如此而後心滿意愜賀孫
  𫝊九章釋齊家治國
  或問齊家一叚是推將去時較切近否曰此是言一家事然而自此推將去天下國家皆只如此又問所畏敬在家中則如何曰一家之中尊者可畏敬但是有不當處亦合有幾諫時不可道畏敬之便不可說著若如此惟知畏敬却是辟也祖道
  或問不出家而成教於國曰孝以事親而使一家之人皆孝弟以事長而使一家之人皆弟慈以使衆而使一家之人皆慈是乃成教於國者也人傑
  李徳之問不出家而成教於國不待推也曰不必言不待推玩其文義亦未嘗有此意只是身修於家雖未嘗出而教自成於國爾葢卿
  孝者所以事君弟者所以事長慈者所以使衆此道理皆是我家裏做成了天下人看著自能如此不是我推之於國
  劉潜夫問齊家章並言孝弟慈三者而下言康誥以釋使衆一句不及孝弟何也曰孝弟二者雖人所固有然守而不失者亦鮮唯有保赤子一事罕有失之者故聖賢於此特發明夫人之所易曉者以示訓正與孟子言見赤子入井之意同壯祖
  心誠求之者求赤子之所欲也於民亦當求其有不能自達此是推其慈幼之心以使衆也
  問治國在齊其家曰且只說動化為功未說到推上後章方全是說推如保赤子一節只是說慈者所以使衆一句保赤子慈於家也如保赤子慈於國也保赤子是慈如保赤子是使衆直卿云這箇慈是人人自然有底慈於家便能慈於國故言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
  一家仁以上是推其家以治國一家仁以下是人自化之也
  問九章本言治國何以曰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都是說治天下之事也至言君子有諸已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又似說脩身如何曰聖人之言簡暢周盡脩身是齊家之本齊家又治國之本如言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譲一國興譲之類自是相關豈可截然不相入也謨○去偽同
  問有諸己而後求諸人曰只從頭讀來便見得分曉這箇只是躬自厚而薄責於人攻其惡無攻人之惡
  問有諸己而後求諸人雖曰推己以及人是亦示人以反己之道曰這是言己之為法於人處道夫
  吴仁甫問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曰此是退一步說猶言温故知新而可以為人師以明未能如此則不可如此非謂溫故知新便要求為人師也池本不可下云為人師耳若曰有諸己而後求諸人以明無諸己不可求諸人也無諸己而後非諸人以明有諸己即不可非諸人也然此意正為治國者言大凡治國禁人為惡而欲人為善便求諸人非諸人然須是在已有善無惡方可求人非人也或問范忠宣以恕己之心恕人此語固有病但上文先言以責人之心責己則連下句亦未害曰上句自好下句自不好葢才說恕己便已不是若横渠云以愛己之心愛人則盡仁以責人之心責己則盡道語便不同葢恕己與愛己字不同大凡知道者出言自别近觀聖賢言語與後世人言語自不同此學者所以貴於知道也
  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是責人之恕絜矩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愛人之恕又曰推己及物之謂恕聖人則不待推而發用於外者皆恕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則就愛人上說聖人之恕則不專在愛人上見如絜矩之類是也
  問所藏乎身不恕處恕字還只就接物上說如何曰是就接物上見得忠只是實心直是真實不偽到應接事物也只是推這箇心去直是忠方能恕若不忠便無本領了更把甚麽去及物程子說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忠也便是實理流行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便是實理及物守約問恁地說又與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之忠恕相似曰只是一箇忠恕豈有二分聖人與常人忠恕也不甚相逺又曰盡已不是說盡吾身之實理自盡便是實理此處切恐有脫誤若有些子未盡處便是不實如欲為孝雖有七分孝只中間有三分未盡固是不實雖有九分孝一作弟只畧畧有一分未盡亦是不實賀孫
  李徳之問齊家治國平天下三章看來似皆是恕之功用曰如治國平天下兩章是此意治國章乃責人之恕平天下章乃愛人之恕齊家一章但說人之偏處葢卿
  仁甫問治國在齊其家曰這箇道理却急廹不得待到他日數足處自然通透這箇物事只是看得熟自然有條理上面說不出家而成教於國此下便說其所以教者如此這三者便是教之目後面却是說須是躬行方㑹化得人此一段只此兩截如此賀孫
  因講禮譲為國曰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譲一國興譲自家禮譲有以感之故民亦如此興起自家好爭利却責民間禮譲如何得他應東坡策别敦教化中一叚說得也好雖說得粗道理却是如此敦教化云欲民之知信莫若務實其言欲民之知義莫若務去其貪云云看道理不要𤣥妙只就粗處說得出便是如今官司不㑹制民之産民自去買田又取他牙稅錢古者羣飲者殺今置官誘民飲酒惟恐其不來如何得民興於善
  問齊家治國之道斷然是父子兄弟足法而後人法之然堯舜不能化其子而周公則上見疑於君下不能和其兄弟是如何曰聖人是論其常堯舜是處其變看他烝烝乂不格姦至於瞽瞍底豫便是他有以處那變處且如他當時被那兒子恁地他處得好不將天下與兒子却傳與賢便是他處得那兒子好若堯當時把天下與丹朱舜把天下與商均則天下如何解安他那兒子如何解寧貼如周公被管蔡恁地他若不去致辟于商則周如何不擾亂他後來盡死做這一著時也是不得己著恁地但是而今且去理㑹常倫而今如何便解有箇父如瞽瞍有箇兄弟如管蔡未論到那變處賀孫
  𫝊十章釋治國平天下
  或問大學既格物致知了又却逐件各有許多工夫在曰物格知至後其理雖明到得後來齊家治國平天下逐件事又自有許多節次須逐件又徐徐做將去如人行路行到一處了又行一處先來固是知其所往了到各處又自各有許多行步若到一處而止不進則不可未到一處而欲踰越頓進一處亦不可
  味道問平天下在治其國曰此節見得上行而下效又見得上下雖殊而心則一道夫
  問平天下在治其國章曰此三節見上行下效理之必然又以見人心之所同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所以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使皆得以自盡其興起之善心若不絜矩則雖躬行於上使彼有是興起之善心而不可得遂亦徒然也又曰因何恁地上行下效葢人心之同然所以絜矩之道我要恁地也使彼有是心者亦得恁地全章大意只反覆說絜矩如專利於上急征横斂民不得以自養我這裏雖能興起其善心濟甚事若此類皆是不能絜矩賀孫
  才卿問上老老而民興孝恐便是連那老衆人之老說曰不然此老老長長恤孤方是就自家身上切近處說所謂家齊也民興孝興弟不倍此方是就民之感發興起處說治國而國治之事也縁為上行下效捷於影響可以見人心之所同者如此是以君子必有絜矩之道也此一句方是引起絜矩事下面方解說絜矩而結之云此之謂絜矩之道葢人心感發之同如此所以君子須用推絜矩之心以平天下此幾多分曉若如才卿說則此便是絜矩何用下面更絮說許多才卿不合誤曉老老長長為絜矩所以差也所謂文王之民無凍餒之老者此皆是絜矩已後事如何將做老老說得
  老老興孝長長興弟恤孤不倍這三句是說上行下效底道理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這却是說到政事上是以二字是結上文猶言君子為是之故所以有絜矩之道既恁地了却須處置教他得所使之各有以遂其興起之心始得
  所謂絜矩者矩者心也我心之所欲即他人之所欲也我欲孝弟而慈必欲他人皆如我之孝弟而慈不使一夫之不獲者無一夫不得此理也只我能如此而他人不能如此則是不平矣人傑
  問絜矩之道語脉貫穿如何乆思未通上面說人心之所同者既如此是以君子見人之心與己之心同故必以己度人之心使皆得其平下面方說所以絜矩如此賀孫
  問上老老而民興孝下面接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似不相續如何曰這箇便是相續絜矩是四面均平底道理教他各得老其老各得長其長各得幼其幼不成自家老其老教他不得老其老長其長教他不得長其長幼其幼教他不得幼其幼便不得
  仁甫問絜矩曰上之人老老長長恤孤則下之人興孝興弟不倍此是說上行下效到絜矩處是就政事上言若但興起其善心而不有以使之得遂其心則雖能興起終亦徒然如政煩賦重不得以養其父母又安得以遂其善心須是推己之心以及於彼使之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育妻子方得如詩裏說大夫行役無期度不得以養其父母到得使下也須教他内外無怨始得如東山出車杕杜諸詩說行役多是序其室家之情亦欲使凡在上者有所感動又曰這處正如齊宣王愛牛處一般見牛之觳觫則不忍之心己形於此若其以釁鐘為不可廢而復殺之則自家不忍之心又只是空所以以羊易之則己形之良心不至於窒塞而未見之羊殺之亦無害是乃仁術也術是做得巧處謂之術又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是兩摺說只以己對人而言若絜矩上之人所以待己巳又所以待人是三摺說如中庸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一類意又曰鼂錯言人情莫不欲壽三王能生之而不傷云云漢詔云云孝心闕焉皆此意賀孫
  問絜矩一條此是上下四方度量而知民之好惡否曰知在前面這處是推老老而民興孝長長而民興弟恤孤而民不倍這處便已知民之好惡與己之好惡相似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便推將去緊要在毋以字上又曰興謂興起其善心遂謂成遂其事又曰為國絜矩之大者又在於財用所以後面只管說財如今茶鹽之禁乃是人生日用之常却反禁之這箇都是不能絜矩賀孫
  上老老而民興孝是化絜矩處是處置功用處問絜矩之道曰能使人興起者聖人之心也能遂其人之興起者聖人之政事也
  平天下謂均平也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此與中庸所謂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者同意但中庸是言其所好者此言其所惡者也問前後左右何指曰譬如交代官相似前官之代我者既不善吾毋以前官所以待我者待後官也左右如東鄰西鄰以鄰國為壑是所惡於左而以交於右也俗語所謂將心比心如此則各得其平矣問章句中所謂絜矩之道是使之各得盡其心而無不平也如何曰此是推本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須是留他地位使人各得自盡其孝弟不倍之心如八十者其家不從政廢疾非人不養者一子不從政是使其各得自盡也又如生聚蕃息無令父子兄弟離散之類徳明
  所惡於上所惡於下所惡於前所惡於後所惡於右所惡於左此數句皆是就人身切近處說如上文老老長長恤孤之意至於毋以使下毋以事上毋以先後毋以從前毋以交於左毋以交於右方是推以及物之事
  問絜矩曰只把上下前後左右等句看便見絜矩也不是真把那矩去度量只是自家心裏暗度那箇長那箇短所謂度長絜大上下前後左右都只一様心無彼己之異只是將那頭折轉來比這頭在我之上者使我如此而我惡之則知在我下者心亦似我如此故更不將所責上底人之心來待下人如此則自家在中央上面也占許多地步下面也占許多地步便均平正方若將所責上底人之心來待下便上面長下面短不方了下之事我如此而我惡之則知在我之上者心亦似我如此若將所責下底人之心更去事上便又下面長上面短了左右前後皆然待前底心便折轉來待後待左底心便折轉來待右如此便方每事皆如此則無所不平矣
  所謂絜矩者如以諸侯言之上有天子下有大夫天子擾我使我不得行其孝弟我亦當察此不可有以擾其大夫使大夫不得行其孝弟且如自家有一丈地左家有一丈地右家有一丈地左家侵著我五尺地是不矩我必去訟他取我五尺我若侵著右家五尺地亦是不矩合當還右家只是我也方上也方下也方左也方右也方前也方後也方不相侵越如伐氷之家不畜牛羊亞夫云務使上下四方一齊方不侵過他人地步曰然
  或問絜矩曰譬之如左邊有一人侵我地界是他不是了我又不可去學他侵了右邊人底界前人行擁住我我行不得我又不可學他擁了後人後人趕逐我不了又不可學他去趕前人上下亦然椿云此一人却是中立也曰是椿
  絜矩如自家好安樂便思他人亦欲安樂當使無老稚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之患制其田里教之樹畜皆自此以推之閎祖
  問論上下四旁長短廣狹彼此如一而無不方在矩則可以如此在人則有天子諸侯大夫士庶人之分何以使之均平曰非是言上下之分欲使之均平葢事親事長當使之均平上下皆得行上之人得事其親下之人也得以事其親上之人得長其長下之人也得以事其長
  問絜矩六節如所惡於上無以使下及左右前後常指三處上是一人下是一人我居其中故解云如不欲上之無禮於我則我亦不以無禮使其下其下五節意皆類此先生曰見曾子之傳發明恕字上下四旁無不該也
  恕亦是絜矩之意
  陶安國問絜矩之道是廣其仁之用否曰此乃求仁工夫此處正要著力若仁者則是舉而措之不待絜矩而自無不平者矣銖曰仁者則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不待推矣若絜矩正恕者之事也先生頷之
  徳元問我不欲人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與絜矩同否曰然但子貢所問是對彼我說只是兩人絜矩則是一人爾後世不復知絜矩之義惟務竭民財以自豐利自一孔以上官皆取之故上愈富而下愈貧夫以四海而奉一人不為不厚矣使在上者常有厚民之心而推與共之猶慮有不獲者况皆不恤而惟自豐殖則民安得不困極乎易損上益下曰益損下益上曰損所以然者葢邦本厚則邦寧而君安乃所以益也否則反是
  李文問盡得絜矩是仁之道恕之道曰未可說到那裡且理㑹絜矩是如何問此是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意否曰此是兩人須把三人看便見人莫不有在我之上者莫不有在我之下者如親在我之上子孫在我之下我欲子孫孝於我而我却不能孝於親我欲親慈於我而我却不能慈於子孫便是一畔長一畔短不是絜矩
  絜矩非是外面别有箇道理只是前面正心脩身推而措之又不是他機巧變詐權謀之說賀孫
  絜矩之說不在前數章却在治國平天下之後到這裏也是節次成了方用得道夫
  君子先慎乎徳一條徳便是明徳之徳自家若意誠心正身脩家齊了則天下之人安得不歸於我如湯武之東征西怨則自然有人有土賀孫
  或問爭鬬其民而施以刼奪之教曰民本不是要如此惟上之人以徳為外而急於貨財暴征横斂民便效尤相攘相奪則是上教得他如此賀孫
  或問爭民施奪曰是爭取於民而施之以刼奪之教也媢疾以惡之是徇其好惡之私
  斷斷者是絜矩媢疾者是不能唯仁人放流之是大能絜矩底人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是稍能絜矩好人之所惡者是大不能絜矩
  舉而不能先先是早底意思不能速用之意
  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平天下一章其事如此廣濶然緊要處只在這些子其粗說不過知此若細說則如操則存克已復禮等語皆是也
  趙唐卿問十章三言得失而章句云至此而天理存亡之機決矣何也曰他初且言得衆失衆再言善不善意已切矣終之以忠信驕泰分明是就心上說出得失之由以決之忠信乃天理之所以存驕泰乃天理之所以亡
  問仁者以財發身曰不是特地散財以取名買教人來奉己只是不私其有則人自歸之而身自尊只是言其散財之效如此賀孫
  仁者以財發身但是財散民聚而身自尊不在於財不仁者只管多聚財不管身之危亡也
  蜚卿問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如何上仁而下便義曰這只是一箇在上便喚做仁在下便喚做義在父便謂之慈在子便謂之孝直卿云也如孝慈則忠曰然道夫
  雖有善者善如而今說㑹底閎祖
  國不以利為利如秦發閭左之戍也是利墮名城殺豪傑銷鋒鏑北築長城皆是自要他利利不必專指財利所以孟子從頭截斷只說仁義說到未有仁而遺其親未有義而後其君這裏利却在裏面所以說義之所安即利之所在葢惟義之安則自無不利矣
  問末章說財處太多曰後世只此一事不能與民同可學
  第九章十章齊家治國既已言化平天下只言措置之理絜度也矩所以為方也方者如用曲尺為方者也何謂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上面人既自有孝弟下面民亦有孝弟只要使之自遂其孝弟之心於其下便是絜矩若拂其良心重賦横斂以取之使他不得自遂其心便是不方左右前後皆然言是以者須是如此後面說民之父母所好所惡皆是要與民同利之一字且如食禄之家又畜雞豚牛羊却是與民爭利便是不絜矩所以道以義為利者義以方外也
  問絜矩以好惡財用媢疾彦聖為言何也曰如桑𢎞羊聚許多財以奉武帝之好若是絜矩底人必思許多財物必是侵過著民底滿得我好民必惡言財用者葢如自家在一鄉之間却専其利便是侵過著他底便是不絜矩言媢疾彦聖者葢有善人則合當舉之使之各得其所今則不舉他便失其所是侵善人之分便是不絜矩此特言其好惡財用之類當絜矩事事亦當絜矩
  問自致知至於平天下其道至備其節目至詳至悉而反覆於終篇者乃在於財利之說得非義利之辨其事尤難而至善之止於此尤不可不謹歟不然則極天命人心之向背以明好惡從違之得失其丁寧之意何其至深且切耶曰此章大槩是專從絜矩上來葢財者人之所同好也而我欲專其利則民有不得其所好者矣大抵有國有家所以生起禍亂皆是從這裏來道夫云古注絜音户結反云結也曰作結字解亦自得葢荀子莊子注云絜圍束也是將一物圍束以為之則也又曰某十二三嵗時見范丈所言如此他甚自喜以為先儒所未嘗到也道夫
  或問絜矩之義如何只說財利曰必竟人為這箇較多所以生養人者所以殘害人者亦只是這箇且如今官司皆不是絜矩自家要賣酒便教人不得賣酒自家要𣙜鹽便教人不得賣鹽但事勢相廹行之已乆人不為恠其實理不如此學蒙
  因論治國平天下章財用處曰財者人之所好自是不可獨占須推與民共之未論為天下且以作一縣言之若寛其賦斂無征誅之擾民便歡喜愛戴若賦斂稍急又有科斂之擾民便生怨決然如此又曰寧過於予民不可過於取民且如居一鄉若屑屑與民爭利便是傷亷若饒潤人些子不害其為厚孟子言可以取可以無取取傷亷可以與可以無與與傷惠他主意只是在取傷亷上且將那與傷恵來相對說其實與之過厚些子不害其為厚若才過取便傷亷便不好過與畢竟當下是好意思與了再看之方見得是傷恵與傷亷不同所以子華使於齊冉子與之粟五秉聖人雖說他不是然亦不大故責他只是才過取便深惡之如冉求為之聚斂而欲攻之是也
  問平天下章言財用特詳當是民生日用最要緊事耳曰然孟子首先所言其原出此子升問此章所言反覆最詳之意曰要之始終本末只一理但平天下是一件最大底事所以推廣說許多如明徳新民至善之理極精㣲至治國平天下只就人情上區處又極平易葢至於平而已耳後世非無有志於天下國家之人却只就末處布置於本原上全不理㑹因言莊子不知他何所傳授却自見得道體葢自孟子之後荀卿諸公皆不能及如說語道而非其序非道也此等議論甚好度亦須承接得孔門之徒源流有自後來佛氏之教有說得好處皆出於莊子但其知不至無細密工夫少間都說得流了所謂賢者過之也今人亦須自理㑹教自家本領通貫却去看他此等議論自見得高下分曉若一向不理㑹得他底破少間却有見識低似他處因說曽㸃之徒氣象正如此又問論語集注說曽㸃是雖堯舜事業亦優為之莫只是堯舜事業亦不足以芥蔕其心否曰堯舜事業也只是這箇道理又問他之所為必不中節曰本領處同了只是無細宻工夫木之
  人治一家一國尚且有照管不到處况天下之大所以反反覆覆說不是大著箇心去理㑹如何照管得


  朱子語類卷十六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十七
  大學四或問上
  或問吾子以為大人之學一叚
  問友仁看大學或問如何曰粗曉其義曰如何是收其放心養其徳性曰放心者或心起邪思意有妄念耳聽邪言目觀亂色口談不道之言至扵手足動之不以禮皆是放也收者便扵邪思妄念處截斷不續至扵耳目言動皆然此乃謂之收既能収其放心徳性自然養得不是收放心之外又養箇徳性也曰看得也好友仁
  問或問以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人扵已失學後須如此勉強奮勵方得曰失時而後學必著如此䟎補得前許多欠闕處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若不如是悠悠度日一日不做得一日工夫只見沒長進如何要填補前面賀孫
  持敬以補小學之闕小學且是拘撿住身心到後來克已復禮又是一叚事徳明
  問大學首云明徳而不曾說主敬莫是已具扵小學曰固然自小學不傳伊川却是帶補一敬字可學
  敬字是徹頭徹尾工夫自格物致知至治國平天下皆不外此人傑
  問或問說敬處曰四句不須分析只做一句看次日又曰夜來說敬不須只管解說但整齊嚴肅便是敬散亂不收歛便是不敬四句只行著皆是敬
  或問大學論敬所引諸說有内外之分曰不必分内外都只一般只認行著都是敬
  問敬諸先生之說各不同然揔而行之常令此心常存是否曰其實只一般若是敬時自然主一無適自然整齊嚴肅自然常惺惺其心收歛不容一物但程子整齊嚴肅與謝氏尹氏之說又更分曉履孫
  或問先生說敬處舉伊川主一與整齊嚴肅之說與謝氏常惺惺之說就其中看謝氏尤切當曰如某所見伊川說得切當且如整齊嚴肅此心便存便能惺惺若無整齊嚴肅却要惺惺恐無捉摸不能常惺惺矣人傑
  問或問舉伊川及謝氏尹氏之說只是一意說敬曰主一無適又說箇整齊嚴肅整齊嚴肅亦只是主一無適意且自看整齊嚴肅時如何這裡便敬常惺惺也便是敬收歛此心不容一物也便是敬此事最易見試自體察看便見只是要教心下常如此因說到放心如惻隠羞惡是非辭讓是正心才差去便是放若整齊嚴肅便有惻隠羞惡是非辭讓某看來四海九州無逺無近人人心都是放心也無一箇不放如小兒子才有智識此心便放了這裡便要講學存養賀孫
  光祖問主一無適與整齊嚴肅不同否曰如何有兩様只是箇敬極而至扵堯舜也只常常是箇敬若語言不同自是那時就那事說自應如此且如大學論語孟子中庸都說敬詩也書也禮也亦都説敬各就那事上說得改頭換面要之只是箇敬又曰或人問出門使民時是敬未出門使民時是如何伊川荅此儼若思時也要知這兩句只是箇毋不敬又須要問未出門使民時是如何這又何用問這自可見如未出門使民時是這箇敬當出門使民時也只是這箇敬到得出門使民了也只是如論此語如此様儘有最不可如此看賀孫
  或問整齊嚴肅與嚴威儼恪之别曰只一般整齊嚴肅雖非敬然所以為敬也嚴威儼恪亦是如此
  問上蔡說敬者常惺惺法也此說極精切曰不如程子整齊嚴肅之說為好葢人能如此其心即在此便惺惺未有外面整齊嚴肅而内不惺惺者如人一時間外靣整齊嚴肅便一時惺惺一時放寛了便昏怠也祖道曰此箇是氣須是氣清明時便整齊嚴肅昏時便放過了如何捉得定曰志者氣之帥也此只當責志孟子曰持其志毋暴其氣若能持其志氣自清明或曰程子曰學者為習所奪氣所勝只可責志又曰只這箇也是私學者不恁地不得此說如何曰渉扵人為便是私但學者不如此如何著力此程子所以下靣便放一句云不如此不得也祖道
  因看涪陵記善錄問和靖說敬就整齊嚴肅上做上蔡却云是惺惺法二者如何厚之云先由和靖之說方到上蔡地位曰各有法門和靖是持守上蔡却不要如此常要喚得醒要之和靖底是上蔡底横渠曰易曰敬以直内伊川云主一却與和靖同大抵敬有二有未發有己發所謂毋不敬事思敬是也曰雖是有二然但一本只是見扵動靜有異學者須要常流通無間又如和靖之說固好但不知集義又却欠工夫曰亦是渠才氣去不得只得如此大抵有體無用便不渾全又問南軒說敬常云義已森然扵其中曰渠好如此說如仁智動靜之類皆然可學
  問謝子惺惺之說曰惺惺乃心不昬昩之謂只此便是敬今人說敬却只以整齊嚴肅言之此固是敬然心若昏昩燭理不明雖強把捉豈得為敬又問孟子告子不動心曰孟子是明理合義告子只是硬把捉
  或問謝氏常惺惺之說佛氏亦有此語曰其喚醒此心則同而其道則異吾儒喚醒此心欲他照管許多道理佛氏則空喚醒在此無所作為其異處在此
  問和靖說其心收歛不容一物曰這心都不著一物便收歛他上文云今人入神祠當那時直是更不著得些子事只有箇恭敬此最親切今人若能專一此心便收歛𦂳宻都無些子空罅若這事思量未了又走做那邊去心便成兩路賀孫
  問尹氏其心收歛不容一物之說曰心主這一事不為他事所亂便是不容一物也問此只是說靜時氣象否曰然又問只靜時主敬便是必有事否曰然
  此篇所謂在明明徳一叚
  問或問說仁義禮智之性添健順字如何曰此健順只是那陰陽之性義剛
  問健順仁義禮智之性曰此承上文陰陽五行而言健陽也順陰也四者五行也分而言之仁禮屬陽義智屬陰問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仁何以屬陰曰仁何嘗屬陰袁機仲正來爭辨他引君子於仁也柔於義也剛為證殊不知論仁之定體則自屬陽至扵論君子之學則又各自就地頭說如何拘文牽引得今只觀天地之化草木發生自是條暢洞達無所窒礙此便是陽剛之氣如云采薇采薇薇亦陽止薇亦剛止葢薇之生也挺直而上此處皆可見問禮屬陽至樂記則又以禮屬陰樂屬陽曰固是若對樂說則自是如此葢禮是箇限定裁節粲然有文底物事樂是和動底物事自當如此分如云禮主其減樂主其盈之類推之可見
  問健順在四端何屬曰仁與禮是陽義與智屬陰問小學詩書禮樂以造士注云禮陰也曰此以文明言彼以節制言問禮知是束歛底意思故屬陰否曰然或問知未見束歛處曰義猶畧有作為知一知便了愈是束歛孟子曰是非之心知也纔知得是而愛非而惡便交過仁義去了胡泳
  問陰陽五行健順五常之性曰健是禀得那陽之氣順是禀得那陰之氣五常是禀得五行之理人物皆禀得健順五常之性且如狗子㑹咬人底便是禀得那健底性不咬人底是禀得那順底性又如草木直底硬底是禀得剛底軟底弱底是禀得那順底
  問或問氣之正且通者為人氣之偏且塞者為物如何曰物之生必因氣之聚而後有形得其清者為人得其濁者為物假如大爐鎔鐵其好者在一處其渣滓又在一處又問氣則有清濁而理則一同如何曰固是如此理者如一寳珠在聖賢則如置在清水中其輝光自然發見在愚不肖者如置在濁水中須是澄去泥沙則光方可見今人所以不見理合澄去泥沙此所以須要克治也至如萬物亦有此理天何嘗不將此理與他只為氣昏塞如置寳珠扵濁泥中不復可見然物類中亦有知君臣母子知祭知時者亦是其中有一線明處然而不能如人者只為他不能克治耳且蚤虱亦有知如飢則噬人之類是也祖道
  問或問云扵其正且通者之中又或不能無清濁之異故其所賦之質又有智愚賢不肖之殊世間有人聦明通曉是禀其𰚾之清者矣然却所為過差或流而為小人之歸者又有為人賢而不甚聰眀通曉是如何曰或問中固已言之所謂又有智愚賢不肖之殊是也葢其所賦之質便有此四様聰眀曉事者智也而或不賢便是禀賦中欠了清和溫恭之徳又有人極溫和而不甚曉事便是賢而不智為學便是要克化教此等氣質令恰好耳
  舜功問序引參天地事如何曰初言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至下須是見己之所以參化育者又問此是到處如何曰到大有地步在但學者須先知其如此方可以下手今學者多言待發見處下手此已遲却纔思要得善時便得善可學
  問或問自其有生之初以下是一節顧人心禀受之初又必皆有以得乎陰陽五行之氣以下是一節苟於是焉而不值其清明純粹之㑹這又轉一節下又轉入一節物欲去是否曰初間說人人同得之理次又說人人同受之氣然其間却有撞著不好底氣以生者這便被他拘滯了要變化却難問如何是不好底氣曰天地之氣有清有濁若值得晦暗昏濁底氣這便禀受得不好了既是如此又加以應接事物逐逐於利欲故本來明徳只管昏塞了故大學必教人如此用工到後來却會復得初頭渾全底道理賀孫
  林安卿問介然之頃有一覺焉則其本體已洞然矣須是就這些覺處便致知充擴將去曰然昨日固已言之如擊石之火只是些子纔引著便可以燎原若必欲等大覺了方去格物致知如何等得這般時節林先引或問中至於乆而後有覺之語為比先生因及此那箇覺是物格知至了大徹悟到恁地時事都了若是介然之覺一日之間其發也無時無數只要人識認得操持充養將去又問真知之知與乆而後有覺之覺是同否曰大畧也相似只是各自所指不同真知是知得真箇如此不只是聴得人說便喚做知覺則是忽然心中自有所覺悟曉得道理是如此人只有兩般心一箇是是底心一箇是不是底心只是才知得這是箇不是底心只這知得不是底心底心便是是底心便將這知得不是底心去治那不是底心知得不是底心便是主那不是底心便是客便將這箇做主去治那箇客便常守定這箇知得不是底心做主莫要放失更那别討箇心來喚做是底心如非禮勿視聴言動只才知得這箇是非禮底心此便是禮底心便莫要視如人瞌睡方其睡時固無所覺莫教纔醒便抖擻起精神莫要更教他睡此便是醒不是已醒了更别去討箇醒說如何得他不睡程子所謂以心使心便是如此人多疑是兩箇心不知只是將這知得不是底心去治那不是底心而己元思云上蔡所謂人須是識其真心方乍見孺子入井之時其怵惕惻隠之心乃真心也曰孟子亦是只討譬喻就這親切處說仁之心是如此欲人易曉若論此心發見無時而不發見不特見孺子之時為然也若必待見孺子入井之時怵惕惻隠之發而後用功則終身無縁有此等時節也元思云舊見五峯荅彪居仁書說齊王易牛之心云云先生辨之正是此意曰齊王之良心想得也常有發見時只是常時發見時不曽識得都放過了偶然愛牛之心有言語說出所以孟子因而以此推廣之也又問自非物欲昏蔽之極未有不醒覺者曰便是物欲昏蔽之極也無時不醒覺只是醒覺了自放過去不曾存得耳
  友仁說明明徳此明徳乃是人本有之物只為氣禀與物欲所蔽而昏今學問進脩便如磨鏡相似鏡本明被塵垢昏之用磨擦之工其明始現及其現也乃本然之明耳曰公說甚善但此理不比磨鏡之法先生畧擡身露開兩手如閃出之狀曰忽然閃出這光明來不待磨而後現但人不自察耳如孺子將入扵井不拘君子小人皆有怵惕惻隠之心便可見友仁云或問中說是以雖其昏蔽之極而介然之頃一有覺焉則即此空隙之中而其本體已洞然便是這箇道理先生頷之曰扵大原處不差正好進脩友仁
  問或問所以明而新之者非可以私意苟且為也私意是説著不得人為苟且是說至善曰才苟且如何會到極處賀孫舉程子義理精㣲之極曰大抵至善只是極好處十分端正恰好無一毫不是處無一毫不到處且如事君必當如舜之所以事堯而後喚做敬治民必當如堯之所以治民而後喚做仁不獨如此凡事皆有箇極好處今之人多是理㑹得半截便道了待人看來喚做好也得喚做不好也得自家本不曾識得到少刻也㑹入扵老也會入扵佛也㑹入扵申韓之刑名止緣初間不理㑹到十分少刻便沒理㑹那箇是白那箇是皂那箇是酸那箇是鹹故大學必使人從致知直截要理㑹透方做得不要恁地半間半界含含糊糊某與人商量一件事須是要徹底教盡若有些子未盡處如何住得若有事到手未是處須著極力辨别教是且㸔孟子那箇是恁地含糊放過有一字不是直爭到底這是他見得十分極至十分透徹如何不說得賀孫
  問或問說明徳處云所以應乎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然之則其說至善處又云所以見扵日用之間者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則二處相類何以别曰都一般至善只是明徳極盡處至纎至悉無所不盡
  仁甫問以其義理精㣲之極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曰此是程先生說至善便如今人說極是且如說孝孟子說愽奕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此是不孝到得㑹奉養其親也似煞強得這箇又須着如曾子之養志而後為能養這又似好了又當如所謂先意承志諭父母扵道不遺父母惡名使國人稱願道幸哉有子如此方好又云孝莫大扵尊親其次能養直是到這裏方喚做極是處方喚做至善處賀孫
  郭徳元問或問有不務明其明徳而徒以政教法度為足以新民者又有自謂足以明其明徳而不屑乎新民者又有畧知二者之當務而不求止扵至善之所在者此三者求之古今人物是有甚人相似曰如此等類甚多自謂能明其徳而不屑乎新民者如佛老便是不務明其明徳而以政教法度為足以新民者如管仲之徒便是畧知眀徳新民而不求止於至善者如前日所論王通便是卓録云又有畧知二者之當務顧乃安扵小成因扵近利而不求止扵至善之所在者如前日所論王通之事是也看他扵已分上亦甚修飭其論為治本末亦有條理甚有志扵斯世只是規模淺狹不曾就本原上著功便做不徹須是無所不用其極方始是看古之聖賢别無用心只這兩者是喫𦂳處明明徳便欲無一毫私欲新民便欲人扵事事物物上皆是當正如佛家說為此一大事因縁出見扵世此亦是聖人一大事也千言萬語只是說這箇道理教他撐天柱地文蔚
  問明徳而不能推之以新民可謂是自私曰徳既明自然是能新民然亦有一種人不如此此便是釋老之學此箇道理人人有之不是自家可專獨之物既是明得此理須當推以及人使各明其徳豈可說我自會了我自樂之不與人共因說曾有學佛者王天順與陸子靜辨論云我這佛法和耳目鼻口髓腦皆不愛惜要度天下人各成佛法豈得是自私先生笑曰待度得天下人各成佛法却是教得他各各自私陸子靜從初亦學佛嘗言儒佛差處是義利之間某應曰此猶是第二著只它根本處便不是當初釋迦為太子時出逰見生老病死苦遂厭惡之入雪山修行從上一念便一切作空㸔惟恐割棄之不猛屏除之不盡吾儒却不然葢見得無一物不具此理無一理可違於物佛説萬理俱空吾儒說萬理俱實從此一差方有公私義利之不同今學佛者云識心見性不知是識何心是見何性徳明
  知止而後有定以下一叚
  問能知所止則方寸之間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曰定靜安三項若相似說出來煞不同有定是就事理上說言知得到時見事物上各各有箇合當底道理靜只就心上說問無所擇扵地而安莫是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否曰這叚須看意思接續處如能得上靣帶箇慮字能慮上靣帶箇安字能安上靣帶箇靜字能靜上靣帶箇定字有定上靣帶箇知止字意思都接續既見得事物有定理而此心恁地寧靜了看處在那裏在這邊也安在那邊也安在富貴也安在貧賤也安在患難也安不見事理底人有一件事如此區處不得恁地區處又不得這如何㑹有定才不定則心下便營營皇皇心下才恁地又安頓在那裏得㸔在何處只是不安賀孫
  能慮則隨事觀理極深研幾曰到這處又更須審一審慮字看來更重似思字聖人下得言語恁地鎮重恁地重三叠四不若今人只說一下便了此聖人所以為聖人賀孫
  安卿問知止是始能得是終或問言非有等級之相懸何也曰也不是無等級中間許多只定小階級無那大階級如志學至從心中間許多便是大階級歩却闊知止至能得只如志學至立相似立至不惑相似定靜安皆相類只是中間細分别恁地問到能得處是學之大成抑後靣更有工夫曰在己巳盡了更要去齊家治國平天下亦只是自此推去
  古之欲明明徳扵天下一叚
  問或問自誠意以至扵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是能得已包齊家治國說了前晩何故又云能得後更要去齊家治國平天下曰以修身言之都已盡了但以明明徳言之在己無所不盡萬物之理亦無所不盡如至誠惟能盡性只盡性時萬物之理都無不盡了故盡其性便盡人之性盡人之性便盡物之性
  蜚卿言或問云人皆有以明其明徳則各誠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親其親各長其長而天下無不平矣明徳之功果能若是不亦善乎然以堯舜之聖閨門之内或未盡化况謂天下之大能服堯舜之化而各明其徳乎曰大學明明德於天下只是且説箇規模如此學者須是有如此規模却是自家本來合如此不如此便是欠了他底且如伊尹思匹夫不被其澤如已推而納之溝中伊尹也只大槩要恁地又如何使得無一人不被其澤又如說比屋可封也須有一家半家不恁地者只是見得自家規模自當如此不如此不得到得做不去處却無可柰何規模自是著恁地工夫便却用寸寸進若無規模次第只管去細碎處走便入世之計功謀利處去若有規模而又無細宻工夫又只是一箇空規模外極規模之大内推至扵事事物物處莫不盡其工夫此所以為聖賢之學道夫
  問或問心之神明妙衆理而宰萬物曰神是恁地精彩明是恁地光明又曰心無事時都不見到得應事接物便在這裏應事了又不見恁地神出鬼沒又曰理是定在這裏心便是運用這理底須是知得到知若不到欲為善也未肯便與你為善欲不為惡也未肯便不與你為惡知得到了直是如飢渴之扵飲食而今不讀書時也須收歛身心教在這裏乃程夫子所謂敬也整齊嚴肅雖只是恁地須是下工夫方見得賀孫
  徳元問何謂妙衆理曰大凡道理皆是我自有之物非從外得所謂知者或録此下云便只是理才知得便只是知得我底道理非是以我之知去知彼道理也道理固本有用知方發得出來若無知道理何從而見或録云才知得底便是自家先有之道理也只是無知則道無安頓處故須知然後道理有所湊泊也如夏熱冬寒君仁臣敬非知如何知得所以謂之妙衆理猶言能運用衆理也運用字有病故只下得妙字或録云葢知得此理也又問知與思扵身最切𦂳曰然二者只是一事知如手思是使那手去做事思所以用夫知也
  問知如何宰物曰無所知覺則不足以宰制萬物要宰制他也須是知覺道夫
  或問宰萬物是主宰之宰宰制之宰曰主便是宰宰便是制又問孟子集注言心者具衆理而應萬事此言妙衆理而宰萬物如何曰妙字便稍精彩但只是不甚穏當具字便平穏履孫
  郭兄問莫不有以知夫所以然之故與其所當然之則曰所以然之故即是更上靣一層如君之所以仁葢君是箇主腦人民土地皆属他管他自是用仁愛試不仁愛看便行不得非是說為君了不得己用仁愛自是理合如此試以一家論之為家長者便用愛一家之人惜一家之物自是理合如此若天使之然每常思量著極好笑自那原頭來便如此了又如父之所以慈子之所以孝葢父子本同一氣只是一人之身分成兩箇其恩愛相屬自有不期然而然者其它大倫皆然皆天理使之如此豈容強為哉且以仁言之只天地生這物時便有箇仁他只知生而已從他原頭下來自然有箇春夏秋冬金木水火土初有陰陽有陰陽便有此四者故賦扵人物便有仁義禮智之性仁屬春屬木且看春間天地發生藹然和氣如草木萌芽初間僅一針許少間漸漸生長以至枝葉花實變化萬狀便可見他生生之意非仁愛何以如此縁他本原處有箇仁愛溫和之理如此所以發之扵用自然慈祥惻隠孟子說惻隠之端惻隠又與慈仁不同惻隠是傷痛之切葢仁本只有慈愛縁見孺子入井所以傷痛之切義屬金是天地自然有箇清峻剛烈之氣所以人禀得自然有裁制便自然有羞惡之心禮智皆然葢自本原而已然非旋安排教如此也昔龜山問一學者當見孺子入井時其心怵惕惻隠何故如此學者曰自然如此龜山曰豈可只說自然如此了便休須是知其所自來則仁不逺矣龜山此語極好又或人問龜山曰以先知覺後知知覺如何分龜山曰知是知此事覺是覺此理且如知得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是知此事也又知得君之所以仁臣之所以敬父之所以慈子之所以孝是覺此理也
  或問格物章本有所以然之故曰後來看得且要見得所當然是要切處若果見得不容已處則自可嘿㑹矣
  治國平天下者諸侯之事一叚
  問南軒謂為己者無所為而然也曰只是見得天下事皆我所合當為而為之非有所因而為之然所謂天下之事皆我之所當為者只恁地強信不得須是學到那田地經歴磨鍊多後方信得過道夫
  問為己曰這須要自看逐日之間小事大事只是道我合當做便如此做這便是無所為且如讀書只道自家合當如此讀合當如此理㑹身己才說要人知便是有所為如世上人才讀書便安排這箇好做時文此又為人之甚者賀孫
  為已者無所為而然無所為只是見得自家合當做不是要人道好如甲兵錢榖籩豆有司到當自家理會便理㑹不是為别人了理㑹如割股廬墓一則是不忍其親之病一則是不忍其親之死這都是為己若因要人知了去恁地便是為人器逺問子房以家世相韓故從少年結士欲為韓報仇這是有所為否曰他當初只一心欲為國報仇只見這是箇臣子合當做底事不是為别人不是要人知賀孫
  行夫問為己者無所為而然曰有所為者是為人也這須是見得天下之事實是己所當為非吾性分之外所能有然後為之而無為人之弊耳且如哭死而哀非為生者今人弔人之䘮若以為亡者平日與吾善厚真箇可悼哭之發扵中心此固出扵自然者又有一般人欲亡者家人知我如此而哭者便不是這便是為人又如人做一件善事是自家自肯去做非待人教自家做方勉強做此便不是為人也道夫曰先生所說錢榖甲兵割股廬墓已甚分明在人所見如何爾又問割股一事如何曰割股固自不是若是誠心為之不求人知亦庶幾今有以此要譽者因舉一事為問先生詢究駭愕者乆之乃始正色直辭曰只是自家過計了設使後來如何自家也未到得如此天下事惟其直而已試問鄉鄰自家平日是甚麽様人官司推究亦自可見行夫曰亦著下獄使錢得箇費力去曰世上那解免得全不霑濕如先所說是不安扵義理之慮若安扵義理之慮但見義理之當為便恁滴水滴凍做去都無後來許多事道夫
  傳一章
  然則其曰克明徳一叚
  問克明徳克能也或問中却作能致其克之之功又似克治之克如何曰此克字雖訓能字然克字重如能字能字無力克字有力便見得是他人不能而文王獨能之若只作能明徳語意便都弱了凡字有訓義一般而聲響頓異便見得有力無力之分如克之與能是也如云克宅厥心克明俊徳之類可見
  顧諟天之明命一叚
  問全體大用無時不發見扵日用之間如何是體如何是用曰體與用不相離且如身是體要起行去便是用赤子匍匐將入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只此一端體用便可見如喜怒哀樂是用所以喜怒哀樂是體淳錄云所以能喜怒者便是體○㝢
  問或問常目在之真若見其參扵前倚扵衡也則成性存存而道義出矣不知所見者果何物耶曰此豈有物可見但是凡人不知省察常行日用毎與是徳相忘亦不自知其有是也今所謂顧諟者只是心裏常常存著此理在一出言則言必有當然之則不可失也一行事則事必有當然之則不可失也不過如此耳初豈實有一物可以見其形象耶壯祖
  問引成性存存道義出矣何如曰自天之所命謂之明命我這裏得之扵已謂之明徳只是一箇道理人只要存得這些在這裏才存得在這裏則事君必㑹忠事親必㑹孝見孺子則怵惕之心便發見穿窬之類則羞惡之心便發合恭敬處便自然㑹恭敬合辭遜處便自然㑹辭遜須要常存得此心則便見得此性發出底都是道理若不存得這些待做出那箇㑹合道理賀孫
  是三者固皆自明之事一叚
  問顧諟一句或問復以為見天之未始不為人而人之未始不為天何也曰只是言人之性本無不善而其日用之間莫不有當然之則則所謂天理也人若每事做得是則便合天理天人本只一理若理㑹得此意則天何嘗大人何嘗小也壯祖
  問天未始不為人而人未始不為天曰天即人人即天人之始生得扵天也既生此人則天又在人矣凡語言動作視聽皆天也只今說話天便在這裏顧諟是常要看教光明粲爛照在目前
  傳二章
  或問盤之有銘一叚
  徳元問湯之盤銘見扵何書曰只見扵大學又曰成湯工夫全是在敬字上看來大叚是一箇修飭底人故當時人說他做工夫處亦說得大叚地著如禹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之類却是大綱說到湯便說檢身若不及文蔚云以義制事以禮制心不邇聲色不殖貨利等語可見日新之功曰固是某扵或問中所以特地詳載者非道人不知亦欲學者經心耳文蔚
  問丹書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㓙從字意如何曰從順也敬便竪起怠便放倒以理從事是義不以理從事便是欲這處敬與義是箇體用亦由坤卦説敬義
  傳三章
  復引淇澳之詩一叚
  瑟兮僴兮者恂慄也僴字舊訓寛大某看經子所載或從心或從手之不同然皆云有武毅之貌所以某注中直以武毅言之道夫云如此注則方與瑟乎及下文恂慄之說相合曰且如恂字鄭氏讀為峻某始者言此只是恂恂如也之恂何必如此及讀莊子見所謂木處則惴慄恂懼然後知鄭氏之音為當如此等處某扵或問中不及載也要之如這般處須是讀得書多然後方見得道夫
  問切磋琢磨是學者事而盛徳至善或問乃指聖人言之何也曰後靣說得來大非聖人不能此是連上文文王扵緝熙敬止說然聖人也不是挿手掉臂做到那處也須學始得如孔子所謂徳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此有甚𦂳要聖人却憂者何故惟其憂之所以為聖人所謂生而知之者便只是知得此而已故曰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淳○㝢同
  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既學而猶慮其未至則復講習討論以求之猶治骨角者既切而復磋之切得一箇樸在這裏似亦可矣又磋之使至扵滑澤這是治骨角者之至善也既修而猶慮其未至則又省察克治以終之猶治玉石者既琢而復磨之琢是琢得一箇樸在這裏似亦得矣又磨之使至扵精細這是治玉石之至善也取此而喻君子之扵至善既格物以求知所止矣又且用力以求得其所止焉正心誠意便是道學自修瑟𠔃僴𠔃赫𠔃喧𠔃到這裏睟面盎背發見扵外便是道學自修之驗也道夫云所以或問中有始終條理之别也良為此爾曰然道夫
  如切如磋道學也却以為始條理之事如琢如磨自修也却以為終條理之事皆是要工夫精宻道學是起頭處修身是成就處中間工夫既講求又復講求既克治又復克治此所謂己精而求其益精已宻而求其益宻也
  周問切磋是始條理琢磨是終條理終條理較宻否曰始終條理都要宻講貫而益講貫修飭而益修飭
  問琢磨後更有瑟僴赫喧何故為終條理之事曰那不是做工夫處是成就了氣象恁地穆穆文王亦是氣象也













  朱子語類卷十七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十八
  大學五或問下
  獨其所謂格物致知者一段
  先生為道夫讀格物說舉遺書或問學何為而可以有覺一段曰能致其知則思自然明至於久而後有覺是積累之多自有箇覺悟時節勉强學問所以致其知也聞見博而智益明則其效著矣學而無覺則亦何以學為也哉此程子曉人至切處道夫
  問致知下面更有節次程子說知處只就知上說如何曰既知則自然行得不待勉强却是知字上重可學
  伊川云知非一槩其為淺深有甚相絶者云云曰此語説得極分明至論知之淺深則從前未有人説到此道夫
  知便要知得極致知是推致到極處窮究徹底真見得決定如此程子說虎傷人之譬甚好如這一箇物四陲四角皆知得盡前頭更無去處外面更無去處方始是格到那物極處
  人各有箇知識須是推致而極其至不然半上落下終不濟事須是真知問固有人明得此理而涵養未到却為私意所奪曰只為明得不盡若明得盡私意自然留不得若半青半黄未能透徹便是尚有渣滓非所謂真知也問須是涵養到心體無不盡處方善不然知之雖至行之終恐不盡也曰只為知不至今人行到五分便是它只知得五分見識只識得那地位譬諸穿窬稍是箇人便不肯做蓋真知穿窬之不善也虎傷事宜然德明
  致知是推極吾之知識無不切至切字亦未精只是一箇盡字底道理見得盡方是真實如言喫酒解醉喫飯解飽毒藥解殺人須是喫酒方見得解醉人喫飯方見得解飽人不曽喫底見人說道是解醉解飽他也道是解醉解飽只是見得不親切見得親切時須是如伊川所謂曽經虎傷者一般
  問進脩之術何先者云云曰物理無窮故他説得來亦自多端如讀書以講明道義則是理存於書如論古今人物以别其是非邪正則是理存於古今人物如應接事物而審處其當否則是理存於應接事物所存既非一物能專則所格亦非一端而盡如曰一物格而萬理通雖顏子亦未至此但當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積習既多然後脫然有箇貫通處此一項尤有意味向非其人善問則亦何以得之哉道夫
  問一理通則萬理通其說如何曰伊川嘗云雖顔子亦未到此天下豈有一理通便解萬理皆通也須積累將去如顔子高明不過聞一知十亦是大段聰明了學問却有漸無急迫之理有人嘗說學問只用窮究一箇大處則其他皆通如某正不敢如此說須是逐旋做將去不成只用窮究一箇其他不用管便都理會得豈有此理為此說者將謂是天理不知却是人欲明作
  叔文問正心誠意莫須操存否曰也須見得後方始操得不然只恁空守亦不濟事蓋謹守則在此一合眼則便走了須是格物蓋物格則理明理明則誠一而心自正矣不然則戢戢而生如何守得他住曰格物最是難事如何盡格得曰程子謂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積習既多然後脫然有貫通處某嘗謂他此語便是眞實做工夫來他也不説格一件後便會通也不説盡格得天下物理後方始通只云積習既多然後脫然有箇貫通處又曰今却不用慮其他只是箇知至而後意誠這一轉較難道夫
  問伊川説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工夫如何曰如讀書今日看一段明日看一段又如今日理會一事明日理會一事積習多後自然通貫德明○德功云釋氏説斫樹木今日斫明日斫到樹倒時只一斫便了
  問伊川云今日格得一件明日格得一件莫太執着否曰人日用間自是不察耳若體察當格之物一日之間儘有之
  窮理者因其所已知而及其所未知因其所已達而及其所未達人之良知本所固有然不能窮理者只是足於己知己達而不能窮其未知未達故見得一截不曽又見得一截此其所以於理未精也然仍須工夫日日増加今日既格得一物明日又格得一物工夫更不住地做如左脚進得一歩右脚又進一歩右脚進得一歩左脚又進接續不已自然貫通
  黄毅然問程子説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而先生説要隨事理會恐精力短如何曰也須用理會不成精力短後話便信口開行便信脚步㝠㝠地去都不管他又問無事時見得是如此臨事又做錯了如何曰只是㫁置不分明所以格物便要閑時理會不是要臨時理會閑時看得道理分曉則事來時㫁置自易格物只是理會未理會得底不是從頭都要理㑹如水火人自是知其不可蹈何曽有錯去蹈水火格物只是理會當蹈水火與不當蹈水火臨事時㫁置教分曉程子所謂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亦是如此且如看文字聖賢説話粹無可疑者若後世諸儒之言喚做都不是也不得有好底有不好底好底裏面也有不好處不好底裏面也有好處有這一事説得是那一件說得不是有這一句説得是那一句說得不是都要恁地分别如臨事亦要如此理㑹那箇是那箇不是若道理明時自分曉有一般説漢唐來都是有一般説漢唐來都不是恁地也不得且如董仲舒賈誼說話何曽有都不是底何曽有都是底須是要見得他那箇議論是那箇議論不是如此方喚做格物如今將一箇物事來是與不是見得不定便是自家這裏道理不通透若道理眀則這樣處自通透淳○黄自録詳别出
  問陸先生不取伊川格物之説若以為隨事討論則精神易敝不若但求之心心明則無所不照其説亦似省力曰不去隨事討論後聽他胡做話便信口説脚便信步行㝠㝠地去都不管他義剛曰平時明知此事不是臨時却做錯了隨即又悔此畢竟是精神短後照燭不逮曰只是㫁制不下且如有一人牽你出去街上行不成不管後只聼他牽去須是知道那裏不可去我不要隨他去義剛曰事卒然在面前卒然㫁制不下這須是精神强始得曰所以格物便是要閑時理㑹不是要臨時理㑹如水火人知其不可蹈自是不去蹈何曽有人錯去蹈水火來若是平時看得分明時卒然到面前須解㫁制若理會不得時也須臨事時與盡心理㑹十分㫁制不下則亦無奈何然亦豈可道曉不得後但聽他如今有十人須看他那箇好那箇不好好人也有做得不是不好人也有做得是底如有五件事看他處得那件是那件不是處得是又有曲折處而今人讀書全一例說好底固不是但取聖人書而以為後世底皆不足信也不是如聖人之言自是純粹但後世人也有說得是底如漢仲舒之徒説得是底還他是然也有不是處也自可見須是如此去窮方是但所謂格物也是格未曉底已自曉底又何用格如伊川所謂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也是説那難理會底義剛
  積習既多自當脫然有貫通處乃是零零碎碎湊合將來不知不覺自然醒悟其始固須用力及其得之也又却不假用力此箇事不可欲速欲速則不達須是慢慢做去人傑
  問自一身之中以至萬物之理理㑹得多自當豁然有箇覺處曰此一段尤其要切學者所當深究道夫曰自一身以至萬物之理則所謂由中而外自近而遠秩然有序而不迫切者曰然到得豁然處是非人力勉强而至者也道夫
  行夫問明道言致知云夫人一身之中以至萬物之理理㑹得多自然有箇覺悟處曰一身之中是仁義禮智惻隱羞惡辭遜是非與夫耳目手足視聴言動皆所當理會至若萬物之榮悴與夫動植小大這底是可以如何使那底是可以如何用車之可以行陸舟之可以行水皆所當理㑹又問天地之所以高深鬼神之所以幽顯曰公且説天是如何獨高蓋天只是氣非獨是高只今人在地上便只見如此高要之他連那地下亦是天天只管轉來旋去天大了故旋得許多渣滓在中間世間無一箇物事恁地大故地恁地大地只是氣之渣滓故厚而深鬼神之幽顯自今觀之他是以鬼為幽以神為顯鬼者隂也神者陽也氣之屈者謂之鬼氣之只管恁地來者謂之神洋洋然如在其上焄蒿悽愴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這便是那發生之精神神者是生底以至長大故見其顯便是氣之伸者今人謂人之死為鬼是死後收斂無形無跡不可理會便是那氣之屈底道夫問横渠所謂二氣之良能良能便是那會屈伸底否曰然道夫
  明道云窮理者非謂必盡窮天下之理又非謂止窮得一理便到但積累多後自當脫然有悟處又曰自一身之中以至萬物之理理會得多自當豁然有箇覺處今人務博者却要盡窮天下之理務約者又謂反身而誠則天下之物無不在我者皆不是如一百件事理會得五六十件了這三四十件雖未理㑹也大槩是如此向來某在某處有訟田者契數十本中間一段作偽自崇寧政和間至今不決將正契及公案藏匿皆不可考某只索四畔衆契比驗前後所㫁情偽更不能逃者窮理亦只是如此
  問窮理者非謂必盡窮天下之理又非謂止窮得一理便到但積累多後自當脫然有悟處曰程先生言語氣象自活與衆人不同道夫
  器逺問格物當窮究萬物之理令歸一如何曰事事物物各自有理如何硬要揑合得只是才遇一事即就一事究竟其理少間多了自然會貫通如一案有許多器用逐一理會得少間便自見得都是案上合有底物事若是要看一件曉未得又去看一様看那箇未了又看一樣到後一齊都曉不得如人讀書初未理㑹得却不去究心理㑹問他易如何便說中間說話與書甚處相類問他書如何便云與詩甚處相類一齊都没理㑹所以程子説所謂窮理者非欲盡窮天下之理又非是止窮得一理便到但積累多後自當脫然有悟處此語最親切賀孫
  問知至若論極盡處則聖賢亦未可謂之知至如孔子不能證夏商之禮孟子未學諸侯䘮禮與未詳周室班爵之制之類否曰然如何要一切知得然知至只是到脫然貫通處雖未能事事知得然理會得已極多萬一有挿生一件差異底事來也都識得他破只是貫通便不知底亦通將去某舊來亦如此疑後來看程子説格物非謂欲盡窮天下之物又非謂只窮得一理便到但積累多後自脫然有悟處方理會得
  問程子格物之説曰須合而觀之所謂不必盡窮天下之物者如十事已窮得八九則其一二雖未窮得將來湊會都自見得又如四旁已窮得中央雖未窮得畢竟是在中間了將來貫通自能見得程子謂但積累多後自當脫然有悟處此語最好若以為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今日又一一窮這草木是如何明日又一一窮這草木是如何則不勝其繁矣蓋當時也只是逐人告之如此䕫孫
  問程子言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積習既久自當脫然有貫通處又言格物非謂盡窮天下之理但於一事上窮盡其他可以類推二説如何曰既是教類推不是窮盡一事便了且如孝盡得箇孝底道理故忠可移於君又須去盡得忠以至於兄弟夫婦朋友從此推之無不盡窮始得且如炭又有白底又有黑底只窮得黒不窮得白亦不得且如水雖是冷而濕者然亦有許多樣只認冷濕一件也不是格但如今下手且須從近處做去若幽奥紛挐却留向後面做所以先要讀書理會道理蓋先學得在這裏到臨時應事接物撞着便有用處且如火爐理㑹得一角了又須都理㑹得三角又須都理會得上下四邊方是物格若一處不通便非物格也又曰格物不可只理會文義須實下工夫格将去始得夔孫
  問伊川論致知處云若一事上窮不得且别窮一事竊謂致之為言推而致之以至於盡也於窮不得處正當努力豈可遷延逃避别窮一事邪至於所謂但得一道而入則可以類推而通其餘矣夫專心致志猶慮其未能盡知况敢望以其易而通其難者乎曰這是言隨人之量非曰遷延逃避也蓋於此處既理會不得若專一守在這裏却轉昏了須著别窮一事又或可以因此而明彼也道夫
  問程子若一事上窮不得且别窮一事之説與中庸弗得弗措相發明否曰看來有一樣底若弗得弗措一向思量這箇少間便會擔閣了若謂窮一事不得便掉了别窮一事又輕忽了也不得程子為見學者有恁地底不得已說此話䕫孫
  仁甫問伊川說若一事窮不得須别窮一事與延平之說如何曰這說自有一項難窮底事如造化禮樂度數等事是卒急難曉只得且放住且如所説春秋書元年春王正月這如何要窮曉得若使孔子復生也便未易理會在須是且就合理㑹易所在理㑹延平説是窮理之要若平常遇事這一件理㑹未透又理會第二件第二件理會未得又理會第三件恁地終身不長進賀孫
  陶安國問千蹊萬徑皆可適國都恐是譬理之一源處不知從一事上便可窮得到一源處否曰也未解便如此只要以類而推理固是一理然其間曲折甚多須是把這箇做様子却從這裏推去始得且如事親固當盡其事之之道若得於親時是如何不得於親時又當如何以此而推之於事君則知得於君時是如何不得於君時又當如何推以事長亦是如此自此推去莫不皆然時舉
  德元問萬物各具一理而萬理同出一原曰萬物皆有此理理皆同出一原但所居之位不同則其理之用不一如為君須仁為臣須敬為子須孝為父須慈物物各具此理而物物各異其用然莫非一理之流行也聖人所以窮理盡性而至於命凡世間所有之物莫不窮極其理所以處置得物物各得其所無一事一物不得其宜除是無此物方無此理既有此物聖人無有不盡其理者所謂惟至誠贊天地之化育則可與天地參者也
  行夫問萬物各具一理而萬理同出一源此所以可推而無不通也曰近而一身之中逺而八荒之外微而一草一木之衆莫不各具此理如此四人在坐各有這箇道理某不用假借於公公不用求於某仲思與廷秀亦不用自相假借然雖各自有一箇理又却同出於一箇理爾如排數器水相似這盂也是這樣水那盂也是這樣水各各滿足不待求假於外然打破放裏却也只是箇水此所以可推而無不通也所以謂格得多後自能貫通者只為是一理釋氏云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這是那釋氏也窺見得這些道理濂溪通書只是說這一事道夫
  或問萬物各具一理萬理同出一原曰一箇一般道理只是一箇道理恰如天上下雨大窩窟便有大窩窟水小𮄑窟便有小𮄑窟水木上便有木上水草上便有草上水隨處各别只是一般水胡泳
  又問物必有理皆所當窮云云曰此處是緊切學者須當知夫天如何而能高地如何而能厚鬼神如何而為幽顯山岳如何而能融結這方是格物道夫
  問觀物察已還因見物反求諸已此說亦是程子非之何也曰這理是天下公共之理人人都一般初無物我之分不可道我是一般道理人又是一般道理將來相比如赤子入井皆有怵惕知得人有此心便知自家亦有此心更不消比並自知
  格物致知彼我相對而言耳格物所以致知於這一物上窮得一分之理即我之知亦知得一分於物之理窮二分即我之知亦知得二分於物之理窮得愈多則我之知愈廣其實只是一理才明彼即曉此所以大學說致知在格物又不説欲致其知者在格其物蓋致知便在格物中非格之外别有致處也又曰格物之理所以致我之知
  程子曰天地之所以高厚一物之所以然學者皆當理㑹只是舉其至大與其至細者言學者之窮理無一物而在所遺也至於言講明經義論古今人物及應接事物則上所言亦在其中矣但天地高厚則資次未到這裏亦未易知爾端蒙
  問致知之要當知至善之所在云云曰天下之理偪塞滿前耳之所聞目之所見無非物也若之何而窮之哉須當察之於心使此心之理既明然後於物之所在從而察之則不至於汎濫矣道夫
  周問程子謂一草一木皆所當窮又謂恐如大軍遊騎出太遠而無所歸何也曰便是此等語說得好平正不向一邊去
  問程子謂如大軍遊騎無所歸莫只是要切已看否曰只要從近去士毅
  且窮實理令有切已工夫若只泛窮天下萬物之理不務切已即是遺書所謂遊騎無所歸矣徳明
  問格物莫是天下之事皆當理㑹然後方可曰不必如此聖人正怕人如此聖人云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又云君子多乎哉不多也又云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聖人恐人走作這心無所歸著故程子云如大軍之逰騎出太逺而無所歸也
  或問格物問得太煩曰若只此聨纒說濟得自家甚事某最怕人如此人心是箇神明不測物事今合是如何理會這耳目鼻口手足合是如何安頓如父子君臣夫婦朋友合是如何區處就切近處且逐旋理㑹程先生謂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又曰徒欲汎然觀萬物之理恐如大軍之遊騎出太遠而無所歸又曰格物莫若察之於身其得尤切莫急於教人然且就身上理㑹凡纎悉細大固著逐一理㑹然更看自家力量了得底如何
  問格物雖是格天下萬物之理天地之髙深鬼神之幽顯㣲而至於一草一木之間物物皆格然後可也然而用工之始伊川所謂莫若察之吾身者為急不知一身之中當如何用力莫亦隨事而致察否曰次第亦是如此但如今且從頭做將去若初學又如何便去討天地高深鬼神幽顯得且如人說一件事明日得工夫時也便去做了逐一件理會去久之自然通貫但除了不是當閑底物事皆當格也又曰物既格則知自至履孫
  問格物莫若察之於身其得之尤切曰前既説當察物理不可專任性情此又言莫若得之於身為尤切皆是互相發處道夫
  問格物窮理但立誠意以格之曰立誠意只是朴實下工夫與經文誠意之誠不同道夫
  問立誠意以格之曰此誠字說較淺未説到深處只是確定徐録作堅確其志樸實去做工夫如胡氏立志以定其本便是此意淳㝢同
  李德之問立誠意以格之曰這箇誠意只是要著實用力所以下立字蓋卿
  誠意不立如何能格物所謂立誠意者只是要著實下工夫不要若存若亡遇一物須是眞箇即此一物究極得箇道理了方可言格若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大學蓋言其所止之序其始則必在於立誠
  問中庸言自明而誠今先生教人以誠格物何故曰誠只是一箇誠只争箇緩頰去偽
  問入道莫如敬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曰敬則此心惺惺道夫
  伊川謂學莫先於致知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致知是主善而師之也敬是克一而恊之也伯羽
  敬則心存心存則理具於此而得失可驗故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道夫
  問程子云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蓋敬則胷次虚明然後能格物而判其是非曰雖是如此然亦須格物不使一毫私欲得以為之蔽然後胷次方得虚明只一箇持敬也易得做病若只持敬不時時提撕著亦易以昬困須是提撕才見有私欲底意思來便屏去且謹守著到得復來又屏去時時提撕私意自當去也德明
  問春間幸聞格物之論謂事至物來便格取一箇是非覺有下手處曰春間説得亦太迫切只是伊川説得好問如何迫切曰取效太速相次易生出病伊川教人只説敬敬則便自見得一箇是非德明
  問春間所論致知格物便見得一箇是非工夫有依據秋間却以為太迫切何也曰看來亦有病侵過了正心誠意地歩多只是一敬字好伊川只説敬又所論格物致知多是讀書講學不專如春間所論偏在一邊今若只理㑹正心誠意池録作四端情性却有局促之病只説致知格物池録作讀書講學一作慱窮衆理又却似汎濫古人語言自是周浹兼到今日學者所謂格物却無一箇端緒只是尋物去格如齊宣王因見牛而發不忍之心此蓋端緒也便就此擴充直到無一物不被其澤方是致與格只是推致窮格到盡處凡人各有個見識不可謂他全不知如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以至善惡是非之際亦甚分曉但不推致充廣故其見識終只如此須是因此端緒從而窮格之未見端倪發見之時且得恭敬涵養有個端倪發見直是窮格去亦不是鑿空尋事物去格也又曰涵育於未發見之先窮格於己發見之後德明
  問格物敬為主如何曰敬者徹上徹下工夫祖道問格物或問論之已詳不必分大小先後但是以敬為本後遇在面前底便格否曰是但也須從近處格將去義剛
  問程先生所説格物之要在以誠敬為主胡氏説致知格物又要立志以定其本如何曰此程先生説得為人切處古人由小便學來如視無誑如洒掃應對進退皆是小年從小學教他都是誠敬今人小學都不曽去學却欲便從大學做去且如今格一物若自家不誠不敬誠是不欺不妄敬是旡怠慢放蕩纔格不到便棄了又如何了得工夫如何成得又云程先生云主一之謂敬此理又深又説今人所作所為皆緣是不去立志若志不立又如何去學又如何去致知格物中做得事立志之説甚好非止為讀書説一切之事皆要立志椿
  問涵養湏用敬進學則在致知曰二者偏廢不得致知須用涵養涵養必用致知道夫
  任道弟問或問涵養又在致知之先曰涵養是合下在先古人從小以敬涵養父兄漸漸教之讀書識義理今若説待涵養了方去理㑹致知也無期限須是兩下用工也著涵養也著致知伊川多説敬敬則此心不放事事皆從此做去因言此心至靈細入毫芒纖芥之間便知便覺六合之大莫不在此又如古初去今是幾千萬年若此念才發便到那裡下面方來又不知是幾千萬年若此念才發便也到那裡這个神明不測至虚至靈是甚次第然人莫不有此心多是但知有利欲被利欲將這个心包了起居動作只是有甚可喜物事有甚可好物事一念才動便是這个物事賀孫○廣録云或問存養致知先後曰程先生謂存養須是敬進學則在致知又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蓋古人方生下兒子便有存養他底道理父兄漸漸教他讀書識義理今人先欠了此一段故學者先須存養然存養便當去窮理若説道俟我存養得却去窮理則無期矣因言人心原靈雖千萬里之遠千百世之上一念才發便到那裡神妙如此却不去養他自旦至暮只管展轉於利欲中都不知覺
  問竇看格物之義如何曰須先涵養清明然後能格物曰亦不必專執此説事到面前須與他分别去到得無事又且持敬看自家這裡敬與不敬如何若是不敬底意思來便與屏撤去久之私欲自留不得且要切已做工夫且如今一坐之頃便有許多語話豈不是動才不語話便是靜一動一靜循環無已便就此窮格無有空闕時不可作二事看某向時亦曽説未有事時且涵養到得有事却將此去應物却成兩截事今只如此格物便只是一事且如言忠信行篤敬只見得言行合如此下一句蠻貊之邦行矣便未須理會及其久也只見得合如此言合如此行亦不知其為忠信篤敬如何而忠信篤敬自在裡許方好德明○從周録云先生問如何理㑹致知格物曰涵養主一之義使心地虚明物來當自知未然之理曰恁地則兩截了
  又問致知在乎所養養知莫過於寡欲道夫云養知莫過於寡欲此句最為緊切曰便是這話難説又須是格物方得若一向靠著寡欲又不得道
  行夫問致知在乎所養養知莫過於寡欲曰二者自是个兩頭説話本若無相干但得其道則交相為養失其道則交相為害道夫
  楊子順問養知莫過於寡欲是既知後便如此養否曰此不分先後未知之前若不養之此知如何發得既知之後若不養則又差了淳○㝢同
  致知在乎所養養知莫過於寡欲二句致知者推致其知識而至於盡也將致知者必先有以養其知有以養之則所見益明所得益固欲養其知者惟寡欲而已矣欲寡則無紛擾之雜而知益明矣無變遷之患而得益固矣直卿端蒙
  遺書晁氏客語卷中張思叔記程先生語云思欲格物則固已近道一段甚好當收入近思録
  問暢潛道記一篇多有不是處如説格物數段如云思欲格物則固已近道言皆緩慢曰它不合作文章意思亦是只是走作又問如云可以意得不可以言傳此乃學佛之過下一段云因物有遷數語似得之曰然先生舉一段云極好記夜氣又問它把致知為本亦未是曰他便把終始本末作一事了可學
  問看致知説如何曰程子説得確實平易讀著意味愈長先生曰且是教人有下手處道夫
  問大學致知格物之方曰程子與門人言亦不同或告之讀書窮理或告之就事物上體察
  先生既為道夫讀程子致知説復曰格物一章正大學之頭首宜熟復將程先生説更逐段研究大抵程先生説與其門人説大體不同不知當時諸公身親聞之却因甚恁地差了道夫
  問兩日看何書對看或問致知一段猶未了曰此是最初下手處理會得此一章分明後面便容易程子於此段節目甚多皆是因人資質説故有説向外處有説向内處要知學者用功六分内面四分外面便好一半已難若六分外面則尤不可今有一等人甚明且於道理亦分曉却只恁地者只是向外做工夫士毅○廣録詳
  致知一章此是大學最初下手處若理會得透徹後面便容易故程子此處説得節目最多皆是因人之資質耳雖若不同其實一也見人之敏者太去理會外事則教之使去父慈子孝處理會曰若不務此而徒欲汎然以觀萬物之理則吾恐其如大軍之遊騎出太逺而無所歸若是人專只去裏面理㑹則教之以求之情性固切於身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要之内事外事皆是自己合當理㑹底但須是六七分去裡面理會三四分去外面理會方可若是工夫中半時已自不可况在外工夫多在内工夫少耶此尤不可也
  或問程子致知格物之説不同曰當時答問各就其人而言之今須是合就許多不同處來看作一意為佳且如既言不必盡窮天下之物又云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今若於一草一木上理會有甚了期但其間有積習多後自當脫然有貫通處者為切當耳今以十事言之若理㑹得七八件則那兩三件觸類可通若四旁都理㑹得則中間所未通者其道理亦是如此蓋長短大小自有準則如忽然遇一件事來時必知某事合如此某事合如彼則此方來之事亦有可見者矣聖賢於難處之事只以數語盡其曲折後人皆不能易者以其於此理素明故也又云所謂格物者常人於此理或能知一二分即其一二分之所知者推之直要推到十分窮得來無去處方是格物人傑
  問伊川説格物致知許多項當如何看曰説得已自分曉如初間説知覺及誠敬固不可不勉然天下之理必先知之而後有以行之這許多説不可不格物致知中間説物物當格及反之吾身之説却是指出格物个地頭如此又云此項兼兩意又見節次格處自立誠意以格之以下却是做工夫合如此又云用誠敬涵養為格物致知之本賀孫
  問程子謂致知節目如何曰如此理會也未可須存得此心却逐節子思索自然有个覺處如諺所謂冷灰裡豆爆季札
  問二程説格物謂當從物物上格之窮極物理之謂也或謂格物不當從外物上留意特在吾一身之内是有物必有則之謂如何曰外物亦是物格物當從伊川之説不可易洒掃應對中要見得精義入神處如何分内外
  先生問公讀大學了如何是致知格物説不當意先生曰看文字須看他緊要處且如大段落自有箇緊要處正要人看如作一篇詩亦自有个緊要處格物一章前面說許多便是藥料它自有个炮爦炙煿道理這藥方可合若不識介炮爦炙煿道理如何合得藥藥方亦為無用次日稟云夜來蒙舉藥方為喻退而深思因悟致知格物之旨或問首敘程夫子之説中間條陳始末反覆甚偹末後又舉延平之教千言萬語只是欲學者此心常在道理上窮究若此心不在道理上窮究則心自心理自理邈然更不相干所謂道理者即程夫子與先生已說了試問如何是窮究先生或問中間一段求之文字索之講論考之事為察之念慮等事皆是也既是如此窮究則仁之愛義之宜禮之理智之通皆在此矣推而及於身之所用則聽聰視明貌恭言從又至於身之所接則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别長幼之序朋友之信以至天之所以高地之所以厚鬼神之所以幽顯又至草木鳥獸一事一物莫不皆有一定之理今日明日積累既多則胸中自然貫通如此則心即理理即心動容周旋無不中理矣先生所謂衆理之精粗無不到者詣其極而無餘之謂也吾心之光明照察無不周者全體大用無不明隨所詣而無不盡之謂書之所謂睿董子之所謂明伊川之所謂説虎者之真知皆是此謂物格此謂知之至也先生曰是如此
  蜚卿問誠敬寡欲以立其本如何曰但將不誠處看便見得誠將不敬處看便見得敬將多欲來看便見得寡欲道夫
  然則吾子之意亦可得而悉聞一段
  問天道流行發育萬物人物之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以為一身之主是此性隨所生處便在否曰一物各具一太極問此生之道其實也是仁義禮智信曰只是一个道理界破看以一歲言之有春夏秋冬以乾言之有元亨利貞以一月言之有晦朔弦望以一日言之有旦晝暮夜
  問或問中謂口鼻耳目四肢之用是如何曰貌曰恭言曰從視明聴聰又問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常如何曰事君忠事親孝
