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 (四庫全書本)/全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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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三十二
  論語十四
  雍也篇三
  冉求曰非不説子之道章
  問力不足者非干志否曰雖非志而志亦在其中所見不明氣質昏弱皆力不足之故冉求乃自畫耳力不足者欲為而不能為自畫者可為而不肯為
  力不足者中道而廢廢是好學而不能進之人或是不㑹做工夫或是材質不可勉者今女畫畫是自畫乃自謂材質不敏而不肯為學者必大
  中道而廢與半途而廢不同半途是有那懶而不進之意中道是那只管前去中道力不足而止他這中道説得好
  問冉求自書曰如駑駘之馬固不可便及得騏驥然且行向前去行不得死了没奈何却不行便甘心説行不得如今如此者多問自畫與自棄如何曰也只是一般只自畫是就進上説到中間自住了自棄是全不做賀孫
  伊川曰冉求言非不説子之道力不足也夫子告以為學為己未有力不足者所謂力不足者乃中道而自廢耳今汝自止非力不足也自廢與自止兩自字意不同自廢則罪不在已自止乃已之罪謝氏曰欲為而不能為是之謂力不足能為而不欲為是之謂畫以畫為力不足其亦未知用力與使其知所以用力豈有力不足者其亦未知説夫子之道與使其知説夫子之道豈肯畫也第十一章凡六説伊川謝氏之説范氏楊氏之説亦正但無甚𦂳切䖏吕氏發明伊川之説以中道而廢作不幸字甚親切廢字作足廢大鑿不知伊川只上一自字便可見尹氏用伊川之説但於廢字上去一自字便覺無力曰伊川兩自字恐無不同之意觀其上文云未有力不足者則是所謂力不足者正謂其人自不肯進爾非真力不足也此説自與本文不合而来説必令牽合為一故失之耳謝氏與伊川不同却得本文之意
  子謂子夏曰章
  問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君子扵學只欲得扵已小人於學只欲見知扵人曰今只就面前㸔便見君子儒小人儒同為此學者也若不就已分上做工夫只要説得去以此欺人便是小人儒南升
  問孔子誨子夏勿為小人儒曰子夏是箇細宻謹嚴底人中間忒細宻扵小小事上不肯放過便有委曲周旋人情投時好之𡚁所以或流入扵小人之儒也子㳺與子夏絶不相似子游髙爽疎暢意思濶大似箇蕭散底道人觀與子夏争洒掃應對一段可見如為武城宰孔子問女得人焉爾乎他却説箇澹䑓滅明及所以取之又却只是行不由徑未嘗至扵偃之室兩句有甚干渉可見這箇意思好他對子夏説本之則無如之何他資禀髙明須是識得這些意思方如此説又問子張與子夏亦不同曰然子張又不及子游子游却又實子張空説得箇頭勢太大了裏面工夫都空虛所以孔子誨之以居之無倦行之以忠便是救其病子張較聒噪人愛説大話而無實
  問謝氏説子夏之學雖有餘意其逺者大者或昩焉子張篇中載子夏言語如此豈得為逺者大者或昩曰上蔡此説某所未安其説道子夏專意文學未見箇逺大䖏㸔只當如程子君子儒為已小人儒為人之説問或以夫子教子夏為大儒毋為小儒如何曰不須説子夏是大儒小儒且要求箇自家使䖏聖人為萬世立言豈專為子夏設今㸔此處正要見得箇義與利分明人多於此處含糊去了不分界限君子儒上達小人儒下達須是見得分曉始得人自是不覺察耳今自道已㑹讀書㸔義理做文章便道别人不㑹自以為説得行便謂強得人此便是小人儒毫釐間便分君子小人豈謂子夏決不如此問五峯言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先生以為同體而異用説未穏是否曰亦須是實見此句可疑始得又曰今人于義利䖏皆無辨只恁鶻突去是須還他是不是還他不是若都做得是猶自有淺深况於不是㝢○集義
  第十二章凡五説今從謝氏之説伊川尹氏以為為人為己范氏以為舉内徇外治本務末楊氏以義利為君子小人之别其説皆通而扵淺深之間似不可不别竊謂小人之得名有三而為人為利徇外務末其過亦有淺深盖有直指其為小人者此人也其陷溺必深有對大人君子而言者則特以其小扵君子大人而得是名耳與溺者不同雖均扵為人為利均扵狥外務末而過則有淺深也夫子告子夏以毋為小人儒乃對君子大人而小者耳若只統説則與世俗之真小人者無異而何以儒為哉曰伊川意可包衆説小人固有等第然此章之意却無分别
  子游為武城宰章
  聖人之言寛緩不急迫如焉爾乎三箇字是助語問子游為武城宰章曰公事不可知但不以私事見邑宰意其鄉飲讀法之類也南升
  問楊氏曰為政以人才為先如子㳺為武城宰縱得人将焉用之似説不通曰古者士人為吏恁地説也説得通便為政而得人講論此亦為政之助恁地説也説得通
  問集註取楊氏説云觀其二事之小而正大之情可見矣曰㸔這氣象便不恁地猥碎問非獨見滅明如此亦見得子游胸懐也恁地開廣故取得這般人曰子㳺意思髙逺識得大體問與琴張曾晳牧皮相類否曰也有曾晳氣象如與子夏言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此一着固是失了只也見得這人是曠濶底又如問孝則答以今之孝者是謂能養不敬何以别見得他扵事親愛有餘而敬不足又如説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與喪至乎哀而止亦見得他不要如此苦切子之武城聞絃歌子㳺舉君子學道愛人等語君子是大人小人是小民昨日丘子服出作論題皆曉不得子游意謂君子學道及其臨民則愛民小民學道則知分知禮而服事其上所以絃歌教武城孔子便説他説得是這也見子游髙䖏賀孫問檀弓載子游曾子語多是曾子不及子游曰人説是子游弟子記故子游事詳問子游初間甚髙如何後来却不如曾子之守約曰守約底工夫實如子游這般人却怕扵中間欠工夫問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㸔子夏煞𦂳小故夫子恐其不見大道扵義利之辨有未甚明曰子游與子夏全相反只子夏洒掃應對事却自是切己工夫如子夏促狭如子游説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是他見得大源頭故不屑屑扵此如孔子答問孝扵子夏曰色難與子游全是兩様子夏能勤奉養而未知愉色婉容之為美賀孫
  問謝氏曰云云右第十三章凡五説伊川兩説伊川尹氏解行不由徑作動必從正道楊氏謂直道而行皆是疑行不由徑為非中理竊意滅明之為人未至成徳但有一節一行可取如非公事不至偃室自成徳者觀之此特其一行爾而子游尚稱之則行不由徑亦但以其不欲速而遵大路可知也伊川兩説盖權時者之事也范氏乃就推人君説曰来説得之
  孟之反不伐章
  問孟之反不伐曰孟之反資禀也髙未必是學只世上自有這般人不要争功胡先生説荘子所載三子云孟子反子桑户子琴張子反便是孟之反子桑户便是子桑伯子可也簡底子琴張便是琴張孔子所謂狂者也但荘子説得怪誕但他是與這般人相投都自恁地没檢束賀孫
  立之問此章曰人之矜伐都從私意上来才有私意便有甚好事也做不得孟之反不伐便是克伐不行與顔子無伐善施勞底意思相似雖孟之反别事未知如何只此一節便可為法人之私意多端聖人所以言此者正提起與人㸔使人知所自克也時舉
  問凡人所以矜伐者其病根在甚䖏只為有欲上人之心才有欲上人之心則人欲日長天理日消凡可以矜已誇人者無所不至故學者當去其欲上人之心則天理自明矣曰欲上人之心便是私欲聖人四方八面提起向人説只要人去得私欲孟之反其他事不可知只此一事便可為法也南升
  問孟之反不伐人之伐心固難克然若非先知得是合當做底事則臨事時必消磨不去諸葛孔明所謂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若知凡事皆其職分之所當為只㸔做得甚麽様大功業亦自然無伐心矣曰也不是恁地只得箇心地平底人故能如此若使其心地不平有矜伐之心則雖十分知是職分之所當為少間自是走從那一邉去遏捺不下少間便説我却盡職分你却如何不盡職分便自有這般心孟之反只是箇心地平所以消磨容得去
  讀孟之反不伐章曰此與馮異之事不同盖軍敗以殿為功殿扵後則人皆屬目其歸他若不恁地説便是自承當這箇殿後之功若馮異乃是戰時有功到後来事定諸将皆論功它却不自言也時舉
  問呂氏謂人之不伐能不自言而已孟之反不伐則以言以事自揜其功加扵人一等矣第十四章凡六説今從呂説范楊侯尹論其謙讓不伐只統説大綱扵聖人所稱孟之反之意有未盡不如呂氏説得馬不進也之意出謝氏説學者事甚𦂳切扵本文未宻曰若不自揜即是自居其功矣恐不必如呂氏説
  不有祝鮀之佞章
  問此章曰此孔子嘆辭也言衰世好諛悦色非此不能免盖深傷之當只從程先生之説
  第十五章凡七説伊川三説今從伊川此説伊川第二第三説吕范尹之説皆一意與伊川第一説同范氏曰有朝之令色無鮀之巧言猶難免扵當世據范氏主意乃在疾時之好佞故曰猶難免於當世非加一猶字則其説不通文意恐不如此謝氏曰善觀世之治亂者如此乃推説侯氏曰而字疑為不字説恐未必是文錯或文勢如此曰當從伊川説
  誰能出不由户章
  誰能出不由户何故人皆莫由此道也
  問何莫由斯道也曰但才不合理䖏便是不由道問吕氏曰出而不能不由户則何行而非達道也哉楊氏曰道無適而非也孰不由斯乎猶之出必由户也百姓日用而不知耳尹氏曰道不可離可離非道猶出入必由户也第十六章凡六説今從呂楊尹之説伊川范氏謝氏皆正但伊川事必由其道一句未粹范謝説稍寛曰此言人不能出不由户何故却行不由道怪而歎之之辭也伊川雖不如此説然事必由其道一句不見其失不可輕議更宜思之
  質勝文則野章
  史掌文籍之官如二公及王乃問諸史并周禮諸属各有史幾人如内史御史皆掌文籍之官秦有御史大夫亦掌制度文物者也
  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是不可以相勝纔勝便不好龜山云則可以相勝則字怕誤當作不字賀孫
  夫子言文質彬彬自然停當恰好不少了些子意思若子貢文猶質質猶文便説得偏了端䝉
  問伊川曰君子之道文質得其宜也范氏曰凡史之事云云第十七章凡七説今從伊川范氏之説伊川第二説呂氏説論史字皆通謝氏專指儀容説恐未當大綱且論文質故有野與史之别若專以為儀容則説史字不通史無與儀容事楊氏自質之勝文以下皆推説與本文不類尹氏曰史文勝而理不足理字未安如此則野可謂之理勝也既謂之勝則理必不足野與史皆可謂之理不足也曰史既給事官府則亦習扵容止矣謝説之失不在此却是所説全以觀人為言無矯揉著力䖏失却聖人本㫖楊説推得却有功文勝則理不足亦未有病野固理勝而文不足也
  人之生也直章
  生理本直人不為直便有死之道而却生者是幸而免也䕫孫
  罔之生也之生與上面生字微有不同此生字是生存之生人之絶滅天理便是合死之人今而不死盖幸免也人傑
  或問人之生也直曰人之生元来都是直理罔便是都背了直理當仁而不仁當義而不義皆是背了直理既如此合是死若不死時便是幸而免
  天地生生之理只是直纔直便是有生生之理不直則是枉天理宜自屈折也而亦得生是幸而免耳如木方生須被折了便不直多應是死到得不死幸然如此賀孫
  問人之生也直曰生理本直順理而行便是合得生若不直便是不合得生特幸而免扵死耳亞夫問如何是生理本直曰如父子便本有親君臣便本有義南升
  人之生也直如飢食渴飲是是非非本是曰直自無許多周遮如敬以直内只是要直又曰只㸔生理本直四字時舉録云只我味此四字便自有味如見孺子入井便自有𪫟惕之心時舉録云即便是直見不義底事便自有羞惡之心是本有那箇當為之理若是内交要譽便是不直時舉録云才有内交要譽之意便是曲了
  林恭甫説生理本直未透曰如水有源便流這只是流出来無阻滯處如見孺子将入井便有箇惻隠之心見一件可羞惡底事便有箇羞惡之心這都是本心自然恁地發出来都遏不住而今若順這箇行便是若是見入井後不惻隠見可羞惡而不羞惡便是拗了這箇道理這便是罔義剛
  罔只是脱空作偽做人不誠實以非為是以黑為白如不孝扵父却與人説我孝不弟扵兄却與人説我弟此便是罔據此等人合當用死却生扵世是幸而免耳生理本直如耳之聽目之視鼻之臭口之言心之思是自然用如此若纔去這裏着些屈曲支離便是不直矣又云凡人解書只是這一箇麄近底道理不湏别為髙逺之説如云不直只是這箇不直却云不是這箇不直别有箇不直此却不得所謂淺深者是人就這明白道理中見得自有麄細不可説這説是淺底别求一箇深底若論不直其麄至於以鹿為馬也是不直其細推至一念之不實惡惡不如惡惡臭好善不如好好色也是不直只是要人自就這箇麄説底道理中㸔得越向裏来教細耳不是别求一様深逺之説也
  問或問云上生字為始生之生下生字為生存之生雖若不同而義實相足何也曰後日生活之生亦是保前日之生所以人死時此生便絶
  問明道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天命之謂性也人之生也直亦是此意莫微有差别否曰如何有差别便是這道理本直孔子却是為欲説罔之生也所以説箇直字與民受天地之中義理一般僴○集義
  問伊川曰人類之生以直道也欺罔而免者幸耳謝氏曰云云第十八章凡九説楊氏兩説今從伊川謝氏之説明道曰生理本直范氏曰人之性善故其生直尹氏曰直性也此三説者皆以生字作始生之生未安據此章正如禮所謂失之者死得之者生乃生存之生若以為生本直性本直則是指人之始生言之人之始生固可謂之直下文又不當有始生而罔者下句若作生存之生則上句不應作始生之生横渠解幸而免似鑿本文上句却無吉凶莫非正之意吕氏曰罔如綱無常者也罔字只對直字㸔便可見似不必深説㳺氏雖説有未盡大綱亦正楊氏曰人者盡人道者其意以人字作一重字解似對罔字言之未當人字只大綱説第二説大畧曰此兩生字上一字是始生之生下一字是生存之生當以明道之説求之則得之矣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章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人之生便有此理然被物欲昏蔽故知此理者已少好之者是知之已至分明見得此理可愛可求故心誠好之樂之者是好之已至而此理已得之於已凡天地萬物之理皆具足扵吾身則樂莫大焉知之者如五榖之可食好之者是食而知其味樂之者是食而飽南升
  問若是真知安得不如好之若是真好安得不如樂之曰不説不是真知與真好只是知得未極至好得未極至如數到九數便自㑹數過十與十一去數到十九數便自㑹數過二十與二十一去不著得氣力自然如此若方數得六七自是未易過十數得十五自是未易過二十數這都是未極至處如行到福州須行到福州境界極了方到興化界這邉来也行盡福州界了方行到南劔界若行未盡福州界自是未到得别州境界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賀孫
  問明道曰篤信好學未如自得之樂好之者如游他人園圃樂之者則已物耳然只能信道亦是人之難能也伊川曰非有所得安能樂之又曰知之者在彼而我知之也好之者雖篤而未能有之至扵樂之則為己之所有第十九章凡七説伊川三説今從明道伊川之説伊川第二説推説教人事曰知之必好之好之必求之求之必得之古人此箇學是終身底事果能造次顛沛必扵是豈有不得之理范氏曰樂則生矣吕氏亦曰樂則不可已皆推説樂以後事若原其所以樂則須如伊川之説呂氏曰知之則不惑據此章知字只謂好學者耳未到不惑地位其説稍深楊氏曰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則知之非艱矣此説知字又太淺人而知學者亦不易得夫婦之知習之而不察者耳未足以為知二説正相反呂氏過楊氏不及謝氏曰樂則無欣厭取舎謂之無厭無舎則可若謂之無所欣無所取則何以謂之樂尹氏大綱與伊川同意但以安字訓樂字未緊曰所論知字甚善但此亦謂知義理之大端者耳謝説大抵太過
  中人以上章
  叔器問中人上下是資質否曰且不粧定恁地或是他工夫如此或是他資質如此聖人只説中人以上中人以下時便都包得在裏面了聖人説中人以下不可将那髙逺底説與他怕他時下無討頭䖏若是就他地位説時理㑹得一件便是一件庶幾漸漸長進一日强似一日一年强似一年不知不覺便也解到髙逺䖏義剛
  問聖人教人不問智愚髙下未有不先之淺近而後及其髙深今中人以上之資遽以上焉者語之何也曰他本有這資質又須有這工夫故聖人方以上者語之今人既無這資質又無這工夫所以日趨扵下流
  正淳問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是使之下學而未可語以上達否曰如此則下學上達分而為二事矣况上達亦如何説得與他須是待他自達此章只是説智識未理㑹得此義理者語之無益爾必大
  行夫問此章曰理只是一致譬之水也有把與人少者有把與人多者隨其質之髙下而告之非謂理有二致也時舉
  或問此一段曰正如告顔淵以克己復禮告仲弓以持敬行恕告司馬牛以言之訒盖清明剛健者自是一様恭黙和順者自是一様有病痛者自是一様皆因其所及而語之也
  問謝氏既以分言又以操術言豈非謂貴賤異等執業不同故居下者不可語之以向上者之事否曰也只是論學術所至之淺深而已必大○集義
  問明道曰上智髙逺之事非中人以下所可告盖踰涯分也横渠曰云云此説得之呂監廟所編其説似正不知載在何集録第二十章凡六説伊川兩説横渠説在外伊川第二説曰中人以上中人以下皆謂才也第一説與尹氏之説同此意謂之才者以為禀受然爾楊氏亦曰有中人上下者氣禀異也此三説皆以其上中下為係所禀受范氏則曰由學與不學故也謝氏亦曰特語其操術淺深非不移之品此二説又以其上中下為係扵學術五説正相反據本文只大綱論上中下初未嘗推原其所以然也若推原其所以然則二者皆有之或以其禀受不同或以其學術有異不可偏舉曰伊川第二説已具二者之意矣
  樊遲問知章
  問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逺之諸家皆作兩事説曰此兩句恐是一意民者人也義者宜也如詩所謂民之秉彛即人之義也此則人之所宜為者不可不務也此而不務而反求之幽冥不可測識之間而欲避禍以求福此豈謂之智者哉先難後獲即仲舒所謂仁人明道不計功之意吕氏説最好辭約而義甚精去偽
  問樊遲問知當專用力扵人道之所宜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此知者之事也若不務人道之所宜為而䙝近鬼神乃惑也須是敬而逺之乃為知先難而後獲謂先其事之所難而後其效之所得此仁者之心也若方從事扵克己而便欲天下之歸仁則是有為而為之乃先獲也若有先獲之心便不可以為仁矣曰何故有先獲之心便不可以為仁曰方從事扵仁便計較其效之所得此便是私心曰此一句説得是克己正是要克去私心又却計其效之所得乃是私心也只是私心便不是仁又曰務民之義只是就分明䖏用力則一日便有一日之效不知務民之義䙝近鬼神只是枉費心力今人䙝近鬼神只是惑扵鬼神此之謂不知如臧文仲居蔡古人非不用卜筮今乃䙝瀆如此便是不知呂氏當務之為急説得好不求扵所難知一句説得鶻突南升
  問敬鬼神而逺之莫是知有其理故能敬不為他所惑故能逺曰人之于鬼神自當敬而逺之若見得那道理分明則須著如此如今人信事浮屠以求福利便是不能逺也又如卜筮自伏羲堯舜以来皆用之是有此理矣今人若扵事有疑敬以卜筮決之有何不可如義理合當做底事却又疑惑只管去問扵卜筮亦不能逺也盖人自有人道所當為之事今若不肯自盡只管去諂事鬼神便是不智因言夫子所答樊遲問仁智一段正是指中間一條正當路與人人所當做者却不肯去做才去做時又便生箇計獲之心皆是墮扵一偏人能常以此提撕則心常得其正矣
  問敬鬼神而逺之曰此鬼神是指正當合祭祀者且如宗廟山川是合當祭祀底亦當敬而不可䙝近泥着才泥着便不是且如卜筮用龜所不能免臧文仲却為山節藻棁之室以藏之便是不智也
  問敬鬼神而逺之如天地山川之神與夫祖先此固當敬至如世間一種泛然之鬼神果當敬否曰他所謂敬鬼神是敬正當底鬼神敬而逺之是不可䙝瀆不可媚如卜筮用龜此亦不免如臧文仲山節藻棁以藏之便是媚便是不知
  問程子説鬼神如孔子告樊遲乃是正鬼神如説今人信不信又别是一項如何滚同説曰雖是有異然皆不可不敬逺可學
  先難後獲只是無期必之心時舉
  問仁者先難而後獲曰獲有期望之意學者之扵仁工夫最難但先為人所難為不必有期望之心可也去偽
  只是我合做底事便自做将去更無下面一截才有計獲之心便不是了
  先難後獲仁者之心如是故求仁者之心亦當如是須先難而後獲不探虎穴安得虎子須是捨身入裏面去如搏冦讎方得之若輕輕地説得不濟事方子
  問仁者先難而後獲難者莫難于去私欲私欲既去則惻然動扵中者不期見而自見曰仁畢竟是箇甚形状曰仁者與天地萬物為一體曰此只是既仁之後見得箇體段如此方其初時仁之體畢竟是如何要直截見得箇仁底表裏若不見他表裏譬猶此屋子只就外面貎得箇模様縱説得着亦只是籠罩得大綱不見屋子裏面實是如何須就中實見得仔細方好又問就中間㸔只是惻然動扵中者無所係累昬塞便是否曰此是已動者若未動時仁在何䖏曰未動時流行不息所謂那活潑潑底便是曰諸友所説仁皆是貎模今且為老兄立箇標準要得就這上研磨将来須自有箇實見得䖏譬之食糖據别人説甜不濟事須是自食見得甜時方是真味大雅
  或問此章曰常人之所謂知多求知人所不知聖人之所謂知只知其所當知而已自常人觀之此兩事若不足以為知然果能專用力扵人道之宜而不惑扵鬼神之不可知却真箇是知燾○集註
  問集註仁之心知之事曰務民之義敬鬼神是就事上説先難後獲是就䖏心積慮䖏説仁字説較近裏知字説較近外䕫孫
  叔器問集註心與事之分曰這箇有甚難曉䖏事便是就事上説心便是就裏面説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逺之這是事先難後獲這是仁者䖏心如此事也是心裏做出来但心是較近裏説如一間屋相似説心底是那房裏説事底是那㕔
  問仁者先難而後獲後字如未有義而後其君之後否曰是又問此只是教樊遲且做工夫而程子以為仁如何曰便是仁這一般外面恁地然裏面通透也無界限聖人説話有一句髙一句低底便有界限若是儱侗説底才做得透便是如克己復禮便不必説只是為仁之事做得透便是又如我欲仁斯仁至矣才欲仁便是仁因言先儒多只是言後有所得説得都輕淳録云後字説得輕了唯程先生説得恁地重這便是事事説得有力如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先事後得之類皆是此例義剛言若有一毫計功之心便是私欲曰是義剛○淳同
  問明道曰先難克己也伊川曰以所難為先而不計所獲仁也又曰民亦人也務人之義知也鬼神不敬則是不知不逺則至扵瀆敬而逺之所以為知又曰有為而作皆先獲也如利仁是也古人惟知為仁而已今人皆獲也右第二十一章凡七説明道三説伊川四説今從明道伊川之説明道第一説曰民之所宜者務之所欲與之聚之第三説亦曰務民之義如項梁立義帝謂從民望者是也伊川第一説亦曰能從百姓之所義者知也尹氏用伊川説此三説皆以務民之義作從百姓之所宜恐解知字太寛問知而告以從百姓之所宜恐聖人告樊遲者亦不至如是之緩竊意民字不當作百姓字解只伊川第二説曰民亦人也似穏所謂知者見義而為之者也不見義則為不知務如齊不務徳之務然必曰民之義者已亦民也通天下只一義耳何人我之别所謂務民之義者與務已之義無異孟子曰居天下之廣居則亦與已之廣居無異故伊川謂民亦人也恐有此意若以民字作百姓字解復以義字作宜字恐説知字大緩伊川第三説鬼神事范作振民育徳其説寛振民之意亦與明道伊川從百姓之所宜之意同皆恐未穏否吕氏曰當務為急不求所難知似将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逺之作一句解㸔此兩句正與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相類兩句雖連説而文意則異謝氏曰敬鬼神而逺之知鬼神之情状也伊川第三説似末須説到如此深逺正以其推言之耳楊氏曰樊遲學稼固務民之事而已非義也莫非事也而曰事而非義則不可但有義不義之異事與義本無異曰民之義謂人道之所宜也来説得之但所謂居天下之廣居與已之廣居無異則天下只有此一廣居何必更説無人我之異乎吕氏説詞約而義甚精但伊川説非其鬼而祭之兩説相連却費力若如范氏説則可以相因矣楊氏所引本無意義然謂事即是義則不可且如物還可便謂之理否
  知者樂水章
  胡問此章曰聖人之言有淺説底有深説底這䖏只是淺説仁只似而今重厚底人知似而今伶利底人然亦在人㸔淳○義剛録云胡問仁是指全體而言否曰聖人説仁固有淺深這箇是大槩説云云
  正卿問知者樂水仁者樂山是以氣質言之不知與仁者安仁知者利仁有髙下否曰此仁知二字亦説得淺不可與安仁利仁較優劣如中庸説知仁勇這箇仁知字説得煞大賀孫
  問知者樂水仁者樂山是就資質上説就學上説曰也是資質恁地但資質不恁地底做得到也是如此這只説箇仁知地位不消得恁地分資質好底固是合下便恁地若是資質不好後做得到時也只一般義剛
  知者樂水仁者樂山不是兼仁知而言是各就其一體而言如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人傑問樂字之義釋曰喜好是知者之所喜好在水仁者之所喜好在山否曰且㸔水之為體運用不窮或淺或深或流或激山之安静篤實觀之儘有餘味某謂如仲尼之稱水曰水哉水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皆是此意否舊㸔伊川説非體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之理㑹未透自今觀之真是如此曰不必如此汎濫且理㑹樂水樂山直㸔得意思窮盡然後四旁莫不貫通苟先及四旁却終至扵與本説都理㑹不得也人傑
  子善問知者樂水仁者樂山曰㸔聖人言須知其味如今只㸔定樂山樂水字将仁知来比類湊合聖言而不知味也譬如喫饅頭只喫些皮元不曾喫餡謂之知饅頭之味可乎今且以知者樂水言之須要仔細㸔這水到隈深䖏時如何到峻䖏時如何到淺䖏時如何到曲折䖏時如何地有不同而水隨之以為態度必至扵達而後已此可見知者䖏事䖏仁者樂山亦以此推之
  惟聖人兼仁知故樂山樂水皆兼之自聖人而下成就各有偏䖏
  魏問此章曰此一章只要理㑹得如何是仁如何是知若理㑹這兩箇字通透如動静等語自分曉賀孫
  問知者動仁者静動是運動周流静是安静不遷此以成徳之體而言也若論仁知之本體知則淵深不測衆理扵是而斂藏所謂誠之復則未嘗不静仁者包藏發育一心之中生理流行而不息所謂誠之通則未嘗不動曰知者動意思常多故以動為主仁者静意思常多故以静為主今夫水淵深不測是静也及滔滔而流日夜不息故主于動山包藏發育之意是動也而安重不遷故主于静今以碗盛水在此是静也畢竟他是動物故知動仁静是體段模様意思如此也常以心體之便見南升
  問仁知動静之説與隂陽動静之説同否曰莫管他陽動隂静公㸔得理又過了大抵㸔理只到這䖏便休又須得走過那邉㸔便不是了然仁主扵發生其用未嘗不動而其體却静知周流扵事物其體雖動然其用深潜縝宻則其用未嘗不静其體用動静雖如此却不須執一而論須循環觀之盖仁者一身混然全是天理故静而樂山且夀夀是悠乆之意知者周流事物之間故動而樂水且樂樂是䖏得當理而不擾之意若必欲以配隂陽則仁配春主發生故配陽動知配冬主伏藏故配隂静然隂陽動静又各互為其根不可一定求之也此亦在學者黙而識之祖道
  或問知者動仁者静如太極圗説則知為静而仁為動如何曰且自體當到不相礙䖏方是儒用録云觀書且就當下玩索文意不須如此牽引及生枝蔓良乆曰這物事直㸔一様横㸔一様儒用録云道理不可執着且逐件理㑹子貢説學不厭為知教不倦為仁子思却言成已為仁成物為知仁固有安静意思然施行却有運用之意又云知是伏藏祖録作潜伏淵深底道理至發出則有運用然至于運用各當其理而不可易䖏又不專于動人傑
  仁静知動易中説仁者見之陽也知者見之隂也這様物事大抵有兩様仁配春知配冬中庸説成已仁也成物知也仁在我知在物孟子説學不厭知也教不倦仁也又却知在我仁在物見得這様物事皆有動静
  仁知動静自仁之静知之動而言則是成已仁也成物知也自仁之動知之静而言則是學不厭知也教不倦仁也
  仁者静或謂寂然不動為静非也此言仁者之人雖動亦静也喜怒哀樂皆動也仁者之人豈無是數者哉盖于動之中未嘗不静也静謂無人慾之紛擾而安于天理之當然耳若謂仁有静而不動則知亦常動而不静乎
  通老問仁知動静合二者如何曰何必合此亦言其多耳不成仁者便愚知者便一向流蕩要之安静中自有一箇運動之理運動中自有一箇安静之理方是可學
  知便有箇快活底意思仁便有箇長逺底意思故曰知者樂仁者夀
  問知者樂水一章㸔這三截却倒似動静是本體山水是説其已發樂夀是指其效曰然倒因上二句説到他本體上知者動然他自見得許多道理分明只是行其所无事其理甚簡以此見得雖曰動而實未嘗不静也仁者静然其見得天下萬事萬理皆在吾心無不相闗雖曰静而未嘗不動也動不是恁地勞攘紛擾静不是恁地塊然死守這與樊遲問仁知章相連自有互相發明䖏朱蜚卿問是如何曰專去理㑹人道之所當行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便是見得日用之間流行運轉不容止息胸中曉然無疑這便是知者動䖏心下專在此事都無别念慮繫絆見得那是合當做底事只恁地做将去是先難後獲便是仁者静如今人不静時只為一事至便牽惹得千方百種思慮這事過了許多夾雜底却又在這裏不能得了頭底已自是過去了后面帶許多尾不能得了若是仁者逐一應去便没事一事至便只都在此事上蜚卿問先生初説仁者樂山仁者是就成徳上説那仁者先難後獲仁者是就初學上説曰也只一般只有箇生熟聖賢是已熟底學者學者是未熟底聖賢蜚卿問先難後獲意如何曰後如後其君後其親之意哭死而哀非為生者經徳不回非以千禄言語必信非以正行這是熟底先難後獲是得仁底人君子行法以俟命是生底先難後獲是求仁底人賀孫問上蔡所説先難謂如射之有志若跣之視地若臨深若履薄皆其心不易之謂曰説得是先難是心只在這裏更不做别䖏去如上嶺髙峻䖏不能得上心心念念只在要過這䖏更不思量别䖏去過這難䖏未得便又思量到某䖏這便是求獲賀孫
  問仁知動静集註説頗重叠曰只欠轉換了一箇體字若論来仁者雖有動時其體只自静知者雖有静時其體只自動賀孫○集註
  或問動静以體言如何曰以體言是就那人身上説問知者動集註以動為知之體知者樂水又曰其用周流而不窮言體用相類如何曰㸔文字須活着意思不可局定知對仁言則仁是體知是用只就知言則知又自有體用如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豈得男便都無隂女便都無陽這般須相錯㸔然大抵仁都是箇體知只是箇用
  知者動而不静又如何䖏動仁者静而不動又死煞了是則有交互之理但學者且只得據見在㸔便自見得不要如此紛紛也所舉程子曰非體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此語極好㸔儘用玩味不是常説如子語魯太師樂䖏亦云非知樂之深者不能言皆此類也極用仔細玩味㸔明作
  伊川樂山樂水䖏言動静皆其體也此只言體段非對用而言端䝉○集義
  仁者夀是有夀之理不可以顔子来挿㸔如罔之生也幸而免罔亦是有死之理
  問謝氏仁知之説曰世間自有一般渾厚底人一般通曉底人其終亦各隨其材有所成就夫子以仁者知者對而言之誠是各有所偏如曰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及所謂好仁者惡不仁者皆是指言兩人如孔門則曾子之徒是仁者子貢之徒是知者如此章亦只泛説天下有此兩般人爾必大
  問伊川曰樂喜好也知者樂扵運動若水之流通仁者樂于安静如山之定止知者得其樂仁者安其常也樂喜樂扵恐皆去聲又曰知者樂凡運用䖏皆樂仁者夀以静而夀又曰樂山樂水氣類相合范氏曰知者運而不息故樂水仁者安扵山故樂山動則能和故樂動則自樂恐不必将和作樂字静則能乆故夀非深于仁知者不能形容其徳右第二十章凡七説伊川四説今從伊川范氏之説伊川第二説曰樂水樂山與夫動静皆言其體也第三章亦曰動静仁知之體也體字只作形容仁知之體段則可若作體用之體則不可仁之體可謂之静則知之體亦可謂之静所謂體者但形容其徳耳吕氏乃以為山水言其體動静言其用此説則顯然以為體用之體既謂之樂山樂水則不專指體用亦在其中動可謂之用静不可謂之用仁之用豈宜以静名之謝氏曰自非聖人仁知必有所偏故其趨向各異則其成功亦不同也據此章乃聖人形容仁知以教人使人由是而觀亦可以知其所以為仁知也謝氏以為指知仁之偏恐非聖人之意謝氏又曰以其成物是以動以其成已是以静楊氏曰利之故樂水安之故樂山利故動安故静竊謂聖人論徳互有不同譬如論日或曰如燭或曰如銅盤説雖不同由其一而觀之皆可以知其為日然指銅盤而謂之燭指燭而謂之銅盤則不可聖人論仁知或以為成己成物或以為安仁利仁或以為樂山樂水各有攸主合而一之恐不可也㳺氏推説仁夀尹氏問伊川故不録曰所論體用甚善謝氏説未有病但末後句過髙不實耳成己成物安仁利仁樂山樂水意亦相通如學不厭教不倦之類則不可強通耳














  朱子語類卷三十二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三十三
  論語十五
  雍也篇四
  齊一變至於魯章
  問齊尚功利如何一變便能至魯曰功利變了便能至魯魯只是大綱好然裏面遺闕䖏也多
  行父問齊一變至魯魯一變至道曰太公之封扵齊也舉賢而尚功孔子曰後世必有簒弑之臣周公治魯親親而尊尊孔子曰後世寖微矣齊自太公初封已自做得不大段好至後威公管仲出来乃大變亂拆壊一畨魯雖是衰弱不振元舊底却不大段改換欲變齊則須先整理了已壊底了方始如魯方可以整頓起来這便隔了一重變魯只是扶衰振弱而已若論魯如左𫝊所載有許多不好事只是恰不曾被人拆壊恰似一間屋魯只如舊敝之屋其規模原在齊則已經拆壊了這非獨是聖人要如此損益亦是道理合當如此賀孫
  齊經小白法度盡壊今須一變方可至魯又一變方可至道魯却不曾變壊但典章廢墜而已若得人以修舉之則可以如王道盛時也