  問由中而外自近而逺曰某之意只是説欲致其知者須先存得此心此心既存却看這个道理是如何又推之於身又推之於物只管一層展開一層又見得許多道理又曰如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聲容靜頭容直氣容肅立容德色容莊這便是一身之則所當然者曲禮三百威儀三千皆是人所合當做而不得不然者非是聖人安排這物事約束人如洪範亦曰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聴曰聰思曰睿以至於睿作聖夫子亦謂君子有九思此皆人之所不可已者道夫
  問上帝降衷曰衷只是中也又曰是恰好處如折𠂻是折兩者之半而取中之義
  陶安國問降𠂻之𠂻與受中之中二字義如何曰左氏云終始而𠂻舉之又曰衷甲以見看此衷字義本是衷甲以見之義為其在裏而當中也然中字大槩因過不及而立名如六藝折衷於夫子蓋是折兩頭而取其中之義後人以𠂻為善却説得未親切
  德元問詩所謂秉彛書所謂降衷一段其名雖異要之皆是一理曰誠是一理豈可無分别且如何謂之降𠂻曰衷是善也曰若然何不言降善而言降衷衷字看來只是介無過不及恰好底道理天之生人物個個有一副當恰好無過不及底道理降與你與程子所謂天然自有之中劉子所謂民受天地之中相似與詩所謂秉彛張子所謂萬物之一原又不同須各曉其名字訓義之所以異方見其所謂同一云若説降衷便是秉彛則不可若説便是萬物一原則又不可萬物一原自説萬物皆出此也若統論道理固是一般聖賢何故説許多名字衷只是中今人言折衷去聲者以中為準則而取正也天生蒸民有物有則則字却似衷字天之生此物必有个當然之則故民執之以為常道所以無不好此懿德物物有則蓋君有君之則臣有臣之之則為人君止於仁君之則也為人臣止於敬臣之則也如耳有耳之則目有目之則視遠惟明目之則也聼徳惟聪耳之則也從作又言之則也恭作肅貌之則也四肢百骸萬物萬事莫不各有當然之則子細推之皆可見又曰凡看道理須是細心看他名義分位之不同通天下固同此一理然聖賢所説有許多般樣須是一一通曉分别得出始得若只儱侗説了盡不見他裡面好處如一爐火四人四面同向此火火固只一般然四面各不同若説我只認曉得這是一堆火便了這便不得他裡面玲瓏好處無由見如降衷於下民這緊要字却在降字上故自天而言則謂之降𠂻自人受此衷而言則謂之性如云天所賦為命物所受為性命便是那降字至物所受則謂之性而不謂之𠂻所以不同縁各據他來處與所受處而言也惟皇上帝降𠂻於下民此據天之所與物者而言若有常性是據民之所受者而言克綏厥猷猷即道道者性之所發用處能安其道者惟后也如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脩道之謂教三句亦是如此古人説得道理如此縝密處處皆合今人心粗如何看得出佛氏云如來為一大事因縁故出現於世某嘗説古之諸聖人亦是為此一大事也前聖後聖心心一符如印記相合無纎毫不似處劉用之曰𠂻字是兼心説如云衷誠丹衷是也言天與我以是心也曰恁地説不得心性固只一理然自有合而言處又有析而言處須知其所以析又知其所以合乃可然謂性便是心則不可謂心便是性亦不可孟子曰盡其心知其性又曰存其心養其性聖賢説話自有分别何嘗如此儱侗不分曉固有儱侗一統説時然名義各自不同心性之别如以碗盛水水須碗乃能盛然謂碗便是水則不可後來横渠説得極精云心統性情者也如降𠂻之𠂻同是此理然此字但可施於天之所降而言不可施於人之所受而言也僴○池録作二段
  天降衷者衷降此以降言為命以受言為性
  陳問劉子所謂天地之中即周子所謂太極否曰只一般但名不同中只是恰好處上帝降𠂻亦是恰好處極不是中極之為物只是在中如這燭臺中央簮處便是極從這裡比到那裡也恰好不曽加些從那裡比到這裡也恰好不曽減些
  問天地之中與程子天然自有之中是一意否曰只是一意蓋指大本之中也此處中庸説得甚分明他日自考之
  問天地之中天然自有之中同否曰天地之中是未發之中天然自有之中是時中曰然則天地之中是指道體天然自有之中是指事物之理曰然閎祖
  問以其理之一故於物無不能知以其稟之異故於理或不能知曰氣稟之偏者自不求所以知若或有這心要求便即在這裡縁本來个仁義禮智人人同有只被氣稟物欲遮了然這個理未嘗亡才求便得又曰這个便是難説喚做難又不得喚做易又不得喚做易時如何自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以後如何更無一个人與相似喚做難又才知覺這个理又便在這裡這个便須是要子細講究須端的知得做將去自容易若不知得雖然恁地把捉在這裡今夜捉住明朝又不見了明朝捉住後日又不見了若知得到許多蔽翳都没了如氣稟物欲一齊打破便日日朝朝只恁地穏穏做到聖人地位賀孫
  問或問中云知有未至是氣稟私欲所累曰是被這兩个阻障了所以知識不明見得道理不分曉聖人所以將格物致知教學者只是要教你理會得這个道理便不錯一事上皆有一个理當處事時便思量體認得分明久而思得熟只見理而不見事了如讀聖人言語讀時研窮子細認得這言語中有一個道理在裡面分明久而思得熟只見理而不見聖人言語不然只是㝠行都顛倒錯亂了且如漢高帝做事亦有合理處如寛仁大度約法三章豈不是合理處甚多有功諸將嫚罵待他都無禮數所以今日一人叛明日一人叛以至以愛惡易太子如此全錯更無些子道理前後却似兩人此只是不曽真个見得道理合如此做中理底是他天資高明偶然合得不中理處多亦無足恠只此一端推了古今青史人物都只是如此以聖人教學者理㑹道理要他真个見得了方能做得件件合道理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遇事時把捉教心定子細體認逐旋睚將去不要放過積累功夫日久自然見這道理分曉便處事不錯此與偶合者天淵不同問去私欲氣稟之累曰只得逐旋戰退去若要合下便做一次排遣無此理亦不濟得事須是當事時子細思量認得道理分明自然勝得他次第這邉分明了那邊自然容著他不得如今只窮理為上又問客氣暴怒害事為多不知是物欲耶氣稟耶曰氣稟物欲亦自相連著且如人稟得性急於事上所欲必急舉此一端可以類推又曰氣稟物欲生來便有要無不得只逐旋自去理會消磨大要只是觀得理分明便勝得他明作
  問或考之事為之著或察之念慮之微看來闗於事為者不外乎念慮而入於念慮者徃徃皆是事為此分為二項意如何曰固是都相闗然也有做在外底也有念慮方動底念慮方動便須辨别那个是正那个是不正這只就始末上大約如此説問只就著與微上看曰有个顯有个微問所藉以為從事之實者初不外乎人生日用之近其所以為精微要妙不可測度者則在乎真積力久黙識心通之中乃夫子所謂下學而上達者曰只是眼前切近起居飲食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處便是這道理只就近處行到熟處見得自髙有人説只且據眼前這近處行便是了這便成苟簡卑下又有人説掉了這个上面自有一个道理亦不是下梢只是謾人聖人便只説下學上達即這个便是道理别更那有道理只是這个熟處自見精微又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亦只是就近處做得熟便是堯舜聖人與庸凡之分只是个熟與不熟庖丁解牛莫不中節古之善書者亦造神妙賀孫
  問或問云天地鬼神之變鳥獸草木之宜莫不有以見其所當然而不容已所謂不容已是如何曰春生了便秋殺他住不得隂極了陽便生如人在背後只管來相䟎如何住得淳○㝢録云春生秋殺陽開隂閉䟎來䟎去自住不得
  或閤理之不容已者如何曰理之所當為者自不容已孟子最發明此處如曰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自是有住不得處人傑
  今人未嘗看見當然而不容已者只是就上較量一个好惡爾如真見得這底是我合當為則自有所不可已者矣如為臣而必忠非是謾説如此蓋為臣不可以不忠為子而必孝亦非是謾説如此蓋為子不可以不孝也道夫
  問或問物有當然之則亦必有所以然之故如何曰如事親當孝事兄當弟之類便是當然之則然事親如何却須要孝從兄如何却須要弟此即所以然之故如程子云天所以高地所以厚若只言天之高地之厚則不是論其所以然矣
  或問莫不有以見其所當然而不容已與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先生問每常如何看廣曰所以然而不可易者是指理而言所當然而不容已者是指人心而言曰下句只是指事而言凡事固有所當然而不容已者然又當求其所以然者何故其所以然者理也理如此固不可易又如人見赤子入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此其事所當然而不容已者也然其所以如此者何故必有个道理之不可易者今之學者但止見一邊如去見人只見得他冠冕衣裳却元不曽識得那人且如為忠為孝為仁為義但只據眼前理㑹得个皮膚便休都不曽理㑹得那徹心徹髓處以至於天地間造化固是陽長則生隂消則死然其所以然者是如何又如天下萬事一事各有一理須是一一理㑹教徹不成只説道天吾知其高而已地吾知其深而已萬物萬事吾知其為萬物萬事而已明道詩云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態中觀他此語須知有極至之理非册子上所能載者廣曰大至於隂陽造化皆是所當然而不容已者所謂太極則是所以然而不可易者曰固是人須是自向裡入深去理㑹此個道理才理㑹到深處又易得似禪須是理會到深處又却不與禪相似方是今之不為禪學者只是未曽到那深處才到那深處定走入禪去也譬如人在淮河上立不知不覺走入金界去定也只如程門高弟游氏則分明是投金了雖上蔡龜山也只在淮河上游游漾漾終看他未破時時去他那下探頭探腦心下也須疑它那下有箇好處在大凡為學湏是四方八面都理會教通曉仍更理會向裡來譬如喫菓子一般先去其皮殻然後食其肉又更和那中間核子都咬破始得若不咬破又恐裡頭别有多滋味在若是不去其皮殻固不可若只去其皮殻了不管裡面核子亦不可恁地則無緣到得極至處大學之道所以在致知格物格物謂於事物之理各極其至窮到盡頭若是裡面核子未破便是未極其至也如今人於外面天地造化之理都理㑹得而中間核子未破則所理㑹得者亦未必皆是終有未極其至處因舉五峯之言曰身親格之以精其知雖於致字得向裡之意然却恐遺了外面許多事如某便不敢如此説須是内外本末隠顯精粗一一周遍方是儒者之學
  問格物章或問中如何説表裡精粗曰窮理須窮究得盡得其皮膚是表也見得深奥是裏也知其粗不曉其精皆不可謂之格故云表裏精粗無所不盡
  問以類而推之説曰是從巳理會得處推將去如此便不隔越若逺去尋討則不切於己格物○必大
  燾問或問云心雖主乎一身而其體之虚靈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雖散在萬物而其用之微妙實不外乎一人之心不知用是心之用否曰理必有用何必又説是心之用夫心之體具乎是理而理則無所不該而無一物不在然其用實不外乎人心蓋理雖在物而用實在心也又云理遍在天地萬物之間而心則管之心既管之則其用實不外乎此心矣然則理之體在物而其用在心也次早先生云此是以身為主以物為客故如此説要之理之在物與在吾身只一般
  或問云萬物生於天地之間不能一日而相無而亦不可相無也如何曰萬物生於天地人如何少得它亦如何使它無得意只是如此道夫
  近世大儒有為格物致知之説一段
  或問中近世大儒格物致知之説曰格猶扞也禦也能扞禦外物而後能知至道温公必窮物之理同出於一為格物呂與叔窮理只是尋个是處上蔡天下之物不可勝窮然皆備於我而非從外得龜山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為非程子之言和靖物物致察宛轉歸己胡文定即事即物不厭不棄而身親格之五峯
  吕與叔謂凡物皆出於一又格个甚麽固是出於一只緣散了千岐萬徑今日窮理所以要收拾歸於一
  呂與叔説許多一了理自無可得窮説甚格物窮理是尋个是處然必以恕為本但恕乃求仁之方試看窮理如何著得恕字窮理蓋是合下工夫恕則在窮理之後胡文定載顯道語云恕則窮理之要某理㑹安頓此語不得賀孫
  上蔡説窮理只尋个是處以恕為本窮理自是我不曉這道理所以要窮如何説得恕字他當初説恕字大槩只是説要推我之心以窮理便礙理了龜山説反身而誠却大段好須是反身乃見得道理分明如孝如弟須見得孝弟我元有在這裡若能反身爭多少事他又却説萬物皆備於我不須外面求此却錯了身親格之説得親字急迫自是自家格不成倩人格
  以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為非伊川之言者和靖也和靖且是深信程子者想是此等説話不曽聞得或是其心不以為然故於此説有所不領㑹耳謝子尋个是處之説甚好與吕與叔必窮萬物之理同出於一為格物知萬物同出乎一理為知至其所見大段不同但尋个是處者須是於其一二分是處直窮到十分是處方可人傑
  張元德問以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為非程子之言者曰此和靖之説也大抵和靖為人淳故他不聴得而出於衆人之録者皆以為非伊川之言且如伊川論春秋之傳為案經為㫁它亦以為伊川無此言且以此兩句即以傳考經之事迹以經别傳之真偽之意非伊川之言而何
  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乃楊遵道所録不應龜山不知
  龜山説只反身而誠便天地萬物之理在我胡文定却言物物致察宛轉歸己見雲雷知經綸見山下出泉知果行之類惟伊川言不可只窮一理亦不能徧窮天下萬物之理某謂須有先後緩急久之亦要窮盡如正䝉是盡窮萬物之理徳明
  胡文定宛轉歸己之説這是隔陌多少記得一僧徒作一文有此一語
  問觀物察己其説如何曰其意謂察天行以自强察地勢以厚德如此只是一死法子䝉
  問物物致察與物物而格何别曰文定所謂物物致察是求之於外如所謂察天行以自强察地勢以厚德只因其物之如是而求之耳初不知天如何而健地如何而順也道夫曰所謂宛轉歸己此等言語似失之巧曰若宛轉之説則是理本非己有乃强委曲牽合使入來爾許多説只有上蔡所謂窮理只是尋个是處為得之道夫曰龜山反身而誠之説只是摸空説了曰都無一个著實處道夫曰却似甚快曰若果如此則聖賢都易做了又問他既如此説其下工夫時亦須有个窒礙曰也無做處如龜山於天下事極明得如言治道與官府政事至纖至細處亦曉得到這裡却恁説次第他把來做兩截看了道夫
  知言要身親格之天下萬事如何盡得龜山反身而誠則萬物在我矣太快伊川云非是一理上窮得亦非是盡要窮窮之久當有覺處此乃是○方
  格物以身伊川有此一説然大都説非一五峯既出於一偏而守之亦必有一切之效然不曽熟看伊川之意也
  五峯説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而知乃可精者這段語本説得極精然却有病者只説得向裡來不曽説得外面所以語意頗傷急迫蓋致知本是廣大須用説得表裏内外周徧兼該方得其曰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此語極好而曰而知乃可精便有局促氣象他便要就這裡便精其知殊不知致知之道不如此急迫須是寛其程限大其度量久久自然通貫他言語只説得裡面一邊極精遺了外面一邊所以其規模之大不如程子且看程子所説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積久自然貫通此言該内外寛緩不迫有涵泳從容之意所謂語小天下莫能破語大天下莫能載也
  黄問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曰人之為事必先立志以為本志不立則不能為得事雖能立志苟不能居敬以持之此心亦汎然而無主悠悠終日亦只是虚言立志必須高出事物之表而居敬則常存於事物之中令此敬與事物皆不相違言也須敬動也湏敬坐也須敬頃刻去他不得
  問立志以定其本莫是言學便以道為志言人便以聖為志之意否曰固是但凡事須當立志不可謂今日做些子明日便休又問敬行乎事物之内曰這个便是細密處事事要這些子在志立乎事物之表立志便要卓然在這事物之上看是甚麽都不能奪得他又不恁地細細碎碎這便是志立乎事物之表所以今江西諸公多説甚大志開口便要説聖説賢説天説地傲睨萬物目視霄漢更不肯下人問如此則居敬以持其志都無了曰豈復有此據他才説甚敬便壊了那个又曰五峯説得這數句甚好但只不是正格物時工夫却是格物已前事而今却須恁地道夫
  伊川只云漸漸格去積累多自有貫通處説得常寛五峯之説雖多然似乎責效太速所以傳言其急迫
  問先生舊解致知欲人明心之全體新改本却削去只説理何也曰理即是此心之理檢束此心使無紛擾之病即此理存也苟惟不然豈得為理哉問先生説格物引五峯復齋記曰格之之道必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云云以為不免有急迫意思何也曰五峯只説立志居敬至於格物却不説其言語自是深險而無顯然明白氣象非急迫而何問思量義理易得有苦切意思如何曰古人格物致知何曽教人如此若看得滋味自是歡喜要住不得若只以狹心求之易得如此若能高立著心不牽惹世俗一般滋味以此去看義理但見有好意思了問所謂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知當如何格曰此推而言之雖草木亦有理存焉一草一木豈不可以格如麻麥稻梁甚時種甚時收地之肥地之磽厚薄不同此宜植某物亦皆有理間致知自粗而推至於精自近而推至於遠不知所推之事如世間甚事曰自無穿窬之心推之至於以不言餂之類自無欲害人之心推之舉天下皆在所愛至如一飯以奉親至於保四海通神明皆此心也
  先生問大學看得如何曰大綱只是明明德而著力在格物上曰著力處大段在這裏更熟看要見血脉相貫穿程子格物幾處更子細玩味説更不可易某當初亦未曉得如吕如謝如尹楊諸公説都見好後來都段段録出排在那裏句句將來比對逐字秤停過方見得程子説攧撲不破諸公説挨著便成粉碎了問胡氏説何謂太迫曰説得來局蹙不恁地寛舒如將繩索絣在這裏一般也只看道理未熟如程子説便寛舒他説立志以定其本是始者立箇根基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而知乃可精知未到精處方是可精此是説格物以前底事後面所說又是格物以後底事中間正好用工曲折處都不曽説便是局蹙了
  格物須是到處求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皆格物之謂也若只求諸已亦恐見有錯處不可執一伊川説得甚詳或讀書或處事或看古人行事或求諸己或即人事復曰於人事上推測自有至當處如楊謝游尹諸公非不見伊川畢竟説得不曽透不知如何今人多説傳聞不如親見看得如此時又却傳聞未必不如親見蓋當時一問一對只說得一件話而今却鬭合平日對問講論作一處所以分明好看
  這箇道理自孔孟既没便無人理㑹得只有韓文公曽説來又只說到正心誠意而遺了格物致知及至程子始推廣其説工夫精密無復遺慮然程子既没諸門人說得便差都説從别處去與致知格物都不相干只不曽精曉得程子之説耳只有五峯説得精其病猶如此亦縁當時諸公所聞於程子者語意不全或只聞一時之語或只聞得一邊所以其説多差後來却是集諸家語録湊起衆説此段工夫方始渾全則當時門人親炙者未為全幸生於先生之後者未為不幸蓋得見諸家記録全書得以詳考所以其法畢備又曰格物致知其次上蔡説得稍好
  諸公致知格物之說皆失了伊川意此正是入門欵於此既差則他可知矣
  問延平謂為學之初且當常存此心勿為他事所勝凡遇一事即當且就此事反覆推尋以究其極待此一事融釋脫落然後别窮一事久之自當有洒然處與伊川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之語不同如何曰這話不如伊川説今日明日恁地急卓録但云伊川説得較快這説是教人若遇一事即且就上理會教爛熟離析不待擘開自然分解久之自當有洒然處自是見得快活某常説道天下事無他只是箇熟與不熟若只一時恁地約摸得都不與自家相干乆後皆忘却只如借得人家事一般少間被人取將去又濟自家甚事賀孫卓同
  李堯卿問延平言窮理工夫先生以為不若伊川規模之大條理之密莫是延平教人窮此一事必待其融釋脫落然後别窮一事設若此事未窮遂為此事所拘不若程子若窮此事未得且别窮之言為大否曰程子之言誠善窮一事未透又便别窮一事亦不得彼謂有甚不通者不得已而如此耳不可便執此説容易改換却致工夫不專一也壯祖
  廷老問李先生以為為學之初凡遇一事當且就此事反覆推尋以究其理此説如何曰為學之初只得如此且如楊之為我墨之兼愛顏子居陋巷禹稷之三過其門而不入禹稷則似乎墨氏之兼愛顔子當天下如此壊亂時節却自簞瓢陋巷則似乎楊氏之為我然也須知道聖賢也有處與他相似其實却不如此中間有多少商量舉此一端即便可見道夫
  傳六章
  因説自欺欺人曰欺人亦是自欺此又是自欺之甚者便教盡大地只有自家一人也只是自欺如此者多矣到得那欺人時大故即當若論自欺細處且如為善自家也知得是合當為也勉强去做只是心裡又有些便不消如此做也不妨底意思如不為不善心裏也知得不當為而不為雖是不為然心中也又有些便為也不妨底意思此便是自欺便是好善不如好好色惡惡不如惡惡臭便做九分九釐九毫要為善只那一毫不要為底便是自欺便是意不實矣或問中説得極分曉
  問或問誠意章末舊引程子自慊之説今何除之曰此言説得亦過
  先之問誠意章或問云孟子所論浩然之氣其原蓋出於此何也曰人只是慊快充足仰不愧俯不怍則其氣自直便自日長以至于充塞天地雖是刀鋸在前鼎鑊在後也不怕賀孫
  傳七章
  陳問或問云此心之體寂然不動如鏡之空如衡之平何不得其正之有此是言其體之正又心之應物皆出於至公而無不正矣此又是言其用之正所謂心正者是兼體用言之否曰不可只道體正應物未必便正此心之體如衡之平所謂正又在那下衡平在這裡隨物而應無不正又云如衡之平下少幾箇字感物而發無不正
  問正心必先誠意而或問有云必先持志守氣以正其心何也曰此只是就心上説思慮不放肆便是持志動作不放肆便是守氣守氣是無暴其氣只是不放肆
  鍾唐傑問或問云意既誠矣而心猶有動焉然後可以責其不正而復乎正意之既誠何為心猶有動曰意雖已誠而此心持守之不固是以有動到這裏猶自三分是小人正要做工夫且意未誠時譬猶人之犯私罪也意既誠而心猶動譬猶人之犯公罪也亦甚有間矣蓋卿
  或問意既誠矣而心猶有動焉然後可以責其不正而復乎正是如何曰若是意未誠時只是一箇虚偽無實之人更問甚心之正與不正唯是意已誠實然後方可見得忿懥恐懼好樂憂患有偏重處即便隨而正之也
  問意既誠矣一段曰不誠是虚偽無實之人更理會甚正正如水渾分甚清濁不虚偽無實是箇好人了這裏方擇得正不正做事如水清了只是微動故忿懥四者已是好人底事事至不免為氣動則不免差了因舉左氏傳云正曲為直正直為正曲是體段不直既為整直只消安排教端正故云正直士毅○過録云先生因子烘問意誠矣而心猶有動之意而曰如正直為正正曲為直兩句正曲為直如出成界方已直矣正直為正則如安頓界方得是當處
  傳九章
  問赤子之心是已發大學或問云人之初生固純一而未發何也曰赤子之心雖是已發然也有未發時如饑便啼渴便呌恁地而已不似大人恁地勞攘赤子之心亦涵兩頭意程子向來只指一邊言之
  問仁讓言家貪戾言人或問以為善必積而后成惡雖小而可懼發明此意深足以警人當為善而去惡矣然所引書云德罔小不德罔大則疑下一句正合本文而上一句不或反乎曰爾惟德罔小正言其不可小也則庶乎萬邦惟慶正與大學相合壯祖
  或問先吏部説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曰這是説尋常人若自家有諸己又何必求諸人無諸己又何必非諸人如孔子説躬自厚而薄責於人攻其惡毋攻人之惡至於大學之説是有天下國家者勢不可以不責他然又須自家有諸己然後可以求人之善無諸己然後可以非人之惡賀孫
  范公恕己之心恕人這一句自好只是聖人説恕不曽如是倒説了不若横渠説以責人之心責己愛己之心愛人則是見他人不善我亦當無是不善我有是善亦要他人有是善推此計度之心此乃恕也於己不當下恕字
  范公以恕己之心恕人此句未善若曰以愛己之心愛人方無病蓋恕是箇推出去底今收入來做恕己便成忽畧了道夫
  蜚卿問大學或問近世名卿謂以恕己之心恕人是不忠之恕如何曰這便是自家本領不正古人便先自本領上正了却從此推出去如己欲立也不是阿附得立到得立人處便也不要由阿附而立己欲達也不是邪枉得達到得達人處便也不要由邪枉而達今人却是自家先自不正當了阿附權勢討得些官職富貴去做了便見别人阿附討得富貴底便欲以所以恕己者而恕之却不知恕之一字只可説出去不可説入來只可以接物不可以處己蓋自家身上元著不得箇恕字只恕己兩字便不是了問今人言情恕恕以待人是否曰似如此説處也未見他邪正之所在若説道自家不合去穿窬切望情恕這却著不得若説道偶忙不及寫書切望情恕這却無害蓋自家有忙底時節
  問大學或問以近世名卿恕字之説為不然矣而復録其語於小學者何也曰小學所取寛若欲脩潤其語當曰以愛己之心愛人可也必大
  傳十章
  問或問以所占之地言之則隨所在如此否曰上下也如此前後也如此左右也如此古人小處亦可見如並坐不横肱恐妨礙左邊人又妨礙右邊人如此則左右俱不相妨此便是以左之心交於右以右之心交於左如户開亦開户闔亦闔有後入者闔而勿遂前人之開所以待後之來自家亦當依他恁地開前人之闔恐後人有妨所議自家亦當依他恁也闔此是不以後來而變乎前之意如後面更有人來則吾不當盡闔了門此又是不以先入而拒乎後之意如此則前後處得都好便是以前之心先於後以後之心從於前問凡事事物物皆要如此否曰是如我事親便也要使人皆得事親我敬長慈幼便也要使人皆得敬長慈幼此章上靣説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䘏孤而民不倍是民之感化如此可見天下人人心都一般君子既知人都有此心所以有絜矩之道要人人都得盡其心若我之事其親備四海九州之羙味却使民之父母凍餓藜藿糟糠不給我之敬長慈幼却使天下之人兄弟妻子離散便不是絜矩中庸一段所求乎子之事我如此而我之事父却未能如此所求乎臣之事我如此而我之事君却未能如此及所求乎弟所求乎朋友亦是此意上下左右前後及中央做七箇人看便自分曉淳○㝢同朱子語類卷十八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十九
  論語一
  語孟綱領
  語孟工夫少得效多六經工夫多得效少大雅○以下六經四子語孟用三二年工夫看亦須兼看大學及書詩所謂興於詩諸經諸史大抵皆不可不讀德明
  某論語集注已改公讀令大學十分熟了却取去看論語孟子都是大學中肉菜先後淺深參差互見若不把大學做箇匡殻子卒亦未易看得賀孫
  或云論語不如中庸曰只是一理若看得透方知無異論語是每日零碎問譬如大海也是水一勺也是水所説千言萬語皆是一理須是透得則推之其它道理皆通又曰聖賢所説只一般只是一箇擇善固執之論語則說學而時習之孟子則説明善誠身下得字各自精細真實工夫只一般須是知其所以不同方知其所謂同也而今須是窮究得一物事透徹方知如入箇門方知門裏宇舍間架若不親入其門户在外遥望説我皆知得則門裏事如何知得
  論語只説仁中庸只説智聖人拈起来底便説不可以例求
  論語易曉孟子有難曉處語孟中庸大學是熟飯看其它經是打禾為飯
  古書多至後面便不分曉語孟亦然
  夫子教人零零星星説来説去合来合去合成一箇大物事節○以下孔孟教人
  且如孔門教人亦自有等聖人教人何不都教他做顔曽底事業而子貢子路之徒所以止於子貢子路者是其才止於此且如克己復禮雖止是教顔子如此説然所以教他人亦未甞不是克己復禮底道理
  孔門教人甚寛今日理㑹些子明日又理㑹些子久則自貫通如耕荒田今日耕些子明日又耕些子久則自周匝雖有不到處亦不出這理
  問孔子教人就事上做工夫孟子教人就心上做工夫何故不同曰聖賢教人立箇門户各自不同
  孟子教人多言理義大體孔子則就切實做工夫處教人端䝉
  孔子教人只從中間起使人便做工夫去久則自能知向上底道理所謂下學上達也孟子始終都舉先要人識心性著落却下功夫做去端䝉
  論語不説心只説實事節録作只就事實上説孟子説心後来遂有求心之病方子
  孟子所謂集義只是一箇是字孔子所謂思無邪只是一箇正字不是便非不正便邪聖賢教人只是求箇是底道理夔孫
  孔子教人極直截孟子較費力孟子必要充廣孔子教人合下便有下手處問孔子何故不令人充廣曰居處恭執事敬非充廣而何
  孔子教人只言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含蓄得意思在其中使人自求之到孟子便指出了性善早不似聖人了祖道
  孔子只説忠信篤敬孟子便發出性善直是漏洩德明孟子言存心養性便説得虚至孔子教人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等語則就實行處做功夫如此則存心養性自在端䝉
  孔子之言多且是汎説做工夫如居處恭執事敬言忠信行篤敬之類未説此是要理㑹甚麽物待學者自做得工夫透徹却就其中見得體段是如此至孟子則恐人不理㑹得又䟎進一著説如惻隠之心與學問之道求放心之類説得漸漸親切今人將孔孟之言都只恁地草率看過了
  問論語一書未甞説一心字至孟子只管拈人心字説来説去曰推是心曰求放心曰盡心曰赤子之心曰存心莫是孔門學者自知理㑹箇心故不待聖人苦口到孟子時世變既逺人才漸漸不如古故孟子極力與言要他從箇本原處理㑹否曰孔門雖不曾説心然荅弟子問仁處非理㑹心而何仁即心也但當時不説箇心字耳此處當自思之亦未是大疑處
  蜚卿問論語之言無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養之要七篇之指無所不究而其所以示人者類多體驗充廣之端曰孔子體面大不用恁地説道理自在裏面孟子多是就發見處盡説與人終不似夫子立得根本住所以程子謂其才髙學之無可依據要之夫子所説包得孟子孟子所言却出不得聖人疆域且如夫子都不説出但教人恁地去做則仁便在其中如言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果能此則心便在到孟子則不然曰惻隠之心仁之端也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都教人就事上推究道夫問如孟子所謂求放心集義所生莫是立根本處否曰他有恁地處終是説得來寛曰他莫是以其所以做工夫者告人否曰固是也是他所見如此自後世觀之孔顔便是漢文帝之躬修𤣥黙而其效至於㡬致刑措孟子便如唐太宗天下之事無所不為極力去做而其效亦幾致刑措道夫○端䝉錄一條疑同聞見集注讀語孟法
  看文字且須看其平易正當處孔孟教人句句是樸實頭人能充無受爾汝之實實字將作心字看須是我心中有不受爾汝之實處如仁義是也祖道
  孟子比孔子時説得髙然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又見孟子説得實因論南軒奏議有過當處○方子
  或問孟子說仁字義甚分明孔子都不曽分曉説是如何曰孔子未甞不説只是公自不㑹看耳譬如今沙糖孟子但説糖味甜耳孔子雖不如此説却只將那糖與人喫人若肯喫則其味之甜自不待説而知也
  聖人説話磨稜合縫盛水不漏如云一言䘮邦以直報怨自是細宻孟子説得便麤如云今樂猶古樂大王好色公劉好貨之類横渠説孟子比聖人自是麤顔子所以未到聖人處亦只是心麤夔孫
  孟子要熟讀論語却費思索孟子熟讀易見盖縁是它有許多荅問發揚賀孫○讀語孟
  看孟子與論語不同論語要冷看孟子要熟讀論語逐文逐意各是一義故用子細靜觀孟子成大段首尾通貫熟讀文義自見不可逐一句一字上理㑹也
  沉浸專一於論孟必待其自得
  讀論語如無孟子讀前一段如無後一段不然方讀此又思彼擾擾於中這般人不惟無得於書胷中如此做事全做不得
  大凡看經書看論語如無孟子看上章如無下章看學而時習之未得不須看有朋自逺方来且專精此一句得之而後已又如方理㑹此一句未得不須雜以别説相似者次第亂了和此一句亦曉不得
  人有言理㑹得論語便是孔子理㑹得七篇便是孟子子細看亦是如此盖論語中言語真能窮究極其纎悉無不透徹如從孔子肚裏穿過孔子肝肺盡知了豈不是孔子七篇中言語真能窮究透徹無一不盡如從孟子肚裏穿過孟子肝肺盡知了豈不是孟子
  講習孔孟書孔孟往矣口不能言須以此心比孔孟之心將孔孟心作自己心要須自家説時孔孟㸃頭道是方得不可謂孔孟不㑹説話一向任己見説將去若如此説孟子時不成説孟子只是説王子也又若更不逐事細看但以一箇字包括此又不可此名包子又不是孟子也力行
  論語多門弟子所集故言語時有長長短短不類處孟子疑自著之書故首尾文字一體無些子瑕疵不是自下手安得如此好若是門弟子集則其人亦甚髙不可謂軻死不傳
  孔門問答曽子聞得底話顔子未必與聞顔子聞得底話子貢未必與聞今却合在論語一書後世學者豈不幸事但患自家不去用心儒用○讀論語
  問論語近讀得如何昨日所讀底今日再讀見得如何榦曰尚看未熟曰這也使急不得也不可慢所謂急不得者功效不可急所謂不可慢者工夫不可慢
  問叔噐論語讀多少曰兩日只雜看曰恁地如何㑹長進看此一書且須專此一書便待此邊冷如氷那邊熱如火亦不可捨此而觀彼
  問林恭甫看論語至何處曰至述而曰莫要恁地快這箇使急不得須是緩緩理㑹須是逐一章去搜索𠉀這一章透徹後却理㑹第二章乆後通貫却事事㑹看如喫飯様喫了一口又喫一口喫得滋味後方解生精血若只恁地吞下去則不濟事義剛
  論語難讀日只可看一二段不可只道理㑹文義得了便了須是子細玩味以身體之見前後晦明生熟不同方是切實賀孫
  論讀書之法擇之云甞作課程看論語日不得過一段曰明者可讀兩段或三段如此亦所以治躁心近日學者病在好髙讀論語未問學而時習便説一貫孟子未言梁王問利便説盡心易未看六十四卦便先讀繫辭德明
  人讀書不得攙前去下梢必無所得如理㑹論語只得理㑹論語不得存心在孟子如理㑹里仁一篇且逐章相挨理㑹了然後從公冶長理㑹去如此便是去偽
  論語一日只看一段大故明白底則看兩段須是專一自早至夜雖不讀亦當涵泳常在胷次如有一件事未了相似到晩却把來商量但一日積一段日日如此年嵗間自是裏面通貫道理分明
  問看論語了未廣云已看一遍了曰太快若如此看只是理㑹文義不見得他底深長意味所謂深長意味又也别無說話只是涵泳久之自見得
  論語愈看愈見滋味出若欲草草去看儘說得通恐未能有益凡看文字須看古人下字意思是如何且如前輩作文一篇中須看它用意在那裏舉杜子美詩云更覺良工用心苦一般人看盡只見得是畵一般識底人看便見得它精神妙處知得它用心苦也
  王子充問學曰聖人教人只是箇論語漢魏諸儒只是訓詁論語須是玩味今人讀書傷快須是熟方得曰論語莫也須揀箇緊要底看否曰不可須從頭看無精無粗無淺無深且都玩味得熟道理自然出曰讀書未見得切須見之行事方切曰不然且如論語第一便教人學便是孝弟求仁便戒人巧言令色便三省也可謂甚切
  莫云論語中有緊要底有汎說底且要著力緊要底便是揀别若如此則孟子一部可刪者多矣聖賢言語粗說細說皆著理㑹教透徹盖道體至廣至大故有說得易處說得難處說得大處說得小處若不盡見必定有窒礙處若謂只言忠信行篤敬便可則自漢唐以來豈是無此等人因甚道統之傳却不曽得亦可見矣
  先生問論語如何看淳曰見得聖人言行極天理之實而無一毫之妄學者之用工尤當極其實而不容有
  一毫     是如此然就裏面詳細處須要十分透徹無一不盡
  或講論語因曰聖人說話開口見心必不只說半截藏著半截學者觀書且就本文上看取正意不須立說别生枝蔓唯能認得聖人句中之意乃善必大
  聖人之言雖是平說自然周徧停停當當都有許多四方八面不少了些子意思若門人弟子之言便有不能無偏處如夫子言文質彬彬自然停當恰好子貢文猶質也質猶文也便說得偏夫子言行有餘力則以學文自然有先後輕重而子夏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便有廢學之弊端𫎇
  人之為學也是難若不從文字上做工夫又茫然不知下手處若是字字而求句句而論不於身心上著切體認則又無所益且如說我欲仁斯仁至矣何故孔門許多弟子聖人竟不曽以仁許之雖以顔子之賢而尚難不違於三月之後聖人乃曰我欲斯至盍亦於日用體騐我若欲仁其心如何仁之至不至其意又如何又如說非禮勿視聽言動盍亦每事省察何者為非禮而吾又何以能勿視勿聽若每日如此讀書庶㡬看得道理自我心而得不為徒言也壯祖
  徳先問孟子曰孟子說得段段痛切如檢死人相似必有箇致命痕孟子段段有箇致命處看得這般處出方有精神須看其說與我如何與今人如何須得其切處今一切看得都困了揚○讀孟子
  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又曰有是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孟子說得最好人之一心在外者又要收入來在内者又要推出去孟子一部書皆是此意又以手作推之狀曰推須是用力如此又曰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又曰世間只有箇闔闢内外人須自體察取祖道○人傑録云心在外者要收向裏心在内者却推出去孟子云學問求放心四端擴而充之一部孟子皆是此意大抵一收一放一闔一闢道理森然○賜録云因說仁義曰只有孟子說得好如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此是從外面收入裏來如曰人之有是四端知皆擴而充之又要從裏面發出去凡此出入往來皆由箇心又曰所謂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都是恁地
  讀孟子非惟看它義理熟讀之便曉作文之法首尾照應血脈通貫語意反覆明白峻潔無一字閒人若能如此作文便是第一等文章
  孟子之書明白親切無甚可疑者只要日日熟讀須教它在吾肚中先千百轉便自然純熟某初看時要逐句去看它便覺得意思淺迫至後來放寛看却有條理然此書不特是義理精明又且是甚次第文章某因讀亦知作文之法
  孟子全讀方見得意思貫某因讀孟子見得古人作文法亦有似今人間架
  孟子文章妙不可言文蔚曰他每叚自有一二句綱領其後只是解此一二句曰此猶是淺者其他自有妙處惟老蘇文深得其妙文蔚
  孟子之文恐一篇是一人作又疑孟子親作不然何其妙也豈有如是人出孟子之門而沒世不聞耶
  集注且須熟讀記得方子○集注
  語吳仁父曰某語孟集注添一字不得減一字不得公子細看又曰不多一箇字不少一箇字
  論語集注如秤上稱來無異不髙些不低些自是學者不肯用心看如看得透存養熟可謂甚生氣質友仁
  某於論孟四十餘年理㑹中間逐字稱等不教偏些子學者將注處冝子細看又曰解說聖賢之言要義理相接去如水相接去則水流不碍後又云中庸解每畨看過不甚有疑大學則一而看一而疑未甚惬意所以改削不已
  讀書别無法只管看便是法正如獃人相似捱來捱去自家都未要先立意見且虚心只管看看來看去自然曉得某那集注都詳備只是要人看無一字閒那箇無𦂳要閒底字越要看自家意裏說是閒字那箇正是𦂳要字上蔡云人不可無根便是難所謂根者只管看便是根不是外面别討箇根來
  前軰解說恐後學難曉故集注盡撮其要已說盡了不須更去注脚外又添一段說話只把這箇熟看自然曉得莫枉費心去外面思量
  問集注引前軰之說而増損改易本文其意如何曰其說有病不欲更就下面安注脚又問解文義處或用者字或用謂字或用猶字或直言其輕重之意如何曰直言直訓如此猶者猶是如此又問者謂如何曰是恁地
  集注中有兩說相似而少異者亦要相資有說全别者是未定也
  或問集注有兩存者何者為長曰使某見得長底時豈復存其短底只為是二說皆通故并存之然必有一說合得聖人之本意但不可知爾復曰大率兩說前一說勝拱夀
  問語解胡氏為誰曰胡明仲也向見張敬夫殊不取其說某以為不然他雖有未至處若是說得是者豈可廢
  集注中曽氏是文清公黄氏是黄祖舜晁氏是晁以道李氏是李光祖
  程先生經解理在解語内某集注論語只是發明其辭使人玩味經文理皆在經文内易傳不看本文亦是自成一書杜預左傳解不看經文亦自成一書鄭箋不識經大㫖故多隨句解
  論語集注盖某十年前本為朋友間傳去鄉人遂不告而刋及知覺則已分裂四出而不可收矣其間多所未穏然誤看讀要之聖賢言語正大明白本不須恁地𫝊註正所謂記其一而遺其百得其粗而遺其精者也道夫
  或述孟子集注意義以問曰大㮣如此只是要熟須是日日認過述大學以問曰也只如此只是要日日認過讀新底了反轉看舊底教十分熟後自别有意思又曰如雞伏卵只管日日伏自㑹成賀孫
  初解孟子時見自不明隨著前軰說反不自眀不得其要者多矣
  集注乃集義之精髓道夫○集注集義
  問孟子比論語却易看但其間數段極難曉曰只盡心篇語簡了便難理㑹且如養氣一章被它說長了極分曉只是人不熟讀問論語浩博須作年嵗間讀然中間切要處先理㑹如何曰某近來作論語略解以精義太詳說得沒緊要處多似空費工夫故作此書而今看得若不看精義只看略解終是不浹洽因舉五峯舊見龜山問為學之方龜山曰且看論語五峯問論語中何者為要龜山不對久之曰熟讀先生因曰如今且只得挨將去
  諸朋友若先看集義恐未易分别得又費工夫不如看集注又恐太易了這事難說不奈何且須看集注教熟了可更看集義集義多有好處某却不編出者這處却好商量却好子細看所以去取之意如何須是看得集義方始無疑某舊日只恐集義中有未曉得義理費盡心力看來看去近日方始都無疑了賀孫
  因說吾與回言一章曰便是許多緊要底言語都不曽說得出且說精義是許多言語而集注能有幾何言語一字是一字其間有一字當百十字底公都把做等閒看了聖人言語本自眀白不須解說只為學者看不見所以做出注解與學者省一半力若注解上更看不出却如何看得聖人意出又曰凡看文字端坐熟讀久久於正文邊自有細字注脚迸出來方是自家見得親切若只於外面捉摸箇影子說終不濟事聖人言語只熟讀玩味道理自不難見若果曽著心而看他道理不出則聖賢為欺我矣如老蘇軰只讀孟韓二子便翻繹得許多文章出來且如攻城四面牢北若攻得一面破時這城子已是自家底了不待更攻得那三面方入得去初學固是要看大學論孟若讀得大學一書透徹其他書都不費力觸處便見喟然嘆者久之曰自有這箇道理說與人不信
  問近看論語精義不知讀之當有何法曰别無方法但虚心熟讀而審擇之耳人傑集義
  因論集注論語曰於學者難說看衆人所說七縱八横如相戰之類於其中分别得甚妙然精神短者又難教如此只教看集義又皆平易了興起人不得
  問要看精義不知如何看曰只是逐段子細玩味公記得書否若記不得亦玩味不得横渠云讀書須是成誦又曰某近看學者須是專一譬如服藥須是專服一藥方見有效
  問精義有說得髙逺處不知如何看曰也須都子細看取子却在自家若以為髙逺而畧之便鹵莽了
  讀書且須熟讀玩味不必立說且理㑹古人說教通透如語孟集義中所載諸先生語須是熟讀一一記放心下時時將來玩味久久自然理㑹得今有一般學者見人恁麽說不窮究它說是如何也去立一說來攙說何益於事只贏得一箇理㑹不得爾
  讀書須痛下工夫須要細看心粗性急終不濟事如看論語粗義且只將諸說相比並看自然比得正道理岀來如識髙者初見一條便能判其是非如未能且細看如看按欵相似雖未能便斷得它按然已是經心盡知其情矣只管如此將來粗急之心亦磨礲得細宻了横渠云文欲宻察心欲洪放若不痛做工夫終是難入徳明
  看精義須寛著心不可看殺了二先生說自有相闗透處如伊川云有主則實又云有主則虚如孟子云生於其心害於其政發於其政害於其事又云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自當隨文隨時隨事看各有通徹處徳明
  讀論語須將精義看先看一段次看第二段將兩段比較孰得孰失孰是孰非又將第三段比較如前又緫一章之說而盡比較之其間須有一說合聖人之意或有兩說有三說有四五說皆是又就其中比較踈宻如此便是格物及看得此一章透徹則知便至或自未有見識只得就這裏挨一章之中程子之說多是門人之說多非然初看時不可先萌此心門人所說亦多有好處蜚卿曰只將程子之說為主如何曰不可只得以理為主然後看它底看得一章直是透徹了然後看第二章亦如此法若看得三四篇此心便熟數篇之後迎刃而解矣某嘗苦口與學者說得口破少有依某去著力做工夫者且如格物致知之章程子與門人之說某初讀之皆不敢疑後來編出細看見得程子諸說雖不同意未嘗不貫其門人之說與先生盖有大不同者矣
  讀書考義理似是而非者難辨且如精義中惟程先生說得確當至其門人非惟不盡得夫子之意雖程子之意亦多失之今讀語孟不可便道精義都不是都廢了須借它做階梯去尋求將來自見道理知得它是非方是自己所得處如張無垢文字淺近却易見也問如何辨得似是而非曰遺書所謂義理栽培者是也如此用工久之自能辨得徳明
  論語中程先生及和靖說只於本文添一兩字甚平淡然意味深長須當子細看要見得它意味方好
  問精義中尹氏說多與二程同何也曰二程說得已明尹氏只說出問謝氏之說多華掞曰胡侍郎嘗教人看謝氏論語以其文字上多有發越處敬仲
  先生問尋常精義自二程外孰得曰自二程外諸說恐不相上下又問蜚卿答曰自二程外惟龜山勝曰龜山好引證未說本意且將别說折過人若看它本說未分眀併連所引失之此亦是一病又問仲思答曰據某恐自二程外惟和靖之說為簡當曰以某觀之却是和靖說得的當雖其言短淺時說不盡然却得這意思頃之復曰此亦大綱偶然說到此不可以為定也
  明道說道理一看便好愈看而愈好伊川猶不無難明處然愈看亦愈好上蔡過髙多說人行不得底說話楊氏援引十件也要做十件引上來范氏一箇寛大氣象然說得走作便不可曉端䝉
  上蔡論語解言語極多看得透時它只有一兩字是緊要
  問謝氏說多過不如楊氏說最實曰尹氏語言最實亦多是處但看文字亦不可如此先懐權斷於胷中如謝氏說十分有九分過處其間亦有一分說得恰好處豈可先立定說今且須虚心玩理大雅問理如何玩曰今當以小說明之一人欲學相氣色其師與五色線一串令入暗室中認之云辨得此五色出方能相氣色看聖人意㫖亦要如此精専方得之到自得處不從說來雖人言亦不信盖開導雖假人言得處須是自得人則無如之何也孔子言語簡若欲得之亦非用許多工夫不得孟子之言多若欲得之亦合用許多工夫孔子言簡故意廣無失孟子言多意長前呼後喚事理俱眀亦無失若他人語多則有失某今接士大夫答問多轉覺辭多無益大雅
  原父論語解緊要處只是莊老必大○諸家觧
  先生問曽文清有論語解曽見否曰嘗見之其言語簡曰其中極有好處亦有先儒道不到處某不及識之想是一精確人故解書言多簡某曰聞之文清每日早必正衣冠讀論語一篇曰此所謂學而時習之與今日學者讀論語不同可學
  建安吳才老作論語十說世以為定夫作者非也其功淺其害亦淺又為論語考異其功漸深而有深害矣至為語解即以己意測度聖人謂聖人為多詐輕薄人矣徐蒧為刋其書越州以行
  學者解論語多是硬說須習熟然後有箇入頭處季札孟子疏乃邵武士人假作蔡季通識其人當孔頴達時未尚孟子只尚論語孝經爾其書全不似䟽様不曽解出名物制度只繞纒趙岐之說耳
  問伊川說讀書當觀聖人所以作經之意與聖人所以用心一條曰此條程先生說讀書最為親切今人不㑹讀書是如何只緣不曽求聖人之意纔拈得些小便把自意硬入放裏面胡說亂說故教它就聖人意上求看如何問易其氣是如何曰只是放教寛慢今人多要硬把捉教住如有箇難理㑹處便要刻畫百端討出來枉費心力少刻只說得自底那裏見聖人意又曰固是要思索思索那曽恁地又舉闕其疑一句歎美之賀孫○集注讀論孟法
  先生嘗舉程子讀論孟切已之說且如學而時習之切已看時曽時習與否句句如此求之則有益矣余正甫云看中庸大學只得其綱而無目如衣服只有領子過當時不曽應後欲問謂之綱者以其目而得名謂之領者以其衣而得名若無目則不得謂之綱矣故先生編禮欲以中庸大學學記等篇置之卷端為禮本正甫未之從
  問孔子言語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語句句是事實曰孔子言語一似沒緊要說出來自是包含無限道理無些滲漏如云道之以政齊之以刑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數句孔子初不曽著氣力只似沒緊要說出來自是委曲詳盡說盡道理更走它底不得若孟子便用著氣力依文按本據事實說無限言語方說得出此所以為聖賢之别也孟子說話初間定用兩句說起箇頭下面便分開兩段說去正如而今人做文字相似
  論語之書無非操存涵養之要七篇之書莫非體驗擴充之端盖孔子大㮣使人優游饜飫涵泳諷味孟子大槩是要人探索力討反己自求故伊川曰孔子句句是自然孟子句句是事實亦此意也如論語所言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非禮勿視聽言動之類皆是存養底意思孟子言性善存心養性孺子入井之心四端之發若火始然泉始達之類皆是要體認得這心性下落擴而充之於此等類語玩味便自可見端䝉
  問齊景公欲封孔子以尼谿之田晏嬰不可楚昭王欲封孔子以書社之地子西不可使無晏嬰子西則夫子還受之乎曰既仕其國則須有采地受之可也人傑○集注序說
  楚昭王招孔子孔子過陳蔡被圍昭王之招無此事鄒魯間陋儒尊孔子之意如此設使是昭王招陳蔡乃其下風耳豈敢圍張無垢所謂者非















  朱子語類卷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二十
  論語二
  學而篇上
  今讀論語且熟讀學而一篇若明得一篇其餘自然易曉夀昌
  學而篇皆是先言自脩而後親師友有朋自逺方来在時習之後而親仁在入則孝出則弟之後就有道而正焉在食無求飽居無求安之後毋友不如己者在不重則不威之後今人都不去自脩只是専靠師友説話
  入道之門是將自家身已入那道理中去漸漸相親久之與已為一而今人道理在這裏自家身在外面全不曾相干涉
  子曰學而時習之章
  劉問學而時習之曰今且理㑹箇學是學箇甚底然後理㑹習字時字盖人只有箇心天下之理皆聚於此此是主張自家一身者若心不在那裏得理来惟學之久則心與理一而周流泛應無不曲當矣且說為學有多少事孟子只說學問之道求其放心而已矣盖為學之事雖多有頭項而為學之道則只在求放心而已心若不在更有甚事雉○學習
  書也只是熟讀常記在心頭便得雖孔子教人也只是學而時習之若不去時習則人都不奈爾何只是孔門弟子編集把這箇作第一件若能時習將次自曉得十分難曉底也解曉得義剛
  或問學而時習不是詩書禮樂曰固不是詩書禮樂然無詩書禮樂亦不得聖人之學與俗學不同亦只争這些子聖賢教人讀書只要知所以為學之道俗學讀書便只是讀書更不理㑹為學之道是如何
  問注云學之為言效也效字所包甚廣曰是如此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皆學效之事也驤○容録云人凡有可效處皆當放之
  呉知先問學習二字曰學是未理㑹得時便去學習是已學了又去重學非是學得了頓放在一處却又去習也只是一件事如鳥數飛只是飛了又飛所謂鷹乃學習是也先生因言此等處添入集注中更好
  未知未能而求知求能之謂學己知己能而行之不已之謂習義剛
  讀書講論修飭皆要時習
  學而時習之雖是講學力行平說然看他文意講學意思終較多觀則以學文雖曰未學則可見伯羽
  或問學而時習之曰學是學别人行是自家行習是行未熟須在此習行之也
  問時習是温尋其義理抑習其所行曰此句所包廣只是學做此一件事便須習此一件事且如學克己復禮便須朝朝暮暮習這克己復禮學效也是效其人未能孔子便效孔子未能周公便效周公巫醫亦然
  學習須是只管在心常常習若習得專一定是脫然通解賀孫
  且如今日說這一段文字了明日又思之一畨思了又第二第三畨思之便是時習今學者才說了便休學䝉
  問如何是時習曰如冩一箇上字冩了一箇又冩一箇又冩一箇當時先生亦逐一書此上字於掌中
  國秀問格物致知是學誠意正心是習學是知習是行否曰伊川云時復思繹浹洽於中則說也這未說到行知自有知底學自有知底習行自有行底學自有行底習如小兒冩字知得字合恁地冩這是學便須將心思量安排這是習待將筆去冩成㡬箇字這是行底學今日冩一紙明日冩一紙又明日寫一紙這是行底習人於知上不習便要去行如何得人於知上不習非獨是知得不分曉終不能有諸己賀孫
  問程子二說一云時復思繹是就知上習所學在我是就行上習否曰是如此
  浹洽二字宜子細看凡於聖賢言語思量透徹乃有所得譬之浸物於水水若未入只是外面稍濕裏面依前乾燥必浸之久則透内皆濕程子言時復思繹浹洽於中則說極有深意
  此生令諸生同講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須以近者譬得分曉乃可如小子初授讀書是學也令讀百數十遍是時習也既熟則不煩惱覆背得此便是說也書字亦然或問中云學是未知而求知底工夫習是未能而求能底工夫以此推之意可得矣雜說載魏帝三三横兩兩縱誰能辨之賜金鍾之令答者云呉人没水自云工屠兒割肉與稱同伎兒擲繩在虚空盖有類三句陳思王見三人答後却云臣解得是習字亦善謔矣皆說習熟之意先生然之○過
  學而時習之若伊川之說則專在思索而無力行之功如上蔡之說則專於力行而廢講究之義似皆偏了道夫
  問程云習重習也時復思繹浹洽於中則說也㸔来只就義理處說後添入上蔡坐如尸一段此又就躬行處說然後盡時習之意曰某備兩說某意可見兩段各只說得一邊尋繹義理與居處皆當習者也後又問習鳥數飛也如何是數飛之義曰此是說文習字從羽月令鷹乃學習只是飛来飛去也
  問學而時習之伊川說習字就思上說范氏㳺氏說都就行上說集注多用思意而附謝氏坐如尸立如齊一段為習於行據賀孫看不思而行則未必中道思得慣熟了却行無不當者曰伊川意是說習於思天下事若不先思如何㑹行得說習於行者亦不是外於思思與行亦不可分說賀孫
  坐如尸立如齊學時是知得坐如尸立如齊及做時坐常是如尸立常是如齊此是習之事也
  上蔡謂坐如尸坐時習立如齊立時習只是儱侗說成一箇物恁地習以見立言最難某謂須坐常常照管教如尸方始是習立常常照管教如齊方始是習逐件中各有一箇習若恁散說便寛了
  坐如尸立如齊謝氏說得也疎率這箇須是說坐時常如尸立時常如齊便是今謝氏却只將這兩句来儱侗說了不知這兩句裏而尚有多少事逐件各有箇習在立言便也是難義剛
  方叔弟問平居時習而習中每覺有愧何也曰如此只是工夫不接續也要習須常令工夫接續始得又問尋求古人意思曰某嘗謂學者須是信又須不信久之却自尋得箇可信底道理則是真信也大雅
  學而時習之須是自己時習然後知心裏說處祖道○說或問不亦說乎曰不但只是學道有說處今人學冩字初間冩不好到後来一旦冩得好時豈不歡喜又如人習射初間都射不中到後来射得中時豈不歡喜大抵學到說時已是進一步了只說後便自住不得且如人過險處過不得得人扶持將過纔過得險處了見一條平坦路便自歡喜行將去矣時舉
  問集注謂中心喜恱其進自不能已曰所以欲諸公將文字熟讀方始經心方始謂之習習是常常去習今人所以或作或輟者只縁是不曽到說處若到說處自住不得看来夫子只用說學而時習一句下面事自節節可見眀作
  問有朋自逺方来莫是為學之驗否曰不必以驗言大抵朋友逺来能相信從吾既與他共知得這箇道理自是樂也或問說與樂如何曰說是自家心裏喜說人却不知樂則發散於外也謨○朋自逺方来
  鄭齊卿問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故可樂曰舊嘗有云信從者衆足以驗己之有得然己既有得何待人之信從始為可樂須知己之有得亦欲他人之皆得然信從者但一二亦未能愜吾之意至於信之從之者衆則豈不可樂又曰此段工夫專在時習上做時習而至於說則自不能已後面工夫節節自有来人傑
  問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是樂其善之可以及人乎是樂其信從者衆乎曰樂其信從者衆也大抵私小底人或有所見則不肯告人持以自多君子存心廣大己有所得足以及人若己能之以教諸人而人不能是多少可悶今既信從者自逺而至其衆如是安得不樂又云緊要在學而時習之到說處自不能已今人學而不能久只是不到可說處到學而不能自已則久久自有此理祖道
  問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曰須是自家有這善方可及人無這善如何及得人看聖人所言多少寛大氣象常人褊廹但聞得些善言冩得些文字便自寳藏之以為己物皆他人所不得知者成甚模様今不必說朋来逺方是以善及人如自家寫得片文隻字而歸人有求者須當告之此便是以善及人處只是待他求方可告之不可登門而告之若登門而告之是往教也便不可如此
  問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語初學將自謀不暇何以及得人曰謂如傳得師友些好說話好文字歸與朋友亦喚做及人如有好說話得好文字緊緊藏在籠篋中如何得及人
  或問有朋自逺方来程先生云推己之善以及人有舜善與人同底意不必如此思量推廣添將去且就此上看此中學問大率病根在此不特近時為然自彪徳美来已如此盖三十餘年矣向来記得與他說中庸鬼神之事也須要說此非功用之鬼神乃妙用之鬼神滚纒說去更無了期只是向髙乗虚接渺說了此正如看屋不向屋裏看其間架如何好惡如何堂奥如何只在外畧一綽過便說更有一箇好屋在又說上面更有一重好屋在又如喫飯不喫在肚裏却向上家討一椀来比下家討一椀来比濟得甚事且如讀書直是將一般書子細沈潜去理㑹有一看而不曉者有再㸔而不曉者其中亦有再看而可曉者看得來多不可曉者自可曉果是不曉致疑方問人今来所問皆是不曽子細㸔書又不曽從頭至尾㸔只是中間接起一句一字來備禮發問此皆是應故事来問底於己何益將来何用此最學者大病
  程氏云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故樂此說是若楊氏云與共講學之類皆不是我既自未有善可及人方資人相共講學安得有朋自逺方来
  吳仁父問非樂不足以語君子曰惟樂後方能進這一歩不樂則何以為君子時舉云說在己樂有與衆共之之意曰要知只要所學者在我故說人只争這一句若果能恱則樂與不愠自可以次而進矣時舉
  說在心樂主發散在外說是中心自喜說樂便是說之發於外者僴○說樂
  說是感於外而發於中樂則充於中而溢於外道夫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自是不相干涉要他知做甚自家為學之初便是不要人知了至此而後真能不要人知爾若煆鍊未能得十分如此成熟心裏固有時被它動及到這裏方真箇能人不我知而不愠也僴○人不知不愠
  人不知而不愠為善乃是自己當然事於人何與譬如喫飯乃是要得自家飽我既在家中喫飽了何必問外人知與不知盖與人初不相干也拱壽
  問人不知而不愠曰今有一善便欲人知不知則便有不樂之意不特此也人有善而人或不知之初不干己事而亦為之不平况其不知己乎此則不知不愠所以爲難時舉
  尹氏云學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此等句極好君子之心如一泓清水更不起些㣲波人傑
  問學者稍知為己則人之知不知自不相干而集注何以言不知不愠者逆而難曰人之待己平平恁地過亦不覺若被人做箇全不足比數底人看待心下便不甘便是愠愠非忿怒之謂賀孫
  或問不亦樂乎與人不知而不愠曰樂公而愠私君子有公共之樂無私己之愠時舉○樂不愠
  有朋自逺方来而樂者天下之公也人不知而愠者一已之私也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則樂人不己知則不愠樂愠在物不在己至公而不私也
  或問謂朋来講習之樂為樂曰不似伊川說得大葢此箇道理天下所公共我獨曉之而人曉不得也自悶人若有朋自逺方来則信向者衆故可樂若以講習為樂則此方有資於彼而後樂則其為樂也小矣這箇地位大故是髙了人不知而不愠說得容易只到那地位自是難不愠不是大故怒但心裏畧有些不平底意思便是愠了此非得之深飬之厚者不能如此夔孫○義剛録同見訓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聖賢言語平鋪地說在裏如夫子說學而時習之自家是學何事便須著時習習之果能說否有朋自逺方来果能樂不樂今人之學所以求人知之不見知果能不愠否道夫○緫論
  問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到熟後自然說否曰見得漸漸分曉行得漸漸熟便說又問人不知而不愠此是所得深後外物不足為輕重學到此方始是成否曰此事極難愠非勃然而怒之謂只有些小不快活處便是正叔曰上蔡言此一章是成徳事曰習亦未是成徳事到人不知而不愠處方是成徳文蔚
  呉子常問學而時習一章曰學只是要一箇習習到熟後自然喜說不能自已今人學所以便住了只是不曽習熟不見得好此一句却係切己用功處下句即因人矣又曰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善不是自家獨有人皆有之我習而自得未能及人雖說未樂
  黄問學而首章是始中終之序否曰此章須看如何是學而時習之便不亦說乎如何是有朋自逺方來便不亦樂乎如何是人不知而不愠便不亦君子乎裏面有許多意思曲折如何只要將三字来包了若然則只消此三字更不用許多話向日君舉在三山請某人學中講說此謂第一節是心與理一第二節是己與人一第三節是人與天一以為竒論可謂作怪淳○黄録詳别出
  問學而首章把作始中終之序看時如何曰道理也是恁地然也不消恁地說而今且去看學而時習之是如何有朋自逺方来是如何若把始中終三箇字括了時便是了更讀箇甚麽公有一病好去求竒如適間說文子只是他有這一長故諡之以文未見其他不好處今公却恁地去看這一箇字如何解包得許多意思大㮣江西人好拗人說臭它須要說香如告子不如孟子若只恁地說時便人與我一般我須道告子強似孟子王介甫嘗作一篇兵論在書院中硯下是時他已參政劉貢父見之值客直入書院見其文遂言庶官見大参不應直入其書院且出少頃㕔上相見問劉近作劉遂將適間之文意換了言語答他王大不樂退而碎其紙盖有兩箇道此則是我說不竒故如此因言福州嘗有姓林者解學而時習是心與理為一有朋自逺方来是已與人為一人不知而不愠是人與天為一君舉大竒之這有甚好處要是它們科舉之習未除故說得如此義剛
  問横渠解學而時習之云潜心於學忽忽為他慮引去者此氣也震㸔得為他慮所引必是意不誠心不定便如此横渠却以為氣如何曰人誰不要此心定到不定時也不奈何得如人擔一重擔盡力擔到前面忽擔不去縁何如此只為力量不足心之不定只是合下無工夫曰所以不曽下得工夫病痛在何處曰須是有所養曰所謂養者以直養否曰未到以直養處且持其志無暴其氣可也若我不放縱此氣自然心定震又云其初用力把捉此心時未免難不知用力久後自然熟否曰心是把捉人底人如何去把捉得他只是以義理養之久而自熟震○諸說
  范說云習在已而有得於内朋友在人而有得於外恐此語未穏先生問如何卓云得雖在人而得之者在我又安有内外之别曰此說大段不是正與告子義外之說一般
  再見因呈所撰論語精義備說觀二章畢即曰大抵看聖賢語言不須作課程但平心定氣熟看將来自有得處今看老兄此書只是拶成文字元不求自得且如學而時習一章諸家說各有長處亦有短處如云鷹乃學習之謂與時復思繹浹洽於中則說矣此程說最是的當處如云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故可樂此程說正得夫子意如云學在己知不知在人尹子之言當矣如㳺說宜其令聞廣譽施於身而人乃不知焉是有命不知命無以為君子此最是語病果如此說則是君子為人所不知退而安之於命付之無可奈何却如何見得真不愠處出来且聖人之意儘有髙逺處轉窮究轉有深義今作就此書則遂不復看精義矣自此隔下了見識止如此上面一截道理更不復見矣大抵看聖賢言語須徐徐俟之待其可疑而後疑之如庖丁解牛他只尋罅隙處㳺刃以徃而衆理自解芒刃亦不頓今一看文字便就上百端生事謂之起疑且解牛而用斧鑿鑿開成痕所以刃屢鈍如此如何見得聖賢本意且前輩講求非不熟初學須是自處於無能遵禀他前輩說話漸見實處今一看未見意趣便争手奪脚近前争說一分以某觀之今之作文者但口不敢說耳其意直是謂聖賢說有未至他要說出聖賢一頭地曽不知於自己本無所益鄉令老兄虚心平氣看聖人語言不意今如此支離大抵中年以後為學且須愛惜精神如某在官所亦不敢屑屑留情細務者正恐耗了精神忽有大事来則無以待之大雅
  問學而一章曰看精義須看諸先生說學字誰說得好時習字誰說得好說字誰說得好須恁地看林擴之問多把習字作行字說如何曰看古人說學字習字大意只是講習亦不必須是行榦問謝氏㳺氏說習字似分曉曰據正文意只是講習㳺謝說乃推廣習字畢竟也在裏面㳺氏說得雖好取正文便較迂曲些問伊川解不亦說作說在心范氏作說自外至似相反曰這在人自忖度榦曰既是思繹浹洽於中則說必是在内曰范氏這一句較疎說自是在心說便如暗歡喜相似樂便是箇發越通暢底氣象問范氏下面樂由中出與伊川發散在外之說却同曰然問范氏以不亦說乎作比於說猶未正夫說如何曰不必如此說問范氏㳺氏皆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作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乎如何曰此也是小可事也未說到命處為學之意本不欲人知學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問謝氏知我者希之說如何曰此老子語也亦不必如此說
  蕭定夫說胡致堂云學者何仁也曰學字本是無定底字若止云仁則漸入無形體去了所謂學者每事皆當學便實如上蔡所謂坐如尸坐時習也立如齊立時習也以此推之方是學某到此見學者都無南軒鄉来所說一字幾乎斷絶了盖縁學者都好髙說空說悟定夫又云南軒云致堂之說未的確曰便是南軒主胡五峯而抑致堂某以為不必如此致堂亦自有好處凡事好中有不好不好中又有好沙中有金玉中有石要自家辨得始得震
  致堂謂學所以求仁也仁是無頭面底若將實字来解求仁則可若以求仁解學字又没理㑹了直卿云若如此說一部論語只將求仁二字說便了也先生又曰南軒只說五峯說底是致堂說底皆不是安可如此致堂多有說得好處或有文定五峯說不到處盖卿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章
  問有子言孝悌處先生謂有子言語似有些重複處然是其誠實踐履之言細咀嚼之益有味
  因說陸先生每對人說有子非後學急務又云以其說不合有節目多不直截某因謂是比聖人言語較緊且如孝弟之人豈尚解犯上又更作亂曰人之品不同亦自有孝弟之人解犯上者自古亦有作亂者聖賢言語寛平不消如此急迫㸔
  陸伯振云象山以有子之說為未然仁乃孝弟之本也有子說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起頭說得重却得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却說得輕了先生曰上兩句汎說下兩句却說行仁當自孝弟始所以程子云謂孝弟為行仁之本則可謂是仁之本則不可所謂親親而仁民也聖賢言仁不同此是說為仁若巧言令色鮮矣仁却是近裏說因言有子說數段話都說得反覆曲折惟盍徹一段說得直截耳想是一箇重厚和易底人當時弟子皆服之所以夫子没後欲以所事夫子者事之也人傑
  其為人也孝弟此說資質好底人其心和順柔遜必不好犯上仁便從此生鮮是少對下文未之有也上下文勢如此若巧言令色鮮矣仁鮮字則是絶無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此兩句泛說凡事是如此與上下不相干下文却言孝弟也者方是應上文也故集注著箇大凡也明作
  或說世間孝弟底人發於他事無不和順曰固是人若不孝弟便是這道理中間斷了下面更生不去承接不来所以說孝弟仁之本李敬子曰世間又有一種孝慈人却無剛斷曰人有幾多般此属氣禀如唐眀皇為人於父子夫婦君臣分上煞無状却終始愛兄弟不衰只緣寕王讓他位所以如此這一節感動終始友愛不衰或謂明皇因寕王而後能如此這也是他裏面有這道理方始感發得出来若其中元無此理如何㑹感發得
  問干犯在上之人如疾行先長者之類曰然干犯便是那小底亂到得作亂則為争鬬悖逆之事矣問人子之諫父母或貽父母之怒此不為干犯否曰此是孝裏面事安得為犯然諫又自下氣怡色柔聲以諫亦非凌犯也又問諫争扵君如事君有犯無隱如勿欺也而犯之此犯字如何曰此犯字又說得輕如君有不是須直與他說此之謂犯上人臣之諫君亦有箇宛轉底道理若暴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惡言語不遜呌喚狂悖此便是干犯矣故曰人臣之事君當熟諫
  問有犯上者己自不好又何至於作亂可見其益逺孝弟之所為曰只言其無此事論来犯上乃是少有拂意便是犯不必至陵犯處乃為犯也若作亂謂之未之有也絶無可知
  犯上者鮮矣是對那未之有而言故有淺深若鮮矣仁則是專言這非只是少直是無了但聖人言得慢耳義剛
  犯上者鮮矣之鮮與鮮矣仁之鮮不同鮮矣仁是絶無了好犯上者鮮則猶有在下面未之有也方是都無
  問君子務本注云凡事專用力於根本如此則孝弟為仁之本乃是舉其一端而言曰否本是說孝弟上面務本是且引来上面且泛言下面是收入来說曰君臣父子夫婦兄弟皆是本否曰孝弟較親切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弟故順可移於長便是本
  問合當說本立而末生有子何故却說本立而道生曰本立則道隨事而生如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弟故順可移於長
  問本立道生曰此甚分明曰如人能孝能弟漸漸和於一家以至親戚以至故舊漸漸通透賀孫
  孝弟固具於仁以其先發故是行仁之本可學○以下孝弟仁之本子上說孝弟仁之本是良心曰不須如此說只平穏就事上觀有子言其為人孝弟則必須柔恭柔恭則必無犯上作亂之事是以君子專致力於其本然不成如此便止故曰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盖能孝弟了便須從此推去故能愛人利物也昔人有問孝弟為仁之本不知義禮智之本先生答曰只孝弟是行仁之本義禮智之本皆在此使其事親從兄得宜者行義之本也事親從兄有節文者行禮之本也知事親從兄之所以然者智之本也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徳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舍孝弟則無以本之矣璘○可學録别出
  問孝弟是良心之發見因其良心之發見為仁甚易曰此說固好但無執著觀此文意只是云其為人孝弟則和遜温柔必能齊家則推之可以仁民務者朝夕為此且把這一箇作一把頭處可學
  或問孝弟為仁之本曰這箇仁是愛底意思行愛自孝弟始又曰親親仁民愛物三者是為仁之事親親是第一件事故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又曰知得事親不可不孝事長不可不弟是為義之本知事親事長之節又為禮之本知事親事長為智之本張仁叟問義亦可為心之徳曰義不可為心之徳仁是專徳便是難說某也只說到這裏又曰行仁之事又曰此仁字是偏言底不是專言底又曰此仁是仁之一事
  胡兄說嘗見世間孝弟底人少間發出来於他事無不和順慈愛處自有次第道理曰固是人若不孝弟便是這箇道理中間跌斷了下面生不去承接不来了所以說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
  問孝弟為仁之本是事父母兄既盡道乃立得箇根本則推而仁民愛物方行得有條理曰固是但孝弟是合當底事不是要仁民愛物方從孝弟做去可學云如草木之有本根方始枝葉繁茂曰固是但有本根則枝葉自然繁茂不是要得枝葉繁茂方始去培植本根南升
  陳敬之說孝弟為仁之本一章三四日不分明先生只令子細看全未與說數日後方作一員圖示之中寫仁字外一重寫孝弟字又外一重寫仁民字又外一重寫愛物字謂行此仁道先自孝弟始親親長長而後次第推去非若兼愛之無分别也
  問孝弟為仁之本曰此是推行仁道如發政施仁之仁固非克己復禮為仁之仁故伊川謂之行仁學者之為仁只一念相應便是仁然也只是這一箇道理為仁之本就事上說克己復禮就心上說又論本字云此便只是大學其本亂而未治者否矣意思理一而分殊雖貴乎一視同仁然不自親始也不得伯羽
  問孝弟仁之本今人亦有孝弟底而不盡仁何故莫是志不立曰亦其端本不究所謂由之而不知習矣而不察彼不知孝弟便是仁却把孝弟作一般善人且如此過却昏了又問伊川言仁是本孝弟是用所謂用莫是孝弟之心油然而生發見於外曰仁是理孝弟是事有是仁後有是孝弟可學
  直卿說孝弟為仁之本云孔子以求仁為先學者湏是先理㑹得一箇心字上古聖賢自堯舜以来便是說人心道心集注所謂心之徳愛之理須理㑹得是箇甚底物學問方始有安頓處先生曰仁義禮智自天之生人便有此四件如火爐便有四角天便有四時地便有四方日便有晝夜昏旦天下道理千枝萬葉千條萬緒都是這四者做出来四者之用便自各有許多般様且如仁主於愛便有愛親愛故舊愛朋友底許多般道理義主於敬如貴貴則自敬君而下以至與上大夫下大夫言許多般如尊賢便有師之者友之者許多般禮智亦然但是愛親愛兄是行仁之本仁便是本了上面更無本如水之流必過第一池然後過第二池第三池未有不先過第一池而能及第二第三者仁便是水之原而孝弟便是第一池不惟仁如此而為義禮智亦必以此為本也夔孫
  仁如水之源孝弟是水流底第一坎仁民是第二坎愛物則三坎也