  齊一變至扵魯是他功利俗深管仲稱伯齊法壊盡功利自此盛然太公治齊尚功時便有些小氣象尚未見得只被管仲大段壊了又云管仲非不尊周攘夷如何不是王道只是功利駁雜其心耳明作
  語及齊一變至扵魯因云齊生得桓公管仲出来它要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其勢必至變太公之法不變便做不得這事若聖人變時自有道理大抵聖賢變時只是興其滯補其弊而已如租庸調變為彍騎長征之兵皆是變得不好了今日變時先變熈豐之政以復祖宗忠厚之意次變而復於三代也
  問伊川謂齊自桓公之霸太公遺法變易盡矣魯猶存周公之法制㸔来魯自桓公以来閨門無度三君見弑三家分裂公室昭公至扵客死以至不視朔不朝聘與夫税畆丘甲用田賦變亂如此豈得是周公法制猶存乎曰齊魯初来氣象已自不同㸔太公自是與周公别到桓公管仲出来又不能遵守齊之初政却全然變易了一向盡在功利上魯却只是放倒了畢竟先世之遺意尚存如哀公用田賦猶使人来問孔子他若以田賦為是更何暇問惟其知得前人底是所以来問若桓公管仲却無這意思自道他底是了一向做去不顧
  問注謂施為緩急之序如何曰齊自伯政行其病多魯則其事廢墜不舉耳齊則先須理㑹他許多病改了方可及魯魯則修廢舉墜而已便可復周公之道問孔子治齊則當於何䖏下手曰莫須先從風俗上理㑹去然今相去逺亦不可細考但先儒多不信史記所載太公伯禽報政事然細考来亦恐畧有此意但傳者過耳
  問集注云云曰不獨齊有緩急之序魯亦有緩急之序如齊功利之習所當變便是急䖏魯紀綱所當振便是急䖏或問功利之習為是經桓公管仲所以如此否曰太公合下便有這意思如舉賢而尚功可見
  問施為緩急之序如何曰齊變只至扵魯魯變便可至道問如此則是齊變為緩而魯變為急否曰亦不必恁分如變齊則至魯在所急而至道在所緩至魯則成箇様子方就上出光采
  讀齊魯之變一章曰各有緩急如齊功利之習若不速革而便欲行王化魯之不振若不與之整頓而却理㑹其功利之習便是失其緩急之序如貢禹諫元帝令節儉元帝自有這箇何待爾説此便是不先其所急者也時舉
  問伊川曰夫子之時齊强魯弱云云吕氏曰齊政雖修未能用禮魯秉周禮故至扵道第二十三章凡八説伊川三説今從伊川吕氏之説伊川第二説曰此只説風俗以至於道觀之則不專指風俗乃論當時政治風俗固在其中然又别一節事又第三説曰言魯國雖衰而君臣父子之大倫猶在以魯觀之其大倫之不正乆矣然禮記明堂位以魯為君臣未嘗相弑而注家譏其近誣則此説亦恐未穏横渠謝㳺楊尹大抵同伊川故不録范氏曰齊一變可使如魯之治時其意謂齊魯相若故以謂治時齊之氣象乃伯政魯近王道不可疑其相若㸔魯秉周禮可見曰所疑范氏説亦無病
  觚不觚章
  古人之器多有觚如酒器便如今花瓶中間有八角者木簡是界方而六面即漢所謂操觚之士者也今淮上無紙亦用木寫字教小兒讀但却圎了所謂觚不觚古人所以恁地方時縁是頓得穏義剛
  第二十四章凡六説伊川兩説今從尹氏之説尹氏乃合伊川二説而為一説范呂楊氏説亦正伊川范氏謂不合法制呂氏楊氏謂失其名其實一也失其制則失其名可知矣謝氏是推説學者事榦○無答語
  井有仁焉章
  問可欺是繼可逝而言不可罔是繼不可陷而言否曰也是如此但可逝不可陷是就這一事説可欺不可罔是總説不特此事如此他事皆然義剛
  叔器曰宰我只知有箇公共底道理却不知有義曰不惟不曉義也不曉那智了若似他説却只是箇獃人因云宰我見聖人之行聞聖人之言却尚有這般疑是怎生地縁自前無人説這箇物事到夫子方説出来所以時下都討頭不著似而今學者時便無這般疑了叔器又云聖人只説下學不説上達所以學者不曉曰這也無難曉䖏這未是説到那性命之微䖏只是宰我鈍如子貢便是箇曉了通達底所以説從那髙逺䖏去義剛
  問伊川曰宰我問仁者好仁不避難雖告之以赴井為仁亦從之乎夫子謂不然君子可使之有徃不可陷於不知可欺以其方不可罔以非其道呂氏曰井有仁焉猶言自投陷穽以施仁術也己巳自陷仁術何施當是時也君子可徃以思救不能自陷以求救可欺之以可救不可罔之使必救第二十五章凡七説明道兩説明道曰知井有仁者當下而從之否此說恐未當君子雖不逆詐而事之是非曉然者未嘗不先見也豈有仁者而在井乎雖有之君子不徃也范氏亦曰井有仁則将入井而從之盖此意也其從之也只合作從或者之言不宜作從井中之仁也謝氏謂宰我疑仁者之用心觀宰我之言亦足以見其好仁之切不宜深責之也楊氏謂宰我疑君子之不逆詐故問觀宰我之意好仁之切以謂仁者好仁雖患難不避故問非謂疑其不逆詐也尹氏用伊川説故不録范氏解逝字極未安與下句可欺也不類謂君子見不善可逝而去曰所論得之但此章文義諸先生説不甚明更詳考之為佳
  君子博學扵文章
  博學扵文考究時自是頭項多到得行時却只是一句所以為約若博學而不約之以禮安知不畔於道徒知要約而不博學則所謂約者未知是與不是亦或不能不畔扵道也
  博文約禮就這上進去只管是長進盖根脚已是了所以不畔道
  行夫問博文約禮曰博文條目多事事著去理㑹禮却只是一箇道理如視也是這箇禮聽也是這箇禮言也是這箇禮動也是這箇禮若博文而不約之以禮便是無歸宿䖏如讀書讀詩學易學春秋各自有一箇頭緒若只去許多條目上做工夫自家身已都無歸著便是離畔扵道也
  問博學於文約之以禮曰禮是歸宿處凡講論問辯亦只是要得箇正當道理而有所歸宿爾
  國秀問博文約禮曰如講明義理禮樂射御書數之類一一著去理㑹學須博求盡這箇道理若是約則不用得許多説話只守這一箇禮日用之問禮者便是非禮者便不是
  博文約禮聖門之要法博文所以驗諸事約禮所以體諸身如此用工則博者可以擇中而居之不偏約者可以應物而動皆有則如此則内外交相助而博不至扵汎濫無歸約不至扵流遁失中矣大雅
  君子博學扵文約之以禮聖人教人只是説箇大綱顔子是就此上做得深此䖏知説得淺䕫孫
  問博學扵文文謂詩書六藝之文否曰詩書六藝固文之顯然者如眼前理㑹道理及扵所為所行䖏審别是否皆是必大
  只是博文約禮四字博文是多聞多見多讀及收拾将来全無一事和敬字也没安頓䖏䕫孫
  博學亦非謂欲求異聞雜學方謂之博博之與約初學且只須作兩途理㑹一面博學又自一面持敬守約莫令兩下相靠作兩路進前用工塞斷中間莫令相通将来成時便自有㑹通䖏若如此兩下用工成甚次第大雅
  博文上欠工夫只管去約禮上求易得生煩升卿
  孔子之教人亦博學扵文如何便約得㽦
  或問君子博學扵文約之以禮曰此是古之學者常事孔子教顔子亦只是如此且如行夏之時以下臨時如何做得須是平時曾理㑹来若非禮勿視等䖏方是約之以禮及他成功又自别有説䖏大雅
  博文工夫雖頭項多然扵其中尋将去自然有箇約䖏聖人教人有序未有不先扵博者孔門三千顔子固不須説只曾子子貢得聞一貫之誨謂其餘人不善學固可罪然夫子亦不呌来罵一頓教便省悟則夫子扵門人告之亦不忠矣是夫子亦不善教人致使宰我冉求之徒後来狼狽也要之無此理只得且待他事事理㑹得了方可就上面欠闕䖏告語之如子貢亦不是許多時只教他多學使它枉做工夫直到後来方傳以此秘妙正是待它多學之功到了可以言此耳必大
  或問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與顔子所謂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如何曰此只是一箇道理但功夫有淺深耳若自此做功夫到深䖏則亦顔子矣
  問博學扵文約之以禮與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固有淺深不同如孟子博學而詳説之将以反説約也似又一義如何曰論語中博約字是踐履兩字對説孟子中博約字皆主見而言且如學須要博既博學又詳説之所以如此者将以反説約也是如此後自然却説得約謂如博學詳説方有貫通䖏下句當㸔将以字若博學扵文約之以禮與博我以文約我以禮聖人之言本無甚輕重但人所造自有淺深若只是博學扵文能約之以禮則可以弗畔扵道雖是淺底及至顔子做到欲罷不能工夫亦只是這箇博文約禮如梓匠輪輿但能斵削者只是這斧斤規矩及至削鐻之神斵輪之妙者亦只是此斧斤規矩
  問博文不約禮必至於汗漫如何曰博文而不約禮只是徒㸔得許多徒記得許多無歸宿䖏節○以下集注集義
  問明道言博學扵文而不約之以禮必至扵汗漫所謂約之以禮者能守禮而由於規矩也未及知之也既能守禮而由規矩謂之未及扵知何也曰某亦不愛如此説程子説博我以文約我以禮為己知不須将知説亦可顔子亦只是這箇博文約禮但此説較粗顔子所説又向上然都從這工夫做来學者只此兩端既能博文又㑹約禮問約禮只是約其所博者否曰亦不須如此説有所未知便廣其知須是博學學既博又須當約禮到約禮更有何事所守在此理耳
  或問博學扵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曰博學是致知約禮則非徒知而已乃是踐履之實明道謂此一章與顔子説博文約禮䖏不同謂顔子約禮是知要恐此䖏偶見得未是約禮盖非但知要而已也此兩䖏自不必分别時舉
  問伊川言博學扵文約之以禮此言善人君子多識前言徃行而能不犯非禮者爾非顔子所以學扵孔子之謂也恐博文約禮只是一般未必有深淺曰某曉他説不得恐記録者之誤正叔曰此䖏須有淺深曰畢竟博只是這博約只是這約文只是這文禮只是這禮安得不同文蔚
  問横渠謂博學扵文只要得習坎心亨何也曰難䖏見得事理透便䖏斷無疑行之又果決便是習坎心亨凡事皆如此且以㸔文字一節論之見這説好見那説又好如此説有礙如彼説又有礙便是險阻䖏到這裏須討一路去方透便是習坎心亨
  博學扵文又要得習坎心亨如應事接物之類皆是文但以事理切磨講究自是心亨且如讀書每思索不通處則飜来覆去倒横直竪䖏䖏窒塞然其間須有一路可通只此便是許多艱難險阻習之可以求通通䖏便是亨也
  博學於文只是要習坎心亨不特有文義且如學這一件物事未學時心裏不曉既學得了心下便通曉得這一事若這一事曉不得扵這一事上心便黑暗
  問横渠曰博文約禮由至著入至簡故可使不得畔而去尹氏曰博學扵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違扵道第二十六章凡八説伊川三説今從横渠尹氏之説明道曰博學扵文而不約之以禮必至扵汗漫范氏亦曰博學扵文而不約之以禮猶農夫之無疆埸也其不入扵異端邪説者鮮矣楊氏亦曰博學扵文而不知所以裁之則或畔矣此三説皆推不約禮之失謝氏曰不由博而徑欲趨約者恐不免扵邪遁也此則不博文之失二者皆不可無偏舉則不可明道又曰所謂約之以禮者能守禮而由扵規矩也伊川第一説曰博學而守禮第二説曰此言善人君子多識前言徃行而能不犯非禮約字恐不宜作守字訓若作守禮則與博學成二事非博文則無以為約禮不約禮則博文為無用約禮云者但前之博而今約之使就扵禮耳伊川之説文自文禮自禮更無一貫説㸔博約字與之以字有一貫意伊川又説顔子博約與此不同亦似太過博文約禮本無不同始乎由是以入徳斯可以不畔終乎由是以成徳欲罷而不能顔子與此不同䖏只在弗畔與欲罷不能上博約本無異伊川以顔子之約為知要以此章之約作約束之約恐未安此約字亦合作知要伊川第三説與第一第二説同但説大畧耳曰此説大槩多得之但此約字與顔子所言約字皆合只作約束之意耳又㸔顔子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既連著兩我字而此章之字亦但指其人而言非指所學之文而言也
  子見南子章
  諸先生皆以矢為陳否為否塞之否如此亦有甚意思孔子見南子且當從古注説矢誓也或問若作誓説何師生之間不相信如此曰只為下三句有似古人誓言如左氏言所不與舅氏之説故有誓之氣象
  或問此章曰且依集註説盖子路性直見子去見南子心中以為不當見便不説夫子似乎發呪模様夫子大故激得来躁然夫子却不當如此古書如此等曉不得䖏甚多古注亦云可疑祖道曰横渠説以為予所否厄者是天厭棄之此説如何曰大抵後来人講經只為要道聖人必不如此須要委曲遷就做一箇出路却不必如此横渠論㸔詩教人平心易氣求之到他説詩又却不然祖道
  問夫子欲見南子而子路不説何發扵言辭之間如此之驟曰這般所在難説如聖人須要見南子是如何想當時亦無必皆見之理如衞靈公問陳也且可以款款與他説又却明日便行齊景公欲以季孟之間待之也且從容不妨明日又便行季桓子受女樂也且可以教他不得受明日又便行㸔聖人這般所在其去甚果不知扵南子須欲見之到子路不説又費許多説話又如指誓只怕當時如這般去就自是時宜聖人既以為可見恐是道理必有合如此可與立未可與權吾人見未到聖人心下這般所在都難説或問伊川以矢字訓陳如何曰怕不是如此若説陳須是煞鋪陳教分明今却只恁地直指數句而已程先生謂子所以否而不見用乃天厭斯道亦恐不如此賀孫
  問子見南子曰此是聖人出格事而今莫要理㑹它向有人問尹彦明今有南子子亦見之乎曰不敢見曰聖人何為見之曰能磨不磷湼不緇則見之不妨䕫孫
  仕扵其國有見其小君之禮當夫子時想是無人行所以子路疑之若有人行時子路也不疑了孟子説仲尼不為己甚這様䖏便見義剛○䕫孫録云孟子説仲尼不為己甚説得好○集注
  問予所否者天厭之謂不合扵禮不由扵道則天實厭棄之曰何以謂不合扵禮不由扵道曰其見惡人聖人固謂在我者有可見之禮而彼之不善扵我何與焉惟聖人道大徳全方可為此曰今人出去仕宦遇一惡人亦須下門状見之它自為惡何與我事此則人皆能之何必孔子子善云此䖏當㸔聖人心聖人之見南子非為利禄計特以禮不可不見聖人本無私意曰如此㸔也好南升○植録云先生難云子見南子既所謂合扵禮由其道夫人皆能何止夫子為然子善答云子見南子無一毫冀望之心他人則有此心矣曰㸔得好
  第二十七章凡七説伊川六説楊氏一説今從謝氏之説伊川第一説曰子路以夫子之被強也故不説第二説曰子路不説以孔子本欲見衛君行道反以非禮見迫竊謂夫人有見賔之禮孔子之見南子禮也子路非不知也子路之不説非以其不當見特以其不足見耳使其不當見夫子豈得而迫哉被強見迫恐未穏伊川第三説曰孔子之見南子禮也子路不説故夫子矢之第四説第六説同竊謂南子妾也無道也衛君以為夫人孔子不得不見其辱多矣子路以其辱也故不説夫子矢之曰使予之否塞至此者天厭之也使天不與否則衞君将致敬盡禮豈敢使夫子以見夫人之禮而見其無道之妾哉則子路不説之意盖以其辱夫子非以其禮不當見也使子路以南子之不當見則更須再問何至坐視夫子之非禮雖不説何益而夫子告之亦須别有説豈有彼以非禮問而此獨以天厭告則夫子受非禮之名而不辭似不可也盖子路知其禮所當見特以其辱夫子也故不説謝氏以為凂夫子之説極正伊川第四説設或人之問曰子路不説孔子何以不告之曰是禮也而必曰天厭之乎曰使孔子而得志則斯人何所容也楊氏兩説亦然恐非聖人意聖人但傷道之否在扵衞君不能致敬盡禮未必有欲正之之意恐成别添説伊川第五説穏但説大畧横渠亦只説大畧范氏以矢為誓非聖人氣象吕氏大意亦通但以為使我不得見賢小君天厭乎道也此亦非聖人意合只作使我見無道之小君天厭乎吾道也却穏尹氏同伊川故不辨曰以文義求之當如范氏之説但諸公避呪誓之稱故以矢訓陳耳若猶未安且闕以俟他日
  中庸之為徳章
  問中庸之為徳其至矣乎曰中庸之中是指那無過不及底説如中庸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時中便是那無過不及之中本章之意是如此又問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恐道是摠括之名理是道裏面又有許多條目如天道又有日月星辰隂陽寒暑之條理人道又有仁義禮智君臣父子之條理曰這二句𦂳要在正字與定字上盖庸是箇常然之理萬古萬世不可變易底中只是箇恰好道理為是亘古今不可變易底故更著箇庸字
  中庸之為徳此䖏無過不及之意多庸是依本分不為恠異之事堯舜孔子只是庸夷齊所為都不是庸了䕫孫
  問中庸之為徳其至矣乎章曰只是不知理隨他偏長䖏做将去謹愿者則小廉曲謹放縱者則跌蕩不羈所以中庸説道之難明又説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只為是不知
  問此章尹氏曰中庸天下之正理徳合乎中庸可謂至矣人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朞月守也故曰民鮮乆矣右第二十八章凡七説伊川兩説楊氏三説今從尹氏之説伊川第一説説乆字不出第二説雖盡而非本章意尹氏合而解之范氏説乆字不出吕氏説寛謝氏曰中不可過是以謂之至徳楊氏第三説亦曰出乎中則過未至則不及故惟中為至第一第二説同謝氏楊氏之説皆以至字對過不及説謂無過不及則為至也過不及只對中庸説不可對至字説至字只輕説如曰其大矣乎不宜説太深楊氏第二第三説推説髙明中庸䖏亦不能無疑侯氏説大畧曰當以伊川解為正中庸天下之正理也徳合乎中庸可謂至矣自世教衰民不興於行鮮有中庸之徳也自世教衰此四字正是説乆字意謝楊皆以過不及對中字而以中為至耳恐非如来説所疑也所破楊氏髙明中庸亦非是當更思之
  子貢曰如有博施扵民章
  子貢問仁是就功用籠罩説孔子是就心上答可學博施濟衆便喚做仁未得仁自是心端䝉
  何事於仁猶言何待於仁必也聖乎連下句讀謙之録云便見得意思出雖堯舜之聖猶病其難徧徳明
  何事扵仁猶言那裏更做那仁子
  問何事於仁先生以為恰似今日説何消得恁地一般曰博施濟衆何消得更説仁
  問何事於仁作何止於仁是如何曰只得作何止扵仁今人文字如此使者甚多何事亦如何為之意被子貢説得博施濟衆髙似扵仁了故孔子言何為於仁必也聖人乎堯舜其猶病諸是子貢問得不親切若如子貢之説則天下之為仁者少矣一介之士無復有為仁之理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已才欲立便也立人己才欲達便也達人立是存立䖏達則發用處扵此純是天理更無些子私意便是仁之體若能近取譬則私欲日消天理日見此為仁之方也南升
  何事扵仁只作豈但扵仁㽦謂必也聖乎聖如堯舜其尚有不足扵此曰薛士龍論語解此亦是如此只是渠遣得辭澁盖仁以道理言聖以地位言自是不同如博施濟衆為仁而利物愛人小小者亦謂之仁仁是直㸔直上直下只一箇道理聖字便横㸔有衆人有賢人有聖人便有節次只豈但扵仁盖博施濟衆雖聖如堯舜猶以為病耳
  問子貢問博施濟衆恐仁之極處與聖之功用本不可分大小今言何止扵仁則仁聖若有小大之分曰此䖏不恁地讀必也聖乎語意未是煞處當急連下文讀去仁以理言聖以事業言子貢所問博施濟衆必有聖人之徳有天子之位而後可以當此堯舜恁地尚以為病仁本切已事大小都用得他問得空浪廣不切已了却成踈闊似此㸔仁字如何用得如何下得工夫中間㸔得一句常人固是做不得雖聖人尚以此為病此須活㸔
  周兄問何事扵仁必也聖乎曰必也聖乎是属下文仁通乎上下聖是行仁極致之地言博施濟衆之事何止扵仁必是行仁極致之人亦有不能盡如堯舜之病諸是也必也聖乎盖以起下
  問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曰此兩句當連㸔盖云便是聖人也有做不得處且如堯舜雖曰比屋可封然在朝亦有四㓙之惡又如孔子設教從游者甚衆孔子豈不欲人人至於聖賢之極然而人人亦各自皆有病痛
  亞夫問此章曰博施濟衆是無盡底地頭堯舜也做不了蓋仁者之心雖無窮而仁者之事則有限自是無可了之理若要就事上説便儘無下手䖏時舉
  敬之問欲立立人欲達達人苟有此心便有博施濟衆底功用曰博施濟衆是無了期底事故曰堯舜其猶病諸然若能果無私意已有此心仁則自心中流出来隨其所施之大小自可見矣時舉
  衆朋友説博施濟衆章先生曰仁以理言是箇徹頭徹尾底物事如一元之氣聖以地言也不是離了仁而為聖聖只是行仁到那極處仁便是這理聖便是充這理到極䖏不是仁上面更有箇聖而今有三等有聖人有賢人有衆人仁是通上下而言有聖人之仁有賢人之仁有衆人之仁所以言通乎上下仁字直聖字横博施濟衆是做到極處功用如此義剛言此章也是三節前面説仁之功用中間説仁之體後面説仁之方曰是如此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仁者之存心常如此便未博施濟衆時這物事也自在裏面叔器問此兩句也是帶下面説否曰此是兩截如黄毅然適間説是三節極是夫仁者分明是喚起説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是仁者能如此若是能近取譬則可以為仁之方子貢也是意思髙逺見得恁地却不知剗地尋不著義剛
  仁就心上説如一事仁也是仁如一理仁也是仁無一事不仁也是仁聖是就地位上説聖却是積累得到這田地索性聖了
  子貢問博施濟衆章先生以何事扵仁為一節以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為一節其説以謂博施濟衆此固是仁然不是人人皆能做底事若必以聖人為能之則堯舜亦嘗以此為病此非是言堯舜不能盡仁道盖勢有所不能爾人之所能者下二節事是也己欲立便立人已欲達便達人此仁者之事也能近取譬此為仁之方也今人便以已欲立已欲達為能近取譬則誤矣蓋已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此不待施諸己而後加諸人也能近取譬却是施諸己之意故上二句直指仁者而言而下一句則止以為仁之方
  博施濟衆這箇是盡人之道極仁之功非聖人不能然聖人亦有所不足在仁固能博施濟衆然必得時得位方做得這事然堯舜雖得時得位亦有所不足己欲立便立人己欲達便達人此仁者之心自然如此不待安排不待勉強能近取譬則以己之欲立譬人之欲立以已之欲達譬人之欲達然後推己所欲以及於人使皆得其立皆得其達這便是為仁之術立是立得住達是行得去此是三節須逐節詳味㸔教分明
  林問己欲立而立人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地位如何曰且㸔道理理㑹地位作甚麽他髙者自髙低者自低何須去比並問博施濟衆曰此是仁者事若把此為仁則是中天下而立者方能如此便都無人做得仁了所以言己欲立而立人使人人皆可盡得道理必也聖乎當連下句説意在猶病上蓋此何但是仁除是聖人方做得然堯舜猶病尚自做不徹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分明喚起仁者字自是仁者之事若下面能近取譬方是由此而推将去故曰仁之方何事扵仁必也聖乎不是聖大似仁仁只是一條正路聖是行到盡䖏欲立欲達是仁者之心如此能近取譬是學做仁底如此深淺不同仁通上下但克去己私復得天理便是仁何必博施而後為仁若必待如此則有終身不得仁者矣孔顔不得位不成做不得山林之士更無縁得仁也欲立欲達即絜矩之義子貢凡三問仁聖人三告之以推己度物想得子貢髙明於推己䖏有所未盡仁者欲立自然立人欲達自然達人如無加諸人更不待譬下截方言求仁之方蓋近取諸身以為譬明作
  問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立達二字以事推之如何曰二者皆兼内外而言且如修徳欲徳有所成立做一件事亦欲成立如讀書要理㑹得透徹做事亦要做得行又曰立是安存底意思達是發用底意思
  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與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意思一般學者須是强恕而行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是以己及人仁之體也能近取譬是推已及人仁之方也徳明
  致道説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已纔要立便立别人已纔要達便達别人這更無甚著力下云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這又是一意煞著比方安排與仁者異已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與我不欲人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一般都是以己及物事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與己所不欲勿施扵人一般都是推己及物事曰然賀孫
  凡己之欲即以及人不待譬彼而後推之者仁也以我之不欲譬之而知其亦不欲者恕也端䝉
  問只仁之方亦可謂之仁否曰㸔得透時便是仁若循循做去到得至䖏回頭㸔前日所為亦喚做仁人傑
  或問博施濟衆一章言子貢馳騖髙逺不從低處做起故孔子教之從恕上求仁之方曰理亦是如此但語意有病且試説子貢何故揀這箇来問或云恐是子貢見孔子説仁多端又不曾許一箇人是仁故揀箇大底来説否曰然然而夫子答子貢曰己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至扵答顔子則曰克己復禮為仁分明一箇仁説兩般諸公試説這兩般説是如何或曰恐克己復禮占得地位廣否曰固是包得盡須知與那箇分别方得或曰一為心之徳一為愛之理曰是如此但只是一箇物事有時説這一面又有時説那一面人但要認得是一箇物事枅録云孔子説仁亦多有不同䖏向顔子説則以克己為仁此䖏又以立人達人為仁一自己上説一自人上説須扵這裏㸔得一般方可如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便有那克己復禮底意思克己復禮便包那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底意思只要人自分别而已然此亦是因子貢所問而説又問立字達字之義曰此是兼麄細説立是自家有可立達是推将去聖人所謂立之斯立動之斯来綏之斯和亦是這箇意也凡事不出立與達而已謂如在此住得穏便是立如行便要到便是達如身要成立亦是立學要通達亦是達事事皆然又問博施濟衆如何分别曰博施是施之多施之厚濟衆是及之廣
  問仁以理言通乎上下曰一事之仁也是仁全體之仁也是仁仁及一家也是仁仁及一國也是仁仁及天下也是仁只是仁及一家者是仁之小者仁及天下者是仁之大者如孔子稱管仲之仁亦是仁只是仁之功復問上是大下是小曰只是髙低又曰這箇是兼愛而言如博施濟衆及後面説手足貫通處復問貫通䖏曰才被私意截了仁之理便不行節○集註
  問仁通上下而言曰有聖人之仁有賢人之仁仁如酒好聖如酒熟問仁是全體如日月至焉乃是偏曰當其至時亦備問孟武伯問三子却説其才何意曰只為未仁問管仲仁之功如何曰匡天下亦仁者之事如趙韓王一言至今天下安謂韓王為仁則不可然其所作乃仁者之功可學
  子上問仁通上下如何曰仁就䖏心䖏説一事上䖏心如此亦是仁商三仁未必到聖人處然就這䖏亦謂之仁博施濟衆何止扵仁必聖人能之然堯舜尚自有限量做不得仁者誠是不解做得此䖏病在求之太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只教他從近䖏做
  問仁通上下如何曰聖是地位仁是徳問如此則一事上仁亦可謂之仁此之謂通上下其與全體之仁無乃不相似曰此一事純於仁故可謂之仁殷有三仁亦未見其全體只是扵去就之際純乎天理故夫子許之可學
  問仁通上下而言聖造其極而言否曰仁或是一事仁或是一䖏仁仁者如水有一杯水有一溪水有一江水聖便是大海水
  仁者己欲立而立人一章某當初也只做一統㸔後来㸔上面説夫仁者下面説可謂仁之方却相反方分作兩段説
  或問博施濟衆一段程子作一統説先生作二段如何曰某之説非異扵程子蓋程子之説足以包某之説程子之説如大屋一般某之説如在大屋之下分别㕔堂房室一般初無異也公且道子貢所問是何等大氣象聖人却只如此説了如是為仁必須博施濟衆便使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如堯舜也做不得何况蓽門圭竇之士聖人所以提起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正指仁之本體盖己欲立則思處置他人也立己欲達則思處置他人也達放開眼目推廣心胸此是甚氣象如此安得不謂仁之本體若能近取譬者以我之欲立而知人之亦欲立以己之欲達而知人之亦欲達如此則止謂之仁之方而已此為仁則同但己欲立而立人欲達而達人是已到底能近取譬是未到底其次第如此彼子貢所問是就事上説却不就心上説龜山云雖博施濟衆也湏自此始某甚善其説先生曰又某所説過底要諸公有所省發則不枉了若只恁地聽過則無益也朋録云説許多話曉得底自曉得不曉得底是某自説話了乆之云如釋氏説如標月指月雖不在指上亦欲隨指見月須恁地始得乆之云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又云天有四時春夏秋冬風雨霜露無非教也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教也乆之又曰昔有人問話於一僧僧指面前花示之曰是甚麽其人云花也僧云吾無隠乎爾此不是他無見處但見説得来麄了孔子所謂吾無隠乎爾者居鄉黨便恂恂在宗廟朝廷便便便唯謹與上大夫言便誾誾與下大夫言便侃侃自有許多實事可見又曰程子説莊子説道體儘有妙處如云在谷滿谷在坑滿坑不是他無見處只是説得來作怪大抵荘老見得些影便将来作㺯矜詫又曰黄帝問扵廣成子云云吾欲官隂陽以遂群生東坡注云云是則是有此理如何便到這田地乆之又云昔在一山上坐㸔潮来凡溪澗小港中水皆如生蛇走入無不通透甚好㸔識得時便是一貫底道理又曰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如日月雖些小孔竅無不照見此好識取祖道○賜録云問博施濟衆程子全做仁之體先生却就上面分别箇體用便有用力䖏曰某説非破程子之説程子之説却兼得某説程説似渾淪一箇屋子某説如屋下分問架爾仁之方不是仁之體還是什麽物事今且㸔子貢之言與夫子之言如何地餘同而畧
  林聞一問博施濟衆章曰博施濟衆無下手䖏夫子故與之言仁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是能以己之所欲立者而立他人以己之所欲達者而達他人其所為出扵自然此乃是仁之體能近取譬者近取諸身知己之欲立欲達則亦當知人之欲立欲達是乃求仁之方也伊川全舉此四句而結之曰欲令如是觀仁可以得仁之體亦可以如此説與某之説初不相礙譬之扵水江海是水一勺亦是水程先生之説譬之一片大屋某却是就下面分出㕔堂房室其實一也又云子貢所問以事功而言於本體初無干渉故聖人舉此心之全體大用以告之以己之欲立者立人以己之欲達者達人以己及物無些私意如堯之克明俊徳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以至於欽若昊天厯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道理都擁出来又曰如周禮一書周公所以立下許多條貫皆是廣大心中流出某自十五六時聞人説這道理知道如此好但今日方識得如前日見人説鹽鹹今日食之方知是鹹説糖甜今日食之方知是甜人傑
  問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所謂以己及人能近取譬近取諸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所謂推己及人如何曰夫子分明説夫仁者則是言仁之道如此可謂仁之方也已則是言求仁當如此若以為滚説則既曰夫仁者矣不當以可謂仁之方結之也又問程子説仁至難言至欲今如是觀仁可以得仁之體一段却是滚説曰程子雖不曾分説然其意亦無害大抵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是自然工夫至扵能近取譬則是著力䖏所以不同人傑
  問己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注云扵此可以得仁之體是此處見得人與己相闗甚切便是生意相貫䖏否曰亦是只無私意理便流通然此䖏也是已對人説便恁地若只就自己説此又使不得盖此是仁之發出䖏若未發之前只一念之私便不是仁
  問遺書中取醫家言仁又一段云醫家以不識痛癢為不仁人以不知覺不認義理為不仁又却從知覺上説曰覺是覺扵理問與上蔡説同異曰異上蔡説覺纔見此心耳問南軒云上蔡説覺與佛家不同如何曰上蔡云自此心中流出與佛亦不大段異今説知痛癢能知覺皆好只是説得第二節説得用須當㸔如何識痛癢血脉從何而出知覺從何而至某云若不究見原本却是不見理只説得氣曰然伊川言榖種之性一段最好可學
  明道云認得為己何所不至認得箇什麽夫人者已欲立便立人已欲達便達人此即仁之體也能近取譬則是推己之恕故曰可謂仁之方夫仁者與可謂仁之方正相對説明道云欲令如是觀仁可以得仁之體先生再三舉似曰這䖏極好㸔仁又曰博施濟衆固仁之極功譬如東大洋海固是水但不必以東大洋海之水方為水只瓶中傾出来底亦便是水博施濟衆固是仁但那見孺子将入井時有怵惕惻隠之心亦便是仁此䖏最好㸔道夫
  林安卿問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此即人物初生時驗之可見人物均受天地之氣而生所以同一體如人兄弟異形而皆出父母胞胎所以皆當愛故推老老之心則及人之老推幼幼之心則及人之幼惟仁者其心公溥實見此理故能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否曰不須問他從初時只今便是一體若必用從初説起則煞費思量矣猶之水然江河池沼溝渠皆是此水如以兩椀盛得水来不必教去尋討這一椀是那裏酌来那一椀是那裏酌来既都是水便是同體更何待尋問所從来如昨夜荘仲説人與萬物均受此氣均得此理所以皆當愛便是不如此愛字不在同體上説自不属同體事他那物事自是愛這箇是説那無所不愛了方能得同體若愛則是自然愛不是同體了方愛惟其同體所以無所不愛所以愛者以其有此心也所以無所不愛者以其同體也