  問孝弟為仁之本便是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之意曰然過
  問孝弟為仁之本此是專言之仁偏言之仁曰此方是偏言之仁然二者亦都相闗說著偏言底専言底便在裏面說專言底則偏言底便在裏面雖是相闗又要看得界限分明如此章所言只是從愛上說如云惻隠之心仁之端正是此類至於說克己復禮為仁仁者其言也訒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仁人心也此是說專言之仁又自不同然雖說專言之仁所謂偏言之仁亦在裏面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此便是都相闗說又要人自看得界限分明
  問孝弟為仁之本曰論仁則仁是孝弟之本行仁則當自孝弟始又云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樂之實樂斯二者是也以此觀之豈特孝弟為仁之本四端皆本於孝弟而後見也然四端又在學者子細省察祖道
  問有子以孝弟為仁之本是孝弟皆由於仁矣孟子却說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却以弟属義何也曰孝於父母更無商量
  仁者愛之理只是愛之道理猶言生之性愛則是理之見於用者也盖仁性也性只是理而已愛是情情則發於用性者指其未發故曰仁者愛之理情即已發故曰愛者仁之用端䝉○集註愛之理
  仁者愛之理理是根愛是苖仁之愛如糖之甜醋之酸愛是那滋味方子
  仁是根愛是苖不可便喚苖做根然而這箇苖却定是從那根上来
  仁是未發愛是已發
  仁父問仁者愛之理曰這一句只將心性情看便分眀一身之中渾然自有箇主宰者心也有仁義禮智則是性發為惻隠羞惡辭遜是非則是情惻隠愛也仁之端也仁是體愛是用又曰愛之理愛自仁出也然亦不可離了愛去說仁問韓愈博愛之謂仁曰是指情為性了問周子說愛曰仁與博愛之說如何曰愛曰仁猶曰惻隠之心仁之端也是就愛處指出仁若博愛之謂仁之謂便是把博愛做仁了終不同問張無垢說仁者覺也曰覺是智以覺為仁則是以智為仁覺也是仁裏面物事只是便把做仁不得賀孫
  說仁者愛之理曰仁自是箇和柔底物事譬如物之初生自較和柔及至夏間長茂方始稍堅硬秋則收結成實冬則斂藏然四時生氣無不該貫如程子說生意處非是說以生意為仁只是說生物皆能發動死物則都不能譬如榖種蒸殺則不能生也又曰以榖種譬之一粒榖春則發生夏則成苖秋則結實冬則收藏生意依舊包在裏面每箇榖子裏有一箇生意藏在裏面種而後生也仁義禮智亦然又曰仁與禮自是有箇發生底意思義與智自是有箇斂藏底意思
  愛之理能包四徳如孟子言四端首言不忍人之心便是不忍人之心能包四端也伯羽
  仁是愛之理愛是仁之用未發時只喚做仁仁却無形影既發後方喚做愛愛却有形影未發而言仁可以包義禮智既發而言惻隠可以包恭敬辭遜是非四端者端如萌芽相似惻隠方是從仁裏面發出来底端程子曰因其惻隠知其有仁因其外面發出来底便知是性在裏面
  問先生前日以為仁之本之仁是偏言底是愛之理以節觀之似是仁之事非愛之理曰親親仁民愛物是做這愛之理又問節常以專言則包四者推之於體上推不去於用上則推得去如無春則無夏秋冬至於體則有時合下齊有却如何包得四者曰便是難說又曰用是恁地時體亦是恁地問直卿已前說仁義禮智皆是仁仁是仁中之切要底此說如何曰全謂之仁亦可只是偏言底是仁之本位
  問仁者心之徳義禮智亦可為心之徳否曰皆是心之徳只是仁專此心之徳淳○心之徳
  知覺便是心之徳端蒙
  仁只是愛底道理此所以為心之徳泳○愛之理心之徳
  問心之徳愛之理曰愛是箇動物事理是箇静物事賀孫愛是惻隠惻隠是情其理則謂之仁心之徳徳又只是愛謂之心之徳却是愛之本柄賀孫
  心之徳是統言愛之理是就仁義禮智上分說如義便是宜之理禮便是别之理智便是知之理但理㑹得愛之理便理㑹得心之徳又曰愛雖是情愛之理是仁也仁者愛之理愛者仁之事仁者愛之體愛者仁之用道夫
  心之徳是兼四端言之愛之理只是就仁體叚說其發為愛其理則仁也仁兼四端者都是這些生意流行賀孫
  其為仁也孝弟章心之徳愛之理戴云仁者仁此者也義者宜此者也禮者履此者也智者知此者也只是以孝弟為主仁義禮智只是行此孝弟也先生曰某尋常與朋友說仁為孝弟之本義禮智亦然義只是知事親如此孝事長如此弟禮亦是有事親事長之禮知只是知得孝弟之道如此然仁為心之徳則全得三者而有之又云此言心之徳如程先生專言則包四者是也愛之理如所謂偏言則一事者也又云仁之所以包四者只是感動處便見有感而動時皆自仁中發出来仁如水之流及流而成大池小池方池圓池池雖不同皆由水而為之也
  愛之理是偏言則一事心之徳是專言則包四者故合而言之則四者皆心之徳而仁為之主分而言之則仁是愛之理義是宜之理禮是恭敬辭遜之理知是分别是非之理也時舉
  以心之徳而專言之則未發是體已發是用以愛之理而偏言之則仁便是體惻隠是用端蒙
  問仁者心之徳愛之理聖賢所言又或不同如何曰聖賢言仁有就心之徳說者如巧言令色鮮矣仁之類有就愛之理說者如孝弟為仁之本之類
  楊問仁者愛之理看孔門答問仁多矣如克己等類愛字恐未足以盡之曰必著許多所以全得那愛所以能愛如克己復禮如居處恭執事敬這處豈便是仁所以喚醒那仁這裡須醒覺若私欲昏蔽這裏便死了沒這仁了又問心之徳義禮智皆在否曰皆是但仁專一心之徳所統又大安卿問心之徳以專言愛之理以偏言曰固是愛之理即是心之徳不是心之徳了又别有箇愛之理偏言專言亦不是兩箇仁小處也只在大裏面淳録云仁只是一箇仁不是有一箇大底仁其中又有一箇小底仁嘗粗譬之仁恰似今福州太守兼帶福建路安撫使以安撫使言之則統一路州軍以太守言之泉州太守漳州太守都是一般太守但福州較大耳然太守即是這安撫使隨地施用而見
  或問仁者心之徳愛之理曰愛之理便是心之徳公且就氣上㸔如春夏秋冬須看他四時界限又却看春如何包得三時四時之氣温涼寒熱涼與寒既不能生物夏氣又熱亦非生物之時惟春氣温厚乃見天地生物之心到夏是生氣之長秋是生氣之斂冬是生氣之藏若春無生物之意後面三時都無了此仁所以包得義禮智也明道所以言義禮智皆仁也今且粗譬喻福州知州便是福建路安撫使更無一箇小底做知州大底做安撫也今學者須是先自講明得一箇仁若理㑹得後在心術上看也是此理在事物上看也是此理若不先見得此仁則心術上言仁與事物上言仁判然不同了又言學者克己復禮上做工夫到私欲盡後便粹然是天地生物之心須常要有那温厚底意思方好時舉
  仁者愛之理是將仁来分作四段看仁便是愛之理至於愛人愛物皆是此理義便是宜之理禮便是恭敬之理智便是分别是非之理理不可見因其愛與宜恭敬與是非而知有仁義禮智之理在其中乃所謂心之徳乃是仁能包四者便是流行處所謂保合太和是也仁是箇生理若是不仁便死了人未嘗不仁只是為私欲所昬才克己復禮仁依舊在直卿曰私欲不是别有箇私欲只心之偏處便是汪正甫問三仕三已不為仁管仲又却稱仁是如何曰三仕三已是獨自底管仲出来畢竟是做得仁之功且如一箇人坐亡立化有一箇人仗節死義畢竟還仗節死義底是坐亡立化濟得甚事㬊亞夫問殺身成仁求生害仁曰求生畢竟是心不安理當死即得殺身身雖死而理即在亞夫云要將言仁處類聚看曰若如此便是趕縛得急却不好只依次序看若理㑹得一段了相似忘却忽又理㑹一段覺見得意思轉好南升
  或問仁者心之徳曰義禮智皆心之所有仁則渾然分而言之仁主乎愛合而言之包是三者或問仁有生意如何曰只此生意心是活物必有此心乃能知辭遜必有此心乃能知羞惡必有此心乃能知是非此心不生又烏能辭遜羞惡是非且如春之生物也至於夏之長則是生者長秋之遂亦是生者遂冬之成亦是生者成也百榖之熟方及七八分若斬斷其根則生者䘮矣其榖亦只得七八分若生者不䘮須及十分收而藏之生者似息矣只明年種之又復有生諸子問仁不同而今曰愛之理云者克己復禮亦只要存得此愛非以克己復禮是仁友其士之仁者事其大夫之賢者亦只是要見得此愛其餘皆然力行
  問愛之理心之徳曰理便是性緣裏面有這愛之理所以發出来無不愛程子曰心如榖種其生之性乃仁也生之性便是愛之理也嘗譬如一箇物有四面一面青一面紅一面白一面黑青属東方則仁也紅属南方禮也白属西方義也黑属北方智也然這箇物生時却從東方左邊生起故寅卯辰属東方便是這仁萬物得這生氣方生及至已午未南方萬物盛大便是這生氣已充滿及申酉戌西方則物又只有許多限量生滿了更生不去故生氣到此自是收斂若更生去則無收殺了又至亥子丑北方生氣都收藏然雖是收斂早是又在裏面發動了故聖人說復見天地之心可見生氣之不息也所以仁貫四端只如此看便見
  問渾然無私便是愛之理行仁而有得於己便是心之徳否曰如此解釋文義亦可但恐本領上未透徹爾少頃問濓溪中正仁義之說先生遽曰義理才覺有疑便劄定脚歩且與究竟到底謂如說仁便要見得仁是甚物如義如智如禮亦然識得道理一一分曉了然如在目中則自然浹洽融㑹形之言語自别若只仿像測度才說不通便走作向别處去是終不能貫通矣且如仁字有多少好商量處且子細玩索謨退而講曰一性禀於天而萬善皆具仁義禮智所以分統萬善而合為一性者也方寂然不動此理完然是為性之本體及因事感發而見於中節之時則一事所形一理隨著一理之當一善之所由得仁固性也而見於事親從兄之際莫非仁之發也有子謂孝弟行仁之本說者於是以愛言仁而愛不足以盡之以心喻仁而心實宰之必曰仁者愛之理然後仁之體眀曰仁者心之徳然後仁之用顯學者識是愛之理而後可以全此心之徳如何曰大意固如此然說得未明只看文字意脈不接續處便是見得未親切曰莫是不合分體用言之否曰然只是一箇心便自具了仁之體用喜怒哀樂未發處是體發於惻隠處便却是情因舉天地萬物同體之意極問其理曰須是近裏著身推究未干天地萬物事也須知所謂心之徳者即程先生榖種之說所謂愛之理者則正謂仁是未發之愛愛是已發之仁爾只以此意推之不須外邊添入道理若於此處認得仁字即不妨與天地萬物同體若不㑹得便將天地萬物同體為仁却轉無交渉矣孔門之教說許多仁却未曽正定說出葢此理直是難言若立下一箇定說便該括不盡且只於自家身分上體究久之自然通達程先生曰四徳之元猶五常之仁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須是統看仁如何却包得數者又却分看義禮智信如何亦謂之仁大抵於仁上見得盡須知發於剛果處亦是仁發於辭遜是非亦是仁且欵曲研究識盡全體正猶觀山所謂横看成嶺直看成峯若自家見他不盡初謂只是一嶺及少時又見一峯出来便是未曽盡見全山到底無定據也此是學者緊切用功處宜加意焉此一條中間初未看得分眀後復以書請問故發明緊切處兼載書中之語○謨
  問愛之理實具于心心之徳發而為愛否曰解釋文義則可實下功夫當如何曰據其已發之愛則知其為心之徳指其未發之仁則知其爲愛之理曰某記少時與人講論此等道理見得未真又不敢斷定觸處問人自為疑惑皆是臆度所致至今思之可笑須是就自巳實做工夫處分眀見得這箇道理意味自别如克己復禮則如何為仁居處恭執事敬與出門如見大賓之類亦然克己復禮本非仁却須從克己復禮中尋究仁在何處親切貼身體驗出来不須向外處求謨曰平居持養只克去己私便是本心之徳流行發見無非愛而已曰此語近之正如䟽導溝渠初為物所壅蔽才䟽導得通則水自流行克己復禮便是䟽導意思流行處便是仁
  先生嘗曰仁者心之徳愛之理論孟中有專就心之徳上說者如克己復禮承祭見賔與答樊遲居處恭仁人心也之類有就愛之理上說者如孝弟為仁之本與愛人惻隠之心之類過續與朋友講此因曰就人心之徳說者有是心之徳陳㢘夫云如此轉語方得先生嘗說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蔡季通曰如雍也可使南面是也先生極然之楊至之嘗疑先生君子而時中解處恐不必說而又字先生曰只是未理㑹此意過曰正如程子易傳云正不必中中重於正之意曰固是既君子又須時中彼既小人矣又無忌憚先生語輔漢卿曰所看文字於理㑹得底更去看又好
  孝弟為仁之本注中程子所說三段須要看得分曉仁就性上說孝弟就事上說僴○集注程子說
  孝弟如何謂之順徳且如義之羞惡羞惡則有違逆處惟孝弟則皆是順義剛
  伊川說為仁以孝弟為本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此言最切須子細看方知得是解經宻察處非若今人自看得不子細只見於我意不合便胡罵古人也
  仁是性孝弟是用用便是情情是發出来底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論行仁則孝弟為仁之本如親親仁民愛物皆是行仁底事但須先從孝弟做起舍此便不是本所載程子曰兩段分曉可觀語録所載他說却未須看如語録所載盡得孝弟便是仁此一段㝡難曉不知何故如此説明作
  為仁以孝弟為本即所謂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是皆發於心徳之自然故論性以仁為孝弟之本為仁以孝弟為本這箇仁字是指其周遍及物者言之以仁為孝弟之本這箇仁字是指其本體發動處言之否曰是道理都自仁裏發出首先是發出為愛愛莫切於愛親其次便到弟其兄又其次便到事君以及於他皆從這裏出如水相似愛是箇源頭漸漸流出賀孫
  問孝根原是從仁来仁者愛也愛莫大於愛親於是乎有孝之名既曰孝則又當知其所以孝子之身得之於父母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故孝不特是承順養志為孝又當保其所受之身體全其所受之徳性無忝乎父母所生始得所以為人子止於孝曰凡論道理須是論到極處以手指心曰本只是一箇仁愛念動出来便是孝程子謂為仁以孝弟為本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仁是性孝弟是用性中只有箇仁義禮智曷嘗有孝弟来譬如一粒粟生出為苖仁是粟孝弟是苖便是仁為孝弟之本又如木有根有榦有枝葉親親是根仁民是榦愛物是枝葉便是行仁以孝弟為本
  由孝弟可以至仁一段是劉安節記最全備問把孝弟喚做仁之本却是把枝葉做本根曰然賀孫
  由孝弟可以至仁則是孝弟在仁之外也孝弟是仁之一事也如仁之發用三段孝弟是第一段也仁是箇全體孝弟却是用凡愛處皆属仁愛之發必先自親親始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是行仁之事也
  問孝弟為仁之本或人之問由孝弟可以至仁是仁在孝弟之中程子謂行仁自孝弟始是仁在孝弟之外曰如何看此不子細程先生所答煞分曉據或人之問仁不在孝弟之中乃在孝弟之外如此建陽去方行到信州程子正說在孝弟之中只一箇物事如公所說程子之意孝弟與仁却是兩箇物事豈有此理直卿曰正是倒看却曰孝弟不是仁更把甚麽做仁前日戯與趙子欽說須畫一箇圏子就中更畫大小次第作圈中間圈子寫一性字自第二圈以下分界作四去各寫仁義禮智四字仁之下寫惻隠惻隠下寫事親事親下寫仁民仁民下寫愛物義下寫羞惡羞惡下寫從兄從兄下寫尊賢尊賢下寫貴貴於禮下寫辭遜辭遜下寫節文智下寫是非是非下寫辨别直卿又謂但將仁作仁愛看便可見程子說仁主於愛此語最切曰要從裏面說出来仁是性發出来是情便是孝弟孝弟仁之用以至仁民愛物只是這箇仁行仁自孝弟始便是從裏面行將去這只是一箇物事今人看道理多要說做裏面去不要說從外面来不可曉深處還他深淺處還他淺
  行仁自孝弟始葢仁自事親從兄以至親親仁民仁民愛物無非仁然初自事親從兄行起非是便能以仁遍天下只見孺子入井這裏便有惻隠欲救之心只恁地做將去故曰安土敦乎仁故能愛只是就這裏當愛者便愛盖卿
  問節如何仁是性孝弟是用曰所以當愛底是仁曰不是曰仁是孝弟之母子有仁方發得孝弟出来無仁則何處得孝弟先生應次日問曰先生以節言所以當愛底不是未達曰當字不是又曰未說著愛在他㑹愛如目能視雖瞑目不動他却能視仁非愛他却能愛又曰愛非仁愛之理是仁心非仁心之徳是仁
  舉程子說云性中只有箇仁義禮智何嘗有孝弟来說得甚險自未知者觀之其說亦異矣然百行各有所属孝弟是属於仁者也因問仁包四者之義曰仁是箇生底意思如四時之有春彼其長於夏遂於秋成於冬雖各具氣𠉀然春生之氣皆通貫於其中仁便有箇動而善之意如動而有禮凡其辭遜皆禮也然動而禮之善者則仁也曰義曰智莫不皆然又如慈愛恭敬果毅知覺之属則又四者之小界分也譬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固也然王畿之内是王者所居大而諸路王畿之所轄也小而州縣市鎮又諸路之所轄也若王者而居州鎮亦是王土然非其所居矣又云智亦可以包四者知之在先故也人傑
  孝弟便是仁仁是理之在心孝弟是心之見於事性中只有箇仁義禮智曷嘗有孝弟見於愛親便喚做孝見於事兄便喚做弟如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都是仁性中何嘗有許多般只有箇仁自親親至於愛物乃是行仁之事非是行仁之本也故仁是孝弟之本推之則義為羞惡之本禮為恭敬之本智為是非之本自古聖賢相傳只是理㑹一箇心心只是一箇性性只是有箇仁義禮智都無許多般様見於事自有許多般様
  仁是理之在心者孝弟是此心之發見者孝弟即仁之属但方其未發則此心所存只是有愛之理而己未有所謂孝弟各件故程子曰何曽有孝弟来必大
  問眀道曰孝弟有不中理或至犯上既曰孝弟如何又有不中理曰且如父有争子一不中理則不能承意遂至於犯上問眀道曰孝弟本其所以生乃為仁之本如何曰此是不忘其所由生底意故下文便接孰不為事事親事之本来說其他愛字皆推向外去此箇愛字便推向裏来玩味此語儘好問或人問伊川曰孝弟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伊川曰非也不知如何曰仁不可言至仁者義理之言不是地位之言地位則可以言至又不是孝弟在這裏仁在那裏便由孝弟以至仁無此理如所謂何事於仁必也聖乎聖却是地位之言程先生便只說道盡得仁斯盡得孝弟盡得孝弟便是仁又曰孝弟仁之一事問曰仁是義理之言盖以仁是自家元本有底否曰固是但行之亦有次序所以莫先於孝弟問伊川曰仁是性也仁便是性否曰仁性也仁人心也皆如所謂乾卦相似卦自有乾坤之類性與心便有仁義禮智却不是把性與心便作仁看性其理情其用心者兼性情而言兼性情而言者包括乎性情也孝弟者性之用也惻隠羞惡辭讓是非皆情也問伊川何以謂仁是性孟子何以謂仁人心曰要就人身上說得親切莫如就心字說心者兼體用而言程子曰仁是性惻隠是情若孟子便只說心程子是分别體用而言孟子是兼體用而言問伊川曰仁主乎愛愛便是仁否曰仁主乎愛者仁發出来便做那慈愛底事某嘗說仁主乎愛仁須用愛字說被諸友四面攻道不是吕伯恭亦云說得米太易了愛與惻隠本是仁底事仁本不難見緣諸儒說得米淺近了故二先生便說道仁不是如此說後人又却說得来髙逺没理㑹了又曰天之生物便有春夏秋冬隂陽剛柔元亨利貞以氣言則春夏秋冬以徳言則元亨利貞在人則為仁義禮智是箇坯樸裏便有這底天下未嘗有性外之物仁則為慈愛之類義則為剛斷之類禮則為謙遜智則為明辨信便是真箇有仁義禮智不是假謂之信問如何不道鮮矣義禮智只道鮮矣仁曰程先生易傳說四徳之元猶五常之仁專言則包四者偏言之則主一事如仁者必有勇便義也在裏面知覺謂之仁便智也在裏面如孝弟為仁之本便只是主一事主愛而言如巧言令色鮮矣仁汎愛衆而親仁皆偏言也如克己復禮為仁却是專言纔有私欲則義禮智都是私愛也是私愛譬如一路數州必有一帥自一路而言便是一帥自一州而言只是一州之事然而帥府之属縣便較易治若要治属郡之縣却隔一手了故仁只主愛而言又曰仁義禮智共把来看便見得仁譬如四人分作四處住㸔了三箇則那一箇定是仁不看那三箇只去求一箇如何討得著又曰仁主乎愛如燈有光若把光做燈又不得謝氏曰設若不知仁則只知克己復禮而已豈有知克己復禮而不知仁者謝氏這話都不甚穏問知覺是仁否曰仁然後有知覺問知覺可以求仁否曰不可問謝氏曰試察吾事親從兄之時此心如之何知此心則知仁何也曰便是這些話心煩人二先生却不如此說問謝氏曰人心之不偽者莫如事親從兄如何曰人心本無偽如何只道事親從兄是不偽曰恐只以孝弟是人之誠心否曰也不然人心那箇是不誠底皆是誠如四端不言信盖四端皆是誠實底問四肢痿痺為不仁莫把四肢喻萬物否曰不特喻萬物他有數處說有喻萬物底有只是頃刻不相應便是不仁如病風人一肢不仁兩肢不仁為其不省悟也似此等語被上蔡說便似忒過了他專把省察做事省察固是好如三省吾身只是自省㸔這事合恁地不合恁地却不似上蔡諸公說道去那上面察探要見這道理道理自在那裡何用如此等𠉀察探他且如上蔡說仁曰試察吾事親從兄時此心如之何便都似剰了仁者便有所知覺不仁者便無所知覺恁地却說得若曰心有知覺之謂仁却不得仁字最難言故孔子罕言仁仁自在那裡夫子却不曽說只是教人非禮勿視聽言動與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便是說得仁前面話仁者其言也訒仁者先難而後獲仁者樂山之類便是說得仁後面話只是這中間便著理㑹仁之體仁義禮智只把元亨利貞春夏秋冬看便見知覺自是智之事在四徳是貞字而知所以近乎仁者便是四端循環處若無這智便起這仁不得問先生作克己齋銘有曰求之於機警危迫之際想正為此設曰後来也改却不欲說到那裏然而他說仁說知覺分眀是說禪又曰如湖南五峯多說人要識心心自是箇識底却又把甚底去識此心且如人眼自是見物却如何見得眼故學者只要去其物欲之蔽此心便眀如人用藥以治眼然後眼眀他而今便把孟子愛牛入井做主說却不知孟子他此說盖為有那一般極愚昧底人便著恁地向他說道是心本如此不曽把做主說諸公於此便要等𠉀探知這心却恐不如此榦○集義
  或疑上蔡孝弟非仁也一句先生曰孝弟滿體是仁内自一念之微以至萬物各得其所皆仁也孝弟是其和合做底事若說孝弟非仁不知何從得来上蔡之意盖謂别有一物是仁如此則是性外有物也或曰知此心則知仁矣此語好曰聖門只說為仁不說知仁或録云上蔡說仁只從知覺上說不就為仁處說聖人分明說克己復禮為仁不曽說知覺底意上蔡一變云云○盖卿録云孔門只說為仁上蔡却說知仁只要見得此心便以為仁至上蔡一轉云云上蔡一變而為張子韶上蔡所不敢衝突者張子韶出来盡衝突了盖卿録云子韶一轉而為陸子静近年陸子静又衝突出張子韶之上盖卿録云子韶所不敢衝突者子静盡衝突○方子
  問孝弟是行仁之本則上面生字恐著不得否曰亦是仁民愛物都從親親上生去孝弟也是仁仁民愛物也是仁只孝弟是初頭事從這裏做起問為仁只是推行仁愛以及物不是去做那仁否曰只是推行仁愛以及物不是就這上求仁如謝氏說就良心生来便是求仁程子說初看未曉似悶人看熟了真攧撲不破
  問孝弟為仁之本曰上蔡謂事親從兄時可以知得仁是大不然盖為仁便是要做這一件事從孝弟上做將去曰就事親從兄上知得仁却是只借孝弟来要知箇仁而已不是要為仁也上蔡之病患在以覺為仁但以覺為仁只將針来刺股上才覺得痛亦可謂之仁矣此大不然也時舉
  巧言令色章
  或問巧言令色鮮矣仁曰只心在外便是不仁也祖道録云他自使去了此心在外如何得仁不是别更有仁
  巧言令色鮮矣仁只争一箇為己為人且如動容貌正顔色是合當如此何害於事若做這模様務以恱人則不可
  或以巧言為言不誠曰據某所見巧言即所謂花言巧語如今世舉子弄筆端做文字者便是看做這般模様時其心還在腔子裏否文蔚
  問巧言令色鮮矣仁記言辭欲巧詩言令儀令色者何也曰看文字不當如此記言辭欲巧非是要人機巧盖欲其辭之委曲耳如論語言夫子為衛君乎答曰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之類是也詩人所謂令色者仲山甫之正道自然如此非是做作恁地何不看取上文仲山甫之徳令儀令色此徳之形於外者如此與鮮矣仁者不干事去偽
  問巧言令色是詐偽否曰諸家之說都無詐偽意思但馳心於外便是不仁若至誠巧令尤逺於仁矣人傑
  巧言令色鮮矣仁聖人說得直截專言鮮則絶無可知但辭不廹切有含容之意若云鮮矣仁者猶有些在則失聖人之意矣人傑
  問鮮矣仁集注以為絶無仁恐未至絶無處否曰人多解作尚有些箇仁便粘滯咬不斷了子細看巧言令色心皆逐物於外大體是無仁了縱有些箇仁亦成甚麽所以程子以巧言令色為非仁絶無二字便是述程子之意
  問鮮矣仁先生云絶無何也曰只是心在時便是仁若巧言令色之人一向逐外則心便不在安得謂之仁顔子三月不違仁也只是心在伊川云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則知仁矣謂之非仁則絶無可知南升
  問鮮矣仁程子却說非仁何也曰鮮字若對上面說如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鮮這便是少若只單說便是無了巧言令色又去那裏討仁道夫
  人有此心以其有是徳也此心不在便不是仁巧言令色此雖未是大段姦惡底人然心已務外只求人恱便到惡處亦不難程子曰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則知仁矣此說極盡若能反觀此心才收拾得不走作務外便自可與前章程子曰兩條若理㑹得則論語一書凡論仁處皆可通矣論語首章載時習便列兩章說仁次之其意深矣明作
  問鮮矣仁章諸先生說都似迂曲不知何說為正曰便是這一章都生受惟楊氏後說近之然不似程說好更子細玩味問㳺氏說誠字如何曰他却說成巧言令色鮮矣誠不是鮮矣仁說仁須到那仁處便安排一箇仁字安頓放教却好只消一字亦得不然則三四字亦得又須把前後說来相參子細玩味看道理貫通與不貫通便見得如洙泗言仁一書却只緫来恁地看却不如逐段看了来相參自然見得先生因問曰曽理㑹得伊川曰論性則仁為孝弟之本否榦曰有這性便有這仁仁發出来方做孝弟曰但把這底看巧言令色鮮矣仁便見得且如巧言令色人盡是私欲許多有底便都不見了私慾之害豈特是仁和義禮智都不見了問何以不曰鮮矣義禮智而只曰鮮矣仁曰程先生曰五常之仁如四徳之元偏言之則主一事專言之則包四者先生又曰仁與不仁只就向外向裏看便見得且如這事合恁地方中理必可以求仁亦不至於害仁如只要人知得恁地便是向外問謝氏說如何曰謝氏此一段如亂𢇁須逐一剔撥得言語異同巧言字如何不同又須見得有箇搃㑹處且如辭欲巧便與遜以出之一般逞顔色與仲山甫之令儀令色都是自然合如此不是旋做底惡訐以為直也是箇巧言令色底意思巧言令色便要人道好他便要人道直色厲而内荏乂是令色之尤者也




  朱子語類卷二十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二十一
  論語三
  學而篇中
  曽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章
  周伯夀問為人謀而不忠三句不知是此三事最緊要或是偶於此照管不到曰豈不是緊要若為人謀而不忠既受人之託若不盡心與他理㑹則不惟欺人乃是自欺且說道為人謀而不忠後這裏是㡬多病痛此便是謹獨底道理盖卿
  伯夀問曽子只以此三者自省如何曰盖是來到這裏打不過义問忠信曰忠以心言信以事言青是青黄是黄這便是信未有忠而不信信而不忠故眀道曰忠信内外也這内外二字極好
  問曽子三省曰此三省自是切已底事為人處如何不要忠一才不忠便是欺矣到信知就事上去看謂如一件事如此為人子細斟酌利害直似已事至誠理㑹此便是忠如這事我看得如此與他說亦是如此只此便是信程先生云循物無違之謂信極好不須做體用說
  蜚卿言曽子三省固無非忠信學習之事然人之一身大倫之目自為人謀交朋友之外得無猶在所省乎曰曽子也不是截然不省别底只是見得此三事上實有纎毫未到處其他處固不可不自省特此三事較急耳大凡看文字須看取平莫有些小偏重處然也用時𠉀到曽子三省只是他這些未熟如今人記書熟底非全不記但未熟底比似這箇較用著心力照管這也是他打不過處又云為人謀而忠也自是難底事大凡人為己謀便盡為人謀便未必盡直卿因舉先生舊說云人在山路避人必須立己於路後讓人於路前此為人謀之不忠也如此等處蹉過多少道夫
  問曽子三省曰此是他自見得身分上有欠闕處或録云他自覺猶於此欠闕故將三者省之若今人欠闕處多却不曽自知得
  曽子三省看來是當下便省得才有不是處便改不是事過後方始去改省了却又休也只是合下省得便與它改
  三省固非聖人之事然是曾子晩年進徳工夫盖微有這些子渣滓去未盡耳在學者則當隨事省察非但此三者而已
  問三省忠信是聞一貫之後抑未聞之前曰不見得然未一貫前也要得忠信既一貫後也要得忠信此是徹頭徹尾底
  為人謀時竭盡自己之心這箇便是忠問如此則忠只是箇待人底道理曰且如自家事親有不盡處亦是不忠節○為人謀不忠
  為人謀而不忠乎為他人謀一件事須盡自家伎倆與他思量便盡己之心不得鹵莽滅裂姑為它謀如烏喙是殺人之藥須向他道是殺人不得說道只有毒如火須向他道㑹焚灼人不得說道只是熱如今人為己謀必盡為他人謀不曽著心謾爾如此便是不忠
  問為人謀有二意一是為人謀那事一是這件事為己謀則如此為人謀則如彼曰只是一箇為人謀那裏有兩箇文勢只說為人謀何須更將為己來合挿此項看為人謀不忠如何便有罪過曽子便知人於為己謀定是忠便不必說只為人謀易得不忠為人謀如為己謀便是忠不如為己謀便是不忠如前面有虎狼不堪去說與人不須去便是忠若道去也得不去也得便是不忠文勢如此何必拗轉枝蔓看文字自理㑹一直路去豈不知有千蹊萬徑不如且只就一直路去久久自然通透如精義諸老先生說非不好只是說得忒寛易使人向别處去某所以做箇集注便要人只恁地思量文義曉得了只管玩味便見聖人意思出來
  為人謀而不忠謀是主一事說朋友交而不信是泛說人自為謀必盡其心到得為他人謀便不子細致悞他事便是不忠若為人謀事一似為己為盡心䕫孫○為人謀不忠與朋友交不信
  問為人謀而不忠與朋友交云云曰人之本心固是不要不忠信但才見是别人事便自不如已事切了若是計較利害猶只是因利害上起這箇病猶是輕惟是未計較利害時已自有私意這箇病却最重往往是才有這箇軀殻了便自私了佛氏所謂流注想者是也所謂流注者便是不知不覺流射做那裏去但其端甚微直是要省察時舉○㝢錄同别出
  子善問云云曰未消說計較只是為别人做事自不著意這箇病根最深於計較伊川云人才有形便有彼已所以難與道合釋氏所謂流注想如水流注下去才有形便有此事這處須用省察
  為人謀而不忠乎人以事相謀須是子細量度善則令做不善則勿令做方是盡己若胡亂應去便是不忠或謂人非欲不忠於人縁計較利之所在才要自家利少間便成不忠於人曰未說到利處大率人情處自己事時甚著緊把他人便全不相干大段緩了所以為不忠人須是去却此心方可明作
  問為人謀交朋友是應接事物之時若未為人謀未交朋友之時所謂忠信便如何做工夫曰程子謂舜鷄鳴而起孳孳為善若未接物時如何為善只是主於敬此亦只是存養此心在這裏照管勿差失㝢録作令勿偏倚便是戒謹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不動而敬不言而信處淳○㝢録略
  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凡事要當用自家實底心與之交有便道有無便道無泳○與朋友交
  忠信實理也道夫○忠信
  忠信以人言之盖忠信以理言只是一箇實理以人言之則是忠信盖不因人做出來不見得這道理端蒙
  信者忠之驗忠只是盡己因見於事而信又見得忠如此端蒙
  忠信只是一字但是發於心而自盡則為忠驗於理而不違則為信忠是信之本信是忠之發義剛
  忠信只是一事而相為内外始終本末有於己為忠見於物為信做一事說也得做兩字說也得
  問曽子忠信却於外面理㑹曰此是修辭立其誠之意曰莫是内面工夫已到曰内外只是一理事雖見於外而心實在内告子義外便錯了可學
  問忠信二字曰忠則只是盡己與事上忠同體信不過是一箇實字意思但說處不同若只將做有諸巳說未是祖道
  信是言行相顧之謂道夫
  林子武問盡己之謂忠曰盡己字本是忠字之注脚今又要討盡己注脚如此是隔幾重何不試思自家為人謀時己曽盡不曽便須見得盡己底意思也閎祖○盡己之謂忠
  問盡己之謂忠不知盡己之甚麽曰盡己之心又曰今人好說且恁地便是不忠
  問盡己之謂忠曰盡時須是十分盡得方是盡若七分盡得三分未盡也不是忠又問忠是人心實理於事父謂之孝處朋友謂之信獨於事君謂之忠何也曰父子兄弟朋友皆是分義相親至於事君則分際甚嚴人每若有不得已之意非有出於忠心之誠者故聖人以事君盡忠言之又問忠與誠如何曰忠與誠皆是實理一心之謂誠盡心之謂忠誠是心之本主忠又誠之用處用者只是心中微見得用
  問盡己之忠此是學者之忠聖人莫便是此忠否曰固是學者是學聖人而未至者聖人是為學而極至者只是一箇自然一箇勉強爾惟自然故久而不變惟勉強故有時而放失因舉程子說孟子若做孔子事儘做得只是未能如聖人龜山言孔子似知州孟子似通判權州此喻甚好通判權州也做得只是不久長壯祖
  或問學者盡己之忠如何比得聖人至誠不息曰只是這一箇物但有精粗衆人有衆人底忠學者有學者底忠賢者有賢者底忠聖人有聖人底忠衆人只是樸實頭不欺瞞人亦謂之忠直卿云己字便是至誠字盡字便是不息字至誠便是維天之命不息便是於穆不已學蒙
  未有忠而不信未有信而不忠者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以用也泳○盡己謂忠以實謂信
  文振問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曰忠信只是一理自中心發出來便是忠著實便是信謂與人說話時說到底見得恁地了若說一半不肯說盡便是不忠有這事說這事無這事便說無便是信只是一箇理自其發於心謂之忠驗於事謂之信又文振說發己自盡為忠循物無違謂信發己自盡便是盡己循物無違譬如香爐只喚做香爐桌只喚做桌便著實不背了若以香爐為桌桌為香爐便是背了它便是不著實
  問盡己之謂忠曰盡己只是盡自家之心不要有一毫不盡如為人謀一事須直與它說這事合做與否若不合做則直與說這事決然不可為不可說道這事恐也不可做或做也不妨此便是不盡忠信即是忠之見於事者所以說忠信内外也只是一物未有忠而不信者亦未有信而不出於忠者只是忠則專就發己處說信則說得來周遍事上都要如此問忠信為傳習之本曰人若不忠信更無可得說習箇甚麽
  林正卿問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曰自中心而發出者忠也施於物而無不實者信也且如甲謂之甲乙謂之乙信也以甲為乙則非信矣與發己自盡循物無違之義同又問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忠也與盡己之忠如何曰不同曽子答門人一貫之問借此義以形容之耳人傑
  問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信既是實先生前又說道忠是實心不知如何分别曰忠是就心上說信是指事上說如今人要做一件事是忠做出在外是信如今人問火之性是如何向他說熱便是忠火性是熱便是信心之所發既實則見於事上皆是實若中心不實則見於事上便不實所謂不誠無物若心不實發出來更有甚麽物事賀孫
  忠就心上看信就事上看忠信内外也集注上除此一句甚害事方子○集注諸事
  某一日看曽子三省處集注說亦有病如省察已做底事曽子省察只當下便省察俯視拱手而曰為人謀而不忠乎
  問集注云三句又以忠信為本竊謂傳習以忠信為本少間亦自堅固曰然但此一篇如說則以學文就有道而正焉之類都是先說一箇根本而後說講學
  伯豐舉程先生曰人道惟在忠信不誠無物誠便是忠信否曰固是至之問集注說三者之序又以忠信為傳習之本曰大抵前面許多話皆是以忠信為本之意若無忠信便不是人如何講學
  問集注三者之序又以忠信為本人若不誠實便傳也傳箇甚底言未畢先生繼云習也習箇甚底南升
  問尹氏謂曽子守約故動必求諸身莫也須博學而後守之以約否曰參也魯其為人質實心不大叚在外故雖所學之博而所守依舊自約道夫
  曽子之學大率力行之意多守約是於樸實頭省氣力處用功方子○佐同
  問諸子之學愈逺而失真莫是言語上做工夫不如曽子用心於内所以差否曰只為不曽識得聖人言語若識得聖人言語便曉得天下道理曉得理便能切已用工如曽子也明作
  問伊川謂曽子三省忠信而已不知此說盡得一章意否伊川之意似以傳不習為不習而傳與人亦是不忠信者問如此說莫倒了語意否曰然但以上文例推之也却恁地要之亦不須如此說大抵學而篇數章皆是以忠信為本而後濟之以學道夫○集注
  或問發己自盡謂忠循物無違謂信曰忠信只是一字只是就這一物上見有兩端如人問自家這件事是否此事本是則答之以是則是發己自盡此之謂忠其事本是自家答之以是則是循物無違是之謂信不忠不信者反是只是發於己者既忠則見於物者便信一事而有兩端之義也
  問發己自盡為忠循物無違為信如何循物無違曰只是依物而實言之忠信只是一箇道理發於己者自然竭盡便是忠見諸言者以實便是信循物無違如這桌子黄底便道是黄黒者便道是黑這便是無違程子曰一心之謂誠盡心之謂忠存於中者之謂孚見於事者之謂信
  問發己自盡為忠曰發己是從這己上發生出來盡是盡己之誠不是盡己之理與孟子盡心不同如十分話對人只說七分便是不盡問循物無違謂信曰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此語已都包了如盞便喚做盞楪便喚做楪若将楪喚做盞便違背了忠是體信是用自發己自盡者言之則名為忠而無不信矣自循物無違者言之則名為信而無不出於忠矣
  問發己自盡為忠何以不言反己曰若言反己是全不見用處如何接得下句來推發此心更無餘藴便是忠處恕自在其中如今俗語云逢人只說三分話只此便是不忠循體事物而無所乖違是之謂信後來伊川往往見此說尚晦故更云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便是穏當分眀大雅
  問何謂發己自盡曰且如某今病得七分對人說只道三兩分這便是發於己者不能盡何謂循物無違曰正如恰方說病相似他本只是七分或添作十分或減作五分這便不是循物便是有違要之兩箇只是一理忠是有諸内信是形諸外忠則必信信則必是曽忠池本作不信必是不曽忠所以謂表裏之謂也問伊川謂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忠信内外也只是這意曰然明道之語周於事物之理便恁地圓轉伊川之語嚴故截然方正大抵字義到二程說得方釋然只如忠信二字先儒何嘗說得到此伊川語解有一處云一心之謂誠盡心之謂忠存於中之謂孚見於事之謂信被他秤停得也不多半箇字也不少半箇字如他平時不喜人說文章如易傳序之類固是說道理如其他小小記文之類今取而讀之也不多一箇字也不少一箇字居父曰盡己之謂忠今有人不可以盡告則又當如何曰聖人到這裏又却有義且如有人對自家說那人那人復自來問自家儻其人凶惡若盡己告之必至殺人夫豈可哉到這裏又却是一箇道理所以聖人道信近於義言可復也葢信不近義則不可以復道夫○㝢録别出
  仲思問如何是發己自盡曰發於己而自盡其實先生因足疾舉足言曰足有四分痛便說四分痛與人說三分便不是發己自盡又問循物無違曰亦譬之足實是病足行不得便說行不得行得便說行得此謂循其物而無違揚舉伊川言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曰伊川之說簡潔明通較又發越也㝢因問忠信實有是事故實有是言則謂之忠信今世間一等人不可與露心腹處只得隠䕶其語如此亦為忠信之權乎曰聖人到這處却有箇義存焉有可說與不可說又當權其輕重如不當說而說那人好殺便與說這人當殺須便去殺他始得信近於義言可復也信不近義豈所謂信因說伊川講解一字不苟如論語中一項有四說極的當一心之謂誠盡心之謂忠存於中之謂孚見於事之謂信直是不可移易如忠恕處前輩說甚多惟程先生甚分曉因問集注說忠恕謂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此借學者之事以眀之在聖人則至誠無息而萬物各得其所也如此則忠恕却有兩用不知如何曰皆只是這一箇學者是這箇忠恕聖人亦只是這箇忠恕天地亦只是這箇忠恕但聖人熟學者生聖人自胷中流出學者須著勉強然看此忠恕二字本為學者做工夫處說子思所謂違道不逺正謂此也曽子懼門人不知夫子之道故舉學者之事以眀之是即此之淺近而眀彼之髙深也
  循物無違即是以實但說得較詳閎祖
  循物無違為信循此事物不違其實
  循物無違謂信物之大曰大小曰小此之謂循物無違物之大曰小小曰大此之謂違於物
  問循物無違謂信曰物便是事物信主言而言盖對忠而說在己無不盡之心為忠在人無不實之言為信木之
  或問循物無違謂信物是性中之物否曰那箇是性外之物凡言物皆是面前物今人要髙似聖人了便嫌聖人說眼前物為太卑須要擡起了說如所謂有物有則之物亦只是這眼前物語言物也而信乃則也君臣物也仁與忠乃則也學䝉
  問眀道伊川以忠信為表裏内外何也曰盡己之謂忠見於事而為信將彼己看亦得發於我而自盡者忠也他人見得便是信問莫只是一事否曰只是一箇道理問有說信字又不說忠字如何曰便兼表裏而言問有說忠字而不說信字如何曰信非忠不能忠則必信矣又曰且如這事自家見得十分只向人說三分不說那七分便是不信如何是循物無違有人問今日在甚處來便合向他說在大中寺來故程先生曰一心之謂誠盡心之謂忠存於中之謂孚見於事之謂信問伊川曰以實之謂信何也曰此就事而言故曽子言信便就交際上說問范氏以不忠作有我與人以不信作誠意不至㳺氏以忠為操心以信為立行楊氏以不忠作違仁以不信作違道三說皆推廣非正意先生曰三說不同然操心立行底較得誠意不至有我與人底寛違道違仁底疏問傳不習乎曰𫝊人以己所未嘗習之事然有兩說
  謝先生解論語有過處如曽子為人謀而不忠只說為人謀而上蔡更說平居静慮所以處人使學者用工不專故說論語孟子惟眀道伊川之言無𡚁和靖雖差低而却無前弊易曰學以聚之問以辨之寛以居之仁以行之子張曰執徳不𢎞信道不篤學聚問辨矣而繼之以寛居信道篤矣而先之以執徳𢎞人心不可促廹須令著得一善又著得一善善之來無窮而吾心受之有餘地方好若著一般第二般來便未著得如此則無縁心廣而道積也
  問曽子用心於内工夫已到又恐為人謀而未忠朋友交而不信𫝊而未習日加省察求欲以盡乎人也先生細思少定曰如何分内外得㳺氏之說正如此為人謀不忠便是已有未盡處去那裏分作内外果如此則多學而識之者歟
  盡己之謂忠盡物之謂信只是一理但忠是盡己信却是於人無所不盡猶曰忠信内外也端蒙
  問盡物之謂信盡物只是循物無違意否曰是
  道千乘之國章
  道千乗之國道治也作開導無義理道之以政方可訓開導人傑
  因說千乗之國䟽云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零筭不徹曰此等只要理㑹過識得古人制度大意如此微細亦不必大段費力也閎祖
  問敬事而信疑此敬是小心畏謹之謂非主一無適之謂曰遇事臨深履薄而為之不敢輕不敢慢乃是主一無適伯羽
  敬事而信是節用愛人使民以時之本敬又是信之本閎祖
  問道千乗之國一章曰這三句自是五件事只當逐句看是合當有底無底合當做底不當做底不消如做時文要著兩句來包說又問程先生云聖人之言兼通上下恐是聖人便見得道理始終故發言自是該貫衆人縁不見得所以說得一頭又遺了一頭曰這箇也不千見事但衆人說得自是不及聖人說話聖人說得自别便是大賢說話也自是不及聖人盖聖人說得來自是與人别若衆人非無見如這五事衆人豈不見得但說時定自是别有闗竅決不及聖人也
  問道千乗之國章曰龜山說此處極好㸔今若治國不本此五者則君臣上下漠然無干渉何以為國又問須是先有此五者方可議及禮樂刑政曰且要就此五者反覆推尋看古人治國之勢要此五者極好看若每章翻來覆去看得分眀若看十章敢道便有長進南升○賀孫録别出○集注
  文振說道千乗之國曰龜山最說得好須看此五者是要緊古聖王所以必如此者盖有是五者而後上之意接於下下之情方始得親於上上下相闗方可以為治若無此五者則君抗然於上而民盖不知所向有此五者方始得上下交接
  問道千乗之國楊氏云未及為政也曰然此亦是政事如敬事而信便是敬那政事也節用有節用之政事愛人有愛人之政事使民有使民之政事這一段是那做底子細思了若無敬看甚事做得成不敬則不信不信則不能節用愛人不節用愛人則不能使民以時矣所以都在那敬字上若不敬則雖欲信不可得如出一令發一號自家把不當事忘了便是不信然又敬須信若徒能敬而號令施於民者無信則為徒敬矣不信固不能節用然徒信而不能節用亦不濟事不節用固不能愛人然徒能節用而不愛人則此財為誰守邪不愛人固不能使民以時然徒能愛人而不能使民以時雖有愛人之心而人不被其惠矣要之根本工夫都在敬字若能敬則下面許多事方照管得到自古聖賢自堯舜以來便說這箇敬字孔子曰脩己以敬此是最緊要處
  子升問集注云五者相因各有次序曰聖人言語自是有倫序不應胡亂說去敬了方㑹信信了方㑹節用節用了方㑹愛人愛人了方㑹使民以時又敬了須是信信了須是節用節用了須是愛人愛人須是使民以時如後面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之類皆似此有次第又問學而一篇多是務本之意獨此章言及為政是如何曰此便是為政之本如尊五美屏四惡行夏之時乗殷之輅服周之冕之類無此基本如何做去木之
  子升問如何信了方能節用曰無信如何做事如朝更夕改雖商鞅之徒亦不可為政要之下面三事須以敬信為主木之云如此凡事都著信不止與節用相繫属曰固是木之
  問五事反復相因各有次第曰始初須是敬方能信能敬信方真箇是節用真箇節用方是愛人能真箇愛人方能使民以時然世固有能敬於己而失信於人者故敬了又有信亦有能信於人而自縱奢侈者故信了又用節用亦有自儉嗇而不能推愛他人者故節用了又用愛人愛人了又用使民以時使民不以時却是徒然也明作
  道干乗之國五者相因這只消從上順說人須是事事敬方㑹信纔信便當定如此若恁地慢忽便沒有成今日恁地明日不恁地到要節用今日儉明日奢便不是節用不㑹節用便急征重斂如何得愛民既無愛民之心如何自㑹使民以時這是相因之說又一說雖則敬又須著信於民只恁地守箇敬不得雖是信又須著務節儉雖㑹節儉又須著有愛民之心終不成自儉嗇而愛不及民如隋文帝之所為雖則是愛民又須著課農桑不奪其時賀孫
  呉伯逰問道千乗之國三句反覆相因各有次第曰不敬於事沒理沒㑹雖有號令何以取信於人無信則朝儉暮奢焉能節用不節用則傷財害民焉能愛人若不愛人則不能使民以時又說既敬了須用信或有敬而不能信者時舉録作世固有能敬於己而或不信於民者信又用節用有能示信於人而自縱欲奢侈者節用又用愛人有愛惜官物時舉録作有自鄙吝慳儉而不能施惠於百姓者愛人又用使民以時使不以時亦徒愛耳又問楊氏謂未及為政今觀使民以時又似為政曰孟子說不違農時只言王道之始末大段是政事在銖○時舉同
  問敬事而信章五者相承各有次序是能如此而後能如彼抑既如此更要如彼耶曰能恁地敬便自然信下句又是轉說節用了更須當愛人愛人了更當使民以時有一般人敬而不能信有一般人能節用只是吝嗇却不能愛人故能敬便自然信而敬又不可以不信聖人言語自上說下來也恁地自下說上去也恁地聖人言語都如此曰信與節用有何相闗曰信是的確若不的確有時節有時又不節
  陳希真問須主敬了方可以信先節用了方可以愛人又須是使民以時是如此否曰這般處從上說下固是一般意思從下說上又是一般意思如敬事而信固是有人凡事要誠信然未免有不敬處便是不實有人却知節用然不知愛民則徒然鄙吝於己本不為民有人知所以愛人却不知勿奪其時這般處與君子不重則不威一章都用恁地看賀孫
  弟子入則孝章
  問弟子入則孝一章力行有餘暇便當學六藝之文要知得事父兄如何而為孝弟言行如何而能謹信語尚未終先生曰下面說得支離了聖人本意重處在上面言弟子之職須當如此下面言餘力則學文大凡看文字須認聖人語脈不可分毫走作若說支離將來又生出病南升
  問汎愛衆曰人自是當愛人無憎嫌人底道理又問人之賢不肖自家心中自須有箇辨别但交接之際不可不汎愛爾曰他下面便說而親仁了仁者自當親其他自當汎愛盖仁是箇生底物事既是生底物便具生之理生之理發出便是愛纔是交接之際便須自有箇恭敬自有箇意思池本作思意如何漠然無情不相親属得聖人說出話兩頭都平若只說汎愛又流於兼愛矣
  問而親仁曰此亦是學文之本領盖不親仁則本末是非何從而知之
  問行有餘力所謂有餘莫是入孝出弟之理行之綽綽然有餘裕否曰誰敢便道行之有餘裕如汎愛衆而親仁何曽便時時有衆之可愛便有仁者於此得以時時親之居常無事則學文講義至事與吾接則又出而應之入孝出弟亦是當孝當弟之時行謹言信亦是如此他時有餘力自當學文
  問則以學文曰此論本末先本後末今人只是先去學文又且驗平日果能孝弟恭謹誠信愛衆親仁乎如此了方學文此五句又以孝弟為本不孝則不能弟不孝而能弟弟亦何用不孝不弟縱行謹言信愛衆親仁亦何用
  歐陽希遜問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學文在後博學於文約之以禮文又在先如何曰博學於文也不說道未有行有餘力以上許多事須是先有許多了方可以學文且如世上有人入不孝出不弟執事不謹出言不信於衆又無愛於仁又不能親道要去學文實是要去學不得賀孫
  汎愛不是人人去愛他如羣居不將一等相擾害底事去䀨噪他及自占便宜之類是也無弟子之職以為本學得文濟甚事此言雖近真箇行得亦自大段好文是詩書六藝之文詩書是大槩詩書六藝是禮樂射御書數古人小學便有此等今皆無之所以難問集注力行而不學文則無以考聖賢之成法識事理之當然六藝如何考究得成法曰小學中一事具得這事之理禮樂如知所以為禮樂者如此從此上推將去如何不可考成法縁今人都無此學所以無考究處然今詩書中可考或前言往行亦可考如前輩有可法者都是人須是知得古人之法方做不錯若不學文任意自做安得不錯只是不可先學文耳子夏矯枉過正放重一邊又忒重了不似此章聖人說得兩無欠闕如棘子成矯當時之弊說得質太重子貢又矯棘子成之弊却道文猶質也質猶文也都偏了惟聖人之心和平所謂髙下小大皆宜左右前後不相悖說得如此盡眀作○集註
  問集注云力行而不學文則無以識事理之當然且上五件條目皆是天理人倫之極致能力行則必能識事理之當然矣如集注之說則是學文又在力行之先曰若不學文則無以知事理之當否如為孝為弟亦有不當處孝於事親然事父之敬與事母之愛便别了
  不學文則事事做不得
  胡氏解則以學文謂古者有業文之家今觀㣲子之命蔡仲之命左𫝊中數處誥命大抵文意相類及以閟宫殷武末章觀之誠恐古人作文亦須有箇格様逓相祖述必大
  賢賢易色章
  問賢賢易色有兩說曰只變易顔色亦得但覺說得太淺斯湏之間人誰不能未知他果有誠敬之心否須從好色之說便見得賢賢之誠處眀作
  問變易顔色莫是待臨時易色未善曰亦不必如此說只是下面致其身竭其力太重變易顔色太輕耳可學
  敬之問賢賢易色有二說曰變易顔色有偽為之者不若從上蔡說易其好色之心方見其誠也徳明
  問賢賢易色曰吾未見好徳如好色者去讒逺色賤貨而貴徳所以勸賢也已分眀說了儒用
  事父母能竭其力凡事當盡力為之不可挨推只做七八分留兩三分
  或問事君致其身曰致身一如送這身與他便看他將來如何使時舉
  事君能致其身集注謂不有其身是不為己之私計也眀作
  袁子節問賢賢易色章曰資質好底也㑹恁地問學也只是理㑹許多事眀舉
  漢臣說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先生曰此還是己學邪盖人固有資禀自好不待學而自能盡此數條者然使其為學則亦不過學此數者耳故曰人雖以為未學而吾必以為己學也時舉
  問賢賢易色章為學之道只要就人倫上做得是當今既有能如此雖或以為未學我必以為己學曰畢竟是曽學未學曰先生所謂非其生質之美必其務學之至曰看得是曰今日本欲看君子不重不威一章又見稍長不敢貪多曰慢看不妨只要常反覆玩味聖人㫖要尋見著落處又云近覺多病恐来日無多欲得朋友勇猛近前也要相𫝊某之心便是公之心一般南升
  子夏之言不免有弊盖孔子上章但是平說子夏此章皆是說到誠處說得重了然今有這様人若不是他學問来又不是天資髙安能如此但子夏說得太麤了故謂其辭氣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太過也䕫孫
  雖曰未學世間也有資禀髙㑹做許多事底但子夏此兩句被他說殺了所以呉氏謂其言之有弊明作
  易色須作好徳如好色說若作變易顔色恐裏面欠了字多這也只是敬賢之誠問此四事莫是箇處得極至只得如此否曰這地位儘髙問伊川曰學求如是而已如何曰這却和學字說在裏面子夏本言却作不須學底意思呉才老以子夏此言與子路何必讀書之說同其意固善然其弊皆至於廢學若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之類方為聖人之言此說却好子夏既說殺了雖是上面說務本終不如聖人之言也
  吾必謂之學矣子夏此話說得激有矯枉過直意思聖人便不如此且看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是多少渾成他意只欲反本故說得如此激如棘子成說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這便全是有激之論子貢說文猶質也質猶文也這也有病質與文似不同一言可以䘮邦有諸聖人便說言不可若是其幾如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又說如其善而莫之違固是好如不善而莫之違不幾乎一言而䘮邦如禮與其奢也寜儉䘮與其易也寜戚雖都是偏就其間論之便須說奢與易有輕重聖人說話都自恁地平向伯恭見此說甚以為看得出賀孫
  林一之問賢賢易色章曰他是重其所重輕其所輕固為激切之辭覺得那一邊偏重聖人言語便平如曰禮與其奢也寜儉䘮與其易也寜戚不說禮只專是儉䘮只專是戚也
  義剛說賢賢易色一章先生接集注所言云此不若上章但竭力等事比上面入孝出弟之類較重所以子夏謂吾必謂之學矣義剛
  或問夫子言則以學文子夏言吾必謂之學矣兩章曰聖人之言由本及末先後有序其言平正無險絶之意子夏則其言傾側而不平正險絶而不和易狹隘而不廣大故未免有弊然子夏之意欲人務本不可謂之不是但以夫子之言比之則見其偏之若此也人傑
  君子不重則不威章
  君子不重則不威既曰君子何以不重不威此是大槩說君子之道如此主忠信是誠實無偽樸實頭主字最重凡事靠他做主程子曰不誠無物謂如去水南却說去水北實不曽去水北便無這去水北一事明作
  輕最害事飛揚浮躁所學安能堅固故學則不固與不重不威只一套事
  主忠信忠以心言信以事言以實之謂信
  主忠信人道惟在忠信不誠無物人若不忠信如木之無本水之無源更有甚底一身都空了今當反㸔自身能盡己之心能不違於物乎若未盡己之心而不違於物則是不忠信凡百處事接物皆是不情實且謾為之而已此四者皆是修身之要就其中主忠信又是最要若不主忠信便正衣冠尊瞻視只是色荘為學亦是且謾為學取朋友未必盡情改過亦未必真能改過故為人須是主忠信學而一篇再三言之南升
  問眀道曰不誠則無物如何曰實有此理便實有此事且如今向人說我在東却走西去那一邊便成妄誕了問伊川曰忠信者以人言之要之則實理何也曰以人言之則為忠信不以人言之則只是箇實理如誠者天之道則只是箇實理如惟天下之至誠便是以人言之
  問集注不誠無物一節曰心無形影惟誠時方有這物事今人做事若初間有誠意到半截後意思懶散謾做將去便只是前半截有物後半截無了若做到九分這一分無誠意便是這一分無物時舉
  問人道惟在忠信不誠無物曰凡應接事物之來皆當盡吾誠心以應之方始是有這箇物事且幹一件事自家心不在這上這一事便不成便是沒了這事如讀書自家心不在此便是沒這書賀孫
  人道惟在忠信不誠無物物只是眼前事物都喚做物若誠實方有這物若口裏說荘敬肚裏自慢忽口裏說誠實肚裏自狡偽則所接事物還似無一般須是實見得是實見得非截定而不可易方有這物且如欲為善又有箇為惡意思欲為是又有為非意思這只是不實如何㑹有物賀孫
  問人道惟在忠信不誠無物曰說道恁地又不曽真箇恁地便是不誠無物說道為善又不曽為得善說道惡惡又不曽不為惡便是無此物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如人做事只至誠處便有始有末才間斷處以後便皆無物忠信所以進徳是有這骨子然後能進徳如顔子三月不違仁只未違以前便有始末才失照管處便無物矣又須到再接續處方有終始惟天地聖人未嘗有一息間斷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何嘗間斷間斷造化便死了故天生箇人便是箇人生出箇物便是箇物且不曽生箇假底人物来仲思問如隂陽舛錯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失時亦可謂之誠乎曰只是乖錯不是假底依舊是實在人只是不要外面有裏面無且如讀書十遍初四遍心在後六遍心不在只是口頭讀過便只第一遍至第四遍是始是終第六遍後便只似不曾讀一般便是無物也又問吾不與祭如不祭是不誠無物否曰然伯羽○道夫一云蜚卿問人道唯在忠信不誠無物口說道為善又不曽為得善說道惡惡又不曽惡惡便是無物如人做事只至誠處便有始有末才間斷處便無物天地造化聖人徳業未嘗有一息之間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曷嘗間斷有些間斷則造化便死了故生出一箇人便是一箇人生出一箇物便是一箇物更無些假道夫問隂陽舛錯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不時亦可謂之誠否曰雖恁地亦只是舛錯不是假依舊是實在人則不要外面有裏面無
  無友不如己者與勝己者處也人傑
  問母友不如己作不與不勝己友則他人勝己者亦不與之友曰不然人自是要得臨深以為髙
  問無友不如己者與勝己字如何曰勝己便是如己之意人交朋友須求有益若不如我者豈能有益仍是朋友才不如我時便無敬畏之意而生狎侮之心如此則無益義剛
  友不如己者自是人一箇病周恭叔看得太過了上焉者吾師之下焉者若是好人吾教之中焉者勝己則友之不及者亦不拒也但不親之耳若便佞者須却之方可
  問集注謂友以輔仁不如已則有損而無益今欲擇勝己者與之為友則彼必以我為不及而不肯與我友矣雖欲友之安得而友之曰無者禁止之辭我但不可去尋求不如己者及其来也又焉得而却之推此則勝己者亦自可見道夫
  趙兄問無友不如己者曰凡人取友須是求勝己者始有益且如人學作文須是與勝己者商量然後有所發明若只與不如己者商量則好者彼或不知不是彼或不識我又只見其不勝己渾無激勵之意豈不為害趙曰然則有不勝我者終不可與處乎曰若不勝者来求於我則不當拒之也聖人此言但教人求友之法耳壮祖
  問無友不如己者伊川以為同志何如曰此求之過大凡師則求其賢於己者友則求其勝者至於不肖者則當絶之聖人此言非謂必求其勝己者今人取友見其勝己者則多逺之而不及已則好親之此言乃所以救學者之病可學
  問無友不如己者曰這是我去求勝己者為友若不如我者他又來求我這便是童䝉求我匪我求童䝉也前輩說這一句多是被不如己者不與為友底意思礙却便說差了其實本不相背時舉
  呉知先問過則勿憚改曰程子所謂知其不善則速改以從善曲折專以速改字上著力若今日不改是壊了兩日事眀日不改是壊了四日事今人只是憚難過了日子銖○時舉録云最要在速字上著力凡有過若今日不改過愈深則善愈微若從今日便改則善可自此而積
  今為學約而易操者莫如敬敬則凡病皆可去如不重則不威章敬是緫腦不渾在散句裏必敬而後能不輕如主忠信亦先因敬不敬則誕謾而已何以主之母友不如已亦然重亦不難見如人言語簡重舉動詳緩則厚重可知言語輕率聽得便說說則無能得了舉動輕肆飛揚淺露其人輕易可知伯羽









  朱子語類卷二十一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二十二
  論語四
  學而篇下
  慎終追逺章
  慎終追逺伊川云不止為䘮祭推之是如此但本意只是為䘮祭
  王問伊川謂不止䘮祭此說如何曰指事而言恐曽子當初只是說䘮祭推此意則每事都要存這些子
  慎終追逺專主䘮祭而言若看得䘮祭事重時亦自不易只就䘮祭上推亦是多少事或說天下事皆要慎終追逺亦得明作
  胡叔器問追逺是親否曰言追則不是親了包顯道問逺祖時人不解更有追念之意想只是親曰只江南来不如此湖北人上墳不問逺祖也哭這却好人之一身推其所自則必有本便是逺祖畢竟我是它血脈若念及此則自不能無追感之情且如今老人不能得見箇孫子今若便見十世孫時也惜畢竟是自家骨肉人只是不思量到這裏所以追感之誠不至也義剛
  陳仲亨說民徳歸厚先生問如何謂厚是有餘之意陳未達曰謂如此已自得了更添些子恰似著衣如此已暖了更加一件是之謂厚厚對薄而言若我未厚民自是趨從薄處去義剛
  問程子云推而至于天下之事皆能慎其終不忘於逺如何曰事事皆要如此慎終則末梢雖是理㑹教盡不忘於逺逺是人易忘且如今追封人及祖父等事這是久逺恩澤人多是據眼前有功者有賞而無久而不忘底意思這般事若能追念起来在已之徳既厚而民心亦有所興起賀孫
  夫子至於是邦章
  敬夫問夫子温良恭儉讓曰此子貢舉夫子可親之一節温之一事耳若論全體須如子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徳眀
  問温是恁地温和深厚良是恁地簡易正直恭是端嚴恭敬儉是省約有節讓是謙遜自卑曰良字說未是良即是良善猶今言善人所謂易乃樂易坦易之易直如世人所謂白直之直無姦詐險詖底心如所謂開口見心是也此章亦須見得聖人不求人而人自求之意南升
  或問良何以訓易直曰良如今人言無嶢﨑為良善無險阻宻蔽又曰易平易和易直無屈曲
  李問良如何訓易直曰良善之人自然易直而無險詐猶俗言白直也
  問良易直之義曰平易坦直無許多艱深纎巧也亞夫問良何以為易直曰只是平易白直而已因舉韓詩外傳有一叚與樂記相似但易直子諒之心生矣處改子諒二字為慈良此却分明也時舉
  問良易直也如何曰此心不傾險不麤戾自是平易簡直樂記言易直子諒之心昔人改子諒作慈良看来良字却是人之初心慈愛良善便是元者善之長孟子說惻隠之心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皆是這般心聖人教人先要求此心正為萬善之總處
  問儉就那處看曰儉只是用處儉為衣冠服餙用度之類
  儉謂節制非謂儉約之謂只是不放肆常收斂之意明作
  聖人之徳無不備非是只有此五者但是此五者皆有從後謙退不自聖底意思故人皆親信而樂告之也䕫孫
  伯㳺問温良恭儉讓一章曰最要看得此五字温是如何氣象良是如何氣象恭儉讓又是如何深體之於我則見得聖人有不求人而人自即之底意思今人却無非是求自請舉以往並是求人雖做宰相地位也是恁地縱不肯眀求也須暗地結托蓋以求人為常而不知其為非也學而一篇多是先以此教人如人不知而不愠如巧言令色如不患人之不已知皆是雖中庸亦多此意如衣錦尚絅皆是且要理㑹那不求底道理時舉
  龜山解夫子温良恭儉讓有暴慢侈泰等語正淳以為暴慢侈泰誠所當戒而先生以為其流至於為人似不然之曰暴慢侈泰固所當戒但不當於此言龜山說話常有些畏罪禍底意思在不知聖人温良恭儉讓是自然常如此非欲為是以求聞政也賀孫
  父在觀其志章
  論父在觀其志曰此一句已有處變意思必有為而言
  父在觀其志沒觀其行孝子之志行也人傑
  觀志觀行只是大㮣須是無改方見得孝若大段悖理處又自當改此特言其常耳朋作
  邵漢臣說父在觀其志一章曰父在時使父賢而子不肖雖欲為不肖之事猶以父在而不敢為然雖無甚不肖之行而其志可知矣使子賢而父不肖雖欲為善事而父有所不從時有勉強而從父之為者此雖未見其善行而要其志之所存則亦不害其為賢矣至於父没則已自得為於是其行之善惡可於此而見矣父在時子非無行也而其所主在志父没時子非無志也其所主在行故子曰云云也時舉
  問此章上二句見守身之行下一句見愛親之心曰也不必做兩截說只是折轉說上二句觀人之大槩下一句就觀其行細看其用心之厚薄如何行雖善矣父道可以未改而輕率改之亦未善也伯羽
  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道猶事也言道者尊父之詞人傑
  或問三年無改曰是有可改而未十分急者只得且存之父在則子不得專而其志却可知父没則子雖得專而其不改之意又可見此所謂孝祖道
  三年無改謂是半上半下底事在所當改者但不可怱遽急改之若有死其親之心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親之過之意待三年然後徐改之便不覺若是大故不好底事則不在此限耳䕫孫
  才說三年無改便是這事有未是處了若父之道已是何用說無改終身行之可也事既非是便須用改何待三年孝子之心自有所不忍耳若大段害人底事須便改始得若事非是而無甚妨害則三年過了方改了
  問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只就孝子心上看孝子之心三年之間只思念其父有不忍改之心曰大槩是如此但其父若有聖賢之道雖百世不可改此又就事上看直卿云㳺氏所謂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處亦好看南升○㳺氏說
  㳺氏曰三年無改亦謂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者爾謂此事當改但三年之間孝子之心有所未忍改耳向時南軒却改作可以改而可以未改耳某與說若如此說則雖終身不改可也此章之意則云此事必當改但可以未改耳三年過則必當改也僴問若父有大段不是底事妨國害政者只得便改豈可必待三年曰若有大段不是須是便改或曰孟荘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與此同否曰不同此章是言父之所行有不善而子不忍改乃見其孝若荘子之父獻子自是箇賢者其所施之政所用之臣皆是荘子能不改之此其所以為難問若然則何足以為難曰子孫不能守父之業而輕改之者多矣荘子乃能守之非難能而何先儒以為荘子之賢不及獻子疑其不能守父之政不能用父之臣而荘子乃能不改此其所以為難能也此說得之
  㳺氏謂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者此正是說得謹宻處聖人之意亦正如此若以可改而未改則三年之後四年改之其意如何既合於道雖終身守之可也奚止三年若不合於道如盜跖之所為則不得不改若其事雖不善無甚𦂳要亦姑守之以待三年若遽改之是忘其親也某舊日朋友亦看此處不透與南軒說他却改作可以改而可以未改者此語與在所當改者大争在所當改正是這様事若不改則不當於理若要改則亦未為急故遲之者以孝子之心不忍也子䝉
  三年無改㳺氏此解極好向時欽夫改作可以改可以未改却不是但此章必有為而發然無所考又曰死其親而暴其過孝子所不忍為義剛
  諸說唯㳺氏說得好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此說極穏此正指在所當改可以未改處深味之孝子之心可見
  問或說不改事父之道又說不改父存所行之道二說奚擇先生反而問之欲從何說曰不改父在所行之道恐是曰然遂舉㳺氏可以改而未改者所謂三年云不必改者此說却切當若說道不可改雖終身守之可也豈止三年乎此為在所當改而可以遲遲三年者也自新法之行諸公務為縁飾文致一詞將此一句辨論無限而卒莫之合也
  或問父在觀其志父没觀其行曰觀其文意便是父在時其子志行已自有與父不同者然於此三年之間必能不改父道乃見其孝不然所行雖善亦未得為孝此必有為而言然𦂳要在看㳺氏尹氏兩節意
  戴智老問近見先生說此章疑聖人有為而發曰聖人之言未有若此曲折者疑當說時亦有事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者故聖人言此又云尹氏說得孝子之心未說得事若如其說則孔子何必更說三年無改必若㳺氏說則說得聖人語意出
  三年無改尹氏說得心於事上未盡㳺氏於事理上說得好故并載之使互相發拱夀
  三年無改於父之道諸先生之說有過者謂要改有不及謂不改有至當者須要將去辨别豈可不讀書
  禮之用和為貴章
  先生問學者今人行禮多只是嚴如何得他和答者皆不契曰只是要知得禮合如此所以行之則和緩而不迫葢聖人制禮無一節是強人皆是合如此且如孔子與上大夫言時自然誾誾與下大夫言時自然侃侃在學者須知道與上大夫言合用誾誾與下大夫言合用侃侃便自然和嘗謂吕與叔說得數句好云自斬至緦衣服異等九族之情無所憾自王公至皂𨽻儀章異制上下之分莫敢争皆出於性之所有循而行之無不中節也此言禮之出於自然無一節強人須要知得此理則自然和黄有開因舉先生舊說云且如父坐子立君尊臣卑多少是嚴若見得父合坐子合立君合尊臣合卑則無不安矣曰然
  直卿言禮之用和為貴今觀内則一篇則子事父母之禮亦嚴矣然下氣怡色則和可知也觀玉藻鄉黨所載則臣之事君禮亦嚴矣然一爵而言言二爵而油油君在與與則和可知也曰如此則和與禮成二物矣須是見得禮便是和乃可如入公門鞠躬如也如不容可謂至嚴矣然而自肯甘心為之而無厭倦之意者乃所以為和也至嚴之中便是至和處不可分做兩截去看道夫
  伯㳺問禮之用和為貴云禮之體雖截然而嚴然自然有箇撙節恭敬底道理故其用從容和緩所以為貴苟徒知和而專一用和必至於流蕩而失禮之本體今人行事莫是用先全禮之體而雍容和緩以行之否曰說固是恁地却如何做功夫伯㳺云順理而行先生又遍問坐上諸友叔重曰知得是當然之理自甘心行之便自不拘迫時舉云其初須持敬持之久則漸熟熟處便和曰要須是窮理始得見得這道理合用恁地便自不得不恁地如賓主百拜而酒三行固是用恁地如入公門鞠躬如也屏氣似不息過位踧踖如也苟不知以臣事君合用如此終是不解和且如今人被些子燈花落手便說痛到灼艾時囚甚不以為痛只縁知道自家病合當灼艾出於情願自不以為痛也若要放教和却便是知和而和矣時舉○銖録别出
  呉問禮之用和為貴先生令坐中各說所見銖曰頃以先生所教思之禮者天理節文之自然人之所當行者人若知得是合當行底自甘心行之便自不拘迫不拘迫所以和非是外面討一箇和来添也曰人須是窮理見得這箇道理合當用恁地我自不得不恁地如賔主百拜而酒三行因甚用恁地如入公門鞠躬在位踧踖父坐子立苟不知以臣事君以子事父合用為此終是不觧和譬之今人被些子燈花落手便須說痛到灼艾時因甚不以為苦緣它知得自家病合用灼艾出於情願自不以為痛也銖因問如此則這和亦是自然之和若所謂知和而和却是有心於和否曰知和而和離却禮了禮之用和是禮中之和知和而和是放教和些纔放教和便是離却禮了
  問禮之用和為貴曰禮中自有和須是知得當如此則行之自然和到和處方為美因舉龜山與薛宗博說逐日㑹職事茶事其人云禮起聖人之偽今日㑹茶莫不消得如此龜山曰既是不消得因何又却㑹茶其人曰只為心中打不過龜山曰只此打不過處便是禮非聖人之偽禮之用和為貴只為不如此則心有不安故行之自和耳
  問禮之用和為貴曰禮如此之嚴分眀是分毫不可犯却何處有箇和須知道吾心安處便是和如入公門鞠躬如也須是如此吾心方安不如此便不安才不安便是不和也以此見得禮中本來有箇和不是外靣物事也又問知和而和是如何曰知和而和却是一向去求和便是離了禮且如端坐不如箕踞徐行後長者不如疾行先長者到這裏更有甚禮可知是不可行也時舉
  禮之用和為貴見君父自然用嚴敬皆是人情願非由抑勒矯拂是人心固有之同然者不待安排便是和才出勉強便不是和聖人品節裁限使事事合於中正這箇當在這裏那箇當在那裏更不得過才過便不是禮若和而知限節便是禮明作
  禮之用和為貴和是自家合有底發見出来無非自然賀孫
  或問禮之用和為貴曰禮是嚴敬之意但不做作而順於自然便是和和者不是别討箇和来只就嚴敬之中順理而安泰者便是也禮樂便只是如此看祖道
  或問禮之用和為貴君臣父子之間可謂嚴矣若不和則情不通曰不必如此說且以人之持敬若拘迫則不和不和便非自然之理人傑
  問禮之用和為貴莫是禮之中便有一箇和莫是在用處曰禮雖主於嚴其用則和因舉禮主於減樂主於盈一節問禮樂二字相離不得曰也須㸔得各自為一物又非判然二物又曰天下之事嚴而不和者却少和而不節之以禮者常多謙之
  邵問禮之用和為貴曰如人入神廟自然肅敬不是強為之禮之用自然有和意又問和便是樂否曰也是禮中之樂未便是樂樂中亦有禮如天子八佾諸侯六大夫四士二又是樂中之禮
  禮之和處便是禮之樂樂有節處便是樂之禮問禮以全體言何故用和曰如此則不消得樂小大由之言小事大事皆是箇禮樂合於禮便是樂故通書云隂陽理而後和故禮先而樂後卓
  問禮之用和為貴是和在禮中知和而和是和在禮外曰只為它知和而和都忘却禮耳
  有禮而不和則尚是存得那本之體在若只管和則倂本都忘了就這兩意說又自有輕重義剛
  周舜功問從容不迫如何謂之和曰只是說行得自然如此無那牽強底意思便是從容不迫那禮中自然箇從容不迫不是有禮後更添箇從容不迫若離了禮說從容不迫便是自恣義剛○集注
  禮主於敬而其用以和為貴然如何得他敬而和著意做不得才著意嚴敬即拘迫而不安要放寛些又流蕩而無節須是真箇識得禮之自然處則事事物物上都有自然之節文雖欲不如此不可得也故雖嚴而未嘗不和雖和而未嘗不嚴也又曰和便有樂底意思故和是樂之本閎祖
  問集注云云上一截將從容不迫說禮之用和為貴甚分眀但將從容不迫就下一截體驗覺得未通如鄉黨一書也只是從容不迫如何却㑹不行若㑹從容不迫必不㑹無節曰只是立心要從容不迫不得才立心要從容不迫少間便都放倒了且如聖人恭而安聖人只知道合著恭自然不待勉強而安才說要安排箇安便添了一箇賀孫
  問知和而和是從容不迫曰從容不迫雖是和然其流遂至於縱而無節又曰學者而今但存取這心這心是箇道之本領這心若在這義理便在存得這心便有箇五六分道理了若更時時拈掇起来便有箇七八分底道理
  仁甫問集注載程子禮樂之說何如曰也須先是嚴敬方有和若直是盡得敬不㑹不和臣子入朝自然極其恭敬也自和這不待勉強如此是他情願如此便自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婦朋友各得其位自然和若君失其所以為君臣失其所以為臣如何㑹和如諸公在此坐都恁地收歛這便是和若退去自放肆或乖爭便是不和通書說理禮也樂和也隂陽理而後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萬物各得其理然後和故禮先而樂後說得最好易說利者義之和利只在義之和義本是箇割截裁制之物惟施得宜則和此所以為利從前人說這一句都錯如東坡說道利所以為義之和他把義做箇𢡖殺之物看了却道得利方和和是乾卦一徳如何這一句却去說義兼他全不識義如他處說亦然又曰有所不行只連下面說方通如曰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如易裏說其唯聖人乎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賀孫
  問集注云和者心以為安而行之不迫後又引程子云恭而安别而和二句竊謂行而不迫只說得恭而安却未有别而和底意思曰是如此後来集注却去了程說
  問伊川曰别而和别字如何曰分雖嚴而情却通如知和而和執辭不完却擬記録有差㽦○集注
  問上蔡謂禮樂之道異用而同體還是同出於情性之正還是同出於敬曰禮主敬敬則和這便是他同體處道夫
  問禮樂之道異用同體如何曰禮主於敬樂主於和此異用也皆本之於一心是同體也然敬與和亦只一事砥録云却只是一事都從這裏發出則其體同矣敬則和和則自然敬仲思問敬固能和和如何能敬曰和是碎底敬敬是合聚底和葢發出来無不中節便是和處砥録云發出来和無不中節便是處處敬敬與和猶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伯羽○砥少異○淳録云問先生常云敬是合聚底和和是碎底敬是以敬對和而言否白然敬只是一箇敬無二箇敬二便不敬矣和便事事都要和這裹也恰好這處也中節那處也中節若一處不和便不是和矣敬是喜怒哀樂未發之中和是發而皆中節之和才敬便自然和如敬在這裡坐便自有箇氤氲磅礴象也○㝢録云敬只是一箇敬分不得才有兩箇便不敬矣和則處處皆和是事事中節若這處中節那處不中節便非和矣又曰凡恰好處皆是和但敬存于此則氤氲磅礴自然而和
  問禮樂同體是敬與和同出於一理否曰敬與和同出於一心曰謂一理如何曰理亦說得然言心却親切敬與和皆是心做曰和是在事否曰和亦不是在事在心而見於事
  童問上蔡云禮樂異用而同體是心為體敬和為用集注又云敬為體和為用其不同何也曰自心而言則心為體敬和為用以敬對和而言則敬為體和為用大抵體用無盡時只管恁地移將去如自南而視北則北為北南為南移向北立則北中又自有南北體用無定這處體用在這裏那處體用在那裏這道理儘無窮四方八面無不是千頭萬緒相貫串以指旋曰分眀一層了又一層横說也如此竪說也如此翻来覆去說都如此如以兩儀言則太極是太極兩儀是用以四象言則兩儀是太極四象是用以八卦言則四象又是太極八卦又是用淳○道夫録少異
  問禮樂之用相反相成曰且如而今對面端嚴而坐這便是禮合於禮便是和如君臣之間君尊臣卑其分甚嚴若以勢觀之自是不和然其實却是甘心為之皆合於禮而理自和矣且天子之舞八佾諸侯六大夫四皆是當如此若天子舞天子之舞諸侯舞諸侯之舞大夫舞大夫之舞此便是和若諸侯僣天子大夫僣諸侯此便是失禮失禮便不和易言利者義之和也若以理言之義自是箇斷制底氣象有凛然不可犯處似不和矣其實却和若臣而僣君子而犯父不安其分便是不義不義則不和矣孟子云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即是這意思只是箇依本分若依得本分時你得你底我得我底則自然和而有别若上下交征利則上下相攘相奪便是不義不和而切於求利矣老蘇作利者義之和論却把利别做一箇物来和義都不是了他於理無所見只是胡亂恁地說去
  問諸先生以和為樂未知是否曰和似未可便說樂然亦有樂底意思
  信近於義章
  問信近於義言可復也曰如今人與人要約當於未言之前先度其事之合義與不合義合義則言不合義則不言言之則其言必可踐而行之矣今不先度其事且鶻突恁地說了到明日却說這事不義我不做則是言之不可踐也言而不踐則是不信踐其所言又是不義是不先度之故
  凡言須先度是非可否果近於義而後言則其言可踐恐不近於義其言將不可復也徳眀
  問言可復也曰前軰說都是說後来事如說出話了後看是義與不義方理㑹復與不復若是恁地更不消說也得某看来是要人謹於未發皆是未交際之先賀孫
  問信近義恭近禮何謂近曰近只是合古人下字寛今且就近上說雖未盡合義亦已近義了雖未盡合禮亦已近禮了㝢○以下信恭
  呉問信近於義曰與人要約不是當不問行得行不得次第踐其言則害於義不踐其言則害於信須是合下要約時便審令近義致恭亦然若不中節不失之過則失之不及皆是取辱潘子善因曰近字說得寛曰聖賢之言不迫切
  或問信近於義莫便是合義恭近於禮莫便是中禮先生曰近亦是對逺而言逺於義則言不可復逺於禮則必不能逺耻辱
  或問集注云約信而合其宜致恭而中其節合其宜便是義中其節便是禮如何是近義近禮曰此亦大綱說如巧言令色鮮矣仁之意然只得近於義近於禮亦好是便合其宜中其節更好
  問如何得約信而合其宜曰只是不妄發曰萬一料事不過則如之何曰這却無可奈何却是自家理不明爾問致恭而中其節則能逺耻辱這耻辱是在人在己曰兼有在裏且如見尊長而拜禮也我却不拜被詰問則無以答這便是為人所耻辱有一般人不當拜而拜之便是諂諛這則可耻可辱者在我矣道夫
  因不失其親親如親仁之親人傑○以下因親可宗
  因如今人云倚靠人之意宗即是主字如主讎由之主必大
  因如因徐辟之因因猶傍也親又較厚宗則宗主之又較重問注因仍苟且曰因仍與苟且一様字因仍猶因循苟且是事恁地做一般人初間不謹擇便與他交下梢他有氣勢便道是我来宗他豈不被他累孔子當時若不擇揀去主癰疽便被壊了
  所依不失其所可親之人亦可宗而主之矣主猶主顔讎由之主葢當時羈旅之臣所至必有主須於其初審其所可親者從而主之可也賀孫
  宗主也所宗者可以久而宗主之如夫子於衛主顔讎由則可親之人若主癰疽與寺人瘠環便是不可親之人此是教人接人底道理也時舉
  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三字有淺深輕重因乃泛言親則近之矣宗則尊之也如孔子於衛或舍於寺人瘠環之家然謂之親則不可可學
  問亦可宗也曰我所親之人將来便可為吾之宗主主如主顔讎由之主且如此人不可親而吾乃親之若此人他日得志援我以進則是我失其所主矣陳了翁曽受蔡卞之薦後来擺脫不得乃是失其所親者也人傑
  漢臣說因不失其親曰與人交際當謹之於始若其人下来不可宗主則今日莫要親他若今日苟且過了與之相親則下来所宗非其可宗者矣時舉
  因字輕宗字重初間若不子細胡亂與之相依下梢却是宗他了且如做官與箇至不好底人往来下梢忽然為他所薦舉便是宗他賀孫
  正淳問亦可宗也曰如今初間與好人相親後来受他薦舉辟差便是著宗他此是前不失親後亦可宗也賀孫
  問因不失其親曰因字最輕偶然依倚他此時便須物色其人賢與不賢後去亦可宗主如韓文公與崔羣書所論交往或其人後不入於善而於己巳厚雖欲悔之亦不可處相似
  問因不失其親曰而今與人同官也是相親將来或用它薦舉因它超擢便著宗主它如所親者不善安知它異日不能薦舉我超擢我便著宗主它這箇便是失其所可宗者信近義恭近禮因不失其親此三句是今目下事言可復逺耻辱亦可宗是將来底事銖○全章
  此一節須作兩截看上面恭近於禮信近於義因不失其親是接物與人之初下數句却是久而無𡚁之効但當初合下便須著思量到無弊處也時舉
  問信近於義一段曰未說著不必信只是信合於宜且如一人相約為事已許之少間却不行是不合義不可踐矣恭凡致敬皆恭也禮則辨其異若與上大夫接而用下大夫之恭是不及也與下大夫接而用上大夫之恭是過也過與不及必取辱矣可學
  問信近於義一章曰約信事甚多今與人約做一件事須是合當做底事方可與之約則所約之言方可行如不可約之事則休與之約謂其不可行也問恭近於禮謂致敬於人須是合當加禮之人曰不是加禮如致敬於人當拜於堂上乃拜於堂下當揖却拜皆是不中節適以自取辱問因不失其親謂依賴於人須是得箇正當可親近之人而後可以宗主曰也是如此更子細推去又問集注人之言行交際一段恐言是約信行是致敬交際是依人曰大綱如此說皆交際也言可復便是行南升
  此一章皆是言謹始之意只如初與人約便用思量他日行得方可諾之若輕諾之他日言不可復便害信也必大録云若不看義之可行便與他約次第行不得便成脱空恭近於禮且如合當在堂上拜却下堂拜被人非笑固是辱合當堂下拜却在堂上拜被人斥罵亦是辱因失其親且如此人不好初去親他時似不害將来主之便錯了須是揀擇見得是好方可親他且如趨事上位其人或不可親既去親了他一日或以舉状與我我受了便用主之非其人雖悔何及大率有子說底言語奥澁難曉裏面儘有滋味須用子細玩味明作
  王問因不失其親集注舊連上句義禮後本却不如此曰後来看得信與義恭與禮因與親各各是一事有此兩項李問恭近於禮曰非止諂媚於人是取辱之道若恭不及禮亦能取辱且如見人有合納拜者却止一揖有合不拜者反拜他皆不近禮不合拜固是取辱若合拜而不拜被他責我不拜豈不是取辱先生因言論語中有子說數章文勢皆奥澁難為人解○雉
  古人文字皆叶韻如信近於義言可復也恭近於禮逺耻辱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宗叶音族
  楊允叔問伊川言信非義近於義者以其言可復也恭非禮近於禮者以其逺耻辱也信恭因不失近於義禮亦可宗敬也此說如何曰某看不當如此說聖人言語不恁地連纒要去致敬那人合當拜却自長揖則為不及於禮禮數不至人必怒之豈不為辱合當與那人相揖却去拜則是過於禮禮數過當被人不答豈不為耻所依者須是得其可親之人方可如一般不好人来薦我是為失其所親須是合下知得此人是如何於其初謹之可也若失其可親之人而宗之將来必生悔吝問横渠說君子寕言之不顧不規規於非義之信寕身被困辱不徇人以失禮之恭寕孤立無助不失親於可賤之人尹和靖書以自警今墨蹟可見不知此說如何曰伊川說得太逺横渠說較近傍㝢○集義
  信近於義章疑上三句是工夫言如能近義則有可復言之理否曰然人說話固要信然不近義時其勢不可踐踐却便反害於信矣問横渠云寕言之不顧不規規於非義之信寕身被耻辱不徇人以非禮之恭寕孤立無助不失親於可賤之人此却似倒看了文義矣重在下句相似如何曰此便是先儒舊底說它為惑箇也字故然如某解底也字便只是箇矣字又問程先生所解是於文義不合乎是道理未必然乎曰也是一說但如此說都無緊要了如横渠說底雖似倒猶有一截工夫程先生說底某便曉未得直卿云他猶可也中一句最難說曰他有說不倒時伯羽又問謝氏說末句欲免此惟學而已故人貴乎眀善此雖無謹始慮終之意然大段意好否首肯之曰然人固貴乎學但學是平昔當如此此是說事之發慮當審也伯羽
  問程先生說如何曰信近於義以言可復他意思要說也字出恐不必如此說范氏說如何曰范說不甚好恭近於禮恭合下便要近禮信近於義信合下便要近義故其言可復耻辱可逺信只似與人相約莫要待得言不可復時欲徇前言便失義不徇便失信只是低頭唱喏時便看近禮與不近禮問大人言不必信又如何曰此大人之事大人不拘小節變通不拘且如大人不是合下便道我言須是不信只是到那箇有不必信處須著如此學者只要合下信便近義恭便近禮
  君子食無求飽章
  食無求飽居無求安須是見得自家心裏常有一箇合當著緊底道理此類自不暇及若說道要在此地著緊都不濟事
  問敏於事而慎於言先生謂不敢盡其所有餘如何曰言易得多故不敢盡行底易得不足故須敏又曰行常苦於不足言常苦於有餘謙之
  問食無求飽一章先生嘗語學者曰此須是反覆看其意如何曰若只不求安飽而不慎言敏行有甚意思若只慎言敏行而不就正於有道則未免有差若工夫不到則雖就有道亦無可取正者聖人之言周備無欠闕類如此中庸尊徳性道問學數語亦此意
  事難行故要敏言易出故要慎就有道而正其言行之是非盖求飽求安是其存心處敏行慎言是其用工處須是正方得又曰有許多工夫不能就有道以正其是非也不得若無許多工夫雖欲正亦徒然又曰敏於事是合當做底事須便要做了眀作
  食無求飽居無求安而不敏於事不慎於言也未是好學若不能恁地則就有道而正焉又是正箇甚麽但能敏事慎言而不就有道而正也不得這裏面折一句不得義剛
  就有道而正焉若先無本領就正箇甚然但知自做工夫而不就正於有道未必自家見得便是反覆兩邉看方盡大抵看文字皆當如此閎祖
  就有道而正焉須是上面做得許多工夫既有根本方可就正於有道或録云學者須先有根本方有可正也禪家云三家村也有叢林須是自去做工夫得七八分了方来從師有質正當此時一兩句便可剖判今来此逐旋學也難又云能久從師去也好南升
  問就有道而正焉只是正上面言與事否曰不是說上句大槩言每用取正於有道之人若是說上句居無求安食無求飽敏事慎言皆自當如此又何用取正耶
  貧而無諂章
  冨無驕貧無諂隨分量皆可著力如不向此上立得定是入門便差了士毅
  希真問貧而無諂一章大意謂人必當如此曰不是說必著如此但人且要就自己身上省察若有諂與驕之病且就這裡克治賀孫
  問冨而好禮曰只是不奢侈凡事好循理不恁地勉強好有樂意便全不見那驕底意思有人亦合禮只是勉強如此不是好
  曽光祖云貧而無諂冨而無驕須是先能如此方可以到那樂與好禮田地曰不特此章如此皆是恁地如適来說食無求飽様也是恁地義剛
  可學云無諂無驕尚有貧冨之心至樂好禮則忘之矣曰貧而諂冨而驕最不好添一無字恰遮盖得過樂與好禮乃於此土加功可學
  問貧而樂如顔子非樂於簞瓢自有樂否曰也不消説得髙大槩是貧則易諂冨則易驕無諂無驕是知得驕諂不好而不為之耳樂是他自樂了不自知其為貧也好禮是他所好者禮而已亦不自知其為冨也曰然則二者相去甚逺乎曰也在人做到處如何樂與好禮亦自淺深也消得將心如此看且知得是争一截學之不可已也如此伯羽
  貧而無諂富而無驕與貧而樂富而好禮此無次序只看資質與學之所至如何資質美者便自能貧而樂富而好禮如未及此却須無諂而後能樂無驕而後能好禮也
  童問貧而無諂富而無驕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是學要造其精極否曰看文字要脫灑不要黏滯自無諂無驕者言之須更樂與好禮方為精極不可道樂與好禮須要從無諂無驕上做去葢有人資質合下便在樂與好禮地位不可更回来做無諂無驕底工夫孔子意做兩人說謂一般人無諂無驕不若那一般人樂與好禮較勝他子貢意做一人説謂無諂無驕不若更樂與好禮
  楊問貧而無諂一段曰此是兩節不可如此說世間自有一般資質髙底人合下便能貧而樂富而好禮他已在貧而樂富而好禮地位了終不成又教他去學無諂無驕問集注說學者不可忽下而趨髙却似有先後不可躐等之意曰自與學者言之是如此今人未能無諂無驕却便到貧而樂富而好禮如何得聖人此語正似說兩人一般猶言這人貧而無諂富而無驕固是好然不似那一人貧而樂富而好禮更勝得他子貢却盡得無諂無驕底了聖人更進得他貧而樂富而好禮地位㝢○上條疑同聞集注非今本
  問子貢問貧無諂冨無驕伊川諸說大抵謂其貨殖非若後人之豐財但此心未忘耳今集注謂其先貧後富則是亦嘗如後世之生産作業矣曰怕是如此聖人既說貨殖須是有些如此看来子貢初年也是把貧與富煞當事了賀孫
  呉仁父問此章曰後面子貢舉詩之意不是專以此為貧而樂富而好禮底工夫盖見得一切事皆合為此不可安於小成而不自勉也時舉
  不切則磋無所施不琢則磨無所措切與琢是無諂無驕瑳與磨是樂與好禮集注謂超乎貧富之外者盖若為貧而樂與富而好禮便是不能超貧富了樂自不知貧好禮自不知富眀作
  叔蒙問子貢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若只是說夫子樂與好禮之意又何以謂之告往知来曰他說意思闊非止說貧富故云告往知来賀孫
  問知来指何者而言曰子貢於此煞是用工夫了聖人更進他上面一節以見義理不止於此然亦不止就貧富上說講學皆如此天下道理更闊在
  問貧而無諂章曰公只管纒某義理無窮一句子貢問無諂無驕夫子以為僅可然未若樂與好禮此其深淺髙下亦自分明子貢便說切磋琢磨方是知義理之無窮也直卿云若謂無諂無驕為如切如琢樂與好禮為如磋如磨則下文告往知来一句便說不得切磋琢磨兩句說得来也無精采只此小小文義間要用理㑹子貢言無驕孔子但云僅可而己未若樂與好禮子貢便知義理無窮人須就學問上做工夫不可少有得而遽止詩所謂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者其此之謂乎故子曰賜也可與言詩告諸往而知來告其所已言者謂處貧富之道而知其所未言者謂學問之功南升○倪録别出
  文振問貧而無諂一章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比他樂與好禮者别人便說不足道聖人只云可也盖可也時便也得了只是比樂與好禮者分明争一等諂驕者必不能樂與好禮若於諂與驕中求樂與好禮此如適越北其轅反行求及前人無可至之理集注中所謂義理無窮者不是説無諂無驕至樂與好禮處便是義理無窮自是說切磋琢磨處精而益精爾
  陶安國問貧而無諂章曰聖門學者工夫確實縝宻逐歩挨去下學上達如子貢之無諂無驕是它實做到這裏便只見得這裏聖人知其已是實了得這事方進它一歩它方始道上面更有箇樂與好禮便豁然曉得義理無窮學問不可少得而遽已也聖門為學工夫皆如此子路衣敝緼袍而不耻孔子稱其不忮不求它實到此地位但便以此自喜故孔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它方知道尚有工夫在此正與子貢無諂無驕一章相似今之學者先知得甚髙但著實行處全然欠闕了且如樂與好禮今人皆知道是強得無諂無驕便貪要說他却不知無諂無驕功夫自未實進得却恐從這處做病痛程門諸公不能盡聞伊川之說然却據它所聞各做工夫今語録悉備向上道理知得明皆說得去只是就身分上切實工夫大欠了
  或問集注云學者固不可安於小成而不求造道之極致亦不可騖於虚逺而不察切已之實病也曰固是要進然有第一步方可進第二步
  仲思問樂與好禮曰無諂無驕此就富貴裏用功耳樂與好禮則大不干事至此盖富亦樂貧亦好禮而言貧樂富好禮者但且因貧富上而舉其重者耳明道曰貧而樂非富而好禮不能富而好禮非貧而樂不能伯羽○集注
  不患人之不己知章
  漢臣問患不知人也如何知得他人曰見得道理眀自然知人自家不識得道理破如何知得他人賢否時舉
  仁父問此條以知己與知人對說須是先從裏面做出知人却是裏面做出若自家不能知得人便是自家不知得道理賀孫
  問知人是隆師親友曰小事皆然然學做工夫到知人地位已甚髙可學
  問不患人之不己知章曰自家徳行充於中不待人之知若自家不知人這箇便是不知道不知則所見不明不能明人之賢否所謂不知言無以知人也知言如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若能知言他纔開口自家便知得他心裏事這便是知人若宰相不能知人則用捨之際不能進賢而退不肖若學者不能知人則處朋友之際豈能擇乎又曰論語上如此言者有三不病人之不己知病其不能也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聖人之言雖若同而其意皆别病其不能者言病我有所不能於道求為可知者當自求可知之實然後人自知之雖然如此亦不是為昭灼之行以蘄人之必知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今人都倒做了工夫










  朱子語類卷二十二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二十三
  論語五
  為政篇上
  為政以德章
  問為政以徳莫是以其徳為政否曰不必𭰖這以字為政以徳只如為政有徳相似
  亞夫問為政以徳云云曰人之有徳發之於政如水便是箇濕底物事火便是箇熱底物事有是徳便有是政
  徳與政非兩事只是以徳為本則能使民歸若是所令反其所好則民不從義剛
  文振問為政以徳莫是以身率之曰不是強去率它湏知道未為政前先有是徳若道以身率之此語便粗了時舉○鄭録云徳是得之於我者更思此意
  或問為政以徳曰為政以徳不是欲以徳去為政亦不是塊然全無所作為但徳脩於己而人自感化然感化不在政事上却在徳上盖政者所以正人之不正豈無所作為但人所以歸往乃以其徳耳故不待作為而天下歸之如衆星之拱北極也
  為政以徳非是不用刑罰號令但以徳先之耳以徳先之則政皆是徳上蔡說辰非是北辰乃天之北極天如水車北辰乃軸處水車動而軸未嘗動上蔡所云乃北斗北斗同衆星一日一周天安得謂之居其所可學
  衆問為政以徳章曰此全在徳字徳字從心者以其得之於心也如為孝是心中得這箇孝為仁是心中得這箇仁若只是外面恁地中心不如此便不是徳凡六經言徳字之意皆如此故曰忠信所以進徳也忠信者謂實得於心方為徳也為政以徳者不是把徳去為政是自家有這徳人自歸仰如衆星拱北辰北辰者天之樞紐乃是天中央安樞處天動而樞不動不動音正樞星位樞有五星其前一眀者太子其二最眀者曰帝座乃太一之常居也其後一箇分外開得些子而不甚明者極星也惟此一處不動衆星於北辰亦是自然環向非有意於共之也子䝉
  問北辰北極也不言極而言辰何義曰辰是大星又云星之界分亦謂之辰如十二辰是十二箇界分極星亦㣲轉只是不離其所不是星全不動是箇𠌂腦上一位子不離其所因舉晉志云北極五星天運無窮三光迭耀而極星不移故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銖○論北辰
  安卿問北辰曰北辰是那中間無星處這些子不動是天之樞紐北辰無星縁是人要取此為極不可無箇記認故就其傍取一小星謂之極星這是天之極紐如那門笋子様又似箇輪藏心藏在外面動這裏面心都不動義剛問極星動不動曰極星也動只是它近那辰後雖動而不覺如那射糖盤子様那北辰便是中心樁子極星便是近樁底㸃子雖也隨那盤子轉却近那樁子轉得不覺今人以管去窺那極星見其動来動去只在管裏面不動出去向来人說北極便是北辰皆只說北極不動至本朝人方去推得是北極只是北辰頭邊而極星依舊動又一說那空無星處皆謂之辰康節說日月星辰自是四件辰是一件天上分為十二段即十二辰辰天壤也此說是每一辰各有㡬度謂如日月宿於角㡬度即所宿處是辰也故曰日月所㑹之處為辰又曰天轉也非東而西也非循環磨轉却是側轉義剛言樓上渾儀可見曰是直卿舉鄭司農五表日景之說曰其說不是不如鄭康成之說又曰南極在地下中處南北極相對天雖轉極却在中不動義剛問如說南極見老人夀則是南極也解見曰南極不見是南邊自有一老人星南極髙時解浮得起来義剛
  問北辰是甚星集注以為北極之中星天之樞也上蔡以為天之機也以其居中故謂之北極以其周建於十二辰之舍故謂之北辰不知是否曰以上蔡之明敏於此處却不深攷北辰即北極也以其居中不動而言是天之樞軸天形如雞子旋轉極如一物横亘居中兩頭枰定一頭在北上是為北極居中不動衆星環向也一頭在南是為南極在地下人不可見因舉先生感興詩云感此南北極樞軸遥相當即是北極否曰然又問太一有常居太一是甚星曰此在史記中說太一星是帝座即北極也以星神位言之謂之太一以其所居之處言之謂之北極太一如人主極如帝都也詩云三辰環侍傍三辰謂何曰此以日月星言也
  問謝氏云以其居中故謂之北極先生云非是何也曰所謂以其所建周於十二辰者自是北斗史記載北極有五星太一常居中是極星也辰非星只是星中間界分其極星亦㣲動惟辰不動乃天之中猶磨之心也沈存中謂始以管窺其極星不入管後旋大其管方見極星在管絃上轉一之
  子上問北極曰北極自是北極居中不動者史記天官書可見謝顯道所說者乃北斗北斗固運轉也
  問集注云徳者行道而有得於身也後改身作心如何曰凡人作好事若只做得一件兩件亦只是勉強非是有得所謂得者謂其行之熟而心安於此也如此去為政自是人服譬如今有一箇好人在說話聽者自是信服所謂無為非是盡廢了許多簿書之類但是我有是徳而彼自服不待去用力教他来服耳義剛○集注
  行道而有得於身身當改作心諸經注皆如此又曰古人製字皆不苟如徳字中間從心便是曉此理
  舊說徳者行道而有得於身今作得於心而不失諸書未及改此是通例安卿曰得於心而不失可包得行道而有得於身曰如此較牢固真箇是得而不失了義剛
  問無為而天下歸之曰以身率人自是不勞力禮樂刑政固不能廢只是本分做去不以智術籠絡天下所以無為明作
  問為政以徳如何無為曰聖人合做處也只得做如何不做得只是不生事擾民但為徳而民自歸之非是說行此徳便要民歸我如齊桓晉文做此事便要民如此如大蒐以示禮伐原以示信之類但聖人行徳於上而民自歸之非有心欲民之服也
  子善問為政以徳然後無為聖人豈是全無所為邪曰聖人不是全無一事如舜做許多事豈是無事但民心歸向處只在徳上却不在事上許多事都從徳上出若無徳而徒去事上理㑹勞其心志只是不服為政以徳一似燈相似油多便燈自明恪○賀孫録云子善問為政以徳然後無為曰此不是全然不為但以徳則自然感化不見其有為之迹耳
  問邵漢臣為政以徳然後無為是如何漢臣對徳者有道於身之謂自然人自感化曰看此語程先生說得也未盡只說無為還當無為而治無為而不治這合著得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則莫敢不正而天下歸之却方與譬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相似邵因舉集注中所備録者曰下面有許多話却亦自分曉賀孫
  問為政以徳老子言無為之意莫是如此否曰不必老子之言無為孔子嘗言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老子所謂無為便是全不事事聖人所謂無為者未嘗不為依舊是恭己正南面而已矣是己正而物正篤恭而天下平也後世天下不治者皆是不能篤恭盡敬若能盡其恭敬則視必眀聽必聰而天下之事豈有不理卓○賀孫録云老子所謂無為只是簡忽聖人所謂無為却是付之當然之理如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這是甚麽様本領豈可與老氏同日而語
  詩三百章
  若是常人言只道一箇思無邪便了便畧了那詩三百聖人須是從詩三百逐一篇理㑹了然後理㑹思無邪此所謂下學而上達也今人止務上達自要免得下學如說道灑掃應對進退便有天道都不去做那灑掃應對進退之事到得灑掃則不安於灑掃進退則不安於進退應對則不安於應對那裏面曲折去處都鶻突無理㑹了這箇須是去做到得熟了自然貫通到這裏方是一貫古人由之而不知今人不由而但求知不習而但求察賀孫
  居父問思無邪曰三百篇詩只是要得人思無邪思無邪三字代得三百篇之意賀孫
  思無邪一句便當得三百篇之義了三百篇之義大槩只要使人思無邪若只就事上無邪未見得實如何惟是思無邪方得思在人㝡深思主心上
  或問思無邪曰此詩之立教如此可以感發人之善心可以懲創人之逸志祖道
  問思無邪曰若言作詩者思無邪則其間有邪底多盖詩之功用能使人無邪也
  徐問思無邪曰非言作詩之人思無邪也盖謂三百篇之詩所美者皆可以為法而所刺者皆可以為戒讀之者思無邪耳作之者非一人安能思無邪乎只是要正人心統而言之三百篇只是一箇思無邪析而言之則一篇之中自有一箇思無邪道夫
  思無邪乃是要使讀詩人思無邪耳讀三百篇詩善為可法惡為可戒故使人思無邪也若以為作詩者思無邪則桑中溱洧之詩果無邪耶某詩傳云小序以為此漢儒所作如桑中溱洧之類皆是淫奔之人所作非詩人作此以譏刺其人也聖人存之以見風俗如此不好至於做出此詩来使讀者有所愧耻而以為戒耳吕伯恭以為放鄭聲矣則其詩必不存某以為放是放其聲不用之郊廟賔客耳其詩則固存也如周禮有官以掌四夷之樂盖不以為用亦存之而已伯恭以為三百篇皆正詩皆好人所作某以為正聲乃正雅也至於國風逐國風俗不同當是周之樂師存列國之風耳非皆正詩也如二南固正矣鄭衛詩分眀是有鄭衛字安得謂之正乎鄭漁仲詩辨將仲子只是淫奔之詩非刺仲子之詩也某自幼便知其說之是然太史公謂三百篇詩聖人刪之使皆可弦歌伯恭泥此以為皆好蓋太史之評自未必是何必泥乎
  或曰先儒以三百篇之義皆思無邪先生笑曰如吕伯恭之說亦是如此讀詩記序說一大段主張箇詩說三百篇之詩都如此看来只是說箇可以怨言詩人之情寛緩不迫優柔温厚而已只用他這一說便瞎却一部詩眼矣
  問如先生說思無邪一句却如何說曰詩之意不一求其切於大體者惟思無邪足以當之非是謂作者皆無邪心也為此說者乃主張小序之過詩三百篇大抵好事足以勸惡事足以戒如春秋中好事至少惡事至多此等詩鄭漁仲十得其七八如將仲子詩只是淫奔艾軒亦見得向與伯恭論此如桑中等詩若以為刺則是抉人之隂私而形之於詩賢人豈宜為此伯恭云只是直說答之云伯恭如見人有此事肯作詩直說否伯恭平日作詩亦不然伯恭曰聖人放鄭聲又却取之如何曰放者放其樂耳取者取其詩以為戒今所謂鄭衛樂乃詩之所載伯恭云此皆是雅樂曰雅則大雅小雅風則國風不可紊亂言語之間亦自可見且如清廟等詩是其力量鄭衛風如今歌曲此等詩豈可陳於朝廷宗廟此皆司馬遷之過伯恭多引此為辨嘗語之云司馬遷何足證子約近亦以書問止乎禮義答之云詩有止乎禮義者亦有不止乎禮義者可學
  問思無邪子細思之只是要讀詩者思無邪曰舊人說似不通中間如許多淫亂之風如何要思無邪得如止乎禮義中間許多不正詩如何㑹止乎禮義怕當時大約說許多中格詩却不指許多淫亂底説某看來詩三百篇其說好底也要教人思無邪說不好底也要教人思無邪只是其它便就一事上各見其意然事事有此意但是思無邪一句方盡得許多意問直指全體是如何曰只說思無邪一語直截見得詩教之本意是全備得許多零碎底意又曰聖人言詩之教只要得人思無邪其它篇篇是這意思惟是此一句包說得盡某㸔詩要人只將詩正文讀自見其意今人都縁這序少間只要說得序通却將詩意来合序說却不要說教詩通吕子約一畨說道近㸔詩有所得待取来㸔却只是說得序通某意間非獨將序下文去了首句甚麽也亦去了且如漢廣詩下面㡬句猶似說得通上一句說徳廣所及也是說甚麽又如說賔之初筵衛武公刺時也韓詩說是衛武公自悔之詩看来只是武公自悔國語說武公年九十猶箴警于國曰羣臣無以我老耄而舍我必朝夕端恪以交戒我看這意思只是悔過之詩如抑之詩序謂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後来又考見武公時厲王已死又為之說是追刺凡詩說美惡是要那人知如何追刺以意度之只是自警他要篇篇有美刺故如此說又說道亦以自警兼是說正雅變雅㸔變雅中亦自煞有好詩不消分變雅亦得如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諸篇不待㸔序自見得為祭祀及稼穡田政分明到序說出来便道是傷今思古陳古刺今那裏見得如卷阿是說召康公戒成王如何便到後靣民勞板蕩刺厲王中間一截是幾時却無一事係美刺只縁他須要有美有刺美便是成康時君刺只是幽厲所以其說皆有可疑問怕是聖人刪定故中間一截無存者曰怕不㑹刪得許多如太史公說古詩三千篇孔子刪定三百怕不㑹刪得如此多賀孫
  問集注以為凡言善者足以感發人之善心言惡者足以懲創人之逸志而諸家乃專主作詩者而言何也曰詩有善有惡頭面最多而惟思無邪一句足以該之上至於聖人下至於淫奔之事聖人皆存之者所以欲使讀者知所懲勸其言思無邪者以其有邪也直卿曰詩之善惡如藥之参苓巴豆而思無邪乃藥之單方足以當是藥之善惡者也曰然道夫曰如此則施之六經可也何必詩曰它經不必言又曰詩恰如春秋春秋皆亂世之事而聖人一切裁之以天理道夫○集注
  問夫子言三百篇詩可以興善而懲惡其用皆要使人思無邪而已云云曰便是三百篇之詩不皆出於情性之正如闗睢二南詩四牡鹿鳴詩文王大明詩是出於情性之正桑中鶉之奔奔等詩豈是出於情性之正人言夫子刪詩看来只是採得許多詩往往只是刋定聖人當来刋定好底詩便吟咏興發人之善心不好底詩便要起人羞惡之心又曰詩三百篇雖桑中鶉奔等詩亦要使人思無邪一句可以當得三百篇之義猶云三百篇詩雖各因事而發其用歸於使人思無邪然未若思無邪一句說得直截分别南升○時舉録别出
  文振問思無邪曰人言夫子刪詩看来只是採得許多詩夫子不曾刪去往往只是刋定而已聖人當来刋定好底詩便要吟咏興發人之善心不好底詩便要起人羞惡之心皆要人思無邪盖思無邪是魯頌中一語聖人却言三百篇詩惟魯頌中一言足以盡之時舉
  問所謂其言㣲婉各因一事而發曰一事如淫奔之詩只刺淫奔之事如暴虐之詩只刺暴虐之事思無邪却凡事無所不包也又曰陳少南要廢魯頌忒煞輕率它作序却引思無邪之說若廢了魯頌却沒這一句
  或問思無邪如何是直指全體曰詩三百篇皆無邪思然但逐事無邪爾唯此一言舉全體言之因曰夏之日冬之夜百嵗之後歸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嵗之後歸于其室此無邪思也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𦕅樂我員此亦無邪思也為子而賦凱風亦無邪思也為臣而賦北門亦無邪思也但不曽說破爾惟思無邪一句便分明說破或曰如淫奔之詩如何曰淫奔之詩固邪矣然反之則非邪也故某說其善者可以感發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
  程子曰思無邪誠也誠是實心之所思皆實也明作○程子說問思無邪誠也非獨是行無邪直是思無邪方是誠曰公且未要說到這裏且就詩三百如何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集注說要使人得情性之正情性是貼思正是貼無邪此如做時文相似只恁地貼方分曉若好善惡惡皆出於正便㑹無邪若果是正自無虚偽自無邪若有時也自入不得賀孫
  問思無邪曰不但是行要無邪思也要無邪誠者合内外之道便是表裏如一内實如此外也實如此故程子曰思無邪誠也時舉
  思無邪誠也不專說詩大抵學者思常要無邪况視聽言動乎誠是表裏都恁地實又曰不獨行處要如此思處亦要如此表裏如此方是誠
  伊川曰思無邪誠也每常只泛看過子細思量極有義理蓋行無邪未是誠思無邪乃可為誠也賀孫
  問思無邪誠也所思皆無邪則便是實理曰下實理字不得只得下實心字言無邪也未見得是實行無邪也未見得是實惟思無邪則見得透底是實義剛
  問程子曰思無邪誠也曰思在言與行之先思無邪則所言所行皆無邪矣惟其表裏皆然故謂之誠若外為善而所思有不善則不誠矣為善而不終今日為之而明日廢則不誠矣中間㣲有些核子消化不盡則亦不誠矣又曰伊川誠也之說也麤胡泳○僴録别出
  因言思無邪與意誠曰有此種則此物方生無此種生箇甚麽所謂種者實然也如水之必濕火之必燒自是住不得思無邪表裏皆誠也若外為善而所思有不善則不誠矣為善而不終今日為之而明日廢忘則不誠矣中間㣲有些核子消化不破則不誠矣又曰思無邪有兩般伊川誠也之說也麤
  問思無邪誠也曰人聲音笑貌或有似誠者然心有不然則不可謂之誠至於所思皆無邪安得不謂之誠夔孫
  因潘子善問詩三百章遂語諸生伊川解思無邪一句如何只著一箇誠也伊川非是不㑹說只著此二字不可不深思大凡看文字這般所在須教看得出思無邪誠也是表裏皆無邪徹底無毫髮之不正世人固有修餙於外而其中未必能純正惟至於思亦無邪斯可謂之誠賀孫
  義剛說思無邪集注云誠也之意先生曰伊川不是不㑹說却將一誠字解了且如今人固有言無邪者亦有事無邪者然未知其心如何惟思無邪則是其心誠實矣又曰詩之所言皆思無邪也如闗睢便是說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葛覃便是說節儉等事皆歸於思無邪也然此特是就其一事而言未足以括盡一詩之意惟思無邪一語足以蓋盡三百篇之義盖如以一物盖盡衆物之意義剛
  林問思無邪曰人之踐履處可以無過失若思慮亦至於無邪則是徹底誠實安得不謂之誠人傑
  李兄問思無邪伊川說作誠是否曰誠是在思上發出詩人之思皆情性也情性本出於正豈有假偽得来底思便是情性無邪便是正以此觀之詩三百篇皆出於情性之正
  問思無邪曰只此一言當盡得三百篇之義讀詩者只要得思無邪耳看得透每篇各是一箇思無邪總三百篇亦只是一箇思無邪毋不敬禮之所以為教思無邪詩之所以為教㝢○范氏說
  問思無邪曰前軰多就詩人上說思無邪發乎情止乎禮義某疑不然不知教詩人如何得思無邪如文王之詩稱頌盛徳盛美處皆吾所當法如言邪僻失道之人皆吾所當戒是使讀詩者求無邪思分而言之三百篇各是一箇思無邪合三百篇而言總是一箇思無邪問聖人六經皆可為戒何獨詩也曰固是如此然詩中因情而起則有思欲其思出於正故獨指思無邪以示教焉問詩說思無邪與曲禮說毋不敬意同否曰毋不敬是用功處所謂正心誠意也思無邪思至此自然無邪功深力到處所謂心正意誠也若學者當求無邪思而於正心誠意處著力然不先致知則正心誠意之功何所施所謂敬者何處頓放今人但守一箇敬字全不去擇義所以應事接物處皆顛倒了中庸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孟子博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約也顔子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從上聖賢教人未有不先自致知始
  思無邪不必說是詩人之思及讀詩之思大凡人思皆當無邪如毋不敬不必說是說禮者及看禮記者當如此大凡人皆當毋不敬人傑○去偽録云此一句出處止是說為孔子見得此一句皆當三百篇之義故舉以為說餘同
  楊士訓尹叔問思無邪毋不敬曰禮言毋不敬是正心誠意之事詩言思無邪是心正意誠之事蓋毋者禁止之辭若自無不敬則亦心正意誠之事矣又曰孔子曰博學於文約之以禮顔子曰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孟子曰博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約也今若祗守著兩句如何做得須是讀了三百篇有所興起感發然後可謂之思無邪真箇坐如尸立如齊而後可以言毋不敬道夫
  問思無邪毋不敬是一意否曰思無邪有辨别毋不敬却是渾然好底意思大凡持敬程子所謂敬如有箇宅舍講學如逰𮪍不可便相離逺去須是於知處求行行處求知斯可矣
  毋不敬思無邪毋不敬是渾然底思是已萌此處只争些可學
  上蔡說思無邪一條未甚親切東莱詩記編在擗初頭看它意只說得箇詩可以怨底意如何說思無邪賀孫○義
  思無邪如正風雅頌等詩可以起人善心如變風等詩極有不好者可以使人知戒懼不敢做大叚好詩者大夫作那一等不好詩只是閭巷小人作前軰多説是作詩之思不是如此其間多有淫奔不好底詩不成也是無邪思上蔡舉數詩只說得箇可以怨一句意思狹甚若要盡得可以興以下數句須是思無邪一語甚濶吕伯恭做讀詩記首載謝氏一段說話這一部詩便被此壊盡意思夫善者可以感發得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得人之逸志今使人讀好底詩固是知勸若讀不好底詩便悚然戒懼知得此心本不欲如此者是此心之失所以讀詩者使人心無邪也此是詩之功用如此明作
  問周氏說思無邪皆無心而思無心恐無縁有思曰不成三代直道而行人皆無心而思此是從引三代直道便誤認了
  道之以政章
  問道之以政曰聖人之意只為當時專用政刑治民不用徳禮所以有此言謂政刑但使之逺罪而已若是格其非心非徳禮不可聖人為天下何曽廢刑政来
  道之以徳是躬行其實以為民先如必自盡其孝而後可以教民孝自盡其弟而後可以教民弟如此類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國人宜兄宜弟而後可以教國人賀孫
  或問齊之以禮曰道之以徳是以感人之善心若不著禮以為之規矩如何齊得它須以禮齊之使賢者知所止不肖者有所跂反問格字曰是合格及格之格使人之合法度而已祖道
  讀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曰纔說禮便自有箇中制賢者可以俯而就之不肖者便可企而及之
  問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曰這徳字只是適来說底徳以身率人人之氣質有淺深厚薄之不同故感者不能齊一必有禮以齊之如周官一書何者非禮以至嵗時属民讀法之屬無不備具者正所以齊民也齊之不從則刑不可廢若只道之以徳而無禮以約之則儱統無收殺去格者至於善也如格于文祖格于上下與夫格物格者皆至也儲宰云此是堯舜地位曰古人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便能如此明道便是有此氣象子䝉
  問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曰資質好底便化不好底須立箇制度教人在裏面件件是禮後世專用以刑然不用刑亦無此理但聖人先以徳禮到合用處亦不容已有耻且格只將格字做至字看至是真箇有到處如王假有廟格于上帝之格如遷善逺罪真箇是逺罪有勉強做底便是不至季札
  問道之以徳猶可致力齊之以禮州縣如何做得曰便是如今都蕩然無此家具了便也難得相應古人比閭之法比有長閭有師便真箇能行禮以帥之民都是教了底人故教人可以流通如一大圳水分數小圳去無不流通後世有聖賢作必不肯只恁休須法古從底做起始得一之
  先之以法制禁令是合下有猜疑闗防之意故民不從又却齊之以刑民不見徳而畏威但圗目前苟免於刑而為惡之心未嘗不在先之以明徳則有固有之心者必觀感而化然稟有厚薄感有淺深又齊之以禮使之有規矩準繩之可守則民耻於不善而有以至於善南升○論全章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耻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有耻且格此謂庶民耳若所謂士者行已有耻不待上之命也
  問道之以政齊之以刑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曰近見一朋友讀道徳功術䇿前一篇說得不是盡說術作不好後一篇却說得是曰有道徳則功術乃道徳之功道徳之術無道徳則功術方不好某嘗見一宰相説上甚有愛人之心不合被近日諸公愛把恢復来說了某應之曰公說得便不是公何不曰愛人乃所以為恢復恢復非愛人不能幹因問政刑徳禮四者如何說曰此政與道徳功術一般有徳禮則政刑在其中不可專道政刑做不得底但不專用政刑
  道之以徳者是自身上做出去使之知所向慕齊之以禮者是使之知其冠婚䘮祭之儀尊卑小大之别教化知所趨既知徳禮之善則有耻而格於善若道齊之以刑政則不能化其心而但使之少革到得政刑少弛依舊又不知耻矣問刑政莫只是伯者之事曰專用政刑則是伯者之為矣
  道之以徳集注云淺深厚薄之不一謂其間資稟信向不齊如此雖是感之以徳自有不肯信向底亦有太過底故齊一之以禮禮是五禮所謂吉㓙軍賔嘉須令一齊如此所謂賢者俯而就不肖者企而及正如齊之以刑亦然先立箇法制如此若不盡從便以刑罰齊之集注後面餘意是說聖人謂不可專恃刑政然有徳禮而無刑政又做不得聖人說話無一字無意味如只說齊之以徳道之以禮便不是了眀作○集注
  道之以徳齊之以禮觀感得深而厚者固好若淺而薄者須有禮以齊之則民將視吾之禮必耻於不善而至於善矣人傑
  問道之以政齊之以刑范氏說則民無所不至語亦過否曰若只靠政刑去治民則民是㑹無所不至又問吕氏說云政刑能使懦者畏不能使強者革此之謂失其本心亦怕未如此曰這說亦是偏了若專政刑不獨是弱者怕強者也㑹怕到得有徳禮時非獨使強者革弱者也㑹革因仁父問侯氏云刑政覇者之事曰專用刑政只是覇者事問桓文亦須有徳禮如左傳所云曰它只是借徳禮之名出做事如大蒐以示之禮伐原以示之信出定襄王以示之義它那曾有躬行徳禮之實這正是有所為而為之也聖人是見得自家合著恁地躬行那待臨時去做些又如漢髙祖為義帝發䘮那曾出於誠心只是因董公說分明借這些欺天下看它来意也只要項羽殺了它却一意與項羽做頭底賀孫○集義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章
  或問十五志學章曰聖人是生知安行云云曰且莫說聖人只於巳上分說如何是志學如何是立如何是不惑如何是知天命如何是耳順如何是從心所欲不踰矩且理㑹這㡬箇字教分曉某所逐句下只解其字義直至後面方說聖人分上事今且說如何是志學曰心有所之謂之志志學則其心專一向這箇道理上去曰說文義大槩也只如此說然更有意思在世間千岐萬路聖人為甚不向别路去只向這一路来志是心之深處故醫家謂志屬腎如今學者誰不為學只是不可謂之志于學如果能志于學則自住不得學而時習之到得說後自然一歩䟎一歩去如人當寒月自然向有火處去暑月自然向有風處去事君便從敬上去事親便從孝上去雖中間有難行處亦不憚其難直做教徹廣曰人不志學有兩種一是全未有知了不肯為學者一是雖已知得又却說道但得本莫愁末了遂不肯學者曰後一種古無此只是近年方有之却是有兩種一種是全未有知者一種是雖知得了後却若存若亡不肯至誠去做者然知之而不肯為亦只是未嘗知之耳又曰如人要向箇所在去便是志到得那所在了方始能立立得牢了方能向上去
  問聖人十年工夫曰不須理㑹這箇且理㑹志于學能志學許多科級須著還我季札
  吾十有五章曰看志字最要緊直須結裹在從心不踰矩上然又須循乎聖人為學之序方可
  問志學與立曰志是要求箇道猶是兩件物事到立時便是脚下已踏著了也時舉
  周問三十而立無所事志何也曰志方是趨向恁地去求討未得到此則志盡矣無用志了
  漢臣問立者立於斯道也曰立只是外物動揺不得賀孫
  問立是心有定守而物不能揺動否曰是
  問孔子三十而立似與孟子四十不動心同如何曰四十而不惑却相似壮祖
  四十而不惑於事上不惑五十而知天命知所從来徳明
  文振問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曰此兩句亦相離不得不惑是隨事物上見這道理合是如此知天命是知這道理所以然如父子之親須知其所以親只縁元是一箇人凡事事物物上須是見它本原一線来處便是天命時舉
  問四十而不惑是於事物當然之理如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之類皆曉之而不疑五十知天命是天道流行賦與萬物在人則所受之性所謂仁義禮智渾然無不該之全體知者知之而無不盡曰須是見得自家曾不惑曾知天命否方是切己又云天命處未消說在人之性且說是付與萬物乃是事物所以當然之故如父之慈子之孝須知父子只是一箇人慈孝是天之所以與我者南升
  問先生教某不惑與知命處不惑是謂不惑於事物知命謂知其理之當然如或問所謂理之當然而不容已者某覺見豈有聖人既能不惑於事物矣又至於十年之乆然後知其理之當然曰今且據聖人之言如此且如此去看不可恁地較遲速逺近若做工夫未到那貫通處如何得聖人次第如伊川說虎傷人須是真見得似那虎傷底方是
  問五十知天命集注云天命即天道也事物所以當然之故也如何是所以當然之故曰如孝親悌長此當然之事推其所以然處因甚如此學者未便㑹知此理聖人學力到此此理洞然它人用力乆亦須㑹到
  卓問五十知天命何謂天命先生不答又問先生厲辭曰某未到知天命處如何知得天命
  十五志于學三十守得定四十見得精詳無疑五十知天命天命是這許多柄子天命是源頭来處又曰因甚恁地知得来處
  問六十而耳順在人之最末何也曰聽最是人所不著力所聞皆是道理無一事不是可見其義精仁熟如此一之
  問四十而不惑是知其然五十知天命是其所以然如此說得否曰如門前有一溪其先得知溪中有水其後知得水源頭發源處如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四十時是見得那率性之謂道五十時是見他天命之謂性到六十時是見得那道理爛熟後不待思量過耳便曉義剛
  問聖人生知安行所謂志學至從心等道理自幼合下皆已完具云云曰聖人此語固是為學者立法然當初必亦是有這般意思聖人自覺見自有進處故如此說聖人自說心中事而今也不可知只做得不可知待之曰立是大綱處把得定否曰立是事物侵奪它不得須子細看志是如何立是如何問伊川謂知天命而未至命從心方至命此說如何曰亦是這知天命是從不惑来不惑是見道理恁地灼然知天命是知箇原頭来處恁地徹淳○總論全章
  問志學便是一箇骨子後来許多節目只就這上進工夫從心所欲不踰矩自從容中道也曰固是志學時便是知了只是箇小底知不惑知天命耳順却是箇大底知立便是從心不踰矩底根子從心不踰矩便是立底事只是到這裏熟却是箇大底立文蔚
  㬊問志于學章曰就志學上便討箇立底意思来就立上便討箇不惑底意思来人自志學之後十五年工夫方能有立立比不惑時立尚是箇持守底意思不惑便是事理不惑了然不惑方是事理不惑到知天命又是天之所以命我者無不知也須看那過接處過得甚巧
  叔蒙問看来此章要緊在志上曰固是到聖人三十時這志久交缷了又問五十知天命曰初来是知事物合著如此到知命却是和箇原来都知了器之問此章聖人自是言一生工夫效驗次第如此不似大學格物誠意正心脩身是隨處就實做工夫處否曰是聖人將許多鋪攤在七十嵗内㸔来合下已自耳順不踰矩了
  聖人亦大約將平生為學進徳處分許多段說十五志于學此學自是徹始徹終到四十不惑已自有耳順從心不踰矩意思但久而益熟年正七十若更加數十嵗也只是這箇終不然到七十便畫住了賀孫
  志學至從心所欲不踰矩只是一理先自人事做做来做去就上自長如事父孝事君忠初時也只忠孝後来便知所以孝所以忠移動不得四十不惑是於人事間不惑五十知皆自天命来伊川說以先知覺後知以先覺覺後覺知是知此事覺是覺此理亦此意如行之而著習矣而察聖賢所說皆有兩節不可躐等從周
  呉仁父問十五志于學章知行如何分曰志學亦是要行而以知為重三十而立亦是本於知而以行為重志學是知之始不惑與知天命耳順是知之至三十而立是行之始從心所欲不踰矩是行之至如此分看
  志于學是一面學一面力行至三十而立則行之効也學與不惑知天命耳順相似立與從心不踰矩相似又問四十而不惑何更待五十而知天命曰知天命是知得㣲妙而非常人之所可測度矣耳順則凡耳聞者便皆是道理而無凝滯伊川云知天命則猶思而得到耳順則不思而得也
  或問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集注云立守之固也然恐未有不惑而能守者曰自有三節自志學至於立是知所向而大綱把捉得定守之事也不惑是就把捉裏面理㑹得眀知之事也於此則能進自不惑至耳順是知之極也不踰矩是不待守而自固者守之極也伯羽
  問十五志于學章曰志學與不惑知天命耳順是一類立與從心所欲是一類志學一類是說知底意思立與從欲一類是說到底地位問未能盡知事物之當然何以能立曰如栽木立時已自根脚著土漸漸地生將去問未知事物之所以然何以能不疑曰知事物之當然者只是某事知得是如此某事知得是如此到知其所以然則又上面見得一截又曰這箇說得都精問耳順曰程子謂知天命為思而得耳順為不思而得耳順時所聞皆不消思量不消擬議皆盡見得又問聞無道理之言亦順否曰如何得都有道理無道理底也見他是那裏背馳那裏欠闕那一邉道理是如何一見便一落索都見了胡泳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古人於十五以前皆少習父兄之教已從事小學之中以習幼儀舞象舞勺無所不習到此時節他便自㑹發心去做自去尋這道理志者言心之念只在此上歩歩恁地做為之不厭三十而立者便自卓然自立不為他物移動任是說虚說空說功說利便都揺動他不得以至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四十而不惑於事物當然更無所疑五十知天命則窮理盡性而知極其至矣立時則未免有所把捉不惑則事至無疑勢如破竹迎刃而解矣不惑者見事也知天命者見理也伊川云先知先覺知是知此事覺是覺此理又問不惑者是知其然知天命者是知其所以然曰是如此如父之慈子之孝不惑者知其如此而為之知天命者謂因甚教我恁地不恁地不得是如何似覺得皆天命天理又曰志學是知立與不惑是行知天命耳順是知從心所欲又是行下面知得小上面知得較大下面行得小上面又行得較大子𫎇
  劉潜夫問從心所欲不踰矩莫是聖人極處否曰不須如此說但當思聖人十五志學所志者何事三十而立所立者何事四十而不惑不惑之意如何五十知天命知得了是如何六十耳順如何是耳順每每如此省察體之於身庶㡬有益且說如今學者逐一便能檢防省察猶患所欲之越乎規矩也今聖人但從心所欲自不踰矩是甚次第又曰志學方是大畧見得如此到不惑時則是於應事時件件不惑然此數者皆聖人之立聖人之不惑學者便當取吾之所以用功處真切體認庶㡬有益壮祖
  十五志學一章全在志于學上當思自家是志於學與否學是學箇甚如此存心念念不放自然有所得也三十而立謂把捉得定世間事物皆揺動我不得如富貴威武貧賤是也不惑謂識得這箇道理合東便東合西便西了然於中知天命便是不惑到至處是知其所以然如事親必孝事君必忠之類耳順是不思而得如臨事迎刃而解自然中節不待思索所欲不踰矩是不勉而中季札
  問耳順曰到得此時是於道理爛熟了聞人言語更不用思量得才聞言便曉只是道理爛熟耳志學字最有力須是志念常在於學方得立則是能立於道理也然事至猶有時而惑在不惑則知事物當然之理矣然此事此物當然之理必有所從来知天命是知其所從来也上蔡云知性之所自出理之所自来最好
  問七十從心一節畢竟是如何曰聖人生知理固已明亦必待十五而志於學但此處亦非全如是亦非全無實但須自覺有生熟之分可學
  蜚卿問十五志於學一段曰聖人也畧有箇規模與人同如志學也是衆人知學時及其立與不惑也有箇迹相似若必指定謂聖人必恁地固不得若說聖人全無事乎學只脫空說也不得但聖人便自有聖人底事道夫
  問十五志學章曰這一章若把做學者功夫等級分明則聖人也只是如此但聖人出於自然做得来較易
  或問自志學而立至從心所欲自致知誠意至治國平天下二者次第等級各不同何也曰論語所云乃進學之次第大學所云乃論學之規模
  所謂以類而推只是要近去不要逺了如學者且只是做學者事所謂志學與立猶易理㑹至耳順以後事便去測度了士毅
  三十而立是心自定了事物不能動揺然猶是守住至不惑則見得事自如此更不用守至知天命則又深一節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固是合當親合當義更知得天初命我時便有箇親有箇義在又如命有徳討有罪皆是天理合如此耳順則又是上面一齊曉得無所不通矣又問四十不惑是知之明五十知天命是知極其精六十耳順是知之之至曰不惑是事上知知天命是理上知耳順是事理皆通入耳無不順今學者致知儘有次第節目胡氏不失本心一段極好儘用子細玩味聖人千言萬語只是要人收拾得箇本心不要失了日用間著力屏去私欲扶持此心出来理是此心之所當知事是此心之所當為不要埋沒了它可惜只如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至大至公皆要此心為之又云人心皆自有許多道理不待逐旋安排入来銖録此下云但人有以陷溺其心於是此理不明聖人立許多節目只要人剔刮將自家心裏許多道理出来而已明作○銖同○集注
  問聖人凡謙詞是聖人亦有意於為謙抑平時自不見其能只是人見其為謙耳曰聖人也是那意思不恁地自滿淳舉東萊說聖人無謙本無限量不曾滿曰此說也畧有些意思然都把聖人做絶無此也不得聖人常有此般心在如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徳分明是有功有勞却不曾伐
  問十五志于學曰横渠用做實說伊川用做假設說聖人不到得十年方一進亦不解懸空說這一段大槩聖人元是箇聖人了它自恁地實做將去它底志學異乎衆人之志學它底立異乎衆人底立它底不惑異乎衆人之不惑植○集注
  問十五志于學至七十從心所欲不踰矩程子云窮理盡性以至於命如何曰這事逺難說某嘗觧孟子瞽瞍底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曰知此者為盡心能此者為盡性問窮理莫是自志學時便只是這箇道理到耳順時便是工夫到處曰窮理只自十五至四十不惑時已自不大段要窮了三十而立時便是箇鋪模定了不惑時便是見得理明也知天命時又知得理之所自出耳順時見得理熟從心所欲不踰矩時又是爛熟也問所學者便是格物至平天下底事而立至不踰矩便是進學節次否曰然問横渠說五十窮理盡性至天之命六十盡人物之性如何曰據五十而知天命則只是知得盡性而已又問盡性恐是盡己之性然後盡人物之性否曰只是一箇性不須如此看又曰自聖人言之窮理盡性至命合下便恁地自學者言之且如讀書也是窮理如何便說到盡性至命處易中是說聖人事論語知天命且說知得如此未說到行得盡處如孟子說盡心知性知天這便是說知存心養性至所以立命這便是說盡性至命要說知天命分曉只把孟子盡心知性說問四十不動心恐只是三十而立未到不惑處曰這便是不惑知言處可見孟子是義精理明天下之物不足以動其心不是強把捉得定問横渠說不踰矩如何曰不知它引夢周公如何是它自立一說竟理㑹不得問范公說從心所以養血氣如何曰更沒理㑹
  問五十知天命曰上蔡云理之所自来性之所自出此語自是子貢謂夫子性與天道性便是自家底天道便是上面一節這箇物事上面有箇腦子下面便有許多物事徹底如此太極圖便是這箇物事箕子為武王陳洪範先言五行次言五事蓋在天則為五行在人則為五事知之者須是知得箇模様形體如何某舊見李先生云且静坐體認作何形象問體認莫用思否曰固是且知四端雖固有孟子亦言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又曰此箇道理大則包括乾坤提挈造化細則入毫釐絲忽裏去無逺不周無㣲不到但須是見得箇周到底是何物夔孫
  孟懿子問孝至子夏問孝章
  問無違曰未見得聖人之意在且說不以禮葢亦多端有苟且以事親而違禮有以僣事親而違禮自有箇道理不可違越聖人雖所以告懿子者意在三家僣禮然語意渾全又若不專為三家發也
  子曰無違此亦通上下而言三家僣禮自犯違了不當為而為固為不孝若當為而不為亦不孝也詳味無違一語一齊都包在裏集注所謂語意渾然者所以為聖人之言明作
  問孟懿子問孝云云曰聖人之言皆是人所通行得底不比它人說時只就一人面上說得其餘人皆做不得所謂生事𦵏祭須一於禮此是人人皆當如此然其間亦是警孟氏不可不知南升
  問生事以禮章胡氏謂為其所得為是如何曰只是合得做底諸侯以諸侯之禮事其親大夫以大夫之禮事其親便是合得做底然此句也在人看如何孔子當初是就三家僣禮說較精彩在三家身上又切當初却有胡氏說底意思就今論之有一般人因陋就簡不能以禮事其親又有一般人牽於私意却不合禮
  生事葬祭之必以禮聖人說得本濶人人可用不特為三家僣禮而設然就孟懿子身去看時亦有些意思如此故某於末後亦說及之非專為此而發也至龜山又却只說那不及禮者皆是倚於偏此最釋經之大病因言今人於冠婚䘮祭一切苟簡徇俗都不知所謂禮者又如何責得它違與不違古禮固難行然近世一二公所定之禮及朝廷五禮新書之類人家儻能相與講習時舉而行之不為無補又云周禮忒煞繁細亦自難行今所編禮書只欲使人知之而已觀孔子欲從先進與寕儉寕戚之意往往得時位必不盡循周禮必須參酌古人别制為禮以行之所以告顔子者亦可見世固有人硬欲行古禮者然後世情文不相稱廣因言書儀中冠禮最簡易可行曰不獨書儀古冠禮亦自簡易頃年見欽夫刋行所編禮止有婚䘮祭三禮因問之曰冠禮覺難行某云豈可以難行故闕之兼五禮中冠禮最易行又是自家事由已而已若婚禮便闗渉兩家自家要行它家又不要行便自掣肘又為䘮祭之禮皆繁細之甚且如人遭䘮方哀苦中那得工夫去講行許多禮數祭禮亦然行時且是用人多昨見某人硬自去行自家固不曉得而所用執事之人皆不曾講習觀之者笑且莫管至於執事者亦皆忍笑不得似恁行禮濟得甚事此皆是情文不相稱處不如不行之為愈
  叔蒙問父母唯其疾之憂注二說前一說未安曰它是問孝如此可以為孝矣賀孫○以下武伯問孝
  父母唯其疾之憂前說為佳後說只說得一截葢只管得不義不曾照管得疾了眀作
  問集注中新說意㫖如何曰舊說似不説背面却說背後一句相似全用上添一句新說雖用下添一句然常得父母之心如此便也自不為不孝故雖添句已不多添 
  問色難此是承順父母之色或是自己和顔順色以致愛於親為難曰人子胷中纔有些不愛於親之意便有不順氣象此所以為愛親之色為難㝢○以下子夏問孝
  問曾字或訓則或訓嘗何也又詩中𢡚字訓曾不知一音耶二音耶曰除了人姓皆當音在增反凡字義云某之為言某也者則是音義皆略相近嘗與則意亦略同
  叔䝉問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集注云此為懿子發者告衆人者也若看答孟武伯子㳺語亦可謂之告衆人曰無違意思濶若其它所吿却就其人所患意思多然聖人雖是告衆人意思若就孟懿子身上㸔自是大段切雖是專就一人身上說若於衆人身上㸔亦未嘗無益賀孫○集注總論四章
  或問武伯多可憂之事如何見得曰觀聖人恁地說則知其人之如此矣
  或問父母唯其疾之憂何故以告武伯曰這許多所答也是當時那許多人各有那般病痛故隨而救之又曰其它所答固是皆切於學者㸔此句較切其它只是就道理上說如此却是這句分外於身心上指出若能知愛其身必知所以愛其父母賀孫
  問子夏能直義如何見它直義處曰觀子夏所謂可者與之不可者拒之孟子亦曰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則子夏是箇持身謹規矩嚴底人
  問子夏能直義而或少温潤之色直義莫是說其資之剛方否曰只是於事親時無甚回互處義剛
  孟懿子孟武伯子㳺子夏問孝聖人答之皆切其所短故當時聽之者止一二句皆切於其身今人將數段只作一串文義㸔了
  問孔子答問孝四章雖不同意則一曰如何曰彼之問孝皆有意乎事親者孔子各欲其於情性上覺察不使之偏勝則其孝皆平正而無病矣曰如此㸔恰好
  不敬何以别乎敬大槩是把當事聽無聲視無形色難是大段恭順積得厚方能形見所以為難勉強不得此二者是因子㳺子夏之所短而進之能養服勞只是外面工夫遮得人耳目所及者如今人和養與服勞都無了且得如此然後就上面更進將去大率學者且要儘從小處做起正如起屋未須理㑹架屋且先立箇基址定方得眀作
  問色難有數說不知孰是曰從楊氏愉色婉容較好如以為承順顔色則就本文上又添得字来多了然而楊氏說文學處又說逺了如此章本文說處也不道是文太多但是誠敬不足耳孔門之所謂文學又非今日文章之比但子㳺為人則愛有餘而敬不足子夏則敬有餘而愛不足故告之不同問如何見得二子如此曰且如灑掃應對子㳺便忽畧了子夏便只就這上做工夫又曰謝氏說此章甚差
  問子㳺見處髙明而工夫則疎子夏較謹守法度依本子做觀答為政問孝之語可見惟髙明而踈故必用敬惟依本做故必用有愛心又觀二人灑掃應對之論與子夏博學篤志之論亦可見伯羽
  問夫子答子㳺子夏問孝意雖不同然自今觀之奉養而無狎恩恃愛之失主敬而無嚴恭儼恪之偏儘是難曰既知二失則中間須自有箇處之之理愛而不敬非真愛也敬而不愛非真敬也敬非嚴恭儼恪之謂以此為敬則誤矣只把做件事小心畏謹便是敬道夫○伯羽録云敬只是把做事小心畏謹不敢慢道
  問告子㳺子夏云云曰須當體察能養與服勞如何不足為孝敬時模樣如何只說得不濟事南升
  子夏之病乃子游之藥子游之病乃子夏之藥若以色難告子游以敬告子夏則以水濟水火濟火故聖人藥各中其病











  朱子語類卷二十三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二十四
  論語六
  為政篇下
  吾與回言章
  論語所載顔子語止有喟然之嘆與問仁兩章而已而夫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知是說甚麽惜乎其不傳也
  或問顔子終日不違如愚謂顔子心與聖人契曰此是前軰已自說了畢竟要見顔子因甚與聖人契問者無言文蔚曰孔子博他以文約他以禮他於天下之理無所不明所以於聖人之言無所不契曰孔子未博文約禮之前又如何文蔚曰顔子已具聖人體段曰何處是他具聖人體段文蔚無答曰顔子乃生知之次比之聖人已是九分九釐所爭處只爭一釐孔子只㸃他這些便與他相湊他所以深領其言而不再問也文蔚
  問顔子不違與孔子耳順相近否曰那地位大段髙不違是顔子於孔子說話都曉得耳順是無所不通
  李從之問顔子省其私不必指燕私只是他自作用處曰便是這意思但恐沒著落却如何省只是說燕私庶幾有箇著處方有可省處私不專在無人獨䖏之地或有人相對坐心意黙所趍向亦是私如謹獨之獨亦非特在幽隠人所不見處只他人所不知雖在衆中便是獨也察其所安安便是箇私處
  問亦足以發是顔子於燕私之際將聖人之言發見於行事否曰固是雖未盡見於行事其理亦當有發見處然燕私之際尤見顔子踐履之實處
  問顔子如愚曰夫子與言之時只是一箇獃底退而省其私之所為亦足以發明其意義似不獃如克已復禮他便知得克已復禮如博我以文約我以禮他皆知之便是足以發處
  不違如愚不須說了亦足以發是聽得夫子說話便能發明於日用躬行之間此夫子退而省察顔子之私如此且如說非禮勿視聽言動顔子便真箇不於非禮上視聽言動集注謂坦然由之而無疑是他真箇見得真箇便去做明作
  問亦足以發莫是所以發明夫子所言之㫖否曰然且如夫子吿以非禮勿視聽言動顔子受之不復更問如何是禮與非禮但是退而省察顔子之所為則直是視聽言動無非禮也此則足以發夫子之言也壯祖
  先生令㸔顔子亦足以發於何處見之是甚麽意思或云見得親切處於非禮勿視聽言動一章可見曰大槩是如此良久云於睟面盎背皆見之因舉程先生之言曰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充之則睟面盎背此之謂也
  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這些子便難看且如顔子甚麽䖏足以見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如今著一箇人甚麽處足以發甚麽處便不足以發義剛
  問亦足以發是顔子退有所省發否曰不然集註已說得分明了盖與之言顔子都無可否似箇愚者及退而觀其所行皆夫子與之言者一一做得出來不差豈不是足以發明得夫子之道其語勢只如此恰如今人說與人做一器用方與他說箇尺寸髙低形製他聽之全然似不曉底及明日做得來却與昨日所說底更無分毫不似祖道
  亦足以發謂其能發已之言若不悱不發是以此而發彼也引而不發是引弓而不發矢也用字各有不同人傑
  如子貢子夏是曉了較不甚問辯若他人則三畨四畨說都曉不得獨夫子與顔子說時他却恁地曉得這處便當思量他因甚麽解恁地且如這一件物事我曽見來他也曾見來及我說這物事則他便曉得若其他人不曾見則雖說與他他也不曉義剛
  問顔子深潜淳粹曰深潜是深厚不淺露恁地時意思常藏在裏面燾○集注
  問顔子深潜淳粹此只是指天資而言否曰是義剛問集注載李先生之說甚分明但所謂黙識心融觸處洞然自有條理便見顔子聞夫子之言自原本至於條目一一理會得所以與夫子意不相背及退省其私即見其日用語嘿動静之間皆足以發明夫子之道坦然由之而不疑便見得顔子不惟理會得夫子言語及退便行將去更無窒礙曰亦足以發一句最好㸔若麤說時便是行將去然須是子細㸔亦足以發一句南升
  問李先生謂顔子聖人體段已具體段二字莫只是言箇模様否曰然又問惟其具聖人模様了故能聞聖人之言黙識心融否曰顔子去聖人不爭多止隔一膜所以於吾言無所不說其所以不及聖人者只是須待聖人之言觸其機乃能通曉爾又問所以如此者莫只是渣滓化盡否曰聖人所至處顔子都見得只是未到仰之彌髙鑚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然在後這便顔子不及聖人處這便見得未達一間處且如於道理上才著緊又蹉過才放緩又不及又如聖人平日只是理㑹一箇大經大法又却有時而應變達權才去應變達權處㸔他又却不曾離了大經大法可仕而仕學他仕時又却有時而止可止而止學他止時又却有時而仕無可無不可學他不可又却有時而可學他可又却有時而不可終不似聖人事事做到恰好處又問程子說孟子雖未敢便道他是聖人然學已到聖處莫便是指此意而言否曰顔子去聖人尤近或云某於克已復禮動容貌兩章却理會得若是仰髙鑚堅瞻前忽後終是未透曰此兩章止說得一邊是約禮底事到顔子便說出兩脚來聖人之教學者不過博文約禮兩事爾博文是道問學之事於天下事物之理皆欲知之約禮是尊徳性之事於吾心固有之理無一息而不存今見於論語者雖只有問仁問為邦兩章然觀夫子之言有曰吾與回言終日想見凡天下之事無不講究來自視聽言動之際人倫日用當然之理以至夏之時商之輅周之冕舜之樂歴代之典章文物一一都理㑹得了故於此舉其大綱以語之而顔子便能領略得去若元不曾講究則於此必疑問矣蓋聖人循循善誘人才䟎到那有滋味處自然住不得故曰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卓爾是聖人之大本立於此以酬酢萬變處顔子亦見得此甚分明只是未能到此爾又却䟎逼他不得他亦大段用力不得易曰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過此以徃未之或知也窮神知化徳之盛也只是這一箇徳非於崇徳之外别有箇徳之盛也做來做去做到徹處便是
  問不違如愚章心融恐是功深力到處見得道理熟了故言入於心隨即融化更無渣滓故其發見於日用之間自然和順所以能發明聖人之道非生將道理體貼力行之也是否曰固是功夫至到亦是天資髙顔子自是隣於生知者也一之
  仲愚問黙識心融如何曰説箇融字最好如消融相似如雪在陽中若不融一句在肚裏如何發得出來如人喫物事若不消只生在肚裏如何能滋益體膚須是融化渣滓便下去精英便充於體膚故能肥潤如孔子告曾子一貫之語他人聞之只是箇一貫曾子聞之便能融化故發忠恕而已出來又問是曾子平昔工夫至此乎曰也是他資質自别一之
  器之問亦足以發伊川有天理昭著語與先生所說不同曰便只是這箇夫子所言他别㑹發明而行之伊川所謂天理昭著便是聖人所說底道理顔子便㑹一一與做且如對人言語他曉不得或曉得不分明少間只恁地悠悠漫漫雖然恁地說自將這言語無落著了到得顔子聖人與說一句他便去做那一句聖人與說兩句他便去做那兩句賀孫○以下諸說
  問退而省其私曰私者他人所不知而囘之所自知者夫子能察之如心之所安燕居獨處之所為見識之所獨見皆是也又曰私字儘闊私與中庸慎獨之獨同大意只是初間與回言一似箇不通曉底人相似退而觀其所獨為又足以發明夫子所說之道且如克已復禮夫子告之矣退而察之則見其果然克已復禮因說范氏說私字作與門人言恐不是謝氏以不違作聲聞相通雖以耳聽而實以神受又較深只是無所不說便是不違
  視其所以章
  文振問視其所以一章曰此不惟可以觀人亦當以此自考時舉○義剛錄云觀人固是如此觀已亦當如此
  問視其所以一章所以是大綱目㸔這一箇人是為善底人是為惡底人若是為善底人又須觀其意之所從來若是本意以為已事所當為無所為而為之乃為已若以為可以求知於人而為之則是其所從來處已不善了若是所從來處既善又須察其中心樂與不樂若是中心樂為善自無厭倦之意而有日進之益若是中心所樂不在是便或作或輟未免於偽以是察人是節節看到心術隠㣲處最是難事亦必在已者能知言窮理使心通乎道而能精别是非然後察人如聖人也曰於樂處便是誠實為善如好好色如惡惡臭不是勉强做來若以此觀人亦須以此自觀㸔自家為善果是為已果是樂否先生又云㸔文字須學文振每逐章挨近前去文振此兩三夜說話大故精細㸔論語方到一篇便如此直卿云先生說文振資質好南升
  所以是所為所由是如此做所安是所樂譬如讀書是所為豈不是好事然其去如此做又煞多般有為已而讀書者有為名而讀者有為利而讀者須觀其所由從如何其為已而讀者固善矣然或有出於勉强者故又觀其所樂端䝉
  問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三句前一句是兼善惡而言後二句是專言善尋常有一様人所為雖不善然其意之所發却不是要做不善而心終亦不安於不善似這般様人是如何曰這箇也自有於觀過知仁可見
  李伸實問視其所以者善者為君子惡者為小人知其小人不必論也所由所安亦以觀察君子之為善者爾曰譬如淘米其糠與沙其始也固淘去之矣再三淘之恐有未盡之沙粃耳人傑
  問察其所安云今人亦有做得不是底事心却不安又是如何曰此是良心終是微私欲終是盛微底須被他盛底勝將去微底但有端倪無力爭得出正如孟子說非無萌蘖之生一段意當良心與私欲交戰時須是在我大段著力與他戰不可輸與他只是殺賊一般一次殺不退只管殺殺數次時須被殺退了私欲一次勝他不得但教真箇知得他不好了立定脚根只管硬地自行從好路去待得熟時私欲自住不得因舉濓溪說果而確無難焉須是果敢勝得私欲方確然守得這道理不遷變問有何道理可助這箇果曰别無道理助得只是自著力戰退他明作
  視其所以一章炎問觀人之法論到此却是無遺先生微笑曰孟子觀人之法又自簡徑如曰胸中正則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則眸子眊焉便是
  問觀其所由謂意之所從來何也曰只是㸔他意思來處如何如讀書固是好然他意思來處亦有是為利者視其所以以用也為也為義為君子為利為小人方是且粗㸔如有一般人只安常守分不恁求利然有時意思亦是求利察其所安又㸔他心所安穏處一節深一節淳○集註
  問觀其所由集註兩說如何曰意之所從來如讀書是好須㸔所讀何書行其所為或勉强有所為後說不如前說盖行其所為只是就上面細㸔過不如意之所從來是就他心術上㸔所安集註下得樂字不穏大率是他平日存主習熟處他本心愛如此雖所由偶然不如此終是勉强必竟所樂不在此次第依舊又從熟處去如平日愛踞傲勉强教他恭敬一時之間亦能恭敬次第依舊自踞傲了心方安吕氏一說謂所由是看他已前所為事所安是察他已後所為事亦通所謂知言窮理盖知言亦是窮理之一事然盖互舉也又云知人亦是窮理之一端且如因不失其親須知人方得明作
  問觀其所由集註言意之所從來如何曰如齊桓伐楚固義也然其意所從來乃因怒蔡姬而伐蔡蔡潰遂伐楚此則所為雖是而所由未是也