  問明道曰醫書以手足痿痺為不仁云云可以得仁之體又曰能近取譬反身之謂也又曰博施濟衆非聖人不能何干仁事故特曰夫仁者立人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使人求之自反便見得也雖然聖人豈不盡仁然教人不得如此指煞或問堯舜其猶病諸伊川曰聖人之心何時而已又曰聖乃仁之成徳謂仁為聖譬如雕木為龍木乃仁也龍乃聖也指木為龍可乎故博施濟衆乃聖人之事舉仁而言之則能近取譬是也謝氏曰博施濟衆亦仁之功用然仁之名不於此得也子貢直以聖為仁則非特不識仁併與聖而不識故夫子語之曰必也聖乎又舉仁之方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亦非仁也仁之方所而已知方所斯可以知仁猶觀天地變化草木蕃斯可以知天地之心矣第二十九章凡八説明道五説伊川十七説今從明道伊川謝氏之説大意與第一説同故不録明道第五説與伊川第二第十三説皆以恕為仁之方大意皆正但非解本文故不録伊川第一説曰惟聖人能盡仁道然仁可通上下而言故曰何事扵仁必也聖乎又第五説曰聖則無小大至扵仁則兼上下小大而言之又第八説曰孔子見子貢問得来事大故曰何止扵仁必也聖乎盖仁可以通上下言之聖則其極也又第十二説曰博施而能濟衆固仁也而仁不足以盡之故曰必也聖乎又第十四說曰仁在事不可以為聖此五説皆以何事扵仁作何止於仁故以仁為有小大上下若既是有小大上下則以此章為子貢指其大與上者問之亦可也又何以答之曰何事扵仁乎若聖人以仁為未足以盡博施濟衆則下又當别有説今乃論為仁之方恐上下意不貫伊川五説只説得到其猶病諸處住則下文論仁之方不相接不如木龍之説却與明道之意合明道以何事扵仁只作何干仁事則下文仁之方自相貫又功用字分明伊川第三説第四説第五第六説第十五説皆推説博施濟衆猶病即聖人之心何時而已之意故不録伊川第九第十一説皆論仁之方與謝氏方所之説相類此章聖人恐子貢便指作仁㸔故但以為若能由此而求之乃可以知仁故曰仁之方伊川第十七説乃統説仁字大意與明道第一説同故不録横渠曰必聖人之才能𢎞其道恐本文無能𢎞其道之意范氏曰以大為小是以仁為小聖為大也恐未穏餘説亦寛吕氏以博施為仁濟衆為聖未當楊氏之説亦正但謂仁者何事於博施濟衆又恐太過則明道所謂教人不得如此指然者但以仁聖須分説方見仁之體非以仁無與於聖也尹氏與伊川餘説同故不辨曰何事扵仁何止於仁也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此兩句相連讀言雖聖人亦有所不能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仁也能近取譬恕也幹○集義
  問程子曰謂仁為聖譬猶雕木為龍木乃仁也龍乃聖也指木為龍可乎此喻如何曰亦有理木可雕為龍亦可雕而為狗此仁所以可通上下而言者也龍乃物之貴者猶聖人為人倫之至也必大








  朱子語類卷三十三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三十四
  論語十六
  述而篇
  述而不作章
  徐兄問述而不作是制作之作乎曰是孔子未甞作一事如删詩定書皆是因詩書而删定又問聖人不得時得位只如此聖人得時得位時更有制作否曰看聖人告顔子四代禮樂只是恁地恐不大段更有制作亦因四代有此禮樂而因革之亦未是作䖏又問如何作春秋恐是作否曰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看来是寫出魯史中間微有更改爾某甞謂春秋難看平生所以不敢說著如何知得上面那個是魯史舊文那個是夫子改底字若不改時便只依魯史如何更作春秋做甚先生徐云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又公羊榖梁傳云其辭則丘有罪焉耳這是多少擔負想亦不䏻不是作不知是如何○賀孫録意同
  蜚卿問信而好古曰既信古又好古今人多是信而不好或好而不信如好之者則曰他也且恁地說信之者雖知是有個理恁地畢竟多欠了個篤好底意思道夫
  行夫問述而不作章曰雖說道其功倍於作者論来不知所謂刪者果是有刪否要之當時史官収詩時已各有編次但到孔子時已經散失故孔子重新整理一畨未見得刪與不刪如云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云各得其所則是還其舊位賀孫集註
  黙而識之章
  宜久問黙而識之章曰此雖非聖人極致然豈易䏻黙而識之若不是心與理契念念不忘者不䏻學不厭如人之為學有些小間斷時便是厭教不倦如以它人之事為不切於己便是倦今學者須是將此三句時時省察我還䏻黙識否我學還不厭否我教還不倦否如此乃好時舉
  黙而識之至誨人不倦是三節雖非聖人之極致在學者亦難如平時講貫方能記得或因人提撕方䏻存得若黙而識之乃不言而存諸心非心與理契安䏻如此學不厭在學者久亦易厭視人與己若無干涉誨之安䏻不倦此三者亦須是心無間斷方䏻如此
  問黙而識之曰是得之於心自不䏻忘了非是聽得人說後記得
  問黙而識之曰如顔子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猶是執捉在這个却是聞一善言見一善行便如己有而弗失矣
  黙而識之者黙不言也不言而此物常在也今人但說著時在不說時不在非禮勿視要和根株取不是只禁你不看聴言動皆然祖道
  鄭問何有於我哉曰此語難說聖人是自謙言我不曾有此數者聖人常有歉然不足之意衆人雖見它是仁之至𡦦義之至精它只管自見得有欠闕處賀孫
  讀黙而識之章曰此必因人稱聖人有此聖人以謙辭答之後来記者却失上面一節只做聖人自話記了黙而識之便是得之於心學不厭便是更加講貫誨不倦便是施於人也時舉
  問何有於我哉恐是聖人自省之辭盖聖人以盛徳之至猶恐其無諸己而自省如此亦謙己以勉人之意曰此等處須有上一截話恐是或有人說夫子如何故夫子因有此言如逹巷黨人所言如此故夫子曰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今此章却只是記録夫子之語耳如曰二三子以我為隠乎吾無隠乎爾亦必因門人疑謂有不盡與他說者故夫子因有是言也必大
  徳之不脩章
  或問此章曰須實見得是如何徳是甚麽物事如何喚做脩如何喚做不脩人而無欲害人之心這是徳得之於吾心也然害人之心或有時而萌者是不䏻脩者也徳者道理得於吾心之謂脩者言好脩治之之謂更須自體之須把這許多說話做自家身上說不是為别人說問徙義與改不善兩句意似合掌曰聖人做兩項說在試剖析令分眀徙義是做這件事未甚合宜或見人說見人做得恰好自家遷在合宜處不善便是全然不是這須重新改換方得賀孫
  叔器問徳之不脩可以包下三句否曰若恁地夫子但說一句便了何用更說四句徙義改過畧似脩徳裏面事然也别是箇頭項講學自是講學脩徳自是脩徳如致知格物是講學誠意正心脩身是脩徳博學審問慎思眀辨是講學篤行是脩徳若徙義改不善如何地分叔器未及對曰不善是自家做得淫邪非僻底事徙義是雖無過惡然做得未恰好便是不合義若聞人說如何方是恰好便當徙而從之聖人說這幾句淺深輕重盡在裏面聞義不䏻徙底罪小不善不䏻改底罪大但聖人不分細大都說在裏面學者皆當著工夫義剛
  此四句脩徳是本為要脩徳故去講學下面徙義改過即脩徳之目也
  行父問先知徳不可不脩方知學不可不講䏻講學方䏻徙義䏻徙義方䏻改不善如此看如何曰脩徳是本脩徳恰似說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衆而親仁學不可不講恰似說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或問徙義改不善之别曰徙義不是說元初做不是元初夲心自是好但做得錯了做得不合宜如所謂皆以善為之而不知其義才移教合義理便是全好若不善則是元初便做得不是須都改了方得徙義是過失不善是罪犯賀孫○恪録别出
  行父問徳之不脩一段曰須先理㑹孝弟忠信等事有箇地位然後就這裏講學聞義不䏻徙這一件事已是好事但做得不合義見那人說如此方是義便移此之不義以從彼之義不善則已是私意了上面是過失下面是故犯
  徳之不脩如有害人之心則仁之徳不脩有穿窬之心則義之徳不脩仁之徳脩則所言無不仁之言所行無不仁之行義之徳脩則所言無不義之言所行無不義之行淵錄云實得仁於心則發出来為仁之言做出来為仁之行實得義於心則發出来為義之言做出来為義之行聞義不䏻徙不善不䏻改二句雖似合掌却有輕重深淺聞義者尚非有過但不䏻徙義耳至於不善則是有過而不䏻改其為害大矣植○南升錄别出
  徳之不脩如無害人之心則仁之徳脩無穿窬之心則義之徳脩聞義不䏻徙是見得自家事未合宜及聞合宜事便徙而就之不善則是有過惡了如此說方不合掌南升
  或問徳之不脩一章曰遷善改過是脩徳中緊要事盖只脩徳而不遷善改過亦不䏻得長進又曰遷善改過是兩項不是說改其過而遷於善遷善便是有六七分是二三分不是自家却見得那二三分是處即遷而就之要教十分是著改過則是十分不好全然要改此遷善改過之别如通書中云君子乾乾不息於誠便是脩徳底事下面便是接說遷善改過底事意正相類
  立之問此章曰徳是理之既得於吾心者便已是我有底物事了更須日日磨礲勿令間斷始得徙義與改不善一似合掌然須著與他分别盖義是事之宜處我做這一件事覺得未甚合宜便著徙令合宜此却未見得有不善處至不善便是有過惡須著速改始得此所以有輕重之别又問此四句若要連續看如何曰才要連續便是說文字不是要著寔做工夫若著寔做工夫便一句自是一句時舉
  李問此章曰此四句是四件事不可一滚說了下面兩句粗看只是一件事一般然此兩句自有輕重盖見義不䏻徙此只是些子未合宜處便當徙而從宜不善不䏻改則大段已是過惡底事便當改了此一句較重
  讀徳之不脩章曰此自是四句若要合說便是徳須著脩於己講學便更進其徳到徙義改過始是見之於行事時須時要㸃檢如此說却相連續也時舉
  問聞義不䏻徙不善不䏻改先生云有輕重其意如何曰義宜也事須要合宜不䏻徙未為不是却不合宜那不善底却乖須便打并了叔重云聞義不䏻徙較輕曰那個大體却無邪惡又曰聞義不䏻徙較宻於不善不䏻改不善不䏻改較重於聞義不䏻徙
  徳之不脩至是吾憂也這雖是聖人以此教人然學不厭之意多見於此使有一毫自以為聖任其自爾則雖聖而失其聖矣賀孫
  又曰此是聖人自憂也聖人固無是四者之憂所以然者亦自貶以教人之意
  子之燕居章
  叔器問申申夭夭之義曰申申是言其不局促是心廣體胖後恁地申申舒泰夭夭好貌觀桃之夭夭是少好之貌則此亦是恁地所謂色愉只是和恱底意思但此只是燕居如此在朝及接人又不然義剛
  問申申夭夭聖人得於天之自然若學者有心要収束則入於嚴厲有心要舒泰則入於放肆惟理義以養其氣養之久則自然到此否曰亦須稍嚴肅則可不然則無下手處又曰但得身心収斂則自然和樂又曰不是别有一個和樂才整肅則自和樂
  甚矣吾衰章
  據文勢時甚矣吾衰也是一句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是一句惟其久不夢見所以見得是衰若只是初不夢見時也未見得衰處此也無大義理但文勢當是如此義剛
  孔子固不應常常夢見周公然亦必曾夢見來故如此說然其所以如此說之意却是設詞必大
  蜚卿問孔子夢周公若以聖人欲行其道而夢之耶則是心猶有所動若以壯年道有可行之理而夢之耶則又不應虚有此朕兆也曰聖人曷甞無夢但夢得定耳須看它與周公契合䖏如何不然又不見别夢一個人也聖人之心自有箇勤懇惻怛不䏻自己處自有箇脫然無所繫累䖏要亦正是以此卜吾之盛衰也
  問夢周公是真夢否曰當初思欲行周公之道時必亦是曾夢見曰恐渉於心動否曰心夲是箇動物怎教它不動夜之夢猶寝之思也思亦是心之動䖏但無邪思可矣夢得其正何害心存這事便夢這事常人便胡夢了㝢錄此下云孔子自言老矣以周公之道不可得行思慮亦不到此故不復夢甚嘆其衰如此居甫舉莊子言至人無夢曰清淨者愛恁地說佛老家亦說一般無夢底話淳○㝢同
  吾不復夢見周公自是箇徴兆如此當聖人志慮未衰天意難定八分猶有兩分運轉故他做得周公事遂夢見之非以思慮也要之精神血氣與時運相為流通到鳯不至圖不出眀王不興其徴兆自是恁地胡文定公謂春秋絶筆於獲麟為志一則動氣意思說得也甚好但以某觀之生出一个物事為人所斃多少是不好是亦一徴兆也道夫問設當孔子晚年時君有䏻用之則何如曰便是不衰如孔子請討陳恒時已年七十一到此也做得個甚又問程子謂孔子之志必將正名其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而率與國以討之不知天子果䏻從乎曰當時惟在下者難告問果爾則告命稽違得無有不及事之悔乎曰使哀公䏻從則聖人必一面行將去聞於周王使知之耳道夫
  問甚矣吾衰也曰不是孔子衰是時世衰又曰與天地相應若天要用孔子必不教他衰如太公武王皆八九十嵗夫子七十餘想見纍垂
  戴少望謂顔淵子路死聖人觀之人事鳯鳥不至河不出圖聖人察之天理不復夢見周公聖人騐之吾身夫然後知斯道之果不可行而天之果無意於斯世也曰這意思也發得好道夫
  夢周公忘肉味祭神如神在見得聖人真一䖏理㑹一事便全體在這一事道夫
  問孔子夢周公却是思曰程先生如此說意欲說孔子不真見周公然見何害可學
  問伊川以為不是夢見人只是夢寐常存行周公之道耳集註則以為如或見之不知果是如何曰想是有時而夢見既分眀說夢見周公全道不見恐亦未安又問夫子未甞識周公夢中烏得而見之曰今有人夢見平生所不相識之人却云是某人某人者盖有之夫子之夢固與常人不同然亦有是理耳壮祖○集注集義
  問此章曰孔子未衰以前甞夢見周公矣伊川却言不曾夢見何也曰聖人不應日間思量底事夜間便夢見如高宗夢傅說却是分眀有箇傅說在那裏高宗不知所以夢見亦是朕兆先見者如此孔子夢奠兩楹事豈是思慮後方夢見此說甚精微但於此一章上說不行今且得從程子說去偽
  志於道章
  問志於道曰思量講究持守踐履皆是志念念不舎即是縂說須是有許多實事䕫孫
  吉甫說志於道䖏曰志於道不是只守个空底見解須是至誠懇惻念念不忘所謂道者只是日用當然之理事親必要孝事君必要忠以至事兄而弟與朋友交而信皆是道也志於道者正是謂志於此也時舉
  道理也是一箇有條理底物事不是鶻淪一物如老荘所謂慌惚者志於道只是存心於所當為之理而求至於所當為之地非是欲將此心繋在一物之上也端䝉
  志於道如講學力行皆是據於徳則是這箇物事已成个坯璞子了義剛
  問據於徳曰如孝便是自家元得這孝道理非從外旋取来據於徳乃是得這基址在這裏
  據於徳徳者得之於身然既得之守不定亦㑹失了須常照管不要失了須是據守方得眀作
  問據於徳云云曰徳者吾之所自有非自外而得也以仁義禮智觀之可見韓退之云徳足乎已無待乎外說得也好南升
  道者人之所共由如臣之忠子之孝只是統舉理而言徳者已之所獨得如䏻忠䏻孝則是就做䖏言也依仁則又所行䖏毎事不違於仁端𫎇
  志於道方有志焉據於徳一言一行之謹亦是徳依於仁仁是衆善搃㑹處徳眀
  道是日用常行合做底徳是真箇有得於已仁謂有个安頓䖏季札
  先生問正淳曾聞陸子夀志於道之說否正淳謂子夀先令人立志曰只做立志便虚了聖人之說不如此直是有用力䖏且如孝於親忠於君信於朋友之類便是道所謂志只是如此知之而巳未有得於己也及其行之盡於孝盡於忠盡於信有以自得於己則是孝之徳忠之徳信之徳如此然後可據然只志道據徳而有一息之不仁便間斷了二者皆不䏻有却須據於徳後而又依於仁正淳謂這箇仁是據發見說曰既見於徳亦是發見䖏然仁之在此却無隠顯皆貫通不可専指為發見㽦○人傑錄云志於道是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之道明得此理得之於身斯謂據於徳然而不依於仁則二者皆為無用矣依仁不止於發見凡内外隠顯莫非仁也
  正卿問志道據徳依仁曰志於道猶是兩件物事據於徳謂忠於君則得此忠孝於親則得此孝是我之得於己者也故可據依仁則是平日存主䖏無一念不在這裏又是據於徳底骨子時舉
  正卿問志道據徳依仁曰徳是自家心下得這箇道理如欲為忠而得其所以忠如欲為孝而得其所以孝到得依於仁則又不同依仁則是此理常存於心日用之間常常存在據徳依仁雖有等級不比志道與據徳依仁全是兩截志只是心之所之與有所據有所依不同也賀孫
  問據於徳依於仁曰徳只是做這一件事底意思據而勿失仁又親切又問仁是全體徳只是一事之徳否曰然又曰事父母則為孝徳事兄長則為悌徳徳是有得於心是未事親從兄時已渾全是孝弟之心此之謂徳必大
  先生問學者據徳依仁如何分别學者累日說皆不合乃曰徳是逐件上理㑹底仁是全體大用常依靠處又曰據徳是因事發見底如因事父有孝因事君有忠依仁是夲體不可須臾離底據徳如著衣喫飯依仁如鼻之呼吸氣
  徳是道之實仁是徳之心道夫
  行夫問志道據徳依仁游藝曰志於道方是要去做方是事親欲盡其孝事兄欲盡其弟方是恁地至據於徳則事親䏻盡其孝事兄䏻盡其弟便自有這道理了却有可據底地位才說盡其孝便是據於孝雖然如此此只是就事上逐件理㑹若是不依於仁不到那事親事兄時此心便沒頓放處依於仁則自朝至暮此心無不在這裏連許多徳縂攝貫穿都活了志於道方要去做據於徳則道方有歸著雖有歸著猶是在事上依於仁則徳方有本領雖然藝亦不可不去理㑹如禮樂射御書數一件事理㑹不得此心便覺滯礙惟是一一去理㑹這道理脈絡方始一一流通無那個滯礙因此又却養得這个道理以此知大則道無不包小則道無不入小大精粗皆無滲漏皆是做工夫䖏故曰語大天下莫䏻載語小天下莫䏻破
  志於道據於徳依於仁游於藝先生曰志者心之所之道者當為之理為君有君之理為臣有臣之理志於道者留心於此理而不忘也徳者得也既得之則當據守而弗失仁者人之本心也依如依乎中庸之依相依而不捨之意既有所據守又當依於仁而不違如所謂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是也游於藝一句比上三句稍輕然不可大段輕說如上蔡云有之不害為小人無之不害為君子則是太輕了古人於禮樂射御書數等事皆至理之所寓游乎此則心無所放而日用之間本末具舉而内外交相養矣或言志於道正如顔子仰高鑚堅以求至乎聖人之地否曰若如此說便是要將此心寄在道裏面底說話道只是人所當行之道自有様子如為人父止於慈為人子止於孝只從實理上行不必向𣺌茫中求也
  叔器說志於道云知得這个道理從而志之曰不特是知得時方志便未知而有志於求道也是志徳是行其道而有得於心雖是有得於心而不失然也須常常執守方不失如孝行之已得則固不至於不孝若不執守也有時解走作如忠行之已得則固不至於不忠若不執守也有時解有脫落䖏這所以下一據字然而所以據此徳又只要存得這心在存得這心在時那徳便自在了所以說依於仁工夫到這裏又不遺小物而必游於藝叔器因言禮樂射御書數自秦漢以来皆廢了曰射如今秀才自是不曉御是而今無車書古人皆理㑹得如偏旁義理皆曉這也是一事數是筭數而今人皆不理㑹六者皆實用無一可缺而今人是從頭到尾皆無用小兒子教他做詩對大来便習舉子業得官又去習啓事雜文便自稱文章之士然都無用䖏所以皆不濟事漢時雖不以射取士然諸生却自講射一年一次依儀禮上說㑹射一畨却尚好今世以文取士如義若教它依經㫖去說些道理尚得今却只是體貼字只就這兩三句題目上說去全無義理如䇿若是著實論些時務也尚得今却只是虚說說得好底剗地不得包顯道言向前義是先引傳注數條後面却斷以己意如東坡數條却尚得先生然之義剛
  或問志道據徳依仁游藝曰徳是行来行去行得熟已成箇物事了惟這箇物事已得於我故孝也是這物事流出来做孝忠也是這物事流出来做忠若只說為子盡孝為臣盡忠這只說得盡說徳不得盖徳是得這物事於我故事親必孝必不至於不孝事君必忠必不至於不忠若今日孝明日又不孝今日忠明日又不忠是未有得於我不可謂之徳惟徳是有得於我者故可據守之也若是未有得於我則亦無可據者又問此是成徳否曰便恁地說也不得若做這物事未成就時一箇物事是一箇物事在孝只是孝忠只是忠惟做来做去湊足成就一箇物事貫通時則千頭萬件都只是這一箇物事流出来道家所謂安養成胎盖徳是百行之胎也所以君子以成徳為行依於仁仁是箇主即心也依於仁則不失其本心既不失其本心則徳亦自然有所據若失其本心則與那徳亦不見矣游於藝盖上三句是箇主腦藝却是零碎底物事做那箇又来做這箇是游来游去之謂也然亦不可㳺從别䖏去須是㳺於藝方得又云說行時只可言志於道不可謂之徳又云成徳只是要成此徳○燾
  問自志於道到依於仁工夫到這䖏縝宻較易些否曰似恁地都是難問此是顔子不違仁地位否先生問如何知得顔子䏻如此它人不䏻曰顔子亞聖之資固易為力若它人用工深亦須到這䖏曰這䖏先要就志於道上理㑹志於道便恁地利恁地好這須知是箇生死路頭因以手指分作兩邊去云這一邊是死路那一邊去是生路這去便善那去便惡知得此路是了只管向此路去念念不忘䖏已也在是接人也在是講論也在是思索也在是今人把捉不定要做這邊去又要做那邊去一出一入或東或西以夫子十五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皆是從志學做来著工夫須看得聖人志於學䖏是如何這䖏見得定後去節節有下工夫䖏據於徳徳者得也便是我自得底不是徒恁地知得便住了若徒知得不䏻得之於己似說别人底於我何干如事親䏻孝便是我得這孝事君䏻忠便是我得這忠說到徳便是成就這道方有可據䖏但據於徳固是有得於心是甚次第然亦恐怕有走作時節其所存主䖏須是依於仁自得於心不可得而離矣到㳺藝猶言學文雖事未甚要緊然亦少不得須知那个先那个後始得亦所以助其存主也
  問若是志於道據於徳則雖初學便可如此下功且如據於徳則得寸守寸得尺守尺若是依於仁則仁是指全體而言如何便解依得它曰所謂據於徳亦須是真箇有是徳方可據守如事親時自無不孝方是有孝之徳其餘亦然亦非初學遽可及也依仁只是此心常在不令少有走作也因言周禮先說知仁聖義中和孝友睦婣任䘏此是教萬民底事又說教國子以三徳曰至徳以為道本敏徳以為行本孝徳以知逆惡至徳謂徳之全體天下道理皆由此出如所謂存心養性之事是也故以此教上等人若次一等人則教以敏徳為行本敏是强敏之謂以敏徳教之使之見善必遷有過必改為學則强力任事則果決亦是一等特立獨行之人若又次一等則教以孝徳以知逆惡使它就孝上做將去熟於孝則知逆惡之不可為夫是三者必相兼若䏻至徳則自兼那兩事若自下做去亦可以到至徳䖏若只理㑹箇至徳而無下二者則空疎去又曰自志於道至依於仁是從粗入精自依於仁至游於藝是自本兼末䏻依於仁則其㳺於藝也盖無一物之非仁矣因舉横渠語云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無不在也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物之非仁也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㳺衍無一物之不體也此是横渠赤心片片說與人如荀揚何甞有這様說話
  志於道志之一字不徒是知己是心中放它不下據於徳是行道而得之於己然此都且就事上說至依於仁則無物欲之累而純乎天理道至此亦活徳至此亦活却亦須㳺於藝問小學禮樂射御書數之文是藝否曰此雖小學至依於仁既熟後所謂小學者至此方得他用䕫孫
  據於徳徳謂得之於心有這箇物事了不待臨時旋討得来且如仁義禮智有在這裏不待臨時旋討得来又曰徳是自家有所得䖏在這裏且如事親孝則孝之理得事兄悌則弟之理得所謂在這裏但得有淺深又曰志於道據於徳說得尚粗到依於仁方是工夫細宻游於藝者乃是做到這裏又當養之以小物
  據於徳有時也㑹失了必依於仁此心常存則照管得到䏻守是徳矣游於藝似若無緊切底事然䏻如此則是工夫大故做得到了所謂庸言之信庸行之謹也䕫孫
  讀書須將聖賢言語就自家身上做工夫方見字字是實用如志道據徳依仁㳺藝將来安排放身上看看道是甚麽物事自家如何志之以至據徳依仁㳺藝亦莫不然方始有得道夫
  子升問上三句皆有次序至於藝乃日用常行莫不可後否曰藝是小學工夫若說先後則藝為先而三者為後若說本末則三者為本而藝為末固不可徇末而忘本習藝之功固在先㳺者從容潜玩之意又當在後文中子說聖人志道據徳依仁而後藝可游也此說得自好木之
  或問游者玩物適情之謂玩物適情安得為善曰㳺於藝一句是三字公却只說得一字人傑○集注
  自行束脩章
  古人空手硬不相見束脩是至不直錢底羔雁是較直錢底真宗時講筵說至此云聖人教人也要錢義剛
  不憤不啓章
  問憤悱曰此雖聖人教人之語然亦學者用力䖏敬仲學者至憤悱時其心已畧畧通流但心已喻而未甚信口欲言而未䏻達故聖人於此啓發之舉一隅其餘三隅須是學者自去理㑹舉一隅而不䏻以三隅反是不䏻自用其力者孔子所以不再舉也
  憤悱是去理㑹底若不待憤悱而啓發之不以三隅反而復之則彼不惟不理㑹得且聽得亦未將做事
  悱非是全不曉底也曉得三五分只是說不出問伊川謂必待誠至而後告之曰憤悱便是誠意到不憤悱便是誠不到
  凡物有四隅舉一隅則其三隅之理可推若不䏻以三隅反則於這一隅亦恐未必理㑹得在
  舉一隅以三隅反只是告徃知来否曰只是凡方者一物皆有四隅
  或問程子曰待憤悱而後發則沛然矣如何是沛然底意思曰此正所謂時雨之化譬如種植之物人力隨分已加但正當那時節欲發生未發生之際却欠了些子雨忽然得這些子雨来生意豈可禦也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章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甞飽子於是日哭則不歌此是聖人天理
  問食於有喪之側而未甞飽亦以其哀傷之極足以感動人心自不䏻飽也曰哀是哀死者不干生人事所謂哭死而哀非為生者也若喪家極哀又䏻使人愈哀耳又有喪家人全不以死者為念視之若無反使人為之悲哀者同元徳記○燾
  子食於有喪之側未甞飽也有食不下咽之意子於是日哭則不歌不要把一箇誠字包却須要識得聖人自然重厚不輕浮意思時舉
  問博文亦可以學道而上蔡解哭則不歌謂䏻識聖人之情性然後可以學道曰聖人情性便是理又曰博文約禮亦是要識得聖人情性思曰睿只是思㑹睿節○集義
  子於是日哭則不歌上蔡說得亦有病聖人之心如春夏秋冬不遽寒燠故哭之日自是不䏻遽忘又曰聖人終不成哭了便驟去歌得如四時也須漸漸過去道夫錄云其變也有漸且如古者喪服自始死至終喪中間節次漸漸變輕不似如今人直到服滿一頓除脱了便着華采衣服賀孫○道夫同
  問謝氏之說曰謝氏之學大抵習忘如以三月不知肉味反是病和韶樂都忘之方是必大
  子謂顔淵曰章
  讀用之則行舎之則藏章曰専在則字上如可以仕則仕可以久則久之類是也時舉
  此八字極要人玩味若他人用之則無可行舎之則無可藏唯孔子與顔淵先有此事業在已分内若用之則見成將出来行舎之則藏了它人豈有是哉故下文云唯我與爾有是夫有是二字當如此看
  問尹氏曰命不足道也曰如常人用之則行乃所願舎之則藏非所欲舎之則藏是自家命恁地不得已不奈何聖人無不得已底意思聖人用我便行舎我便藏無不奈何底意思何消更言命又曰命不足道也命不消得更說又曰知命不足道也
  問命不足道也曰到無可奈何䖏始言命如云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此為子服景伯說時舉錄云聖人說命只是為中人以下說聖人欲曉子服景伯故以命言如曰有命是為彌子瑕說聖人用之則行舎之則藏未甞到那無可奈何䖏何須說命如一等人不知有命又一等人知有命猶自去計較中人以上便安於命到得聖人便不消得言命䕫孫
  問用舎行藏章曰聖人於用舎甚輕沒些子緊要做用則行舎則藏如晴乾則着鞋雨下則赤脚尹氏云命不足道盖不消言命也
  義剛曰用舎係乎道之盛衰行藏以道而舒卷已之窮達非所計故曰命不足道曰用舎是由在别人不由得我行藏是由在那人用舎亦不由得我仲黙問這命只是君子不謂命也之命否曰是義剛
  用舎無預於己行藏安於所遇命不足道也盖只看義理如何都不問那命了雖使前面做得去若義云不得也只不做所謂殺一不辜行一不義而得天下有所不為若中人之情則見前面做不得了方休方委之於命若使前面做得它定不肯已所謂不得已而安之命者也此固賢於世之貪冒無恥者然實未䏻無求之之心也聖人更不問命只看義如何貧富貴賤惟義所在謂安於所遇也如顔子之安於陋巷它那曾計較命如何陶淵眀說盡萬千言語說不要富貴䏻忘貧賤其寔是大不䏻忘它只是硬將這箇抵拒將去然使它做那世人之所為它定不肯做此其所以賢於人也或云看来淵眀終只是晉宋間人物曰不然晉宋間人物雖曰尚清高然箇箇要官職這邊一面清談那邊一面招權納貨淵眀却真箇是䏻不要此其所以高於晉宋人也或引伊川言晉宋清談因東漢節義一激而至此者曰公且說節義如何䏻激而為清談或云節義之禍在下者不知其所以然思欲反之所以一激而其變至此曰反之固是一說然亦是東漢崇尚節義之時便自有這箇意思了盖當時節義底人便有傲睨一世汚濁朝廷之意這意思便自有高視天下之心少間便流入於清談去如皇甫規見鴈門太守曰卿在鴈門食鴈肉作何味那時便自有這意思了少間那節義清苦底意思無人學得只學得那虚驕之氣其𡚁必至於此
  問用舎行藏曰此有數節最好仔細看未說到用舎行藏處且先看箇毋意毋必底意此是甚底心渾然是箇天理尹氏謂命不足道此本未有此意亦不可不知也盖知命者不得已之辭人要做這事及至做不得則曰命是心裏猶不服他若聖賢用之則行舎之則藏更不消得說命到說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八字雖用舎行藏地位逺了然就此地頭看也自好某甞謂聖人之言好如荷葉上水珠顆顆圓這臨事而懼便是戒謹恐懼底心若有所恐懼心驚胆畏便不得了孟子說禹惡㫖酒而好善言湯立賢無方文王望道而未之見武王不泄邇不忘逺周公思兼三王許多事皆是聖人事然有小大不同如惡㫖酒乃是事之小者思兼三王乃是事之大者然亦都是一箇戒謹恐懼底心人心多縱弛便都放去若是聖人行三軍這便是不易之法非特行軍如此事事皆然莊子庖丁解牛神妙然毎到族心必怵然為之一動然後解去心動便是懼䖏豈是似醉人恣意胡亂做去韓文鬬雞聨句云一噴一醒然再接再礪乃謂都困了一以水噴之則便醒一噴一醒所謂懼也此是孟郊語也說得好又問觀此䖏則夫子與顔子一般了曰到此地位大節也同了如孟子說伯夷伊尹與夫子是則同䖏看伯夷伊尹與夫子豈是一様人但是此大節䖏同若此䖏不同則不足為聖人矣䕫孫○義剛錄别出
  叔器說用之則行章曰命是有箇必得底意及不得則委之於命聖人只是用之則行舎之則藏如孟子所說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此却是為中才發聖人自是不論到這裏然此只是尹氏添此一脚夲文非有此意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比用之則行舎之則藏固是大相逺但這裏面道理也自完具無欠無剩某甞說聖人言語如荷葉上水珠子一顆一顆圓叔器問顔子與聖人同否曰大節目也同如孟子說伯夷伊尹孔子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䏻以朝諸侯有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是則同這便是大節目䖏皆同若是這个不同時便不喚做聖人了只是纎細縝宻論来却有不同䖏又曰這一章有四五節道理義剛
  子路說子行三軍則誰與雖無私意然猶有固必之心人傑
  子行三軍則誰與宜作相與之與非許與之之與好謀而成人固有好謀者然疑貳不決往往無成者多矣孔子行三軍其所與共事者必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亞夫問子行三軍則誰與曰三軍要勇行三軍者要謀既好謀然須要成事盖人固有好謀而事不成者却亦不濟事時舉因云謀在先成在後成非勇亦不䏻決曰然時舉
  好謀而成既謀了須是果決去做教成若徒謀而不成何益於事所謂作舎道旁三年不成者也臨事而懼是臨那事時又須審一審盖閒時已自思量都是了都曉得了到臨事時又更審一審這懼字正如安而後䏻慮底慮字相似又曰而今只是據本子看說行三軍是如此試把數千人與公去行看好皇恐
  問用之則行舎之則藏竊意漆雕曾閔亦䏻之曰舎之則藏易用之則行難若開用之未必䏻行也聖人規模大藏時不止藏他一身煞藏了事譬如大舡有許多器具寳貝撑去則許多物便都住了衆人便沒許大力量然聖人行藏自是脱然無所係累救世之心雖切然得做便做做不得便休他人使有此若未用時則切切扵求行舎之則未必便藏耿直之向有書云三代禮樂制度盡在聖人所以用之則有可行某謂此固其可行之具但本領更全在無所係累䖏有許大本領則制度㸃化出来都成好物故在聖人則為事業衆人沒那本領雖盡得他禮樂制度亦只如小屋收藏器具窒塞都滿運轉都不得
  問楊氏曰樂則行之憂則違之孔顔之所同天下文眀則孔子而已矣其義如何曰龜山解經常有箇纒底病如解苖而不秀章云必有事焉而勿正勿忘勿助長則苖斯秀秀斯實矣初亦不曉其說徐觀之乃是因苗字牽引上揠苗又纒上勿忘勿助耳此章取易来如此比並固亦可通然於本㫖無所發眀却外去生此議論必大○集義
  富而可求章
  讀富而可求章曰須要仔細看富而可求也一句上面自是虚意言而可求便是富本不可求矣因舉君子贏得做君子小人枉了做小人之說又云此章最見得聖人言語渾成底氣象須要識得時舉
  子在齊聞韶章
  史記子在齊聞韶音學之三月不知肉味三月當作一㸃盖是學韶樂三月耳非三月之久不知肉味也去偽
  夫子之心與韶樂相契所以不知肉味又有習之三月之說
  子聞韶音學之三月不知肉味學之一節不知如何今正好看其忘肉味䖏這裏便見得聖人之樂如是之美聖人之心如是之誠又曰聖人聞韶須是去學不解得只恁休了學之亦須數月方熟三月大約只是言其久不是真箇足頭九十日至九十一日便知肉味想見韶樂之美是䏻感動人是䏻使人視端而行直某甞謂今世人有目不得見先王之禮有耳不得聞先王之樂此大不幸也道夫
  問孔子聞韶學之三月不知肉味若常人如此則是心不在焉而聖人如此何也曰此其所以為聖人也公自思量看久之又曰衆人如此則是溺於物欲之私聖人則是誠一之至心與理合不自知其如此又問聖人存心如此之切所以至於忘味曰也不是存心之切恁地又說壊了聖人它亦何甞切切然存心要去理㑹這事只是心自與那道理契合只覺得那個好自然如此耳
  呉伯英問孔子聞韶學之三月不知肉味聖人殆亦固滯不化當食之時又不免心不在焉之病若何曰主一無適是學者之功聖人行事不可以此求之也更是舜之樂盡善盡美而孔子聞之深有所契於心者所謂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是以學之三月而不自知其忘味也建○壯祖别錄見下
  呉伯英問心不在焉則食而不知其味是心不得其正也然夫子聞韶何故三月不知肉味曰也有時如此所思之事大而飲食不足以奪其志也且如發憤忘食吾甞終日不食皆非常事以其所憤所思之大自不䏻忘也壮祖
  先生甞讀他傳云孔子居齊聞韶音見齊國之人亦皆視端而形聳盖正音所感如此升卿
  石丈問齊何以有韶曰人說公子完帶来亦有甚據淳問伊川以三月不知肉味為聖人滯於物今添學之二字則此意便無妨否曰是石丈引三月之證曰不要理㑹三月字須看韶是甚麽音調便使得人如此孔子是如何聞之便恁地須就舜之徳孔子之心䖏看淳○集義
  問伊川疑三月即是音字如何曰此䖏最要看他不知肉味䖏最有意思盖夫子知韶之美一聞之則感之至深學之三月故至於不知肉味若道一聞之便三月不知肉味恐無此道理伊川疑得自是但史記上有學之二字伊川恐適不曾考到此耳觀此䖏須見得夫子之心與舜之心分眀為一感之至深故盡心以學之念念在此而自不䏻忘也時舉
  子在齊聞韶學之三月不知肉味上蔡只要說得泊然䖏便有些荘老某謂正好看聖人忘肉味䖏始見聖人之心如是之誠韶樂如是之美又舉史記載孔子至齊促從者行曰韶樂作從者曰何以知之曰吾見童子視端而行直雖是說得異亦容有此理賀孫
  冉有曰夫子為衞君乎章
  論子貢問衞君事曰若使子貢當時徑問輙事不唯夫子或不答便做答時亦不䏻如此詳盡若只問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亦未見分曉所謂賢人如君子而不仁者有矣亦如何便見得出䖏一時皆當豈無怨悔處只再問怨乎便見得子貢善問才說道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便見得夷齊兄弟所䖏無非天理蒯輙父子所向無非人欲二者相去奚啻珷玞美玉直截天淵矣
  問子貢欲知為衞君何故問夷齊曰一箇是父子爭國一箇是兄弟讓國此是則彼非可知問何故又問怨乎曰此又審一審所以夫子言求仁得仁是就心上本原䖏說凡讓出於不得已便有怨夷齊之讓是合當恁地乃天理之當然又何怨大綱衞君底固為不是到此越見得衛君沒道理又問子欲正名是公子郢否曰此又是第二節事第一節須先正輙父子之名問輙尚在則如何正曰上有天子下有方伯它不當立如何不正
  夫子為衞君乎若只言以子拒父自不須疑而問今冉子疑夫子為衞君者以常法言之則衞公輒亦於義當立者也以輙當立故疑夫子必助之求仁而得仁者只是不傷其本心而已若伯夷叔齊不讓而於心終不安人之心本仁才傷著夲心則便是不仁矣
  問子貢有怨乎之問何也曰夫子謂夷齊是賢人恐賢者亦有過之者於是問以決之看這事是義理合如此否如其不必讓而讓之則未必無怨悔之心矣夫子告以求仁而得仁者謂是合恁地若不恁地是去仁而失仁矣若衞君事則大不然矣子貢所以知其必不為也䕫孫
  夫子說古之賢人也賢人固有做得間不恰好䖏便未知得夷齊之讓是與不是若是不必遜則終未免有怨悔若有怨悔則讓便未得為是如此則未見得夫子不為輙所以更問怨乎夫子說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恁地便是要讓讓方是合這道理既是以讓為合理則始知夫子之不為輙義剛
  只伯夷叔齊古之賢人也一句便可知得夫子不為衛君矣何故更要問怨乎這一句却煞有說話子貢也是㑹問義剛
  安卿以書問夷齊辨論甚悉曰大槩是如此但更於求仁而得仁上看道夫問安字莫便是此意否曰然但見他說得来不大段緊切故教他更於此上看曰伯夷不敢安嫡長之分以違君父之命叔齊不敢從父兄之命以亂嫡庶之義這便是求仁伯夷安於逃叔齊安於讓而其心舉無隉杌之慮這便是得仁否曰然衛君便是不䏻求仁耳道夫
  孔子論伯夷謂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司馬遷作伯夷傳但見得伯夷滿身是怨蘇子由伯夷論却好只依孔子說文蔚
  問子貢衛君之問與去兵去食之問皆非尋常問者所及程子固甞稱之而又曰孔門學者獨顔子為善問何也曰顔子之問又須親切如此事在顔子又自理㑹得亦不必問也必大
  問夫子為衛君章程子所引諫伐事或問論非此章答問夲意當矣今集注全載其說不删此語何也曰諌伐而餓固非此章本意然亦是伯夷不怨底事故程子同引来說必大○集注
  子貢之問意只主讓國諫伐之事却在裏面事如聖人却是泛說
  呉伯英問夷齊讓國而去一以父命為尊一以天倫為重要各得其本心之正而盡乎天理之公矣所謂孤竹君當時或無中子之可立則二子將奈何曰縱二子不立則其宗社之有賢子弟立之可也壮祖
  或問伯夷叔齊之讓使無中子則二子不成委先君之國而棄之必有當立者曰伊川說叔齊當立看来立叔齊雖以父命然終非正理恐只當立伯夷或曰伯夷終不肯立奈何曰若國有賢大臣則必請於天子而立之不問伯夷情願矣看来二子立得都不安但以正理論之則伯夷分數稍優耳胡文定春秋解這一段也好說呉季札讓國事聖人不取之牽引四五事為證所以經只書呉子使札来聘此何異於楚子使椒来聘之事耶但稱名則聖人貶之深矣云云但近世說春秋皆太巧不知果然否也
  因說記錄之難如劉質夫記眀道說輙據位而拒父則衞之臣子去之可也輙去之而從父則衞之臣子拒蒯聵可也是以蒯聵為得罪於父亦不當立也後胡文定公引在春秋中說如上句說却是但下句却云輙去而從父則衞之臣子當輔輙以拒蒯聵則是錯了後来胡致堂却說立郢為是乃是救文定前說之錯至若楊文靖說此段尤不可曉文靖之意只欲破王元澤說善兄弟之遜必惡父子之爭遂有此病要之元澤此二句自好也燾○集義
  胡家說夷齊所為全性命之理若他人謂其全性命之理猶可若謂夷齊要全性命之理而後如此為之此大害義理殺身成仁亦只是義當殺身即是成仁若為成仁而殺身便只是利心
  飯疏食章
  義剛說樂在其中一章先生曰這有三十来箇字但看那箇字是先只樂字是先他是先理㑹得那樂後方見得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吕與叔數句說得好非是有所見如何道得到義剛
  問樂亦在其中聖人何為如是之樂曰正要理㑹聖人之心如何得恁地聖人之心更無些子渣滓故我之心淘来淘去也要如聖人之心
  樂亦在其中此樂與貧富自不相干是别有樂䖏如氣壮底人遇熱亦不怕遇寒亦不怕若氣虚則必為所動矣閎祖
  叔器說樂在其中引博文約禮曰顔子自是顔子樂與夫子也不干事這說得不相似義剛
  問或問謂夫子樂在其中與顔子之不改者又有間矣豈非謂顔子非樂於簞瓢特不以是而改其心之所樂至於夫子則隨所寓而樂存焉一曰不改一曰亦在文意固自不同否然程子則曰非樂疏食飲水也雖疏食飲水不䏻改其樂也却似無甚異於所以論顔子者今集注乃載其說何耶曰孔顔之樂亦不必分不改是從這頭說入来在其中是從那頭說出来必大○集注餘見顔樂章
  問上蔡云義而得富得貴猶如浮雲况不義乎曰這是上蔡說得過當此只說不義之富貴視之如浮雲不以彼之輕易吾之重若義而得富貴便是當得如何掉脫得如舜禹有天下固說道不與亦只恁地安䖏之又如所以長守貴也所以長守富也義當得之亦自當恁地保守堯命舜云天之厯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禄永終豈是不要保守賀孫○集義
  加我數年章
  問五十學易一段曰聖人學易於天地萬物之理吉凶悔吝進退存亡皆見得盡自然無差失聖人說此數句非是謾然且恁地說聖人必是見得是如此方如此說謙之
  文振問五十以學易曰也只就卦爻上占考其理合何如他書一事是一理易却說得闊也有底事說在裏未有底事也說在裏又曰易須錯綜看天下甚麽事無一不出於此如善惡是非得失以至於屈伸消長盛衰看是甚事都出於此伏羲以前不知如何占考至伏羲將隂陽兩箇畫卦以示人使人於此占考吉凶禍福一畫為陽二畫為隂一畫為竒二畫為耦遂為八卦又錯綜為六十四卦凡三百八十四爻文王又為之彖象以釋其義無非隂陽消長盛衰伸屈之理聖人之所以學者學此而已把乾卦一卦看如乾元亨利貞人要做事若占得乾卦乾是純陽元者大也亨者通也其為事必大通然而雖說大亨若所為之事不合正道則亦不得其亨故雖云大亨而又利於正卦内六爻都是如此如說潜龍勿用是自家未當出作之時須是韜晦方始無咎若於此而不䏻潜晦必須有咎又如上九云亢龍有悔若占得此爻必須以亢滿為戒如這般䖏最是易之大義易之為書大抵於盛滿時致戒盖陽氣正長必有消退之漸自是理勢如此又云當極盛之時便須慮其亢如當堯之時須交付於舜若不尋得箇舜便交付與他則堯之後天下事未可知又云康節所以見得透看他說多以盛滿為戒如云飲酒愛微醺不成使酩酊又云康節多於消長之交看又云許多道理本無不可知之數惟是康節體得熟只管體来體去到得熟後看是甚麽事理無不洞見賀孫
  因學者問學易無大過章曰易只有隂陽兩字分竒耦一畫是陽両畫是隂從此錯綜推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後来文王却就畫繋之以辭看来易元初只是畫又曰天地只是一箇隂一箇陽把来錯綜大抵陽則多吉隂則多凶吉為善凶為惡又看所䖏之位逐爻看之陽有時而凶隂有時而吉又曰如他經先因其事方有其文如書言堯舜禹成湯伊尹武王周公之事因有許多事業方說到那裏若無那事亦不說到那裏易則是箇空底物事未有是事預先說是理故包括得盡許多道理看人做甚事皆撞著他又曰易無思也無為也易是箇無情底物事故寂然不動占之者吉凶善惡隨事著見乃感而遂通又云易中多言貞如利貞貞吉利永貞之類皆是要人守正又云易如占得一爻須是反觀諸身果盡得那道理否如坤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須看自家䏻直䏻方䏻大方䏻不習無不利凡皆類此又曰所謂大過如當潜而不潜當見而不見當飛而不飛皆是過又曰乾之一卦純乎陽固是好如元亨利貞盖大亨之中又須知利在正非正則過矣又曰如坤之初六須知履霜有堅冰之漸要人恐懼脩省不知恐懼脩省便是過易大槩欲人恐懼脩省又曰文王繋辭本只是與人占底書至孔子作十翼方說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又曰夫子讀易與常人不同是他胸中洞見隂陽剛柔吉凶消長進退存亡之理其賛易即就胸中寫出這箇理
  問學易無大過聖人何以有過曰只是聖人不自足之意聖人此般話也如道者三我無䏻聖仁吾豈敢不是聖人䏻如此更誰䏻如此程子謂學易者無大過文勢不然此章五十字誤然章之大㫖在無大過不在五十上
  問五十以學易章先生舉史記云是時孔子年老已及七十欲賛易故發此語若作五十以學易全無意思問孔子少年不學易到老方學易乎曰作彖象文言以為十翼不是方讀易也問伊川以八索為過䖏如何曰某不敢如此說
  問伊川前一說則大過在八索之類後一說則大過在弟子之學易者俱未有定據曰史記加作假古本五十作卒字加假聲相近五十與卒字相似而併誤也此孔子繋易之時自謂假我數年卒以學易可以無大過者為此自謙之辭以教學者深以見易之道無窮也
  子所雅言章
  問子所雅言詩書執禮曰古之為儒者只是習詩書禮樂言執禮則樂在其中如易則掌於太卜春秋掌於史官學者兼通之不是正業只這詩書大而天道之精微細而人事之曲折無不在其中禮則節文法度聖人教人亦只是許多事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未嘗及易夫子常所教人只是如此今人便先為一種𤣥妙之說徳眀
  伊川云夫子雅素之言止於如此若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者則在黙而識之不知性與天道便於詩書執禮中求之乎曰語意不如此觀子貢說夫子之言性與天道自是有說時節但亦罕言之恭父云觀子貢此䖏固足以見子貢方聞性天道之妙又如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這是大段警悟他䖏曰這般䖏是大段分曉又云若寔䏻黙而識之則於詩書執禮上自見得性與天道若不寔䏻黙識得雖聖人便說出也曉不得賀孫問執禮執字恐當時自以執字目其禮非夫子方為是言曰詩書只是口說得底惟禮要當執守故孔子常說教人執禮故云詩書執禮皆雅言也不是當時自有此名賀孫○集注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章
  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聖人不是有所因為甚事了如此只是意思有所憤發便至於忘食樂便至於忘憂至於不知老之將至聖人不肯半上落下直是做到底雖是聖人若自貶下之辭其寔超詣却非聖人做不得憤是感之極深樂是樂之極至聖人不是胡亂說是他真箇有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䖏次日再問曰如今不必說是為甚發憤或是有所感只理㑹他忘食忘憂發憤便至於忘食樂便至於忘憂便與聞韶不知肉味之意相似
  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泛說若是謙辭然聖人之為人自有不可及䖏直要做到底不做箇半間不界底人非是有所因真箇或有所感發憤而至於忘食所樂之至而忘憂盖有不知其然而不自知其老之將至也又如好古敏以求之自是謙詞學不厭教不倦亦是謙詞當時如公西華子貢自䏻窺測聖人不可及䖏盖聖人䖏已之謙若平易而其所以不可及者亦在其中矣觀聖人若甚慢只是你赶他不上人傑○㽦錄云子貢公西華亦自看得破
  問發憤忘食樂以忘憂曰聖人全體極至沒那半間不界底事發憤便忘食樂便忘憂直恁地極至大槩聖人做事如所謂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掌血直是恁地
  問發憤忘食未知聖人發憤是如何曰要知他發憤也不得只是聖人做事超越衆人便做到極䖏發憤便忘食樂便忘憂若他人發憤未必䏻忘食樂䖏未必䏻忘憂聖人直是脫灑私欲自是惹不著這兩句雖無甚利害細看来見得聖人超出乎萬物之表
  因說發憤忘食樂以忘憂曰觀天地之運晝夜寒暑無須臾停聖人為學亦是從生至死只是如此無止法也
  為學要剛毅果決悠悠不濟事且如發憤忘食樂以忘憂是甚麽様精神甚麽様骨肋因說胡季随○學䝉
  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與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二章固不出乎畧無人欲渾然天理之意要各隨其頭面着他意思如何譬之皆金也做盞時是一様做釵時是一様須是隨其意思見得分眀方好不然亦只鶻突而已發憤忘食是發憤便䏻忘食樂以忘憂是樂便䏻忘憂更無些小係累無所不用其極從這頭便㸃到那頭但見義理之無窮不知身世之可憂嵗月之有變也衆人縱如何發憤也有些無緊要心在雖如何樂終有些係累乎其中不怨天不尤人樂天安土安於所遇無一毫之私意下學上達是天人事理洞然透徹無一毫之間隔聖人所謂上達只是一舉便都在此非待下學後旋上達也聖人便是天人則不䏻如天惟天無人許多病敗故獨䏻知之天非真有知識䏻知但聖人有此理天亦有此理故其妙䖏獨與之契合釋氏亦云惟佛與佛乃䏻知之正此意也伯羽
  對葉公之問見其事皆造極脫然無所係累但見義理無窮不知嵗月之有改莫我知之歎見其樂天安土無入而不自得天人事理洞然無毫髪之間苟有一毫之私則無以窺此境之妙故曰知我者其天乎道夫
  學者做得事不是須自悔悔了便不要做始得若悔了第二畨又做是自不䏻立志又干别人甚事因問集注有未得則發憤忘食之說曰聖人未必有未得之事且如此說若聖人便有這般事是他便發憤做將去學者當悔時須是學聖人始得豈可自道我不似聖人便休却眀作○集注
  叔器問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何以便見全體至極有非聖人不䏻及者曰這様䖏也難說可以意曉但是見得聖人事事透徹事事做到那極致䖏叔器問看聖賢說話也須先識聖人是甚麽様人賢人是甚麽様人方見得他說得淺深曰夫子說聖人君子善人有恒等級甚分眀要見等級只是孟子六謂之說如可欲之謂善便是那善人如充實之謂美等便皆是那賢人事如大而化之以上方是聖人事義剛
  問横渠仲尼憤一發而至於聖之說曰聖人緊要䖏自生知了其積學者却只是零碎事如制度文為之類其本領不在是若張子之說是聖人全靠學也大抵如所謂我非生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皆是移向下一等說以教人亦是聖人看得地歩廣闊自視猶有未十全滿足䖏所以其言如此非全無事實而但為此詞也必大○集義
  發憤忘食章東坡云實言則不讓貶言則非實故常略言之而天下之美莫䏻加焉此說非不好但如此則是聖人已先計較方為此說似非聖人之意聖人言語雖是平易高深之理即便在這裏學者就中庸䖏看便見得高明䖏䕫孫
  我非生而知之者章
  問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聖人之敏求固止於禮樂名數然其義理之精熟亦敏求之乎曰不然聖人於義理合下便恁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䏻也敏求則多䏻之事耳其義理完具禮樂等事便不學也自有一副當但力可及故亦學之若孟子於此等也有學得底也有不曾學得底然亦自有一副當但不似聖人學来尤宻耳仲思問何以言之曰如班爵禄井田䘮禮之類只是說得大槩然亦是去古逺無可考䖏但他大綱正制度雖有不備䖏亦不妨伯羽
  好古敏以求之聖人是生知而學者然其所謂學豈若常人之學也聞一知十不足以盡之義剛
  子不語怪力亂神章
  問子不語怪力亂神集注言鬼神之理難眀易惑而寔不外乎人事鬼神之理在人事中如何見得曰鬼神只是二氣之屈伸往来就人事中言之如福善禍淫便可以見鬼神道理論語中聖人不曾說此㝢問如動靜語黙亦是此理否曰固是聖人全不曾說這話與人這䖏無形無影亦自難說所謂敬鬼神而逺之只恁地說集注舊文○㝢
  三人行章
  聖人之學異夫常人之學才略舉其端這裏便無不昭徹然畢竟是學人若以自脩為心則舉天下萬物凡有感乎前者無非足以發吾義理之正善者固可師不善者這裏便恐懼脩省恐落在裏面去是皆吾師也䕫孫
  天生徳於予章
  讀天生徳於予一章曰纔做聖人自反無愧說時便小了聖人須知道天生徳於聖人桓魋如何害得故必其不䏻違天害己也時舉
  恭父問必不䏻違天害己不知當時聖人見其事勢不可害己還以理度其不䏻害耶曰若以勢論則害聖人甚易唯聖人自知其理有終不䏻害者賀孫
  問天生徳於予桓魋其如子何孔子既如此說了却又微服而過宋者乃是天理人事之交盡否曰然所謂知命者不立乎巖牆之下若知命者便立乎巖牆之下也何害却又不立而今所謂知命者只是捨命
  魏問謝氏云聖人不敢必其不我害也使其䏻為我害亦天也是如何曰這說是聖人必其不䏻害己如匡人其如予何皆是斷然害聖人不得聖人說出自恁地直截如說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這是未定之辭如孟子說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䏻使予不遇哉遇不遇看天如何亦是未定之辭賀孫
  二三子以我為隠乎章
  子善說吾無隠乎爾此在弟子自見得如何如顔子只見得所立卓爾冉子自見得力不足中道而廢聖人以學者不䏻自去用力故以此警之曰要緊意思都在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䖏須去仔細認聖人無不與二三子䖏在那裏時舉録云須要看聖人如何是無行不與二三子䖏凡日用飲食居䖏之間認得聖人是如何自家今當如何或問鄉黨所得亦足以見聖人之動靜曰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之類這亦可見但夫子所以與二三子又不止此須是實認得意思是如何賀孫
  夫子甞言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而言性與天道則不可得而聞想是不曾得聞者疑其有隠而不知夫子之坐作語黙無不是這箇道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教也聖人雖教人灑掃應對這道理也在裏面義剛
  問伊川言聖人教人常俯就若是掠下一着教人是聖人有隠乎爾何也曰道有大小精粗大者精者固道也小者粗者亦道也觀中庸言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此言道之大䖏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是言道之小䖏聖人教人就其小者近者教人便是俯就然所謂大者精者亦只在此初無二致要在學者下學上達自見得耳在我則初無所隠也
  子以四教章
  教人之道自外約入向裏去故先文後行而忠信者又立行之方也
  子善說文行忠信恐是教人之序當先博以文使之躬行方教之忠信曰此是表裏互說在這裏不是當學文脩行時不教之存忠信在教人當從外說入又云學者初来須是先與他講說不然是行箇甚麽忠是甚物事信是甚物事到得為忠為信時自是說不得若平日講說到忠信且只是文到得盡此忠信二節全在學者自去做如講說如何是孝如何是弟這都只是文去行其所謂孝所謂弟方始是實事賀孫
  文行忠信如說事親是如此事兄是如此雖是行之事也只是說話在須是自家體此而行之方是行藴之於心無一毫不實䖏方是忠信可傳者只是這文若行忠信乃是在人自用力始得雖然若不理㑹得這箇道理不知是行箇甚麽忠信箇甚麽所以文為先如入孝出弟謹信汎愛親仁非謂以前不可讀書以前亦教他讀書理㑹許多道理但必盡得這箇恰好讀書又曰到這裏却好讀書
  讀子以四教而其初須是講學講學既眀而後脩於行所行雖善然更須反之於心無一毫不實䖏乃是忠信時舉
  文行忠信教不以文無由入說與事理之類便是文小學六藝皆文也
  子以四教且如小學子䏻食食教以右手䏻言教之男唯女俞是先教他做箇伎倆這都是文底事而後教他識義理䕫孫
  問文行忠信恐是博文約禮之意曰然忠信只是約禮之實
  問行是就身上說忠信是就心上說否曰是義剛問文行為先忠信為次之說如何曰世上也自有初問難曉底人便把忠信與說又教如何理㑹也須且教讀書漸漸壓伏這箇身心教定方可與說問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是如何曰讀書最不要如此比並如上說怕人卒急難理㑹須先將文開發他如詩書禮樂射御書數都是文這自是說務本意不同賀孫
  先生因或者講子以四教問何以有四者之序或者既對先生曰文便是窮理豈可不見之於行然既行矣又恐行之有未誠實故又教之以忠信也所以伊川言以忠信為本盖非忠信則所行不成故耳因問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何也曰彼將教子弟而使之知大槩也此則教學者深切用工也問然則彼正合小學之事與曰然壮祖
  或問此章是先文而後行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是先行而後文何以不同曰文行忠信是從外做向内則以學文是從内做向外聖人言此類者多要人逐䖏自識得銖因問中庸末章自衣錦說至無聲無臭是從外做向内首章自天命之性說至萬物育是從内做向外曰不特此也惟天下聪眀睿知說到溥博淵泉是從内說向外惟天下至誠經綸天下之大經至肫肫其仁聪眀聖智達天徳是從外說向内聖人發眀内外本末小大巨細無不周徧學者當随事用力也
  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章
  聖人也只是這箇道理但是他理㑹得爛熟後似較聖様其實只是這道理君子是事事做得去所謂君子不器善人則又不及君子只是知得有善有惡肯為善而不肯為惡耳有恒者又不及善人只是較依本分義剛
  問善人是資質大故粹美其心常在於善道所以自不至於有惡有恒者則是箇確實底人否曰是有恒底也不到事事做得是只是有志於善而不肯為惡耳善人則從来恁地好事事依本分但人多等級善人雖是資質好雖是無惡然不踐迹亦不入於室縁不甚曉得道理不可以到聖人只是恁地便住了義剛
  善人是資質自好底人要做好事而自然無惡者也有恒則只是把捉得定又未到善人自然好䖏在善人正如上文所謂聖人有恒正如所謂君子然而善人有恒者皆未知學問者也
  問善人有恒者之别曰善人已無惡但不入道有恒者惟守恒分而已論語中此等皆汎問非切於日用之急者此等皆置之後面前面自有緊切䖏若緊切䖏通餘䖏自理㑹得賀孫
  竇問善人有恒一章有恒者之去聖人高下固懸絶矣然未有不自有恒而䏻至於聖人者天下事大槩既是有恒方做得成甞觀分水嶺之水其初甚微行一兩日流漸大至到建陽遂成大溪看来為學亦是有恒方可至於聖人曰最是古人斷機譬喻最切縁是斷時易接時難一斷了便不可接
  呉伯英解亡而為有章曰正謂此皆虚夸之事不可以久是以不䏻常非謂此便是無常也壮祖
  問亡而為有等與難乎有恒矣不相似曰盖如此則不實矣只是外面虚張做安䏻有常乎
  亡而為有虚而為盈約而為泰此是說無恒以前事若是以亡為有以虚為盈以約為泰則不䏻常謂如我窮約却欲作富底舉止縱然時暫做得將来無時又做不得如此便是無常亡對有而言是全無虚是有但少約是就用度上說義剛
  問難乎有恒矣曰這不是說他無常只是這人恁地有頭無尾了是難乎有常矣是不㑹有常卓錄云此等人不可謂有常之人矣言此三病皆受於無常之前又曰如說居上不寛為禮不敬臨䘮不哀吾何以觀之哉不是不去觀他又不是不足觀只為他根源都不是了更把甚麽去觀他重在以字上又云將甚底物事去看他居上寛為禮敬臨䘮哀就裏面方可看他箇深淺過不及卓錄云如有其寛有其敬有其哀時即觀其淺深當否如何今既無之則吾復以何者而觀之言更不可觀之矣他都無這箇了更將何以觀之如考試一般若文字平平尚可就中看好惡若文理紕繆更將甚麽去考得論語如此䖏多今人都只粗淺滚說過也自說得只是聖人本意不如此只是看得熟了少間自分别得出賀孫○卓錄小異
  盖有不知而作之者章
  楊問不知而作作是述作或只是凡所作事曰只是作事又問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不知可以作多聞而識之多見擇其善者而從之得否曰聞見大略爭不多較所聞畢竟多聞須别識善惡而從見則見得此為是彼為非則當識之他日行去不差也
  或問此章之義曰聞是聞前言往行見是見目今所為聞之須要擇其善者而從之必有得於已不是聞詳見略亦不是聞淺見深不須如此分聞見字盖卿
  問多聞多見之别曰聞是都聞得好說話了從之是又擇其尤善者而從之見只是汎汎見得雖未必便都從他然也著記他終始首尾得失
  多聞已聞得好話了故從中又揀擇多見只是平日見底事都且記放這裏
  多見而識之見又較切實
  多見姑且識之如沒要緊底語言文字謾與他識在不識也沒要緊要緊却在多聞擇善而從之如今人却只要多識却無擇善一著賀孫○因坐客雜記而言
  讀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章云聞見亦是互相發眀此下見干禄章○時舉
  問多聞曰聞只是聞人說底已亦未理㑹得問知有聞見之知否曰知只是一様知但有真不真爭這些子不是後来又别有一項知所知亦只是這箇事如君止於仁臣止於敬之類人都知得此只後来便是真知
  問擇善而從之是已知否曰未擇時則未辨善惡擇了則善惡别矣譬如一般物好惡来雜在此須是擇出那好底擇去那惡底擇来擇去則自見得好惡矣
  知之次也知以心言得於聞見者次之
  問多聞多見不同如何曰聞是耳聞見是目見問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如何不擇呂氏說聞愈於見從愈於識知愈於從如何曰多聞便有所當行故擇而行之多見雖切然未必當行姑識在賀孫
  仁逺乎哉章
  人之為學也是難若不從文字上做工夫又茫然不知下手䖏若是字字而求句句而論而不於身心上著切體認則又無所益且如說我欲仁斯仁至矣何故孔門許多弟子聖人竟不曾以仁許之雖以顔子之賢而尚或違於三月之後而聖人乃曰我欲斯至盍亦於日用體騐我若欲仁其心如何仁之至其意又如何又如說非禮勿視聽言動盍亦毎事省察何者為禮何者為非禮而吾又何以䏻勿視勿聽若毎日如此讀書庶幾看得道理自我心而得不為徒言也壮祖
  或問我欲仁斯仁至矣曰凡人讀書只去究一兩字學所以不進若要除却這箇道理又空讀書須把自身来體取做得去方是無疑若做不去須要講論且如欲仁斯仁至如何恁地易至於顔子三月不違仁又如何其餘更不及此又怎生得恁地難論語似此有三四䖏讀論語須是恁地看方得
  呉伯英講我欲仁斯仁至矣因引有䏻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以證之且曰如先生固甞注曰仁夲固有欲之則至志之所至氣亦至焉先生曰固是但是解一日用力而引此言則是說進數歩今公言欲仁仁至而引前言則是放退數歩地也以此觀先生說經大率如此
  因正淳說我欲仁斯仁至矣曰今人非不知利禄之不可求求之必不可得及至得底皆是非用力所至然而有至終身求之而不止者如何得人皆欲仁所以後来聖賢不出盡是庸凡便是無肯欲仁者如何得箇道理使人皆好仁所以孔子謂吾未見好仁者所謂好徳如好色須是真箇好徳如好色時方可如今須是自於這裏著意思量道如何不欲仁却欲利禄如何不好徳却只好色於此猛省恐有箇道理
  問我欲仁曰才欲便是仁在這裏胡子知言上或問放心如何求胡子說一大段某說都不消恁地如孟子以雞犬知求為喻固是但雞犬有時出去被人打殺煮喫了也求不得又其求時也須遣人去求這箇心則所係至大而不可不求求之易得而又必得盖人心只是有箇出入不出則入出乎此則入乎彼只是出去時人都不知不覺才覺得此心放便是歸在這裏了如戒慎恐懼才恁地便是心在這裏了又問程子以心使心如何曰只是一箇心被他說得来却似有兩箇子細看来只是這一箇心䕫孫
  陳司敗問昭公章
  問昭公娶同姓之事若天王舉法則如何斷曰此非昭公故為之也當時呉盛强中國無伯主以齊景公猶云既不䏻令又不受命涕出而女於呉若昭公亦是藉其勢不得已之故非貪其色而然也天子舉法則罪固不免亦須原情自有䖏置况不曰孟姬而曰呉孟子則昭公亦已自知其非矣
  子與人歌而善章
  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今世間人與那人說話那人正說得好自家便從中截斷如云已自理㑹得不消說之類以此類看聖人是甚氣象與人歌且教他自歌一終了方令再歌而後和之不於其初歌便和恐混雜他不盡其意此見聖人與人為善賀孫
  若不待其反而後和則他有善亦不得而知今必使之反之而後和之便是聖人不掩人善䖏義剛
  集注說子與人歌不掩人善盖他歌既善使他復歌聖人未遽和以攙雜之如今人見人說得一話好未待人了便將話来攙他底則是掩善
  問伊川云歌必全章與割不正不食同意如何曰是直候歌者徹章然後再從頭和之不是半中間便和恐是此意
  文莫吾猶人也章
  文莫吾猶人也莫是疑辭猶今人云莫是如此否言文則吾與人一般如云聽訟吾猶人也若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此與君子之道四丘未䏻一焉之意同
  若聖與仁章
  夫子固多謙辭到得說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公西華便識得所以有正唯弟子不䏻學也之說便說道聖人有不讓䖏
  其他人為之誨人不䏻無厭倦時惟聖人則不厭不倦正唯弟子不䏻學也言正是弟子不䏻學䖏這若不是公西華親曾去做来親見是恁地如何解恁地說義剛
  為之不厭誨人不倦他也不曾說是仁聖但為之畢竟是為箇甚麽誨人畢竟是以甚麽物事誨人這便知得是為之是為仁聖之道誨之是以仁聖之道誨人義剛
  仁之與聖所以異者大而化之之謂聖若大而未化之只可謂之仁此其所以異眀作
  子疾病章
  讀此章曰在臣子則可在我則不可聖人也知有此理故但言我不用禱而亦不責子路之非也時舉
  子路請禱子曰有諸要知子路所以請禱之意是如何審一審看他意思著落再說来却轉動不得方好說與他或問有禱之理否曰子路說禱爾於上下神祗便是有此理子路若要禱但在我不用禱耳
  或問子路請禱䖏曰子路若不當請聖人何不直拒之乃問有諸何也立之對云聖人不直拒子路故必問之而後以為無所事禱曰不然盖夫子疑子路禱之非正故以有諸叩之及子路舉誄聖人知非淫祀乃云我無所事禱時舉
  子路請禱子曰有諸聖人不直截截他待子路說了然後從容和緩答他今人才到請禱䖏便截了聖人皆不如此必使反之而後和之亦然
  病而禱占亦有此理但子路不當請之於夫子其曰丘之禱久矣注云孔子素行合於神眀是也伊川云無過可悔無善可遷此是解素行合於神眀一句
  叔器問子路請禱注下是兩箇意思模様曰是但士䘮禮那意却只是箇小意思良久云聖人便是仔細若其他人便須呌喚罵詈聖人却問有諸待他更說却云是禱久矣這如與人歌而善必反之而後和之様却不是他心裏要恁仔細聖人自是恁地仔細不恁地失枝落節大歩跳過去說義剛
  問疾病而禱古人固行之矣然自典禮之亡世既莫知所當致禱之所緇黄巫覡始以其說誣民惑衆而淫祀日繁今欲一切屏絶則於君父之疾無所用力之際不一致禱在臣子之心必有歉然不足者欲姑隨世俗而勉焉為之然吾心既不以為然亦必不䏻於此自致其誠况於以所賤事君親與然則如之何而可曰今自是無所可禱如儀禮五祀今人尋常皆不曾祀又尋常動是越祭於小小神物必以為祭之無益某向為郡禱旱時如舊例醮祭之類皆甞至誠為之但才見張天師心下便不信了必大