  察人之所安尤難故必如聖人之知言窮理方能之問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若聖人於人之善惡如見肺肝當不待如此著力曰這也為常人說聖人固不用得如此然聖人觀人也著恁地詳細如今人說一種長厚說話便道聖人不恁地只略略㸔便了這箇若不見教徹底善惡分明如何取舍且如今從學也有誠心來底也有為利來底又如今人讀書也有誠心去讀底也有為利讀底其初也却好漸漸見得他心下不恁地這須著知且如要從師須㸔得那人果是如何又如委託人事若是小小事要付託人尚可以隨其所長交付與他若是要成一件大事如何不見得這人了方付與如所謂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若不真見這人是恁地如何這事託得他問伊川云視其所以是觀人之大槩若所由所安也只兼善惡說今集註只解向不好邊去恐似無過中求有過非聖人意曰這只是平心恁地㸔㸔得十分是如此若要長厚便恁地包含其初欲恕人而終於自恕少間漸漸將自己都沒理㑹了都不知若能於待人嚴到得於自身已也㑹嚴問觀人之道也有自善而入於惡亦有事雖惡而心所存本好曰這箇也自可見須是如此㸔方見好底鐵定是好人不好底鐵定是不好人讀書不可不仔細若不因公問某也不說到這裏初間才㸔善惡便曉然到觀其所由有不善這又勝得當下便不是底到察其所安有不善這又勝前二項人不是到這裏便做不好人㸔他只是不是他心肯意肯必不㑹有終今按此轉語方答得上所疑集註分明○賀孫
  所以只是箇大槩所由便㸔他所從之道如為義為利又也㸔他所由處有是有非至所安處便是心之所以安方定得且如㸔得如此又須著自反㸔自家所以所由所安如何只是一箇道理吕氏以所以作今所自處所由作昔所經由所安作卒所歸宿却成前後事非是一時觀人不必如此說又問觀其所由曰視其所以者只是觀人之凡曰所由者便㸔他如何地做且如作士人作商賈此是所以至如讀書為利時又也不好如孝與忠若還孝而至於陷父于不義忠而至於阿諛順㫖其所以忠與孝則同而所由之道則别問曰如小人為利便是不好了又更觀其所由做甚曰為利固是為利畢竟便有一節話若還㸔得只是這人了更不須㸔幹○集義
  温故而知新章
  温故只是時習
  温故知新謂温故書而知新義
  温故方能知新不温而求新知則亦不可得而求矣問温故知新曰是就温故中見得這道理愈精勝似舊時所看
  温故而知新味其語意乃為温故而不知新者設不温故固是間斷了若果無所得雖温得亦不足以為人師所以温得又要知新惟温故而不知新故不足以為人師也這語意在知新上義剛
  問温故聞見之在外者知新義理之得於己者若温故而不知新則徒聞見而已惟知新則是在我之義理因温故而有以自得之其應無窮故可以為師乎曰然又問不離温故之中而知新其亦下學上達之理曰亦是漸漸上達之意一之
  問温故知新曰道理即這一箇道理論孟所載是這一箇道理六經所載也是這箇道理但理㑹得了時時温習覺滋味深長自有新得温字對冷字如一杯羮在此冷了将去温来又好南升
  温故而知新此處是知新重中庸温故而知新乃是温故重聖人言語自有意思一箇這頭重一箇那頭重又曰温故而不知新一句只是一句了夔孫
  温故知新不是易底新者只是故中底道理時習得熟漸漸發得出来且如一理㸔幾箇人来問就此一理上一人與說一箇理都是自家就此理上推究出来所以其應無窮且如記問之學記得一事更推第二事不去記得九事便說十事不出所以不足為人師明作○集註
  記問之學不足為人師只縁這箇死殺了若知新則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則常活不死殺矣如記問之學記得十件只是十件記得百件只是百件知新則時復温習舊聞以知新意所以常活
  温故則能知新如所引學記則是温故而不知新只是記得箇硬本子更不解去裏面搜尋得道理義剛
  温故而知新是活底故可以為人師記問之學只是死底故不足以為人師
  温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先生曰此只是一件事却有兩箇義理如温故而不能知新諸先生把日知其所亡做知新似倒說了日知其所亡乃温故以前事日知其所未有如今日方做事業相似便方始月無忘其所能乃温故也既温故而知新謝氏說温故知新又說得髙逺了先生曰程先生說可以為師作只此一句可師不如便把做為師之師看此一句只說是人若不能温故知新便不可為人師守舊而不知新義便不活不足以應學者之求若温故而知新則從此儘推得去吕氏說師尚多聞只是泥孟子之語孟子初間也且恁地說吕氏便把來作引證不得大率聖人之言語闊被他把做恁地說也無礙理處幹○集義
  仁父問温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伊川謂此一言可師此一事可師切有未喻曰伊川見得亦差了這一句正對記問之學不足為人師一句若温習舊聞則義理日通無有窮已若記問之學雖是記得多雖是讀得多雖是聞得多雖是千卷萬卷只是千卷萬卷未有不窮然而這一句說師亦只說平常恁地師却不說是孔子這般師兼是這主意只為世上有不温故知新而便欲為人師故發此一句却不是說如此便可以為師言如此方可以為師以證人不如此而遽欲為師者伊川却只認這意一向要去分解以此知讀書儘著仔細伊川恁地工夫也自有這般處聖人語言極精宻無些子偏重亦無些子罅漏如說一言而䘮邦有諸曰惟其言而莫之違只消如此說亦得便須說道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䘮邦乎或曰以徳報怨何如㸔来也似好聖人便問他何以報徳以直報怨以徳報徳若以直報怨只是依直報之恰如無怨相似且如人有些侵我處若是我不是便休了若是他不是與他理㑹教是便了賀孫問以徳報怨非獨說道無以報徳只是以徳報怨也自不得曰然如此只是偽只是不誠賀孫
  君子不器章
  君子不器是不拘於一所謂體無不具人心原有這許多道理充足若慣熟時自然看要如何無不周遍子貢瑚璉只是廟中可用移去别處便用不得如原憲只是一箇喫菜根底人邦有道出来也做一事不得邦無道也不能撥亂反正夷清恵和亦只做得一件事明作
  或問君子不器如孔門徳行之外乃為器否曰若偏於徳行而其用不周亦是器君子者才徳出衆之名徳者體也才者用也君子之人亦具聖人之體用夔孫録云體無不備用無不周次於聖人者也但其體不如聖人之大而其用不如聖人之妙耳人傑
  君子不器事事有些非若一善一行之可名也賢人則器獲此而失彼長於此又短於彼賢人不及君子君子不及聖人夀昌
  問君子不器之㫖曰人心至靈均具萬理是以無所徃而不知然而仁義禮智之性苟以學力充之則無所施而不通謂之不器可也至於人之才具分明是各局於氣稟有能有不能又問如何勉强得曰君子者成徳之名也所貴乎君子者有以化其氣稟之性耳不然何足以言君子中庸言雖愚必明雖柔必强處正是此意壯祖
  問君子所以不器者縁是就格物致知上做工夫㸔得道理周遍精切及廓然貫通有以盡其心之全體故施之於用無所不冝非特一才一藝而已曰也是如此但說得著力了成徳之士自是不器南升
  君子不器君子是何等人曰此通上下而言有一般對小人而言底君子便是小底君子至如聖人吾不得而見之得見君子斯可矣便說大底君子便是聖人之次者問不器是那箇君子曰此是成徳全才之君子不可一偏㸔他問侯氏舉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如何曰不可小知便是不可以一偏㸔他他却擔負得逺大底小人時便也有一才一藝可取故可小知問子貢女器也喚做不是君子得否曰子貢也是箇偏底可貴而不可賤冝於宗廟朝廷而不可退處此子貢之偏處問謝氏舉清和任也只是器否曰這是他成就得偏却不是器他本成就得來大如得百里之地而君之一段他自是大只是成就得来偏問諸先生多舉形而上形而下如何說曰可見底是器不可見底是道理是道物是器因指面前火爐曰此是器然而可以向火所以為人用便是道問謝氏以為顔閔有聖人之一體未必優於子夏子游子張然而具體也既謂之具體又說不如三子何也曰他意只道是顔子便都無許多事如古人說無所長既無所短安有所長底意他把來驅駕作文字便語中有病因問具體而㣲曰五峯說得牽强㸔來只是比似孔子較小今看顔子比孔子真箇小幹○集義
  問范氏謝氏說如何曰天下道理皆㸔得透無一理之不知無一事之不明何器之有如范氏說也說得去然不消如此謝氏說得意思也好推其極乃大底不器伊尹伯夷栁下恵皆能有天下則器固大矣自一才一藝者觀之亦不可謂之器矣然自孔子可仕可止觀之則彼止在一邊亦器也孟子誠不肯學他底了一之
  子貢問君子章
  問先行其言而後從之曰此為子貢而發其實有徳者必有言若有此徳其言自足以發明之無有說不出之理夫子只云欲訥於言而敏於行敏於事而慎於言未嘗說無事於言人傑
  問先行其言而後從之苟能行矣何事於言曰只為子貢多言故告之如此若道只要自家行得說都不得亦不是道理聖人只說敏於事而慎於言敏於行而訥於言言顧行行顧言何嘗教人不言䕫孫
  徐仁甫問先行其言而後從之莫須将先行作一句否曰程子如此却未敢以為然恐其言而後從之不成一句若云而後其言從之方得不若以先行其言作一句而後從之作一句大意只說先行其所言而後言其所行讀書須是㸔出處主意如何此是子貢問君子孔子為子貢多言故以先行其言而後從之答之盖為子貢發也
  問先行其言謂人識得箇道理了可以說出来却不要只做言語說過須是合下便行将去而後從之者及行將去見得自家所得底道理歩歩著實然後說出來却不是杜撰意度須還自家自本至末皆說得有著實處曰此一章說得好南升
  君子周而不比章
  問周與比莫也相似否曰外面相似而裏面大差了如驕泰和同亦然故幾微之間不可不辨
  周是無不愛比是私也相比或二人相比也是君子周而不比周是徧人前背後都如此心都一般不偏滯在一箇如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亦是周徧忠信為周如這一箇人合當如何待那箇人又合如何待自家只㸔理無輕重厚薄便是周徧周是公底比比是私底周周是無所不比也如為臣則忠為子却不能孝便是偏比不周徧只知有君而不知有親按忠信為周他録别有定說○淳
  問比周曰君子小人即是公私之間皆是與人親厚但君子意思自然廣大小人與人相親時便生計較與我善底做一般不與我善底做一般周與比相去不逺要須分别得大相逺處某集註中曾說此意君子與人相親也有輕重有厚薄但意思自是公○南升
  問周而不比曰周者大而遍之謂比便小所謂兩兩相比君子之於人無一人使之不得其所這便是周小人之於人但見同於已者與之不同於已者惡之這便是比君子之於人非是全無惡人處但好善惡惡皆出於公用一善人於國則一國享其治用一善人於天下則天下享其治於一邑之中去一惡人則一邑獲其安於一鄉之中去一惡人則一鄉受其安豈不是周小人之心一切反是又云歐陽朋黨論說周武以三千為大朋商紂億兆之人離心離徳又云比周二字於易中所言又以比字為美如九五顯比取王用三驅失前禽之義皆美也如頑嚚不友相與比周又却是不好
  比之與周皆親厚之意周則無所不愛為諸侯則愛一國為天子則愛天下隨其親疏厚薄無不是此愛若比則只是㨂擇或以利或以勢一等合親底他却自有愛憎所以有不周處又云集註謂普徧是泛愛之意偏黨非特勢利大槩君子心公而大所以周普小人心狹而常私便親厚也只親厚得一箇明作
  問比周曰且如一鄉之中有箇惡人我這裏若可除去便須除去却得這一鄉都安此君子周而不比也至如小人於惡人則喜其與已合必須親愛之到得無惡之人每與已異必思傷害之此小人之比而不周也武三思嘗言如何是善人如何是惡人與予合者是善人與予不合者是惡人賀孫
  問比周曰周固是好然而有一種人是人無不周旋之使所周之人皆善固是好萬一有箇不好底人自家周旋他去這人㑹去作無窮之害此無他只是要人之同已所以為害君子則不然當親則親當疎則疎而已夔孫
  問註周言普徧豈汎愛衆而親仁之意歟曰亦是如此大抵君子立心自是周徧好惡愛憎一本於公小人惟偏比阿黨而已㝢○集註
  問註云君子小人所以分則在公私之際毫釐之差耳何謂毫釐之差曰君子也是如此親愛小人也是如此親愛君子公小人私
  問註云欲學者察乎兩間而審其取舍之幾當在思慮方萌之初與人交際之始於此審決之否曰致察於思慮固是但事上亦須照管動箴曰哲人知幾誠之於思志士勵行守之於為須著隨處照管不應道這裏失了後面更不去照管覺得思處失了便著去事上看便舍彼取此須著如此方得
  徐問比周曰只是公私周則徧及天下比則昵於親愛之間又問忠信為周阿黨為比如何曰忠信為周只縁左傳周爰咨詢指作忠信後人遂將來妄解最無道理且如易比卦言比吉也比輔也原筮元永貞無咎則比都是好大抵比於君子則為善比於小人則為惡須是㸔聖人說處本意如何據此周而不比比而不周只是公私○集義
  問范氏說忠信為周恐未說到此曰忠信所以周也若面前背後不誠實則不周矣周是公底比無所不比也比是私底周周一邊背了一邊周則意思却照管得到極其至為臣則忠為子則孝是亦周也一之
  學而不思章
  問論語言學字多不同學而不思則罔此學字似主於行而言博學於文此學字似主乎知而言曰學而不思則罔此學也不是行問學字義如何曰學只是效未能如此便去效做問恐行意較多否曰只是未能如此便去學做如未識得這一箇理便去講究要識得也是學未識得這一箇書便去讀也是學未曉得這一件事去問人如何做便也是學問人便是依這本子做去不問人便不依本子只鶻突杜撰做去學是身去做思只是黙坐來思問學是學其事思是思其理否曰思只是思所學底事學而不思便都罔了問思而不學何以危殆曰硬将来拗縛捉住在這裏便是危殆只是杜撰恁地不恁自然便不安穏
  學與思須相連才學這事須便思量這事合如何學字甚大學效他聖賢做事南升
  學是學其事如讀書便是學須緩緩精思其中義理方得且如做此事是學然須思此事道理是如何只恁下頭做不思這事道理則昧而無得若只空思索却又不傍所做事上體察則心終是不安穏須是事與思互相發明明作
  學不止是讀書凡做事皆是學且如學做一事須是更經思量方得然只管思量而不學則自家心必不安穏便是殆也
  學而不思如讀書不思道理是如何思而不學如徒苦思索不依様子做
  思而不學則殆雖用心思量不曽就事上習熟畢竟生硬不㑹妥帖
  問不求諸心則昏而無得不習其事則危而不安如何曰思與學字相對說學這事便思這事人說這事合恁地做自家不曽思量這道理是合如何則罔然而已罔似今人說罔兩既思得這事若不去做這事便不熟則臬兀不安如人學射雖習得弓箭裏許多模様若不曾思量這箇是合如何也不得既思得許多模様是合如何却不曾置得一張弓一隻箭向垜邊去射也如何得○集註
  或問學而不思章引程子博學審問慎思明辨力行五者廢一非學何也曰凡學字便兼行字意思如講明義理學也効人做事亦學也孔子歩亦歩趨亦趨是効其所為才効其所為便有行意
  叔蒙問集註却舉中庸學問思辨與行之語據某看學與行是學之始終問思辨是思之始終曰然賀孫
  問思而不學則殆註身不親歴所謂親歴豈講求義理與躬行處均為親歴乎曰講求義理又似乎思但就見定事上學去話間因語及某人曰此正思而不學之人只一向㝷空去凡事須學方能進歩集註非定本○㝢
  問諸先生說有外意者有說偏傍者也須看否曰也要見得他礙處因問楊氏說思則敬以直内義以方外如何曰敬自是存養底事義自是推行底事且說思與學也未須說存養推行處若把推行作學便不是中庸裏面博學力行自是兩件今人說學便都說到行處去且如讀書看這一句理㑹不得便須熟讀此便是學然學而不思便是按古本也無得䖏若徒然閉目静思而不學又也徒勞心不穏當然後推到行處問罔字作欺罔無實之罔如何曰不必如此說罔是昏昧底意問思而不學則殆只是尹氏勞而無所安底意否曰是勞便是其心勞不安便是於義理不安問謝氏窮大而失其所居如何曰只是不安幹○集義
  攻乎異端章
  或問攻乎異端曰攻者是講習之謂非攻撃之攻這處須看他如何是異端如何是正道異端不是天生出來天下只是這一箇道理縁人心不正則流於邪說習於彼必害於此既入於邪必害於正異端不止是楊墨佛老這箇是異端之大者
  問攻字若作攻擊也如何便有害曰便是聖人若說攻撃異端則有害便也須更有說話在不肯只恁地說遂休了若從攻撃則吕氏之說近之不如只作攻治之攻較穏
  凡言異端不必攻者皆是為異端游說反間孟子謂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不必便能距楊墨但能說距楊墨亦是聖人之徒
  問集註云攻專治之也若為學便當專治之異端則不可專治也曰不惟說不可專治便畧去理㑹他也不得若是自家學有定止去看他病痛却得也是自家眼目髙方得若是恁地則也奈他不何如後來士大夫末年皆流入佛氏者縁是把自家底做淺底看便沒意思了所以流入他空寂𤣥妙之說去燾○集註
  問程子曰佛氏之言近理所以害甚於楊墨㸔來為我疑於義兼愛疑於仁其禍已不勝言佛氏如何又却甚焉曰楊墨只是硬恁地做佛氏最有精㣲動得人處本朝許多極好人無不陷焉如李文靖王文正謝上蔡楊龜山㳺先生諸人○賀孫
  問集註何以言佛而不言老曰老便只是楊氏人嘗以孟子當時只闢楊墨不闢老不知闢楊便是闢老如後世有隠遯長往而不來者皆是老之流他本不是學老只是自執所見與此相似
  味道問只說釋氏不說楊墨如何曰楊墨為我兼愛做出來也淡而不能惑人只為釋氏最能惑人初見他說出来自有道理從他說愈深愈是害人
  攻乎異端章曰楊氏為我㧞一毛而利天下不為墨氏兼愛至不知有父如此等事世人見他無道理自不去學他只如墨者夷之厚𦵏自打不過縁無道理自是行不得若佛氏則近理所以惑人此事難說觀其書可見明作
  吕氏曰君子反經而已矣經正斯無邪慝今惡乎異端而以力攻之適足以自蔽而已說得甚好但添得意思多了不敢保是聖人之意聖人之意分明只是以力攻之理㑹他底未得枉費力便將已業都荒了淳○集義
  由誨女知之章
  問知之為知之章子路不應有以不知為知之病曰子路粗暴見事便自說是曉會得如正名一節便以為迂故和那不知處也不知耳
  問知之為知之曰子路氣象粗疎不能隨事精察或有不合於已雖於夫子亦艴然如子之迂也之類故夫子告之以此
  或問誨汝知之乎章曰惟伊川便說得盡别人只說得一邉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則無自欺之蔽其知固自明矣若不說求其知一著則是使人安於其所不知也故程子又說出此意其說方完上不失於自欺下不失於自勉
  徐問上蔡之說如何曰上蔡說未是其說求為過髙要之聖人之言只是說緊切底事只為今人知之以為知将那不知者亦說是知終至於知與不知都無界限了若人能於其知者以為知於不知者以為不知而不强以為知便是知了只為子路性勇怕他把不知者亦說是知故為他說如此
  子張學干禄章
  戴智老說干禄章曰多聞多見二字人多輕說過了將以為偶然多聞多見耳殊不知此正是合用功處聖人所以為好古敏以求之又曰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皆欲求其多也不然則聞見孤寡不足以為學矣時舉
  多聞闕疑慎言三件事
  多聞多見自不是淺陋廹狹人又更闕疑又更慎其餘
  聞見亦是互相發明如學干禄章言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多見闕殆慎行其餘聞固是主於言見固是主於行然亦有聞而行者見而言者不可泥而看也時舉
  問干禄章聞見字義曰聞是聞人之言見是見人之行聞亦屬自家言處見亦屬自家做處聞見當闕其疑殆而又勿易言易行之問聞見因書得之則又何别曰見古人說底話是聞見古人做底事而欲學之是見如舜之孝是也然就克已復禮論之則看孔子所言是聞只自家欲循此而為仁便是見此非本文大義然必欲區别聞見則然問此答干禄之語意類好色之對乎曰不干事孔子不教他干但云得禄之道在其中正是欲抹殺了他干字若夫王好貨好色等語便欲比之孔子便做病了便見聖賢之分處一之
  或問慎其餘只是指無疑無殆處否曰固是義剛林叔恭問多聞如何闕疑多見如何闕殆曰若不多聞也無縁見得疑若不多見也無縁見得殆江西諸人纔聞得一說便把做了看有甚麽話更入不得亦如何有疑殆到他說此一章却云子張平日專務多聞多見故夫子告以闕疑是不欲其多聞多見此是甚說話且如一件事一人如此說自家也見未得須是大家都說出來這裏方見得果是如何這裏方可以將衆多之說相磨擦這裏方見得疑殆分明賀孫
  或問尤自外至悔自内出曰出言或至傷人故多尤行有不至已必先覺故多悔然此亦以其多少言之耳言而多尤豈不自悔行而多悔亦必至於傷人矣
  子張學干禄一章是教人不以干禄為意盖言行所當謹非為欲干禄而然也若真能著實用功則惟患言行之有悔尤何暇有干禄之心耶
  徐問學干禄章曰此是三截事若人少聞寡見則不能参考得是處故聞見須要多若聞見已多而不能闕疑殆則胡亂把不是底也将來做是了既闕其疑殆而又未能慎其餘則必有尤悔又問尤悔如何分尤莫是見尤於人否曰是大凡言不慎則必見尤於人人既有尤自家安得無悔行不慎則已必有悔已既有悔則人安得不見尤此只是各將較重處對說又問禄在其中只此便可以得禄否曰雖不求禄若能無悔尤此自有得禄道理若曰耕也餒在其中矣耕本求飽豈是求餒然耕却有水旱凶荒之虞則有時而餒學本為道豈是求禄然學既寡尤悔則自可以得禄如言直在其中矣父為子隠子為父隠本不是直然父子之道却要如此乃是直凡言在其中矣者道理皆如此又問聖人不教人求禄又曰禄在其中如何曰聖人教人只是教人先謹言行却把他那禄不做大事看須是體量得輕重始得
  子張學干禄夫子答之者聞主言見主事尤是罪自外至悔是理自内出凡事不要到悔時悔時已錯了禄在其中凡言在其中皆是不求而自至之意父子相隠本非直而直在其中如耕本要飽然有水旱之變便有餒在其中學本是要立身不是要干禄然言行能謹人自見知便有得禄之道大槩是令他自理㑹身已上事不要先萌利禄之心又云若人見得道理分明便不為利禄動明作
  問子張在聖門忽然學干禄聖人但告之以謹其言行便是脩其天爵而人爵自至曰修天爵而人爵自至說得重了此意重處只在言行若言行能謹便自帶得禄來時舉録作聖人之心只教他謹言行因帶禄說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或作期而自至之辭如耕本是求飽却言餒在其中父子相為隠直却在其中又為前面也說得深了聖人本意在謹言行又不可徒謹須用得學又須闕其疑而未信殆而未安者便將其餘信而安者做一處謹言而謹行之謂其察得可言與可行也南升○時舉録小異
  子張學干禄禄固人之所欲但要去干却不得子張恁地時已不是正底心了夫子却掉開答他不教他如何地干也不教他莫干但言禄在其中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此而得彼之義如耕也餒在其中之類皆是君子求其在已而已然而徳行既修名聲既顯則人自然來求禄不待干而自得如未有仁而遺其親未有義而後其君這豈是要計較他不遺不後後方為仁義但是為仁義時便自恁地這雖是不曾說利然使天下人皆不遺不後利孰大焉大抵計功之心也是害事所謂仁者先難而後獲纔有計功之心便都不濟事義剛
  問學干禄章曰這也是一說然便是教人不要去求如程先生說使定其心而不為利禄所動是也論語凡言在其中皆是與那事相背且如父為子隠子為父隠本不干直事然直却在其中耕本是得食然有水旱凶荒則有餒在其中切問近思本只是講學不是求仁底事然做得精則仁亦在其中如居處恭執事敬興人忠皆是切已去做方是求仁底事此皆是教人只從這一路做去且莫管那一邊然做得這一邊則那一邊自在其中也又曰惟是那君子謀道不謀食學也禄在其中耕也餒在在其中一章說得最反覆周全如云君子謀道不謀食是將一句統說了中央又分兩脚說學也禄在其中耕也餒在其中又似教人謀道以求食底意思下面却說憂道不憂貧便和根斬了
  哀公問何為則民服章
  陳仲蔚說何為則民服及使民敬忠以勸二章先生曰前章據本文夫子只恁地說未有貴窮理之意當時哀公舉錯之權不在已問了只恁休了他若㑹問時夫子尚須有說義剛
  或問舉直錯枉曰是便是直非便是枉
  舉直錯枉集註謂大居敬而貴窮理曰若不居敬如何窮理不窮理如何識人為舉直錯枉之本又曰人最要見得是與不是方有下手處如今人都不見得是非分别不出又曰須是居敬窮理自做工夫銖録云此是自修工夫方能照得人破若心不在焉則視之而不見聽之而不聞以枉為直以直為枉矣明作○銖同
  問哀公問何為則民服徃徃只是要得人畏服他聖人却告之以進賢退不肖乃是治國之大本而人心自服者盖好賢而惡不肖乃人之正性若舉錯得義則人心豈有不服謝氏又謂若無道以照之則以直為枉以枉為直此君子大居敬而貴窮理此又極本原而言若人君無知人之明則枉直交錯而舉錯未必得冝矣曰說得分明
  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章
  問使民敬忠以勸曰莊只是一箇字上能端荘則下便尊敬至於孝慈則是兩事孝是以躬率之慈是以恩結之如此人方忠於已舉善而教不能若善者舉之不善者便去之誅之罰之則民不解便勸惟是舉其善者而教其不能者所以皆勸便是文字難看如這様處當初只是大槩看了便休而今思之方知集註說得未盡義剛
  問孝慈則忠何以能使之忠也曰孝以率之慈以結之所以使之忠也問孝慈主父子而言可乎曰如此安能便使之忠也此慈字兼内外而言若大學齊家章孝慈乃主父子而言也
  孝於親是做箇様子慈於衆則推此意以及人兼此二者方能使民忠於已若徒孝於親而不能推及於衆若徒慈於衆而無孝親底様子都不得明作
  孝是以身率之慈是以恩結之善者固可舉若不能者遽刑之罰之則彼何由勸舉善於前而教不能於後則是誘引之使趨於善也是以勸䕫孫
  問康子之意必要使民能如此聖人但告之以已所當為而民自應者方其端莊孝慈舉善教不能不是要民如此而後為做得自已工夫則民不期然而然者曰也是如此
  或謂子奚不為政章
  惟孝友于兄弟謂孝然後友友然後政其序如此問施於有政是使一家人皆孝友否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也政一家之事也固不止是使之皆孝友耳然孝友為之本也一之
  推廣此心以為一家之政便是齊家縁下面有一箇是亦為政故不是國政又曰在我者孝則人皆知孝在我者弟則人皆知弟其政豈不行於一家明作
  問惟孝友于兄弟可以施於有政曰此全在推字上言舉斯心加諸彼今人只為不能善推其所為耳范唐鑑言唐明皇能友愛兄弟而殺其三子正以其不能推此心耳
  問此夫子難以不仕之意告或人故托以告之然使夫子得時得位其為政之本也只就人倫上做將去曰文振看文義看得好更冝涵泳南升
  人而無信章
  問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曰人而無真實誠心則所言皆妄今日所言要徃東明日走在西去這便是言不可行
  問先生但謂車無此二者則不可以行人而無信亦猶是也而不及無信之所以不可行何也曰人若無信則語言無實何處行得處家則不可行於家處鄉黨則不可行於鄉黨曰此與言不忠信雖州里行乎哉之意同曰然
  子張問十世可知章
  周問三代所因者不易而所損益可知如何曰此所謂不易也變易也三綱五常亘古亘今不可易至於變易之時與其人雖不可知而其勢必變易可知也盖有餘必損不及必益雖百世之逺可知也猶寒極生煖煖甚生寒雖不可知其勢必如此可知也
  所因之禮是天做底萬世不可易所損益之禮是人做底故隨時更變
  所因謂大體所損益謂文為制度那大體是變不得底雖如秦之滅絶先王禮法然依舊有君臣有父子有夫婦依舊廢這箇不得義剛
  忠質文忠只是樸實頭白直做將去質則漸有形質制度而未及於文采文則就制度上事事加文采然亦天下之勢自有此三者非聖人欲尚忠尚質尚文也夏不得不忠商不得不質周不得不文彼時亦無此名字後人見得如此故命此名僴○以下集註
  問忠與質如何分曰忠只是渾然誠確質與文對質便自有文了但文未盛比之文則此箇質耳
  或問忠與質如何分先生喜其善問答云質朴則未有文忠則渾然無質可言矣
  或問忠與質異處曰此如人家初做得箇家計成人雖有許多動用其誠意直是質實到做得家計成次第便有動用噐使其初務純朴不甚浮華及其漸久用度日侈駸駸然日趨於文而不容自已其勢然也子蒙
  行夫問三統曰諸儒之說為無據某看只是當天地肇判之初天始開當子位故以子為天正其次地始闢當丑位故以丑為地正惟人最後方生當寅位故以寅為人正即邵康節十二㑹 當寅位則有所謂開物當戌位則有所謂閉物閉物便是天地之間都無了看他說便須天地翻轉數十萬年
  問天統地統人統之别曰子是一陽初動時故謂之天統丑是二陽故謂之地統寅是三陽故謂之人統因舉康節元㑹運世之說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為一元一元有十二㑹一萬八百年為一㑹一㑹有三十運三百六十年為一運一運有十二世以小推大以大推小箇箇一般謂嵗月日時皆相配合也如第一㑹第二㑹時尚未生人物想得地也未硬在第三㑹謂之開物人物方生此時屬寅到得戌時謂之閉物乃人消物盡之時也大率是半明半晦有五六萬年好有五六萬年不好如晝夜相似到得一元盡時天地又是一畨開闢問先生詩云前推更無始後際那有終如何曰惟其終而復始所以無窮也
  問子丑寅之建正如何曰此是三陽之月若秦用亥為正直是無謂大抵三代更易須著如此改易一畨又問忠質文本漢儒之論今伊川亦用其說如何曰亦有此理忠是忠樸君臣之間一味忠樸而已才說質便與文對矣又問五運之說曰本起於五行萬物離不得五行五運之說亦有理如三代已前事經書所不載者甚多又問五運之說不知取相生相克曰取相生又問漢承秦水徳之後而以火徳繼之是如何先生曰或謂秦是閏位然事亦有適然相符合者如我太祖以歸徳軍節度即位即是商丘之地此火徳之符也事與髙祖赤帝子一般去偽
  器之說損益曰勢自是如此有人主出來也只因這箇勢自住不得到這裏方看做是如何惟是聖人能順得這勢盡得這道理以下人不能識得損益之冝便錯了壞了也自是立不得因只是因這箇損益也是損益這箇㝢○以下總論
  叔蒙問十世所因損益曰綱常千萬年磨滅不得只是盛衰消長之勢自不可已盛了又衰衰了又盛其勢如此聖人出來亦只是就這上損其餘益其不足聖人做得来自是恰好不到有悔憾處三代以下做來不恰好定有悔憾雖做得不盡善要亦是損益前人底雖是人謀要大勢不得不出此但這綱常自要壞滅不得世間自是有父子有上下羔羊跪乳便有父子螻蟻統屬便有君臣或居先或居後便有兄弟犬馬牛羊成群連隊便有朋友始皇為父胡亥為子扶蘓為兄胡亥為弟這箇也氓滅不得器之問三代損益如衣服器用制度損益却不妨如正朔是天時之常却要改如何曰一畨新民觀聽合如此如新知縣到任便變易號令一番住持入院改換行者名次相似
  此一章因字最重所謂損益者亦是要扶持箇三綱五常而已如秦之繼周雖損益有所不當然三綱五常終變不得君臣依舊是君臣父子依舊是父子只是安頓得不好耳聖人所謂可知者亦只是知其相因者也如四時之運春後必當是夏夏後必當是秋其間雖寒暑不能無繆戾然四時之運終改不得也康節詩云千世萬世中原有人正與此意合時舉
  這一段諸先生說得損益字不知更有箇因字不曾說因字最重程先生也只滚說將去三代之禮大槩都相因了所損也只損得這些箇所益也只益得這些箇此所以百世可知也且如秦最是不善繼周酷虐無比然而所因之禮如三綱五常竟滅不得馬氏註所因謂三綱五常損益謂質文三綂此說極好
  繼周百世可知秦繼周者也安得為可知然君臣父子夫婦依舊在只是不能盡其道爾
  問十世可知曰三綱五常雖衰亂大無道之世亦即在且如繼周者秦大無道之世畢竟是始皇為君李斯等為臣始皇為父胡亥為子三綱五常地位占得大了便是損益亦不多至秦欲尊君便至不可仰望抑臣便至十分卑屈此段重在因字損益只些子南升
  致道問夫子繼周而作則忠質損益之冝如何曰孔子有作則併將前代忠質而為之損益却不似商只損益得夏周只損益得二代又問孔子監前代而損益之及其終也能無弊否曰惡能無弊賀孫
  問其所闕者冝益其所多者冝損固事勢之必然但聖人於此處得恰好其他人則損益過差了曰聖人便措置一一中理如周末文極盛故秦興必降殺了周恁地柔弱故秦必變為强戾周恁地纎悉周緻故秦興一向簡易無情直情徑行皆事勢之必變但秦變得過了秦既恁地暴虐漢興定是寛大故云獨沛公素寛大長者秦既鍳封建之弊改為郡縣雖其宗族一齊削弱至漢遂大封同姓莫不過制賈誼已慮其害晁錯遂削一畨主父偃遂以誼之說施之武帝諸侯王只管削弱自武帝以下直至魏末無非剗削宗室至此可謂極矣晉武起盡用宗室皆是因其事勢不得不然賀孫問本朝大勢是如何曰本朝鍳五代藩鎮兵也收了賞罰刑政一切都收了然州郡一齊困弱靖康之禍冦盜所過莫不潰散亦是失斟酌所致又如熈寜變法亦是當苟且惰弛之餘勢有不容已者但變之自不中道賀孫
  先生謂繼周百世可知諸公看繼周者是秦果如夫子之言否皆對以為秦不能繼周故所因所革皆不可考曰若說秦不能繼周則夫子之言不是始得夫子分明說百世可知看秦將先王之法一切掃除了然而所謂三綱五常這箇不曾泯滅得如尊君卑臣損周室君弱臣强之弊這自是有君臣之禮如立法說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皆有禁之類這自是有父子兄弟夫婦之禮天地之常經自商繼夏周繼商秦繼周以後皆變這箇不得秦之所謂損益亦見得周末許多煩文縟禮如此故直要損其太過益其欠處只是損益得太甚然亦是事勢合到這裏要做箇直截世界做箇沒人情底所為爾才犯我法便死更不有許多勞勞攘攘如議親議賢議能議功之類皆不消如此只是白直做去他亦只為苟簡自便計到得漢興雖未盡變亡秦之政如髙文之寛仁恭儉皆是因秦之苛刻驕侈而損益其意也大綱恁地寛厚到後便易得廢弛便有强臣簒奪之禍故光武起來又損益前後之制事權歸上而激厲士大夫以亷耻賀孫
  非其鬼而祭之章
  非其鬼而祭之如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庶人祭其先上得以兼乎下下不得以兼乎上也庶人而祭五祀大夫而祭山川諸侯而祭天地此所謂非其鬼也
  問非其鬼而祭之如諸侯僭天子大夫僭諸侯之類又如士庶祭其旁親逺族亦是非其鬼否曰是又如今人祭甚麽廟神都是非其鬼問如用僧尼道士之屬都是非其鬼曰亦是問祭旁親逺族不當祭若無後者則如之何曰這若無人祭只得為他祭自古無後者合當祭於宗子之家今何處討宗子看古禮今無存者要一一行之也難賀孫
  問非其鬼而祭之尋常人家所當祭者只是祖先否曰然又問土地山川之神人家在所不當祭否曰山川之神季氏祭之尚以為僭况士庻乎如土地之神人家却可祭之禮云庶人立一祀或立戸或立竈户竈亦可祭也又問中霤之義如何曰古人穴居當土室中開一竅取明故謂之中霤而今人以中堂名曰中霤者所以存古之義也又云中霤亦土地之神之類五祀皆室神也
  問見義不為無勇莫是連上章意否曰不須連上句自說凡事見得是義便著做不獨說祭祀也賀孫
  子善問見義不為無勇這亦不為無所見但為之不力所以為無勇也曰固是見得是義而為之不力然也是先時見得未分明若已見得分明則行之自有力這般處著兩下並看就見義不為上看固見得知之而不能為若從源頭上看下來乃是知之未至所以為之不力賀孫○恪錄别出
  子善問見義不為無勇也曰此直說眼前事若見得合做底事且須勇決行之若論本原上看則只是知未至若知至則當做底事自然做將去








  朱子語類卷二十四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二十五
  論語七
  八佾篇
  孔子謂季氏章
  季氏八佾止是多添人數未有明文故夫子就其事責之若三家雍徹則分明歌天子之詩故夫子引其詩以曉之人傑
  問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曰季氏初心也須知其為不安然見這八佾人數熱閙便自忍而用之這便是遏絶天理失其初心也
  子升問集注兩説不同曰如今亦未見聖人之言端的是如何如後說之意亦自當存盖只此便是天理發䖏聖人言語固是㫖意歸一後人看得有未端的䖏大率意義長者錄在前有當知而未甚穏者錄在後如放於利而行多怨或者又説求利而不得則自多怨天尤人此意亦自是但以意㫖觀之人怨之説為分曉故只從一說木之
  居父問是可忍也後說恐未安聖人氣象似不如此暴露曰前日見趙子欽亦疑此亦是但聖人亦自有大段叵耐人處如孔子作春秋是大段叵耐忍不得處賀孫
  問是可忍也范氏謂季氏罪不容誅莫是有不容忍之意否曰只大槩如此說不是有此意時舉
  三家者以雍徹章
  問三家者以雍徹曰這箇自是不當用更無可疑問是成王賜周公曰便是成王賜周公也是成王不是若武王賜之也是武王不是公道是成玉賜便不敢道不是了雍詩自是成王之樂餘人自是用他不得武王已自用不得了何况更用之於他人
  問雍徹程子謂成王之賜伯禽之受皆非也曰使魯不曾用天子之禮樂則三家亦無縁見此等禮樂而用之時舉
  問范氏以成王賜魯以天子禮樂惟用以祀周公於大廟非使魯君亦得以用之也不如伊川斷然便道成王不當賜伯禽不當受曰然范先王說書大抵言語寛所以至此
  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只是不議其過惡若大夫有不善合當諫正者亦不可但已孔子謂季氏八佾與三家雍徹之事又却不然人傑
  人而不仁如禮何章
  或問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曰如禮樂何謂其不奈禮樂何也心中斯須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外貌斯須不荘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既不和樂不荘敬如何行得禮樂儒用錄云不荘不敬不和不樂便是不仁暴慢鄙詐則無如禮樂何矣譬如不善操舟必不奈一舟何不善乗馬必不奈一馬何又問禮樂是玉帛鐘鼔之文否曰看其文勢却是説玉帛鐘鼓之禮樂也人傑○儒用同
  人既不仁自是與那禮樂不相管攝禮樂雖是好底事心既不在自是呼喚他不来他亦不為吾用矣心既不仁便是都不醒了如人身體麻木都不醒了自是與禮樂不相干事所以孟子説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只是一箇求放心更無别工夫或日初求放心時須是執持在此不可令他放日也不用擒捉他只是要常在這裏或曰只是常常省察照管得在便得不可用心去把持擒捉他曰然只知得不在才省悟便在這裏或曰某人只恁擒制這心少間倒生出病痛心氣不定曰不是如此只是要照管常在此便得
  問禮者天理之節文樂者天理之和樂仁者人心之天理人心若存得這天理便與禮樂湊合得著若無這天理便與禮樂湊合不著曰固是若人而不仁空有那周旋百拜鏗鏘鼓舞許多勞攘當不得那禮樂
  人而不仁則其心已不是其心既不是便用之於禮樂也則是虚文決然是不䏻為心既不正雖有鐘鼓玉帛亦何所用
  人而不仁如禮何而今莫説八佾雍徹是無如禮樂何便教季氏用四佾以祭也無如禮樂何縁是他不仁了䕫孫
  蜚卿問人而不仁如禮何是無惻隠之心則禮樂皆為虚文曰此仁是指全體而言不是指惻隠可學
  希真問人而不仁與不能以禮讓為國皆曰如禮何意同否曰人而不仁是以仁對禮樂言不以禮讓是以禮之實對禮之文言䏻以遜讓為先則人心感服自無乖争凌犯之風
  或問集註云禮樂不為之用如何曰禮是恭敬底物事爾心中自不恭敬外面空做許多般模様樂是和樂底物事爾心中自不和樂外面强做和樂也不得心裏不恁地外面强做終是有差失縱饒做得不差失也只表裏不相應也不是禮樂○集注
  集注云禮樂不為用是如何曰不仁之人渾是一團私意自不奈那禮樂何禮樂須是中和溫厚底人便行得若不仁之人與禮樂自不相關了譬如無状之人去讀語孟六經語孟六經自是語孟六經與他即無干渉又安得為之用時舉
  或問人而不仁注下數語曰其如禮樂何哉是奈他不下禮樂不為之用也是不為我使我使他不得雖玉帛交錯不足以為禮雖鐘鼓鏗鏘不足以為樂雖有禮而非禮雖有樂而非樂因言季氏當初成王不賜伯禽不受則後人雖欲僣亦無様子他也做不成又曰觀天子之禮於魯宋宋是三王後有天子之禮當時諸侯皆不識天子之禮皆於魯宋觀之
  仁者天下之正理只是汎說不是以此說仁體若曰義者天下之正理也得義剛
  問仁者天下之正理曰說得自好只是太寛須是說仁是本心之全徳便有箇天理在若天理不在人欲横肆如何得序而和時舉
  程子說仁者天下之正理固好但少疎不見得仁仁者本心之全徳人若本然天理之良心存而不失則所作為自有序而和若此心一放只是人欲私心做得出来安得有序安得有和
  問仁者天下之正理曰此說太寛如義亦可謂天下之正理禮亦可謂天下之正理又問仁是合知覺與理而為之與捨知覺而為之與曰仁自是知覺又問知覺是仁中之一件否久之曰生底是仁又曰仁義禮智是四箇根子惻隠羞惡恭敬是非是根上所發底苗又曰生是元長是亨收歛是利藏是貞只是一氣理無形故就氣上看理也是恁地次日又曰仁是根愛是苗又曰古人言仁多以慈祥愷悌易則日安土敦乎仁故䏻愛何嘗以知覺為仁又曰程子曰仁是理此說太寛如曰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此說却是緊要底問仁如何包四者曰易便說得好元者善之長義禮知莫非善這箇却是善之長又曰義禮知無仁則死矣何處更討義禮知来又曰如一間屋分為四段仁是中間緊要一段孟子言仁人心義人路後不言義者包義在其中如克已復禮為仁亦是恁地
  問仁者心之徳也不仁之人心徳既亡方寸之中絶無天理平日運量酬酢盡是非僻淫邪之氣無復本心之正如此等人雖周旋於玉帛交錯之間鐘鼓鏗鏘之際其於禮樂判為二物如猿狙衣周公之服一般其如禮樂何伊川所謂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則無序而不和所謂正理即心之徳也若天理不亡則見得禮樂本意皆是天理中發出来自然有序而和若是胷中不有正理雖周旋於禮樂之間但見得私意擾擾所謂升降揖遜鏗鏘節奏為何等物不是禮樂無序與不和是他自見得無序與不和而禮樂之理只在也曰只是如此南升
  問人而不仁如禮樂何據李氏之説則指在外之禮樂言之如玉帛鐘鼓之類程先生所謂無序而不和却是主在内者言之如何曰兩說只是一意縁在我者無序而不和故在外之禮樂亦不為我用又問仁義禮智皆正理也而程子獨以仁為天下之正理如何曰便是程子之說有太寛處此只是具恁寛說曰是以其專言者言之否曰也是如此
  問集注舉三說若游氏則言心程氏主理李氏謂待人而後行曰所疑者何曰今觀前二說與後說不相似曰仲思以為如何曰此正苟非其人道不虚行之意盖心具是理而所以存是心者則在乎人也曰恁地看則得之道夫
  問吕氏曰禮樂之情皆出於仁此語似好曰大槩也只是如此問㳺氏曰人而不仁則人心亡矣如何曰此說好問曽見先生説仁者心之徳義禮智皆心之徳否曰都是只仁是箇大底問謝氏曰未能顛沛造次由於是故如禮何未能不憂故如樂何似說得寛曰他只似做時文用故事也不必恁地問程先生尹先生皆以仁為正理如何是正理曰只是正當底道理榦○集義
  林放問禮之本章
  問林放問禮章先生謂得其本則禮之全體無不在其中如何是禮之全體曰兼文質本末言之曰後面只以質為禮之本如何又說文質皆備曰有質則有文有本則有末徒文而無質如何行得譬如樹木必有本根則自然有枝葉華實若無本根則雖有枝葉華實随即萎落矣
  林閒一問林放問禮之本而孔子并以䘮告之何也曰䘮亦是禮奢底是禮之吉者䘮是禮之凶者
  辛適正問林放問禮之本何故只以䘮禮答之曰禮不過吉凶二者而已上句泛以吉禮而言下句專指凶禮而言然此章大意不在此須看問答本意孔子只是答他問禮之本然儉戚亦只是禮之本而已及其用也有當文時不可一向以儉戚為是故曰品節斯斯之謂禮盖自有箇得中恰好處
  問䘮與其易也寜戚曰其他冠婚祭祀皆是禮故皆可謂與其奢也寜儉惟䘮禮獨不可故言與其易也寜戚易者治也言治䘮禮至於習熟也䘮者人情之所不得已若習治其禮有可觀則是樂於䘮而非哀戚之情也故禮云䘮事欲其縱縱爾
  問䘮與其易也寜戚注易為治何也曰古人做物滑浄無些礙䖏便是易在禮只是太滑熟了生固無誠實人纔太滑熟亦便少誠實曰夫子何故只以儉戚答禮之本曰初頭只是如此未有後来許多文飾文飾都是後来事䘮初頭只是戚禮初頭只是儉當初亦未有那儉儉是對後来奢而言之盖追說耳如堯土堦三尺當初只是恁地不是為儉後来人稱為儉耳東坡說忠質文謂當初亦未有那質只因後来文便稱為質孔子曰從先進周雖尚文初頭尚自有些質在曰三綱五常亦禮之本否曰初頭亦只有箇意耳如君臣亦只是箇誠敬而已未有許多事
  問禮之本曰初間只有箇儉戚未有那文儉戚是根有這根然後枝葉自發出来又問戚是此心自然發出底儉又不類曰儉亦不是故意儉元初且只有汙樽抔飲之類毅父問先生舊說儉戚且是近本曰對奢易言之且得說儉戚是本若論禮之本則又在儉戚之前未用如此說得時舉
  奢易過於文儉戚則不及而質與其過也寜不及不及底可添得䕫孫
  問林放問禮之本一章某看来奢易是務飾於外儉質是由中曰也如此說不得天下事那一件不由心做但儉戚底發未盡在奢易底發過去了然都由心發譬之於花只是一箇花心却有開而未全開底有開而将離披底那儉質底便猶花之未全開奢易底便猶花之離披者且如人之居䘮其初豈無些哀心外面装㸃得来過當便埋沒了那哀心人之行禮其初豈無些恭敬之心亦縁他装㸃得来過當便埋没了那恭敬之心而今人初以書相與莫不有恭敬之心後来行得禮數重復使人厭煩那恭敬之心便埋没了或問易字集注引孟子易其田疇之易是習熟而平易之意否曰易只是習得来熟似歡喜去做做得来手輕足快都無惻怛不忍底意思因舉檀弓䘮事欲其縱縱耳與曲禮䘮事先逺日皆是存惻怛不忘之意也
  故叔器說林放問禮之本一章曰林放若問禮之大體便包得濶今但問本似未為大然當時習於繁文人但指此為禮更不知有那實處故放問而夫子大之想是此問大段契夫子之心盖有那本時文便在了若有那文而無本則豈得為禮易其田疇之說盖由范氏䘮易而文之語推之治田者須是經犂經擺治得窒碍方可言熟也若居䘮習熟於禮文行得皆無窒碍則哀戚必不䏻盡故曰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如楊氏汙罇抔飲之說他是就儉說却不甚親切至於䘮不可以徑行直情一句大覺文意顛倒後面云則其本戚而已却似與前面無收殺此須是說居䘮先要戚然却不可無衰麻哭踊之數以為之節如此說方得今却說得衰麻哭踊似是先底却覺語意不完龜山說話多如此不知如何却是范氏儉者物之質戚者心之誠二語好又曰人只習得那文飾處時自是易忘了那朴實頭處如巧言令色鮮矣仁之類義剛
  楊氏謂禮始諸飲食燔炙言禮之初本在飲食然其用未具但以火熾石其石既熱却以肉鋪其上熟而食之安有鼎爼籩豆也然方其為鼎爼之始亦有文章雕鏤煩而質滅矣故云與奢寜儉又云楊說䘮不可直情而徑行此一語稍傷那哀戚之意其意當如上面始諸飲食之語謂䘮主於哀戚為之哭泣擗踊所以節之其本則戚而已楊氏語多如此所以取彼處亦少○子䝉
  問林放問禮之本夫禮貴得中奢易則過於文儉戚則不及而質皆未為合禮然質乃禮之本過於文則去本已逺且禮之始本諸飲食汙樽而抔飲簣桴而土鼓豈不是儉今若一向奢而文則去本已逺故寜儉而質䘮主於哀戚故立衰麻哭踊之數以節之今若一向治其禮文而無哀戚之意則去本已逺故寜戚而質乃禮之本日也只是如此南升
  問易乃慢易如何范氏以為䘮易而文曰易也近文易字訓治不是慢易簡易之易若是慢易簡易聖人便直道不好了如何更下得與其字只此可見榦
  夷狄之有君章
  問夷狄之有君一章程氏注似專責在下者陷無君之罪尹氏注似專責在上者不能盡為君之道何如曰只是一意皆是說上下僣亂不能盡君臣之道如無君也義剛
  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無君且勝之者此說無意義問范氏吕氏皆以為夷狄有君而無禮義不如諸夏之無君而有禮義恐未當曰不知他如何恁地說且如聖人恁地說時便有甚好處不成中國無君恰好問亡莫只是有無君之心否曰然榦
  季氏旅於泰山章
  問季氏旅於泰山一段曰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其國之山川只縁是他属我故我祭得他若不属我則氣便不與之相感如何祭得他因舉太子申生秦将祀予事時舉
  問曽謂泰山不如林放乎曰聖人也不曾是故意為季氏說只是據事說季氏聞之自當止
  君子無所争章
  問君子無所争章曰君子無所争必於射見之言射有勝負是相争之地而猶若此是不争也語勢是如此南升
  其争也君子言争得来也君子
  問其争也君子只是横渠說争為辭遜底否曰然畢竟是為君子之争不為小人之争榦
  巧笑倩兮章
  素以為絢不知是何詩若以為今碩人詩則章句全且此一句最有理亦不應刪去因說古人繪事未必有今人花巧如雲字雷字見筆談㽦○去偽同
  問伊川云美質待禮以成徳猶素待繪以成絢却似有質須待禮有素須待絢曰不然此質却重
  素以為絢言人有好底姿容材質又有口輔之美盼倩之佳所以表其質也此見素以為質而絢以文之也起予之義者謂孔子言繪事後素之時未思量到禮後乎處而子夏首以為言正所以啓發夫子之意非謂夫子不能而子夏能之以教夫子也子䝉
  因論起予者商回非助我等處云聖人豈必待二子之言而後有所啓發耶然聖人胷中雖包藏許多道理若無人叩擊則終是無發揮於外一畨說起則一畨精神也
  夏禮吾能言之章
  問夏禮吾能言之所謂禮是說制度文章不是說三綱五常如前答子張所問者否曰這也只是說三綱五常問吾能言之是言甚事曰聖人也只說得大綱須是有所證方端的是則吾欲證之證之須是𣏌宋文獻足方可證然又須是聖人方能取之以證其言古禮今不復存如周禮自是紀載許多事當時别自有箇禮書如云宗伯掌邦禮這分明自有禮書樂書今亦不可見賀孫
  問文獻曰只是典籍賢人若以獻作法度却要用這憲字問徴字訓成字如何曰也有二義如此只是證成之故魏徴字元成又曰這一段中庸說得好說道有宋存焉便見得𣏌又都無了如今春秋傳中宋猶有些商禮在
  或問孔子能言夏𣪞之禮而無其證是時文獻不足孔子何從知得曰聖人自是生知聰明無所不通然亦是當時賢者識其大不賢者識其小孔子廣詢博問所以知得𣏌國最小所以文獻不足觀春秋所書𣏌初稱侯已而稱伯已而稱子盖其土地極小財賦不多故寜甘心自降為子男之國而其朝覲貢賦率以子男之禮從事聖人因其實書之非貶之也
  問夏禮吾能言之章以中庸㕘看𣪞猶可考夏之文獻不足尤甚曰𣏌國最小所以文獻不足觀春秋所書初稱侯已而稱伯已而稱子盖其朝覲貢賦之属率以子男之禮從事聖人因其實而書之非貶之也如滕國亦小隠十一年来朝書侯桓二年来朝書子解者以為桓公弑君之賊滕不合朝之故貶稱子某嘗疑之以為自此以後一向書子使聖人實惡其黨惡来朝之罪則當止貶其一身其子孫何罪一例貶之豈所謂惡惡止其身耶後来因沙隨云滕國至小其朝覲貢賦不足以附諸侯之大國故甘心自降為子子孫一向㣲弱故終春秋之世常稱子聖人因其實而書之耳故鄭子産嘗争貢賦之次曰昔天子班貢輕重以列鄭伯男也而使從公侯之貢懼弗給也敢以為請即其事也春秋之世朝覲往来其禮極繁大國務吞并猶可以辦小國侵削之餘何從而辦之其自降為子而一切從省者亦何足怪若謂聖人貶人則當時大國滅典禮叛君父務吞并者常書公書侯不貶此而獨責併於不能自存之小國何聖人畏强陵弱尊大抑小其心不公之甚故今解春秋者某不敢信正以此耳胡泳
  禘自既灌而往者二章
  禘只祭始祖及所自出之帝祫乃合群廟皆在當以趙匡之說為正從周方子錄云○所自出之帝無廟
  程先生說禘是禘其始祖之所自出併群廟之主皆祭之祫則止自始祖而下合羣廟之主皆祭之所謂禘之說恐不然故論語集解中止取趙伯循之說廣云觀禘祫兩字之義亦可見曰禘只是王者既立始祖之廟又請他那始祖之尊長来相熱樂相似
  仁父問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集注有兩意曰這其實也只說既灌而往不足觀若不王不禘而今自著恁地說将来其實這一句只說灌以後不足觀又云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下觀而化也這盥自與灌不同灌是以秬鬯之酒灌地以降神這盥只是洗手凡祭祀數數盥手一拜則掌拊地便又著洗伊川云人君正其表儀以為下民之觀當荘嚴如始盥之初勿使誠意少散如既薦之後某看觀卦意思不是如此觀義自說聖人至徳出治天下自然而化更不待用力而下莫不觀感而化故取義於盥意謂積誠之至但是盥滌而不待乎薦享有孚已自顒若故曰下觀而化也蔡季通因云盥而不薦有孚顒若言其理也下觀而化述其徳也賀孫
  問禘之說諸家多云魯躋僖公昭穆不順故聖人不欲觀如何曰禘是於始祖之廟推所自出之帝設虚位以祀之而以始祖配即不曾序昭穆故周禘帝嚳以后稷配之王者有禘有祫諸侯有祫而無禘此魯所以為失禮也時舉
  問吕氏以未盥之前誠意交於神明既灌而後特人事耳如何曰便是有這一說道是灌以前可觀以後不必觀聖人制禮要終始皆盡誠不必如此說榦
  李公晦問知其說者之於天下者也其如示諸斯乎曰此尚明得何况其他此尚感得何况其他
  器之問禘之說治天下如指諸掌恐是至誠感動之意曰禘是祭之甚逺甚大者若其他四時之祭及祫祭祭止於太祖若禘又祭其祖之所自出如祭后稷又推后稷上一代祭之周人禘嚳是也禮不王不禘禘者祭其祖之所自出而以祖配之盖無廟而祭於祖廟所以難以答或人固是魯禘非禮然事體大自是難說若主祭者須是極其誠意方可感格賀孫
  問或問禘之說集注所謂非仁孝誠敬之至不足以與此何也盖祭祀之事以吾身而交於鬼神最是大事惟仁則不死其親惟孝則篤於愛親又加之誠敬以聚集吾之精神精神既聚所謂祖考精神便是吾之精神豈有不来格者曰看得文字皆好南升
  禘是追逺之中又追逺報本之中又報本盖人於近親曾奉養他底則誠易感格如思其居處言笑此尚易感若太逺者自非極其至誠不足以格之所以難下語答他此等處極要理㑹在論語中為大節目又曰聖人制祭祀之意深逺非常人所能知自祖宗以来千數百年元是這一氣相傳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但法有止處所以天子只得七廟諸侯五大夫三此是法當如此然聖人之心猶不滿故又推始祖自出之帝以始祖配之然已自無廟只是祔於始祖之廟然又惟天子得如此諸侯以下不與焉故近者易感逺者難格若薄俗粗淺之人他誠意如何得到這裏不是大叚見得義理分明底如何推得聖人報本反始之意如此深逺非是将這事去推那事只是知得此說則其人見得義理儘髙以之觀他事自然沛然所以治天下不難也明作
  叔共問禘之說曰尋常祭祀猶有捉摸到禘時則甚𣺌茫盖推始祖之所自出者而祭之於始祖之廟以始祖配之其所禘者無廟無主便見聖人追逺報本之意無有窮已若非誠敬之至何以及此故知禘之說則誠無不格此聖人所以難言也時舉
  問知禘之說則理無不明如何曰幽明只是一理若是於那渺茫幽深之間知得這道理則天下之理皆可推而明之矣
  問知禘之說則理無不明誠無不格治天下不為難矣先王報本反始之意雖莫深於禘如何纔知其說便能於理無所不明曰此是理之至大者盖人推至始祖則已極矣今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而祀焉則其理可謂窮深極逺矣非仁孝誠敬之至何以及此䏻知此則自然理無不明誠無不格於治天下真不為難矣
  子升問禘之說曰禘之意最深長如祖考與自家身心未相遼絶祭祀之理亦自易理㑹至如郊天祀地猶有天地之顯然者不敢不盡其心至祭其始祖已自大叚濶逺難盡其感格之道今又推其始祖之所自出而祀之苟非察理之精㣲誠意之極至安䏻與於此哉故知此則於治天下不難也木之
  問知禘之說則理無不明誠無不格而天下不難治此只是說聖人窮盡物理而無一念之不實雖至幽至逺之神猶能感通則其治天下自是明且易否曰此是說禘與他祭不同當看那禘字義剛言禘是祭始祖所自出之帝盖逺而易忘人情所不追念者而乃䏻感而通之非仁孝誠敬之至孰䏻與此曰然義剛
  仁父問知禘之說則理無不明誠無不格治天下不難如何曰天地隂陽生死晝夜鬼神只是一理若明祭祀鬼神之理則治天下之理不外於此七日戒三日齊必見其所祭者故郊焉則天神格廟焉則人鬼享此可謂至㣲而難通者若䏻如此到得治天下以上感下以一人感萬民亦初無難者這鬼神生死之理却怕上蔡見得看他說吾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說得有道理如說非其鬼而祭之一叚亦說得好賀孫
  問知禘之說何故治天下便易曰禘諸公說得也多頭項而今也見不得集注中且依約如此說或問以魯人僣故孔子不說否曰也未必是如此不知只是不敢知或曰只是知得報本否曰亦不專是如此中庸明乎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亦如此說盖禘是箇大祭那裏有君臣之義有父子之親知得則大處是了便也自易曰恐此只是既知得報本又知得明分又知得誠意否曰是此處㳺氏說得好祭統中說祭有十倫亦甚好子細看方知得不是空言
  或問禘之說曰謝氏云全得自家精神便是祖考精神此說好苟䏻全得自家精神則郊焉而天神格廟焉而人鬼享子䝉
  問魯之郊禘自成王之賜伯禽之受不是了後世子孫合如何而改曰時王之命如何敢改曰恐不可自改則當請命於天王而改之否先生首肯曰是淳
  祭如在章
  問祭如在人子固是盡誠以祭不知真可使祖宗感格否曰上蔡言自家精神即祖考精神這裏盡其誠敬祖宗之氣便在這裏只是一个根苗来如樹已枯朽邊傍新根即接續這正氣来
  或問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曰祭先主於孝祭神主於敬雖孝敬不同而如在之心則一聖人萬一有故而不得與祭雖使人代若其人自能極其恭敬固無不可然我這裏自欠少了故如不祭時舉
  正甫問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曰祭先如在祭外神亦如神在愛敬雖不同而如在之誠則一吾不與祭而他人攝之雖極其誠敬而我不得親致其如在之誠此心終是闕然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此是弟子平時見孔子祭祖先及祭外神之時致其孝敬以交鬼神也孔子當祭祖先之時孝心純篤雖死者已逺因時追思若聲容可接得以竭盡其孝心以祀之也祭外神謂山林溪谷之神能興雲雨者此孔子在官時也雖神明若有若亡聖人但盡其誠敬儼然如神明之来格得以與之接也吾不與祭如不祭孔子自謂當祭之時或有故而使人攝之禮雖不廢然不得自盡其誠敬終是不滿於心也范氏所謂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盖神明不可見惟是此心盡其誠敬專一在於所祭之神便見得洋洋然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然則神之有無皆在於此心之誠與不誠不必求之恍忽之間也南升
  問祭神如神在何神也曰如天地山川社稷五祀之類曰范氏謂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只是心誠則能體得鬼神出否曰誠者實也有誠則凡事都有無誠則凡事都無如祭祀有誠意則幽明便交無誠意便都不相接了曰如非所當祭而祭則為無是理矣若有是誠心還亦有神否曰神之有無也不可必然此處是以當祭者而言若非所當祭底便待有誠意然這箇都已錯了
  問范氏云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恐是自家心裏以為有便有以為無便無曰若只據自家以為有便有無便無如此却是私意了這箇乃是自家欠了他底盖是自家空在這裏祭誠意却不達於彼便如不曾祭相似
  子善問鬼神范氏解祭如在云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虚空中無非氣死者既不可得而求矣子孫盡其誠敬則祖考即應其誠還是虚空之氣自應吾之誠還是氣只是吾身之氣曰只是自家之氣盖祖考之氣與已連續賀孫
  與其媚於奥章
  王孫賈之意欲夫子媚已緊要是媚字不好如夫子事君盡禮也何嘗是媚他見夫子當時事君盡禮便道夫子媚奥故夫子都不答他只道是不如此獲罪於天則無所禱何為媚奥亦何為媚竈逆理而動便獲罪於天問此兩句恐是時人有語故問曰何謂也曰恐是如此
  王孫賈庸俗之人見孔子在衛将謂有求仕之意欲孔子附已故有媚奥與媚竈之言彼亦須聞有孔子之聖但其氣習卑陋自謂有權可以引援得孔子也子曰不然者謂媚奥與媚竈皆非也天下只有一箇正當道理循理而行便是天若稍違戾於理便是得罪於天更無所禱告而得免其罪也猶言違道以干進乃是得罪於至尊至大者可畏之甚豈媚時君與媚權臣所得而免乎此是遜辭以拒王孫賈亦使之得聞天下有正理也南升
  周問獲罪於天集註曰天即理也此指獲罪於蒼蒼之天耶抑得罪於此理也曰天之所以為天者理而已天非有此道理不䏻為天故蒼蒼者即此道理之天故曰其體即謂之天其主宰即謂之帝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雖是理如此亦須是上面有箇道理教如此始得但非如道家說真有箇三清大帝著衣服如此坐耳
  問註云天即理也逆理則獲罪於天矣人若順理而行則心平氣和而自然安裕若悖理傷道非必有所謂天禍人刑而其胷次錯亂乖氣充積此即是獲罪於天否曰固是如此也不消說道心氣和平這也只見有為惡幸免者故有此說然也不必說道有無人禍天刑即是纔逆理便自獲罪於天賀孫
  或問竈陘曰想是竈門外平正可頓柴處義剛
  問五祀皆設主而祭於所然後迎尸而祭於奥曰譬如祭竈初設主於竈陘陘非可做好安排故又祭於奥以成禮凡五祀皆然但亦有不可曉者若被人問第二句便曉未得問以何人為尸便曉不得五祀各有主未祭及祭畢不知於何處藏是無所考也賀孫
  周監於二代章
  周公制成周一代之典乃是夏商之禮而損益之故三代之禮其實則一但至周而文為大備故孔子美其文而從之南升
  夫子得志大槩從周處多道夫
  問吾從周曰孔子為政自是從周處多盖法令自略而日入於詳詳者以其弊之多也既詳則不可復略今法令明備猶多姦宄豈可更略略則姦宄愈滋矣僴
  子入太廟章
  問子入太廟毎事問曰雖是有司之事孔子亦須理㑹但其器物須有人家無者故見不得今入宗廟方及見之亦須問方得南升
  子入太廟毎事問知底更審問方見聖人不自足處賀孫子入太廟毎事問宗廟朝廷重事自用謹雖知亦問曰是當然必有差失處毎常思量行事所以錯處多是有忽之之心且如使人做一事丁寜諄復其中已有意以為易曉而忽之不囑者少間事之差處都由那忽處生
  射不主皮章
  說射不主皮章曰夫子亦非是惡貫革之射但是當時皆習於此故言古人之道耳如古人亦只是禮射不主皮若武射依舊要貫革若不貫革何益義剛
  或問射不主皮是絶不取於貫革曰先王設射謂弧矢之利以威天下豈不願射得深中如不失其馳舎矢如破發彼小豝殪此大兕之類皆是要得透豈可以不主皮為貴而但欲略中而已葢鄉射之時是習禮容然習禮容之人未必皆勇敢之夫若以貫革為貴則失所以習禮之意故謂若有人體直心正持了弓矢又審固若射不貫革其禮容自可取豈可必責其貫革哉此所以謂為力不同科也時舉
  或問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先生舉易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又舉詩舎矢如破曰射之本意也是要得貫革只是大射之禮主於觀徳却不全是裸股肱决射御底人只要内志正外體直取其中不專取其力耳倪○植同
  古人用之戰鬭須用貫革之射若用之於禮樂則觀徳而已武王克商散軍郊射而貫革之射息則是前此用兵之時須用貫革之射今則不復用矣又曰郭先生云弓弩之制被神宗改得不好高宗亦嘗如此説又曰郭先生謂古人射法易學今人射法難學渠須理㑹得郭先生論弓弩及馬甚精南升
  問明道説此與為力而射者不同科伊川曰功力非一端苟有可取不必同科此二說都就本文上添了字多方解得恐未穏曰便是如此這處自是甚分明又問明道曰射不專以中為善如何曰他也只是一時間恁地說被人冩放冊上便有礙如内志正外體直只要箇中不要中要甚底問主皮如何說曰皮字看来只做箇貫革字主便是主於貫革因問古人射要如何用曰其初也只是修武備聖人文之以禮樂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章
  或問論語數段曰依文解義只消如此說只是更要看他聖人大底意思且如適間公說愛禮存羊一段須見得聖人意思大常人只是屑屑惜那小費聖人之心却将那小費不當事所惜者是禮他所存者大更看得這般意思出方有益自家意思方寛展方有箇活動長進處
  居父問餼羊注云特羊曰乃專特之特非牛也特牲用特皆是特用一牛非指特為牛也賀孫
  事君盡禮章
  如拜下禮也今拜乎上而孔子必拜乎下此孔子盡禮處
  君使臣以禮章
  或說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講者有以先儒謂君使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為非者其言曰君使臣不以禮則臣可以事君而不忠乎君使臣不以禮臣則有去而已矣事之不以忠非人臣之所宜為也先生曰此說甚好然只說得一邊尹氏謂君使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亦有警君之意亦不專主人臣而言也如孟子言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冦讎此豈孟子教人臣如此哉正以警其君之不以禮遇臣下爾為君當知為君之道不可不使臣以禮為臣當盡為臣之道不可不事君以忠君臣上下兩盡其道天下其有不治者哉乃知聖人之言本末兩盡去偽
  問尹氏謂君使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此恐只是說泛然之臣若任重之臣恐不當如此說曰就人君而言則如此說但道理亦是如此自是人主不善遇之則下面人不盡心如孟子所謂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道理是如此義剛因問孟子此章前軰皆謂有圭角如何安卿言孟子恐只是為戰國人君而設曰也是理當如此自人臣言固是不可不忠但人君亦豈可不使臣以禮若只以為臣下當忠而不及人主則無道之君聞之将謂人臣自是當忠我雖無禮亦得如此則在上者得肆其無禮後人好避形迹多不肯分明說却不知使上不盡禮而致君臣不以善終却是賊其君者也若使君能盡禮則君臣剗地長久義剛
  關雎樂而不淫章
  問關睢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於詩何以見之曰憂止於輾轉反側若憂愁哭泣則傷矣樂止於鐘皷琴瑟若沉湎淫泆則淫矣僴○又云是詩人得性情之正也
  問關睢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曰此言作詩之人樂不淫哀不傷也因問此詩是何人作曰恐是宫中人作盖宫中人思得淑女以配君子未得則哀既得則樂然當哀而哀而亦止於輾轉反側則哀不過其則當樂而樂而亦止於鐘鼓琴瑟則樂不過其則此其情性之正也
  問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詩人情性如此抑詩之詞意如此曰是有那情性方有那詞氣聲音
  問關睢之詩得情性之正如此學者須是玩其辭審其音而後知之曰只玩其辭便見得若審其音也難關睢是樂之卒章故曰關睢之亂亂者樂之卒章也故楚辭有亂曰是也前面須更有但今不可考耳南升○集注
  問審其音如何曰辭氣音節亦得其正如人傳嵇康作廣陵散操當魏末晉初其怒晉欲奪魏慢了商弦令與宫弦相似宫為君商為臣是臣陵君之象其聲憤怒躁急如人閙相似便可見音節也
  講關睢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有引明道之說為證者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此言無傷善與所謂哀而不傷者如何講者云為其相似故明道舉以為證否曰不然無傷善與哀而不傷兩般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言哀樂中節謂不傷為無傷善之心則非矣
  哀公問宰我章
  問古者各樹其所宜之木以為社不知以木造主還便以樹為主曰看古人意思只以樹為社主使神依焉如今人說神樹之類問不知周禮載社主是如何曰古人多用主命如出行大事則用絹帛就廟社請神以往如今䰟帛之類社只是壇若有造主何所藏之古者惟䘮國之社屋之賀孫
  或問有以使民戰栗為哀公之言者曰諸家多如此說却恐未然恐只是宰我之辭上有一曰字者宰我解周人以栗之義故加一曰字以發其辭耳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諌既往不咎盖云駟不及舌言豈可以輕發邪言出宰我之口入哀公之耳矣豈可更諌而追之哉
  問成事不說遂事不諌既往不咎三句有别否曰亦有輕重然社也無說話便待宰我當初荅得好也無說話况使民戰栗之語下面又将啓許多事邪
  問宰我所言尚未見於事如何不可救曰此只責他易其言未問其見於事與未見於事所謂駟不及舌斯言之玷不可為也盖欲使謹於言耳木之
  管仲之器小哉章
  問管仲小器曰縁他器小所以做出来事皆如此或說管仲器小章義剛言使仲器局宏濶須知我所為功烈如彼其卑豈肯侈然自肆至於奢僣如此曰也不說道功烈卑時不當如此便是功大亦不可如此義剛
  管仲器小陶兄云須是如孟子言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方是大器曰是子䝉
  管氏有三歸不是一娶三姓女若此却是僣此一段意只舉管仲奢處以形容他不儉下段所說乃形容他不知禮處便是僣竊恐不可做三娶說明作
  問管仲之器小哉集註云度量褊淺規模卑狭曰度量褊淺是他容受不去了容受不去則富貴䏻淫之貧賤䏻移之威武能屈之矣規模是就他施設處說僴○集注
  林聞一問度量褊淺規模卑狹只是一意否曰某當時下此兩句便是有意因㑹坐間朋友各說其意叔重云度量褊淺言容納不得也管仲志於功利功利粗成心已滿足此便器小處盖不是從反身修徳上做来故規模卑狭奢而犯禮器小可知器大則自知禮矣時舉云管仲以正天下正諸侯為莫大之功却不知有行一不義殺一不辜底事更大於此此所以為小也先生曰必兼某上面兩句方見得他器小盖奢而犯禮便是他裏面着不得見此些小功業便以為驚天動地所以肆然犯禮無所忌也亦縁他只在功利上走所以施設不過如此才做到此便不覺自足矣古人論王伯以為王者兼有天下伯者䏻率諸侯此以位論固是如此然使其正天下正諸侯皆出於至公而無一毫之私心則雖在下位何害其為王道惟其摟諸侯以伐諸侯假仁義以為之欲其功盡歸於己故四方貢賦皆歸於其國天下但知有伯而不復知有天子此其所以為功利之心而非出於至公也在學者身上論之凡日用常行應事接物之際才有一毫利心便非王道便是伯者之習此不可不省察也或云王伯之分固是如此然邵康節多説皇帝王伯之道不知皇帝與王又有何異同是時使之然耶曰此亦是其徳有厚有薄皇與帝終是自然然黄帝亦曽用兵戰鬬亦不是全然無所作為也時舉
  問管仲之器小哉器莫只是以資質言之否曰然若以學問充滿之則小須可大曰固是曰先生謂其度量褊淺規模卑狹此二句盡得器小之義否曰前日亦要改度量作識量盖才說度量便只去寛大處看了人只縁見識小故器量小後又思量亦不須改度量是言其資質規模是言其所為惟其器小故所為亦展拓不開只欲去後面添說所以如此者只縁不知學以充之之意管仲只縁器量小故才做得他這些功業便包括不住遂至於奢與犯禮奢與犯禮便是那器小底影子若是器大者自然不至如此看有甚功業處之如無胡文定春秋傳却只以執轅濤塗一事為器小此太拘泥因言管仲相桓公以伐楚只去問他包茅昭王不返二事便見他得如此休據楚當時慿陵中夏僣號稱王其罪大矣如何不理㑹盖才說著此事楚決不肯服便事勢住不得故只尋此年代久逺已冷底罪過及些小不供貢事去問想他見無大利害決不深較只要他稍稍退聽便收煞了此亦是器小之故才是器小自然無大功業
  問管仲之器小哉此是孔子說管仲胷中所蘊及其所施設處将器小二字斷盡了盖當時之人只見管仲有九合之功将謂他大處大故孔子却見他一生全無本領只用私意小智做出来僅能以功利自强其國若是王佐之才必不如此故謂之器小盖奢與僣便是器小之人方肯做然亦只是器小底人一兩件事看得来孔子器小兩字是包括管仲一生自本至末是箇褊淺卑狭底人曰管仲固是用私意小智做出来今為管仲思量看當做如何方得某云須如孟子告齊梁之君若不可則休曰是時周室猶未衰此最是難事合為他思量直卿云胡文定公云當上告天王下告方伯是時天王又做不起桓公係是方伯了也做不得是時楚强大幾無周室若非桓公出来也可慮但管仲須相桓公伐楚了却令桓公入相于周輔助天子曰是時有毛韓諸公皆為天子三公豈肯便信得桓公過便放桓公入来又云若率諸侯以朝王如何曰也恐諸公未肯放桓公率許多諸侯入周来此事思量是難事又也難說南升
  問規矩如何為大器曰這一箇物事方只是這一箇物事方不䏻令其他底方如規可以令天下物事圎矩可以令天下物事方把這一箇矩看要甚麽皆可以方非大器而何
  蕭景昭舉楊氏曰道學不明而王伯之畧混為一塗故聞管仲之器小則疑其為儉以不儉告之則又疑其知禮先生曰恐混為一塗之下少些曲折盖當時人但見有箇管仲更不敢擬議他故疑器小之為儉又疑不儉之為知禮時舉
  問管仲小器曰只為他本領淺只做得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之功揚雄說得極好大器其猶規矩準繩無施不可管仲器小只做得這一件事及三歸反坫等事用處皆小上蔡說得来太小如曰則其得君而專政夫豈以天下為心哉不過濟耳目之欲而已管仲又豈止如此若如此又豈䏻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大凡自正心誠意以及乎天下則其本領便大今人只隨資稟去做管仲資稟極髙故見得天下利害都明白所以做得許多事自劉漢而下髙祖太宗亦是如此都是自智謀功力中做来不是自聖賢門户来不是自自家心地義理中流出使髙祖太宗當湯武固自不得若當桓文尚未可知問使二君與桓文同時還在其上還出其下曰桓公精宻做工夫多年若文公只是六年一作踈淺已自甚快但管仲作内政盡從脚底做出所以獨盛於諸侯漢髙從初起至入秦只是虜掠将去與項羽何異但寛大不甚殺人耳秦以苛虐亡故髙祖不得不寛大隋以拒諌失國故太宗不得不聽人言皆是他天資髙見得利害分明稍不如此則天下便叛而去之如太宗從諌甚不得已然當時只有這一處服得人又曰漢唐與齊晉之時不同漢唐甚倉猝又問謝氏却言子雲之說不然曰他縁是快只認得量淺底意思便說将去無所往而不利無所適而不通無所為而不成無所受而不可以之為已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愛而公以之為心則和而平以之為天下國家無所處而不當富貴不能淫貧賤不䏻移威武不䏻屈要之大器即此便是如上蔡只認得箇富貴不能驤○集義
  子語魯太師樂章
  問始作翕如也謂樂之初作五聲六律合同而奏故曰翕如從者放也言聲音發揚出来清濁髙下相濟而和既是清濁髙下相濟而和了就中又各有條理皦然而明不相侵奪既有倫理故其聲相連續而遂終其奏言自始至終皆條理如此曰此亦是據夫子所說如此古樂既亡無可考處但是五聲六律翕然同奏了其聲音又純然而和更無一聲參差若有一聲參差便不成樂且如一宫只得七聲若黄鍾一宫合得姑洗等七聲或少一聲也不得多一聲也不得南升
  儀封人請見章
  問古人相見皆有将命之詞而論語獨載儀封人之說及出便說二三子何患於䘮乎是他如何便見得曰某嘗謂這裏儘好看如何從者見之後便見得夫子恁地這也見得儀封人髙處據他謂君子之至於斯吾未嘗不得見他大叚見得好人多所以一見之頃便見得聖人出大抵當周之末尚多有賢人君子在故人得而見之至之云到孟子時事體又别如公都子告子萬章之徒尚不知孟子况其他乎曰然道夫
  問儀封人亦是據理而言若其得位失位則非所及知也曰儀封人與夫子說話皆不可考但此人辭氣最好必是箇賢有徳之人一見夫子其觀感之間必有所見故為此言前軰謂作者七人以儀封人處其一以此南升
  子謂韶盡美矣章
  問韶盡美盡善武盡美未盡善是樂之聲容都盡美而事之實有盡善未盡善否曰不可如此分說便是就樂中見之盖有這徳然後做得這樂出来若無這徳却如何做得這樂出来故於韶之樂便見得舜之徳是如此於武之樂便見得武王之徳是如此都只是一綂底事
  或問韶武美善曰徳有淺深舜性之武王反之自是有淺深又舜以揖遜武以征伐雖是順天應人自是有不盡善處今若要强說舜武同道也不得必欲美舜而貶武也不得又曰舜武不同正如孟子言伯夷伊尹之於孔子不同至謂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䏻以朝諸侯有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是則同也舜武同異正如此故武之徳雖比舜自有深淺而治功亦不多争韶武之樂正是聖人一箇影子要得因此以觀其心大凡道理須寛心看使各自開去打疊了心胷安頓許多道理在裏面髙者還他髙下者還他下大者還他大小者還他小都歴歴落落是多少快活道夫
  叔䝉問韶盡美盡善武盡美未盡善曰意思自不同觀禮記所說武王之舞始而北出周在南商在北此便做箇向北意思再成而滅商須做箇伐商意思三成而南又做箇轉歸南意思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又分六十四箇做兩處看此舞可想見樂音須是剛不似韶純然而和武須有些威武意思又問堯舜處湯武之時肯如湯武所為否曰聖徳益盛使之自服耳然到得不服若征伐也免不得亦如征有苗等事又如黄帝大段用兵但古人用兵與後世不同古人只䟎将退便是贏那曾做後世様殺人或十五萬或四十萬某從来不信謂之多殺人信有之然指定數四十萬必無此理只如今安頓四十萬人亦自大叚著地位四十萬人也須㑹走也須争死如何掘箇窟去埋得許多賀孫
  子善問韶盡美矣一章曰後世所謂文武之舞亦是就韶武舞變出来韶舞不過是象那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天下恁地和平底意思武舞不過象當時伐商底意思觀此二箇意思自是有優劣但若論其時則當時聚一團惡人為天下害不能消散武王只得去伐若使文王待得到武王時他那舊習又不消散文王也只得伐舜到這裏也著伐但恐舜文徳盛其徒或自相叛以歸之亦未可知但武王之時只得如此做堯舜性之也湯武身之也性是自有底身是從身上做得来其實只是稟資略有些子不相似處耳
  韶與武今皆不可考但書所謂正徳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勸之以九歌此便是作韶樂之本也所謂九徳之歌九韶之樂是也看得此歌本是下之人作歌不知當時如何取之以為樂却以此勸在下之人武王之武看樂記便見得盖是象伐紂之事其所謂北出者乃是自南而北伐紂也看得樂氣象便不恁地和韶樂只是和而已故武所以未盡善又云樂聲也易得亡失如唐太宗破陣樂今已不可考矣南升
  問集注美者聲容之盛善者美之實如何是美之實曰據書中說韶樂云徳惟善政政在養民水火金木土榖惟修正徳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此是韶樂九章看他意思是如何到得武樂所謂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而復綴以崇天子與夫總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發揚蹈厲太公之志也其意思與韶自是不同廣○集注
  善者美之實實只是事是武王之事不稱也舜之徳性之武王反之是他身上事與揖遜征伐不相干但舜處武王時必竟又别明作
  問善者美之實曰實是美之所以然處且如織出絹與布雖皆好然布終不若絹好問性之反之似此精㣲處樂中如何見得曰正是樂上見只是自家不識他樂所以見不得
  問善者美之實曰美是言功善是言徳如舜九功惟叙九叙惟歌與武王仗大義以救民此其功都一般不争多只是徳處武王便不同曰未盡善亦是征伐處未滿意否曰善只說徳是武王身上事不干征伐事曰是就武王反之處看否曰是謝教曰必竟揖遜與征伐也自是不同征伐是箇不得已曰亦在其中然不專就此說淳曰既征伐底是了何故又有不得已意曰征伐底固是必竟莫如此也好所以孔子再三誦文王至徳其意亦可見矣樂便是聖人影子這處未盡善便是那裏有未滿處
  或問韶武善美之别曰只就世俗論之美如人生得好善則其中有徳行耳以樂論之其聲音節奏與功徳相稱可謂美矣善則是那美之實又問或說武王之心與舜一般只是所行處與心相反所以有盡善未盡善之别曰聖人固無兩心烏有心如此而所行相反者且如堯之末年水土之害如此得舜承當了天下遂極治紂之時天下大亂得武王仗仁義誅殘賊天下遂大治以二聖人之功業論之皆可謂盡美矣然其美之實有盡未盡者只是舜較細武王較粗些然亦非聖人實要如此只是所遇之時不同耳
  問征伐固武王之不幸使舜當之不知如何曰只恐舜是生知之聖其徳盛人自歸之不必征伐耳不然事到頭也住不得如文王亦然且如𣪞始咎周周人乗黎祖伊恐奔告于受這事勢便自是住不得若曰奔告于受則商之忠臣義士何嘗一日忘周自是紂昏迷爾道夫問吳氏禆傳謂書序是後人傅㑹不足信曰亦不必序只經文謂祖伊恐奔告于王曰天子天既訖我𣪞命則是已交手争競了紂固無道然亦是武王事勢不相安住不得了仲虺告成湯曰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粃小大戰戰罔不懼于非辜則仲虺分明言事勢不容住我不誅彼則彼将圖我矣後人多曲為之說以諱之要之自是避不得道夫
  或問盡善盡美說揖遜征誅足矣何以說性之反之處曰也要尋他本身上来自是不同使舜當武王時畢竟更强似大武使武王當舜時必不及韶樂好
  問子謂韶盡美矣章引程氏曰堯舜湯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時然耳使舜遇湯武之時不知如何曰只怕舜徳盛人自歸之若是大段負固不得已也須征伐如伐苗是也又問舜性之湯武反之地位亦自不同曰舜之徳如此又撞著好時節武王徳不及舜又撞著不好時節
  問堯舜在湯武時還做湯武事否曰堯舜且做堯舜看湯武且做湯武看看得其心分明自見得可學
  湯武之征伐只知一意惻怛救民而已不知其他僴問武未盡善曰若不見得他性之反之不同處又豈所謂聞其樂而知其徳乎舜與武王固不待論今且論湯武則其反之至與未至雖非後學所敢議然雖細讀其書恐亦不待聞樂而知之也請問曰以書觀之湯必竟反之工夫極細宻但以仲氏稱湯處觀之如以禮制心以義制事等語又自謂有慚徳覺見不是往往自此益去加功如武王大故疎其數紂之罪辭氣暴厲如湯便都不如此
  或問武未盡善一叚先生以所答示諸友云看得如何皆未有所答次問祖道答曰看来湯武也自别如湯自放桀歸来猶做工夫如從諌弗咈改過不吝昧爽丕顯旁求俊彦刻盤銘修人紀如此之類不敢少縱武王自伐紂歸来建國分土散財發粟之後便只垂拱了又如西旅之獒費了太保許多氣力以此見武王做工夫不及成湯甚逺先生所謂觀詩書可見者愚竊以為如此先生笑曰然某之意正如此祖道
  問范氏以為徳不同謝氏以為時不同游氏以為事不同三者孰是曰畢竟都有些子如何得同楊氏曰武之武非聖人之所欲横渠亦曰征伐豈其所欲此說好榦○集義
  居上不寛章
  子升問居上不寛曰寛字難識盖有政教法度而行之以寛耳非廢弛之謂也如敬敷五教在寛盖寛行於五教之中也木之
  居上不寛三句句末之三字是本有其本方可就其本上看他得失厚薄若無其本更看箇甚麽明作
  居上而不寛為禮而不敬臨䘮而不哀更無可據以為觀者矣盖寛也敬也哀也所謂本也其本既亡則雖有條教法令之施威儀進退之節擗踊哭泣之數皆無足觀者若䏻寛能敬䏻哀了却就他這寛敬哀中去考量他所行之是否若不寛不敬不哀則縱其他有是處皆不在論量之限矣如醋須是酸方就他酸之中看那箇釅那箇淡若只似水相似更論量箇甚麽無可說矣
  問居上不寛一章曰才無那寛敬哀三者便是無可觀了把什麽去觀他惟有三者方可觀其至與不至盡與不盡行此三者之得失也但看何以觀之字便自見得觀字去著
  希真問吾何以觀之哉章曰如寛便有過不及哀便有淺深敬便有至不至須有上面這箇物事方始就這上見得他得失若無這箇物事却把甚麽觀得他恪
  葉問吾何以觀之哉曰居上緊要在寛為禮緊要在敬臨䘮緊要在哀三者俱無則居上為禮臨䘮却似不曽一般将以何者觀之哉言将甚底看他他都無了銖○去偽錄云居上只要觀他寛為禮只要觀他敬臨䘮只要觀他哀今皆無之無可觀矣

  朱子語類卷二十五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二十六
  論語八
  里仁篇上
  里仁為美章
  或問里仁一篇自首至觀過斯知仁矣都是說仁里仁為美是指言仁厚之俗觀過斯知仁是指言慈愛底仁其他則皆就心徳上說曰雖是如此然統體便都只是那箇仁如里有仁厚之俗便那一里之人這心不大故走作所以有仁厚之俗觀過斯知仁便也是這心
  問里仁為美論語孟子注不同如何曰論語本文之意只是擇居孟子引来證擇術又是一般意思言里以仁者為美人之擇術豈可不謹然亦不争多問美是里之美抑人之美曰如云俗美一般如今有箇鄉村人淳厚便是那鄉村好有箇鄉村人不仁無㢘無恥者多便是那鄉村不好這章也無甚奥義只是擇居而已然里仁字也差異
  問里仁為美孟子引用自要說下文安宅謝氏說論語本意不是如此曰若這般說話也要認得本㫖是了若如孟子說也無害如謝氏也無害賀孫
  問此章謝氏引孟子擇術為證如何曰聖人本語不是說擇術古人居必擇鄉逰必就士是合著事劉問今人數世居此土豈宜以他鄉俗美而遽遷邪曰古人危邦不入亂邦不居近而言之若一鄉之人皆為盜賊吾豈可不知所避聖人言語說得平正必欲求竒說令髙逺如何今人說文字眼前淺近底他自要說深在外底他要說向裏本是說他事又要引從身上来本是說身上事又要引從心裏来皆不可
  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章
  問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此四句都相属知者則知天理之為是而必循之知人欲之為非而必去之所以䏻處約處樂而不至於濫與淫曰如此說時便是硬去做都不見利仁底意思如安仁者他便是仁了更不用說如所謂利仁者是真箇見得這仁愛這一箇物事好了猶甘於芻豢而不甘於粗糲若只是聞人說這箇是好自家也髣髴見得是如此却如何得如芻豢之恱我口如何得利仁底意便只是硬去做了
  問既是失其本心則便解濫淫而必以久言之何故曰也有時下未肯恁地做底聖人說話穏而今說道他不仁則約便濫樂便淫也有不便恁地底義剛○賀孫錄云亦有乍䏻勉强一時者
  至之問仁者安仁曰仁者心便是仁早是多了一安字知者利仁未䏻無私意只是知得私意不是著脚所在又知得無私意處是好所以在這裏千方百計要克去箇私意這便是利仁時舉
  劉潜夫問安仁利仁之别曰安仁者不知有仁如帶之忘腰屨之忘足利仁者是見仁為一物就之則利去之則害壮祖
  晞遜問所謂利仁者莫是南軒所謂有所為而為者否曰有所為而為不是好底心與利仁不同仁者安仁恰似如今要做一事信手做将去自是合道理更不待逐旋安排如孟子說動容周旋中禮者盛徳之至也哭死而哀非為生者也經徳不回非以干祿也言語必信非以正行也這只順道理合做處便做更不待安排布置待得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便與上不同又云有為而為之正是說五覇假之也之類賀孫
  仁者温淳篤厚義理自然具足不待思而為之而所為自帖帖地皆是義理所謂仁也知者知有是非而取於義理以求其是而去其非所謂知也升卿
  蕭景昭問而今做工夫且須利仁曰唯聖人自誠而明合下便自安仁若自明而誠須是利仁銖
  仁知雖一然世間人品所得自有不同顔子曾子得仁之深者也子夏子貢得知之深者也如程門之尹氏則仁勝上蔡則知勝升卿
  或問仁者心無精粗内外逺近之間曰若有便成兩叚此句為仁者安仁設節○集義
  或問仁者心無内外逺近精粗之間如何曰仁者洞然只是一箇心所以無内外精粗逺近之間然須看自家有間底心是如何然後看無間底心是如何又問無内外之問是如何曰表裏如一又問如何是逺近精粗之間曰他當初若更添髙下顯㣲古今這様字也只是一理又問纔有些箇攙絶間斷便不得曰纔有私意便間斷了所以要克已復禮便是要克盡私意盖仁者洞然只是這一箇心如一椀清水纔入些泥有清處有濁處又問上蔡解此叚只是論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先解這一段方連上面說曰看他文義須是包上面說方得相貫然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又須著自去看
  問不䏻無逺近精粗之間如何曰亦只是内外意思吾心渾然一理無内外逺近精粗這叚分别說極通透上蔡尋常說有過當處此却他人說不到先生再三誦安仁則一利仁則二之句以為解中未有及此者因歎云此公見識直是髙利仁貪利為之未要做逺底且就近底做未要做精底且就粗底做問安仁者非顔閔以上不知此味便是聖人之事乎曰是須知非顔閔以上不知此味到顔閔地位知得此味猶未到安處也
  問安仁者心無内外逺近精粗之間性之未動既皆至理所存情之既發無非至理所著利仁固是審於既發莫更著謹於未發否曰若未發時自著不得工夫未發之時自堯舜至於塗人一也問原憲克伐怨欲不行是他許多不好物事都已發了只白地壅遏得住所以非獨不得為仁亦非求仁之事曰是如此賀孫
  問上蔡云安仁非顔閔以上做不得顔閔似未至安仁曰亦見此意思可學
  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章
  蕭景昭說此章先生云注中引程子所謂得其公正是如何答云只是好惡當理便是公正先生曰程子只著箇公正二字解某恐人不理㑹得故以無私心解公字好惡當於理解正字有人好惡當於理而未必無私心有人無私心而好惡又未必皆當于理惟仁者既無私心而好惡又皆當于理也時舉
  問唯仁者䏻好人䏻惡人程子所謂得其公正是也曰今人多連看公正二字其實公自是公正自是正這兩箇字相少不得公是心裏公正是好惡得来當理苟公而不正則其好惡必不䏻皆當乎理正而不公則切切然於事物之間求其是而心却不公此兩字不可少一
  居父問仁者動静皆合正理心有定則凡可好可惡者皆湊在這則子上所以䏻好人䏻惡人曰然程子所以說得其公正是也惟公然後䏻正公是箇廣大無私意正是箇無所偏主處賀孫
  問惟仁者䏻好人䏻惡人好善而惡惡天下之同情若稍有些子私心則好惡之情發出来便失其正惟仁者心中渾是正理見人之善者則好之見不善者則惡之或好或惡皆因人之有善惡而吾心廓然大公絶無私係故見得善惡十分分明而好惡無不當理故謂之䏻好䏻惡曰程子之言約而盡公者心之平也正者理之得也一言之中體用備矣南升
  苟志於仁章
  問苟志於仁矣無惡也竊謂學者有志於仁雖其趨向已正而心念未必純善而無過差纔有過差便即是惡豈得言無曰志於仁則雖有過差不謂之惡惟其不志於仁是以至於有惡此志字不可草草看人傑
  先生問學者苟志於仁矣無惡也與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前面說志於仁則䏻無惡此叚說志於道而猶有此病其志則一而其病不同如何諸友言不合曰仁是最切身底道理志於仁大叚是親切做工夫底所以必無惡志於道則說得来濶凡人有志於學皆志於道也若志得来泛泛不切則未必無恥惡衣惡食之事又恥惡衣惡食亦有數様今人不䏻甘粗糲之衣食又是一様若恥惡衣惡食者則是也喫著得只是怕人笑羞不如人而已所以不足與議
  苟志於仁矣方志仁時便無惡若間斷不志仁時惡又生或云過非心所欲為惡則心所欲曰惡是誠中形外過是偶然過差明興
  楊氏云苟志於仁矣未必無過舉也然而為惡則無矣先生問學者過與惡如何分别曰過非心所欲為惡是心所欲為曰惡是誠於中形諸外所以異也
  冨與貴章
  或問冨貴不處是安於義貧賤不去是安於命曰此語固是但須知如何此是安義彼是安命盖吾何求哉求安於義理而已不當冨貴而得冨貴則害義理故不處不當貧賤而得貧賤則自家義理已無愧居之何害冨貴人所同欲若不子細便錯了貧賤人所同惡自家既無愧義理若更去其中分䟽我不當貧賤便不是張子韶說審冨貴而安貧賤極好學𫎇
  審冨貴而安貧賤者言不以其道得冨貴須是審苟不以其道決是不可受他底不以其道得貧賤却要安盖我雖是不當貧賤然當安之不可於上面計較云我不當得貧賤有汲汲求去之心譬如人作折本經紀相似
  問君子當得冨貴所謂不當得而得者乃人君不䏻用其言徒欲冨貴其身曰冨貴不以道得之不但說人君不用其言只冨貴其身如此說却說定了凡是冨貴貧賤有不當得而得者皆不處不去如孔子主我衛卿可得之類亦是不當得之冨貴須且平說不要執定一事又終食造次顛沛一句宻似一句須至傾覆流離之際亦不違仁也南升
  文振問冨與貴一章曰冨與貴不以其道得之若曰是諂曲以求之此又是最下等人所謂得之者便設有自到我面前者吾知其有一毫不是處也不可處譬如秀才赴試有一人先得試官題目将出来賣只要三兩貫錢便可買得人定是皆去買惟到這裏見得破方是有學力聖人言語豈可以言語解過一遍便休了須是實體於身灼然行得方是讀書時
  問貧賤如何是不當得而得之曰小人放僻邪侈自當得貧賤君子履仁行義疑不當得貧賤然却得貧賤這也只得安而受之不可說我不當得貧賤而必欲求脫去也今人大率於利雖不當得亦泯黙受之有害則必以為不當得而求去之矣君子則於冨貴之来須是審而處之於貧賤則不問當得與不當得但當安而受之不求去也問此二節語猶云怨有不讎而徳無不報之意否曰然盖於冨貴則有所不處於貧賤則必受之而不辭也
  問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去字或讀作上聲可否曰自家離去之去去聲讀除去之去上聲讀此章只是去聲義剛
  君子去仁之去只音去聲如孟子去齊之去我元有而自離去之也若作上聲則是除却賀孫○明作錄云是除却了非也
  冨與貴貧與賤一章某曰學者須是從冨貴貧賤處判斷得下方有用工處先生喜曰這裏看得分曉須要做下面工夫若做得下面工夫看上面事愈覺分曉又問惡不仁者直是如此峻潔曰只縁是不要一㸃不仁底事著在身上又曰如此看得方是
  子善問此章曰且如不處不去若是資質好底所見稍明便於這裏也䏻見得只是未必到無終食不違底意思不處不去乃是立脚處好了細宻工夫方下得若上面無立脚處了其他可見一作下面工夫無縁可見聖人之意不獨是教人於冨貴貧賤處做工夫須是到終食不違顛沛造次都用工方可
  先生因㝢看里仁篇云前面㡬段更好熟看令意脈接續因問造次是急遽苟且之時苟且莫只就人情上說否曰苟且是時暫處苟可以坐苟可以立令此心常存非如大賔大祭時也問曾子易簀莫是苟且時否曰此正是顛沛之時那時已不可扶持要如此坐也不能得
  敬之問冨貴貧賤聖人教人要得分别取舎到箇真切處便隨道理做去有一般昏弱之人都只是人欲上行便是不識痛癢底人先生曰聖人這處恰似說得疎學問工夫儘多聖人去冨貴貧賤上做工夫不是處冨貴貧賤時節又如何做工夫終不成閑過了這處聖人且立箇大界限先要人分别得箇路頭君子去仁便是不成箇君子看聖人說得来似疎下面便說到細宻處須是先說箇粗後面方到細處若不是就粗處用工便要恁地細宻也不得須知節節有工夫剥了一重又一重去了一節又一節敬之云此章說此三句可謂緊切雖然只說存養未說仁處要是教人自體認看先生笑曰公文如此所見這裏未是極處更要去言外說道理如何得聖人這處正是說築底處正是好著力處却如此輕說過了衆人是這箇心聖人也只是這箇心存得心在這裏道理便在這裏從古聖賢只是要理㑹這箇物事保養得這箇在那事不從這裏做出
  冨與貴貧與賤方是就至粗處說後面無終食之間違仁與造次顛沛必於是方說得来細宻然先不立得這箇至粗底根脚則後面許多細宻工夫更無安頓處人更無可得說須是先䏻於冨貴不處貧賤不去立得這箇粗底根脚了方可說上至細處去若見利則趨見便則奪這粗上不曾立得定更說箇甚麽正如貧而無諂冨而無驕與貧而樂冨而好禮相似若未䏻無諂無驕如何說得樂與好禮却是先就粗處說上細上去
  冨貴貧賤不處不去此一節且說箇粗底方是箇君子皮殻裏面更多有事在然先㑹做這事方始䏻不去其仁既把得定然後存養之功自此漸漸加宻䕫孫錄云此下云然必先無終食違仁然後造次顛沛於是如孟子言善利之間須從間字上看但孟子之言勇決孔子之言詳緩學者須就這上著力今學者都不濟事才略略有些利害便一齊放倒了某常向朋友說須是就這上立得脚住方是離得泥水若不如此則是在泥裏行才要出又堕在泥裏去縱說得道理也没安頓處如大學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毋自欺有多少事他却只就小人閒居為不善見君子而後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處說為甚先要去了這箇蓋不切則磋無所施不琢則磨無所措矣又曰審冨貴是義安貧賤是命
  不以道得冨貴不處不以道得貧賤不去是說處這事君子去仁惡乎成名是主宰處終食造次顛沛是操存處李先生說得好端䝉
  問冨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一章曰如孔子言此便是自平居時說到那造次顛沛之際如孟子說義重於生處却又說急處有打得過時如閒居時却有照管不到處或失之
  周李卿問造次之義曰杜預謂造次之期言草草不成禮也便是此意左傳謂過信為次亦只是苟且不為久計之意義剛
  蜚卿問注云取舎之分明然後存養之功宻存養之功宻則取舎之分益明如何曰此言内外大小皆當理㑹外若不謹細行則内何以為田地根本内雖有田地根本而外行不謹則亦為之揺奪如世間固有小廉曲謹而臨大節無可取者亦有外面界辨分明而内守不固者可學
  問明道云不以其道得之冨貴如患得之文義如何曰如患得之是患不得之将此得字解上得字必大○集義
  我未見好仁者章
  問好仁即便㑹惡不仁惡不仁便㑹好仁今並言如何曰固是好仁䏻惡不仁然有一般天資寛厚温和底人好人之意較多惡人之意較少一般天資剛毅奮發底人惡人之意較多好人之意較少好仁者無以尚之惡不仁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這箇便是好惡様子問此處以成徳而言便是顔子得一善拳拳服膺曾子任重而道逺與啓手足處是這地位否曰然
  好仁者自是那一等天資純粹底人亦其真知仁之可好而實好之故視天下之物無以尚乎此惡不仁者又是那一等天資耿介底人亦其真知不仁之可惡而實惡之故凡不仁之事不使毫髪加諸已若好仁而有以尚之這便不是真好惡不仁而未免有所不當為這便不是真惡然好仁者於不仁非不惡終是好底意思多惡不仁者於仁非不好終是惡底意思重好仁非顔曾未易言惡不仁恐伯夷叔齊方始當得
  問此一章曰好仁者與惡不仁者雖略有輕重然惡不仁者到得不使不仁加乎其身便亦是仁了二者以資禀言之其寛𢎞静重者便是好仁底人其剛毅特立者便是惡不仁底人時舉曰利仁者即是好仁者否曰好仁惡不仁皆利仁者之事時舉曰盖有之矣我未之見也是言未見用力底人還是未見用力而力不足之人曰此意聖人只是言其用力者之難得用力於好者固未之見到資禀昬弱欲進而不能者亦未之見可見用力者難得也
  問好仁惡不仁是有優劣否曰略有之好仁者自有一般人資質較寛和温厚惡不仁者自是有一般人資禀較剛果決烈然而皆可謂之成徳横渠言好仁惡不仁只是一人說得亦好但不合聖人言兩者字必竟是言兩人也
  問好仁惡不仁有輕重否曰也㣲有些輕重好仁是他資質寛厚和重惡不仁是剛毅方正好仁則於仁與禮上多些惡不仁則於義與智上多些好仁只知有仁而不見那不仁来害他惡不仁是曾得知這病痛惟恐来害他略與安行强行相似好仁是康强底人平生未嘗病亦不知有病痛惡不仁是曾被病害知得病源惟恐病来侵著惡不仁終是兩件好仁却渾淪了學者未䏻好仁且從惡不仁上做将去庶㡬堅實
  問好仁者如顔子惡不仁者似孟子否曰好仁者與惡不仁者本無優劣只是他兩箇資質如此好仁底人是箇温柔寛厚底資質只見得好仁處好不甚嫌那不仁底他只見得好仁路上熟惡不仁者便是箇剛勁峭直底資質心裏真箇是惡那不仁底事好仁底較强些子然好仁而未至却不及那惡不仁之切底盖惡不仁底真是壁立千仭滴水滴凍做得事成
  好仁惡不仁只是利仁事却有此二等然亦無大優劣只是好仁者是資性渾厚底惡不仁者是資性剛毅底好仁者惻隠之心較多惡不仁者羞惡之心較多聖人之意謂我未見好仁惡不仁者又從而自解之曰我意所謂好仁者須是無以尚之所謂惡不仁者須是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是好之篤惡之切如此等人不是說那畧畧恁地好仁惡不仁底又曰伯夷是惡不仁底柳下惠是好仁底也無大故優劣夔孫
  因論好仁惡不仁曰此亦以資質而言蓋有一等人只知好仁更不管惡不仁事一等人專是惡不仁意思多然其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則所為必無不仁矣然必竟好仁者終是較得便宜縁他只低著頭自去做了惡不仁者却露些圭角芒刃得人嫌在如顔子明道是好仁孟子伊川是惡不仁康節近於好仁横渠是惡不仁
  問好仁惡不仁莫只是一様人否曰把做一様說也得把做兩様㸔也得也有那好仁底人也有那惡不仁底人如伯夷便是惡不仁底栁下惠便是好仁底因言此數段皆是緊要處須是把做箇題目只管去尋始得尋来尋去将久自解有悟如喫物事味味皆好却須知道那一般最好其所以好是如何方是義剛
  好仁者無以尚之言好之深而莫有䏻變易之者惡不仁者不使加乎其身言惡之篤而不使不仁之事加於己此與如好好色如惡惡臭皆是自己上事非是專言好人之仁惡他人之不仁也端䝉
  好仁者無以尚之只是将無以加之来說此與惡不仁一段相對既是好仁便知得其他無以加此若是說我好仁又却好財好色物皆有好便是不曾好仁若果是好仁便須天下之物皆無以過之亦有解作無一物可以易其所好者蓋只是好仁一件方可謂之好仁所以言我未見好仁者徐元震問惡不仁如何曰只謂惡不仁本不是仁只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便是仁了
  好仁者與惡不仁者便别如好仁者則真䏻好之惡不仁者知不仁之可惡而不知好仁故别夀昌
  好仁者便髙了惡不仁者如見白黑相似吾好白者只取白者彼黑者便自從一邊去如好白而不取白只管地去疾黑者則亦淺矣孔子言仁處皆是用力處
  問有䏻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曰此心散漫放肆打一聳動時便在這裏䏻使得多少力雖云用力却不大故用力
  問好仁惡不仁雖不可得果䏻一旦奮然用力不患力之不足曰須是立志為先這氣便隨他敬義夾持上達天徳問一日用其力将志氣合說如何曰用力說氣較多志亦在上面了志之所至氣必至焉這志如大将一般指揮一出三軍皆隨只怕志不立若䏻立志氣自由我使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人出来恁地萎萎衰衰恁地柔弱亦只是志不立志立自是奮發敢為這氣便生志在這裏氣便在這裏因舉手而言曰心在這手上手便暖在這脚上脚便暖志與氣自是相隨若真箇要求仁豈患力不足聖人又說道亦有一般曾用力而力不足之人可見昏弱之甚如這般人也直是少敬之問這章聖人前面說箇向上底中間說箇䏻用力而無不足底又說到有用力而力不足底有許多次第所以深警學者否曰也不是深警學者但言成徳之事已不可見而用力於仁者亦無之
  敬之問好仁惡不仁至我未之見也此不出兩端好仁惡不仁者是真知得分明此身常在天理上下面說有能一日用力及力不足者皆是正當分别天理人欲處著工夫又說里仁前面所說都是且教人𣹢養别須更有下工夫處曰工夫只是這箇若䏻於此𣹢養是甚次第今㸔世上萬法萬事都只是這一箇心又曰今夜說許多話最要緊所謂講學者講此而已所謂學者學此而已賀孫
  問集注云好仁者真知仁之可好故舉天下之物無以加之惡不仁者真知不仁之可惡故其所以為仁者必䏻絶去不仁之事而不使少有及於吾身此亦只是利仁事否曰然問上蔡謂智者謂之有所見則可有所得則未可如此則是二者乃方用功底人聖人何以為未之見曰所謂未有得者當已見得仁如此好了貪心篤好必求其至便喚做有所得未可問集注於好仁惡不仁云皆成徳之事所以難得而見若說未有得如何又謂之成徳曰若真是好仁惡不仁底人已是大段好了只是未喚做得仁問這雖說是成徳莫亦未是十全否曰雖未是十全須已及六七分了賀孫○集注
  問集注云是成徳之事如何曰固是便是利仁之事問這處地位便是在安仁之次而利仁之熟也曰到這裏是熟又未說到安仁安仁又别
  問集注前後說不同前說能用力於仁未見其力有不足者後說有用力而力不足者既曰用力亦安有昬弱欲進而不能者曰有這般人其初用力非不切至到中間自是欲進不能夫子所謂力不足者中道而廢正說此等人冉求力可做却不自去著力耳間或有曾用力而力不足底人這般人亦是難得某舊只說得有能一日用其力一句後知其未穏大段費思量一似蟻鑚珠模様鑚来鑚去語脈却是如此方見得兩箇未見字不相礙
  問集注云志之所至氣亦至焉以泳觀之亦有始立之志不足以帥久縱之氣者曰也是志不足問養得志完全時只在持守否曰持守體察講學考索凡聖人所說底皆著去做問須有一箇本領曰貫通處只是敬問南軒云敬字貫通動静而以静為本曰那是就那主静上說閑時若静坐些小也不妨因舉明道教上蔡且静坐彼時却在扶溝縣學中明道言某只是聽某說話更不去行上蔡對以無可行處明道教他且静坐若是在家有父母合當奉養有事務合當應接不成只管静坐休胡泳
  一日諸生講論語至此章有引范氏之言者曰惡不仁者不若好仁者之為美也又援吕氏之說以為惡不仁者劣於好仁者蓋謂孔子以好仁無以尚之故以惡不仁者之為劣也曰惡不仁者亦不易得但其人嚴厲可畏不如好仁者之和易也正不須将好仁惡不仁分優劣聖人謂好仁者無以尚之非以好仁者為不可過也謂人之好仁如好好色更無以尚之者此誠於好仁者也其曰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加乎其身者惡不仁如惡惡臭唯恐惡臭之及吾身其真箇惡他如此非是且如此惡他後又却不惡他也去偽○集義
  人之過也章
  黨類也偏也君子過於厚小人過於薄觀此則仁與不仁可知君子過於厚厚雖有未是處終是仁人或問過莫是失否曰亦是失也去偽
  問觀過知仁一章曰此是就人有過失處觀之謂如一人有過失或做錯了事便觀其是過於厚是過於薄過於厚底雖是不是然可恕亦是仁者之類過於薄底便不得便是不仁了知仁只是知其仁與不仁而已
  非是專要在過上㸔仁蓋就過上亦可以知仁觀過斯知仁此仁字是指慈愛而言
  問里仁數章說仁自有淺深輕重曰固是如觀過知仁之仁只是就仁愛上說故程先生尹先生皆只将厚薄愛忍字說便見只是慈愛底仁如里仁為美却是那全底義剛
  問觀過知仁曰先儒說得仁来大了學者只管逐句愛說深不知此仁字說較淺不是仁者安仁之仁如有好底人無私意而過只是理㑹事錯了便也見得仁在不好底人有私意便無過也不敢保他有仁如禮記謂仁者之過易辭仁者之過只是理㑹錯了無甚蹊蹺故易說不仁之過是有私意故難說此亦是觀過知仁意
  或問觀過斯知仁這仁字說得較輕曰也只是此理所以伊川云君子常失於厚過於愛厚字愛字便見得仁湖南諸公以知覺做仁說得来張大可畏某嘗見人解麒麟之於走獸云麒麟獅子也某嘗以為似湖南諸公言仁且麒麟是不踐生草不食生物多少仁厚他却喚做獅子却是可畏但㸔聖人将仁字與義字相同說便見南升
  聖人之言寛舒無所偏失如云觀過斯知仁猶曰觀人之過足知夫仁之所存也若於此而欲求仁之體則失聖人本意矣禮記與人同過之言說得太巧失於迫切人傑
  性之問此章曰所謂君子過於厚與愛者雖然是過然亦是從那仁中来血脉未至斷絶若小人之過於薄與忍則與仁之血脉已是斷絶其謂之仁可乎時舉
  問過於厚與愛雖未為中理然就其厚與愛處㸔得来便見得是君子本心之徳發出来曰厚與愛畢竟是仁上發来其苗脈可見南升
  此段也只是論仁若論義則當云君子過於公小人過於私君子過於亷小人過於貪君子過於嚴小人過於縱觀過斯知義矣方得這般想是因人而發專指仁愛而言也僴
  問伊川謂人之過也各於其類君子常失於厚小人常失於薄君子過於愛小人傷於忍愚謂此與禮與其奢也寜儉同意曰近之人傑
  或問伊川此說與諸家之說如何曰伊川之說最善以君子之道觀君子則君子常過於愛失之厚以小人之道觀小人則小人常過於忍失於薄如此觀人之過則人之仁與不仁可知矣又問南軒謂小人失於薄傷於忍豈人之情也哉其所陷溺可知矣此云陷溺如何曰他要人自觀故下陷溺二字知所陷溺則知其非仁矣問南軒作韋齋記以黨為偏云偏者過之所由生也觀者用力之妙也覺吾之偏在是從而觀之則仁可識矣此說如何曰此說本平易只被後来人說得别了去偽
  問昨與劉公度㸔南軒為先生作韋齋記其間說觀過知仁一段以所觀在己及洙泗言仁論又以所觀在人不知二說先生孰取曰觀人底是記曰與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與仁同過然後其仁可知也即是此意又問不知此語還是孔子說否曰固不可知只是有此理曰以琮觀之不如觀巳底穏貼曰此禪話也曰琮不識禪話但據巳見思量若所觀在人謂君子常過於厚小人常過於薄小人於其黨類亦有過於厚處恐君子小人之過於厚薄上分别不開故謂不如只作觀己說較静辦曰有觀字有過字有知字不知那箇是仁或謂觀便是仁事在那裏曰如琮鄙見觀字過字知字皆不是仁仁字政與過字相對過則不仁仁則不過蓋黨是巳私仁是天理識得過底是己私便識得不過底是天理曰如此則却常留箇過與己私在傍邊做甚琮曰此是聖人言知仁處未是言為仁處曰此是禪學下等說話禪門髙底也自不肯如此說一部論語何嘗只說知仁便須有下手處請自思量别處說仁還有只言知仁底意思否
  朝聞道章
  問朝聞道道是如何曰道只是眼前分明底道理賀孫問朝聞道而可夕死莫須是知得此理之全體便可以了足一生之事乎曰所謂聞道亦不止知得一理須是知得多有箇透徹處至此雖便死也不妨明道所謂非誠有所得豈以夕死為可乎須是實知有所得方可
  道只是事物當然之理只是尋箇是處大者易曉於細㣲曲折人須自辨認取若見得道理分曉生固好死亦不妨不然生也不濟事死也枉死又云所謂聞者通凡聖而言不專謂聖賢然大率是為未聞道者設且如昨日不曽聞今日聞之便是程子所謂人知而信者為難非誠有所得豈以夕死為可乎知後須要得得後方信得篤夕可死矣只是說便死也不妨非謂必死也明作
  問集注云道者事物當然之理然嘗思道之大者莫過乎君臣父子夫婦明友之倫而其有親有義有别有信學者苟至一日之知則孰不聞焉而即使之死則亦覺未甚濟得事然而所謂道者果何處真切至當處又何以使人聞得而遂死亦無憾曰道誠不外乎日用常行之間但公說未甚濟事者第恐知之或未真耳若是知得真實必能信之篤守之固幸而未死則可以充其所知為聖為賢萬一即死則亦不至昬昧過了一生如禽獸然是以為人必以聞道為貴也曰所謂聞者莫是大而天地微而草木幽而鬼神顯而人事無不知否曰亦不必如此大要知得為人底道理則可矣其多與少又在人學力也曰㸔得此章聖人非欲人聞道而必死但深言道之不可不聞耳若将此二句来反之曰若人一生而不聞道雖長生亦何為便自明白曰然若人而聞道則生也不虚死也不虚若不聞道則生也枉了死也枉了壮祖
  問朝聞道如何便夕死可矣曰物格知至則自然理㑹得這箇道理觸處皆是這箇道理無不理㑹得生亦是這一箇道理死亦是這一箇道理
  問夕死可矣雖死亦安無有遺恨曰死亦是道理南升朝聞道夕死可矣此聞是知得到信得及方是聞道故雖死可也若以聽人之說為聞道若如此便死亦可謂枉死了
  問朝聞道夕死可矣曰若是聞道則生也得箇好生死也得箇好死問朝夕固甚言其近然既聞而非久即死莫多有不及事之悔否曰猶愈於不聞胡泳
  問朝聞道夕死可矣曰所謂夕死可者特舉其大者而言耳蓋苟得聞道則事無小大皆可處得冨貴貧賤無所徃而不可故雖死亦有死之道也此說與集注少異讀者詳之○時舉
  守約問伊川解朝聞道夕死可矣死得是也不知如何曰朝聞道則生得是死便也死得是若不聞道則生得不是死便也恁地若在生仰不愧俯不怍無纎毫不合道理處則死如何不㑹是賀孫○集義
  朝聞道夕死可矣二先生之說初無甚異蓋道却是事物當然之理見得破即隨生隨死皆有所處生固所欲死亦無害
  先生顧安卿曰伊川說實理有不可曉處云實見得是實見得非恐是記者之誤見字上必有漏落理自是理見自是見盖物物有那實理人須是實見得義剛曰理在物見在我曰是如此義剛○淳錄云實理與實見不同盖有那實理人須是見得見得恁地確定便是實見若不實見得又都閑了
  賀孫問聞道自是聞道也無間於死生曰如何是無間於死生曰若聞道生也得死也得曰若聞道而死方是死得是死是則在生也都是若不聞道在生也做不是到死也不是吾儒只是要理㑹這道理生也是這理死也只是這理佛家却說被這理勞攘百端費力要掃除這理教無了一生被這理撓一生被這心撓問伊川說此一段及吕氏說動容周旋中禮盛徳之至君子行法俟命是此意否曰這是兩項動容周旋中禮這是聖人事聞道自不足以言之自與道為一了自無可得聞行法以俟命是見得了立定恁地做問伊川云得之於心是為有得不待勉强學者須當勉强是如何曰這兩項又與上别這不待勉强又不是不勉而中從容中道只是見得通透做得順便如所謂樂循理底意思問曾子易簀當時若差了這一著喚做聞道不聞道曰不論易簀與不易簀只論他平日是聞道與不聞道平日已是聞道那時萬一有照管不到也無奈何問若果已聞道到那時也不到㑹放過曰那時是正終大事既見得自然不放過賀孫
  士志於道章
  問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既是志道如何尚如此曰固有這般半上半落底人其所謂志也是志得不力只是名為志道及外物来誘則又變遷了這箇最不濟事義剛
  衆朋友共說士志於道以下六章畢先生曰此數章如尹和靖程子所注只於本文添一兩字㸔著似平淡子細去窮究其味甚長義剛
  君子之於天下也章
  文矩問君子之於天下也一章曰義是吾心所處之宜者見事合恁地處則隨而應之更無所執也時舉
  義之與比非是我去與義相親義自是與比
  敬之問義之與比是我這裏所主者在義曰自不消添語言只是無適無莫看義理合如何處物為義只看義理合如何區處他義當冨貴便冨貴義當貧賤便貧賤當生則生當死則死只看義理合如何賀孫
  南軒說無適無莫適是有所必莫是無所主便見得不安程氏謂無所往無所不往且要義之與比處便安了曰古人訓釋字義無用適字為徃字者此適字當如吾誰適從之適音的是端的之意言無所定亦無所不定爾欽夫云吾儒無適無莫釋氏有適有莫此亦可通大雅
  問上蔡所謂於無可無不可之間有義存焉則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凡事皆有一箇合宜底道理須是見得分明雖毫髪不差然後得是當曰義即宜也但須處得合宜故曰處物為義南升
  先生問謝氏謂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如何看義剛云只是隨事物去量度不是倚於義曰只是把心去看是與不是義剛因問無可無不可皆是無所容心但聖人是有箇義佛老是聽其自然是恁地否曰聖人也不說道可也不說道不可但看義如何耳佛老皆不睹是我要道可便是可我要道不可便是不可只由在我說得義剛
  君子懐徳章
  懐刑只是惡不善不使不善之事加乎一身南升君子懐刑言思刑法而必不犯之如懼法之云爾端䝉君子懐刑如禮記所謂畏法令又如肅政教之類皆是或謂如問國之大禁而後敢入是否曰不必如此說只此懐刑一句亦可為善如違條礙貫底事不做亦大段好了明作
  問所貴乎君子者正以其無所待於外而自修也刑者先王所以防小人君子何必以是為心哉先生黙然良久曰無慕於外而自為善無畏於外而自不為非此聖人之事也若自聖人以降亦豈不假於外以自修飾所以能見不善如探湯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皆為其知有所畏也某因思集注言君子小人趨向不同公私之間而已只是小人之事莫非利己之事私也君子所懐在徳則不失其善至於刑則初不以先王治人之具而有所憎疾也亦可借而自修省耳只是一箇公心且如伊川却做感應之理解此一章文義雖亦可通然論語上言君子小人皆是對舉而並言此必不然也先生又言如漢舉孝亷必曰順鄉里肅政教肅政教之云是亦懐刑之意也某因思得此所謂君子者非所謂成徳之人也若成徳之人則誠不待於懐刑也但言如此則可以為君子如此則為小人未知是否壮祖
  此是君子小人相對說看尹子之說得之若一串說底便添兩箇則字惠字下又著添字又問懐刑曰只是君子心常存法大抵君子便思量苦底小人便思量甜底又有一說懐刑作恤刑懐徳作施徳要之不如好善而惡不仁者是
  放於利而行章
  放於利而行多怨只是要便宜底人凡事只認自家有便宜處做便不恤他人所以多怨南升
  放於義而行只據道理做去亦安能盡無怨於人但識道理者須道是雖有怨者如何恤得他若放於利則悖理徇私其取怨之多必矣閎祖
  或說放於利而行義剛云此非斷斷然為利但是依放那利行是外不為利而内實有為利底意思曰才是放時便是為利了豈有兩様若是外不為利而内實為利則是為利尤甚於斷斷然為利者義剛
  放利多怨或問青苗亦自便民何故人怨曰青苗便是要利息所以人怨明作
  能以禮讓為國章
  讓是那禮之實處苟徒跪拜俯伏而以是為禮何足取信於人讓者譬如凡事寜就自家身上扶出些子辭尊居卑辭多受少底意思方是禮之實賜
  不能以禮讓為國是徒能進退可觀容止可度及到緊要處却不能讓雖有這繁文末節處亦無用亦不得謂之禮
  問讓者禮之實也莫是辭讓之端發於本心之誠然故曰讓是禮之實曰是若玉帛交錯固是禮之文而擎跪曲拳升降俯仰也只是禮之文皆可以偽為惟是辭讓方是禮之實這却偽不得既有是實自然是感動得人心若以好争之心而徒欲行禮文之末以動人如何感化得他問如禮何一句從来諸先生都說得費力今說讓是禮之實則此句尤分明曰前輩於這般處也自濶畧才被說得定了便只是是也賀孫
  問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諸家解義却是解做如國何了曰是如此如諸家所說則便當改作如國何大率先王之為禮讓正要朴實頭用若不能以此為國則是禮為虚文爾其如禮何謨
  問禮者自吾心恭敬至於事為之節文兼本末而言也讓者禮之實所為恭敬辭遜之心是也君子欲治其國亦須是自家盡得恭敬辭遜之心方能以禮為國所謂一家讓一國興讓則為國何難之有不能盡恭敬辭遜之心則是無實矣雖有禮之節文亦不能行况為國乎曰且不奈禮之節文何何以為國南升
  義剛說禮讓為國一章添不信仁賢咈百姓從己之欲等語曰此於聖賢本意不親切一家讓一國興讓此只是說我能如此禮遜則下面人自是興起更相遜讓如此則為國何難之有未說到那一人貪戾一國作亂處在如東坡說敦教化中一段亦自好其說雖粗道理却是恁地而今人好𤣥妙剗地說得無形無影却不如只粗說較强良久歎息言今日不能制民之産已自不是民自去買田又更收牙税是甚說話古人禁人聚歛今却張官置吏惟恐人不来歛如此却何以責人謙遜義剛
  不患無位章
  不患無位患所以立猶云不怕無官做但怕有官不㑹做若有致君澤民之具達則行之無位非所患也南升
  不患莫已知求為可知也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這箇須看聖人所說底語意只是教人不求知但盡其在我之實而已看聖人語意了又看今人用心也有務要人知者只是看這語意差便要如此所謂求為可知只是盡其可知之實非是要做些事便要夸張以期人知這須看語意如居易以俟命也只教人依道理平平做将去看命如何却不是說關門絶事百様都不管安坐以待這命賀孫




  朱子語類卷二十六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二十七
  論語九
  里仁篇下
  子曰參乎章
  問一以貫之曰且要沈潜理㑹此是論語中第一章若看未透且看後面去却時時将此章来提省不要忘却久當自明矣時舉
  問一貫曰恁地汎看不濟事須從頭子細章章理會夫子三千門人一旦惟呼曾子一人而告以此必是他人承當未得今自家却要便去理會這處是自處於孔門二千九百九十九人頭上如何而可道夫
  一以貫之猶言以一心應萬事忠恕是一貫底注脚一是忠貫是恕底事栱夀
  一是一心貫是萬事看有甚事来聖人只是這箇心從周或問一貫曰如一條索曾子都将錢十千數了成百只是未串耳若他人則零亂錢一堆未經數便把一條索與之亦無由得串得
  問一貫之說曰須是要本領是本領若是事事發出来皆是本領若不是事事皆不是也時舉
  或問一以貫之以萬物得一以生為説曰不是如此一只是一二三四之一一只是一箇道理胡泳
  一是忠貫是恕道夫
  一者忠也以貫之者恕也體一而用殊人傑
  忠恕一貫忠在一上恕則貫乎萬物之間只是一箇一分著便各有一箇一老者安之是這箇一少者懐之亦是這箇一朋友信之亦是這箇一莫非忠也恕則自忠而出所以貫之者也
  忠是一恕是貫忠只是一箇真實自家心下道理直是見得事事物物接於吾前便只把這箇真實應副將去自家若有一毫虚偽事物之来要去措置他便都不實便都不合道理若自家真實事物之来合小便小合大便大合厚便厚合薄便薄合輕便輕合重便重一一都隨他面分應副将去無一事一物不當這道理賀孫
  道夫竊謂夫子之道如太極天下之事如物之有萬物雖有萬而所謂太極者則一太極雖一而所謂物之萬者未嘗虧也至於曾子以忠恕形容一貫之妙亦如今人以性命言太極也不知是否曰太極便是一到得生兩儀時這太極便在兩儀中生四象時這太極便在四象中生八卦時這太極便在八卦中道夫
  忠恕而已矣不是正忠恕只是借忠恕字貼出一貫底道理人多說人已物我都是不曾理會聖人又幾曾須以已度人自然厚薄輕重無不適當忠恕違道不逺乃是正名正位閎祖
  問忠恕而已矣曰此只是借學者之事言之若論此正底名字使不得這忠恕字又云忠字在聖人是誠恕字在聖人是仁但說誠與仁則說開了惟忠恕二字相粘相連續少一箇不得
  盡己為忠推己為恕忠恕本是學者事曾子特借来形容夫子一貫道理今且粗解之忠便是一恕便是貫有這忠了便做出許多恕来聖人極誠無妄便是忠問聖人之忠即是誠否曰是聖人之恕即是仁否曰是問在學者言之則忠近誠恕近仁曰如此則已理會得好了若中庸所説便正是學者忠恕道不逺人者是也忠恕違道不逺施諸已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只是取諸己而已問明道以天地變化草木蕃為充擴得去底氣象此是借天地之恕以形容聖人之恕否曰是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一元之氣流行不息處便是忠
  主於内為忠見於外為恕忠是無一毫自欺處恕是稱物平施處德明
  忠因恕見恕由忠出閎祖
  說忠恕先生以手向自己是忠却翻此手向外是恕忠只是一箇忠做出百千萬箇恕来閎祖
  忠恕只是一件事不可作兩箇㸔端䝉
  忠恕只是體用便是一箇物事猶形影要除一箇除不得若未曉且看過去却時復潜玩忠與恕不可相離一歩道夫
  忠是體恕是用只是一箇物事如口是體說出話便是用不可将口做一箇物事說話底又做一箇物事
  忠是本根恕是枝葉非是别有枝葉乃是本根中發出枝葉枝葉即是本根曾子為於此事皆明白但未知聖人是搃處發出故夫子語之可學
  在聖人本不消言忠恕
  聖人是不犯手脚底忠恕學者是著工夫底忠恕不可謂聖人非忠恕也閎祖
  天地是無心底忠恕聖人是無為底忠恕學者是求做底忠恕
  論恕云若聖人只是流出来不待推
  聖人之恕與學者異者只争自然與勉强聖人却是自然擴充得去不費力學者須要勉强擴充其至則一也端𫎇
  夫子之道忠恕此忠自心而言之為人謀而不忠此忠主事而言也自心言者言一心之統體主事言者主於事而已端䝉
  問曾子何必待孔子提醒曰他只見得一事一理不知只是一理曰使孔子不提之久還自知否曰知可學○總論
  曾子已前是一物格一知至到忠恕時是無一物不格無一知不至聖人分上著忠恕字不得曾子借此為說方子
  曾子一貫是他逐件事一做得到及聞夫子之言乃知只是這一片實心所為如一庫散錢得一條索穿了方子
  問曾子於孔子一貫之道言下便悟先来是未曉也曰曾子先於孔子之教者日用之常禮文之細莫不學来惟未知其本出於一貫耳故聞一語而悟其他人於用處未曾用許多工夫豈可遽與語此乎大雅云觀曾子問一篇許多變禮皆理㑹過直如此細密想見用工多大雅
  問一以貫之只是其用不同其體則一一箇本貫許多末先生問如何是末曰孝弟忠信居處有禮此是末曰今人只得許多名字其實不曉如孝弟忠信只知得這殻子其實不曉也只是一箇空底物事須是逐件零碎理㑹如一箇桶須是先将木来做成片子却将一箇篐来篐歛若無片子便把一箇篐去篐歛全然盛水不得曾子零碎處盡曉得了夫子便告之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他便應之曰唯貫如散錢一是索子曾子時盡得許多散錢只是無這索子夫子便把這索子與他今人錢也不識是甚麽錢有幾箇孔良久曰公沒一文錢只有一條索子又曰不愁不理㑹得一只愁不理㑹得貫理㑹貫不得便言一時天資髙者流為佛老低者只成一團鶻突物事在這裏又曰孔門許多人夫子獨告曾子是如何惟曾子盡曉得許多道理但未知其體之一節復問已前聞先生言借學者之事以明之甚疑忠恕對一以貫之不過今日忽然㸔得来對得極過一以貫之即忠恕忠恕即一以貫之如忠是盡己推出去為恕也只是一箇物事推出去做許多即一以貫之節於此中又見得學者亦有以貫之夫子固是一以貫之學者能盡己而又推此以及物亦是一以貫之所以不同者非是事體不同夫子以天學者用力曰學者無一以貫之夫子之道似此處疑有闕誤學者只是這箇忠推出来乾道變化如一株樹開一樹花生一樹子裏面便自然有一箇生意又曰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天道是體人道是用動以天之天只是自然
  周公謹問在内為忠在外為恕忠即體恕即用曰忠恕是如此夫子曰吾道一以貫之何故曾子曰忠恕而已矣曰是曾子曉得一貫之道故以忠恕名之先生曰且去一貫上看忠恕公是以忠恕解一貫曰一貫只是一理其體在心事父即為孝事君即為敬交朋友即為信此只是一貫曰大槩亦是公更去子細玩味治國平天下有許多條目夫子何故只說吾道一以貫之公謹次日復問吾道一以貫之聖人之道見於日用之間精粗小大千條萬目未始能同然其通貫則一如一氣之周乎天地之間萬物散殊雖或不同而未始離乎氣之一曰别又看得甚意思出曰夫子之告曾子直是見他曉得所以告他曰是也所以告曾子時無他只縁他曉得千條萬目他人連箇千條萬目尚自曉不得如何識得一貫如穿錢一條索穿得方可謂之一貫如君之於仁臣之於忠父之於慈子之於孝朋友之於信皆不離於此問門人是夫子之門人否曰是也夫子說一貫時未有忠恕及曾子說忠恕時未有體用是後人推出来忠恕是大本達道所以為一貫公謹復問莫是曾子守約故能如此曰不然却是曾子件件曾做来所以知若不曾躬行踐履如何識得公謹復問是他用心於内所以如此曰只是朴實頭去做了夫子告人不是見他不曾識所以告他曾子只是曾經歴得多所以告他子貢是識得多所以告他忠如瓶中之水恕如瓶中㵼在盞中之水忠是洞然明白無有不盡恕是知得為君推其仁以待下為臣推其敬以事君
  或問一貫如何却是忠恕曰忠者誠實不欺之名聖人将此放頓在萬物上故名之曰恕一猶言忠貫猶言恕若子思忠恕則又降此一等子思之忠恕必待施諸已而不願而後勿施諸人此所謂違道不逺若聖人則不待施諸己而不願而後勿施諸人也或問曾子能守約故孔子以一貫語之曰非也曾子又何曾守約来且莫看他别事只如禮記曾子問一篇他甚底事不曾理㑹来却道他守約則不可只縁孟子論三子養勇将曾子比北宫黝與孟施舍則曾子為守約者爾後世不悟却道曾子之學專一守約别不理㑹他事如此則成甚學也曾子學力到聖人地位故孔子以一貫語之不可道為他只能守約故與語此也去偽
  問忠恕一貫曰不要先将忠恕說且看一貫底意思如堯之克明俊徳黎民於變時雍夫子立之斯立動之斯和這須從裏面發出来方㑹如此曾子工夫已到如事親從兄如忠信講習千條萬緒一身親歴之聖人一㸃他便醒元来只從一箇心中流出来如夜来守約之說只是曾子篤實毎事必反諸身所謂孝所謂禮必窮到底若只守箇約却没貫處忠恕本未是說一貫縁聖人告以一貫之說故曾子借此二字以明之忠恕是學者事如欲子之孝於我必當先孝於親欲弟之弟於我必當先敬其兄如欲人不慢於我須先不慢於人欲人不欺我須先不欺於人聖人一貫是無作為底忠恕是有作為底将箇有作為底明箇無作為底又曰曾子是事實上做出子貢是就識上見得看来曾子從實處做一直透上去子貢雖是知得較似滯在知識上
  敬之問一貫曰一貫未好便将忠恕壓在上說因及器之夜来所問云曾子正不是守約這處只見聖人許多實行一一做工夫得到聖人度得如此遂告以吾只是從這心上流出只此一心之理盡貫衆理賀孫
  曾子答門人說忠恕只是解一以貫之看本文可見忠便貫恕恕便是那忠裏面流出来底聖人之心渾然一理盖他心裏盡包這萬理所以散出於萬物萬事無不各當其理履之問忠者天道恕者人道盖忠是未感而存諸中者所以謂之天道恕是已感而見諸事物所以謂之人道曰然或曰恐不可以忠為未感曰恁地說也不妨忠是不分破底恕是分破出来底仍舊只是這一箇如一碗水分作十盞這十盞水依舊只是這一碗水又曰這事難如今學者只是想像籠罩得是如此也想像得箇萬殊之所以一本一本之所以萬殊如一源之水流出為萬派一根之木生為許多枝葉然只是想像得箇意思如此其實不曾見得如曾㸃浴沂一段他却是真箇見得這道理而今學者只是想像得這一般意思知底又不實去做及至事上做得細㣲𦂳宻盛水不漏底又不曾見得那大本聖人教人都是教人實做将實事教人如格物致知以至灑掃應對無非就實地上指出教人
  義剛說忠恕一章畢先生良久曰聖人之應事接物不是各自有箇道理曾子見得似是各有箇道理故夫子告之如此但一貫道理難言故将忠恕来推明大要是說在已在物皆如此便見得聖人之道只是一胡叔器因問聖人是就理之體發来學者是就用上做工夫否曰不要恁地說只是一般聖人是天理上做學者也是就天理上做聖人也只是這一理學者也只是這一理不成是有兩箇天理但聖人底是箇渾淪底物事發出来便皆好學者是要逐一件去推然也是要全得這天理如一碗水聖人是全得水之用學者是取一盞喫了又取一盞喫其實都只是水忠便是就心上做底恕便是推出来底如那盡底也只一般但是聖人不待於推而學者尚要推耳義剛因問若把作體用說恐成兩截曰說體用便只是一物不成說香匙是火箸之體火箸是香匙之用如人渾身便是體口裏說話便是用不成說話底是箇物事渾身又是一箇物事萬殊便是這一本一本便是那萬殊義剛○淳畧
  或問理一分殊曰聖人未嘗言理一多只言分殊盖能於分殊中事事物物頭頭項項理㑹得其當然然後方知理本一貫不知萬殊各有一理而徒言理一不知理一在何處聖人千言萬語教人學者終身從事只是理㑹這箇要得事事物物頭頭件件各知其所當然而得其所當然只此便是理一矣如顔子穎悟聞一知十固不甚費力曾子之魯逐件逐事一一根究著落到底孔子見他用功如此故告以吾道一以貫之若曾子元不曾理㑹得萬殊之理則所謂一貫者貫箇什麽盖曾子知萬事各有一理而未知萬理本乎一理故聖人指以語之曾子是以言下有得發出忠恕二字太煞分明且如禮儀三百威儀三千是許多事要理㑹做甚麽如曾子問一篇問禮之曲折如此便是理㑹得川流處方見得敦化處耳孔子於鄉黨從容乎此者也學者戒謹恐懼而謹獨所以存省乎此者也格物者窮究乎此者也致知者真知乎此者也能如此著實用功即如此著實到那田地而理一之理自森然其中一一皆實不虚頭說矣
  蜚卿問顔曾之學曰顔子大段聰明於聖人地位未達一間祗争些子耳其於聖人之言無所不曉所以聖人道囘也非助我者於吾言無所不說曾子遲鈍直是辛苦而後得之故聞一貫之說忽然猛省謂這箇物事元来只是恁地如人尋一箇物事不見終歳勤動一旦忽然撞著遂至驚駭到顔子只是平鋪地便見得没恁地差異道夫
  顔子聰明事事了了子貢聰明工夫粗故有闕處曾子魯却肯逐一用工捱去捱得這一件去便這一件是他底又捱一件去捱来捱去事事曉得被孔子一下喚醒云吾道一以貫之他便醒得盖他平日事理毎每被他看破事事到頭做便曉得一貫之語是實說也大學致知格物等說便是這工夫非虚謾也大雅
  子貢尋常自知識而入道人傑錄作自敏入道故夫子警之曰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歟對曰然非與曰非也予一以貫之盖言吾之多識不過一理爾曾子尋常自踐履入事親孝則真箇行此孝為人謀則真箇忠朋友交則真箇信故夫子警之曰汝平日之所行者皆一理耳惟曾子領略於片言之下故曰忠恕而已矣以吾夫子之道無出於此也我之所得者忠誠即此理安頓在事物上則為恕無忠則無恕盖本末體用也去偽○以下兼論子貢章
  夫子於子貢見其地位故發之曾子已能行故只云吾道一以貫之子貢未能行故云賜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可學
  所謂一貫者㑹萬殊於一貫如曾子是於聖人一言一行上一一踐履都子細理㑹過了不是黙然而得之觀曾子問中問喪禮之變曲折無不詳盡便可見曾子當時功夫是一一理㑹過来聖人知曾子許多道理都理㑹得便以一貫語之教他知許多道理却只是一箇道理曾子到此亦是他踐履處都理㑹過了一旦豁然知此是一箇道理遂應曰唯及至門人問之便云忠恕而已矣忠是大本恕是達道忠者一理也恕便是條貫萬殊皆自此出来雖萬殊却只一理所謂貫也子貢平日是於前言徃行上著工夫於見識上做得亦到夫子恐其亦以聖人為多學而識之故問之子貢方以為疑夫子遂以一貫告之子貢聞此别無語亦未見得子貢理㑹得理㑹不得自今觀之夫子只以一貫語此二人亦須是他承當得想亦不肯說與領㑹不得底人曾子是踐履篤實上做到子貢是愽聞强識上做到夫子舎二人之外别不曾說不似今人動便說一貫也所謂一者對萬而言今却不可去一上尋須是去萬上理㑹若只見夫子語一貫便将許多合做底事都不做只理㑹一不知却貫箇甚底
  忠恕一以貫之曾子假忠恕二字以發明一貫之理盖曾子平日無所不學看禮記諸書曾子那事不理㑹来但未知所以一故夫子於此告之而曾子洞然曉之而無疑賀孫問告子貢一以貫之章集注云彼以行言此以知言是就二子所到上說如何曰看上下語脈是如此夫子告曾子曾子只說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這就行上說夫子告子貢乃云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這是只就知上說賀孫因舉大學或問云心之為物實主於身其體則有仁義禮智信之性其用則有惻隠羞惡恭敬是非之情渾然在中隨感而應以至身之所具身之所接皆有當然之則而自不容已所謂理也元有一貫意思曰然施之君臣則君臣義施之父子則父子親施之兄弟則兄弟和施之夫婦則夫婦别都只由這箇心如今最要先理㑹此心又云通書一處說隂陽五行化生萬物五殊二實二本則一亦此意又云如千部文字萬部文字字字如此好面面如此好人道是聖賢逐一寫得如此聖人告之曰不如此我只是一箇印板印将去千部萬部雖多只是一箇印板又云且看論語如鄉黨等處待人接物千頭萬状是多少般聖人只是這一箇道理做出去明道說忠恕當時最錄得好賀孫
  曾子一貫忠恕是他於事物上各當其理日用之間這箇事見得一道理那箇事又見得一道理只是未曾湊合得聖人知其用力已到故以一貫語之問曾子於零碎曲折處都盡得只欠箇一以貫之否曰亦未都盡得但是大槩已得久則将自到耳問君子之道費而隠曾子於費處已盡得夫子以隠處㸃之否曰然問曾子篤實行處已盡聖人以一貫語之曾子便㑹曰忠恕而已矣子貢明敏只是知得聖人以一貫語之子貢尚未領畧曰然非與是有疑意曰子貢乃是聖人就知識學問語之曾子就行上語之語脈各不同須是見得夫子曰吾道一以貫之意思先就多上看然後方可說一貫此段恕字却好看方泝流以遡其源學者寜事事先了得未了得一字却不妨莫只懸空說箇一字作大罩了逐事事都未曾理㑹却不濟事所以程子道下學而上達方是實又云如人做塔先從下面大處做起到末梢自然合尖若從尖處做如何得
  問曾子一貫以行言子貢一貫以知言何也曰曾子發出忠恕是就行事上說孔子告子貢初頭說多學而識之便是就知上說曾子是就源頭上面流下来子貢是就下面推上去問曾子未聞一貫之前已知得忠恕未曰他只是見得聖人千頭萬緒都好不知都是這一心做来及聖人告之方知得都是從這一箇大本中流出如木千枝萬葉都好都是這根上生氣流注去貫也林問枝葉便是恕否曰枝葉不是恕生氣流注貫枝葉底是恕信是枝葉受生氣底恕是夾界半路来徃底信是定底就那地頭說發出忠底心便是信底言無忠便無信了淳○謨錄云曾子一貫以行言子貢一貫以知言曾子言夫子忠恕只是就事上看夫子問子貢多學而識之便是知上說曾子見夫子所為千頭萬緒一一皆好譬如一樹枝葉花實皆可愛而其實則忠信根本恕猶氣之貫注枝葉若論信則又如花之必成實處忠信忠恕皆是體用恕如行将去信如到處所循物無違則是凡事皆實譬如水也夫子自源而下者也中庸所謂忠恕泝流而上者也
  或問夫子告曾子以吾道一以貫之與告子貢予一以貫之之說曰曾子是以行言子貢是以知言盖曾子平日於事上都積累做得来已周宻皆精察力行過了只是未透夫子才㸃他便透如孟子所謂有如時雨化之者是到這裏恰好著得一陣雨便發生滋榮無所凝滯子貢却是資質敏悟能曉得聖人多愛與他說話所以亦告之又問尹氏云此可見二子所學之淺深曰曾子如他與門人之言便有箇結纜殺頭亦見他符驗處子貢多是說過曉得了便休更没收殺大率子貢縁他曉得聖人多與他說話但都没收殺如子如不言處也没收殺或曰他言性與天道處却是他有得處否曰然
  今有一種學者愛說某自某月某日有一箇悟處後便覺不同及問他如何地悟又却不說便是曾子傳夫子一貫之道也須可說也須有箇来歴因做甚麽工夫聞甚麽說話方能如此今若云都不可說只是截自甚月甚日為始已前都不是已後都是則無此理已前也有是時已後也有不是時葢人心存亡之決只在一息之間此心常存則皆是此心才亡便不是聖賢教人亦只據眼前便著實做将去孟子猶自說箇存心養性若孔子則亦不說此様話但云學而時習之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衆而親仁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顔淵問仁則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仲弓問仁則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司馬牛問仁則曰仁者其言也訒據此一語是司馬牛已分上欠闕底若使他從此著實做将去做得徹時亦自到他顔冉地位但學者初做時固不能無間斷做来做去做到徹處自然純熟自然光明如人喫飯相似今日也恁地喫明日也恁地喫一刻便有一刻工夫一時便有一時工夫一日便有一日工夫豈有截自某日為始前段都不是後段都是底道理又如曾子未聞一貫之說時亦豈全無是處他也須知得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如何是敬如何是孝如何是慈如何是信件件都實理㑹得了然後件件實做将去零零碎碎煞著了工夫也細摸得箇影了只是争些小在及聞一貫之說他便於言下将那實心来承當得體認得平日許多工夫許多様事千頭萬緒皆是此箇實心做将出来恰如人有一屋錢散放在地上當下将一條索子都穿貫了而今人元無一文錢却也要學他去穿這下穿一穿又穿不著那下穿一穿又穿不著似恁為學成得箇甚麽邊事如今誰不解說一以貫之但不及曾子者葢曾子是箇實底一以貫之如今人說者只是箇虚底一以貫之耳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孔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立則見其参於前也在與則見其倚於衡也夫然後行只此是學只争箇做得徹與不徹耳孟子曰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是堯而已矣服桀之服誦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
  江西學者偏要說甚自得說甚一貫看他意思只是揀一箇儱侗底說話将来籠罩其實理㑹這箇道理不得且如曾子日用間做了多少工夫孔子亦是見他於事事物物上理㑹得這許多道理了却恐未知一底道理在遂来這裏提醒他然曾子却是已有這本領便能承當今江西學者實不曽有得這本領不知是貫箇甚麽嘗譬之一便如一條索那貫底物事便如許多散錢須是積得這許多散錢了却将那一條索来一串穿這便是一貫若陸氏之學只是要尋這一條索却不知道都無可得穿且其為說喫緊是不肯教人讀書只恁地摸索悟處譬如前面有一箇闗纔跳得過這一箇闗便是了此煞壊學者某老矣日月無多方待不說破来又恐後人錯以某之學亦與他相似今不奈何苦口說破某道他斷然是異端斷然是曲學斷然非聖人之道但學者稍肯低心向平實處下工夫那病痛亦不難見
  吾道一以貫之譬如聚得散錢已多将一條索来一串穿了所謂一貫須是聚箇散錢多然後這索亦易得若不積得許多錢空有一條索把甚麽来穿吾儒且要去積錢若江西學者都無一錢只有一條索不知把甚麽来穿又曰一只是一箇道理貫了或問忠恕曾子以前曾理㑹得否曰曾子於忠恕自是理㑹得了便将理㑹得底来解聖人之意其實借来直卿問一以貫之是有至一以貫之曰一只是一箇道理不用說至一
  問集注云聖人之心渾然一理泛應曲當用各不同此恐是聖人之心昭明融液無絲毫間斷隨事逐物泛應曲酬只是自然流出来曾子謂之忠恕雖是借此以曉學者然既能忠則心無欺曲無乂路即此推将去便是一已而至於自然而然則即聖人之所謂一矣曰如此則全在忠字上這段正好在恕字上看聖人之意正謂曾子每事已自做得是但事君只知是事君底道理事父只知是事父底道理事長只知是事長底道理未知其相貫通故孔子說我每日之間大事小事皆只是一箇道理而今却不識言意都倒說了且理㑹事事都要是若事都是不理㑹得那一不妨若事未是先去理㑹那一不濟事如做塔且從那低處濶處做起少間自到合尖處若只要從頭上做起却無著工夫處下學而上達下學方是實先生又云聖人與曾子說一貫處是說行與子貢說一貫處只說學問看多學而識之一句可見又問自此之外更無餘法亦無待於推矣惟只是推已之推否更無餘法是一理之外更無其他否曰聖人之忠恕自别不可将做尋常忠恕字看問才說恕字必須是推若不須推便是仁了曰聖人本不可說是忠恕曾子假借来說要之天地是一箇無心底忠恕聖人是一箇無為底忠恕學者是一箇著力底忠恕學者之忠恕方正定是忠恕且如不欺誑不妄誕是忠天地何嘗說我不可欺誑不可妄誕来如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是恕天地何嘗說我要得性命之正然後使那萬物各正性命来聖人雖有心也自是不欺誑不妄誕我所不欲底事也自是不去做故程子曰天地無心而成化聖人有心而無為即是此意問程子言忠者天道恕者人道不是中庸所謂天道人道否曰不是大本便是天道達道便是人道這箇不可去泥定解他如子思說鳶飛戾天魚躍于淵相似只輕輕地傍邊傍說将去要之至誠無息一句已自剰了今看那一段不須字字去解亦不須言外求意自然裏面有許多道理今如此說倒鈍滯了所以聖人不胡亂說只說與曾子子貢二人曉得底其他如吾欲無言之類畧拈起些小来說都只是輕輕地說過說了便休若只管說来說去便自拖泥帶水胡泳○下集注
  問曾子未知其體之一曰曾子偶未見得但見一箇事是一箇理不曾融㑹貫通然曾子於九分九釐九毫上都見得了即争這些子故夫子告之而今人却是因夫子之說又因後人說得分曉只是望見一貫影像便說體說用却不去下工夫而今只得逐件理㑹所以要格物致知䕫孫
  先生問坐間學者云吾道一以貫之如何是曾子但未知體之一處或云正如萬象森然者是曾子隨事精察力行處至於一元之氣所以為造化之妙者是曾子未知體之一處曰何故曾子既能隨事精察却不曉所以一處荅云曾子但能行其粗而未造其精曰不然聖人所以發用流行處皆此一理豈有精粗政如水相似田中也是此水池中也是此水海中也是此水不成說海水是精他處水是粗豈有此理縁他見聖人用處皆能隨事精察力行不過但見聖人之用不同而不知實皆此理流行之妙且如事君忠是此理事親孝也是此理交朋友也是此理以至精粗小大之事皆此一理貫通之聖人恐曾子以為許多般様故告之曰吾道一以貫之曾子真積力久工夫至到遂能契之深而應之速云而已矣者竭盡無餘之詞所以集注說自此之外固無餘法便是那竭盡無餘之謂聖人只是箇忠只是箇恕更無餘法學者則須推之聖人則不消如此只是箇至誠不息萬物各得其所而已這一箇道理從頭貫将去如一源之水流出為千條萬派不可謂下流者不是此一源之水人只是一箇心如事父孝也是這一心事君忠事長弟也只是這一心老者安少者懐朋友信皆是此一心精粗本末以一貫之更無餘法但聖人則皆自然流行出来學者則須是施諸己而不願而後勿施於人便用推将去聖人則動以天賢人則動以人耳又問盡己之忠聖人同此忠否曰固是學者與聖人所争只是這些箇自然與勉强耳聖人所行皆是自然堅牢學者亦有時做得如聖人處但不堅牢又㑹失却程子說孟子為孔子事業儘得只是難得似聖人如剪綵為花固相似只是無造化功龜山云孔子似知州孟子似通判權州譬得好又問先生解忠恕謂借學者盡己推己之目如程子說忠恕一以貫之則又自有聖人之忠恕曰這裏便自要理㑹得若曉得某說則曉程子之說矣又云忠是一恕是所以貫之中庸說忠恕違道不逺是下學上達之義即學者所推之忠恕聖人則不待推然學者但能盡己以推之於人推之既熟久之自能見聖人不待推之意而忠恕二字有不足言也明作○壮祖錄云問一貫之㫖先生曰何故曾子能毎事精察而力行却未知其體之一趙兄曰曾子但見粗處未見精處先生曰若說精粗二字便壊了一貫之理譬之水在大江中固是此水流為池沼亦只是此水流為溝壑亦只是此水若曰池沼溝壑别是水之粗而大江中乃是水之精者其可哉夫子之道施之事父則為孝事君則為忠交朋則為信曾子見其事事曲當如此遂疑有許多般様而未知天下只是一箇大道理雖於逐事上有千般百緒只共是這一箇大道理曾子之所未達者尚有此耳一是忠所貫者恕忠是一箇實心萬法萬事皆自此出聖人只有這兩端外此更無餘事但聖人不待推學者須每事椎去但為之既熟則久之自能見聖人不待推之意而忠恕二字即不足言也
  問曾子未知其體之一用自體出體用不相離於其用處既已精察何故未知其體之一曰是他偶然未知曾子於九分九釐上皆透徹了獨此一釐未透今人只指箇見成底體用字来説却元不㑹下得工夫又問曾子借學者盡己推己之目而明之欲人之易曉曰這箇道理譬如一枝天然底花為人不識故作一枝假底花出来形容欲人識得箇模様又曰此章一項說天命一項說聖人一項說學者只是一箇道理又曰聖人是自然底忠恕學者是使然底忠恕儒相○祖道錄云或問曾子一唯處如何曰曾子平日用功得九分九釐九毫都見得了只争這些子一聞夫子警省之便透徹了也又問未唯之前如何曰未唯之前見一事上是一箇理及唯之後千萬箇理只是一箇理又問以己及物推己及物如何曰在聖人都謂之仁在學者只是忠恕而已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則是聖人之仁能近取譬便是學者之恕一箇是天然底道理一箇是人為底道理曾子以天然底難說只得把人為底說與他教他自此做得到盡處便是天然底所以如此説者要使當時問者曉得譬如将做底花去比生成底花自有優劣要之這一項說天命一項說聖人一項說學者其至只是一箇道理也欲為逐一分說如何是聖人底如何是學者底一向訓解未免有牴牾學者須是自體認始得或曰然則忠恕字如何㸔曰如此等字難為一一分說且去子細看得此様四五箇字透徹看他落在何界分将輕重參較久久自見今只說與終不濟事且如看地盤一般識得甲庚丙壬午子逐字捱将去永不差誤久之又曰要好時将此様十數箇字排在面前前賢所說逐一細看教心通意㑹便有所得也○賜錄云問忠恕曰解此處大段用力一箇是天然底一箇是人為底譬如假花来形容生花一般為是生花難說故把假花形容引他意思出来然一項說天命一項說聖人一項說學者要之只是一箇道理
  問一貫注言葢已隨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體之一耳未知其體之一亦是前所說乎曰參也以魯得之他逐件去理㑹曾子問喪禮到人情委曲處無不講究其初見一事只是一事百件事是百件事得夫子一㸃醒百件事只是一件事許多般様只一心流出曾子至此方信得是一箇道理問自後學言之便道已知此是一理今曾子用許多積累工夫方始見得是一貫後學如何便曉得一貫曰後人只是想像說正如矮人看戯一般見前面人笑他也笑他雖眼不曽見想必是好笑便隨他笑又曰曾㸃所見不同方當侍坐之時見三子言志想見有些下視他幾箇作而言曰異乎三子者之撰看其意有鳳凰翔于千仞底氣象荘子中說孟子反于琴張喪側或琴或歌㸃亦只是此輩流渠若不得聖人為之依歸須一向流入莊老去