  奢則不孫章
  或問奢則不孫曰才奢便是不孫他自是不戢斂也公且看奢底人意思儉底人意思那奢底人便有驕敖底意思須必至於過度僣上而後已然却又是一節在
  問奢非止謂僣禮犯上之事只是有夸張侈大之意便是否曰是義剛
  君子坦蕩蕩章
  君子坦蕩蕩只是意誠心廣體胖耳
  子温而厲章
  子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須看厲便自有威底意思不猛便自有温底意思大抵曰温曰威曰恭三字是主曰厲曰不猛曰安是帶說上下二句易理㑹諸公且看聖人威底氣象是如何久之云聖人徳盛自然尊嚴又云謝氏以此說夷惠過䖏頗是賀孫
  叔器說子温而厲章曰此雖是說聖人之徳容自然如此然學者也當如此舉偏而補𡚁盖自舜之命䕫已如此而臯陶陳九徳亦然不可不知義剛
  問子温而厲一章是縂言聖人容貌鄉黨是逐事上說否曰然此是就大體上看聖人
  問張子云十五年學箇恭而安不成曰恭而安如何學得成安便不恭恭便不安這箇使力不得是聖人養成底事顔子若是延得幾年便是聖人不是到此更用著力只是養底工夫了顔子工夫至到只是少養如煉丹火氣已足更不添火只以暖氣養教成就耳明作
  魏問横渠言十五年學恭而安不成眀道曰可知是學不成有多少病在莫是如伊川說若不知得只是覷却堯學他行事無堯許多聪眀睿智怎生得似他動容周旋中禮曰也是如此更有多少病在良久曰人便是被氣質局定變得些子了又更有些子變得些子了又更有些子又云聖人發憤便忘食樂便忘憂直是一刀兩段千了百當聖人固不在說但顔子得聖人說一句直是傾腸倒肚便都了更無許多㢘纎纒擾絲来線去問横渠只是硬把捉故不安否曰他只是學箇恭自騐見不曾熟不是學箇恭又學箇安賀孫
  朱子語類卷三十四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三十五
  論語十七
  泰伯篇
  泰伯其可謂至徳章
  泰伯得稱至徳為人所不䏻為可學
  問泰伯可謂至徳曰這是於民無得而稱焉處見人都不去看這一句如此則夫子只說至徳一句便了何必更下此六箇字公更仔細去看這一句煞有意思義剛言夫子稱泰伯以至徳稱文王亦以至徳稱武王則曰未盡善若以文王比武王則文王為至徳若以泰伯比文王則泰伯為至徳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比泰伯已是不得全這一心了曰是如此義剛又言泰伯若居武王時牧野之師也自不容已盖天命人心到這裏無轉側處了曰却怕泰伯不肯恁地做聖人之制行不同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雖是說他心只是一般然也有做得不同䖏范益之問文王如何曰似文王也自不肯恁地做了縱使文王做時也須做得較詳緩武王做得大故麄暴當時紂既投火了武王又却親自去斫他頭来梟起若文王恐不肯恁地這也難說武王當時做得也有未盡䖏所以東坡說他不是聖人雖說得太過然畢竟是有未盡䖏義剛曰武王既殺了紂有微子賢可立何不立之而必自立何也先生不答但蹙眉再言這事也難說義剛
  陳仲亨說至徳引義剛前所論者為疑曰也不是不做這事但他做得較雍容和緩不似武王様暴泰伯則是不做底若是泰伯當紂時他也只是為諸侯太王翦商自是他周人恁地說若無此事他豈肯自誣其祖左氏分眀說泰伯不從不知不從甚麽事東坡言三分天下有其二文王只是不管他此說也好但文王不是無思量觀他戡黎伐崇之類時也顯然是在經營又曰公劉時得一土做得盛到太王被狄人苦楚時又衰了太王又旋来那岐山下做起家計但岐山下却亦是商經理不到䖏亦是空地當時邠也只是一片荒凉之地所以他去那裏輯理起来義剛
  問泰伯之讓知文王將有天下而讓之乎抑知太王欲傳之季歴而讓之乎曰泰伯之意却不是如此只見太王有翦商之志自是不合他意且度見自家做不得此事便掉了去左傳謂泰伯不從是以不嗣不從即是不從太王翦商事耳泰伯既去其勢只傳之季歴而季歴傳之文王泰伯初来思量正是相反至周得天下又都是相成就䖏看周内有泰伯虞仲外有伯夷叔齊皆是一般所見不欲去圖商
  問泰伯知太王有取天下之志而王季又有聖子故讓去曰泰伯惟是不要太王有天下或問太王有翦商之志果如此否曰詩裏分眀說實始翦商又問恐詩是推本得天下之由如此曰若推本說不應下實始翦商看左氏云泰伯不從是以不嗣這甚分眀這事也難說他無所據只是將孔子稱泰伯可謂至徳也已矣是與稱文王一般泰伯文王伯夷叔齊是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底道理太王湯武是弔民伐罪為天下除殘賊底道理常也是道理合如此變也是道理合如此其實只是一般又問堯之讓舜禹之傳子湯伐桀武王伐紂周公誅管蔡何故聖人所遇都如此先生笑曰後世將聖人做模範却都如此差異信如公問然所遇之變如此到聖人䖏之皆恁地所以為聖人故曰遭變事而不失其常孔子曰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公且就平平正正䖏看賀孫
  呉伯英問泰伯知太王欲傳位季歴故斷髪文身逃之荆蠻示不復用固足以遂其所志其如父子之情何曰到此却顧䘏不得父子君臣一也太王見商政日衰知其不久是以有翦商之意亦至公之心也至於泰伯則惟知君臣之義截然不可犯也是以不從二者各行其心之所安聖人未甞說一邉不是亦可見矣或曰斷髪文身乃仲雍也泰伯則端委以治呉然呉之子孫皆仲雍之後泰伯盖無後也壮祖
  問泰伯事曰這事便是難若論有徳者興無徳者亡則天命已去人心已離便當有革命之事畢竟人之大倫聖人且要守得這箇看聖人反覆嘆咏泰伯及文王事而於武又曰未盡善皆是微意䕫孫
  因說泰伯讓曰今人纔有些子讓便惟恐人之不知伯豐問集注云太王因有翦商之志恐魯頌之說只是推本之辭今遂據以為說可否曰詩中分眀如此說又問如此則太王為有心於圖商也曰此是難說書亦云太王肇基王迹又問太王方為狄人所侵不得已而遷岐當時國勢甚弱如何便有意於取天下曰觀其初遷底規模便自不同規模才立便張大如文王伐崇伐密氣象亦可見然文王猶服事商所以為至徳㽦○集注
  泰伯章所引其心即夷齊之心而事之難䖏有甚焉者不是說遜國事自是說夷齊諌武王不信便休無甚利害若泰伯不從翦商之志却是一家内事與諌武王不同所以謂之難䖏非說遜國事也集注說亦未分曉耳眀作
  泰伯之心即伯夷叩馬之心太王之心即武王孟津之心二者道並行而不相悖然聖人稱泰伯為至徳謂武為未盡善亦自有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盖泰伯夷齊之事天地之常經而太王武王之事古今之通義但其間不無些子高下若如蘇氏用三五百字罵武王非聖人則非矣於此二者中須見得道並行而不悖䖏乃善因問泰伯與夷齊心同而謂事之難䖏有甚焉者何也曰夷齊䖏君臣間道不合則去泰伯䖏父子之際又不可露形迹只得不分不眀且去某書謂太王有疾泰伯採藥不返疑此時去也
  問泰伯讓天下與伯夷叔齊讓國其事相類何故夫子一許其得仁一許其至徳二者豈有優劣耶曰亦不必如此泰伯初未甞無仁夷齊初未甞無徳壮祖
  問三以天下讓程言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不知是否曰據前軰說亦難考他當時或有此三節亦未可知但古人辭必至再三想此只是固讓㝢○集注
  恭而無禮章
  禮只是理只是看合當恁地若不合恭後却必要去恭則必勞若合當慎後慎則不葸若合當勇後勇則不亂若不當直後却須要直如證羊之類便是絞義剛
  問故舊不遺則民不偷盖人皆有此仁義之心篤於親是仁之所發故我篤於親則民興仁篤故舊是義之發故不遺故舊則民興義是如此否曰看不偷字則又似仁大槩皆是厚底意思不遺故舊固是厚這不偷也是厚却難把做義說義剛
  問君子篤於親與㳟慎勇直䖏意自别横渠說如何曰横渠這說且與存在某未敢决以為定若做一章說就横渠說得似好他就大䖏理㑹便知得品節如此問横渠說知所先後先䖏是篤於親與故舊不遺曰然問他却將恭慎等䖏入在後段說是如何曰就他說人䏻篤於親與不遺故舊他大䖏自䏻篤厚如此節文䖏必不至大段有失他合當恭而恭必不至於勞謹慎必不至於畏縮勇直䖏亦不至於失節若不知先後要做便做更不問有六親眷屬便是證父攘羊之事㝢○集注
  鄭齊卿問集注舉横渠說之意曰他要合下靣意所以如此說盖有禮與篤親不遺故舊在先則不葸不勞不亂不絞與興仁不偷之效在後耳要之合分為二章又問直而無禮則絞曰絞如䋲兩頭絞得緊都不寛舒則有證父攘羊之事矣木之
  張子之說謂先且篤於親不遺故舊此其大者則恭慎勇直不至難用力此說固好但不若呉氏分作兩邉說為是眀作
  問横渠知所先後之說其有所節文之謂否曰横渠意是如此篤於親不遺故舊是當先者恭慎之類却是後必大
  曾子有疾謂門弟子章
  正卿問曾子啟手足章曰曾子奉持遺體無時不戒謹恐懼直至啟手足之時方得自免這箇身已直是頃刻不可不戒謹恐懼如所謂孝非止是尋常奉事而已當念慮之微有毫髪差錯便是悖理傷道便是不孝只看一日之間内而思慮外而應接事物是多多少少這箇心畧不㸃檢便差失了看世間是多少事至危者無如人之心所以曾子常常恁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賀孫
  問曾子戰兢曰此只是戒謹恐懼常恐失之君子未死之前此心常恐保不得便見得人心至危且說世間甚物事似人心危且如一日之間内而思慮外而應接千變萬化劄眼中便走失了劄眼中便有千里萬里之逺所謂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只理㑹這箇道理分曉自不危惟精惟一便是守在這裏允執厥中便是行將去
  曾子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此乃敬之法此心不存則常昏矣今人有昏睡者遇身有痛痒則蹶然而醒盖心所不䏻已則自不至於忘中庸戒謹恐懼皆敬之意
  時舉讀問目曰依舊有過高傷巧之病切須放令平實曾子啟手足是如此說固好但就他保身上面看自極有意思也時舉
  曾子有疾孟敬子問之章
  問正顔色斯近信矣此其形見於顔色者如此之正則其中之不妄可知亦可謂信實矣而只曰近信何故曰聖賢說話也寛也怕有未便恁地底義剛
  問正顔色斯近信如何是近於信曰近是其中有這信與行䖏不違背多有人見於顔色自恁地而中却不恁地者如色厲而内荏色取仁而行違皆是外面有許多模様所存却不然便與信逺了只將不好底對看便見
  出辭氣斯逺鄙倍是脩辭立其誠意思賀孫
  出辭氣人人如此工夫却在下面如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人人皆然工夫却在勿字上
  毅父問逺暴慢章曰此章暴慢鄙倍等字須要與他看暴是麄厲慢是放肆盖人之容貌少得和平不暴則慢暴是剛者之過慢是寛柔者之過鄙是凡淺倍是背理今人之議論有見得雖無甚差錯只是淺近者此是鄙又有說得甚高而實背於理者此是倍不可不辨也時舉
  仲蔚說動容貌章曰暴慢底是大故麄斯近信矣這須是裏靣正後顔色自恁地正方是近信若是色取仁而行違則不是信了倍只是倍於理出辭氣時須要看得道理如何後方出則不倍於理問三者也似只一般様曰是各就那事上說又問要恁地不知如何做工夫曰只是自去持守池錄作只是随事去持守○義剛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一章是成就䖏升卿○以下縂論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此三句說得太快大槩是養成意思較多
  陳寅伯問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曰且只看那所貴二字莫非道也如籩豆之事亦是道但非所貴君子所貴只在此三者動容貌斯逺暴慢矣斯字来得甚緊動容貌便須逺暴慢正顔色便須近信出辭氣便須逺鄙倍人之容貌只有一箇暴慢雖淺深不同暴慢則一如人狼戾固是暴稍不温恭亦是暴如人倨肆固是慢稍或怠緩亦是慢正顔色而不近信却是色荘信實也正顔色便須近實鄙便是說一様卑底說話倍是逆理辭氣只有此二句因曰不易孟敬子當時焉得如此好或云想曾子病亟門人多在傍者曰恐是如此因說看文字須是熟後到自然脫落䖏方是某初看此都安排不成按得東頭西頭起按得前面後面起到熟後全不費力要緊䖏却在那斯字矣字這般閒字上此一段程門只有尹和靖看得出孔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若熟後真箇使人說今之學者只是不深好後不得其味只是不得其味後不深好文蔚
  敬之問此章曰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是題目一句下面要得動容貌便䏻逺暴慢要得正顔色便近信出辭氣便逺鄙倍要此須是從前做工夫
  問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曰此言君子存養之至然後䏻如此一出辭氣便自䏻逺鄙倍一動容貌便自䏻逺暴慢正顔色便自䏻近信所以為貴若學者則雖未䏻如此當思所以如此然此亦只是說效騐若作工夫則在此句之外
  楊問君子所貴乎道者三若未至此如何用工曰只是就容貌辭色之間用工更無别法但上面臨時可做下面臨時做不得須是熟後䏻如此初間未熟時雖蜀本淳錄作須字是動容貌到熟後自然逺暴慢雖是正顔色到熟後自然近信雖是出辭氣到熟後自然逺鄙倍㝢○淳錄此下云辭是言語氣是聲音出是從這裡出去三者是我身上事要得如此籩豆雖是末亦道之所在不可不謹然此則有司之事我亦只理㑹身上事
  動容貌斯逺暴慢正顔色斯近信出辭氣斯逺鄙倍須要理㑹如何得動容貌便㑹逺暴慢正顔色便㑹近信出辭氣便㑹逺鄙倍須知得曾子如此說不是到動容貌正顔色出辭氣時方自㑹恁地須知得工夫在未動容貌未正顔色未出辭氣之前又云正顔色若要相似說合當着得箇逺虚偽矣動出都說自然惟正字却似方整頓底意思盖縁是正顔色亦有假做恁地内實不然者若容貌之動辭氣之出却容偽不得賀孫
  問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曰看来三者只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又問要之三者以涵飬為主曰涵養便是只這三者便是涵養地頭但動容貌逺暴慢便是不逺暴慢便不是顔色近信便是不近信便不是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或云須是工夫持久方䏻得如此否曰不得人之資禀各不同資質好者纔知得便把得定不改變資質遲慢者須大段着力做工夫方得因舉徐仲車從胡安定學一日頭容少偏安定忽厲聲云頭容直徐因思不獨頭容直心亦要直自此不敢有邪心又舉小南和尚偶靠倚而坐其師見之厲聲叱之曰恁地無脊梁骨小南聞之聳然自此終身不靠倚坐這様人都是資質美所以一撥便轉終身不為
  問所謂暴慢鄙倍皆是指在我者言否曰然曰所以動容貌而暴慢自逺者工夫皆在先與曰此只大綱言人合如此固是要平日曾下工夫然即今亦須随事省察不令間斷
  叔京来問所貴乎道者三因云正動出時也要整齊平時也要整齊方云乃是敬貫動靜曰恁頭底人言語無不貫動靜者
  或問逺與近意義如何曰曾子臨終何甞又安排下這字如此但聖賢言語自如此耳不須推尋不要緊䖏
  動容貌斯逺暴慢是為得人好正顔色斯近信是顔色寔出辭氣斯逺鄙倍是出得言語是動正出三字皆是輕說過君子所貴於此者皆平日功夫所至非臨事所䏻揑合籩豆之事雖亦莫非道之所在然須先擇切已者為之如有闗睢麟趾之意便可行周官法度又如盡得皇極之五事便有庶徴之應以籩豆之事告孟敬子必其所為有以煩碎為務者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言道之所貴者有此三事便對了道之所賤者籩豆之事非不是道乃道之末耳如動容貌正顔色出辭氣須是平日先有此等工夫方如此効騐動容貌斯逺暴慢矣須只做一句讀斯字只是自然意思楊龜山解此一句引曾子脩容閽人避之事却是他人恭慢全說不着人傑
  問君子所貴乎道者三至籩豆之事則有司存曰以道言之則不可謂此為道彼為非道然而所貴在此則所賤在彼矣其本在此則其末在彼矣人傑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乃是切於身者若籩豆之事特有司所職掌耳今人於制度文為一一致察未為不是然却於大體上欠闕則是棄本而求末也人傑
  問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曰學者觀此一段須看他兩節先看所貴乎道者是如何這箇是所貴所重者至於一籩一豆皆是理但這箇事自有人管我且理㑹箇大者且如今人講眀制度名器皆是當然非不是學但是於自己身上大䖏却不曾理㑹何貴於學先生因言近来學者多務高逺不自近䖏着工夫有對者曰近来學者誠有好高之弊有問伊川如何是道伊川曰行䖏是又問眀道如何是道眀道令於父子君臣兄弟上求諸先生言如此初不曾有高逺之說曰眀道之說固如此然父子兄弟君臣之間各有一箇當然之理是道也謙之
  義剛說君子所貴乎道者三一章畢因曰道雖無所不在而君子所重則止此三事而已這也見得窮理則不當有小大之分行已則不䏻無緩急先後之序先生曰這様䖏也難說聖賢也只大槩說在這裏而今說不可無先後之序固是但只㨂得幾件去做那小底都不照管也不得義剛因言義剛便是也疑以為古人事事致謹如所謂克勤小物豈是盡視為小而不管曰這但是說此三事為最重耳若是其他也不是不管只是說人於己身上事都不照管却只去理㑹那籩豆等小事便不得言這箇自有司在但責之有司便得若全不理㑹將見以籩為豆以豆為籩都無理㑹了田子方謂魏文侯曰君明樂官不明樂音此說固好但某思之人君若不曉得那樂却如何知得那人可任不可任這也須曉得方解去任那人方不被他謾如籩豆之類若不曉如何解任那有司若籩裏盛有汁底物事豆裏盛乾底物事自是不得也須着曉始得但所重者是上面三事耳義剛
  舜功問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曰動容貌則䏻逺暴慢正顔色則䏻近信出辭氣則䏻逺鄙倍所貴者在此至於籩豆之事雖亦道之所寓然自有人管了君子只脩身而已盖常人容貌不暴則多慢顔色易得近色荘言語易得鄙而倍理前人愛說動字出字正字上有工夫看得来不消如此
  正卿問正顔色之正字獨重於動與出字何如曰前軰多就動正出三字上說一向都將三字重了若從今說便三字都輕却不可於中自分兩様某所以不以彼說為然只縁看文勢不恁地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是指夫道之所以可貴者為說故云道之所以可貴者有三事焉故下數其所以可貴之實如此若禮文器數自有官守非在所當先而可貴者舊說所以未安者且看世上人雖有動容貌者而便辟足恭不䏻逺暴慢雖有正顔色者而色取仁而行違多是虚偽不䏻近信雖有出辭氣者而巧言飾辭不䏻逺鄙倍這便未見得道之所以可貴矣道之所以可貴者惟是動容貌自然便㑹逺暴慢正顔色自然便㑹近信出辭氣自然便㑹逺鄙倍此所以貴乎道者此也又云三句最是正顔色斯近信見得分眀賀孫
  或問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如何曰動容貌正顔色出辭氣前軰不合將做用工䖏此只是涵養已成效驗䖏暴慢鄙倍近信皆是自己分内事惟近信不好理㑹盖君子才正顔色自有箇誠實底道理異乎色取仁而行違者也所謂君子所貴乎道者三道雖無乎不在然此三者乃修身之要為政之本故可貴容貌是舉一身而言顔色乃見於面顔者而言又問三者固是效驗䖏然不知於何䖏用工曰只平日涵養便是去偽
  某病中思量曾子當初告孟敬子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只說出三事曾子當時有多少好話到急䖏都說不辦只撮出三項如此這三項是最緊要底若說這三事上更做得工夫上面又大段長進便不長進也做得箇聖賢坯模雖不中不逺矣
  所貴乎道者三禮亦是道但道中所貴此三者在身上李先生云曾子臨死空洞中只餘此念
  或講所貴乎道者三曰不必如此說得巧曾子臨死時話說必不暇如此委曲安排必大
  注云暴粗厲也何謂粗厲曰粗不精細也節○集注
  問先生舊解以三者為脩身之驗為政之本非其平日荘敬誠實存省之功積之有素則不䏻也専是做效驗說如此則動正出三字只是閒字後来改本以驗為要非其以下改為學者所當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頃刻之違者也如此則工夫却在動正出三字上如上蔡之說而不可以效驗言矣某疑動正出三字不可以為做工夫字正字尚可說動字出字豈可以為工夫耶曰這三字雖不是做工夫底字然便是做工夫䖏正如着衣喫飯其着其喫雖不是做工夫然便是做工夫䖏此意所爭只是絲髪之間要人自認得舊来解以為效驗語似有病故改從今說盖若専以為平日荘敬持養方䏻如此則不成未荘敬持養底人便不要逺暴慢近信逺鄙倍便是舊說效驗字太深有病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以下三節是要得恁地須是平日荘敬工夫到此方䏻恁地若臨時做工夫也不解恁地植因問明道動容周旋中禮正顔色則不忘出辭氣正由中出又仍是以三句上半截是工夫下半截是功效曰不是所以恁地也是平日荘敬工夫
  問動也正也出也不知是心要得如此還是自然發見氣象曰上蔡諸人皆道此是做工夫䖏看来只當作成效說涵養荘敬得如此工夫已在前了此是效驗動容貌若非涵養有素安䏻便逺暴慢正顔色非荘敬有素安䏻便近信信是信寔表裏如一色有色厲而内荏者色荘也色取仁而行違者苟不近寔安䏻表裏如一乎問正者是着力之辭否曰亦着力不得若不到近寔䖏正其顔色但見作偽而已問逺之字義如何曰逺便是無復有這氣象問正顔色既是功效到此則宜自然而信却言近信何也曰這也是對上逺字說㝢○集義
  問君子道者三章謝氏就動正出上用工竊謂此三句其要緊䖏皆是斯字上盖斯者便自然如此也才動容貌便自然逺暴慢非平昔涵養之熟何以至此此三句乃以效言非指用功地歩也曰是如此
  舜功問動容貌如何逺暴慢曰人之容貌非暴則慢得中者極難須是逺此方可此一段上蔡說亦多有未是䖏問其言也善何必曾子天下自有一等人臨死言善通老云聖賢臨死不亂曰聖賢豈可以不亂言曾子到此愈極分眀易簀事可見然此三句亦是由中以出不是外向鬬撰成得可學
  動容貌出辭氣先生云只伊川語解平平說未有如此張筋弩力意思謂上蔡語○方子
  曾子以䏻問於不䏻章
  陳仲亨說以䏻問於不䏻章曰想是顔子自覺得有未䏻䖏但不比常人十事曉得九事那一事便不肯問人觀顔子無伐善無施勞看他也是把此一件做工夫又問君子人與是才徳出衆之君子曰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才者䏻之臨大莭而不可奪則非有徳者不䏻也義剛
  舉問犯而不校曰不是着意去容他亦不是因他犯而遂去自反盖其所存者廣大故人有小小觸犯䖏自不覺得何暇與之校耶時舉
  不校是不與人比校强弱勝負道我勝你負我强你弱如上言以䏻問於不䏻之類皆是不與人校也
  子善問犯而不校恐是且㸃檢自家不暇問他人曰不是如此是他力量大見有犯者如蚊䖝蝨子一般何足與校如汪汪萬頃之波澄之不清撓之不濁亞夫問黄叔度是何様底人曰當時亦是衆人扛得如此看来也只是篤厚深逺底人若是有所見亦須說出来且如顔子是一箇不說話底人有箇孔子說他好若孟子無人印證他他自發出許多言語豈有自孔孟之後至東漢黄叔度時已是五六百年若是有所見亦須發眀出来安得言論風㫖全無聞亞夫云郭林宗亦主張他曰林宗何足慿且如元徳秀在唐時也非細及就文粹上看他文章乃是說佛南升
  顔子犯而不校是成徳事孟子三自反却有着力䖏學者莫若且理㑹自反却見得自家長短若遽學不校却恐儱侗都無是非曲直下梢於自已分却恐無益端䝉
  或問犯而不校若常持不校之心如何曰此只看一箇公私大小故伊川云有當校者順理而已方子
  大丈夫當容人勿為所容顔子犯而不校○子䝉
  問如此已是無我了集注曰非幾於無我者不䏻何也曰聖人則全是無我顔子却但是不以我去壓人却尚有箇人與我相對在聖人和人我都無義剛
  問幾於無我幾字莫只是就從事一句可見耶抑併前五句皆可見耶犯而不校則亦未䏻無校此可見非聖人事矣曰顔子正在着力未着力之間非但此䖏可見只就從事上看便分眀不須更說無校也
  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章
  聖人言語自渾全温厚曾子便恁地剛有孟子氣象如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等語見得曾子直是峻厲
  問可以託六尺之孤云云不知可見得伊周事否曰伊周亦未足道此只說有才志氣節如此亦可為君子之事又問下此一等如平勃之入北軍迎代王霍將軍之擁昭立宣可當此否曰這也隨人做聖人做出是聖人事業賢人做出是賢人事業中人以上是中人以上事業這通上下而言君子人與君子人也上是疑詞如平勃當時這䖏也未見得若誅諸吕不成不知果䏻死節否古人這䖏怕亦是幸然如此如藥殺許后事光後来知却含糊過似這般所在解臨大節而不奪否恐未必然因言今世人多道東漢名節無補於事某謂三代而下惟東漢人才大義根於其心不顧利害生死不變其節自是可保未說公卿大臣且如當時郡守懲治宦官之親黨雖前者既為所治而来者復蹈其迹誅殛竄戮項背相望略無所創今士大夫顧惜畏懼何望其如此平居暇日琢磨淬厲緩急之際尚不免於退縮况㳺談聚議習為軟熟卒然有警何以得其仗節死義乎大抵不顧義理只計較利害皆奴婢之態殊可鄙厭又曰東坡議論雖不䏻無偏頗其氣節直是有高人䖏如說孔北海曺操使人凛凛有生氣又曰如前代多有幸而不敗者如謝安桓温入朝已自無䇿從其廢立九錫已成但故為遷延以俟其死不幸而病小甦則將何以䖏之擁重兵上流而下何以當之於此看謝安果可當仗節死義之資乎㝢曰坦之倒持手板而安從容閑雅似亦有執者曰世間自有一般心膽大底人如廢海西公時他又不䏻拒廢也得不廢也得大節在那裏㝢○砥錄畧
  正卿問可以託六尺之孤至君子人也此夲是兼才節說然緊要䖏却在節操上曰不然三句都是一般說須是才節兼全方謂之君子若無其才而徒有其節雖死何益如受人託孤之責自家雖無欺之之心却被别人欺了也是自家不了事不䏻受人之託矣如受人百里之寄自家雖無竊之之心却被别人竊了也是自家不了事不䏻受人之寄矣自家徒䏻臨大節而不可奪却不䏻了得他事雖䏻死也只是箇枉死漢濟得甚事如晉之荀息是也所謂君子者豈是斂手束脚底村人耶故伊川說君子者才徳出衆之名孔子曰君子不器既曰君子須是事事理㑹得方可若但有節而無才也喚做好人只是不濟得事
  正卿問託六尺之孤一章曰百里之命只更命令之命託六尺之孤謂輔幼主寄百里之命謂攝國政曰如霍光當得此三句否曰霍光亦當得上面兩句至如許后之事則大節已奪了曰託孤寄命雖資質髙者亦可及臨大節而不可奪非學問至者恐不䏻曰資質高底也都做得學問到底也都做得大抵是上兩句易下一句難譬如說有猷有為有守託孤寄命是有猷有為臨大節而不可奪却是有守霍光雖有為有猷矣只是無所守
  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是才臨大節不可奪是徳如霍光可謂有才然其毒許后事便以愛奪了燕慕容恪是慕容暐之霍光其輔幼主也好然知慕容評當去而不去之遂以亂國此也未是惟孔眀䏻之賜○䕫孫同
  問君子人與君子人也曰所謂君子這三句都是不可少底若論文勢却似臨大節不可奪一句為重然而須是有上面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却臨大節而不可奪方足以為君子此所以有結語也
  問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又䏻臨大節而不可奪方可謂之君子是如此看否曰固是又問若徒䏻臨大節不可奪而才力短淺做事不得如荀息之徒僅䏻死節而不䏻止難要亦不可謂之君子曰也是不可謂之君子義剛
  問胡文定以荀息為可以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如何曰荀息便是不可以託孤寄命了問聖人書荀息與孔父仇牧同辭何也曰聖人也且是要存得箇君臣大義䕫孫
  問君子才徳出衆之名曰有徳而有才方見於用如有徳而無才則不䏻為用亦何足為君子君子人與章伊川說○燾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𢎞毅章
  𢎞毅二字𢎞雖是寛廣却被人只把做度量寛容看了便不得且如執徳不𢎞之𢎞便見此𢎞字謂為人有許多道理及至學来下梢却做得狹窄了便是不𢎞盖縁只以已為是凡他人之言便做說得天花亂墜我亦不信依舊只執已是可見其狹小何縁得𢎞須是不可先以别人為不是凡他人之善皆有以受之集衆善之謂𢎞伯豐問是寛以居之否曰然如人䏻𢎞道却是以𢎞為開廓𢎞字却是作用㽦○專論𢎞
  問𢎞毅之𢎞曰𢎞是寛廣事事著得道理也著得事物也著得事物逆来也著得順来也著得富貴也著得貧賤也著得看甚麽物事来掉在裏面都不見形影了
  𢎞字只將隘字看便見得如看文字相似只執一說見衆說皆不復取便是不𢎞若是𢎞底人便包容衆說又非是於中無所可否包容之中又為判别此便是𢎞
  𢎞有耐意如有一行之善便道我善了更不要進䏻些小好事便以為只如此足矣更不向前去皆是不𢎞之故如此其小安䏻擔當得重任
  所謂𢎞者不但是放令公平寛大容受得人須是容受得許多衆理若執着一見便自以為是他說更入不得便是滯於一隅如何得𢎞須是容受軋捺得衆理方得謙之
  恭甫問𢎞是心之體毅是心之力曰心體是多少大大而天地之理纔要思量便都在這裏若是世上淺心私已底人有一兩件事便着不得賀孫
  問如何是𢎞曰計較小小利害小小得失褊隘如公欲執両事終身行之皆是不𢎞說道自家不敢承當說道且據自己所見皆是不𢎞
  士不可以不𢎞毅這曾子一箇人只恁地他肚裏却著得無限今人微有所得欣然自以為得祖道
  毅是立脚䖏堅忍强厲擔負得去底意升卿○以下兼論毅敬之問𢎞是容受得衆理毅是勝得箇重任曰𢎞乃䏻勝得重任毅便是䏻擔得逺去𢎞而不毅雖勝得任却恐去前面倒了時舉
  問𢎞是寛容之義否曰固是但不是寛容人乃寛容得義理耳毅字曾子以任重言之人之狹隘者只守得一義一理便自足既滯一隅却如何䏻任重必䏻容納吞受得衆理方是𢎞也必大
  仲蔚問𢎞毅曰𢎞不只是有度量䏻容物之謂正是執徳不𢎞之𢎞是無所不容心裏無足時不說我徳已如此便住如無底之谷擲一物於中無有窮盡若有滿足之心便不是𢎞毅是忍耐持守着力去做義剛
  問𢎞毅曰𢎞是寛廣耐事事事都著得道理也著得多人物也著得多若着得這一箇著不得那一箇便不是𢎞且如有兩人相爭須是寛著心都容得始得若便分别一人是一人非便不得或兩人都是或兩人都非或是者非非者是皆不可知道理自是箇大底物事無所不備無所不包若小著心如何承載得起𢎞了却要毅𢎞則都包得在裏面了不成只恁地寛廣裏面又要分别是非有規矩始得若只恁地𢎞便沒倒斷了任重是擔子重非如任天下之任又曰若纔小着這心便容兩箇不得心裏只着得一箇這兩箇便相挂碍在這裏道理也只着得一說事事都只着得一邊○僴
  問曾子𢎞毅䖏不知為學工夫久方㑹恁地或合下工夫便着恁地曰便要恁地若不𢎞不毅難為立脚問人之資禀偏駁如何便要得恁地曰既知不𢎞不毅便警醒令𢎞毅如何討道理教他莫恁地𢎞毅䖏固未見得若不𢎞不毅䖏亦易見不𢎞便急廹狹隘不容物只安於卑陋不毅便傾東倒西既知此道理當恁地既不䏻行又不䏻守知得道理不當恁地却又不䏻割捨除却不𢎞便是𢎞除了不毅便是毅這䖏亦須是見得道理分曉磊磊落落這箇都由我䖏置要𢎞便𢎞要毅便毅如多財善賈須多蓄得在這裏看我要買也得要賣也得若只有十文錢在這裏如何䖏置得去又曰聖人言語自渾全温厚曾子便有圭角如士不可以不𢎞毅如可以託六尺之孤云云見得曾子直是恁地剛硬孟子氣象大抵如此㝢○淳錄云徐問𢎞毅是為學工夫久方䏻如此抑合下便當如此曰便要𢎞毅皆不可一日無曰人之資禀有偏何以便䏻如此曰只知得如此便警覺那不如此更那裏别尋討方法去醫治他𢎞毅䖏亦難見不𢎞不毅却易見不𢎞便淺廹便窄狹不容物便安於卑陋不毅便倒東墜西見道理合當如此又不䏻行不䏻守見道理不當如此又不䏻捨不䏻去只除了不𢎞便是𢎞除了不毅便是毅非别討一𢎞毅来然亦須是見道理極分曉磊磊落落在這裏無遁情病痛来便都由自家䖏置要𢎞便𢎞要毅便毅如多財善賈都蓄在這裏要買便買要賣便賣若止有十文錢在此則如何䖏置得○砥錄云居父問士不可不𢎞毅學者合下當便𢎞毅將徳盛業成而後至此曰合下便當𢎞毅不可一日無也又問如何得𢎞毅曰但只去其不𢎞不毅便自然𢎞毅𢎞毅雖難見自家不𢎞不毅䖏却易見常要檢㸃若卑狹淺隘不䏻容物安於固陋便是不𢎞不毅䖏病痛更多知理所當為而不為知不善之不可為而不去便是不毅又曰孔子所言自渾全温厚如曾子所言便有孟子氣象
  問士不可以不𢎞毅曰𢎞是事事着得如進學者要𢎞接物也要𢎞事事要𢎞若不𢎞只是見得這一邊不見那一邊便是不𢎞只得些了便自足便不𢎞毅却是發䖏勇猛行得来强忍是他發用䖏問後面只說仁以為己任是只成就這箇仁否曰然許多道理也只是這箇仁人也只要成就這箇仁須是擔當得去又問死而後已是不休歇否曰然若不毅則未死已前便有時倒了直到死方住又曰古人下字各不同如剛毅勇猛等字雖是相似其義訓各微不同如適間說推與充相似
  仁以為已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逺乎須是認得箇仁又將身體驗之方真箇知得這擔子重真箇是難世間有兩種有一種全不知者固全無摸索䖏又有一種知得仁之道如此大而不肯以身任之者今自家全不曾擔著如何知得他重與不重所以學不貴徒說須要實去驗而行之方知