  叔器問聖人之忠恕與學者之忠恕曰這不是說一貫便是忠恕忠恕自是那一貫底注脚只是曾子怕人曉那一貫不得後将這言語来形容不是說聖人是忠恕今若曉得一貫便曉得忠恕曉得忠恕便曉得一貫今且說那渾全道理便是忠那隨事逐物串歛来底便是恕今若要做那忠恕去湊成聖人忠恕做那忠恕去湊成一貫皆不是某分明說此只是曾子借此以推明之義剛
  而今不是一本處難認是萬殊處難認如何就萬殊上見得皆有恰好處又云到這裏只見得一本萬殊不見其他
  中心為忠如心為恕此語見周禮疏
  問如心為恕曰如此也比自家心推将去仁之與恕只争些子自然底是仁比而推之便是恕道夫
  蜚卿問恕字古人所說有不同處如巳所不欲勿施於人便與大學之絜矩程子所謂推已都相似如程子所引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及大學中說有諸己而後求諸人却兼通不得如何曰也只是一般但對副處别子細看便可見今人只是不曾子細看某當初似此類都逐項冩出一字對一字看少間紙上底通心中底亦脫然且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各正性命底便如乾道變化底所以為恕直卿問程子言如心為恕如心之義如何曰萬物之心便如天地之心天下之心便如聖人之心天地之生萬物一箇物裏面便有一箇天地之心聖人於天下一箇人裏面便有一箇聖人之心聖人之心自然無所不到此便是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聖人之忠恕也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便是推己之心做到那物上賢者之忠恕也這事便是難且如古人云不廢困窮不虐無吿自非大無道之君孰肯廢虐之者然心力用不到那上便是自家廢虐之須是聖人方且㑹無一處不到又問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上句是聖人之恕下句是賢者之恕否曰上箇是聖人之恕下箇賢者之仁聖人之恕便是衆人之仁衆人之仁便是聖人之恕道夫
  揚問以己推己之辯先生反問如何曰以己是自然底意思推己是反思底意思曰然以己是自然流出如孔子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推己便有折轉意如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㝢因問推廣得去則天地變化草木蕃推廣不去天地閉賢人隠如何曰亦只推己以及物推得去則物我貫通自有箇生生無窮底意思便有天地變化草木蕃氣象天地只是這様道理若推不去物我隔絶欲利於己不利於人欲己之富欲人之貧欲己之夀欲人之天似這氣象全然閉塞隔絶了便似天地閉賢人隠
  問以己推己之辨曰以己是自然推己是著力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是以己及人也近取諸身譬之他人自家欲立知得人亦欲立方去扶持他使立自家欲達知得人亦欲達方去扶持他使達是推己及人也
  胡問以己及物以字之義曰以己及物是大賢以上聖人之事聖人是因我這裏有那意思便去及人如未饑未見得天下之人饑未寒未見得天下之人寒因我之饑寒便見得天下之饑寒自然恁地去及他便是以己及物如賢人以下知得我既是要如此想人亦要如此而今不可不教他如此三反五折便是推己及物只是争箇自然與不自然義剛
  以己及物是自然及物己欲立便立人己欲達便達人推己及物則是要逐一去推出如我欲恁地便去推與人也合恁地方始有以及之如喫飯相似以己及物底便是我要喫自是教别人也喫不待思量推己及物底便是我喫飯思量道别人也合當喫方始與人喫義剛
  恕之得名只是推己故程先生只云推己之謂恕曾子言夫子之道忠恕此就聖人說却只是自然不待勉强而推之其字釋却一般端䝉
  以己及物仁也一以貫之是也推己及物恕也違道不逺是也葢是明道之說第一句只是懸空說一句違道不逺只粘著推己及物說䕫孫
  問程子謂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違道不逺是也以己及物仁也與違道不逺不相闗莫只是以此分别仁恕否曰自是不相闗只是以此形容仁恕之定名端𫎇
  問明道言忠者天道恕者人道何也曰忠是自然恕隨事應接略假人為所以有天人之辯壮祖
  忠者天道恕者人道此天是與人對之天若動以天也之天即是理之自然又曰聖賢之言夫子言一貫曾子言忠恕子思言小徳川流大徳敦化張子言理一分殊只是一箇
  問天道人道初非以優劣言自其渾然一本言之則謂之天道自其與物接者言之則謂之人道耳曰然此與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語意自不同閎祖
  一貫忠恕先生曰此是曾子平日用工於逐事逐物上都理㑹過了但未知一貫爾故夫子喚醒他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無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先生顧曰恕者所以行乎忠也一句好看又曰便與中庸大徳敦化小徳川流相似
  忠者盡己之心無少偽妄以其必於此而本焉故曰道之體恕者推己及物各得所欲以其必由是而之焉故曰道之用端䝉
  忠恕一段明道解得極分明其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忠恕違道不逺是也分明自作一截說下面忠恕一貫之以下却是言聖人之忠恕故結云所以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爾若曰中庸之言則動以人爾端䝉
  忠恕違道不逺此乃畧下教人之意下學而上達也盡己之謂忠推己及物之謂恕忠恕二字之義只當如此說曾子說夫子之道而以忠恕為言乃是借此二字綻出一貫一貫乃聖人公共道理盡己推己不足以言之縁一貫之道難說與學者故以忠恕曉之賀孫
  忠恕違道不逺與夫子之道忠恕只消看他上下文便自可見如中庸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諸人勿者禁止之辭豈非學者之事論語之言分明先有箇夫子之道字豈非聖人之事端𫎇
  忠恕違道不逺正是說忠恕一以貫之之忠恕却是升一等
  一是忠貫是恕譬如一泓水聖人自然流出灌溉百物其他人須是推出来灌溉此一貫所以為天至子思忠恕只是人所以說違道不逺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才是他人便須是如此
  問到得忠恕己是道如何又云違道不逺曰仁是到忠恕正是學者著力下工夫處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子思之說正為下工夫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却不是恁地曾子只是借這箇說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便是天之忠恕純亦不已萬物各得其所便是聖人之忠恕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便是學者之忠恕賀孫
  曾子忠恕與子思忠恕不同曾子忠恕是天子思忠恕尚是人在
  問忠恕而已矣與違道不逺己所不欲等處不同而程先生解釋各有異意如何曰先理㑹忠恕而已一句如明道說動以天之類只是言聖人不待勉强有箇自然底意思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諸人看箇勿字便是禁止之辭故明道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正是如此分别或曰南軒解此云聖人全乎此天之道也曾子稱夫子忠恕是矣賢者求盡夫此人之道也子思稱忠恕是矣曰此亦說得好諸友却如何看謨曰集注等書所謂盡己為忠道之體也推己為恕道之用也忠為恕體是以分殊而理未嘗不一恕為忠用是以理一而分未嘗不殊此固甚明矣曰夫子只說吾道一以貫之曾子說此一自正是下箇注脚如何却横将忠恕入来解說一貫字程子解此又如何曰以己及物為仁推己及物為恕又却繼之曰此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爾如此却是剰了以己及物一句如何謨曰莫是合忠恕而言便是仁否先生稱善謨曰只於集注解第二節處得之如曰聖人至誠無息而萬物各得其所便是合忠恕是仁底意思曰合忠恕正是仁若使曾子便将仁解一貫字却失了體用不得謂之一貫爾要如此講貫方盡
  問論語中庸言忠恕不同之意曰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中庸言忠恕違道不逺是也此是學者事然忠恕功用到底只如此曾子取此以明聖人一貫之理耳文蔚錄云曾子借學者以形容聖人若聖人之忠恕只說得誠與仁字聖人渾然天理則不待推自然從此中流出也盡字與推字聖人盡不用得若學者則須推故明道云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違道不逺是也自是兩端伊川說中庸則只說是下學上達又說是子思掠下教人明道說論語則曰一以貫之大本達道也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耳伊川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此規模又别大雅云程先生說忠恕形容一貫之理在他人言則未必盡在曾子言之必是盡曰此說得最好然一字多在忠上多在恕上大雅云多在忠上曰然程子說得甚分明復將元說成段看後来多被學者将元說拆開分布在他處故意散亂不全難看大雅
  問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曰恕字正在兩隔界頭只看程子說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便分明恕是推己及物使各得其所處盡物之謂信人傑
  劉問忠恕曰忠即是實理忠則一理恕則萬殊如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亦只以這實理流行發生萬物牛得之為牛馬得之而為馬草木得之而為草木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不其忠乎此是不待盡而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不其恕乎此是不待推而恕也
  忠貫恕恕貫萬事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不其忠乎是不忠之忠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不其恕乎是不恕之恕天地何嘗道此是忠此是恕人以是名其忠與恕故聖人無忠恕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乃學者之事士毅
  曾子所言只是一箇道理但假借此以示門人如程子所言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此天地無心之忠恕夫子之道一貫乃聖人無為之忠恕盡己推己乃學者著力之忠恕固是一箇道理在三者自有三様且如天地何嘗以不欺不妄為忠其化生萬物何嘗以此為恕聖人亦何嘗以在己之無欺無妄為忠若汎應曲當亦何嘗以此為恕但是自然如此故程子曰天地無心而成化聖人有心而無為此語極是親切若曉得曾子意思雖則是忠恕二字而發明一貫之㫖昭然但此話難說須自意㑹若只管說来說去便拖泥帶水又云夜来說忠恕論著忠恕名義自合依子思忠恕違道不逺是也曾子所說却是移上一階說聖人之忠恕到程子又移上一階說天地之忠恕其實只一箇忠恕須自看教有許多等級分明
  正淳問伊川云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乾道變化猶是說上體事至各正性命方是恕否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正相夾界半路上說程子謂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又為盡物之謂信如乾道變化便是盡己處各正性命是推以及物處至於推到物上使物物各得其所處方是盡物便是信問侯師聖云草木蕃與各正性命如何曰尋常數家便說草木蕃是草木暢茂天造草昧之意故指来說恕字不甚著各正性命說推己及物然當時只是指此兩句来說
  徐仁父問充擴得去則天地變化草木蕃充擴不去則天地閉賢人隠如何曰只管充擴将去則萬物只管各得其分只就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上面擴充将去若充之於一家則一家得其所充之於一國則一國得其所無施而不得其所便是天地變化草木蕃若充擴不去則這裏出門便行不得便窒塞了如何更施諸人此便是天地閉賢人隠底道理卓○賀孫錄同以下集義
  呉仁父問充擴得去則天地變化草木蕃充擴不去則天地閉賢人隠是氣象如此是實如此曰似恁地恕只是推得去推不去底人只要理㑹自己不管别人别人底事便說不關我事今如此人便為州為縣亦只理㑹自己百姓盡不管他直是推不去又問恕字恁地濶曰所以道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其恕乎又曰也須是忠無忠把甚麽推出来
  天地變化是忠忠則一草木蕃是恕恕則萬状天地閉賢人隠是理當如此非如人之不恕是有吝意恕如春不恕如冬
  草木蕃如說草木暢茂人傑
  一譬如元氣八萬四千毛孔無不通貫是恕也又曰一以貫之只是萬事一理伊川謂言仁義亦得盖仁是統體義是分别某謂言禮樂亦得樂統同禮辯異言畢復抗聲而誦曰天髙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道夫
  忠恕是工夫公平則是忠恕之効所以謂其致則公平致極至也道夫
  問吾道一以貫伊川云多在忠上看得来都在忠上貫之却是恕曰雖是恕却是忠流出貫之可學
  問盡物之謂恕與推己之謂恕如何推己只是忠中流出曰方流出未可謂之盡曰盡物之謂信是物實得此理故曰盡物曰然可學
  問侯氏云盡物之謂恕程子不以為然何也曰恕字上著盡字不得恕之得名只是推己盡物却是於物無所不盡意思自别端䝉
  衆朋友再說忠恕章畢先生曰将孔子說做一様看将曾子說做一様看将程子說又做一様看又曰聖人之恕無轍迹學者則做這一件是當了又把這様子去做那一件又把這様子去做十件百件千件都把這様子去做便是推到下梢都是這箇様子便只是一箇物或問先生與范直閣論忠恕還與集注同否曰此是三十嵗以前書大槩也是然說得不似而今看得又較别
  亞夫問忠恕而已矣曰此曾子借學者忠恕以明一貫之妙葢一貫自是難說得分明惟曾子将忠恕形容得極好學者忠恕便待推方得才推便有比較之意聖人更不待推但老者安之少者懐之朋友信之便是聖人地位如一泓水在此自然分流四出借學者忠恕以形容一貫猶所謂借粗以形容細趙至道云如所謂堯舜之道孝弟否曰亦是但孝弟是平說曾子說忠恕如說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一般自有交闗妙處當時門弟想亦未曉得惟孔子與曾子曉得自後千餘年更無人曉得惟二程說得如此分明其門人更不曉得惟侯氏謝氏曉得某向来只惟見二程之說却與胡籍溪范直閣說二人皆不以為然及後来見侯氏說得元来如此分明但諸人不曾子細看爾直卿云聖人之忠是天之天聖人之恕是天之人忠恕只是學者事不足以言聖人只是借言爾猶云亹亹文王文王自是純亦不已亹亹不足以言之然亹亹便有純亦不已意思又云忠猶木根恕猶枝葉條榦南升
  忠恕一貫聖人與天為一渾然只有道理自然應去不待盡己方為忠不待推己方為恕不待安排不待忖度不待覩當如水源滔滔流出分而為支派任其自然不待布置入那溝入這瀆故云曾子怕人曉不得一貫故借忠恕而言某初年看不破後得侯氏所收程先生語方曉得又云自孔子告曾子曾子說下在此千五百年無人曉得待得二程先生出方得明白前前後後許多人說今看来都一似說夢子善云初曉忠者天道恕者人道不得後畧曉得因以二句解之云天道是自然之理具人道是自然之理行直卿云就聖人身上說忠者天之天恕者天之人就學者身上說忠者人之天恕者人之人曰要之只是箇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意思賀孫
  方叔問忠恕一理却似說箇中和一般曰和是已中節了恕是方施出處且如忠恕如何是一貫曰無間斷便是一貫曰無物如何見得無間斷葢忠則一纔推出去便貫了此忠恕所以為一以貫之葢是孔子分上事如老者安之少者懐之朋友信之此孔子之忠恕餘人不得與焉忠恕一也然亦有分數若中庸所謂忠恕只是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此則是賢人君子之所當力者程子觀之亦精矣然程門如尹氏輩亦多理㑹不曾到此若非劉質夫謝上蔡侯師聖之徒記得如此分曉則切要處都黑了大雅
  忠便是一恕便是貫自一身言之心便是忠應於事者便是恕龜山之說不然某舊時與諸公商量此段都說道龜山便是明道說某深以為不然更無路得分疏後来把程先生說自看来看去乃大分明以此知聽說話難須是心同意契纔說便領畧得龜山說得恁地差来不是他後来說得差是他當初與程先生對面說時領畧不得這意思如今諸公聽某說話若不領畧得茫然聽之只是徒然程先生那一段是劉質夫記想他須是領畧得兼此段可笑舊時語錄元自分而為兩自以己及物至違道不逺是也為一段自吾道一以貫之為一段若只據上文是看他意不出然而後云此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爾自說得分明正與違道不逺是也相應更一段說某事亦散而為三賀孫
  明道解忠恕章初本分為兩段後在籍溪家見却只是一段遂合之其義極完備此語是劉質夫所記無一字錯可見質夫之學其他諸先生如楊尹拘於中庸之說也自看明道說不曾破謝氏一作侯却近之然亦有見未盡處端䝉
  二程之門解此章者惟上蔡深得二先生之㫖其次則侯師聖其餘雖㳺楊尹皆說不透忠恕是足以貫道忠故一恕故貫也
  問忠雖已發而未及接物侯氏釋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乃云春生冬藏歳歳如此不誤萬物是忠如何曰天不春生冬藏時合有箇心公且道天未春生冬藏時有箇心在那裏這箇是天之生物之心無停無息春生冬藏其理未嘗間斷到那萬物各得其所時便是物物如此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各正性命是那一草一木各得其理變化是箇渾全底義剛
  問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不其忠乎曰今但以人觀天以天觀人便可見在天便是命在人便是忠要之便是至誠不息因論集義諸家忠恕之說曰若諸家所言却是曾子自不識其所謂一貫夫子之道却是二以分之不是一以貫之道夫
  吾道一以貫之今人都祖張無垢說合人己為一貫這自是聖人說這道理如此如何要合人己說得如所謂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曰非也予一以貫之這箇又如何要将人己說得多是看聖賢文字不曾子細纔於半中央接得些小意思便道只是恁地又說及陳叔向也自說一様道理某嘗說這様說話得他自立箇說說道我自所見如此也不妨只是被他說出一様却将聖賢言語硬折入他窩窟裏面據他說底聖賢意思全不如此賀孫
  因有援引此類說忠恕者曰今日浙中之學正坐此弊多强将名義比類牽合而說要之學者須是將許多名義如忠恕仁義孝弟之類各分析區處如經緯相似使一一有箇著落将来這箇道理熟自有合處譬如大槩舉南康而言皆是南康人也却須去其間識得某人為誰某人在甚處然後謂之識南康人也去偽
  問或云忠恕只是無私已不責人曰此說可恠自有六經以来不曾說不責人是恕若中庸也只是說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而已何嘗說不責人不成只取我好别人不好更不管他於理合管如子弟不才係吾所管者合責則須責之實可只說我是恕便了論語只說躬自厚而薄責於人謂之薄者如言不以己之所能必人之如已隨材責任耳何至舉而弃之大雅
  君子喻於義章
  問喻於義章曰小人之心只曉㑹得那利害君子之心只曉㑹得那義理見義理底不見得利害見利害底不見得義理
  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君子只知得箇當做與不當做當做處便是合當如此小人則只計較利害如此則利如此則害君子則更不顧利害只看天理當如何宜字與利字不同子細看
  文振問此章曰義利只是箇頭尾君子之於事見得是合如此處處得其宜則自無不利矣但只是理㑹箇義却不曾理㑹下面一截利小人却見得下面一截利却不理㑹事之所宜往往兩件事都有利但那一件事之利稍重得分毫便去做那一件君子之於義見得委曲透徹故自樂為小人之於利亦是於曲折纎悉間都理㑹得故亦深好之也時舉○南升錄見存
  問君子喻於義義者天理之所宜凡事只看道理之所宜為不顧已私利者人情之所欲得凡事只任私意但取其便於己則為之不復顧道理如何曰義利也未消說得如此重義利猶頭尾然義者宜也君子見得這事合當如此却那事合當如彼但裁處其宜而為之則何不利之有君子只理㑹義下一截利處更不理㑹小人只理㑹下一截利更不理㑹上一截義葢是君子之心虚明洞徹見得義分明小人只管計較利雖絲毫底利也自理㑹得南升
  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只是一事上君子於此一事只見得是義小人只見得是利且如有白金遺道中君子過之曰此他人物不可妄取小人過之則便以為利而取之矣賀孫
  喻義喻利不是氣禀如此君子存得此心自然喻義小人陷溺此心故所知者只是利若說氣禀定了則君子小人皆由生定學力不可變化且如有金在地君子便思量不當得小人便認取去又云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一則以喜一則以懼正如喻義喻利皆是一事上有兩段只此一物君子就上面自喻得義小人只是喻得利了父母之年孝子之心既喜其夀又懼其衰君子小人只共此一物上面有取不取明作
  喻義喻利只是這一事上君子只見得是義小人只見得是利如伯夷見飴曰可以養老盜跖見之曰可以沃户樞盖小人於利他見這一物便思量做一物事用他計較精宻更有非君子所能知者縁是他氣禀中自元有許多鏖糟惡濁底物所以纔見那物事便出来應他這一箇穿孔便對那箇穿孔君子之於義亦是如此或曰伊川云惟其深喻是以篤好若作惟其篤好是以深喻也得曰陸子静說便是如此
  居父問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曰這只就眼前看且如今做官須是恁地㢘勤自君子為之只是道做官合著如此自小人為之他只道如此做可以得人說好可以求知於人昨有李某當夀皇登極之初上一書極說道學恁地不好那時某人在要路故以此說投之即得超升上州教官前日某方赴召到行在忽又上一書極稱道學之美他便道某有甚勢要便以此相投極好笑賀孫
  問集注謂義者天理之所宜仁說又謂義者宜之理意有異否曰只宜處便是義宜之理理之宜都一般但做文恁地變只如冷底水熱底水水冷底水熱底一般
  見賢思齊焉章
  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内自省也見人之善而尋己之善見人之惡而尋己之惡如此方是有益
  事父母幾諫章
  問幾諫曰幾㣲也只是漸漸細宻諫不恁峻暴硬要闌截内則下氣怡色柔聲以諌便是解此意
  問幾㣲也㣲還是見㣲而諫還是下氣怡色柔聲以諫曰幾㣲只得做下氣怡色柔聲以諫且如今人做事亦自驀地做出来那裏去討幾㣲處若要做見幾而諫除非就本文添一兩字始得賀孫
  又敬不違不違是主那諌上說敬已是順了又須委曲作道理以諫不違去了那幾諫之意也
  問集注舉内則與其得罪於鄉黨州閭寜熟諫将来說勞而不怨禮記說勞字似作勞力說如何曰諫了又諌被撻至於流血可謂勞矣所謂父母喜之愛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勞只是一般勞
  問幾㣲也㣲諫者下氣怡色柔聲以諫也見得孝子深愛其親雖當諫過之時亦不敢伸己之直而辭色皆婉順也見志不從又敬不違才見父母心中不從所諫便又起敬起孝使父母歡恱不待父母有難從之辭色而後起敬起孝也若或父母堅不從所諫甚至怒而撻之流血可謂勞苦亦不敢疾怨愈當起敬起孝此聖人教天下之為人子者不惟平時有愉色婉容雖遇諫過之時亦當如此甚至勞而不怨乃是深愛其親也曰推得也好又云又敬不違者上不違㣲諫之意切恐唐突以觸父母之怒下不違欲諫之心務欲置父母於無過之地其心心念念只在於此若見父母之不從恐觸其怒遂止而不諫者非也欲必諫遂至觸其怒亦非也
  問自幾諫章至喜懼章見得事親之孝四端具焉但覺得仁愛之意分外重所以孝弟為仁之本立愛自親始曰是如此惟是初發先是愛故較切所以告子見得不全便只把仁做中出便一向把義做外来看了賀孫
  問謝氏説幾諫章曰以敬孝易以愛孝難恐未安曰聖人荅人問孝多就人資質言之在子夏則少於愛在子游則少於敬不當遂斷難易也如謝氏所引兩句乃是荘子之說此與阮籍居喪飲酒食肉及至慟哭嘔血意思一般篾棄禮法專事情愛故也人傑○集義
  父母在章
  問父母在不逺遊遊必有方曰為人子須是以父母之心為心父母愛子之心未嘗少置人子愛親之心亦當跬步不忘若是逺逰不惟父母思念之切人子去親庭既逺溫凊定省之禮自此間闊所以不逺逰如或有事勢須當逰亦必有定所欲親知己之所在而無憂召己則必至而無失
  父母之年章
  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只是這一事上既喜其夀只這夀上又懼其来日之無多注中引既喜其夀又懼其衰㣲差些如此却是兩事矣
  古者言之不出章
  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此章緊要在恥字上若是無恥底人未曾做得一分便說十分矣
  人之所以易其言者以其不知空言無實之可恥也若恥則自是力於行而言之出也不敢易矣這箇只在恥上
  集注引范氏說最好只縁輕易說了便把那行不當事非踐履到底烏能言及此明作
  以約失之章
  以約失之者鮮約字是實字若約之于中約之于禮則約字輕明作
  問以約失之者鮮凡人須要檢束令入規矩準繩便有所據守方少過失或是侈然自肆未有不差錯曰說得皆分明南升
  以約失之者鮮矣凡事要約約底自是少失矣或曰恐失之吝嗇如何曰這約字又不如此只凡事自收歛若是吝嗇又當放開這箇要人自稱量看便得如老子之學全是約極而至於楊氏不肯㧞一毛以利天下其弊必至此然清虚寡慾這又是他好處文景之治漢曹參之治齊便是用此本朝之仁宗元祐亦是如此事事不敢做兵也不敢用財也不敢用然終是少失如熙豐不如此便多事
  君子欲訥於言章
  問言懼其易故欲訥訥者言之難出諸口也行懼其難故欲敏敏者力行而不惰也曰然南升
  徳不孤章
  問徳不孤必有鄰鄰是朋類否曰然非惟君子之徳有類小人之徳亦自有類
  徳不孤以理言必有鄰以事言
  論語中徳不孤是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吉人為善便自有吉人相伴凶徳者亦有凶人同之是徳不孤必有鄰也易中徳不孤謂不只一箇徳盖内直而外方内外皆是徳故不孤是訓爻辭中大字若有敬而無義有義而無敬即孤矣
  問徳不孤必有鄰曰此處恐不消得引易中来說語所說徳不孤必有鄰只云有如此之徳必有如此之類應如小人不為善必有不善之人應之易中言敬以直内須用義以方外義以方外須用敬以直内孤猶偏也敬義既立則徳不偏孤言徳盛若引易中来說恐将論語所說攪得没理㑹了南升
  問語云徳不孤必有鄰是與人同饒本作是說人之相從易云敬義立而徳不孤却是說徳不孤吝饒本作徳之大明道却指此作與物同如何曰亦未安可學
  徳不孤是善者以類應謝楊引繫辭簡易之文說得未是只用伊川說言徳不孤必有鄰是事之驗
  事君數章
  問集注引胡氏一段似專主諫而言恐交際之間如諂媚之類亦是數不止是諫曰若說交際處煩數自是求媚於人則索性是不好底事了是不消說以諫而數者却是意善而事未善耳故聖人特言之以警學者
  朱子語類卷二十七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二十八
  論語十
  公冶長上
  子謂公冶長章
  問子謂公冶長章曰子謂可妻必有以取之矣雖在縲紲之中特因而舉之非謂以非罪而陷縲紲為可妻也南升
  南容為人觀其三復白圭便是能謹其言行者邦有道是君子道長之時南容必不廢棄邦無道是小人得志以陷害君子之時南容能謹其言行必不陷於刑戮南升
  問子謂南容章集注云以其謹於言行如其三復白圭固見其謹於言矣謹扵行䖏雖未見然言行實相表裏能謹扵言必能謹於行矣曰然
  問公冶長可妻伊川以避嫌之事賢者不為况聖人乎自今人觀之閨門中安知無合着避嫌處曰聖人正大道理合做處便做何用避嫌問古人門内之治恩掩義門外之治義斷恩㝢恐閨門中主恩怕亦有避嫌處曰固是主恩亦須是當理方可某看公浙人多要避嫌程子所謂年之長幼時之先後正是解或人之説未必當時如此大抵二人都是好人可托或先是見公冶長遂將女妻他後來見南容亦是箇好人又把兄之女妻之看來文勢恐是孔子之女年長先嫁兄之女少在後嫁亦未可知程子所謂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實是如此
  叔䝉問程子避嫌之説曰合當委曲便是道理當如此且如避嫌亦不能無如做通判與太守是親戚也合當避嫌第五倫之事非不見得如此自是常有這心在克不去今人這様甚多只是徇情恁地去少間將這箇做正道理了大是害事所以古人於誠意正心上更著工夫正怕到這處
  子謂子賤章
  或問魯無君子斯焉取斯曰便雖有聖人在也須愽取於人方能成徳
  問魯無君子斯焉取斯曰居鄉而多賢其老者吾當尊敬師事以求其益其行輩與吾相若者則納交取友親炙漸磨以涵養徳性薫陶氣質賀孫
  問子謂子賤章曰㸔来聖人以子賤為君子哉若人此君子亦是大槩説如南宮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一般大抵論語中有説得最髙者有大槩説如言賢者之類若言子賤為君子而子貢未至於不器恐子賤未能強似子貢又子賤因魯多君子而後有所成就不應魯人强似子貢者如此之多南升
  子貢問賜也何如章
  叔䝉問子貢通愽明達若非止扵一能者如何却以器目之莫是亦有窮否曰畢竟未全備賀孫
  子貢是器之貴者可以為貴用雖與賤者之器不同然畢竟只是器非不器也明作
  問子貢得為器之貴者聖人許之然未離乎器而未至於不器處不知子貢是合下無規模抑是後来欠工夫曰也是欠工夫也是合下禀得偏了一般人資禀䟽通明達平日所做底工夫都隨他這疏通底意思去一般人禀得恁地馴善自是隨這馴善去恰似人喫藥五臟和平底人喫這藥自流注四肢八脈去若是五臟中一處受病受得深喫這藥都做那一邊去這一邊自勝了難得効學者做工夫正要得専去偏處理㑹
  或曰雍也章
  仁而不佞時人以佞為賢屢憎於人是他説得大驚小恠被他驚嚇者豈不惡之明作
  佞只是捷給辯口者古人所説皆如此後世方以諂字解之祖道
  佞是無實之辯道夫
  林一之問孔子於仲弓不知其仁如何曰孔子既不保他必是也有病痛然這一章是不佞要緊佞不是諂佞是箇口快底人事未問是不是一時言語便抵當得去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子路未問是與不是臨時撰得話来也好可見是佞
  問為人君止於仁若是未仁則不能視民猶已而不足為君然夫子既許仲弓南面而又曰未知其仁如何曰言仁有麄細有只是指那慈愛而言底有就性上説底這箇便較細膩若有一毫不盡不害為未仁只是這箇仁但是那箇是淺底這箇是深底那箇是踈底這箇是宻底義剛
  子使漆雕開仕章
  陳仲卿問子使漆雕開仕章曰此章當於斯字上㸔斯是指箇甚麽未之能信者便是扵這箇道理見得未甚透徹故信未及㸔他意思便把箇仕都輕㸔了時舉
  吾斯之未能信他是不肯更做小底所謂有天民者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者也道夫
  或問吾斯之未能信如何曰斯之一字甚大漆雕開能自言吾斯之未能信則其地已髙矣斯有所指而云非只指誠意正心之事事君以忠事父以孝皆是這箇道理若自信得及則雖欲不如此做不可得矣若自信不及如何勉强做得欲要自信得及又須是自有所得無遺方是信祖道○去偽同
  問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斯者此理也漆雕開能指此理而言便是心目之間已有所見未能信者未能真知其實然而自保其不叛以此見漆雕開已見大意方欲進進而不已盖見得大意了又要真知到至實無妄之地它日成就其可量乎此夫子所以悦其篤志也祖道○按此無荅語姑從蜀本存之
  或問吾斯之未能信曰知得深便信得篤理合如此者必要如此知道不如此便不得如此只此是信且如人孝亦只是大綱説孝謂有些小不孝處亦未妨又如忠亦只是大綱説忠謂便有些小不忠處亦未妨即此便是未信此是漆雕開心上事信與未信聖人何縁知得只見他其才可仕故使之仕他揆之於心有一毫未得不害其為未信仍更有志於學聖人所以説之又問謝氏謂其器不安於小成何也曰據他之才已自可仕只是他不伏如此又欲求進譬如一株樹用為椽桁已自可矣他不伏做椽桁又要做柱便是不安於小成也文蔚
  立之問吾斯之未能信曰漆雕開己見得這道理是如此但信未及所謂信者真見得這道理是我底不是問人假借将来譬如五榖可以飽人人皆知之須是五榖灼然曾喫得飽方是信得及今學者尚未曾見得却信箇甚麽若見人説道這箇善這箇惡若不曾自見得都不濟事亦終無下手䖏矣時舉
  信者自保得過之意知與行皆然自保得知得自保得行得漆雕開只是見得分明然亦不敢自保如此故曰吾斯之未能信盖其絲毫隠微之間自知之爾端𫎇
  問竊意開都見得許多道理但未能自保其終始不易曰他於道理已自透徹了又問他説未能信恐是自覺行䖏有些勉强在曰未須説行在目即便有些小窒礙處胡泳
  敬之問此章曰也不是要就用䖏説若是道理見未破只且理㑹自身己未敢去做他底亦不是我信得了便定着去做道理自是如此這裏見得直是分曉方可去做㝢因問明道所言漆雕開曾㸃已見大意二子固是已見大體了㸔来漆雕見得雖未甚快却是通體通用都知了曾㸃雖長見得快恐只見體其用䖏未必全也先生以為然問㝢有何説㝢曰開之未信若一理見未透即是未信曰也不止説一理要知信不過不真知決是如此行一不義殺一不辜得天下不為須是真見得有不義不辜䖏便不可以得天下若説畧行不義畧殺不辜做到九分也未甚害也不妨這便是未信䖏這裏更須玩味省察體認存養亦㑹見得決定恁地而不可不恁也所謂脱然如大寐之得醒方始是信䖏耳問格物窮理之初事事物物也要見到那裏了曰固是要見到那裏然也約摸是見得直到物格知至那時方信得及
  漆雕開吾斯之未能信斯是甚底他是見得此箇道理了只是信未及他眼前㸔得闊只是踐履未純熟他是見得箇規模大不入這小底窠坐曾晳被他見得髙下面許多事皆所不屑為到他説時便都恁地脱灑想見他只是天資髙便見得恁地都不曾做甚工夫却與曽子相反曾子便是着實歩歩做工夫到下梢方有所得曾晳末流便㑹成荘老想見當時聖人亦須有言語敲㸃他只是論語載不全賀孫
  問吾斯之未能信曰信是於這箇道理上見得透全無些疑䖏他㸔得那仕與不仕全無緊要曾㸃亦然但見得那日用都是天理流行㸔見那做諸侯卿相不是緊要却不是髙尚要恁地説是他自㸔得没緊要今人居鄉只見居鄉利害居官只見居官利害全不見道理他見得道理大小大了見那居官利害都没緊要仕與不仕何害
  知只是一箇知只是有深淺須是知之深方信得及如漆雕開吾斯之未能信是也若説道别有箇不可説之知便是釋氏之所謂悟也問張子所謂徳性之知不萌於聞見是如何曰此亦只是説心中自曉㑹得後又信得及耳
  問漆雕循守者乎曰循守是守一節之廉如原憲之不容物是也漆雕開却是收歛近約伯羽○道夫録云原憲不能容物近於狷開却是収歛近約
  問注謂信是真知其如此而無毫髮之疑是如何曰便是朝聞道意思須是自見得這道理分明方得問是見得吾心之理或是出仕之理曰都是這箇理不可分别漆雕開却知得但知未深耳所以未敢自信問程子云曾㸃漆雕開已見大意如何曰也是見得這意思漆雕開想見他已知得八分了因説物格知至他只有些子未格有些子未至耳伊川嘗言虎傷者曾經傷者神色獨變此為真見得信得凡人皆知水蹈之必溺火蹈之必焚今試教他去蹈水火定不肯去無他只為真知㝢○集注
  或問吾斯之未能信注云未有以真知其實然而保其不叛也聖門弟子雖曰有所未至然何至於叛道曰如此則曾子臨終更説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做甚麽或曰起居動作有少違背便是叛道否曰然集注係舊本○僴
  問曾㸃漆雕開已見大意如何是已見大意曰是他見得大了謙之録云是大底意思便小合殺不得論語中説曾㸃處亦自可見如漆雕開只是此一句如何便見得他已見大意䖏然工夫只在斯字與信字上且説斯字如何㽦等各以意對曰斯只是這許多道理見於日用之間君臣父子仁義忠孝之理信是雖己見得如此却自斷當恐做不盡不免或有過差尚自保不過雖是知其已然未能決其将然故曰吾斯之未能信
  楊丞問如何謂之大意曰規模小底易自以為足規模大則功夫卒難了所以自謂未能信
  問漆雕開已見大意如何曰大意便是本初䖏若不見得大意如何下手作工夫若已見得大意而不下手作工夫亦不可孔門如曾㸃漆雕開皆已見大意某問開自謂未能信孔子何為使之仕曰孔子見其可仕故使之仕它隠之於心有未信處可學
  問曾㸃漆雕開已見大意曰漆雕開想是灰頭土面朴實去做工夫不求人知底人雖見大意也學未到若曾晳則只是見得徃徃却不曾下工夫時舉
  或問子説開意如何曰明道云曾㸃漆雕開已見大意又云孔子與㸃盖與聖人之志同便是堯舜氣象㸔這語意是如何㸔得此意方識得聖人意賀孫
  王景仁問程子言曾㸃與漆雕開已見大意何也曰此當某問公而公反以問某邪此在公自參取既而曰所謂斯之未信斯者非大意而何但其文理宻察則二子或未之及又問大意竟是如何曰若推其極只是維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壮祖
  或問曾㸃漆雕開已見大意曰曾記胡明仲説禹稷顔囘同道其意謂禹稷是就事上做得成底顔子見道是做未成底此亦相類開是着實做事已知得此理㸃見識較髙但却着實䖏不如開開却進未已㸃恐不能進
  直卿問程子云云曰開更宻似㸃㸃更規模大開尤縝宻道夫
  問漆雕開與曾㸃孰優劣曰舊㸔皆云曾㸃髙今㸔来却是開着實㸃頗動蕩可學
  問恐漆雕開見處未到曾㸃曰曾㸃見雖髙漆雕開却確實觀他吾斯之未能信之語可見文蔚
  曾㸃開濶漆雕開深穏方子
  曾㸃漆雕開已見大意若論見處開未必如㸃透徹論做䖏㸃又不如開着實邵堯夫見得恁地却又只管作弄去儒用
  曾㸃己見大意却做得有欠缺漆雕開見得不如㸃透徹而用工却宻㸃天資甚髙見得這物事透徹如一箇大屋但見外面墻圍周匝裏面間架却未見得却又不肯做工夫如邵康節見得恁地只管作弄又曰曾子父子却相反曾子初間却都不見得只從小䖏做去及至一下見得大䖏時他小䖏却都曾做了
  曾㸃見得甚髙却於工夫上有踈畧䖏漆雕開見䖏不如曾㸃然有向進之意曾㸃與曾參正相反曾參却是積累做去千條萬緒做到九分八釐只有這些子未透既聞夫子一貫之㫖則前日之千條萬緒皆有着落矣忠恕而已矣此是借學者之忠恕以影出聖人自然之忠恕也
  上蔡言漆雕開不安於小成是他先見大意了方肯不安於小成若不見大意如何知得它不肯安於小成若不見大意者只安於小成耳如人食藜藿與食芻豢若未食芻豢只知藜藿之美及食芻豢則藜藿不足食矣賀孫
  道不行章
  夫子浮海假設之言且如此説非是必要去所以謂子路勇可以從行便是未必要去明作
  問子路資質剛毅固是箇負荷容受得底人如何却有那聞之喜及終身誦之之事曰也只縁他好勇故凡事麄率不能深求細繹那道理故有此事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章
  仲由可使治賦才也不知其仁以學言也升卿
  孟武伯問三子仁乎夫子但言三子才各有所長若仁則不是易事夫子雖不説三子無仁但言不知其仁則無在其中矣仁是全體不息所謂全體者合下全具此心更無一物之雜不息則未嘗休息置之無用䖏全體似箇桌子四脚若三脚便是不全不息是常用也或置之僻䖏又被别人将去便是息此心具十分道理在若只見得九分亦不是全了所以息者是私欲間之無一毫私欲方是不息乃三月不違以上地位若違時便是息不善底心固是私若一等閒思慮亦不得須要照管得此心常在明作
  問孟武伯問三子之仁而聖人皆不之許但許其才云云曰大槩是如此又問雖全體未是仁苟於一事上能當理而無私心亦可謂之一事之仁否曰不然盖纔説箇仁字便用以全體言若一事上能盡仁便是他全體是仁了若全體有虧這一事上必不能盡仁纔説箇仁字便包盡許多事無不當理無私了所以三子當不得這箇仁字聖人只稱其才
  問孔門之學莫大於為仁孟武伯見子路等皆孔門髙弟故問之孔子於三子者皆許其才而不許其仁曰何故許其才不許其仁對曰三子之才雖各能辦事但未知做得來能無私心否曰然聖人惟見得他有駁雜處若是不就這裏做工夫便待做得事業来終是麄率非聖賢氣象若有些子偏駮便不是全體南升
  林問子路不知其仁䖏曰仁譬如一盆油一般無些子夾雜方喚做油一㸃水落在裏面便不純是油了渾然天理便是仁有一毫私欲便不是仁了子路之心不是都不仁仁人心也有發見之時但是不純故夫子以不知荅之
  不知其仁仁如白不仁如黑白須是十分全白方謂之白纔是一㸃墨㸃破便不得白了䕫孫
  或問由求所以未仁如何曰只為它功夫未到問何謂工夫先生不答乆之乃曰聖門功夫自有一條坦然路徑諸公每日理㑹何事所謂功夫者不過居敬窮理以修身也由求只是這些功夫未到此田地不若顔子故夫子所以知其未仁若能主敬以窮理功夫到此則徳性常用物欲不行而仁流行矣
  子升問聖人稱由也可使治賦求也可使為宰後来求乃為季氏聚歛由不得其死聖人容有不能盡知者曰大約也只稱其材堪如此未論到心徳處㸔不知其仁之語裏面却煞有說話木之
  子謂子貢曰章
  問回賜孰愈一段大率比較人物亦必稱量其斤兩之相上下者如子貢之在孔門其徳行盖在冉閔之下然聖人却以之比較顔子豈以其見識敏悟雖所行不逮而所見亦可幾及與曰然聖人之道大段用敏悟曉得時方擔荷得去如子貢雖所行未實然他却極是曉得所以孔子愛與他説話縁他曉得故可以擔荷得去雖所行有未實使其見處更長一格則所行自然又進一歩聖門自曾顔而下自還是子貢如冉閔非無徳行然終是曉不甚得擔荷聖人之道不去所以孔子愛呼子貢而與之語意盖如此
  居父問回也聞一知十即始見終是如何曰知十亦不是聞一件定知得十件但言知得多知得周徧又問聖人生知其與顔子不同處是何如曰聖人固生知終不成更不用理㑹但聖人較之顔子又知得多今且未要説聖人且只就自家地位㸔今只就這一件事聞得且未能理㑹得恰好䖏况於其他賀孫○集注
  胡問回聞一知十是明睿所照若孔子則如何曰孔子又在明睿上去耳順心通無所限際古者論聖人都説聰明如堯聰明文思惟天生聰明時乂亶聰明作元后聰明睿智足以有臨也聖人直是聰明
  問顔子明睿所照合下已得其全體不知扵金聲玉振體段俱到否曰顔子於金聲意思却得之但扵玉振意思却未盡賀孫問只是做未到却不是見未到曰是他合下都自見得周備但未盡其極耳賀孫
  顔子明睿所照子貢推測而知此兩句當玩味見得優劣處顔子是真箇見得徹頭徹尾子貢只是暗度想像恰似将一物来比並相似只能聞一知二顔子雖是資質純粹亦得學力所以見得道理分明凡人有不及人處多不能自知雖知亦不肯屈服而子貢自屈於顔子可謂髙明夫子所以與其弗如之説明作
  明睿所照如箇明鏡在此物来畢照推測而知如将些子火光逐些子照去推尋
  問子貢推測而知亦是格物窮理否曰然若不格物窮理則推測甚底
  問謝氏解女與回也孰愈章大抵謂材之髙下無與入徳之優劣顔子雖聞一知十然亦未嘗以此自多而子貢以此論之乃其所以不如顔子者夫子非以子貢之知二為不如顔子之知十也此固非當時答問之㫖然詳味謝氏語勢恐其若是曰上蔡是如此説吳才老十説中亦如此論必大○集義
  吾未見剛者章
  子曰吾未見剛者蓋剛是堅强不屈之意便是卓然有立不為物欲所累底人故夫子以為未見其人或人不知剛之義夫子以為棖也慾焉得剛慾與剛正相反最怕有慾南升
  問剛亦非是極底地位聖門豈解無人夫子何以言未見曰也是説難得剛也是難得又言也是難得淳録作無慾便是剛真難得如那撑眉弩眼便是慾申棖便是恁地想見他做得箇人也大故勞攘義剛問秦漢以下甚麽人可謂之剛曰只㸔他做得如何那拖泥帶水底便是慾那壁立千仞底便是剛叔器問剛莫是好仁惡不仁否盖剛有那勇猛底意思曰剛則能果斷謂好惡為剛則不得如這刀有此鋼則能割物今呌割做鋼却不得又言剛與勇也自别故六言六蔽有好剛不好學又有好勇不好學義剛○淳録畧
  棖也慾慾者溺於愛而成癖者也人傑
  吾未見剛者慾與剛正相反若耳之欲聲目之欲色之類皆是欲才有些被它牽引去此中便無所主焉得剛或者以申棖為剛必是外面悻悻自好聖人觀人直從裏面㸔出見得它中無所主只是色荘要人道好便是欲了安得為剛南升
  問吾未見剛者一章曰人之資質千條萬别自是有許多般有剛於此而不剛於彼底亦有剛而多慾亦有柔而多慾亦有剛而寡慾亦有柔而寡慾自是多般不同所以只要學問學問進而見得理明自是勝得他若是不學問只隨那資質去便自是屈扵慾如何勝得他盖學問則持守其本領擴充其識所以能勝得他而不為所屈也此人之所貴者惟學而已矣申棖也不是箇榻翣底人是箇剛悻做事聒噪人底人○燾
  上蔡這處最説得好為物揜之謂慾故常屈於萬物之下今人纔要貪這一件物事便被這物事壓得頭低了申棖想只是箇悻悻自好底人故當時以為剛然不知悻悻自好只是客氣如此便有以意氣加人之意只此便是慾也時舉○集注
  或問剛與悻悻何異曰剛者外面退然自守而中不詘扵慾所以為剛悻悻者外面有崛強之貌便是有計較勝負之意此便是慾也時舉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章
  子貢謂此等不善底事我欲無以加於人此意可謂廣大然夫子謂非爾所及盖是子貢功夫未到此田地學者只有箇恕字要充擴此心漸漸勉力做向前去如今便説無欲加諸人無者自然而然此等地位是本體明浄發䖏盡是不忍之心不待勉強乃仁者之事子貢遽作此言故夫子謂非爾所及言不可以躐等南升
  問子貢欲無加諸人夫子教之勿施於人何以異曰異處在無字與勿字上伊川説仁也恕也㸔得精大雅
  問此如何非子貢所能及曰程先生語録中解此數段終是未剖判唯伊川經解之言是晚年仁熟方㸔得如此分曉説出得如此分明兩句所以分仁恕只是生熟難易之間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未能忘我故也顔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能忘我故也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未能忘物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能忘物也鎬○此條可疑
  至之問此章曰正在欲字上不欲時便是全然無了這些一子心且如所不當為之事人若能不欲為其所不當為便是這箇心都無了是甚地位未到這地位便自要擔當了便不去做工夫聖人所以答他時且要它退一歩做工夫只這不自覺察便是病痛怡○亦可疑
  子貢曰夫子之文章章
  子貢性與天道之嘆見得聖門之教不躐等又見其言及此實有不可以耳聞而得之者道夫
  性與天道性是就人物上説天道是隂陽五行吉甫問性與天道曰譬如一條長連底物事其流行者是天道人得之者為性乾之元亨利貞天道也人得之則為仁義禮智之性盖卿○佐録云天道流行是一條長連底人便在此天道之中各得一截子
  自性與天道言之則天道者以天運而言自聖人之於天道言之則天道又却以性分而言這物事各有箇頓放處人傑
  問性與天道曰天有四時春夏秋冬風雨霜露無非教也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教也此可以觀性與天道
  㝢問集註説性以人之所受而言天道以理之自然而言不知性與天道亦只是説五常人所固有者何故不可得聞莫只是聖人怕人躐等否曰這般道理自是未消得理㑹且就它威儀文辭處學去這處熟性天道自可曉又問子貢既得聞之後嘆其不可得聞何也曰子貢亦用功至此方始得聞若未行得淺近者便知得他髙深作甚麽教聖人只管説這般話亦無意思天地造化隂陽五行之運若只管説要如何聖人於易方畧説到這處子罕言利與命與仁只㸔這處便見得聖人罕曾説及此又舉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這處却是聖人常説底後来孟子方説那話較多
  問集注謂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體如何曰此言天運所謂繼之者善也即天理之流行者也性者着人而行之人傑
  問夫子之文章凡聖人威儀言辭皆徳之著見於外者學者所共聞也至扵性與天道乃是此理之精微盖性者是人所受於天有許多道理為心之體者也天道者謂自然之本體所以流行而付與萬物人物得之以為性者也聖人不以驟語學者故學者不得而聞然子貢却説得性與天道如此分明必是子貢可以語此故夫子從而告之曰文振㸔得文字平正又浹洽若㸔文字須還他平正又須浹洽無虧欠方得好南升
  問子貢是因文章中悟性天道抑後来聞孔子説邪曰是後来聞孔子説曰文章亦性天道之流行發見䖏曰固亦是發見䖏然他當初只是理㑹文章後来是聞孔子説性與天道今不可硬做是因文章得然孔子這般也罕説如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因繫易方説此豈不是言性與天道又如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豈不言性與天道
  器之問性與天道子貢始得聞而歎美之舊時説性與天道便在這文章裏文章䖏即是天道曰此學禪者之説若如此孟子也不用説性善易中也不須説隂陽不測之謂神這道理也着知子貢當初未知得到這裏方始得聞耳
  問孔子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而孟子教人乃開口便説性善是如何曰孟子亦只是大槩説性善至於性之所以善䖏也少得説須是如説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䖏方是説性與天道爾時舉
  叔器問謝氏文章性天道之説先生何故不取曰程先生不曾恁地説程先生説得實他説得虚安卿問先生不取謝氏説者莫是為他説只理㑹文章則性天道在其間否曰也是性天道只在文章中然聖人教人也不恁地子貢當時不曾恁地説如天命之謂性便是分明指那性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便是説道理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便是性與天道只是不迎頭便恁地説義剛



  朱子語類卷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二十九
  論語十一
  公冶長下
  子路有聞章
  問子路有聞未之能行惟恐有聞因舉子路數事以明子路好學如此而仕衛之出䖏乃如彼曰今只當就子路有聞上考究不須如此牽二三説不知要就此䖏學子路未之能行惟恐有聞還只要求子路不是處如此㸔恐将本意失了就此言之見得子路勇於為善䖏他這䖏直是見得如此分明到得聞其正名䖏却鶻突學者正要㸔他這䖏在衛又是别項説話也又曰可見古人為己之實䖏子路急於為善唯恐行之不徹譬如人之飲食有珍羞異饌須是喫得盡方好若喫不透亦徒然子路不急扵聞而急於行今人惟恐不聞既聞得了冩在冊子上便了不去行䖏着工夫賀孫○㝢録畧
  子貢問曰孔文子章
  問孔文子孔姞之事如此不好便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濟得甚事而聖人取之何也曰古人諡法甚寛所謂節以一惠言只有一善亦取之節者節略而取其一善也孔文子固是不好只節此一惠則敏學下問亦是它好䖏
  問孔文子之謚曰古人有善雖多而舉一以為諡如有十事皆善只舉一善可以包之如九事不善只有一善則亦可以一善為謚皆無一善而後名之曰幽厲凡二字謚非禮也如貞惠文子睿聖武公皆是饒兩字了周末王亦有二字謚
  問勤學好問為文謚之以文莫是見其躬行之實不足否曰不要恁地説不成文王便是不能武武王便是不能文謚以尊名節以壹惠如有十事不善云云同淳録至名之曰幽厲它而今是能勤學好問便謚之以文如何見得它躬行之不足那不好底自是不好而今既謚之以文便見得它有這一長如何便説道是将這一字來貶它又問孫宣公力言雙字謚之非不知雙字謚起扵何時曰謚以尊名節以壹惠便是只以一字謚為惠而今若加二字或四字皆是分外有了若如文王之徳如此却将幾箇字謚方盡如雙字謚自周已是如此了如威烈王慎靚王皆是義剛
  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此一段專論謚故注云非經天緯地之文也周禮謚只有二十八字如文字文王謚曰文周公亦謚為文今孔文子亦謚為文不成説孔文子與文王一般盖人有善多者則摘其尤一事為謚亦有只有一善則取一善為謚而隠其他惡者如孔文子事是也
  吉甫問經天緯地之文曰經天緯地是有文理一横一直皆有文理故謂之文孔文子之文是其小者如本朝楊文公之属亦謂之文盖卿
  問經天緯地曰文曰經是直底緯是横底理㑹得天下事横者直者各當其䖏皆有條理分曉便是經天緯地其次如文辭之類亦謂之文但是文之小者耳直卿云伊川謂倫理明順曰文此言甚好
  問文如何經天緯地曰如織布絹經是直底緯是横底或問文之大者莫是唐虞成周之文曰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此便是經天緯地之文問文只是發見于外者為文曰䖏事有文理是䖏是文
  因論孔文子曰聖人寛腸大度所以責人也寛問孔文子敏而好學與顔子之好學如何曰文子與顔子所以不同者自是顔子所好之學不同不干以能問扵不能事使文子以能問於不能亦只是文子之學伯羽
  子謂子産章
  問子産温良慈愷莫短於才否曰孔子稱子産有君子之道四安得謂短於才子産政事盡做得好不專愛人做得不是他須以法治之孟子所言惠而不知為政者偶一事如此耳
  問使民也義是教民以義先生應
  問其使民也義如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溝洫廬井有伍之類謂為之裁䖏得是當使之得其定分也曰義字説得未是義字有剛斷之意其養民則惠使民則義惠字與義字相反便見得子産之政不専在於寛就都鄙有章䖏㸔得見義字在子産上不在民上南升
  吉甫問都鄙有章上下有服曰有章是有章程條法有服是貴賤衣冠各有制度鄭國人謂取我田疇而伍之取我衣冠而褚之是子産為國時衣服有定制不敢着底皆收之囊中故曰取而褚之至○盖卿録云有章一都一鄙各有規矩有服是衣冠服用皆有等級髙卑
  臧文仲居蔡章
  山節藻棁為藏龜之室以瀆鬼神便是不知古人卜筮之事固有之但一向靠那上去便是無意智了如祀爰居是見一鳥飛来便去祀他豈是有意智㸔他三不知皆是瀆鬼神之事山節藻棁不是僭若是僭時孔子當謂之不仁臧文仲在當時既没其言立人皆説是非常底人孔子直是見他不是處此篇最好㸔便見得聖人微顯闡幽䖏南升○時舉録見下
  文振問臧文仲季文子令尹子文陳文子數段曰此數段是聖人微顯闡幽䖏惟其似是而非故聖人便分明説出来要人理㑹得如臧文仲人皆以為知聖人便説道它既惑於鬼神安得為知盖卜筮之事聖人固欲使民信之然藏蓍龜之地須自有箇合當底去䖏今文仲乃為山節藻棁以藏之便是它心一向倒在卜筮上了如何得為知古説多道它僭某以為若是僭則不止謂之不知便是不仁了聖人今只説他不知便是只主不知而言也時舉
  問居蔡之説如集注之云則是藏龜初未為失而山節藻棁亦未為僭臧文仲所以不得為知者特以其惑於鬼神而作此室以藏龜爾曰山節藻棁恐只是華飾不見得其制度如何如夫子只譏其不知便未是僭所謂作虛器而已大夫不藏龜禮家乃因此立説必大
  臧文仲無大段善可稱但他不好䖏如論語中言居蔡之事左氏言不仁不知者三却占頭項多了然他是箇㑹説道理底人如教行父事君之禮如宋大水魯遣使歸言宋君之意臧曰宋其興乎成湯罪已其興也勃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皆是他㑹説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章
  或問令尹子文之忠若其果無私意出於至誠惻怛便可謂之仁否曰固是然不消泥他事上説須㸔他三仕三己還是當否以舊政告新令尹又須㸔他告得是否只縁他大體既不是了故其小節有不足取如管仲之三歸反坫聖人却與其仁之功者以其立義正也故管仲是天下之大義子文是一人之私行耳譬如仗節死義之人視坐亡而立化者雖未必如他之翛然然大義却是彼雖去得好却不足取也時舉
  三仕三己所以不得為仁盖不知其事是如何三仕之中是有無合當仕否三己之中又不知有無合當己否明作
  黄先之問子文文子二節曰今人有些小利害便至於頭紅面赤子文却三仕三己畧無喜愠有些小所長便不肯輕以告人而子文乃盡以舊政告之新尹此豈是容易底事其地位亦甚髙矣今人有一毫係累便脱洒不得而文子有馬十乗乃棄之如敝屣然此亦豈是易事常人豈能做得後人因孔子不許他以仁便以二子之事為未足道此却不可須當思二子所為如此髙絶而聖人不許之以仁者因如何未足以盡仁就此䖏子細㸔便見得二子不可易及而仁之體段實是如何切不可容易㸔也時舉
  履之説子文文子曰公推求得二子太苛刻不消如此某注中亦説得甚平不曾如公之説聖人之語本自渾然不當如此搜索他後手今若有箇人能三仕三巳無喜愠也是箇甚麽様人這箇強不得若強得一畨無喜愠第二畨定是動了又如有馬十乗也自是箇巨室有力量人家誰肯棄而違之文子却脱然掉了去也自是箇好人更有多少人𢬵捨去不得底所以聖人亦許其忠與清只説未知焉得仁聖人之語本自渾然不當如此苛刻搜人過惡兼也未消論到他後来在僴○燾録别出
  或問令尹子文一章曰如子文之三仕三已而無喜愠已是難了不可説他只無喜愠之色有喜愠之心若有喜愠之心只做得一畨過如何做得兩三畨過舊令尹之政必告新令尹亦不可説他所告是私意只説未知所告者何事陳文子有馬十乗亦是大家他能棄而去之亦是大段放得下了亦不可説他是避利害如此割舎且當時有萬千𢬵捨不得不去底如公之論都侵過説太苛刻了聖人是平説本自渾然不當如此搜索他後手
  問令尹子文之事集注言未知皆出於天理而無人欲之私故聖人但以忠許之竊詳子文告新令尹一節若言徒知有君而不知有天子徒知有國而不知有天下推之固見其不皆出於天理也至於三仕無喜三已無愠分明全無私欲先生何以識破他有私䖏曰也不曾便識破但是夫子既不許之以仁必是三仕三已之間猶或有未善也壮祖○集注
  問先生謂當理而無私心則仁矣先言當理而後言無私心者莫只是指其事而言之歟曰然
  或問子文文子未得為仁如何曰仁者當理而無私心二子各得其一蓋子文之無喜愠是其心固無私而於事則未盡善文子潔身去亂其事善矣然未能保其心之無私也仁須表裏心事一一中理乃可言聖人辭不迫切只言未知如何而得仁則二子之未仁自可見銖○此説可疑
  問集注論忠清與本文意似不同曰二子忠清而未盡當理故止可謂之忠清而未得為仁此是就其事上着實研究出来若不如此即不知忠清與仁有何分别此須做箇題目入思議始得未易如此草草説過
  問子文之忠文子之清聖人只是就其一節可取如仁却是全體所以不許他曰也恁地説不得如三仁聖人也只是就他一節上説畢竟一事做得是時自可以見其全體古人謂觀鳳一羽足以知其五色之備如三仁之事皆不可見聖人當時許之必是有以見得他透徹若二子之事今皆可考其病敗亦可見以表證裏則其裏也可知矣
  問子文之忠文子之清未知焉得仁曰此只就二子事上説若比干伯夷之忠清是就心上説若論心時比干伯夷己是仁人若無讓國諫紂之事亦只是仁人盖二子忠清元自仁中出若子文文子夫子當時只見此兩件事是清與忠不知其如何得仁也又曰夫欲論仁如何只将一兩件事便識得此人破須是盡見得他表裏方識得破去偽
  夷齊之忠清是本有底故依舊是仁子文文子之忠清只得喚做忠清
  問子文若能止僭王猾夏文子去就若明是仁否曰若此却是以事上論曰注中何故引此曰但見其病耳可學
  師䢼問云云曰大槩㸔得也是若就二子言之則文子資禀甚髙只縁他不講學故失䖏亦大
  子文文子一章事上迹上是忠清上蔡解見䖏是仁子文只是忠不可謂之仁若比干之忠見得時便是仁也容有質厚者能之若便以為仁恐子張識忠清而不識仁也方○集義
  五峯説令尹子文陳文子䖏以知為重説未知焉得仁知字絶句今知言中有兩章説令尹䖏云楚乃古之建國令尹為相不知首出庶物之道若如此則是謂令尹為相徒使其君守僭竊之位不能使其君王天下耳南軒謂恐意不如此然南軒當時與五峯相與徃復亦只是講得箇大體南軒只做識仁體認恐不盡領㑹五峯意耳五峯疑孟之説周遮全不分曉若是恁地分疏孟子剗地沈淪不能得出
  問五峯問南軒陳文子之清令尹子文之忠初無私意如何聖人不以仁許之枅嘗思之而得其説曰仁之體大不可以一善名須是事事盡合於理方謂之仁若子文之忠雖不加喜愠於三仕三巳之時然其君僭王竊號而不能正救文子之清雖棄十乗而不顧然崔氏無君其惡已著而畧不能遏止之是盡於此而不盡扵彼能扵其小而不能於其大者安足以語仁之體乎曰讀書不可不子細如公之説只是一説非聖人當日本意夫仁者心之徳使二子而果無私心則其仕已而無喜愠當不特謂之忠而謂之仁棄十乗而不居當不特謂之清而謂之仁聖人所以不許二子者正以其事雖可觀而其本心或有不然也
  令尹子文陳文子等是就人身上説仁若識得仁之統體即此等不難曉矣或曰南軒解此謂有一毫私意皆非仁如令尹子文陳文子以終身之事求之未能無私所以不得為仁曰孔子一時答他亦未理㑹到他終身事只據子張所問底事未知是出於至誠惻怛未知是未能無私孔子皆不得而知故曰未知焉得仁非是以仕巳無喜愠與棄而違之為非仁也這要在心上求然以心論之子文之心勝文子之心只是心中有些小不慊快䖏便不是仁文蔚曰所以孔子稱夷齊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曰便是要見得到此文蔚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章
  問季文子三思而後行章曰思之有未得者須着子細去思到思而得之這方是一思雖見得已是又須平心更着思一遍如此則無不當者矣若更過思則如秤子稱物相似推来推去輕重却到不定了時舉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曰再斯可矣曰聖人也只是大槩如此説謂如明理底人便思三兩畨亦不到得私意起又如魯鈍底人思一両畨不得第三四畨思得之無定然而多思大率流而入私意底多雖此是聖人就季文子身上説然而聖人之言自是渾厚占得地位濶再斯可矣是常法大槩當如此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程子所謂三則私意起而反惑如何曰這是某當問公底某云若是思之未透雖再三思之何害先生曰不然且如凡事初一上商量已得成箇體段了再思一畨與之審處當行不當行便自可決斷了若扵其中又要思量那箇是利那箇是害則避害就利之心便起如何不是私
  問㸔雍也更有何商量處賀孫曰向㸔公冶長一篇如㣲生髙季文子三思二章覺得扵人情未甚安曰是如何未安如今㸔得如何曰向㸔得如乞醯事也道是着如此委曲三思事也道是着如此審細如今㸔来乃天理人欲相勝之機曰便是這般所在本是平直易㸔只縁被人説得支蔓故學者多㸔不見這般所在如一件物事相似自恁地平平正正更不着得些子蹺欹是公鄉里人去説這般所在却都勞攘了凡事固是着審細才審一畨又審一畨這道理是非己自分曉少間纔去計較利害千思百筭不能得了少間都滚得一齊没理㑹了問這差䖏是初間畧有些意差後来意上生意不能得了曰天下事那裏被你筭得盡才計較利害莫道三思雖百思也只不濟事如今人須要計較到有利無害處所以人欲只管熾義理只管滅横渠説聖人不教人避凶而趨吉只教人以正信勝之此可破世俗之論這不是他㸔這道理洞徹如何説得到這裏若不是他堅勁峭絶如何説得到這裏又云聖人於㣲䖏一一指㸃出来教人他人㸔此二章也只道是似閒賀孫
  又問乞醯及三思章曰三思是亂了是非天下事固有難易易底是非自易見若難事初間審一審未便決得是非更審一審這是非便自㑹分明若只管思量利害便紛紛雜雜不能得了且如只是思量好事若思得紛雜雖未必皆邪巳自不正大漸漸便入扵邪僻况初来原頭自有些子私意了如乞醯若無便説無若恁地曲意周旋這不過要人道好不過要得人情本是要周旋不知這心下都曲小了若無便説無是多少正大至若有大急難非己可成明告扵衆以共濟其急難這又自不同若如乞醯務要得人情這便與孟子所謂士未可以言而言可以言而不言是皆穿窬之類也同意易比之九五云顯比王用三驅失前禽邑人不誡吉聖人之於人来者不拒去者不追如何一一要曲意周旋纔恁地便滯扵一偏况天理自不如此賀孫
  𡩋武子邦有道則知章
  問𡩋武子章曰武子不可不謂知但其知時人可得而及南升
  問𡩋武子曰此無甚可疑邦有道安分做去故無事可稱邦無道則全身退聽非難人皆能如此惟其不全身退聽却似愚然又事事䖏置得去且不自表著其能此所以謂其愚不可及也
  𡩋俞邦有道則智邦無道則愚邦雖無道是他只管向前做那事去又却能沉晦不露是非避事以免禍也言不可及亦猶荘子之難能深子之之辭端䝉
  通老問𡩋武子之愚曰愚非愚魯之謂但是有才不自暴露觀衛侯為晉文公所執他委曲調護此豈愚者所能為故文公以為忠而免之忠豈愚之謂當亂世而能如此此其所以免禍也可學
  𡩋武子當衛成公出奔時煞曾經營着力来愚只是沈晦不認為己功故不可及若都不管國家事以是為愚豈可以為不可及也去偽
  問𡩋武子其愚不可及曰他人扵邦無道之時要正救者不能免患要避患者又却偷安若𡩋武子之愚既能韜晦以免患又自䖏不失其正此所以為不可及因舉晉人有送酒者云可力飲此勿預時事如此之愚則人皆能之也人傑
  𡩋武子邦無道則愚曰愚有兩節有一般愚而冒昧向前底少間都做壊了事如𡩋武子雖冒昧向前不露圭角只猝猝做将去然少間事又都做得了此其愚不可及也
  器之問當衞之無道武子却不明進退之義而乃周旋其間不避艱險是如何曰武子九世公族與國同休戚要與尋常無干渉人不同若無干渉人要去也得住也得若要去時須早去始得到那艱險時節却要去是甚道理
  問𡩋武子世臣他人不必如此曰然又㸔事如何若羈旅之臣見幾先去則可若事已爾又豈可去此事最難當權其輕重可學
  問𡩋武子愚䖏曰盖不自表暴而能周旋成事伊川所謂沈晦以免患是也木之○集注
  問先生謂武子仕成公無道之君云云此其愚之不可及也後面又取程子之説曰邦無道能沈晦以免患故曰不可及也亦有不當愚者比干是也若所謂亦有不當愚者固與先生之意合若所謂沈晦以免患者却似與先生意異曰武子不避艱險以濟其君愚也然卒能全其身者知也若當時不能沈晦以自䖏則為人所害矣尚何君之能濟哉故當時稱知又稱其愚也
  周元興問𡩋武子曰武子當文公有道之時不得作為然它亦無事可見此其知可及也至成公無道失國若智巧之士必且去深僻䖏隠避不肯出来武子竭力其間至誠懇惻不避艱險卻能擺脱禍患卒得兩全非它能沈晦何以致此若比以智自免之士武子郤似箇愚底人但其愚得来好若使别人䖏之縱免禍患不失扵此則失扵彼此武子之愚所以不可及若比干諫而死㸔来似不㑹愚底人然它於義却不當愚只得如此䖏又與武子不同故伊川説亦有不當愚者比干是也
  問比干何以不當愚曰世間事做一律㸔不得聖人不是要人人學𡩋武子但如武子亦自可為法比干却是父族微子既去之後比干不容扵不諫諫而死乃正也人當武子之時則為武子當比干之時則為比干執一不得也時舉
  子在陳章
  斐然成章也是自成一家了做得一章有頭有尾且如狂簡真箇了得狂簡底事不是半上落下雖與聖賢中道不同然畢竟是他做得一項事完全與今學者有頭無尾底不同聖人不得中道者與之故不得已取此等狂狷之人尚有可裁節使過不及歸于中道不似如今人不曾成得一事無下手脚裁節䖏且如真箇了得一箇狂簡地位己自早不易得釋老雖非聖人之道却被他做得成一家明作
  成章是做得成片段有文理可觀盖他狂也是做得箇狂底人成不是做得一上又放掉了狷也是他做得狷底成不是但是今日狷明日又不狷也如孝真箇是做得孝成忠真箇是做得忠成子貢之辯子路之勇都是真箇做得成了不是半上落下今日做得明日又休也
  斐然成章狂簡進取是做得透徹有成就了成章謂如樂章五聲變成文之謂如五采成文之謂章言其做得成就只恐過了所以欲裁之若是半青半黄不至成就却如何裁得
  子在陳曰歸歟歸歟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當時從行者朝夕有商量無可憂者但留在魯國之人惟其狂簡故各自成章有頭有尾不知裁度若異端邪説釋老之學莫不自成一家此最害義如坐井觀天彼自以為所見之盡盖窟在井裏所見自以為足及到井上又却尋頭不着寧可理㑹不得却自無病人傑
  先之問孔子在陳小子狂簡欲歸而裁之然至後来曾晳之徒吊喪而歌全似老荘不知聖人既裁之後何故如此曰裁之在聖人而聽不聽在他也時舉
  問孔子在陳曰歸歟歸歟此盖夫子歴聘諸國見當時不能行其道也故欲歸而𫝊之門人狂簡者立髙逺之志但過髙而忽畧恐流扵異端故孔子思歸将以裁正之也曰孟子謂不忘其初便是只管一向過髙了又曰文振説文字大故細南升
  或問子在陳一章㸔得夫子行道之心切於𫝊道之心曰也不消如此説且如人而今做事還是做目前事還是做後面事盖道行扵時自然𫝊扵後然行之於時而𫝊之扵後則𫝊之尤廣也或曰如今日無非堯舜禹湯之道曰正此謂也又問裁之為義如物之不正須裁割令正也曰自是如此且如狂簡底人不裁之則無所收檢而流入扵異端盖這般人只管是要他身髙都不理㑹事所以易入扵異端大率異端皆是遯世髙尚底人素隠行怪之人其流為佛老又曰遯世髙尚皆是苦行底人而今所以無異端縁那様人都便入佛老去了且如孟之反不伐是他自占便宜䖏便如老氏所謂不為天下先底意思子桑子死琴張弔其喪而歌是不以生死芥蔕便如釋氏子桑户不衣冠而處夫子譏其同人道扵牛馬或問又云皆老氏之流也如此等人雖是志意髙逺然非聖人有以裁正之則一向狂去更無收煞便全不濟事了又云仁民愛物固是好事若流入扵墨氏摩頂放踵而利天下為之則全不好了此所以貴裁之也
  蜚卿問孔子在陳何故只思狂士不説狷者曰狷底已自不濟事狂底却有箇驅殻可以鞭䇿斐只是自有文采詩云有斐君子萋兮斐兮成章是自有箇次第自成箇模様賀孫問集注謂文理成就而著見是只就他意趍自成箇模様䖏説又云志大而畧扵細是就他志髙逺而欠實做工夫説否曰然狷者只是自守得些便道是了所謂言必信行必果者是也賀孫集注
  問先生解云斐文貌成章言其文理成就有可觀者不知所謂文是文辭邪亦指事理言之邪曰非謂文辭也言其所為皆有文理可觀也又問狂簡既是志大而畧扵事又却如何得所為成章曰隨他所見所習有倫有序有首有尾也便是異端雖與聖人之道不同然做得成就底亦皆隨他所為有倫序有首尾可觀也
  問集注謂文理成就如何曰雖是狂簡非中然却做得這箇道理成箇物事自有可觀不是半上落下故聖人雖謂其狂簡而不知所裁然亦取其成一箇道理大率孔門弟子隨其資質各能成就如子路之勇真箇成一箇勇冉求之藝真箇成一箇藝言語徳行之科皆然一齊被它做得成就了
  符舜功問集注釋狂簡之狂皆作高逺之意不知罔念作狂之狂與此狂字如何曰也不干事又問狂而不直如何曰此却畧相近狂而不直己自是不好了但尚不為惡狂若罔念作狂則是如桀紂様迷惑了義剛
  問恐其過中失正而或流扵異端如荘列之徒莫是不得聖人為之依歸而無所取裁者否曰也是恁地又問子夏教門人就洒掃應對上用工亦可謂實然不一再傳而便流為荘周何故曰也只是韓退之恁地説漢書也説得不甚詳人所見各不同只是這一箇道理才㸔得别便從那别處去義剛
  問狂簡䖏先生云古来異端只是遁世髙尚之士其流遂至扵釋老如子桑户死琴張臨其喪而歌是不以死生芥蔕胷次孟之反不伐便如道家所謂三寶一曰不敢為天下先是也似此等人雖則志意高遠若不得聖人裁定亦不濟事
  伯夷叔齊章
  伯夷叔齊不念舊惡要見得他胷中都是義理拱壽文振問不念舊惡怨是用希曰此與顔子不遷怒意思相似盖人之有惡我不是惡其人但是惡其惡耳到他既改其惡便自無可惡者今人見人有惡便惡之固是然那人既改其惡又從而追惡之此便是因人一事之惡而遂惡其人却不是惡其惡也時舉南升録云此與不遷怒一般其所惡者因其人之可惡而惡之而所惡不在我及其能改只見他善䖏不見他惡䖏聖賢之心皆是如此
  不念舊惡非惡其人也惡其人之無狀處昨日為善今日為惡則惡之而不好矣昨日為惡今日為善則好之而不惡矣皆非為其人也聖人大率如此但伯夷平日以隘聞故特明之方子
  問伯夷不念舊惡曰這箇也只是恰好只是當然且如人之有惡自家合當怒之人既改了便不當更怒之然伯夷之清也却是箇介僻底人宜其惡惡直是惡之然能不念舊惡却是他清之好處