  士不可以不𢎞毅毅者有守之意又云曾子之學大抵如孟子之勇觀此𢎞毅之說與夫臨大節不可奪與孟子彼以其富我以吾仁之說則其勇可知若不勇如何主張得聖道住如論語載曾子之言先一章云以䏻問於不䏻則見曾子𢎞䖏又言臨大節不可奪則見他毅䖏若孟子只得他剛䖏却少𢎞大底氣象
  𢎞而不毅如近世龜山之學者其流與世之常人無以異毅而不𢎞如胡氏門人都恁地撑腸拄肚少間都沒頓着䖏賀孫
  𢎞寛廣也是事要得寛闊毅强忍也如云擾而毅是馴擾而却毅强而有守底意思𢎞字如今講學須大着箇心是者從之不是者也且寛心去究而今人才得一善便說道自家底是了别人底都不是便是以先入為主了雖有至善無由見得如執徳不𢎞須是自家要𢎞始得若容民蓄衆底事也是𢎞但是外面事而今人說𢎞字多做容字說了則這𢎞字裏面無用工䖏可以此意推之又云𢎞是開闊周遍䕫孫○集注
  程子說𢎞字曰寛廣最說得好此是儘耐得工夫不急廹如做一件今日做未得又且耐眀日做䕫孫
  問毅訓强忍粗而言之是硬擔當着做將去否楊氏作力行說正此意但說得不猛厲明白若不足以形容毅字氣象至程子所謂𢎞而無毅則無規矩而難立其說固不可易第恐毅字訓義非可以有規矩言之如何曰毅有忍耐意思程子所云無規矩是說目今難立是說後来必大
  士不可以不𢎞毅先生舉程先生語曰重擔子須是硬着脊梁骨方擔荷得去
  興於詩章
  或問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曰興於詩便是箇小底立於禮成於樂便是箇大底興於詩初間只是因他感發興起得来到成䖏却是自然後恁地又曰古人自小時習樂誦詩學舞不是到後来方始學詩學禮學樂如云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非是初學有許多次第乃是到後来方䏻如此不是說用工夫次第乃是得效次第如此又曰到得成於樂是甚次第幾與理為一看有甚放僻邪侈一齊都滌盪得盡不留些子興於詩是初感發這些善端起来到成於樂是刮来刮去凡有毫髪不善都盪滌得盡了這是甚氣象又曰後世去古既逺禮樂蕩然所謂成於樂者固不可得然看得来只是讀書理㑹道理只管將来涵泳到浹洽貫通熟䖏亦有此意思致道云讀孟子熟儘有此意曰也是只是孟子較感發得麄其他書都是如此賀孫因云如大學傳知止章及齊家章引許多詩語涵泳得熟誠有不自己䖏賀孫
  亞夫問此章曰詩禮樂初學時都已學了至得力時却有次第樂者䏻動盪人之血氣使人有些小不善之意都着不得便純是天理此所謂成於樂譬如人之服藥初時一向服了服之既久則耳聪目眀各自得力此興詩立禮成樂所以有先後也時舉
  古人學樂只是収斂身心令入規矩使心細而不麄久久自然養得和樂出来又曰詩禮樂古人學時本一齊去學了到成就得力䖏却有先後然成於樂又見無所用其力升卿
  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聖人做出這一件物事来使學者聞之自然懽喜情願上這一條路去四方八面攛掇他去這路上行
  敬之問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覺得和悦之意多曰先王教人之法以樂官為學校之長便是教人之本末都在這裏時舉
  正卿說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曰到得成於樂自不消恁地淺說成於此是大段極至賀孫
  只是這一心更無他說興於詩興此心也立於禮立此心也成於樂成此心也今公讀詩是興起得箇甚麽
  或問成於樂曰樂有五音六律䏻通暢人心今之樂雖與古異若無此音律則不得以為樂矣力行因舉樂記云耳目聪眀血氣和平曰須看所以聪眀和平如何不可只如此說過力行
  成於樂曰而今作俗樂聒人也聒得人動况先王之樂中正平和想得足以感動人
  問立於禮禮尚可依禮經服行詩樂皆廢不知興詩成樂何以致之曰豈特詩樂無禮也無今只有義理在且就義理上講究如分别得那是非邪正到感慨䖏必䏻興起其善心懲創其惡志便是興於詩之功涵養徳性無斯須不和不樂直恁地和平便是成於樂之功如禮古人這身都只在禮之中都不由得自家今既無之只得硬做些規矩自恁地収拾如詩須待人去歌誦至禮與樂自稱定在那裏只得自去做荀子言禮樂法而不說更無可說只得就他法之而已荀子此語甚好又問志於道據於徳依於仁與此相表裏否曰也不爭多此却有㳺藝一脚子㝢○淳錄云徐問立於禮猶可用力詩今難曉樂又無何以興成乎曰今既無此家具只有理義在只得就理義上講究如分别是非到感慨䖏有以興起其善心懲創其惡志便是興於詩之功也涵養和順無斯須不和不樂恁地和平便是成於樂之功也如禮今亦無只是便做些規矩自恁地収歛古人此身終日都在禮之中不由自家古人興於詩猶有言語以諷誦禮全無說話只是恁地做去樂更無說話只是聲音節奏使人聞之自然和平故荀子曰禮樂法而不說曰此章與志於道相表裏否曰彼是言徳性道理此是言事業工夫此却是㳺於藝脚子○道夫錄云居父問立於禮猶可用力詩樂既廢不知今何由興成之曰既無此家具也只得以義理養其心若精别義理使有以感發其善心懲創其惡志便是興於詩涵養從容無斯須不和不樂便是成於樂今禮亦不似古人完具且只得自存箇規矩収斂身心古人終日只在禮中欲少自由亦不可得又曰詩猶有言語可諷誦至於禮只得夾定做去樂只是使它聲音節奏自然和平更無說話荀子又云禮樂法而不說只有法更無說也或問此章與志道據徳依仁㳺藝如何曰不然彼就徳性上說此就工夫上說只是㳺藝一脚意思
  興於詩此三句上一字謂成功而言也非如志於道四句上一字以用功而言也椿
  仲蔚問興於詩與㳺於藝先後不同如何曰興立成是言其成志據依㳺是言其用功䖏䕫孫錄云志據依是用力䖏興立成是成效䖏但詩較感發人故在先禮則難執守這須常常執守始得樂則如太史公所謂動盪血氣流通精神者所以涵養前所得也問消融渣滓如何曰渣滓是他勉强用力不出於自然而不安於為之之意聞樂則可以融化了然樂今却不可得而聞矣義剛
  子夀言論語所謂興於詩又云詩可以興盖詩者古人所以詠歌情性當時人一歌詠其言便䏻了其義故善心可以興起今人須加訓詁方理㑹得又失其歌詠之律如何一去看着便䏻興起善意以今觀之不若熟理㑹論語方䏻興起善意也大雅
  問注言樂有五聲十二律云云以至於義精仁熟而自和順於道徳不知聲音節奏之末如何便䏻使義精仁熟和順於道徳曰人以五聲十二律為樂之末淳録云不可謂樂之末若不是五聲十二律如何見得這樂便是無樂了淳錄云周旋揖遜不可謂禮之末若不是周旋揖遜則為無禮矣何以見得禮五聲十二律皆有自然之和氣古樂不可見要之聲律今亦難見然今之歌曲亦有所謂五聲十二律方做得曲亦似古樂一般如彈琴亦然只他底是邪古樂是正所以不同又問五聲十二律作者非一人不知如何䏻和順道徳曰如金石絲竹匏土革木雖是有許多却打成一片清濁高下長短大小更唱迭和皆相應渾成一片有自然底和氣淳錄云所以聽之自䏻義精仁熟和順於道徳樂於歌舞不是各自為節奏樂只是此一節奏歌亦是此一節奏舞亦是此一節奏不是各自為節奏歌者歌此而已舞者舞此而已所以聽之可以和順道徳者須是先有興詩立禮工夫然後用樂以成之問古者十有三年學樂誦詩二十而冠始學禮與這䖏不同如何曰這䖏是大學終身之所得如十嵗學幼儀十三學樂誦詩從小時皆學一畨了做箇骨子在這裏到後来方得他力禮小時所學只是學事親事長之節乃禮之小者年到二十所學乃是朝廷宗廟之禮乃禮之大者到立於禮始得禮之力樂小時亦學了到成於樂時始得樂之力不是大時方去學詩却是初間便得力說善說惡却易曉可以勸可以戒禮只捉住在這裏樂便難精淳錄云直是工夫至到方能有成詩有言語可讀禮有節文可守樂是他人作與我有甚相闗如人唱曲好底凡有聞者人人皆道好樂雖作於彼而聽者自然竦動感發故䏻義精仁熟而和順道徳舜命䕫典樂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定要教他恁地至其教之之具又却在於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䖏五聲十二律不可謂樂之末猶揖遜周旋不可謂禮之末若不揖遜周旋又如何見得禮在那裏又問成於樂䖏古人之學有可證者否曰不必恁地支離這䖏只理㑹如何是興於詩如何是立於禮如何是成於樂律吕雖有十二用時只用七箇自黄鐘下生至姑洗便住了若更要挿一箇便拗了如今之作樂亦只用七箇如邊頭寫不成字者即是古之聲律若更添一聲便不成樂㝢○集注
  問注云樂有五聲十二律更唱迭和恐是迭為賔主否曰書所謂聲依永律和聲盖人聲自有高下聖人制五聲以括之宫聲洪濁其次為商羽聲輕清其次為徴清濁洪纎之中為角此五聲之别以括人聲之高下聖人又制十二律以節五聲故五聲中又各有高下毎聲又分十二等謂如以黄鍾為宫則是太蔟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徴南吕為羽還至無射為宫便是黄鍾為商太蔟為角中吕為徴林鍾為羽然而無射之律只長四寸六七分而黄鍾長九寸太蔟長八寸林鍾長六寸則宫聲槩下面商角羽三聲不過故有所謂四清聲夾鍾大吕黄鍾太蔟是也盖用其半數謂如黄鍾九寸只用四寸半餘三律亦然如此則宫聲可以槩之其聲和矣不然則其聲不得其和看来十二律皆有清聲只說四者意其取數之甚多者言之餘少者尚庶幾焉某人取其半數為子聲謂宫律之短餘則用子聲某人又破其說曰子聲非古有也然而不用子聲則如何得其和畢竟須着用子聲想古人亦然但無可考耳而今俗樂多用夾鍾為黄鍾之宫盖向上去聲愈清故也又云今之琴第六七絃是清聲如第一二絃以黄鍾為宫太蔟為商則第六七絃即是黄鍾太蔟之清盖只用兩清聲故也
  正淳問謝氏謂樂則存養其善心使義精仁熟自和順於道徳遺其音而專論其意如何曰樂字内自括五音六律了若無五音六律以何為樂必大○集義
  民可使由之章
  問民可使由之曰所謂雖是他自有底却是聖人使之由如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豈不是使之由問不可使知之曰不是愚黔首是不可得而使之知也吕氏謂知之未至適所以啟機心而生惑志說得是問此不知與百姓日用不知同否曰彼是自不知此是不䏻使之知
  植云民可使之仰事俯育而不可使之知其父子之道為天性可使之奔走服役而不可使之知其君臣之義為當然及諸友舉畢先生云今晚五人看得都無甚走作
  或問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曰聖人只使得人孝足矣使得人弟足矣却無縁又上門逐箇與他解說所以當孝者是如何所以當弟者是如何自是無縁得如此頃年張子韶之論以為當事親便當體認取那事親者是何物方識所謂仁當事兄便當體認取那事兄者是何物方識所謂義某說若如此則前面方推這心去事親随手又便去背後尋摸取這箇仁前面方推此心去事兄随手又便着一心去尋摸取這箇義是二心矣禪家便是如此其為說曰立地便要你究得恁地便要你究得他所以撑眉弩眼使棒使喝都是立地便拶教你承當識認取所以謂之禪機若必欲使民知之少間便有這般病某甞舉子韶之說以問李先生曰當事親便要體認取箇仁當事兄便要體認取箇義如此則事親事兄却是沒緊要底事且姑借此来體認取箇仁義耳李先生笑曰不易公看得好或問上蔡愛說箇覺字便是有此病了曰然張子韶初間便是上蔡之說只是後来又展上蔡之說說得来放肆無収煞了或曰南軒初間也有以覺訓仁之病曰大槩都是自上蔡䖏来又曰吕氏解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云不可使知非以愚民盖知之不至適以起機心而生惑志也此說亦自好所謂機心便是張子韶與禪機之說方纔做這事便又使此心去體認少間便啟人機心只是聖人說此語時却未有此意在向姑舉之或問不欲附集注或曰王介甫以為不可使知盖聖人愚民之意曰申韓荘老之說便是此意以為聖人置這許多仁義禮樂都是殃人考淮南子有一段說武王問太公曰寡人伐紂天下謂臣殺主下伐上吾恐用兵不休爭鬬不已為之奈何太公善王之問教之以繁文滋禮以持天下如為三年之䘮令類不蓄厚𦵏久䘮以亶音丹其家其意大槩說使人行三年之䘮庶幾生子少免得人多為亂之意厚葬久䘮可以破産免得人富以啓亂之意都是這般無稽之語
  民可使由之一章舊取楊氏說亦未精審此章之義自與盤誥之意不同商盤只說遷都周誥只言代商此不可不與百姓說令分曉况只是就事上說聞者亦易曉解若義理之精微則如何說得他曉必大
  好勇疾貧章
  好勇疾貧固是作亂不仁之人不䏻容之亦必致亂如東漢之黨錮
  如有周公之才之美章
  周公之才之美此是為有才而無徳者言但此一段曲折自有數般意思驕者必有吝吝者必有驕非只是吝於財凡吝於事吝於為善皆是且以吝財言之人之所以要吝者只縁我散與人使他人富與我一般則無可矜誇於人所以吝某甞見兩人只是無緊要閒事也抵死不肯說於人只縁他要說自㑹以是驕誇人故如此因曾親見人如此遂曉得這驕吝兩字只是相匹配得在故相靠得在池錄作相比配相靠在這裏○義剛
  驕吝是挾其所有以誇其所無挾其所有是吝誇其所無是驕而今有一様人㑹得底不肯與人說又却將来驕人
  正卿問驕如何生於吝曰驕却是枝葉發露䖏吝却是根本藏蓄䖏且以淺近易見者言之如說道理這自是世上公共底物事合當大家說出来世上自有一般人自恁地吝惜不肯說與人這意思是如何他只怕人都識了却沒詫異所以吝惜在此獨有自家㑹别人都不㑹自家便驕得他便欺得他如貨財也是公共底物事合使便着使若只恁地吝惜合使不使只怕自家無了别人却有無可强得人所以吝惜在此獨是自家有别人無自家便做大便欺得他又云為是要驕人所以吝賀孫
  或問驕吝曰驕是傲於外吝是靳惜於中驕者吝之所發吝者驕之所藏祖道
  某昨見一箇人學得些子道理便都不肯向人說其初只是吝積蓄得這箇物事在肚裏無奈何只見我做大便要陵人只此是驕
  聖人只是平說云如有周公之才美而有驕吝也連得才美功業壞了况無周公之才美而驕吝者乎甚言驕吝之不可也至於程子云有周公之徳則自無驕吝與某所說驕吝相為根本枝葉此又是發餘意解者先說得正意分曉然後却說此方得賀孫
  先生云一學者来問伊川云驕是氣盈吝是氣歉歉則不盈盈則不歉如何却云使驕且吝試商量看伯豐對曰盈是加於人䖏歉是存於已者粗而喻之如勇於為非則怯於遷善眀於責人則暗於恕已同是一箇病根先生曰如人曉些文義吝惜不肯與人說便是要去驕人非驕無所用其吝非吝則無以為驕
  問驕氣盈吝氣歉氣之盈歉如何曰驕與吝是一般病只隔一膜驕是放出底吝吝是不放出底驕正如人病寒熱攻注上則頭目痛攻注下則腰腹痛熱發出外似驕寒包縮在内似吝因舉顯道克己詩試於清夜深思省剖破藩籬即大家問當如何去此病曰此有甚法只莫驕莫吝便是剖破藩籬也覺其為非從源頭䖏正我要不行便不行要坐便還我坐莫非由我更求甚方法
  集注云驕吝雖不同而其勢常相因先生云孔子之意未必如此某見近来有一種人如此其說又有所為也
  驕者吝之枝葉吝者驕之根本某甞見人吝一件物便有驕意見得這兩字如此
  吝者驕之根本驕者吝之枝葉是吝為主盖吝其在我則謂我有你無便是驕人也
  讀驕吝一段云亦是相為先後時舉
  三年學章
  問不至於榖欲以至為及字說謂不暇及於祿免改為志得否曰某亦只是疑作志不敢必其然盖此䖏解不行作志則略通不可又就上面撰便越不好了或又引程子說曰說不行不如莫解解便不好如解白為黑一般
  問三年學而不至於榖是無所為而為學否曰然
  篤信好學章
  學者須以篤信為先劉子澄說○端䝉
  篤信故䏻好學守死故䏻善道惟善道故䏻守死惟好學故䏻篤信毎推夫子之言多如此徳眀
  惟篤信故䏻好學惟守死故䏻善道善如善吾生善吾死之善不壊了道也然守死生於篤信善道由於好學徒篤信而不好學則所信者或非所信徒守死而不䏻推以善其道則雖死無補升卿
  篤信須是好學但要好學也須是篤信善道須是守死而今若是不䏻守死臨利害又變了則亦不䏻善道但守死須是善道若不善道便知守死也無益所以人貴乎有學篤信方䏻守死好學方䏻善道義剛○恪錄云此両句相闗自是四事惟篤信故䏻守死惟好學故䏻善道
  危邦不入是未仕在外則不入亂邦不居是已仕在内見其紀綱亂不䏻從吾之諌則當去之
  危邦不入舊說謂已在官者便無可去之義若是小官恐亦可去當責任者則不容去也必大
  或問危邦固是不可入但或有見居其國則當與之同患難豈復可去曰然到此無可去之理矣然其失則在於不䏻早去當及其方亂未危之時去之可也
  天下無道譬如天之將夜雖未甚暗然此自只向暗去知其後来必不可支持故亦須見幾而作可也時舉
  不在其位章
  馬荘甫問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曰此各有分限田野之人不得謀朝廷之政身在此間只得守此如縣尉豈可謀他主簿事纔不守分限便是犯他疆界馬曰如縣尉可與他縣中事否曰尉佐官也既以佐名官有繁難只得伴他謀但不可侵他事權大雅
  師摰之始章
  徐問闗雎之亂何謂樂之卒章曰自關關雎鳩至鐘鼓樂之皆是亂想其初必是已作樂只無此詞到此䖏便是亂
  或問關睢之亂亂何以訓終曰既奏以文又亂以武亂曰者亂乃樂終之雜聲也亂出國語史記又曰闗睢恐是亂聲前面者恐有聲而無辭
  狂而不直章
  狂是好高大便要做聖賢宜直侗是愚模様不解一事底人宜謹愿悾悾是拙模様無䏻為底人宜信有是徳則有是病有是病必有是徳有是病而無是徳則天下之棄才也
  問狂而不直之狂恐不可以進取之狂當之欲目之以輕率可否曰此狂字固卑下然亦有進取意思敢為大言下梢却無収拾是也必大
  問侗者同也於物同然一律無所識别之謂悾者空也空而又空無一長之實之謂先生以為此亦因舊說而以字義音訓推之恐或然爾此類只合大槩看不須苦推究也
  學如不及章
  學如不及猶恐失之如今學者却恁地慢了譬如捉賊相似須是着起氣力精神千方百計去趕捉他如此猶恐不獲今却只在此安坐熟視他不管他如何奈得他何只快時起来行得三兩歩懶時又坐恁地如何做得事成
  巍巍乎章
  看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至禹吾無間然四章先生云舜禹與天下不相闗如不曾有這天下相似都不曾把一毫来奉已如今人纔富貴便被他勾惹此乃為物所役是自卑了若舜禹直是高首出庶物高出萬物之表故夫子稱其巍巍又曰堯與天為一䖏民無䏻名所䏻名者事業禮樂法度而已
  正卿問舜禹有天下而不與莫是物各付物順天之道否曰據本文說只是崇高富貴不入其心雖有天下而不與耳巍巍是至高底意思大凡人有得些小物事便覺累其心今富有天下一似不曾有相似豈不是高
  不與只是不相干之義言天下自是天下我事自是我事不被那天下来移着義剛
  正淳論不以位為樂恐不特舜禹為然曰不必如此說如孟子論禹湯一段不成武王不執中湯却泄邇忘逺此章之㫖與後章禹無間然之意同是各舉他身上一件切底事言之必大
  因論舜禹有天下而不與之義曰此等䖏且玩味本文看他語意所重落向何䖏眀道說得義理甚閎闊集注却說得小然觀經文語意落䖏却恐集注得之必大
  大哉堯之為君章
  惟天為大惟堯則之只是尊堯之詞不必謂獨堯䏻如此而他聖人不與也
  惟堯則之一章曰雖蕩蕩無䏻名也亦有巍巍之成功可見又有煥乎之文章可覩
  大哉堯之為君炎謂呉才老書解說驩兠共工軰在堯朝堯却䏻容得他舜便容他不得可見堯之大䖏舜終是不若堯之大曰呉解亦自有說得好䖏舜自側微而興以至即帝位此三四人終是有不服底意舜只得行遣故曰四罪而天下咸服
  舜有臣五人章
  魏問集注云惟唐虞之際乃盛於此此恐將舜有臣五人一句閒了曰寧可將上一句存在這裏若從元注說則是亂臣十人却多於前於今為盛却是舜臣五人不得如後来盛賀孫
  李問至徳曰三分天下有其二天命人心歸之自可見其徳之盛了然如此而猶且不取乃見其至䖏
  問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使文王更在十三四年將終事紂乎抑為武王牧野之舉乎曰看文王亦不是安坐不做事底人如詩中言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於崇作邑於豐文王烝哉武功皆是文王做来詩載武王武功却少但卒其武功耳觀文王一時氣勢如此度必不終竟休了一似果實文王待他十分黄熟自落下来武王却似生拍破一般
  或問以為文王之時天下已二分服其化使文王不死數年天下必盡服不俟武王征伐而天下自歸之矣曰自家心如何測度得聖人心孟子曰取之而燕民不恱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聖人已說底話尚未理㑹得何况聖人未做底事如何測度得後再有問者先生乃曰若紂之惡極文王未死也只得征伐救民
  問文王受命是如何曰只是天下歸之問太王翦商是有此事否曰此不可考矣但據詩云至於太王實始翦商左傳云泰伯不從是以不嗣要之周自日前積累以来其勢日大又當商家無道之時天下趨周其勢自爾至文王三分有二以服事殷孔子乃稱其至徳若非文王亦須取了孔子稱至徳只二人皆可為而不為者也周子曰天下勢而已矣勢輕重也周家基業日大其勢已重民又日趨之其勢愈重此重則彼自輕勢也
  因說文王事商曰文王但是做得從容不廹不便去伐商太猛耳東坡說文王只是依本分做諸侯自歸之或問此有所據否曰這也見未得在但是文王伐崇戡黎等事又自顯然書說王季勤勞王家詩云太王翦商都是他子孫自說不成他子孫誣其父祖春秋分眀說泰伯不從是不從甚底事若泰伯居武王之世也只是為諸侯但時措之宜聖人又有不得已䖏横渠云商之中世都棄了西方之地不管他所以戎狄復進入中國太王所以遷於岐然岐下也只是箇荒涼之地太王自去立箇家訃如此䕫孫
  問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一段據本意只是說文王或問中載胡氏說文兼武王而言以為武王之間以服事商如何曰也不消如此說某也謾載放那裏這箇難說而今都回互箇聖人說得忒好也不得如東坡罵武王不是聖人又也無禮只是孔子便說得来平如武未盡善此等䖏未消理㑹且存放那裏
  禹吾無間然章
  范益之問五峯說禹無間然矣章云是禹以鯀遭殛死而不忍享天下之奉此說如何曰聖人自是薄於奉已而重於宗廟朝廷之事若只恁地說則較狹了後来著知言也不曾如此說義剛
  黻蔽膝也以韋為之韋熟皮也有虞氏以革夏后氏以山殷火周龍章祭服謂之黻朝服謂之韠左氏帶裳韠舄










  朱子語類卷三十五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三十六
  論語十八
  子罕篇上
  子罕言利章
  行夫問子罕言利與命與仁曰罕言者不是不言又不可多言特罕言之耳罕言利者盖凡做事只循這道理做去利自在其中矣如利渉大川利用行師聖人豈不言利但所以罕言者正恐人求之則害義矣罕言命者凡吉凶禍福皆是命若儘言命恐人皆委之於命而人事廢矣所以罕言罕言仁者恐人輕易看了不知切已上做工夫然聖人若不言則人又理㑹不得如何是利如何是命如何是仁故不可不言但雖不言利而所言者無非利雖不言命而所言者無非命雖不言仁而所言者無非仁
  問子罕言利與命與仁曰這利字是箇監平聲界鏖糟的物事若說全不要利又不成特地去利而就害若纔說著利少間便使人生計較又不成模様所以孔子於易只說利者義之和又曰利物足以和義只說到這裏住又曰只認義和䖏便是利不去利上求利了孟子只說箇仁義未有仁而遺其親未有義而後其君只說到箇義字時早是掉了那利字不說了縁他是箇裏外牽連底物事纔牽着這一邊便動那一邊所以這字難說命字亦是如此也是箇監界物事孔子亦非不說如云不知命之類只是都不說著便又使人都不知箇限量若只說著時便又使人百事都放倒了不去做只管說仁之𡚁於近世胡氏父子見之踢著脚指頭便是仁少間都使人不去窮其理是如何只是口裏說箇仁字便有此等病出来
  子罕言利與命與仁非不言罕言之爾利誰不要才専說便一向向利上去命不可専恃若専恃命則一向胡做去仁學者所求非不說但不常常把来口裏說
  問子罕言利曰利最難言利不是不好但聖人方要言恐人一向去趨利方不言不應是教人去就害故但罕言之耳盖利者義之和義之和䖏便利老蘇甞以為義剛而不和惟有利在其中故和此不成議論盖義之和即是利却不是因義之不和而遂用些小利以和之後来東坡解易亦用此說更不成議論也時舉
  問子罕言利孔子自不曾說及利豈但罕言而已曰大易一書所言多矣利只是這箇利若只管說與人未必曉得以義為利之意却一向只管營營貪得計較孟子曰未有仁而遺其親未有義而後其君這箇是說利但人不可先計其利惟知行吾仁非為不遺其親而行仁惟知行吾義不為不後其君而行義賀孫
  文振問子罕言利與命與仁曰命只是一箇命有以理言者有以氣言者天之所以賦與人者是理也人之所以夀夭窮通者是氣也理精微而難言氣數又不可盡委之而至於廢人事故聖人罕言之也仁之理至大數言之不惟使人躐等亦使人有玩之之心盖舉口便說仁人便自不把當事了時舉
  命有二天命之命固難說只貴賤得䘮委之於命亦不可仁在學者力行利亦不是不好底物事才専說利便廢仁
  問子罕言仁論語何以說仁亦多曰聖人也不容易說與人只說與幾箇向上底
  問子所罕言之命恐只是指夫人之窮通者言之今范楊尹氏皆以盡性知性為言不求之過否曰命只是窮通之命必大○集義
  問或曰罕言利是何等利楊氏曰一般云云竊謂夫子罕言者乃放於利而行之利若利用出入乃義之所安䖏却不可以為一般曰利用出入之利亦不可去尋討尋討著便是放於利之利如言利物足以和義只去利物不言自利又曰只元亨利貞之利亦不可計較計較著即害義為義之人只知有義而已不知利之為利必大
  或問龜山都一般之說似可疑曰易所言利字謂當做底若放於利而行之利夫子誠罕言二利字豈可做一般
  正淳問尹氏子罕一章曰尹氏命字之說誤此只是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之命故曰計利則害義言命則廢事也必大
  麻冕禮也章
  麻冕緇布冠也以三十升布為之升八十縷則其經二千四百縷矣八十𫃵四十杪也
  純儉絲也不如用絲之省約
  子絶四章
  絶四是徹上徹下
  這意字正是計較底私意
  問意如何毋得曰凡事順理則意自正毋意者主理而言不順理則只是自家私意可學
  必在事先固在事後固只是滯不化徳明
  必在事先固在事後如做一件事不是了即管固執道我做得是
  意私意之發必在事先固在事後我私意成就四者相因如循環閎祖
  徐問意必固我曰意是要如此聖人只看理當為便為不當為便不為不曾道我要做我不要做只容一箇我便是意了曰必固之私輕意我之私重否曰意必固我只一套去意是初創如此有私意便到那必䖏必便到固滯不通䖏固便到有我之私䖏意是我之發端我是意之成就曰我是有人已之私否曰人自是人已自是已不必把人對說我只是任己私去做便於我者則做不便於我者則不做只管就已上計較利害與人何相闗人多要人我合一人我如何合得吕銘曰立己與物私為町畦他們都說人已合一克己只是克去己私如何便說到人已為一䖏物我自有一等差只是仁者做得在這裏了要得人也如此便推去及人所以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人我只是理一分自不同淳○㝢同
  余國秀問毋意必固我曰意是發意要如此必是先事而期必固是事過而執滯到我但知有我不知有人必之時淺固之時長譬如士人赴試須要必得到揭榜後便已必不得了但得則喜喜不䏻得化不得則愠愠亦不䏻得化以此知固時久也意是始我是終必固在中間亦是一節重似一節也又云言必信行必果言自合着信行自合著果何待安排才有心去必他便是不活便不䏻久矣又云意是絲毫我是成一山嶽也時舉
  意必固我亦自有先後凡起意作一事便用必期之望所期之事或未至或已過又執滯而留於心故有有我之患意是為惡先鋒我是為惡成就正如四徳貞是好底成就䖏我是惡底成就䖏人傑
  意者有我之端我則意之效先立是意要如此而為之然後有必有固而一向要毎事皆已出也聖人作事初無私意或為或不為不在己意而惟理之是從又何固必有我哉力行
  問意私意也我私己也看得来私己是箇病根有我則有意曰意是初發底意思我則結撮成箇物事矣有我則又起意展轉不已此四事一似那元亨利貞但元亨利貞是好事此是不好事
  呉仁父問意必固我曰須知四者之相生凡人做事必先起意不問理之是非必期欲事成而已事既成是非得失已定又復執滯不化是之謂固三者只成就得一箇我及至我之根源愈大少間三者又從這裏生出我生意意又生必必又生固又歸宿於我正如元亨利貞元了亨亨了又利利了又貞循環不已
  呉伯英問意必固我曰四者始於我而終於我人惟有我故任私意既任私意百病俱生故事未至而有期必之心事既已過則有固滯之患凡若此者又只是成就一箇我耳壮祖
  絶四先生曰此四者亦是相因底始於有私意有私意定是有期必既期必又生固滯却結裹做箇有我出来
  無意必固我而凝然中立者中也端䝉
  必在事先固在事後有意必固三者乃成一箇我如道是我恁地做盖固滯而不化便成一箇我横渠曰四者有一焉則與天地不相似植○集注
  問横渠謂四者有一焉則與天地不相似畧有可疑曰人之為事亦有其初未必出於私意而後来不䏻化去者若曰絶私意則四者皆無則曰子絶一便得何用更言絶四以此知四者又各是一病也時舉
  問意必固我有無次第曰意是私意始萌既起此意必是期要必行固是既行之後滯而不化我是縁此後便只知有我此四者似有終始次序必者迎之於前固者滯之於後此四者正與元亨利貞四者相類元者善之長貞是箇善底成就䖏意是造作始萌我是箇惡底成就䖏又問敬則無己可克若學之始則須從絶四去如何曰敬是成已之敬可知無己可克此四者須是始學亦須便要絶去之又問復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曰此語尹子已辨之疑記錄有差䖏又問意必固我既亡之後學者所宜盡心如何曰所謂學者所宜盡心於此事而學之非謂意必固我既亡之後始盡心耳又問横渠云四者既亡則以直養而無害曰此直字說得重了觀孟子所說䖏說得觕直只是自反而縮後人求之太深說得忒夾細了㽦○集義
  問君子之學在於意必固我既亡之後而復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如何曰不然尹和靖一段好意必固我是要得無未發之前衆人俱有却是要發而中節與此不相類又問若自學者而言欲絶意必固我到聖人地位無此四者則復於未發之前復於未發之前盖全其天理耳曰固是如此但發時豈不要全因命敬之取和靖語錄来檢看又云他意亦好却說不好可學
  君子之學在意必固我既亡之後而復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何也曰意必固我既亡之後盡心於學所言是也喜怒哀樂自有發時有未發時各隨䖏做工夫如何强復之於未發尹氏語錄中辨此甚詳必大
  求之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而體之於意必固我既亡之後如此說着便害義理此二句不可相對說喜怒哀樂未發之前固無可求及其既發亦有中節不中節之異發若中節者有何不可至如意必固我則斷不可有二者焉得而對語哉横渠謂意必固我自始學至成徳竭兩端之教者謂夫子教人絶此四者故皆以毋字為禁止之辭或謂意必固我既亡之後必有事焉者曰意必固我既亡便是天理流行鳶飛魚躍何必更任私意也
  問意必固我既亡之後必有事焉所謂有事者如何曰横渠亦有此說若既無此天理流出亦須省着可學
  問意必固我伊川以發而當者理也發而不當者私意也此語是否曰不是如此所謂毋意者是不任已意只看道理如何見得道理是合當如此做便順理做將去自家更無些子私心所以謂之毋意若才有些安排布置底心便是任私意若元不見得道理只是任自家意思做將去便是私意縱使發而偶然當理也只是私意未說到當理在伊川之語想是被門人錯記了不可知
  張子曰意有思也未安意却是箇有為底意思為此一事故起此一意也必大
  我有方也方所也猶言有限隔也端䝉
  守約問横渠說絶四之外心可存䖏必有事焉聖不可知也曰這句難理㑹舊見横渠理窟見他裏面說有這様大意說無是四者了便當自有箇所嚮所謂聖不可知只是道這意思難說横渠儘㑹做文章如西銘及應用之文如百椀燈詩甚敏到說話却如此難曉怕是關西人語言自是如此賀孫
  問張子曰云云或問謂此條語意簡奥若不可曉竊以張子下數條語考之似以必有事焉為理義之精微䖏其意大抵謂善不可以有心為雖夷清惠和猶為偏倚未得謂之精義故謂絶四之外下頭有一不犯手勢自然底道理方真是義孟子之言盖謂下頭必有此道理乃聖而不可知䖏此說於孟子本意殊不合然未審張子之說是如此否曰横渠此說又拽退孟子數重自說得深古聖賢無此等議論若如此說將使讀者終身理㑹不得其流必有𡚁必大
  横渠之意以絶為禁止之詞是言聖人將這四者使學者禁絶而勿為毋字亦是禁止之意故曰自始學至成徳竭兩端之教也必是事之未来䖏固是事之已過䖏道夫
  伯豐問張子曰毋意必固我然後䏻範圍天地之化曰固是如此四者未除如何䏻範圍天地但如此說話終是稍寛耳
  子畏於匡章
  文不在兹乎言在兹便是天未䘮斯文
  後死者夫子自謂也死字對沒字
  問天之將䘮斯文未䘮斯文文即是道否曰既是道安得有䘮未䘮文亦先王之禮文聖人於此極是留意盖古之聖人既竭心思焉將行之萬世而無弊者也故常恐其䘮失而不可攷大雅
  後死者是對上文文王言之如曰未亡人之類此孔子自謂也與天生徳於予意思一般斯文既在孔子孔子便做著天在孔子此語亦是被匡人圍得緊後方說出来又問孔子萬一不䏻免匡人之難時如何曰孔子自見得了
  子畏於匡一節看来夫子平日不曾如此說往往多謙抑與此不同先生笑云此却是真箇事急了不覺說將出来
  敬之問眀道舎我其誰是有所受命之辭匡人其如予何是聖人自做着天裏孟子是論世之盛衰已之去就故聽之於天孔子言道之盛衰自應以已任之未審此說如何曰不消如此看眀道這說話固是說未盡如孔子云天之將䘮斯文天之未䘮斯文看此語也只看天如何只是要緊不在此䖏要緊是看聖賢所以出䖏大節賀孫
  問程子云夫子免於匡人之圍亦苟脫也此言何謂曰謂當時或為匡人所殺亦無十成某云夫子自言匡人其如予何程子謂知其必不䏻違天害已何故却復有此說曰理固如是事則不可知必大
  問吕氏曰文者前後聖之所脩道則出乎天而已故孔子以道之廢興付之命以文之得䘮任諸己曰道只是有廢興却喪不得文如三代禮樂制度若喪便掃地
  太宰問於子貢章