  問蘇氏言二子之出意其父子之間有違言焉若申生之事歟不念舊惡莫是父子之間有違言處否曰然問孟子所言伯夷事自是如此孤潔諌武王伐商又都是伯夷而叔齊之事不可得見未知其平時行事如何却並以不念舊惡稱之曰讓國二子同心度其當時必是有怨惡處問父欲立叔齊不立伯夷在叔齊何有怨惡曰孤竹君不立伯夷而立叔齊想伯夷當時之意亦道我不當立我弟却當立叔齊須云兄當立不立却立我兄弟之間自不能無此意問兄弟既遜讓安得有怨曰只見得他後來事當其初豈無怨惡之心夫子所以兩處皆説二子無怨問某看怨是用希之語不但是兄弟間怨希這人孤立易得與世不合至此無怨人之心此其所以為伯夷叔齊歟曰是如此㝢○或問
  問蘇氏父子違言之説恐未穏否曰蘇氏之説以為已怨而希字猶有些怨在然所謂又何怨則絶無怨矣又不相合恐只得從伊川説怨是人怨舊惡如衣冠不正望望然去之類盖那人有過自家責他他便生怨然他過能改即止不復責他便不怨矣其所怨者只是至愚無識不能改過者耳
  孰謂微生高直章
  醯至易得之物尚委曲如此若臨大事如何當有便道有無便道無才枉其小便害其大此皆不可謂誠實也去偽
  只乞諸其隣而與之便是屈曲處又問或朋友間急來覔一物自家若無與他去鄰家覔之却分明説與可否曰這箇便是自家要做一面人情盖謂是我為你乞得
  問看孔子説微生高一章雖一事之微亦可見王霸心術之異處一便見得皥皥氣象一便見得驩虞氣象曰然伊川解顯比一段説最詳賀孫
  問微生高不過是曲意徇物掠美市恩而已所枉雖小害直甚大聖人觀人每於微處便察見心術不是曰所謂曲意徇物掠美市恩其用心要作甚南升○集注
  問范氏言千駟萬鍾從可知焉莫是説以非義而予必有非義而取否曰不是説如此予必如此取只看他小事尚如此到處千駟萬鍾亦只是這模様微生高用心也是怪醯有甚難得之物我無了那人有教他自去求可矣今却轉乞與之要得恩歸於己若教他自就那人乞恩便歸那人了此是甚心術淳錄云若是𦂳要底物我無則求與之猶自可若曰宛轉濟人急難則猶有説今人危病轉求丹藥之類則有之問取予二字有輕重否㝢以為寜過於予必嚴於取如何曰如此却好然看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人本不分輕重今看予自是予他人不是入己寜過些不妨却不干我事取則在己取之必當嚴楊問文中子言輕施者必好奪如何曰此說得亦近人情
  問張子韶有一片論乞醯不是不直上蔡之説亦然曰此無他此乃要使人囘互委曲以為直爾噫此鄉原之漸不可不謹推此以往而不為枉尺直尋者幾希大雅
  行夫問此一章曰人煞有將此一段做好説謂其不如此抗直猶有委曲之意自張子韶為此説今煞有此説昨見戴少望論語講義亦如此説這一段下連巧言令色足恭都是一意當初孔門編排此書已從其類只自看如今有人來乞些醯亦是閒底事只是與他説自家無鄰人有之這是多少正大有何不可須要自家取來却做自底與之是甚氣象這本心是如何凡人欲恩由己出皆是偏曲之私恩由己出則怨將誰歸賀孫
  巧言令色足恭章
  義剛説足恭云只是過於恭曰所謂足者謂本當只如此我却以為未足而添足之故謂之足若本當如此而但如此則自是足了乃不是足凡制字如此類者是皆有兩義義剛
  問足恭曰足之為義湊足之謂也謂如合當九分却要湊作十分意謂其少而又添之也才有此意便不好
  足去聲讀求足乎恭也是加添之意盖能恭則禮已止矣若又去上面加添些子求足乎恭便是私欲也
  巧言令色足恭與匿怨皆不誠實者也人而不誠實何所不至所以可恥與上文乞醯之義相似去偽○燾錄云這便是乞醯意思一般所以記類於此
  問巧言令色足恭是既失本心而外為諂媚底人匿怨而友其人是内懷險詖而外與人相善底人曰門人記此二事相連若是微生高之心弄來弄去便做得這般可恥事出來南升
  問左丘明謝氏以為古之聞人則左𫝊非丘明所作曰左丘是古有此姓名明自是一人作𫝊者乃左氏别自是一人是撫州鄧大著名世字元亞如此説他自作一書辨此義剛
  丘明所恥如此左𫝊必非其所作
  顔淵季路侍章
  問無伐善無施勞善與勞如何分别曰善是自家所有之善勞是自家做出來底
  問施勞之施是張大示誇意否曰然
  問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孔子只舉此三者莫是朋友則是其等輩老者則是上一等人少者則是下一等此三者足以該盡天下之人否曰然
  問安老懷少恐其閒多有節目今只統而言之恐流兼愛曰此是大槩規模未説到節目也人傑
  顔淵季路侍一段子路所以不如顔淵者只是工夫粗不及顔淵細宻工夫粗便有不周徧隔礙處又曰子路只是願車馬衣服與人共未有善可及人也
  問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曰這只是他心裏願得如此他做工夫只在這上豈不大段麄又曰子路所願者麄顔子較細向裏來且看他氣象是如何
  或問子路顔淵言志曰子路只是説得麄若無車馬輕裘便無工夫可做顔子無伐善無施勞便細膩有工夫然子路亦是無私而與物共者
  子路如此做工夫畢竟是疎是有這箇車馬輕裘方做得工夫無這車馬輕裘不見他做工夫處若顔子則心常在這裏做工夫然終是有些安排在
  子路須是有箇車馬輕裘方把與朋友共如顔子不要車馬輕裘只就性分上理㑹無伐善無施勞車馬輕裘則不足言矣然以顔子比之孔子則顔子猶是有箇善有箇勞在若孔予便不見有痕迹了夫子不厭不倦便是純亦不已
  問顔子子路優劣曰子路麄用心常在外願車馬之類亦無意思若無此不成不下工夫然却不私己顔子念念在此間顔季皆是願夫子則無願字曰夫子也是願又曰子路底收歛也可以到顔子顔子底純熟可以到夫子
  子路顔淵夫子都是不私己但有小大之異耳子路只車馬衣裘之間所志已狹顔子將善與衆人公共何伐之有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何施勞之有却已是煞展拓然不若聖人分明是天地氣象端䝉
  問顔淵季路侍一章曰子路與顔淵固均於無我然子路做底都向外不知就身己上自有這工夫如顔子無伐善無施勞只是就自家這裏做恭甫問子路後來工夫進如衣敝緼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這却見於裏面有工夫曰他也只把這箇做了自着破敝底却把好底與朋友共固是人所難能然亦只是就外做較之世上一等切切於近利者大不同賀孫
  問顔淵季路夫子言志曰今學者只從子路比上去不見子路地位煞高是上面有顔子底一層見子路低了更有夫子一層又見顔子低了學者望子路地位如何㑹做得他底他這氣象煞大不如是何以為聖門高弟
  叔器曰子路但及朋友不及他人所以較小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以朋友有通財之義故如此説那行道之人不成無故解衣衣之但所以較淺小者他能舍得車馬輕裘未必能舎得勞善有善未必不伐有勞未必不施若能退後省察則亦深宻向前推廣則亦濶大范益之云顔子是就義理上做工夫子路是就事上做工夫曰子路是就意氣上做工夫顔子自是深潛淳粹淳錄作縝宻較别子路是有些戰國俠士氣象學者亦須如子路恁地割捨得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若今人恁地畏首畏尾瞻前顧後粘手惹脚如何做得事成恁地莫道做好人不成便做惡人也不成先生至此聲拯洪
  叔器再反覆説前意先生曰且麄説人之生各具此理但是人不見此理這裏都黒窣窣地如猫兒狗子饑便待物事喫困便睡到富貴便極聲色之奉一貧賤便憂愁無聊聖人則表裏精粗無不昭徹其形骸雖是人其實只是一團天理所謂從心所欲不踰矩左來右去盡是天理如何不快活義剛
  或問子路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是他做功夫處否曰這也不是他做工夫亦是他心裏自見得故願欲如此然必有别做工夫處若依如此做功夫大段麄了又問此却見他心曰固是此見得他心之恢廣磨去得那私意然也只去得那麄底私意如顔子却是磨去那近裏底了然皆是對物我而言又云狂簡底人做來做去没收煞便流入異端如子路底人做來做去没收煞便成任俠去又問學者做功夫須自子路功夫做起曰亦不可如此説且如有顔子資質底不成交他做子路也
  亞夫問子路言志處曰就聖人上看便如日出而爝火息雖無伐善無施勞之事皆不必言矣就顔子上看便見得雖有車馬衣裘共敝之善既不伐不施却不當事了不用如子路様着力去做然子路雖不以車馬輕裘為事然畢竟以此為一件功能此聖人大賢氣象所以不同也時舉
  子路有濟人利物之心顔子有平物我之心夫子有萬物得其所之心道夫
  吳伯英講子路顔淵夫子言志先生問衆人曰顔子季路所以未及聖人者何衆人未對先生曰子路所言只為對着一箇不與朋友共敝之而有憾在顔子所言只為對着一箇伐善施勞在非如孔子之言皆是循其理之當然初無待乎有所懲創也子路之志譬如一病人之最重者當其既甦則曰吾當謹其飲食起居也顔子之志亦如病之差輕者及其既甦則曰吾當謹其動静語黙也夫出處起居動静語嘿之知所謹盖由不知謹者為之對也曾不若一人素能謹䕶調攝渾然無病問其所為則不過曰飢則食而渴則飲也此二子之所以異於聖人也至就二子而觀之則又不容無優劣季路之所志者不過朋友而已顔子之志則又廣矣季路之所言者麄顔子之所言者細也壯祖○閎祖録云子路顔淵夫子言志伊川諸説固皆至當然二子之所以異於夫子者更有一意無憾對憾而言也無伐無施對伐施而言也二子日前想亦未免此病今方不然如人病後始願不病故有此言如夫子則更無懲創不假修為此其所以異也
  顔淵子路只是要克去驕吝二字如謝氏對伊川云知矜之為害而改之然謝氏終有矜底意如解孟之反不伐便着意去解人傑
  舊或説老者安之一段謂老者安於我朋友信於我少者懷於我此説較好盖老者安於我則我之安之必盡其至朋友信於我則我之為信必無不盡少者懷於我則我之所以懷之必極其撫愛之道却是見得聖人説得自然處義剛○集註
  或問集注云安於我懷於我信於我何也曰如大學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一般盖無一物不得其所也老者我去安他他便安於我少者我去懷他他便懷於我朋友我去信他他便信於我又問顔子子路所答曰此只是各説身己上病痛處子路想平日不能與朋友共裘馬顔子平日未能忘伐善施勞故各如此言之如新病安來説方病時事如説我今日病較輕得些便是病未曾盡去猶有些根脚更服藥始得彼云願則猶有未盡脱然底意思又如病起時説願得不病便是曾病來然二子如此説時便是去得此病了但尚未能如夫子自然而已如夫子則無此等了曠然如太空更無些滯礙其所志但如此耳更不消着力又曰古人揀己偏重處去克治子路是去得箇吝字顔子是去得箇驕字祖道䕫孫録云二子言志恰似新病起人雖去得此病了但着服藥隄防願得不再發作若聖人之志則曠
  然太虚了無一物又曰古人為學大率體察病痛就上面克治將去
  問老者安之云云一説安者安我也恭父謂兩説只一意先生曰語意向背自不同賀孫云若作安老者説方是做去老者安我説則是自然如此了曰然因舉史記魯世家及漢書地理志云魯道之衰洙泗之間齗齗如也謂先魯盛時少者代老者負荷老者即安之到後來少者亦知代老者之勞但老者自不安於役少者故道路之間只見遜讓故曰齗齗如也注云分辨之意也賀孫
  問仲由何以見其求仁曰他人於微小物事尚戀戀不肯捨仲由能如此其心廣大而不私己矣非其意在於求仁乎升卿
  叔䝉問夫子安仁顔子不違仁子路求仁曰就子路顔子聖人只是見處有淺深大小耳皆只是盡我這裏底子路常要得車馬輕裘與朋友共據他煞是有工夫了輕財重義有得些小潑物事與朋友共多少是好今人計較財物這箇是我底那箇是你底如此見得子路是高了顔子常要得無伐善施勞顔子工夫是大段縝宻就顔子分上正恰好了也只得如此到聖人是安仁地位大抵顔子無伐善無施勞也只與願車馬輕裘與朋友共敝相似夫子安老懷少信朋友也與無伐善無施勞相似但有淺深大小不同就子路地位更收歛近裏便㑹到無伐善無施勞處就顔子地位更極其精微廣大便到安老懷少信朋友爾
  問夫子安仁顔淵不違仁子路求仁曰伊川云孔子二子之志皆與物共者也有淺深小大之間耳子路底淺顔子底深二子底小聖人底大子路底較粗顔子底較細膩子路必待有車馬輕裘方與物共若無此物又作麽生顔子便將那好底物事與人共之見得那子路底又低了不足為只就日用間無非是與人共之事顔子底儘細膩子路底只是較粗然都是去得箇私意了只是有粗細子路譬如脱得上面兩件鏖糟底衣服了顔子又脱得那近裏面底衣服了聖人則和那裏面貼肉底汗衫都脱得赤骨立了
  問觀子路顔子孔子之志皆是與物共者也纔與物共便是仁然有小大之别子路求仁者也顔子不違仁者也孔子安仁者也求仁者是有志於此理故其氣象高遠可以入道然猶自車馬輕裘上做工夫顔子則就性分上做工夫能不私其已可謂仁矣然未免於有意只是不違仁氣象若孔子則不言而行不為而成渾然天理流行而不見其迹此安仁者也曰説得也穏大凡人有已則有私子路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其志可謂高遠然猶未離這軀殻裏顔子不伐其善不張大其功則高於子路然願無伐善無施勞便是猶有此心但願無之而已是一半出於軀殻裏孔子則離了軀殻不知那箇是已那箇是物凡學學此而已南升○時舉錄云文振問此章先生曰子路是不以外物累其心方剥得外面一重簏皮子去顔淵却又高一等便是又剥得一重細底皮去猶在軀殻子裏若聖人則超然與天地同體矣
  問孔子安仁固無可言顔子不違仁乃是已得之故不違便是克己復禮底事子路方有與物共之志故曰求仁曰然又曰這般事如今都難説他當時只因子路説出那一段故顔子就子路所説上説便見得顔子是箇已得底意思孔子又就顔子所説上説皆是將己與物對説子路便是箇舍己忘私底意思今若守定他這説曰此便是求仁不成子路每日都無事只是如此當時只因子路偶然如此説出故顔子孔子各就上面説去其意思各自不同使子路若别説出一般事則顔子孔子又自就他那一般事上説然意思却只如此文蔚
  子路顔淵孔子言志須要知他未言時如何讀書須迎前看不得隨後看所謂考跡以觀其用察言以求其心且如公説從仁心上發出所以忘物我言語也無病也説得去只是尚在外邊程先生言不私已而與物共是三段骨體須知義理不能已之處方是用得大抵道理都是合當恁地不是過當若到是處只得箇恰好事親若曾子可也從周
  顔子之志不以己之長方人之短不以己之能媿人之不能是與物共道夫
  問伊川言子路勇於義者觀其志豈可以勢利拘之哉曰能輕己之所有以與人共勢利之人豈肯如此子路志願正學者事
  問車馬輕裘與朋友共亦常人所能為之事子路舉此而言却似有車馬衣裘為重之意莫與氣象煞遼絶否曰固則是只是如今人自有一等鄙吝者直是計較及於父子骨肉之間或有外面勉強而中心不然者豈可與子路同日而語子路氣象非富貴所能動矣程子謂豈可以勢利拘之哉木之
  問浴沂地位恁高程子稱子路言志亞於浴沂何也曰子路學雖粗然它資質也高如人告以有過則喜有聞未之能行惟恐有聞見善必遷聞義必徙皆是資質高車馬輕裘都不做事看所以亞於浴沂故程子曰子路只為不達為國以禮道理若達便是這氣象也
  問亞於浴沂者也浴沂是自得於中而外物不能以累之子路雖未至自得然亦不為外物所動矣曰是義剛
  問車馬輕裘與朋友共此是子路有志求仁能與物共底意思但其心不為車馬衣裘所累耳而程子謂其亞於浴沂據先生解曾㸃事煞高子路只此一事如何便亞得他曰子路是箇資質高底人要不做底事便不做雖是做工夫處麄不如顔子之細宻然其資質却自甚高若見得透便不千事
  問願聞子之志雖曰比子路顔子分明氣象不同然觀曾㸃言志一段集註盛贊其雖答言志之問而初實未嘗言其志之所欲為以為曾㸃但知樂所樂而無一毫好慕之心作為之想然則聖人殆不及曾㸃邪曰聖人言志雖有及物之意然亦莫非循其理之自然使物各得其所而已不勞焉又何害於天理之流行哉蓋曾㸃所言却是意思聖人所言盡是事實
  問不自私己故無伐善知同於人故無施勞恐是互舉曰他先是作勞事之勞説所以有那知同於人一句某後來作功勞之勞皆只是不自矜之意無伐善是不矜己能無施勞是不矜己功至之云無施勞但作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意思解也好曰易有勞而不伐與勞謙君子有終皆是以勞為功義剛
  問施勞與伐善意思相類曰是相類問看來善自其平生之所能言勞以其一時之功勞言曰亦是勞是就事業上説問程子言不自私己故無伐善知同於人故無施勞看來不自私已與知同於人亦有些相似曰不要如此疑以善者己之所有不自有於己故無伐善以勞者人之所憚知同於人故無施勞
  問集注云羈靮以御馬而不以制牛這箇只是天理聖人順之而已曰這只是天理自合如此炎錄云天下事合恁地處便是自然之理如老者安之是他自帶得安之理來朋友信之是他自帶得信之理來少者懷之是他自帶得懷之理來聖人為之初無形跡季路顔淵便先有自身了方做去如穿牛鼻絡馬首都是天理如此恰似他生下便自帶得此理來又如放龍蛇驅虎豹也是他自帶得驅除之理來如剪滅蝮虺也是他自帶得剪滅之理來若不驅除剪滅便不是天理所以説道有物必有則不問好惡底物事都自有箇則子又云子路更修教細宻便是顔子地位顔子若展拓教開便是孔子地位子路只縁麄了又問集注云皆與物共者也但有小大之差耳曰這道理只為人不見得全體所以都自狹小了最患如此聖人如何得恁地大人都不見道理形骸之隔而物我判為二又云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若見得萬物皆備於我如何不㑹開展又問顔子恐不是強恕意思子路却是強恕否曰顔子固不是強恕然學者須是強恕始得且如今人有些小物事有箇好惡自定去把了好底却把不好底與人這般意思如何得開濶這般在學者正宜用工漸漸克去便是求仁工夫賀孫
  伊川令學者看聖賢氣象曰要看聖賢氣象則甚且如看子路氣象見其輕財重義如此則其胷中鄙吝消了幾多看顔子氣象見其無伐善無施勞如此則其胷中好施之心消了幾多此二事誰人胷中無雖顔子亦只願無則其胷中亦尚有之聖人氣象雖非常人之所可能然其如天底氣象亦須知常以是涵養於胷中又云亦須看子路所以不及顔子處顔子所以不及聖人處吾所以不及賢者處却好做工夫
  叔器問先識聖人氣象如何曰也不要如此理㑹聖賢等級自分明了如子路定不如顔子顔子定不如夫子只要看如何做得到這裏且如願車馬衣輕裘敝之無憾自家真能如此否有善真能無伐否有勞真能無施否今不理㑹聖賢做起處義剛録作今不將他做處去切己理㑹體認分明着却只去想他氣象則精神却只在外自家不曾做得着實工夫須是切問而近思向時朋友只管愛説曾㸃漆雕開優劣亦何必如此但當思量我何縁得到漆雕開田地何縁得到曾㸃田地若不去學他做只管較他優劣義剛錄作如此去做將久便解似他他那優劣自是不同何必計較便較得分明亦不干自己事如祖公年紀自是大如爺爺年紀自是大如我只計較得來也無益叔器云希顔錄曾子書莫亦要如此下工夫否曰曾子事雜見他書他只是要聚做一處看顔子事亦只要在眼前也不須恁地起模畫様而今𦂳要且看聖人是如何常人是如何自家因甚後不似聖人因甚後只似常人就此理㑹得自是超凡入聖淳○義剛同
  或問有人於此與朋友共實無所憾但貧乏不能復有所置則於所敝未能恝然忘情則如之何曰雖無憾於朋友而眷眷不能忘情於已敝之物亦非賢達之心也道夫○附
  問謝氏解顔淵季路侍章或問謂其以有志為至道之病因及其所論浴沂御風何思何慮之屬毎每如此竊謂謝氏論學每有不屑卑近之意其聖門狂簡之徒歟集注云狂簡志大而畧於事也曰上蔡有此等病不是小分明是釋老意思向見其雜文一編皆不帖帖地如觀復堂記與謝人啟事數篇皆然其啟内有云志在天下豈若陳孺子之云乎身寄人間得如馬少游而足矣必大○或問
  己矣乎章
  問程子曰自訟不置能無改乎又曰罪己責躬不可無然亦不當長留在心胷為悔今有學者幸知自訟矣心胷之悔又若何而能不留耶曰改了便無悔又問已往之失却如何曰自是無可救了必大
  時可問伊川云自訟不置能無改乎譬如人争訟一訟未決必至於再必至於三必至於勝而後已有過則亦必當攻責不已必至於改而後已曰伊川怕人有過只恁地訟了便休故説教着力看來世上也自有人徒恁地訟訟了便休只看有多少事來今日又恁地自訟明日又恁地自訟今年又恁地自訟明年又恁地自訟看來依舊不曾改變只是舊時人他也只知箇自訟是好事只是不誠於自訟賀孫
  十室之邑章
  或問美底資質固多但以聖人為生知不可學而不知好學曰亦有不知所謂學底如三家村裏有好資質底人他又那知所謂學又那知聖人如何是聖人又如何是生知堯如何是堯舜如何是舜若如此則亦是理㑹不得底了
  義剛説忠信如聖人生質之美者也此是表裏粹然好底資質曰是義剛
  朱子語類卷二十九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三十
  論語十二
  雍也篇一
  雍也可使南面章
  問寛洪簡重是説仲弓資質恁地曰夫子既許它南面則須是有人君之度意其必是如此這又無稽考須是更将它言行去㸔如何義剛
  問雍也可使南面伊川曰仲弓才徳可使為政也尹氏曰南面謂可使為政也第一章凡五説今從伊川尹氏之説范氏曰仲弓可以為諸侯似不必指諸侯為南面不如為政却渾全謝氏曰仁而不佞其才宜如此楊氏亦曰雍也仁矣據仁而不佞乃或人之問夫子曰不知其仁則與未知焉得仁之語同謂仲弓為仁矣不知兩説何所據恐仁字聖人未嘗輕許人曰南面者人君聽政之位言仲弓徳度簡嚴宜居位不知其仁故未以仁許之然謂仲弓未仁即下語太重矣
  仲弓問子桑伯子章
  仲弓見聖人稱之故因問子桑伯子如何想見仲弓平日也疑這人故因而發問夫子所謂可也者亦是連上面意思説也仲弓謂居敬而行簡固是居敬後自然能簡然亦有居敬而不行簡者盖居敬則凡事嚴肅却要亦以此去律事凡事都要如此此便是居敬而不行簡也時舉
  仲弓為人簡重見夫子許其可以南面故以子桑伯子亦是一箇簡底人來問孔子㸔如何夫子云此人亦可者以其簡也然可乃僅可而有未盡之辭故仲弓乃言居敬行簡夫子以為然南升
  行夫問子桑伯子曰行簡只就臨民上説此段若不得仲弓下面更問一問人只道可也簡便道了也是利害故夫子復之曰雍之言然這亦見仲弓地歩煞髙是有可使南面之基亦見得他深沈詳宻處論來簡已是好資禀較之繁苛𤨏細使人難事亦煞不同然是居敬以行之方好賀孫
  問居敬行簡之居如居室之居先生應復問何謂簡曰簡是凡事據見定又曰簡静復問簡者不煩之謂何謂煩曰煩是煩擾又曰居敬是所守正而行之以簡
  居敬行簡是兩件工夫若謂居敬則所行自簡則有偏於居敬之意人傑
  問居敬而行簡曰這箇是兩件工夫如公所言則只是居敬了自然心虛理明所行自簡這箇只説得一邊居敬固是心虛心虛固能理明推著去固是如此然如何㑹居敬了便自得他理明更有幾多工夫在若如此説則居敬行簡底又那裏得来如此則子桑伯子大故是箇居敬之人矣世間有那居敬而所行不簡如上蔡説呂進伯是箇好人極至誠只是煩擾便是請客也須臨時兩三畨換食次又自有這般人又有不能居敬而所行却簡易者每事不能勞攘得只從簡徑處行如曹参之治齊專尚清静及至為相每日酣飲不事事隔墻小吏酣歌呌呼参亦酣飲歌呼以應之何有扵居敬耶據仲弓之言自是兩事須子細㸔始得又曰須是兩頭盡不只偏做一頭如云内外不只是盡其内而不用盡其外如云本末不只是致力扵本而不務乎其末居敬了又要行簡聖人教人為學皆如此不只偏説一邊
  問注言自處以敬則中有所主而自治嚴程子曰居敬則心中無物故所行自簡二説不相礙否先生問如何曰㸔集注是就本文説伊川就居簡䖏發意曰伊川説有未盡㝢○集注
  胡問何謂行簡曰所行䖏簡要不恁煩碎居上煩碎則在下者如何奉承得故曰臨下以簡須是簡程子謂敬則自然簡只説得敬中有簡底人亦有人自處以敬而所行不簡却説不及聖人所以曰居敬曰行簡二者須要周盡
  居敬行簡是有本領底簡居簡行簡是無本領底簡程子曰居敬則所行自簡此是程子之意非仲弓本意也人傑
  胡叔器問居敬則心中無物而所行自簡此説如何曰據某㸔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它説而行簡以臨民則行簡自是一項這而字是别喚起今固有居敬底人把得忒重却反行得煩碎底今説道居敬則所行自簡恐却無此意臨下以簡御衆以寛簡自别是一項只要揀那𦂳要底来行又問㸔簡字也有兩様曰只是這箇簡豈有兩様又曰㸔他諸公所論只是争箇敬字義剛
  叔器問集注何不全用程説曰程子只説得一邊只是説得敬中有簡底意思也是如此但亦有敬而不簡者某所以不敢全依它説不簡底自是煩碎下面人難為奉承御衆以寛臨下以簡便是簡時下面人也易為奉承自不煩擾聖人所以説居敬行簡二者須是兩盡義剛問敬是就心上説簡是就事上説否曰簡也是就心上做出来而今行簡須是心裏安排後去行豈有不是心做出来義剛
  問居敬則内直内直則外自方居敬而行簡亦猶内直而外方歟若居簡而行簡則是喜静惡動怕事苟安之人矣曰程子説居敬而行簡只作一事今㸔将来恐是兩事居敬是自處以敬行簡是所行得要
  問伊川説居敬則心中無物而自簡意覺不同曰是有些子差但此説自不相害若果能居敬則理明心定自是簡這説如一箇物相似内外都貫通行簡是外面説居敬自簡又就裏面説㸔這般所在固要知得與本文少異又要知得與本文全不相妨賀孫
  問仲弓問子桑伯子章伊川曰内主扵敬而簡則為要直内存乎簡則為疎畧仲弓可謂知㫖者但下文曰子桑伯子之簡雖可取而未盡善故夫子云可也恐未必如此可也簡止以其簡為可爾想其他有未盡善特有簡可取故曰可也㳺氏曰子桑伯子之可也以其簡若主之以敬而行之則簡為善楊氏曰子桑伯子為聖人之所可者以其簡也夫主一之謂敬居敬則其行自簡但下文簡而亷一句舉不甚切今從伊川㳺氏楊氏之説伊川第二第三説皆曰居簡行簡乃所以不簡先有心扵簡則多却一簡恐推説太過既曰疎畧則太簡可知不必云多却一簡如所謂乃所以不簡皆太過范氏曰敬以直内簡以臨人故堯舜修己以敬而臨下以簡恐敬簡不可太分説居字只訓主字若以為主之敬而行之簡則可以為居則敬而行則簡則不可若云修己臨下則恐分了仲弓不應下文又總説以臨其民也又曰子桑伯子其處己亦若待人據夫子所謂可也簡乃指子桑伯子説仲弓之言乃發明簡字恐非以子桑伯子為居簡行簡也尹氏亦曰以其居簡故曰可也亦范氏之意呂氏以為引此章以證前章之説謝氏以為因前章以發此章之問皆是旁説然扵正説亦無妨謝氏又曰居敬而行簡舉其大而畧其細扵敬字上不甚切不如楊氏作主一而簡自見曰可也簡當從伊川説剰却一簡字正是解太簡之意乃所以不簡之説若解文義則誠有剰語若以理觀之恐亦不為過也范固有不宻處然敬簡自是兩事以伊川語思之可見據此文及家語所載伯子為人亦誠有太簡之病謝氏因上章而發明之説是
  徒務行簡老子是也乃所以為不簡子桑伯子或以為子桑户升卿
  哀公問弟子章
  問聖人稱顔子好學特舉不遷怒不貳過二事若不相類何也聖人因見其有此二事故從而稱之柄謂喜怒發扵當然者人情之不可無者也但不可為其所動耳過失則不當然而然者既知其非則不可萌於再所謂頻復之吝也二者若不相類而其向背實相對曰聖人雖未必有此意但能如此㸔亦好
  顔子自無怒因物之可怒而怒之又安得遷
  問不遷怒此是顔子與聖人同處否曰聖人固是不遷怒然不遷字在聖人分上説便小在顔子分上説便大盖聖人合下自是無那遷了不着説不遷才説似猶有商量在若堯舜則無商量了是無了何遷之有何不遷之有
  内有私意而至於遷怒者志動氣也有為怒氣所動而遷者氣動志也伯恭謂不獨遷扵他人為遷就其人而益之便是遷此却是不中節非遷也道夫
  不遷怒不貳過據此之語怒與過自不同怒却在那不遷上過才説是過便是不好矣
  或問顔子不貳過曰過只是過不要問他是念慮之過與形見之過只消㸔他不貳處既能不貳便有甚大底罪過也自消磨了時舉
  問不遷怒不貳過曰重處不在怒與過上只在不遷不貳上今不必問過之大小怒之深淺只不遷不貳是甚力量便見工夫佛家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有過能不貳直是難貳如貳官之貳已有一箇又添一箇也又問守之也非化之也曰聖人則都無這箇顔子則疑扵遷貳與不遷貳之間賜○祖道錄云貳不是一貳是長貳之貳餘同
  尋常解不貳過多只説過字不曾説不貳字所謂不貳者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也如顔子之克己既克己私便更不萌作矣人傑
  不遷怒不貳過一以為克己之初一以為用功之處曰自非禮勿視聽言動積習之乆自見這箇意思䕫孫
  問學顔子當自不遷怒不貳過起曰不然此是學已成處又問如此當自四勿起曰是程子云顔子事斯語所以至於聖人後之學者宜服膺而弗失也
  不遷不貳非言用功處言顔子到此地位有是効驗耳若夫所以不遷不貳之功不出於非禮勿視勿聽勿言勿動四句耳伯羽○謨錄云此平日克己工夫持養純熟故有此效
  行夫問不遷怒不貳過曰此是顔子好學之符驗如此却不是只學此二件事顔子學處專在非禮勿視聽言動上至此純熟乃能如此時舉○賀孫錄云行夫問云云曰不遷怒不貳過不是學自是説顔子一箇證驗如此恭父云顔子工夫盡在克己復禮上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是他終身受用只在這上
  問不遷怒不貳𬨨是顔子克己工夫到後方如此却不是以此方為克己工夫也曰夫子説時也只從他克己效驗上説但克己工夫未到時也須照管不成道我工夫未到那田地而遷怒貳過只聽之耶義剛
  或問顔子工夫只在克己上不遷不貳乃是克己效驗或曰不遷不貳亦見得克己工夫即在其中曰固是然克己亦非一端如喜怒哀樂皆當克但怒是粗而易見者耳或曰顔子平日但知克己而已不遷不貳是聖人見得他效驗如此曰但㸔克己復禮自見得
  問不遷怒是見得理明不貳過是誠意否曰此二者拆開不得須是横㸔他這箇是層層䟎上去一層了又一層不遷怒不貳過是工夫到䖏又曰顔子只是得孔子説克己復禮終身受用只是這四箇字不違仁也只是這箇不遷怒不貳過也只是這箇不改其樂也只是這箇克己復禮到得人欲盡天理明無些渣滓一齊透徹日用之間都是這道理賀孫
  問不遷不貳此是顔子十分熟了如此否曰這是夫子稱他是他終身到處問若非禮勿視聽言動這是克己工夫這工夫在前分外着力與不遷不貳意思不同曰非禮勿視聽言動是夫子告顔子教他做工夫要知𦂳要工夫却只在這上如無伐善無施勞是他到處不遷怒不貳過也是他到處問就不遷不貳上㸔也似有些淺深曰這如何淺深曰不遷怒是自然如此不貳過是畧有過差驚覺了方㑹不復行曰這不必如此㸔只㸔他不遷怒不貳過時心下如何賀孫
  又云㸔文字且須平帖㸔他意縁他意思本自平帖如夜来説不遷怒不貳過且㸔不遷不貳是如何顔子到這裏直是渾然更無些子渣滓不遷怒如鏡懸水止不貳過如冰消凍釋如三月不違又是已前事到這裏已自渾淪都是道理是甚次第問過容是指已前底説否曰然問過是逐事上見得如何曰固是逐事上見也不是今日有這一件不是此後更不做明日又是那一件不是此後更不做只顔子地位髙纔見一不善不為這一畨改時其餘是這一套須頓消了當那時須頓進一畨他聞一知十觸處貫通他覺得這一件過其餘若有一頭萬緒是這一畨一齊打併掃斷了曰如此㸔不貳過方始見得是三月不違以後事曰只這工夫原頭却在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上面若是不遷怒時更無形迹但初學如何須要教他不遷怒不貳過得這也便要如此不得只是克己工夫孔子不以告其他門人却獨以告顔子可見是難事不是顔子擔當不得這事其他人也只逐處教理㑹道無古今且只将克己事時時就身己檢察下梢也便㑹到不遷怒不貳過地位是亦顔子而已須是子細體認他工夫是如何然後㸔他氣象是如何方㸔他所到地位是如何如今要𦂳只是箇分别是非一心之中便有是有非言語便有是有非動作便有是有非以至扵應接賔朋㸔文字都有是有非須着分别教無些子不分曉始得心中思慮纔起便須是見得那箇是是那箇是非才去動作行事也須便見得那箇是是那箇是非應接朋友交逰也須便見得那箇是是那箇是非㸔文字須便見得那箇是是那箇是非日用之間若此等類須是分别教盡毫釐必計始得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且如今見人行事聽人言語便須着分别箇是非若是他做不是説不是雖不可訟言之自家是非須先明諸心始得若只管恁地鶻突不分别少間一齊都滚做不好處去都不解知孟子亦説道我知言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這不是分别得分明如何得胷次恁地暸然天下只是箇分别是非若見得這箇分明任你千方百計胡説亂道都着退聽縁這箇是道理端的着如此如一段文字纔㸔也便要知是非若是七分是還他七分是三分不是還他三分不是如公鄉里議論只是要酌中這只是自家不曾見得道理分明這箇似是那箇也似是且揑合做一片且恁地過若是自家見得是非分明㸔他千度萬態都無遯形如天下分裂之時東邉稱王西邉稱帝似若不復可一若有箇真主出来一齊即見退聽不朝者来朝不服者歸服不貢者入貢如太祖之興所謂劉李孟錢終皆受併天下混一如今道理箇箇説一様各家自守以為是只是未得見這公共道理是非前日曾説見道理不明如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是大丈夫若後車千乗傳食諸侯喚做大丈夫也得問是非本吾心之固有而萬物萬事是非之理莫不各具所以是非不明者只縁本心先蔽了曰固是若知得事物上是非分明便是自家心下是非分明程先生所以説纔明彼即曉此自家心下合有許多道理事物上面各各也有許多道理無古今無先後所以説先聖後聖其揆則一下又説道若合符節如何得恁地只縁道理只是一箇道理一念之初千事萬事究竟扵此若能先明諸心㸔事物如何来只應副将去如尺度如權衡設在這裏㸔甚麽物事来長底短底小底大底只稱量将去可使不差毫釐世上許多要説道理各家理㑹得是非分明少間事迹雖不一一相合扵道理却無差錯一齊都得如此豈不甚好這箇便是真同只如今諸公都不識所謂真同各家只理㑹得半截便道是了做事都不敢盡且只消做四五分這邉也不説那邉的不是那邉也不説這邉不是且得人情不相惡且得相和同這如何㑹好此乃所以為不同只是要得各家道理分明也不是易須是常常檢㸃事事物物要分别教十分分明是非之間有些子鶻突也不得只管㑹恁地這道理自然分明分别愈精則處事愈當故書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堯舜禹數聖人出治天下是多多少少事到末後相傳之要却只在這裏只是這箇精一直是難賀孫
  問前夜承教以不遷怒不貳過乃顔子極至處又在三月不違仁之後據賀孫㸔若不貳是逐事不貳不是體統説而三月不違乃是統説前後淺深殊有未曉曰不須泥這般所在某那夜是偶然説如此實亦不見得甚淺深只一箇是死後説一箇是在生時説讀書且要理㑹要𦂳處如某舊時専揀切身要𦂳處理㑹若偏旁有窒礙處只恁地且放下如㸔這一章只認取不遷怒不貳過意思是如何自家合如何便是㑹做工夫如射箭要中紅心他貼上面煞有許多圏子善射者不須問他外面圏子是白底是黒底是朱底只是一心直要中紅心始得不貳過不須㸔他已前只㸔他不貳後氣象顔子固是扵念慮䖏少差輙改而今學者未到顔子地位只須逐事上檢㸃過也不論顯微如大雷雨也是雨些子雨也是雨無大小都喚做過只是晴明時節青天白日更無些子雲翳這是甚麽氣象賀孫
  問顔子能克己不貳過何為三月之外有違仁處曰孔子言其有不善未嘗不知便須亦有不善時又問顔子之過如何曰伊川復卦所言自好未到不勉而中不思而得猶常用力便是心有未順處只但有纎毫用意處便是顔子之過
  敬之問顔子不遷怒不貳過莫只是静後能如此否曰聖賢之意不如此如今卒然有箇可怒底事在眼前不成説且教我去静盖顔子只是見得箇道理透故怒扵甲時雖欲遷扵乙亦不可得而遷也見得道理透則既知有過自不復然如人錯喫烏喙才覺了自不復喫若專守虗静此乃釋老之繆學将来和怒也無了此成甚道理聖賢當怒自怒但不遷耳見得道理透自不遷不貳所以伊川謂顔子之學必先明諸心知所徃然後力行以求至盖欲見得此道理透也立之因問明道云能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又是怎生曰此是明道為學者理未甚明底説言於怒時且權停閣這怒而觀理之是非少間自然見得當怒不當怒盖怒氣易發難制如水之澎漲能權停閣這怒則如水漸漸歸港若顔子分上不消恁地説只見得理明自不遷不貳矣時舉○賀孫録别出
  敬之問不遷怒不貳過顔子多是静處做工夫曰不然此正是交滚頭顔子此處無他只是㸔得道理分明且如當怒而怒到不當怒處要遷自不得不是處便見得自是不㑹貳敬之又問顔子深潛純粹所謂不遷不貳特其應事之陳迹曰若如此説當這時節此心須别有一處安頓着㸔公意只道是不應事接物方存得此心不知聖人教人多是於動處説如云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又如告顔子克己復禮為仁正是扵視聽言動處理㑹公意思只是要静将心頓扵黒窣窣地説道只於此處做工夫這不成道理此却是佛家之説佛家髙底也不如此此是一等低下底如此這道理不是如此人固有初學未有執守應事紛雜暫於静處少息也只是略如此然做箇人事至便著應如何事至且説道待自家去静處當怒即怒當喜即喜更無定時只當於此警省如何是合理如何是不合理如何要将心頓放在閒處得事父母便有事父母許多酬酢出外應接便有出外許多酬酢賀孫
  問顔子不遷怒先生因語余先生宋傑云怒是箇難克治底所謂怒逆徳也雖聖人之怒亦是箇不好底事物盖是惡氣感得恁地某尋常怒多極長如公性寛怒少亦是資質好處
  問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覺語意上句重下句寛恐有引進後人意否曰㸔文字且要将他正意平直㸔去只要見得正道理貫通不須滯在這般所在這兩句意只同與哀公言亦未有引進後學意要𦂳只在不遷怒不貳過六字上㸔道理要得他如水相似只要他平直滔滔流去若去㸔偏旁處如水流時這邉壅一堆泥那邉壅一堆沙這水便不得條直流去㸔文字且把著要𦂳處平直㸔教通徹十分純熟見得道理如人一身從前面直望見背後從背直望見前面更無些子遮蔽方好賀孫
  問集注怒不在血氣則不遷只是不為血氣所動否曰固是因舉公㕔斷人而自家元不動又曰只是心平植集注
  問不貳過乃是略有便止如韓退之説不二之扵言行却粗了曰自是文義不如此又問不貳過却有過在不遷怒已至聖人只此一事到曰纔云不遷則與聖人之怒亦有些異曰如此則程先生引舜且借而言曰然可學
  問伊川謂顔子地位若有不善所謂不善只是㣲有差失曰如今學者且理㑹不遷不貳便大過不貳也難儒用
  問不貳過集注云過扵前者不復於後則是言形見之過伊川乃云如顔子地位豈有不善所謂不善只是微有差失纔差失便能知之纔知之便更不萌作又似言念慮之過不知當如何㸔先生曰不必問是念慮之過與形見之過但過不可貳耳時舉
  陳後之問顔子不遷怒伊川説得太髙渾淪是箇無怒了不貳過又却低曰喜怒哀樂發而皆中節天下之達道那裏有無怒底聖人只聖人分上着不遷字不得顔子不遷怒便尚在夹界處如曰不改其樂然曰不貳過只是此過不㑹再生否曰只是不萌於再
  問黎兄疑張子謂慊扵己者不使萌於再云夫子只説知之未嘗復行不是説其過再萌扵心廣疑張子之言尤加精宻至程子説更不萌作則兼説行字矣曰萌作亦只是萌動盖孔子且恁大體説至程子張子又要人㑹得分曉故復如此説到精極處只管如此分别便是他不㑹㸔枉了心力廣○士毅録云程子張子怕後人小㸔了故復説到精極處其實則一
  問顔子不遷怒不貳過曰㸔程先生顔子所好何學論説得條理只依此學便可以終其身也立之因問先生前此云不遷怒貳過是克己復禮底效驗今又以為學即在此何也曰為學是摠説克己復禮又是所學之目也又云天理人欲相為消長克得人欲乃能復禮顔子之學只在這上理㑹仲弓從荘敬持養處做去到透徹時也則一般時舉問曾子為學工夫比之顔子如何曰曾子只是箇守大抵人若能守得定不令走作必須透徹時舉云㸔来曾子所守極是至約只如守一箇孝字便後来無徃而不通所謂推而放諸四海而準與夫居處戰陣無不見得是這道理曰孝者百行之源只為他包得闊故也時舉
  蔡元思問好學論似多頭項曰伊川文字都如此多頭項不恁纒去其實只是一意如易傳包荒便用馮河不遐遺便朋亡意只是如此他成四項起不恁纒説此論須做一意纒㸔其本也真而静是説未發真便是不雜無人偽静便是未感覺者約其情使合扵中正其心飬其性方是大綱説學之道必先明諸心知所徃然後力行以求至便是詳此意一本作知所養恐徃字為是徃與行字相應
  問天地儲精如何是儲精曰儲謂儲蓄天地儲蓄得二氣之精聚故能生出萬物
  問何謂儲精曰儲儲蓄精精氣精氣流過若生物時闌定本是本體真是不雜人偽静是未發復問上既言静下文又言未發何也曰叠這一句復問下文明諸心知所養一本作知所徃孰是曰知所徃是應得力行求至
  氣散則不生惟能住便生消息是消住了息便生因説天地儲精及此○士毅
  得五行之秀者為人只説五行而不言隂陽者盖做這人須是五行方做得成然隂陽便在五行中所以周子云五行一隂陽也舍五行無别討隂陽處如甲乙属木甲便是陽乙便是隂丙丁属火丙便是陽丁便是隂不須更説隂陽而隂陽在其中矣或曰如言四時而不言寒暑耳曰然
  其本也真而静其未發也五性具焉五性便是真未發時便是静只是叠説
  問程子云情既熾而益蕩其性鑿矣性上如何説鑿曰性固不可鑿但人不循此理任意妄作去傷了他耳鑿與孟子所謂鑿一般故孟子只説養其性養謂順之而不害
  問顔子之所學者盖人之有生五常之性渾然一心之中未感物之時寂然不動而已而不能不感扵物扵是喜怒哀樂七情出焉既發而易縱其性始鑿故顔子之學見得此理分明必欲約其情以合扵中剛決以克其私私欲既去天理自明故此心虛静隨感而應或有所怒因彼之可怒而怒之而已無與焉怒才過而此心又復寂然何遷移之有所謂過者只是微有差失張子謂之慊於己只是畧有些子不足扵心便自知之即隨手消除更不復萌作為學工夫如此可謂真好學矣曰所謂學者只是學此而已伊川所謂性其情大學所謂明明徳中庸所謂天命之謂性皆是此理南升
  明諸心知所徃窮理之事也力行求至踐履之事也窮理非是專要明在外之理如何而為孝弟如何而為忠信推此類通之求處至當即窮理之事也人傑
  聖人無怒何待扵不遷聖人無過何待扵不貳所以不遷不貳者猶有意存焉與願無伐善無施勞之意同猶今人所謂願得不如此是固嘗如此而今且得其不如此也此所謂守之非化之也人傑
  文振再説顔子好學一章因説程先生所作好學論曰此是程子二十嵗時已做得這文好這箇説話便是所以為學之本惟知所本然後可以為學若不去大本上理㑹只恁地茫茫然却要去文字上求恐也未得時舉
  伊川文字多有句相倚處如顔子好學論可學
  問顔子短命是氣使然劉質夫所録一段又别曰大綱如此説可學○按此條集義在先進篇章
  問吕與叔引横渠説解遷怒事又以三月不違為氣不能守恐是張子吕氏皆是以己之氣質論聖人之言曰不須如此説如説這一段且只就這一段平㸔若更生枝節又外面討一箇意思横㸔都是病人傑因曰須是這裏過一畨既聞教誨可造平淡曰此説又是剰了人傑
  伊川曰顔子之怒在物不在己故不遷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不貳過也㳺氏曰不遷怒者怒適其可而止無溢怒之氣也傳所謂怒扵室而色於市者遷其怒之甚也不遷怒則發而中節矣喜怒哀樂不能無也要之每發皆中節之為難耳不貳過者一念少差而覺之早不復見之行事也盖惟聖人能寂然不動故無過顔子能非禮勿動而已故或有不善始萌于中而不及復行是其動在心而行不貳焉但其間正心修身之説若以不貳過作正心不遷怒作修身亦可恐不必如此右第三章凡八説今從伊川㳺氏之説伊川外五説大率相類其説皆正故不盡録然亦不出第一説之意横渠第一第二説皆曰怒扵人者不使遷乎其身吕氏亦曰不使可怒之惡反遷諸己而為人之所怒此説恐未安如此只是不貳過之意聖人何以既曰不遷怒又曰不貳過若使惡不遷諸己則只説得不貳過又横渠曰慊扵己者不使萌扵再萌字説太深不如㳺氏作行不貳伊川作未嘗復行乃正范氏曰不遷怒者性不移於怒也此説不可曉若謂性不移於怒而後能不遷怒却穏與伊川怒不在己之説同若謂不遷怒則性不移於怒恐未當以移字訓遷字則説太深餘説亦寛謝氏曰不患有過盖不害其為改其説又太淺顔子不應有過而後改特知之未嘗復行爾又與横渠不萌之説相反皆為未當楊氏不放心之説無甚差但相寛爾其他皆解得何止不放心而已又説今也則亡一句作無字説不知合訓無字合作死亡之亡若訓無字則與下句重若作死亡之亡則與上句重未知孰是尹氏用伊川説故不録先生曰㳺説不貳過乃韓退之之意與伊川不同伊川意却與横渠同外書第五卷有一段正如此可更思之須見㳺氏説病處横渠遷怒之説固未然然與貳過殊不相似亡即無也或當讀作無











  朱子語類卷三十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三十一
  論語十三
  雍也篇二
  子華使於齊章
  子升問冉子請粟聖人不與之辨而與之益之曰聖人寛洪可以予可以無予予之亦無害但不使傷惠耳木之
  冉子與之粟五秉聖人亦不大段責他而原思辭禄又謂與爾隣里鄉黨㸔来聖人與處却寛
  張子曰於斯二者可見聖人之用財雖是小處也莫不恰好便是一以貫之處䕫孫○義剛録云聖人扵小䖏也區䖏得恁地盡便是一以貫之䖏聖人做事着地頭
  范氏曰夫子之道循理而已故周急不繼富以為天下之通義使人可繼也㳺氏曰餼廩稱事所以食功也今原思為之宰而辭禄不受則食功之義廢矣盖義所當得則雖萬鍾不害其為亷借使有餘猶可以及隣里鄉黨盖隣里鄉黨有相周之義尹氏曰赤之適齊也乗肥馬衣輕裘而冉求乃資之與之釡者所以示不當與也求不達其意而請益與之五秉故夫子非之又曰原思之辭常禄使其苟有餘則分諸隣里鄉黨者凡取子一適扵義而已第四章凡七説今從范氏㳺氏尹氏之説伊川謂師使弟子不當有所請其説雖正然恐非本意據冉求乃為其母請其意欲資之也使冉求為子華請則猶可責之以弟子之禮若為其母請則止欲附益之故責之以繼富恐或外生一意非夫子責冉求之意范氏第二説與楊氏謝氏之説大率以辭受取舍順理合義為文只説大綱其間曲折詳備則不如尹氏之深切呂氏曰富而與人分之則廉者無辭扵富造語未盡不能無差向使不義之富可以分人廉者所必辭也富之可辭與不可辭在扵義不義而不在扵分人與不分人也謝氏曰與之釡與之庾意其禄秩所當得者此説恐未穏使禄秩當得夫子不待冉子之請而與之禄有常數夫子何心輕重扵其間哉為其母請粟觀其文勢非禄秩也明矣曰為其母請即為子華請也吕氏説只據原思辭禄而言非謂不義之富也
  子謂仲弓章
  問子謂仲弓曰犂牛之子騂且角伊川謂多一曰字意以仲弓為犂牛子也考之家語仲弓生於不肖之父其説可信否曰聖人必不肯對人子説人父不善
  犂牛之子范氏蘇氏得之
  問此章前後作用人不以世類南軒以仲弓言焉知賢才之故故孔子教之用人此説牽合然亦似有理脈曰横渠言大者苟立雖小未純人所不棄也今欽夫此説無他只是要回互不欲説仲弓之父不肖耳何不虚心平氣與他㸔古人賢底自賢不肖底自不肖稱其賢可以為法語其不肖可以為戒或曰恐是因仲弓之父不肖而微其辭曰聖人已是説了此亦何害大抵人被人説惡不妨但要能改過過而能改則前愆頓釋昔日是箇不好底人今日有好事自不相干何必要回互然又要除却曰字此曰字留亦何害如子謂顔淵曰吾見其進也不成是與顔淵説况此一篇大率是論他人不必是與仲弓説也只蘇氏却説此乃論仲弓之徳非是與仲弓言也大雅
  子曰回也章
  問三月不違仁曰仁與心本是一物被私欲一隔心便違仁去却為二物若私欲既無則心與仁便不相違合成一物心猶鏡仁猶鏡之明鏡本来明被塵垢一蔽遂不明若塵垢一去則鏡明矣顔子三箇月之乆無塵垢其餘人或日一次無塵垢少間又暗或月一次無塵垢二十九日暗亦不可知南升
  問三月不違仁曰三月只是言乆爾非謂三月後必違也此言顔子能乆扵仁爾雖念慮之間間有不善䖏却能知之而未嘗復行也去偽
  問三月不違仁三月後亦有違否曰畢竟乆亦有間斷曰這間斷亦甚微否曰是如不貳過過便是違仁非禮勿視聽言動四句照管不到便是過
  問日月至焉曰日至是一日一次至此月至是一月一次至此言其疎也閒時都思量别處又問思量事不到不好然却只是閒事如何曰也不是視便要思明聽便思聰纔思量便要在正理上如何可及閒事
  問如何是日至月至曰某舊説其餘人有一日不違仁有一月不違仁者近思之一日不違仁固應有之若一月不違似亦難得近得一説有一日一畨見得到有一月一番見得到比之一日猶勝如一月之逺若顔子方能三月不違天理純然無一毫私偽間雜夫子所以獨稱之
  義剛説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集注云仁者心之徳竊推此義以為天生一人只有一心這腔子裏面更無些子其他物事只有一箇渾全底道理更無些子欠缺所謂仁也曰莫只将渾全底道理説須㸔教那仁親切始得義剛
  顔子三月不違只是此心常存無少間斷自三月後却未免有毫髪私意間斷在但顔子纔間斷便覺當下便能接續将去雖當下便能接續畢竟是曾間斷来若無這些子却便是聖人也日月至焉㸔得来却是或一日一至或一月一至這亦難説今人若能自朝至暮此心洞然表裏如一直是無纎毫私意間斷這地位豈易及惟實曾去下工夫方自見得横渠内外賔主之説極好三月不違那箇是主人是長在家裏坐底三月後或有一畨出去却便㑹歸来日月至焉那箇是客是從外面到底然亦是徹底曾到一畨却不是髣髴見得箇恁地或日一到這裏或月一到這裏便又出去以月較日又疎到了
  正卿問集注不知其仁也云雖顔子之賢猶不能不違扵三月之後如何曰不是三月以後一向差去但於這道理乆後畧斷一斷便接續去只是有些子差便接了若無些子間斷便全是天理便是聖人所以與聖人一間者以此舊説只做有一月至者有一日至者與顔淵三月至者有次第㸔来道理不如此顔子地位比諸子煞有優劣如賜也聞一以知二回也聞一以知十此事争多少此是十分争七八分張子云這道理譬如一屋子是自家為主朝朝夕夕時時只在裏面如顔子三月不能不違只是畧暫出去便又歸在裏面是自家常做主若日至者一日一畨至是常在外為客一日一畨暫入裏面来又便出去月至亦是常在外為客一月一畨入裏面来又便出去又云三月不違者如人通身都白只有一㸃子黒日月至焉者如人通身都黒只有一㸃白又云顔子一身巳自不見其身日用之間只見許多道理賀孫○今集注不知其仁章無此説
  問如今之學者一日是幾遍存省當時門人乃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不應如是疎畧恐仁是渾然天理無纎毫私欲䖏今日之學者雖曰存省亦未到這境界他孔門弟子至便是至境界否曰今人能存得亦是這意思但觸動便不得被人呌一聲便走了他當那至時應事接物都不差又不知至時乆近如何那裏煞有曲折日至者却至得頻數恐不甚乆月至者或旬日或一二日皆不可知又問横渠云云文蔚竊謂三月不違者天理為主人欲為賔日月至焉者人欲為主天理為賔學者工夫只得勉勉循循以克人欲存天理為事其成與不成至與不至則非我可必矣曰是如此文蔚
  問伊川言不違是有纎毫私欲横渠言要知内外賔主之辨曰前後説是如此劉仲升云愈乆而不息者氣象逈别大雅云乆而不息自是聖人事曰三月不違是自家已有之物三月之乆忽被人借去自家旋即取回了日月至焉是本無此物暫時問人借得来便被人取去了大雅
  至之問横渠言始學之要當知三月不違止過此幾非在我者曰且以屋喻之三月不違者心常在内雖間或有出時然終是在外不穏便纔出即便入盖心安扵内所以為主日月至焉者心常在外雖間或有入時然終是在内不安纔入即便出盖心安扵外所以為賔日至者一日一至此月至者一月一至此自外而至也不違者心常存日月至者有時而存此無他知有至未至意有誠未誠知至矣雖驅使為不善亦不為知未至雖軋勒使不為此意終迸出来故貴扵見得透則心意勉勉循循自不能已矣過此幾非在我者猶言過此以徃未之或知言過此則自家着力不得待他自長進去又曰三月不違之違猶白中之黒日月至焉之至猶黒中之白今須且将此一段反覆思量渙然冰釋怡然理順使自㑹淪肌浹髓夫子謂君子上達小人下達只在這些子若拗不轉便下達去了又曰此正如誠意章相似知善之可好而好之極其篤知不善之可惡而惡之極其深以至扵慊快充足方始是好䖏道夫
  問三月不違仁先生曰如何是心如何是仁曰心是知覺底仁是理曰耳無有不聰目無有不明心無有不仁然耳有時不聰目有時不明心有時不仁問莫是心與理合而為一曰不是合心自是仁然私欲一動便不仁了所以仁人心也學理㑹甚麽事只是理㑹這些子又問張子之説莫是三月不違者是仁常在内常為主日月至焉者是仁常在外常為賔曰此倒説了心常在内常為主心常在外常為客如這一間屋主常在此居客雖在此不乆着去問如此則心不違仁者是心在仁内曰不可言心在仁内畧略地是恁地意思又曰便是難説問過此幾非在我者如何曰不用着力如決江河水至而舟自浮如説學只説到説處住以上不用説至説處則自能尋将上去不到説䖏是不曾時習時習則相將自然説又曰人只是一箇不肯學須是如喫酒自家不愛喫硬将酒来喫相将自然要喫不待強他如喫藥人不愛喫硬強他喫
  問横渠説内外賔主之辨若以顔子為内與主不成其他門人之所學便都只在外曰他身巳是都在道外恰似客一般譬之一箇屋聖人便常在屋裏坐顔子也在屋裏只有時誤行出門外然便覺不是他住䖏便回来其他却常在外面有時入来不是他活䖏少間又自出去了而今人硬把心制在這裏恰似人在路上做活計百事都安在外雖是他自屋舎時暫入来見不得他活處亦自不安又自走出了雖然也須漸漸把捉終不成任他如何又曰日月至焉者是有一日得一畨至有一月得一畨至賀孫
  問日月至焉一句曰㸔得来日却是乆底月却是暫時底因説横渠内外賔主之辨曰顔子一似主人長在家裏三月以後或有出去時節便㑹向歸其餘是賔或一日一至或一月一至以日較月月又却疎又曰不違者是在内至焉者是在外来又問幾非在我者曰舎三月不違去做工夫都是在我外不在我這裏了謙之
  問横渠内外賔主之説曰主是仁賔却是巳身不違仁者已住在此屋子内了日月至焉者時暫到此又出去是乃賔也後數日又因一學者舉此段為問而曰仁譬如此屋子顔子在此裏面住但未免間有出去時他人則或入来住得一日或入来住得一月不能乆䖏此此即内外賔主之辨過此幾非在我者謂學者但當勉勉循循做工夫而已舍是則他無所事也必大
  或問横渠内外賔主之辨一段云仁在内而我為主仁在外而我為客如何曰此兩句又是後人解横渠之語盖三月不違底是仁為主私欲為客諸子日月至焉者是私欲為主仁只為客譬如人家主人常在屋中出外時少便出去也不乆須歸来日月至焉者則常常在外做客暫時入屋来又出去出去之時多在屋之時少或一月一畨至或一日一畨至終是不是主人故常在外然那客亦是主人只是以其多在外故謂之客敬則常在屋中住得不要出外乆之亦是主人既是主人自是出去時少也佛經中貧子寳珠之喻亦當
  三月不違者我為主而常在内也日月至焉者我為客而常在外也仁猶屋心猶我常在屋中則為主出入不常為主則客也過此幾非在我者如水漲船行更無着力處
  問横渠内外之説曰譬如一家有二人一人常在家一人常在外在家者出外常少在外者常不在家間有歸家時只是在外多
  三月不違仁是在屋底下做得主人多時日月至焉是有時從外面入来屋子底下横渠所謂内外賔主之辨者是也又曰學者須是識得屋子是我底始得儒用
  問内外賔主之辨曰不違仁者仁在内而為主然其未熟亦有時而出於外日月至焉者仁在外而為賔雖有時入扵内而不能乆也
  三月不違主有時而出日月至焉賔有時而入人固有終身為善而自欺者不特外面盖有心中欲為善而常有一箇不肯底意便是自欺從周
  叔器未達内外賔主之辨一句曰日月至焉底便是我被那私欲挨出在外面是我勝那私欲不得又問使心意勉勉循循不能已曰不能已是為了又為為得好後只管為如欲罷不能相似蔡仲黙云如生則惡可已也之類曰是義剛
  問三月不違仁曰仁即是心心如鏡相似仁便是箇鏡之明鏡從来自明只為有少間隔便不明顔子之心巳純明了所謂三月不違只縁也曾有間隔處又問張子謂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過此幾非在我者是如何曰學者只要勉勉循循而不能已才能如此便後面雖不用大段着力也自做去如推箇輪車相似才推得轉了他便滔滔自去所謂學而時習之不亦悦乎者正謂説後不待着力而自不能已也時舉
  張子言勉勉循循而不能已須是見得此心自不能已方有進䖏過此幾非在我謂過三月不違非工夫所能及如末由也巳真是着力不得又云勉勉循循之説須是真箇到那田地實知得那滋味方自不能已要住不得自然要去過此幾非在我言不由我了如推車子相似才着手推動輪子了自然運轉不停如人喫物既得滋味自然愛喫日月至焉者畢竟也是曾到来但不乆耳明作
  或問張子幾非在我者曰既有循循勉勉底工夫自然住不得幾非在我者言不待用力也如易傳中説過此以徃未之或知也之意為學正如推車子相似才用力推得動了便自轉将去更不費力故論語首章只説箇學而時習之不亦悦乎便言其効驗者盖學至説䖏則自不容已矣廣○南升録别出
  問幾非在我之義曰非在我言更不着得人力也人之為學不能得心意勉勉循循而不已若能如是了如車子一般初間着力推得行了後来只是滚将去所謂學而時習之不亦説乎若得説了自然不能休得如種樹一般初間栽培灌溉及既成樹了自然抽枝長葉何用人力南升
  味道問過此幾非在我者疑横渠止謂始學之要唯當知内外賔主之辨此外非所當知曰不然學者只要撥得這車輪轉到循循勉勉䖏便無着力䖏自㑹長進去如論語首章言學只到不亦説乎䖏住下面便不説學了盖到説時此心便活因言韓退之蘇明允作文只是學古人聲響盡一生死力為之必成而後止今之學者為學曾有似他下工夫到豁然貫通䖏否可學
  周貴卿問幾非在我者曰如推車子様初推時須要我着力及推發了後却是被他車子移将去也不由在我了某嘗説學而時習之不亦説乎若是做到這裏後自不肯住了而今人只是不能得到説䖏義剛
  問過此幾非在我者曰過此即是過此以徃未之或知底意思若工夫到此盖有用力之所不能及自有不可已䖏雖要用力亦不能得又問内外賔主之辨曰三月不違為主日月至焉為賔主則常在其中賔則徃来無常盖存主之時少在外之時多日月至焉為其時暫而不能乆若能致其賔主之辨而用其力則工夫到䖏自有不可息者
  問何謂幾非在我者曰此即過此以徃未之或知之意盖前頭事皆不由我我不知前面之分寸也不知前面之淺深只理㑹這裏工夫使内外賔主之辨常要分曉使心意勉勉循循不已只如此而已便到顔子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之地雖欲從之末由也巳也只恁地
  過此幾非在我者到此則進進不能己亦無著力䖏拱夀子升問過此幾非在我莫是過此到聖人之意否曰不然盖謂工夫到此則非我所能用其力而自然不能己如車已推而勢自去如船已發而䌫自行若不能辨内外賔主不能循循不已則有時而問斷矣孟子所謂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此語説得盡了木之
  問過此幾非在我者莫只見許多道理不見自身巳如何曰這只是説循循勉勉便自住不得便自不由自身已只是這箇闗難過纔過得自要住不得如顔子所謂欲罷不能這箇工夫入頭都只在窮理只這道理難得便㑹分明又云今學者多端固有説得道理是却自不着身只把做言語用了固有要去切己做工夫却硬理㑹不甚進者又云㸔得道理透少間見聖賢言語句句是為自家身己設又云内外賔主只是如今人多是不能守得這心譬如一間屋日月至焉者是一日一畨入裏面来或有一月一畨入裏面来他心自不着這裏便又出去了若説在内譬如自家自在自屋裏作主心心念念只在這裏行也在這裏坐也在這裏睡卧也在這裏三月不違是時復又暫出外去便覺不是自家屋便歸来今舉世日夜營營扵外直是無人守得這心若能收這心常在這裏便與一世都背馳了某嘗説今學者别無他只是要理㑹這道理此心元初自具萬物萬事之理須是理㑹得分明賀孫
  問三月不違仁伊川舉得一善則拳拳服膺仁乃全體何故以善稱曰仁是合衆善一善尚不棄况萬善乎可學集義
  問不違仁是此心純然天理其所得在内得一善則服膺而弗失恐是所得在外曰得一善則服膺弗失便是三月不違仁䖏又問是如何曰所謂善者即是收拾此心之理顔子三月不違仁豈真恁虚空湛然常閉門合眼静坐不應事不接物然後為不違仁也顔子有事亦須應須飲食須接賔客但只是無一毫私欲耳道夫
  問伊川謂日月至焉與乆而不息者所見規模雖畧相似其意味逈别㸔来日月至與不息者全然别伊川言畧相似何也曰若論到至處却是與乆而不息底一般只是日月至者至得不長乆不息者純然無間斷
  問伊川曰三月言其乆天道小變之節盖言顔子經天道之變而為仁如此其終乆扵仁也又曰三月不違仁盖言其乆然非成徳事范氏曰回之扵仁一時而不變則其乆可知其餘則有時而至焉不若回愈乆而弗失也夫子之扵仁慎其所以取與人者至矣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猶不得見焉惟獨稱顔子三月不違其可謂仁也已謝氏曰回之為人語其所知雖出扵學然鄰扵生知矣語其成功雖未至扵從容亦不可謂勉強矣三月不違仁仁矣特未可以語聖也亦未達一間之稱耳三月特以其乆故也古人三月無君則弔去國三月則復詩人以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夫子聞韶三月不知肉味皆乆之意右第六章凡九説今從伊川范氏謝氏之説伊川第二説以得一善則服膺弗失作三月不違仁未甚切第二説曰三月言其乆過此則聖人也呂氏亦曰以身之而未能信性乆則不能不懈又曰至扵三月之乆猶不能無違又曰至於三月之乆其氣不能無衰雖欲勉而不違仁不可得也楊氏曰三月不違仁未能無違也侯氏亦曰三月不違仁便是不逺而復也過此則通天通地無有間斷尹氏亦曰三月言其乆若聖人則渾然無問矣此五説皆同而有未安惟呂氏為甚竊謂此章論顔子三月不違仁其立言若曰能乆不違仁而已其餘日月至焉者亦若曰至扵仁而不乆而已若以為顔子三月不違既過三月則違之何以為顔子此呂氏之説為未安楊氏亦此意伊川侯氏尹氏之説亦與呂氏楊氏相類特不顯言之耳故愚以三月特以其乆不必泥三月字顔子視孔子為未至者聖人則不思不勉顔子則思勉也諸子視顔子為未至者則以乆近不同耳若謂顔子三月則違恐未安伊川第三説與横渠同皆説學者事但横渠内外賔主四字不知如何説恐只是以三月不違者為有諸己故曰内曰主日月至焉者若存若亡故曰外曰賔否游氏説仁字甚切恐於本文不甚宻先生曰能乆不違仁不知能終不違耶亦有時而違耶顔子若能終不違仁則又何思勉之有易傳復之初九爻下有論此䖏可更思之㳺氏引仁人心也則仁與心一物矣而曰心不違仁何也
  季康子問仲由章
  問求之藝可得而聞否曰㸔他既為季氏聚斂想見是有藝問龜山解以為知禮樂射御書數然後謂之藝曰不止是禮樂射御書數
  求也藝扵細微上事都理㑹得縁其材如此故用之扵聚斂必有非他人所及者惜乎其有才而不善用之也
  問集註以從政例為大夫果何所據然則子游為武城宰仲弓為季氏宰之類皆不可言政歟曰冉子退於季氏之朝夫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聞之亦自可見壮祖
  吕氏曰果則有斷達則不滯藝則善裁皆可使從政也右第七章凡六説今從呂説伊川曰人各有所長能取其長皆可用也尹氏亦用此意若謂從政則恐非人人可能范氏惟説三子之失恐就本文解則未須説失䖏謝氏論季氏之意以為陋儒所短正在此亦恐季氏未必有此意其問至扵再三乃是有求人才之意使季氏尚疑其短則其問不必至反覆再三也楊氏論果藝達三徳不如吕氏謹嚴曰此段所説得之但破范説非是
  正淳問范氏解季康子問三子可使從政章曰人固有病然不害其為可用其材固可用然不掩其為有病必大曰范氏之説但舉三子具臣貨殖之病却不言其材之為可用者曰范氏議論多如此説得這一邊便忘却那一邊唐鑑如此處甚多以此見得世間非特十分好人難得只好書亦自難得必大
  問謝氏三子扵克己獨善雖季氏亦知其有餘之説曰世間固有一種號為好人然不能從政者但謝氏言克己獨善説得太重當云脩己自好可也必大
  季氏使閔子騫為費宰章
  或問閔子不仕季氏而由求仕之曰仕扵大夫家為僕家臣不與大夫齒那上等人自是不肯做若論當時侯國皆用世臣自是無官可做不仕扵大夫除是終身不出如曾閔方得
  第八章五説今取謝氏之説伊川范楊尹氏四説大率皆同只略説大綱曰謝氏固好然辭氣亦有不平和䖏
  謝氏説得也麄某所以寫放這裏也是可以警那懦底人若是常常記得這様在心下則可以亷頑立懦不至倒了今倒了底也多義剛
  伯牛有疾章
  侯氏曰夫子嘗以徳行稱伯牛矣扵其将亡也宜其重惜之故再歎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言非可愈之疾亦不幸短命之意尹氏曰牖牖下也包氏謂有惡疾不欲人知恐其不然也右第九章五説今從尹氏侯氏之説范氏曰冉伯牛盡其道而死故曰命楊氏亦曰不知謹疾則其疾有以致之而至者伯牛無是也故曰命矣夫此説於義理正當但就本文㸔説命矣夫較深聖人本意只是惜其死歎之曰命也若曰無可奈何而安之命爾方将問人之疾情意悽愴何暇問其盡道與否也况下文以為斯人有斯疾則以為不當有此疾也豈有上文稱其盡道而死下文復歎其不當疾而疾文勢亦不相聨屬謝氏同尹氏謹嚴先生曰此説非是更思之
  賢哉回也章
  問顔子不改其樂莫是樂箇貧否曰顔子私欲克盡故樂却不是専樂箇貧須知他不干貧事元自有箇樂始得時舉
  伯豐問顔子之樂不是外面别有甚事可樂只顔子平日所學之事是矣見得既分明又無私意扵其間自然而樂是否曰顔子見得既盡行之又順便有樂底滋味
  問顔子樂䖏恐是工夫做到這地位則私意脱落天理洞然有箇樂䖏否曰未到他地位則如何便能知得他樂䖏且要得就他實下工夫䖏做下梢亦須㑹到他樂時節
  叔器問顔子樂䖏莫是樂天知命而不以貧窶累其心否曰也不干那樂天知命事這四字也拈不上淳録云又加却樂天知命四字加此四字又壊了這樂顔子胷中自有樂地雖在貧窶之中而不以累其心不是将那不以貧窶累其心底改樂義剛問這樂正如不如樂之者之樂曰那説從樂天知命上去底固不是了這説從不如樂之上来底也不知那樂是樂箇什麽物事樂字只一般但要人識得這須是去做工夫涵養得乆自然見得因言通書數句論樂䖏也好明道曰百官萬務金革百萬之衆曲肱飲水樂亦在其中觀它有扈游山詩是甚麽次第陳安卿云它那昔也未甚有年曰也是有箇見成底樂義剛○淳録此下云樂只是恁地樂更不用解只去做工夫到那田地自知道讀一小集見李偲祭明道文謂明道當初欲著樂書而不及因笑曰既是樂何用書説甚
  問顔子之樂只是天地間至富至貴底道理樂去求之否曰非也此以下未可便知須是窮究萬理要極徹已而曰程子謂将這身来放在萬物中一例㸔大小大快活又謂人於天地間並無窒礙大小大快活此便是顔子樂䖏這道理在天地間須是直窮到底至纎至悉十分透徹無有不盡則與萬物為一無所窒礙胷中泰然豈有不樂
  問顔子不改其樂是私欲既去一心之中渾是天理流行無有止息此乃至富至貴之理舉天下之物無以尚之豈不大有可樂曰周子所謂至富至貴乃是對貧賤而言今引此説恐淺只是私欲未去如口之扵味耳之於聲皆是欲得其欲即是私欲反為所累何足樂若不得其欲只管求之扵心亦不樂惟是私欲既去天理流行動静語黙日用之問無非天理胷中廓然豈不可樂此與貧窶自不相干故不以此而害其樂直卿云與浩然之氣如何曰也是此意但浩然之氣説得較麄又問説樂道便不是是如何曰才説樂道只是冒罩説不曾説得親切又云伊川所謂其字當玩味是如何曰是元有此樂又云見其大則心泰周子何故就見上説曰見便是識此味南升
  問不改其樂與樂在其中矣二者輕重如何曰不要去孔顔身上問只去自家身上討敬仲○以下論孔顔之樂
  恭父問孔顔之分固不同其所樂䖏莫只一般否曰聖人都忘了身只有箇道理若顔子猶照管在
  行夫問不改其樂曰顔子先自有此樂到貧䖏亦不足以改之曰夫子自言疏食飲水樂在其中其樂只一般否曰雖同此樂然顔子未免有意到聖人則自然賀孫
  子善謂夫子之樂雖在飯疏食飲水之中而忘其樂顔子不以簞瓢陋巷改其樂是外其簞瓢陋巷曰孔顔之樂大綱相似難就此分淺深唯是顔子止説不改其樂聖人却云樂亦在其中不改字上恐與聖人畧不相似亦只争些子聖人自然是樂顔子僅能不改如云得與不失得是得了若説不失亦只是得但説不失則僅能不失耳終不似得字是得得穏此亦有内外賔主之意或問與不違仁如何曰僅能不違賀孫
  呈囬也不改其樂與樂在其中矣一段問目先生曰説得雖巧然子細㸔来不須如此分亦得向見張敬夫亦要如此説某謂不必如此所謂樂之深淺乃在不改上面所謂不改便是方能免得改未如聖人從来安然譬之病人方得無病比之從来安樂者便自不同如此㸔其深淺乃好時舉
  叔器問不改其樂與不能改其樂如何分曰不改其樂者僅能不改其樂而已不能改其樂者是自家有此樂它無奈自家何以此見得聖賢地位某嘗謂明道之言初見便好轉㸔轉好伊川之言初㸔似未甚好乆㸔方好某作六先生贊伯恭云伊川贊尤好盖某是當初見得箇意思恁他所謂布帛之文菽粟之味知徳者希孰識其貴也被伯恭㸔得好又云伯恭敬夫二人使至今不死大段光明義剛
  聖人之樂且粗言之人之生各具此理但是人不見此理這裏都黒窣窣地如猫子狗兒相似飢便求食困便思睡一得富貴便極聲色之娛窮四體之奉一遇貧賤則憂戚無聊所謂樂者非其所可樂所謂憂者非其所可憂也聖人之心直是表裏精粗無不昭徹方其有所思都是這裏流出所謂徳盛仁熟從心所欲不踰矩莊子所謂人貌而天盖形骸雖是人其實是一塊天理又焉得而不樂又曰聖人便是一片赤骨立底天理顔子早是有箇物包褁了但其皮薄剥去容易聖人一為指出這是天理這是人欲他便洞然都得了䕫孫
  問顔子樂䖏曰顔子之樂亦如曾㸃之樂但孔子只説顔子是恁地樂曾㸃却説許多樂底事来㸃之樂淺近而易見顔子之樂深㣲而難知㸃只是見得如此顔子是工夫到那裏了從本原上㸔方得
  顔子之樂平淡曾㸃之樂己勞攘了至邵康節云真樂攻心不奈何樂得大段顛蹶或曰顔子之樂只是心有這道理便樂否曰不須如此説且就實䖏做工夫學䝉
  問自有其樂之自字曰自字對簞瓢陋巷言言簞瓢陋巷非可樂盖自有其樂耳節○集注
  問周子令程子尋顔子所樂何事而周子程子終不言不審先生以為所樂何事曰人之所以不樂者有私意耳克己之私則樂矣
  問程子云周茂叔令尋顔子仲尼樂䖏所樂何事竊意孔顔之學固非若世俗之著扵物者但以為孔顔之樂在於樂道則是孔顔與道終為二物要之孔顔之樂只是私意浄盡天意昭融自然無一毫繫累耳曰然但今人説樂道説得来淺了要之説樂道亦無害道夫曰觀周子之問其為學者甚切曰然頃之復曰程子云人能克己則心廣體胖仰不愧俯不怍其樂可知有息則餒矣道夫
  問濓溪教程子尋孔顔樂䖏盖自有其樂然求之亦甚難曰先賢到樂䖏已自成就向上去了非初學所能求况今之師非濓溪之師所謂友者非二程之友所以説此事却似莽廣不如且就聖賢著實用工䖏求之如克己復禮致謹扵視聽言動之間乆乆自當純熟充逹向上去
  義剛説程子曰周子每令求顔子樂䖏所樂何事夫天理之流行無一毫間斷無一息停止大而天地之變化小而品彚之消息微而一心之運用廣而六合之彌綸渾融通貫只是這一箇物事顔子博文約禮工夫縝宻從此做去便能尋得箇意脈至扵竭盡其才一旦豁然貫通見得這箇物事分明只在面前其樂自有不能己者曰也不要説得似有一箇物事様道是箇公共底道理不成真箇有一箇物事在那裏被我見得只是這箇道理萬事萬物皆是理但是安頓不能得恰好而今顔子便是向前見不得底今見得向前做不得底今做得所以樂不是説把這一箇物事来恁地快活義剛
  堯卿問不改其樂注克己復禮改作博文約禮如何曰説博文時和前一段都包得克己復禮便只是約禮事今若是不博文時便要去約也如何約得住義剛
  問叔器㸔文字如何曰兩日方思量顔子樂䖏先生疾言曰不用思量他只是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後見得那天理分明日用間義理純熟後不被那人欲来苦楚自恁地快活你而今只去博文約禮便自見得今却去索之扵杳𡨋無朕之際你去何䖏討将次思量得人成病而今一部論語説得恁分明自不用思量只要着實去用工如前日所説人心道心便只是這兩事只去臨時思量那箇是人心那箇是道心便顔子也只是使得人心聽命於道心後不被人心勝了道心你而今便須是常揀擇教精使道心常常在裏面如箇主人人心如客様常常如此無間斷則便能允執厥中義剛
  鮮于侁言顔子以道為樂想侁必未識道是箇何物且如此莽莽對故伊川答之如此必大○集義
  問昔鄒道卿論伊川所見極高䖏以謂鮮于侁問於伊川曰顔子不改其樂不知所樂者何事伊川曰尋常道顔子所樂者何事曰不過説顔子所樂者道伊川曰若有道可樂便不是顔子豈非顔子工夫至到道體渾然與之為一顔子之至樂自黙存扵心人見顔子之不改其樂而顔子不自知也曰正謂世之談經者徃徃有前所説之病本卑而抗之使髙本淺而鑿之使深本近而推之使逺本明而必使之至扵晦且如伊尹耕於有莘之野由是以樂堯舜之道未嘗以樂道為淺也直謂顔子為樂道有何不可盖卿
  或問程先生不取樂道之説恐是以道為樂猶與道為二物否曰不消如此説且説不是樂道是樂箇甚底説他不是又未可為十分不是但只是他語拙説得来頭撞公更添説與道為二物愈不好了而今且只存得這意思須是更子細㸔自理㑹得方得燾○去偽録云謂非以道為樂到底所樂只是道非道與我為二物但熟後便樂也
  問伊川謂使顔子而樂道不足為顔子如何曰樂道之言不失只是説得不精切故如此告之今便以為無道可樂走作了問鄒侍郎聞此謂吾今始識伊川面已入禪去曰大抵多被如此㸔因舉張思叔問子在川上曰便是無窮伊川曰如何一箇無窮便了得他曰無窮之言固是但為渠道出不親切故以為不可可學
  劉黻問伊川以為若以道為樂不足為顔子又却云顔子所樂者仁而已不知道與仁何辨曰非是樂仁唯仁故能樂爾是他有這仁日用間無些私意故能樂也而今却不要如此論須求他所以能不改其樂者是如何縁能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這四事做得實頭工夫透自然至此
  問程子謂使顔子以道為樂則非顔子通書顔子章又却似言以道為樂曰顔子之樂非是自家有箇道至富至貴只管把来弄後樂見得這道理後自然樂故曰見其大則心泰心泰則無不足無不足則富貴貧賤䖏之一也
  問明道曰簞瓢陋巷非可樂盖自有其樂耳其字當玩味自有深意伊川曰顔子之樂非樂簞瓢陋巷也不以貧窶累其心而改其所樂也故夫子稱其賢又曰天下有至樂惟反身者得之而極天下之欲不與存焉又曰顔子簞瓢非樂也忘也呂氏曰禮樂悦心之至不知貧賤富貴可為吾之憂樂右第十章八説今從明道伊川呂氏之説明道第二説伊川第二第三第七説范氏説皆是推説扵本文未甚宻伊川第四説答鮮于侁曰使顔子以道為樂而樂之則非顔子矣竊意伊川之説謂顔子與道為一矣若以道為可樂則二矣不知然否謝氏曰囘也心不與物交故無所欲不與物交恐説太深㳺氏用伊川説楊氏之説亦穏但無甚緊要發明䖏尹氏謂不以衆人之所憂改其樂不如伊川作不以貧窶累其心而改其所樂盖聖人本意在簞瓢陋巷上見得顔子賢䖏人不堪其憂特輔一句伊川之説乃其本意而尹氏乃取其輔句説顔子賢䖏未甚緊曰所論答鮮于侁語大槩得之而未仔細更就實事上㸔心不與物交非謂太深盖無此理雖大聖人之心亦不能不交物也







  朱子語類卷三十一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