  先生曰太宰云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是以多能為聖也子貢對以夫子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是以多能為聖人餘事也子曰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是以聖為不在於多能也三者之說不同諸君且道誰說得聖人地位著諸生多主夫子之言先生曰太宰以多能為聖固不是若要形容聖人地位則子貢之言為盡盖聖主於徳固不在多能然聖人未有不多能者夫子以多能不可以律人故言君子不多尚徳而不尚藝之意其實聖人未甞不多䏻也
  問太宰初以多能為夫子之聖子貢所答方正說得聖人體段夫子聞之數語却是謙辭及有多能非所以率人之意曰固是子貢說得聖人夲分底聖人所說乃謙辭
  太宰知我乎以下煞有曲折意思聖人不直謂太宰不足以知我只說太宰也知我這便見聖人待人恁地温厚又曰聖人自是多能今若只去學多能則只是一箇雜骨董底人所以說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義剛
  問夫子多材多藝何故能爾曰聖人本領大故雖是材藝他做得自别只如禮聖人動容周旋俯仰升降自是與它人不同如射亦然天生聖人氣禀清眀自是與它人不同列子甞言聖人力䏻拓闕雖未可信然要之聖人本領大後事事做得出来自别
  問吾不試故藝曰想見聖人事事㑹但不見用所以人只見它小小技藝若使其得用便做出大功業来不復有小小技藝之可見矣問此亦是聖人賢於堯舜䖏否曰也不須如此說聖人賢於堯舜䖏却在於収拾累代聖人之典章禮樂制度義理以垂於世不在此等小小䖏此等䖏非所以論聖人之優劣也横渠便是如此說以為孔子窮而在下故做得許多事如舜三十便徴庸了想見舜於小事也煞有不㑹䖏雖是如此也如此說不得舜少年耕稼陶漁也事事去做来所以人無縁及得聖人聖人事事從手頭更歴過来所以都曉得而今人事事都不㑹最急者是禮樂樂固不識了只是日用常行吉凶之禮也都不曾講得
  問天縱之將聖縱猶肆也言不為限量何如曰天放縱聖人做得恁地不去限量它問如此愚不肖是天限量之乎曰看氣象亦似天限量它一般如這道理聖人知得盡得愚不肖要增進一分不得硬拘定在這裏㝢○集注
  將聖殆也殆庶幾也如而今說將次將字訓大䖏多詩中亦孔之將之類多訓大詩裏多叶韻所以要如此等字使若論語中只是平說
  吾有知乎哉章
  問吾有知乎哉與吾無隠乎爾意一般否曰那箇說得濶這主答問而言或曰那箇兼動靜語黙說了曰然
  林恭甫問此章曰這空空是指鄙夫言聖人不以其無所有而畧之故下句更用我字喚起義剛
  問竭兩端䖏疑與不憤不啓一段相反不憤不啓聖人待人自理㑹方啓發他空空鄙夫必着竭兩端告之如何曰兩端就一事而言說這淺近道理那箇深逺道理也便在這裏如舉一隅以四角言這桌子舉起一角便有三角在兩端以兩頭言之凡言語便有兩端文字不可類看這䖏與那䖏說又别須是看他語脈論這主意在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此聖人謙辭言我無所知空空鄙夫来問我又盡情說與他凡聖人謙辭未有無因而發者這上面必有說話門人想記不全須求這意始得如達巷黨人稱譽聖人博學而無所成名聖人乃曰吾執御矣皆是因人譽已聖人方承之以謙此䖏想必是人稱道聖人無所不知誨人不倦有這般意思聖人方道是我無知識亦不是誨人不倦但鄙夫来問我則盡情向他說若不如此聖人何故自恁地謙自今觀之人無故說謙話便似要人知模様
  問伊川謂聖人之言必降而自卑不如此則人不親賢人之言必引而自高不如此則道不尊此是賢人聖人氣象不同耶抑據其地位合當如此曰聖人極其高大人自難企及若更不俯就則人愈畏憚而不敢進賢人有未熟䖏人未甚信服若不引而自高則人也必為淺近不足為孟子人皆以為迂濶把做無用使孟子亦道我底誠迂濶無用則何以起人慕心所以與他爭辨不是要人尊己直使人知斯道之大庶幾竦動著力去做孔子甞言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又言吾其為東周乎只作平常閒說孟子言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舎我其誰便說得廣是勢不得不如此又問如程子說話亦引而自高否曰不必如此又生枝節且就此本文上看一段須反覆看来看去要爛熟方見意味快樂令人都不欲看别段始得淳○㝢錄云程子曰聖人之言必降而自卑不如此則人不親賢人之言必引而自髙不如此則道不尊不審這䖏形容聖賢氣象不冋或據其地位合著如此耶曰地位當如此聖人極其高大人皆疑之以為非我所䏻及若更不恁地俯就則人愈畏憚而不敢進孟子於道雖已見到至䖏然做䖏畢竟不似聖人熟人不䏻不疑其所未至若不引而自高則人必以為淺近而不足為孟子人皆以為迂濶把他無用了若孟子也道是我底誠迂濶無用如何使得所以與人辯與人爭亦不是要人尊己只要人知得斯道之大庶幾使人竦動警覺夫子常言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又言吾其為東周乎只平常如此說孟子便道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舎我其誰也便說得恁地奢遮其勢不得不如此這話從来無人㑹如此說非程先生見得透如何敢鑿空恁地説出來
  正淳問執兩端與竭兩端如何曰兩端也只一般猶言頭尾也執兩端方識得一箇中竭兩端言徹頭徹尾都盡也問只此是一言而盡這道理如何曰有一言而盡者有數言而盡者如樊遲問仁曰愛人問知曰知人此雖一言而盡推而逺之亦無不盡如子路正名之論直說到無所措手足如子路問政哀公問政皆累言而盡但只聖人之言上下本末始終小大無不兼舉端𫎇
  鳳鳥不至章
  鳳鳥不至聖人尋常多有謙詞有時亦自諱不得
  子見齊衰者章
  康叔臨問作與趨者敬之貌也何為施之於齊衰與瞽者曰作與趨固是敬然敬心之所由發則不同見冕衣裳者敬心生焉而因用其敬見齊衰者瞽者則哀矜之心動於中而自加敬也吕刑所謂哀敬折獄正此意也盖卿○震錄疑聞同
  叔臨問雖少必作過之必趨欲以作字趨字說做敬不知如何曰固是敬須是看這敬心所從發䖏如見齊衰是敬心生於哀見瞽者是敬心生於憫
  問作與趨如何見得聖人哀矜之心曰只見之過之而變容動色便是哀矜之豈真涕泣而後謂之哀矜也
  顔淵喟然嘆章
  學者說顔子喟然嘆曰一章曰公只消理㑹顔子因何見得到這裏是見箇甚麽物事衆無應者先生遂曰要緊只在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三句上須看夫子循循然善誘底意思是如何聖人教人要緊只在格物致知克己復禮這箇窮理是開天聪眀是甚次第賀孫
  夫子教顔子只是博文約禮兩事自堯舜以来便自如此說惟精便是博文惟一便是約禮義剛
  博我以文約我以禮聖門教人只此兩事須是互相發眀約禮底工夫深則博文底工夫愈眀博文底工夫至則約禮底工夫愈宻
  博我以文約我以禮聖人教人只此兩事博文工夫固多約禮只是這些子如此是天理如此是人欲不入人欲則是天理禮者天理之節文節謂等差文謂文采等差不同必有文以行之鄉黨一篇乃聖人動容周旋皆中禮䖏與上大夫言自然誾誾與下大夫言自然侃侃若與上大夫言却侃侃與下大夫言却誾誾便不是聖人在這地位知這則様莫不中節今人應事此心不熟便解忘了又云聖賢於節文䖏描畫出這様子令人依本子去學譬如小兒學書其始如何便寫得好須是一筆一畫都依他底久久自然好去又云天理人欲只要認得分眀便喫一盞茶時亦要知其孰為天理孰為人欲人傑
  安卿問博文是求之於外約禮是求之於内否曰何者為外博文也是自内裏做出来我本来有此道理只是要去求知須是致物須是格雖是說裏然求来求去終歸於一理乃所以約禮也易所謂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而今尺蠖蟲子屈得一寸便䏻伸得一寸来許他之屈乃所以為伸龍蛇於冬若不蟄則凍殺了其蟄也乃所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乃所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乃所以崇徳也欲罷不能如人行歩左脚起了不由得右脚不起所謂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也若是到那窮神知化則須是徳之盛也方能顔子其初見得聖人之道尚未甚定所以說彌高彌堅在前在後及博文約禮工夫既到則見得如有所立卓爾但到此却用力不得了只待他熟後自到那田地義剛
  國秀問所以博文約禮格物致知是教顔子就事物上理㑹克已復禮却是顔子有諸己曰格那物致吾之知也便是㑹有諸己賀孫
  因論博我以文曰固是要就書册上理㑹然書册上所載者是許多書册載不盡底又是多少都要理㑹
  正淳問顔淵喟然嘆曰一段曰吾人未到他地位畢竟未識說箇甚麼再問乃曰瞻之在前忽然在後是沒捉摸䖏是他顔子見得恁地如有所立卓爾是聖人已到顔子未到䖏㽦○以下縂論
  顔淵喟然嘆䖏是顔子見得未定只見得一箇大物事後奈不何
  顔子仰之彌高鑚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然在後不是别有箇物事只是做来做去只管不到聖人䖏若做得緊又太過了若放慢做又不及聖人則動容周旋都是這道理義剛
  或問顔子鑚仰曰顔子鑚仰前後只得摸索不着意思及至盡力以求之則有所謂卓然矣見聖人氣象大槩如此然到此時工夫細宻從前篤學力行底麄工夫全無所用盖當此時只有些子未安樂但須涵養將去自然到聖人地位也力行
  仰高鑚堅瞻前忽後此猶是見得未親切在如有所立卓爾方始親切雖欲從之末由也已只是脚歩未到盖不䏻得似聖人從容中道也閎祖
  瞻之在前忽然在後是猶見得未定及所立卓爾則已見得定但未到爾只是天理自然底不待安排所以着力不得時盖為安排着便不自然便與他底不相似這箇卓爾事事有在裏面亦如一以貫之相似
  或問瞻前忽後章曰此是顔子當初尋討不着時節瞻之却似在前及到着力趕上又却在後及鑚得一重了又却有一重及仰之又却煞高及至上得一層了又有一層到夫子教人者又却循循善誘既博之以文又約之以禮博之以文是事事物物皆窮䆒約之以禮是使之復禮却只如此教我循循然去下工夫久而後見道體卓爾立在這裏此已見得親切䖏然雖欲從之却又末由也已此是顔子未達一間時此是顔子說已當初捉摸不着時事祖道問顔子此說亦是立一箇則例與學者求道用力䖏故程子以為學者須學顔子有可依據孟子才大難學者也曰然祖道
  周元興問顔子當鑚仰瞻忽時果何所見曰顔子初見聖人之道廣大如此欲向前求之轉覺無下手䖏退而求之則見聖人所以循循然善誘之者不過博文約禮於是就此䖏竭力求之而所見始親切的當如有所立卓爾在前而嘆其峻絶着力不得也又問顔子合下何不便做博文約禮工夫曰顔子氣禀高眀合下見得聖人道大如此未肯便向下學中求及其用力之久而後知其真不外此故只於此䖏着力爾
  問顔子瞻忽事為其見得如此所以欲罷不能曰只為夫子博之以文約之以禮所以欲罷不能問瞻忽前後是初見時事仰高鑚堅乃其所用力䖏曰只是初見得些小未䏻無礙奈何他不得夫子又只告以博文約禮顔子便服膺拳拳弗失緊要是博文約禮問顔子後来用力見得如有所立卓爾何故又曰雖欲從之末由也已曰到此亦無所用力只是博文約禮積久自然見得徳眀
  問顔子喟然嘆䖏莫正是未達一間之意夫顔子無形顯之過夫子稱其三月不違仁所謂違仁莫是有纎毫私欲發見否曰易傳中說得好云既未能不勉而中所欲不踰矩是有過也瞻前忽後是顔子見聖人不可及無捉摸䖏如有所立卓爾却是真箇見得分眀又曰顔子纔有不順意䖏有要着力䖏便是過人傑
  夫子之教顔子只是博文約禮二事至於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䖏只欠箇熟所謂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窮神知化徳之盛也人傑
  問顔淵喟然嘆章曰仰鑚瞻忽四句是一箇關如有所立卓爾䖏又是一箇關不是夫子循循善誘博文約禮便雖見得高堅前後亦無下手䖏惟其如此所以過得這一關欲罷不能非止是約禮一節博文一節䖏亦是欲罷不能博文了又約禮約禮了又博文恁地做去所以欲罷不能至於如有所立去䖏見得大段親切了那末由也已一節却自著力不得著力得䖏顔子自着力了愽文約禮是著力得䖏也又曰顔子為是先見得這箇物事了自高堅前後做得那卓爾䖏一節親切如一節了如今學者元不曾識那箇高堅前後底是甚物事更怎望他卓爾底
  問瞻之在前四句曰此段有兩重關此䖏顔子非是都不曾見得顔子已是到這裏了比他人都不曾到問聖人教人先博文而後約禮横渠先以禮教人何也曰學禮中也有博文如講眀制度文為這都是文那行䖏方是約禮也䕫孫
  欲罷不能是住不得䖏惟欲罷不能故竭吾才不惟見得顔子善學聖人亦見聖人曲盡誘掖之道使他歡喜不知不覺者到氣力盡䖏如人飲酒飲得一盃好只管飲去不覺醉郎當了䕫孫
  大率看文字且看從實䖏住如喟然嘆一章且看到那欲罷不䏻䖏如後面只自家工夫到那田地自見得都不必如此去賛詠想像籠罩
  問如有所立卓爾只是說夫子之道高眀如此或是似有一物卓然可見之意否曰亦須有箇模様問此是聖人不思不勉從容自中之地顔子鑚仰瞻忽既竭其才嘆不能到曰顔子鑚仰瞻忽初是捉摸不着夫子不就此啟發顔子只博之以文約之以禮令有用功䖏顔子做這工夫漸見得分曉至於欲罷不能已是住不得及夫既竭吾才如此精専方見得夫子動容周旋無不中䖏皆是天理之流行卓然如此分曉到這裏只有箇生熟了顔子些小未能渾化如夫子故曰雖欲從之末由也已徳眀
  問如有所立卓爾是聖人不思不勉從容自中䖏顔子必思而後得勉而後中所以未至其地曰顔子竭才便過之問如何過曰才是思勉便過不思勉又不及顔子勉而後中便有些小不肯底意心知其不可故勉强擺回此等意義懸空逆料不得須是親到那地位方自知問集注解瞻之在前忽然在後作無方體曰大槩亦是如此徳眀
  恭父問顔子平日深潜純粹觸䖏從容只於喟然之嘆見得他煞苦切䖏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云顔苦孔之卓恐也是如此到這裏見得聖人直是峻極要進這一歩不得便覺有懇切䖏曰顔子到這裏也不是大段着力只他自覺得要着力自無所容其力賀孫○恪錄云恭父問顔子平日深潜純粹到此似覺有苦心極力之象只縁他工夫到後視聖人地位卓然只在目前只這一歩峻絶直是難進故其一時勇猛奮發不得不如此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言顔苦孔之卓似乎下得箇苦字亦甚親切但顔子只這一時勇猛如此却不見廹切到末由也已亦只得放下曰看他别自有一箇道理然兹苦也茲其所以為樂也
  程子曰到此地位工夫尤難直是峻絶又大段著力不得所以著力不得縁聖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了賢者若著力要不勉不思便是思勉了此所以說大段著力不得今日勉之眀日勉之勉而至於不勉今日思之眀日思之思而至於不思自生而至熟正如寫字一般㑹寫底固是㑹不㑹寫底須學他寫今日寫眀日寫自生而至熟自然寫得泳○集注
  問程子曰到此地位至著力不得何謂也曰未到這䖏須是用力到這䖏自要用力不得如孔子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這䖏如何用力得只熟了自然恁地去横渠曰大可為也化不可為也在熟之而已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窮神知化徳之盛也淳○㝢錄同○洽錄云到這裏直待他自熟且如熟還可着力否
  問顔淵喟然嘆一段高堅前後可形容否曰只是說難學要學聖人之道都摸索不著要如此學不得要如彼學又不得方取他前又見在後這䖏皆是譬喻如此其初恁地難到循循善誘方略有箇近傍䖏呉氏以為卓爾亦不出乎日用行事之間問如何見得曰是他見得恁地定見得聖人定體規模此䖏除是顔子方見得問程子言到此大段著力不得胡氏又曰不怠所從必欲至乎卓立之地何也曰末由也已不是到此便休了不用力但工夫用得細不似初間用許多麄氣力如博學審問慎思眀辨篤行之類這䖏也只是循循地養將去顔子與聖人大抵爭些子只有些子不自在聖人便不勉而中不思而得這䖏如何大段著力得才著力又成思勉去也只恁地養熟了便忽然落在那窠窟裏眀道謂賢毋謂我不用力我更著力淳錄云眀道謂賢看顥如此顥煞用工夫人見眀道是從容然眀道却自有着力䖏但細膩了人見不得
  正淳問集注顔子喟然而嘆一章不用程子而用張子之說曰此章經文自有次第若不如張子說須移如有所立卓爾向前始得必大
  蜚卿問博約之說程子或以為知要或以為約束如何曰博我以文約我以禮與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一般但博學於文約之以禮孔子是汎言人能博文而又䏻約禮可以弗畔夫道而顔子則更深於此耳侯氏謂博文是致知格物約禮是克已復禮極分曉而程子却作兩様說便是某有時曉他老先生說話不得孟子曰博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約也這却是知要盖天下之理都理㑹透到無可理㑹䖏便約盖博而詳所以方䏻說到要約䖏約與要同道夫曰漢書要求字讀如約束曰然頃之復曰知崇禮卑聖人這四字如何説到那地位道夫曰知崇便是博禮卑便是約否曰博然後崇卑然後約物理窮盡卓然於事物之表眼前都攔自家不住如此則所謂崇戒謹恐懼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不著力如此則是卑問卑法地曰只是極其卑爾又問知崇如天禮卑如地而後人之理行乎曰知禮成性而天理行乎其間矣道夫○集義
  問横渠說顔子三段却似說顔子未到中䖏曰可知是未到從容中道如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便是横渠指此做未能及中盖到這裏又著力不得才緊著便過了稍自放慢便逺了到此不爭分毫間只是做得到了却只涵養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便是未到不思而得䖏雖欲從之末由也已便是未到不勉而中䖏
  問横渠說顔子發嘆䖏曰高眀不可窮是說仰之彌高博厚不可極是說鑚之彌堅中道不可識則瞻之在前忽然在後至其欲罷不䏻既竭吾才則方見如有所立卓爾謂之如是則於聖人中道所爭不多才着力些便過才放慢些便不及直是不容着力人傑
  所謂瞻之在前忽然在後這只是箇中庸不可能盖聖人之道是箇恰好底道理所以不可及自家纔着意要去做不知不覺又蹉過了且如恭而安這是聖人不可及䖏到得自家纔著意去學時便恭而不安了此其所以不可能只是難得到恰好䖏不着意又失了纔著意又過了所以難横渠曰高眀不可窮博厚不可極則中道不可識盖顔子之嘆也雖說得拘然亦自說得好或曰伊川過不及之說亦是此意否曰然盖方見聖人之道在前自家要去趕著他不知不覺地蹉過了那聖人之道又却在自家後了所謂忽然在後也只是箇中庸不可能夫子循循然善誘人非特以博文約禮分先後次序博文中亦自有次序約禮中亦自有次序有箇先後淺深欲罷不能便只是就這博文約禮中做工夫合下做時便是下這十分工夫去做到得這歎時便是欲罷不能之效衆人與此異者只是爭這箇欲罷不能做来做去不知不覺地又住了顔子則雖欲罷而自有所不能不是勉強如此此其所以異於人也又曰顔子工夫到此已是七八分了到得此是㴞㴞地做將去所以欲罷不能如人過得箇闗了便平地行將去
  伯豐問顔子求龍徳正中而未見是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聖人從容中道地位否曰然又問極其大而後中可求如何曰此言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正如程子室中𠫊中國中之說不極其大則不得其中也又問止其中而後大可有如何曰在中間便盡得四邊若偏向這一邊即照管那一邊不得張子此語甚好若云未見其止却使得不是未見其止只是不息非得其所止之止
  子疾病章
  問久矣哉由之行詐是不特指那一事言也曰是指從来而言問人苟知未至意未誠則此等意慮時復發露而不自覺曰然
  問由之行詐如何曰見子路要尊聖人恥於無臣而為之一時不䏻循道理子路本心亦不知其為詐然而子路尋常亦是有不眀䖏知死孔悝之難是致死有見不到只有一毫不誠便是詐也饒夲作子路平日強其所不知以為知故不以出公為非○㽦
  問子路使門人為臣一章曰世間有一種事分眀是不好人也皆知其不好謂如子路使門人為臣此等事未有不好亦未為欺天但子路見不透却把做好事去做了不知其實却不是了
  子貢曰有美玉章
  子貢只是如此設問若曰此物色是只藏之惟復將出用之耳亦未可議其言之是非也必大
  子欲居九夷章
  問子欲居九夷使聖人居之真有可變之理否曰然或問九夷前軰或以箕子為證謂朝鮮之類是否曰此亦未見得古者中國亦有夷狄如魯有淮夷周有伊雒之戎是也又問此章與乗桴浮海莫是戯言否曰只是見道不行偶然發此嘆非戯言也因言後世只管說當時人君不能用聖人不知亦用不得毎國有世臣把住了如何容外人来做如魯有三桓齊有田氏晉有六卿比比皆然如何容聖人挿手
  出則事公卿章
  䘮事不敢不勉不為酒困此等䖏聖人必有為而言問不為酒困何有於我哉曰語有兩䖏如此說皆不可曉尋常有三般說話一以為上數事我皆無有一說謂此數事外我皆復何有一說云於我何有然皆未安某今闕之去偽○集注今有定說
  正淳問出則事公卿一段及范氏以燕而不亂為不為酒困如何曰此說本卑非有甚高之行然工夫却愈精宻道理却愈無窮故曰知崇禮卑又曰崇徳廣業盖徳知雖高然踐履却只是卑則愈廣又曰徳言盛禮言恭謙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此章之義似說得極低然其實則說得極重范氏似以不為酒困為不足道故以燕飲不亂當之過於深矣必大
  子在川上章
  問逝者如斯曰逝只訓往斯字方指川流說
  或問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舎晝夜曰古說是見川流因歎大抵過去底物不息猶天運流行不息如此亦警學者要當如此不息盖聖人之心純亦不已所以能見之去偽
  問注云天地之化往者過来者續無一息之停乃道體之本然也其可指而易見者莫如川流故於此發以示人其反而求之身心固生生而不息氣亦流通而不息二者皆得之於天與天地為一體者也然人之不䏻不息者有二一是不知後行不得二是役於欲後行不得人須是下窮理工夫使無一理之不眀下克己工夫使無一私之或作然此兩段工夫皆歸在敬上故眀道云其要只在謹獨曰固是若不謹獨便去隠微䖏間斷了能謹獨然後無間斷若或作或輟如何得與天地相似廣士毅錄云此只要常常相續不間斷了○集注
  或問天地之化往者過来者續此道體之本然也如何曰程子言之矣天運而不已日往則月来云云皆與道為體與道為體此句極好某常記得舊作觀瀾記兩句云觀湍流之不息悟有本之無窮人傑○祖道錄别出
  或問子在川上曰此是形容道體伊川所謂與道為體此一句最妙某甞為人作觀瀾詞其中有二句云觀川流之不息兮悟有本之無窮又問眀道曰其要只在謹獨如何曰䏻謹獨則無間斷而其理不窮若不謹獨便有欲来參入裏靣便間斷了也如何却㑹如川流底意又問眀道云自漢以来諸儒皆不識此如何曰是他不識如何却要道他識此事除了孔孟猶是佛老見得些形象譬如畫人一般佛老畫得些模様後来儒者於此全無相着如何教他兩箇不做大祖道曰只為佛老從心上起工夫其學雖不是然却有本儒者只從言語文字上做有知此事是合理㑹者亦只做一塲話說過了所以輸與他曰彼所謂心上工夫本不是然却勝似儒者多公此說却是祖道
  問注云此道體之本然也後又曰皆與道為體向見先生說道無形體却是這物事盛載那道出来故可見與道為體言與之為體也這體字較粗如此則與本然之體微不同曰也便在裏面只是前面體字說得来較濶連本末精粗都包在裏面後面與道為體之體又說出那道之親切底骨子恐人說物自物道自道所以指物以見道其寔這許多物事湊合来便都是道之體便在這許多物上只是水上較親切易見
  公晦問子在川上注體字是體用之體否曰只是這箇體道之體只是道之骨子
  問如何是與道為體曰與那道為形體這體字却粗只是形體問猶云性者道之形體否曰然
  問注云此道體也下面云是皆與道為體與字其義如何曰此等䖏要緊與道為體是與那道為體道不可見因從那上流出来若無許多物事又如何見得道便是許多物事與那道為體水之流而不息最易見者如水之流而不息便見得道體之自然此等䖏閑時好玩味
  與道為體此四字甚精盖物生水流非道之體乃與道為體也學䝉
  先生舉程子與道為體之語示過言道無形體可見只看日往月来寒往暑来水流不息物生不窮顯顯者乃是與道為體
  問伊川曰此道體也天運而不已至皆與道為體如何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道本無體此四者非道之體也但因此則可以見道之體耳那無聲無臭便是道但尋從那無聲無臭䖏去如何見得道因有此四者方見得那無聲無臭底所以說與道為體劉用之曰如炭與火相似曰也略是如此義剛
  徐問程子曰日往則月来至皆與道為體何謂也曰日月寒暑等不是道㝢錄云日往月来寒往暑来水流不息物生不窮云是道然無這道便也無這箇了惟有這道方始有這箇既有這箇則就上面便可見得道這箇是與道做骨子問張思叔說此便是無窮伊川曰一箇無窮如何便了得何也曰固是無窮然須看因其恁地無窮須見得所以無窮䖏始得若說天只是高地只是厚便也無說了須看所以如此者是如何淳○㝢同
  周元興問與道為體曰天地日月隂陽寒暑皆與道為體又問此體字如何曰是體質道之本然之體不可見觀此則可見無體之體如隂陽五行為太極之體又問太極是體二五是用曰此是無體之體叔重曰如其體則謂之易否曰然又問有天徳便可語王道曰有天徳則便是天理便做得王道無天徳則做王道不成又曰無天徳則是私意是計較後人多無天徳所以做王道不成
  伊川說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皆與道為體這箇體字似那形體相似道是虚底道理因這箇物事上面方看見如厯家說二十八宿為天之體天高逺又更運轉不齊不記這幾箇經星如何見得他經禮三百曲禮三千無一事之非仁經禮曲禮便是與仁為體
  至之問逝者如斯夫不舎晝夜便是純亦不已意思否曰固是然此句在吾輩作如何使楊曰學者當體之以自強不息曰只是要得莫間斷程子謂此天徳也有天徳便可語王道其要只在謹獨謹獨與這裏何相闗只少有不謹便斷了
  又曰天理流行之妙若少有私欲以間之便如水被些障塞不得㴞㴞地流去問程子謂自漢以来儒者皆不識此義曰是不曾識得佛氏却略曾窺得上面些箇影子儒用
  問注中有天徳而後可以語王道先生云只是無些子私意
  子在川上一段注此道體之本然也欲學者時時省察而無毫髪之間斷才不省察便間斷此所以其要只在謹獨人多於獨䖏間斷
  因說此章問曰今不知吾之心與天地之化是兩箇物事是一箇物事公且思量良久乃曰今諸公讀書只是去理㑹得文義更不去理㑹得意聖人言語只是發眀這箇道理這箇道理吾身也在裏面萬物亦在裏面天地亦在裏面通同只是一箇物事無障蔽無遮礙吾之心即天地之心聖人即川之流便見得也是此理無往而非極致但天命至正人心便邪天命至公人心便私天命至大人心便小所以與天地不相似而今講學便要去得與天地不相似䖏要與天地相似又曰虚空中都是這箇道理聖人便隨事物上做出来又曰如今識得箇大原了便見得事事物物都從本根上發出来如一箇大樹有箇根株便有許多芽蘖枝葉牽一箇則千百箇皆動䕫孫
  因說子在川上章問眀道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也敬則無間斷也是這意思曰固是天地與聖人一般但眀道說得寛䕫孫
  問見大水必觀焉是何意曰只川上之歎恐是夫子本語孟荀之言或是傳聞之訛必大
  吾未見好徳如好色章
  至之問好徳如好色此即大學如好好色之意要得誠如此然集注載衛靈公事與此意不相應何也曰書不是恁地讀除了靈公事便有何發眀存靈公事在那上便有何相礙此皆沒緊要聖人當初只是恁地嘆未見好徳如那好色者自家當虚心去看又要反求思量自已如何便是好徳如何便是好色方有益若只管去校量他與聖人意思愈見差錯聖人言語自家當如奴僕只去隨他教住便住教去便去今却如與做師友一般只去與他校如何得大學之說自是大學之意論語之說自是論語之意論語只是說過去尾重則首輕這一頭低那一頭昻大學只將兩句平頭說去說得尤力如何要合兩䖏意来做一說得淳○蜀錄作林一之問文少異
  叔重問何謂招搖曰如翺翔
  語之而不惰章
  讀語之而不惰曰惟於行上見得他不惰時舉
  陳仲亨問語之而不惰於甚䖏見得曰如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不失之矣欲罷不能皆是其不惰䖏義剛
  問如何是不惰䖏曰顔子聽得夫子說話自然住不得若他人聽過了半疑半信若存若亡安得不惰
  問語之不惰曰看来不惰只是不說沒要緊底話盖是那時也沒心性說得沒緊要底話了
  子謂顔淵章
  問未見其止曰如横渠之說以為止是止於中亦說得但死而不活盖是顔子未到那䖏未到那成就結果䖏盖顔子一箇規模許多大若到那収因結果必有大段可觀者也
  苖而不秀章
  徐問苗而不秀秀而不實何所喻曰皆是勉人進學如此這箇道理難當只管恁地勉強去苗而不秀秀而不實大槩只說物有生而不到長養䖏有長養而不到成就䖏
  苗須是秀秀須是實方成不然何所用學不至實亦何所用
  後生可畏章
  問後生可畏是方進者也四十五十而無聞是中道而止者也曰然












  朱子語類卷三十六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三十七
  論語十九
  子罕篇下
  法語之言章
  法語之言巽與之言巽謂巽順與他說都是教他做好事如有言遜于汝志重䖏在不改不繹聖人謂如此等人與他說得也不濟事故曰吾末如之何也已端䝉
  植說此章集注云法語人所敬憚故必從然不改則面從而已如漢武帝見汲黯之直深所敬憚至帳中可其奏可謂從矣然黯論武帝内多慾而外施仁義豈非面從集注云巽言無所乖忤故必恱然不繹又不足以知其微意之所在如孟子論太王好色好貨齊王豈不恱若不知繹則徒知古人所謂好色不知其䏻使内無怨女外無曠夫徒知古人所謂好貨不知其䏻使居者有積倉行者有褁糧先生因曰集注中舉楊氏說亦好
  三軍可奪帥章
  志若可奪則如三軍之帥被人奪了做官奪人志志執得定故不可奪執不牢也被物欲奪去志真箇是不可奪
  衣敝緼袍章
  衣敝緼袍是裏面夾衣有綿作胎底義剛
  衣敝緼袍也有一等人資質自不愛者然如此人亦難得
  先生曰李閎祖云忮是疾人之有求是恥已之無吕氏之說亦近此意然此說又分曉
  問子路終身誦之曰是自有一般人着破衣服在好衣服中亦不管者子路自是不把這般當事㽦問子路却是能克治如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曰子路自是恁地人有好物事猶要與衆人共用了上蔡論語中說管仲小器䖏一段極好
  問子路終身誦之此子路所以不及顔淵䖏盖此便是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底意思然他將来自誦便是無那無伐善施勞意思曰所謂終身誦之亦不是他矜伐只是將這箇做好底事終身誦之要常如此便别無長進矣又問吕氏貧與富交強者必忮弱者必求之語曰世間人見富貴底不是心裏妬嫉他便羨慕他只是這般見識爾
  謝教問子路終身誦之夫子何以見得終其身也曰只是以大勢恁地這䖏好只不合自擔當了便止於此便是自畫大凡十分好底事纔自擔便也壊了所謂有其善喪厥善
  道怕擔了何足以臧○可學
  知者不惑章
  知者不惑真見得分曉故不惑
  道夫問仁者不憂曰仁者通體是理無一㸃私心事之来者雖無窮而此之應者各得其度所謂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何憂之有
  仁者不憂仁者天下之公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何憂之有
  或問仁者不憂但不憂似亦未是仁曰今人學問百種只是要克己復禮若能克去私意日間純是天理自無所憂如何不是仁義剛
  陳仲亨說仁者不憂云此非仁體只是說夫子之事先生曰如何又生出這一項情節恁地則那兩句也須恁地添一說始得這只是統說仁者便是不憂義剛
  勇者不懼氣足以助道義故不懼故孟子說配義與道無是餒也今有見得道理分曉而反懾怯者氣不足也
  或問勇者不懼舉程子眀理可以治懼之說曰眀理固是能勇然便接那不懼未得盖爭一節在所以聖人曰勇者不懼
  李閎祖問論語所說勇者不懼䖏作有主則不懼恐有主字眀勇字不出曰也覺見是如此多是一時間下字未穏又且恁地備員去因云前輩言解經命字為難近人解經亦間有好䖏但是下語親切說得分曉若前軰所說或有不大故分曉䖏亦不好如近来耿氏說易女子貞不字伊川說作字育之字耿氏說作許嫁笄而字之字言女子貞不字者謂其未許嫁也却與昏媾之義相通亦說得有理又云伊川易亦有不分曉䖏甚多如益之用凶事作凶荒之凶直指刺史郡守而言在當時未見有刺史郡守豈可以此說某謂益之用凶事者言人臣之益君是責難於君之時必以危言鯁論恐動其君而益之雖以中而行然必用圭以通其信若不用圭而通又非忠以益扵君也
  行夫說仁者不憂一章曰勇者不懼勇是一箇果勇必行之意說不懼也易見知者不惑知是一箇分辨不亂之意說不惑也易見惟是仁如何㑹不憂這須思之行夫云仁者順理故不憂若只順這道理做去自是無憂曰意思也是如此更須細思之久之行夫復云云曰畢竟也說得麄仁者所以無憂者止縁仁者之心便是一箇道理看是甚麽事来不問大小改頭換面来自家此心各各是一箇道理應副去不待事来方始安排心便是理了不是方見得道理合如此做不是方去恁地做賀孫○恪錄别出
  蔡行夫問仁者不憂一章曰知不惑勇不懼却易理㑹仁者不憂須思量仁者如何㑹不憂蔡云莫只是無私否方子錄云或曰仁者無私心故樂天而不憂曰固是無私然所以不憂者須看得透方得楊至之云是人欲淨盡自然樂否曰此亦只是貌說洪慶問先生說是如何曰仁者心便是理看有甚事来便有道理應他所以不憂方子録云仁者理即是心心即是理有一事来便有一理以應之所以無憂○恪錄一作仁者心與理一心純是這道理看甚麽事来自有這道理在䖏置他自不煩惱人所以憂者只是卒然遇事未有一箇道理應他便不免有憂恪錄一作今人有這事却無這理便䖏置不来所以憂○從周錄云人所以有憂者只是䖏未得○恪
  方毅父問知者不惑眀理便䏻無私否曰也有人眀理而不能去私慾者然去私慾必先眀理無私慾則不屈於物故勇惟聖人自誠而眀可以先言仁後言知至扵教人當以知為先銖○時舉少異
  先生說知者不惑章惟不惑不憂便生得這勇来問知者不惑章曰有仁知而後有勇然而仁知又少勇不得盖雖曰仁䏻守之只有這勇方䏻守得到頭方䏻接得去若無這勇則雖有仁知少間亦恐㑹放倒了所以中庸說仁知勇三者勇本是箇沒緊要底物事然仁知不是勇則做不到頭半塗而廢
  或問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何以與前面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次序不同曰成徳以仁為先進學以知為先此誠而眀眀而誠也中庸言三徳之序如何曰亦為學者言也問何以勇皆在後曰末後做工夫不退轉此方是勇
  或問人之所以憂惑懼者只是窮理不盡故如此若窮盡天下之理則何憂何懼之有因其無所憂故名之曰仁因其無所惑故名之曰知因其無所懼故名之曰勇不知二說孰是曰仁者隨所寓而安自是不憂知者所見眀自是不惑勇者所守定自是不懼夫不憂不惑不懼自有次第或曰勇於義是義理之勇如孟施舍北宫黝皆血氣之勇人傑問云或曰勇是勇於義或是武勇之勇曰大槩統言之如孟施舎北宫黝皆血氣之勇曰三者也須窮理克復方得只如此說不濟事去偽
  問知者不惑集注知以知之仁以守之勇以終之看此三句恐知是致知格物仁是存養勇是克治之功先生首肯曰是勇是持守堅固問中庸力行近乎仁又似勇者不懼意思曰交互說都是如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三知都是知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三行都是仁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三近都是勇
  可與共學章
  可與共學有志於此可與適道已看見路脈可與立能有所立可與權遭變事而知其宜此只是大綱如此說可學
  問可與適道章曰這箇只說世人可與共學底未必便可與適道可與適道底未必便可與立可與立底未必便可與權學時須便教可適道適道便更教立去立便須教權去
  或問可與立是如嫂叔不通問可與權是嫂溺援之以手曰然
  問權地位如何曰大賢已上可學
  權是稱量教子細著閎祖
  問權便是義否曰權是用那義底問中便是時措之宜否曰以義權之而後得中義似秤權是將這秤去稱量中是物得其平䖏
  經自經權自權但經有不可行䖏而至扵用權此權所以合經也如湯武事伊周事嫂溺則援事常如風和日暖固好變如迅雷烈風若無迅雷烈風則都旱了不可以為常
  蘇宜久問可與權曰權與經不可謂是一件物事畢竟權自是權經自是經但非漢儒所謂權變權術之說聖人之權雖異於經其權亦是事體到那時合恁地做方好植○時舉同
  可與立未可與權亦是甚不得已方說此話然須是聖人方可與權若以顔子之賢恐也不敢議此磨而不磷涅而不緇而今人才磨便磷才𣵀便緇如何更說權變所謂未學行先學走也
  先生因說可與立未可與權權䖏是道理上面更有一重道理如君子小人君子固當用小人固當去然方當小人進用時猝乍要用君子也未得當其深根固蒂時便要去他反為所害這裏須斟酌時宜便知箇緩急深淺始得或言本朝人才過於漢唐而治效不及者縁漢唐不去攻小人本朝専要去小人所以如此曰如此說所謂内君子外小人古人且胡亂恁地說不知何等議論永嘉學問専去利害上計較恐出此又曰正其義不謀其利眀其道不計其功正其義則利自在眀其道則功自在専去計較利害定未必有利未必有功
  叔重問程子云權者言秤錘之義也何物以為權義是也然也只是說到義義以上更難說在人自看如何此意如何看曰此如有人犯一罪性之剛者以為可誅性之寛者以為可恕槩之以義皆未是合宜此則全在權量之精審然後親審不差欲其權量精審是他平日涵養本原此心虚眀純一自然權量精審伊川常云敬以直内則義以方外義以為質則禮以行之時舉
  問經權之别曰經與權須還他中央有箇界分如程先生說則無界分矣程先生權即經之說其意盖恐人離了經然一滚来滚去則經與權都鶻突沒理㑹了又問權是秤錘也秤衡是經否曰這箇以物譬之難得親切久之曰稱得平不可增加些子是經到得物重衡昻移退是權依舊得平便是合道故反經亦須合道也
  問經權曰權者乃是到這地頭道理合當恁地做故雖異於經而寔亦經也且如冬月便合着綿向火此是經忽然一日暖則亦須使扇當風坐此便是權伊川謂權只是經意亦如此但說經字太重若偏了漢儒反經合道之說却說得經權兩字分曉但他說權遂謂反了經一向流於變詐則非矣義剛
  用之問權也者反經而合於道此語亦好曰若淺說亦不妨伊川以為權便是經某以為反經而合於道乃所以為經如征伐視揖遜放廢視臣事豈得是常事但終是正也賀孫
  或問伊川云權即是經漢儒云反經合道其說如何曰伊川所說權是說這䖏合恁地做便是正理須是曉得他意漢儒語亦未十分有病但他意却是横說一向不合道理胡做了人曰男女授受不親是常經合恁地嫂溺援之以手亦是道理合恁地但不是毎常底道理了譬如冬月衣裘附火是常理也忽然天氣做熱便須衣夾揮扇然便不是毎常底常理了公羊就宋人執祭仲䖏說得權又怪異了又曰經是已定之權權是未定之經義剛
  呉伯英問伊川言權即是經何也曰某常謂不必如此說孟子分眀說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權與經豈容無辨但是伊川見漢儒只管言及經是權恐後世無忌憚者皆得借權以自飾因有此論耳然經畢竟是常權畢竟是變又問某欲以義字言權如何曰義者宜也權固是宜經獨不宜乎壯祖
  問經權不同而程子云經即權也曰固是不同經是萬世常行之道權是不得已而用之大槩不可用時多又曰權是時中不中則無以為權矣
  或問反經合道之說程先生不取乃云不必說權權即是經如何曰某常以為程先生不必如此說是多說了經者道之常也權者道之變也道是箇統體貫乎經與權如程先生之說則鶻突了所謂經衆人與學者皆䏻循之至於權則非聖賢不䏻行也
  或有書来問經權先生曰程子固曰權即經也人須着仔細看此項大段要仔細經是萬世常行之道權是不得已而用之須是合義也如湯放桀武王伐紂伊尹放太甲此是權也若日日時時用之則成甚世界了或云權莫是中否曰是此一時之中不中則無以為權矣然舜禹之後六七百年方有湯湯之後又六七百年方有武王權也是難說故夫子曰可與立未可與權到得可與權時節也是地位太煞高了也祖道
  或問經與權之義曰公羊以反經合道為權伊川以為非若平看反經亦未為不是且如君臣兄弟是天地之常經不可易者湯武之誅桀紂却是以臣殺君周公之誅管蔡却是以弟殺兄豈不是反經但時節到這裏道理當恁地做雖然反經却自合道理但反經而不合道理則不可若合道理亦何害於經乎又曰合於權便是經在其中正甫謂權義舉而皇極立權義只相似曰義可以縂括得經權不可將来對權義當守經則守經義當用權則用權所以謂義可以總括得經權若可權義竝言如以兩字對一字當云經權舉乃可伊川曰惟義無對伊川所謂權便是經亦少分别須是分别經權自是兩物到得合於權便自與經無異如此說乃可
  問可與立如何是立曰立是見得那正當底道理分眀了不為事物所遷惑又問程子謂權只是經先生謂以孟子援嫂之事例之則權與經亦當有辨莫是經是一定之理權則是隨事以取中既是中則與經不異否曰經是常行道理權則是那常理行不得䖏不得已而有所通變底道理權得其中固是與經不異畢竟權則可暫而不可常如堯舜揖遜湯武征誅此是權也豈可常行乎觀聖人此意畢竟是未許人用權字學者須當先理㑹這正底道理且如朝廷之上辨别君子小人君子則進之小人則去之此便是正當底道理今人不去理㑹此却說小人亦不可盡去須放他一路不爾反䏻害人自古固有以此而濟事者但終非可常行之理若是君子小人常常竝進則豈可也
  亞夫問可與立未可與權曰漢儒謂反經合道為權伊川說權是經所不及者權與經固是兩義然論權而全離乎經則不是盖權是不常用底物事如人之病熱病者當服涼藥冷病者當服熱藥此是常理然有時有熱病却用熱藥去發他病者亦有冷病却用冷藥去發他病者此皆是不可常論者然須是下得是方可若有毫釐之差便至於殺人不是則劇然若用得是便是少他不得便是合用這箇物事既是合用此權也所以為經也大抵漢儒說權是離了箇經說伊川說權便道權只在經裏面且如周公誅管蔡與唐太宗殺建成元吉其推刃於同氣者雖同而所以殺之者則異盖管蔡與商之遺民謀危王室此是得罪於天下得罪於宗廟盖不得不誅之也若太宗則分眀是爭天下故周公可以謂之權而太宗不可謂之權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簒也故在伊尹可以謂之權而在他人則不可也權是最難用底物事故聖人亦罕言之自非大賢以上自見得這道理合是恁地了不得也時舉
  因論經權二字曰漢儒謂權者反經合道却是權與經全然相反伊川非之是矣然却又曰其實未甞反經權與經又却是一箇略無分别恐如此又不得權固不離於經看可與立未可與權及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事毫釐之間亦當有辨文蔚曰經是常行之理權是適變䖏曰大綱說固是如此要就程子說中分别一箇異同須更精微文蔚曰權只是經之用且如秤衡有許多星兩一定而不可易權往来稱物使輕重恰好此便是經之用曰亦不權得大綱都是只爭些子伊川又云權是經所不及者此說方盡經只是一箇大綱權是那精微曲折䖏且如君仁臣忠父慈子孝此是經常之道如何動得其間有該不盡䖏須是用權權即細宻非見理大段精審不䏻識此可與立便是可與經却未可與權此見經權毫𨤲之間分别䖏荘子曰小變而不失其大常或曰荘子意思又别曰他大槩亦是如此但未知他將甚做大常文蔚○僴錄别出
  經與權之分諸人說皆不合曰若說權自權經自經不相干渉固不可若說事須用權經須權而行權只是經則權與經又全無分别觀孔子曰可與立未可與權孟子曰嫂溺援之以手則權與經須有異䖏雖有異而權實不離乎經也這裏所爭只毫釐只是諸公心粗看不仔細伊川說權只是經恐也未盡甞記龜山云權者經之所不及這說却好盖經者只是存得箇大法正當底道理而已至精微曲折䖏固非經之所䏻盡也所謂權者於精微曲折䖏曲盡其宜以濟經之所不及耳所以說中之所貴者權權者即是經之要妙䖏也如漢儒說反經合道此語亦未甚病盖事也有那反經底時節只是不可說事事要反經又不可說全不反經如君令臣從父慈子孝此經也若君臣父子皆如此固好然事有必不得已䖏經所行不得䖏也只得反經依舊不離乎經耳所以貴乎權也孔子曰可與立未可與權立便是經可與立則䏻守箇經有所執立矣却說未可與權以此觀之權乃經之要妙微宻䖏非見道理之精宻透徹純熟者不足以語權也又曰荘子曰小變而不失其大常便是經權之别或曰恐荘子意思又别曰他大槩亦是如此只不知他把甚麽做大常人云事有緩急理有小大這様䖏皆須以權稱之僴問子莫執中程子之解經便是權則權字又似海說如云時措之宜事事皆有自然之中則似事事皆用權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言之則權字須有别曰執中無權這權字稍輕可以如此說嫂溺援之以手之權這權字却又重亦有深淺也
  問伊川謂權只是經如何曰程子說得却不活絡如漢儒之說權却自曉然曉得程子說底知得權也是常理曉不得他說底經權却鶻突了某之說非是異程子之說只是須與他分别經是經權是權且如冬日則飲湯夏日則飲水此是經也有時天之氣變則冬日須着飲水夏日須着飲湯此是權也權是礙着經行不得䖏方使用得然却依前是常理只是不可數數用如舜不告而娶豈不是怪差事以孟子觀之那時合如此䖏然使人人不告而娶豈不亂大倫所以不可常用賜○䕫孫錄詳别出
  問經權曰冬日則飲湯夏日則飲水此是經也有時行不得䖏冬日須飲水夏日則飲湯此是權也此又依前是經但經是可常之理權是礙着經行不得䖏方始用權然當那時却是常理如舜不告而娶是箇怪差底事然以孟子觀之却也是常理只是不可常用如人人不告而娶大倫都亂了因推說湯武事伊川說權却是經却說得死了不活如某說非是異伊川說即是須為他分别經是經權是權如漢儒反經之說却經權曉然在眼前伊川說曉得底却知得權也是常理曉不得底却鶻突了如大過卦說道無不中無不常聖人有小過無大過某謂不須恁地說聖人既說有大過直是有此事但云大過亦是常理則得因舉晉州蒲事云某舊不曉文定之意後以問其孫伯逢他言此䖏有意思但難說出如左氏分眀有稱君君無道之說厲公信有罪但廢之可也欒書中行偃直殺之則不是然畢竟厲公有罪故難說出後必有曉此意者䕫孫
  問可與立未可與權看来權字亦有兩様伊川以權只是經盖毎日事事物物上稱量箇輕重䖏置此權也權而不離乎經也若論堯舜禪遜湯武放伐此又是火底權是所謂反經合道者也曰只一般但有小大之異耳如堯舜之禪遜是遜與人遜一盆水也是遜湯武放伐是爭爭一箇彈丸也是爭康節詩所謂唐虞玉帛煙光紫湯武干戈草色萋大小不同而已矣堯夫非是愛吟詩正此意也伊川說經權字將經做箇大底物事經却包得那箇權此說本好只是據聖人說可與立未可與權須是還他是兩箇字經自是經權自是權若如伊川說便用廢了那權字始得只是雖是權依舊不離那經權只是經之變如冬日須向火忽然一日大熱須著使扇這便是反經今須是曉得孔子說又曉伊川之說方得若相把做一說如兩脚相併便行不得須還他是兩隻脚雖是兩隻依舊是脚又曰若不是大聖賢用權少間出入便易得走作
  恭父問可與立未可與權曰可與立者能䖏置得常事可與權者即能䖏置得變事雖是䖏變事而所謂䖏置常事意思只在井以辨義巽以行權此說義與權自不同漢儒有反經之說只縁將論語下文偏其反而誤作一章解故其說相承曼衍且看集義中諸儒之說莫不連下文獨是范純夫不如此說蘇氏亦不如此說自以唐棣之華為下截程子所說漢儒之誤固是如此要之反經合道一句細思之亦通縁權字與經字對說纔說權便是變却那箇須謂之反可也然雖是反那經却不悖於道雖與經不同而其道一也因知道伊川之說㫁然經自是經權亦是經漢儒反經之說不是此說不可不知然細與權考其言亦無害此說亦不可不知義字大自包得經與權自在經與權過接䖏如事合當如此區䖏是常法如此固是經若合當如此亦是義當守其常事合當如此區䖏却變了常法恁地區䖏固是權若合當恁地亦是義當通其變文中子云權義舉而皇極立若云經權舉則無害今云權義舉則義字下不得何故却是將義来當權不知經自是義權亦是義義字兼經權而用之若以義對經恰似將一箇包兩物之物對着包一物之物行夫云經便是權曰不是說經便是權經自是經權自是權但是雖反經而䏻合道却無背於經如人兩脚相似左脚自是左脚右脚自是右脚行時須一脚先一脚後相待而行方始行得不可將左脚便喚做右脚右脚便喚做左脚繫辭既說井以辨義又說井居其所而遷井是不可動底物事水却可隨所汲而徃如道之正體却一定於此而隨事制宜自莫不當所以說井以辨義又云井居其所而遷賀孫
  唐棣之華章
  問唐棣之華偏其反而曰此自是一篇詩與今棠棣之詩别常音裳爾雅棣栘似白楊江東呼夫栘常棣棣子如櫻桃可食自是兩般物此逸詩不知當時詩人思箇甚底東坡謂思賢而不得之詩看来未必是思賢但夫子大槩止是取下面兩句云人但不思思則何逺之有初不與上面說權䖏是一段唐棣之華而下自是一段縁漢儒合上文為一章故誤認偏其反而為反經合道所以錯了晉書扵一䖏引偏字作翩反作平聲言其花有翩反飛動之意今無此詩不可考據故不可立為定說去偽
  或問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一章時舉因云人心放之甚易然反之亦甚易曰反之固易但恐不䏻得他久存爾時舉

  朱子語類卷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三十八
  論語二十
  鄉黨篇
  總論
  鄉黨記聖人動容周旋無不中禮
  如鄉黨說聖人容色䖏是以有事觀聖人如言燕居申申夭夭是以無事時觀聖人學者於此又知得聖人無時無䖏而不然
  鄉黨一篇自天命之謂性至道不可須臾離也皆在裏面許多道理皆自聖人身上迸出来惟聖人做得甚分曉故門人見之熟是以紀之詳也
  問看論語及鄉黨之半曰覺公看得淺未甚切已終了鄉黨篇更須從頭温一過許多說話盡在集注中賀孫
  問賀孫讀鄉黨已終覺得意思如何曰見得段段都是道理合着如此不如此定不得纔有些子不如此心下便不安曰聖賢一句是一箇道理要得教人識着都是要人収拾已放之心所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非是學問只在求放心非把求放心為學問工夫乃是學問皆所以求放心如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大要皆欲使人思無邪而已賀孫
  第一節鄉黨宗廟朝廷言貌不同
  看鄉黨篇須以心體之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䏻言者如何是似不䏻言者宗廟朝廷便便言唯謹如何是便便言唯謹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如何是侃侃如何是誾誾義剛錄云看鄉黨一篇須是想像他恂恂是如何誾誾是如何不可一滚看
  問先生解侃侃誾誾四字不與古注同古注以侃侃為和樂誾誾為中正曰衎字乃訓和樂與此侃字不同說文以侃為剛直後漢書中亦云侃然正色誾誾是和說而諍此意思甚好和說則不失事上之恭諍則又不失自家義理之正
  或問鄉黨如恂恂侃侃之類曰如此類解說則甚易須是以心體之真自見箇氣象始得士毅
  問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䏻言者或有大是非利害似不可不說所謂似不䏻言者恐但當以卑遜為主所以說似不䏻言曰不是全不說但較之宗廟朝廷為不敢多說耳問其在宗廟朝廷集注云宗廟禮法之所在在宗廟則毎事問固是禮法之所在不知聖人還已知之而猶問還以其名物制度之非古而因訂之曰便是這䖏某甞道是孔子初仕時如此若初来問一畨了後畨畨来畨畨問恐不如此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呼曰鄹人之子是與孔子父相識者有此語多應是孔子初年賀孫
  第二節在朝廷事上接下不同
  亞夫問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曰侃侃是剛直貌以其位不甚尊故吾之言可得而直遂至於上大夫之前則雖有所諍必須有含蓄不盡底意思不如侃侃之發露得盡也閔子侍側一章義亦如此時舉
  問注云侃侃剛直誾誾是和恱而諍不知諍意思如何曰說道和恱終不成一向放倒了到合辨别䖏也須辨别始得内不失其事上之禮而外不至於曲從如古人用這般字不是只說字義須是想像這意思是如此如恂恂皆是有此意思方下此字如史記云魯道之衰洙泗之間齗齗如也齗誾字同這正見和恱而諍底意思當道化盛時斑白者不提挈不負戴於道路少壯者代其事到周衰少壯者尚欲執其任而老者自不肯安爭欲自提挈自負戴此正是和恱而諍賀孫
  誾誾說文云和恱而諍看得字義是一難底字縁有爭義漢志洙泗之間齗齗義一同兩齒相㫁
  漢書諸尚書爭一件事其中有云誾誾侃侃得禮之容緘嘿邪心非朝廷福
  第三節為君擯相
  問賔不顧矣曰古者賔退主人送出門外設兩拜賔更不顧而去國君於列國之卿大夫亦如此
  問君召使擯擯如其命數之半如上公九命則擯者五人以次傳命曰古者擯介之儀甚煩如九命擯五人介則如命數是九人賔主相見自擯以下列兩行行末相近如主人說一句主人之擯傳許多擯者訖又交過末介傳中介直至賔之上介方聞之賔賀孫
  古者相見之禮主人有擯賔有介賔傳命於上介上介傳之次介次介傳之末介末介傳之末擯末擯傳之次擯次擯傳之上擯上擯傳之主人然後賔主方相見又曰看来古人大故淳朴人君出命不甚㑹說話所以着人代他說話
  植舉注云揖左人則左其手揖右人則右其手揖左人傳命出也揖右人傳命入也曰然
  集注引晁氏說謂孔子無使擯執圭之事正淳曰定公十年夾谷之㑹孔子相恐即擯相之相曰相自是相擯自是擯相是相其禮儀擯是傳道言語故擯用命數之半以次傳說必大○今集注無
  第四節在朝之容
  立不中門行不履閾注云棖闑之間由闑右不踐閾只是自外入右邊門邊乃君出入之所闑如一木拄門如今人多用石墩當兩門中臣傍闑右邊出入此右字自内出而言○賀孫
  棖如今衮頭相似闑當中礙門者今城門有之古人常揜左扉人君多出在門外見人所以當棖闑之間為君位
  問立不中門或問謂門之左右扉各有中其制可考否曰門之中有闑扉之兩旁有棖棖闑之間即中古人常闔左扉所謂中門者謂右扉之中也必大
  蕭問過位色勃如也位謂門屏之間人君宁立之䖏曰古今之制不同今之朝儀用秦制也古者朝會君臣皆立故史記謂秦王一旦捐賔客而不立朝君立於門屏之間屏者乃門間蕭墻也今殿門亦設之三公九卿以下設位於廷中故謂之三槐九棘者廷中有樹處公卿位當其下也
  過位注云君之虚位謂門屏之間曰如今人㕔門之内屏門之外似周禮所謂外朝也
  問復其位踧踖如也曰此是到末梢又結筭則箇若衆人到末梢便𪮫了聖人則始乎敬終乎敬故到末梢又整頓則箇
  第五節為君聘
  上如揖下如授舊說亦好但此方說升堂時其容如此既升堂納圭於君前即不復執之以下故說做下堂不得所以只用平衡之說言之上下謂執圭之高低也必大
  執圭上如揖下如授前軰多作上階之上下階之下其實既下則已不用笏往往授介者只是高不過於揖故如揖下不低於授故如授賀孫
  享禮有容色曰聘但以圭至享則更用圭璧庭實問聘享之禮曰正行聘禮畢而後行享禮聘是以命圭通信少間仍舊退還命圭享是獻其圭璧琮璜非命圭也幣皮輿馬之類皆拜跪以獻退而又以物獻其夫人凡三四次方畢所獻之物皆受但少間别有物回之又問庭實曰皮幣輿馬皆陳之扵庭實私覿是所遣之大夫既以君命行聘享之禮畢却行私禮参見他國之君也
  享禮有容色儀禮謂發氣滿容何故如此曰聘是初見時故其意極於恭肅既聘而享則用圭璧以通信有廷實以將其意比聘時漸紓也聘禮篇○廣
  私覿愉愉曰聘者享禮乃其君之信私覿則聘使亦有私禮物與所聘之國君及其大臣
  第六節衣服之制
  君子不以紺緅飾紅紫不以為䙝服今反以紅紫為朝服賀孫
  紺是而今深底鴉青色義剛
  紺深青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赤色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浮也
  問緅以飾練服緅是絳色練服是小祥後喪服如何用絳色以為飾曰便是不可曉此箇制度差異絳是淺紅色紺是青赤色如今之閃青也
  問紅紫且近於婦人女子之服不知古之婦人女子亦多以紅紫為服否曰此亦不可知但據先儒如此說耳
  蒨纁絳朱此紅之染數一入為蒨再入為纁三入為絳四入為朱子䝉
  當暑袗絺綌必表而出之與𫎇彼縐絺有兩說裘乃純用獸皮而加裏衣如今之貂裘或問狐白裘曰是集衆狐為之
  第七節謹齋事
  眀衣即是箇布衫長一身有半欲蔽足爾又曰即浴衣也見玉藻注
  問變食謂不飲酒不茹葷而今之致齋者有酒何也曰飲酒非也但禮中亦有飲不至醉之說
  問齋必變食曰葷是不食五辛
  第八節飲食之制
  一言一語一動一作一坐一立一飯一食都有是非是底便是天理非底便是人欲如孔子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多食無非天理如口腹之人不時也食不正也食失飪也食便都是人慾便都是逆天理如只喫得許多物事如不當喫纔去貪喫不住都是逆天理看道理只管進只管細便好只管見上面只管有一重方好如一物相似剥一重又剥一重又有一重又剥一重剥到四五重剥得許多皮殻都盡方見真寔底今人不是不理㑹道理只是不肯仔細只守著自底便了是是非非一向都沒分别如詖淫邪遁之辭也不消得辨便說道是他自陷自蔽自如此且恁地和同過也不妨賀孫
  問割不正不食與席不正不坐此是聖人之心純正故日用間纔有不正䖏便與心不相合心亦不安曰聖人之心無毫釐之差謂如事當恁地做時便硬要恁地做且如不得其醤不食這一物合用醤而不得其醤聖人寧可不喫盖皆欲得其當然之則故也又問注云精鑿也曰是挿教那米白着
  不得其醤不食其字正𦂳要其醤如魚膾芥醤之類閑祖不得其醤非今所謂醤如禮記内則中有數般醤隨所用而不同
  肉雖多不使勝食氣非特肉也凡蔬果之類皆不可勝食氣
  第十節居鄉之事
  問鄉人儺朝服而立於阼階集注云庶其依已而安或云存室神盖五祀之属子孫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故祖考之精神依於已若門行戸竈之属吾身朝夕之所出䖏則鬼神亦必依已而存曰然一家之主則一家之鬼神属焉諸侯守一國則一國鬼神属焉天子有天下則天下鬼神属焉看来為天子者這一箇神眀是多少大如何有些子差忒得若縱欲無度天上許多星辰地下許多山川如何不變怪蔡云子陵足加帝腹便見客星侵帝座曰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紂未做不好時便與天相配是甚細事賀孫
  第十一節與人交之誠意
  蘇實問問人於他邦再拜而送之曰古人重此禮遣使者問人於他邦則主人拜而送之從背脊後拜潘子善因言浙中若納婦嫁娶盛禮時遣人入傳語婚姻之家亦拜送之至反命則不拜也
  問康子饋藥拜而受之看此一事見聖人應接之問義理發見極其周宻曰這般所在却是龜山看得仔細云大夫有賜拜而受之禮也未達不敢甞所以慎疾必告之直也直而有禮故其直不絞龜山為人粘泥故說之較宻賀孫
  第十三節事君之禮
  君祭先飯尋常則主人延客祭如世俗出坐之類今侍食於君君祭則臣先自喫飯若為君甞食然不敢當客禮也饍人取那飲食来請君祭
  問疾君視之方東首常時首當在那邊禮記自云寝常當東首矣平時亦欲受生氣恐不獨於疾時為然曰常時多東首亦有隨意卧時節如記云請席何向請袵何趾這見得有隨意向時節然多是東首故玉藻云居常當戸寝常柬首也常寝於北牖下君問疾則移南牖下賀孫
  問病者居北牖之義曰是就北牖下安牀睡因君来故遷之南牖下使以南面視已耳義剛
  第十四節交朋友之義
  問朋友死無所歸曰於我殯朋友之饋非祭肉不拜朋友之義固當如此後世同志者少而汎然交䖏者多只得隨其淺深厚薄度吾力量為之寧可過厚不可過薄曰朋友交㳺固有淺深若泛然之交一一要周旋也不可於自家情分稍厚自著如此須是情文相稱若泛泛施之却是曲意狥物古人於這般所在自分眀如交友稱其信也執友稱其仁也自有許多様又如於師吾哭諸寝朋友哭諸寝門之外所知哭於野恩義自有許多節賀孫
  第十五節容貌之變
  問記云若有疾風迅雷甚雨雖夜必興衣服冠而坐看来不如此定是不安但有終日之雷終夜之雨如何得常如此曰固當常如此但亦主於疾風迅雷甚雨若平平底雷風雨也不消如此問當應接之際無相妨否曰有事也只得應賀孫
  第十六節升車之容
  立之說車中不内顧一章曰立視五巂式視馬尾盖巂是車輪一轉之地車輪高六尺圍三徑一則闊丈八五轉則正為九丈矣立視雖逺亦不過此時舉















  朱子語類卷三十八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三十九
  論語二十一
  先進篇上
  先進於禮樂章
  立之問先進後進於禮樂文質何以不同曰禮只是一箇禮用得自不同如升降揖遜古人只是誠實依許多威儀行將去後人便自做得一般様忒好看了古人只是正容謹節後人便近於巧言令色樂亦只是一箇樂亦是用䖏自不同古樂不可得而見矣只如今人彈琴亦自可見如誠寔底人彈便雍容平淡自是好聽若弄手弄脚撰出無限不好底聲音只見繁碎耳因論樂黄鍾之律最長應鍾之律最短長者聲濁短者聲清十二律旋相為宫宫為君商為臣樂中最忌臣陵君故有四清聲如今響板子有十六箇十二箇是正律四箇是四清聲清聲是減一律之半如應鐘為宫其聲最短而清或蕤賓為商則是商聲高似宫聲是為臣陵君不可用遂乃用蕤賔律減半為清聲以應之雖然減半然只是此律故亦自能相應也此是通典載此一項徽宗朝作大晟樂其聲是一聲低似一聲故其音緩散太祖英眀不可及當王朴造樂時聞其聲太急便令減下一律其聲遂平時舉
  問先進於禮樂此禮樂還說宗廟朝廷以至州閭鄉黨之禮樂曰也不止是這般禮樂凡日用之間一禮一樂皆是禮樂只管文勝去如何合殺湏有箇變轉道理如今日事都恁地侈靡某在南康時通上位書啓只把紙封後来做書盝如今盡用紫羅背盝内用真紅事事都如此如何合殺問孔子又云吾從周只是指周之前軰而言曰然聖人窮而在下所用禮樂固是從周之前軰若聖人達而在上所用禮樂湏更有損益不止從周之前軰若答顔子為邦之問則告以四代之禮樂問如孔子所言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又云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鼔云乎哉此皆欲損過就中之意曰固是此等語最多又云觀聖人意思因見得事事都如此非獨禮樂如孟子後面說許多鄉原狂狷亦是此意鄉原直是不好寧可是狂底狷底如今人恁地文理細宻倒未必好寧可是白直粗踈底人賀孫
  夫子於禮樂欲從先進今觀禮書所載燕饗之禮品節太繁恐亦難用不若只如今人宴集就中删修使之合義如鄉飲酒禮向来所行真成彊人行之何益所以難久不若只就今時宴飲之禮中删改行之情意却須浹洽必大
  從我於陳蔡章
  問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曰此說當從眀道謂此時適皆不在孔子之門思其相從於患難而言其不在此耳門人記之因歴數顔子而下十人并目其所長云耳
  問徳行不知可兼言語文學政事否曰不消如此看自就逐項上看如顔子之徳行固可以備若他人固有徳行而短於才者因云冉伯牛閔子之徳行亦不多見子夏子㳺兩人成就自不同胡五峯說不知集注中載否他說子夏是循規守矩細宻底人子㳺却高朗又欠細宻工夫荀子曰第作其冠神禫其辭禹行而舜趋是子張氏之賤儒也正其衣冠齊其顔色嗛然而終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賤儒也偷懦憚事無亷恥而嗜飲食必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㳺氏之賤儒也如學子游之𡚁只學得許多放蕩踈闊意思賀孫因舉如喪致乎哀而止事君數斯辱朋友數斯䟽皆是子㳺之言如小子當洒掃應對進退等語皆是子夏之言又如子㳺䏻飬而不䏻敬子夏䏻敬而少温潤之色皆見二子氣象不同䖏曰然賀孫
  問徳行言語政事文學之别曰徳行是箇兼内外貫夲末全體底物事那三件各是一物見於用者也
  徳行得之於心而見於行事者也
  囬也非助我者也
  舊曾問李先生顔子非助我者䖏李先生云顔子於聖人根本有黙契䖏不假枝葉之助也如子夏乃枝葉之功祖道
  南容三復白圭章
  先生令接讀問自南容三復白圭云不是一旦讀此乃是日日讀之玩味此詩而欲謹於言行也此事見家語自分眀時舉
  顔路請子之車章
  鄭問顔淵死孔子既不與之車若有錢還亦與之否曰有錢亦湏與之無害
  問注以為命車何以驗之曰禮記言大夫賜命車
  門人厚𦵏章
  門人厚𦵏是顔子之門人不得視猶子以有二三子故也嘆不得如𦵏鯉之得宜此古註說得甚好又簡徑明作
  季路問事鬼神章
  事人事鬼以心言知生知死以理言
  或問季路問鬼神章曰事君親盡誠敬之心即移此心以事鬼神則祭如在祭神如神在人受天所賦許多道理自然完具無欠闕須盡得這道理無欠闕到那死時乃是生理已盡安於死而無愧時舉
  或問二氣五行聚則生散則死聚則不能不散如晝之不能不夜故知所以生則知所以死苟於事人之道未䏻盡焉能事鬼哉曰不須論鬼為已死之物但事人須是誠敬事鬼亦要如此事人如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事其所當事者事鬼亦然苟非其鬼而事之則謟矣去偽
  問人鬼一理人䏻誠敬則與理為一自然能盡事人事鬼之道有是理則有是氣人氣聚則生氣散則死是如此否曰人且從分眀䖏理㑹去如誠敬不至以之事人則必不能盡其道况事神乎不能曉其所以生則又焉能曉其所以死乎
  亞夫問未知生焉知死先生曰若曰氣聚則生氣散則死才說破則人便都理㑹得然須知道人生有多少道理自禀五常之性以来所以父子有親君臣有義者須要一一盡得這生底道理則死底道理皆可知矣張子所謂存吾順事沒吾寧也是也時舉
  問天地之化雖生生不窮然而有聚必有散有生必有死能原始而知其聚而生則必知其後必散而死能知其生也得於氣化之日初無精神寄寓於太虚之中則知其死也與氣而俱散無復更有形象尚留於𡨋漠之内曰死便是都散無了
  或問季路問鬼神章曰世間無有聚而不散散而不聚之物聚時是這模様則散時也是這模様若道孔子說與子路又不全與他說若道不說又也只是恁地義剛
  先生說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曾以一時趨平原者言之我於人之不當事者不妄事則於鬼神亦然所以程子云能盡事人之道則能盡事鬼之道一而二二而一
  問伊川謂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是兼氣與理言之否曰有是理則有是氣有是氣則有是理氣則二理則一賀孫
  徐問集注云鬼神不外人事在人事中何以見曰鬼神只是二氣屈伸往来在人事如福善禍滛亦可見鬼神道理論語少說此般話曰動靜語黙亦是此理否曰亦是然聖人全不曾說這般話與人以其無形無影固亦難說所謂敬鬼神而逺之只如此說而已淳○今集注無
  閔子侍側章
  問閔子誾誾冉有子貢侃侃二者氣象曰閔子純粹冉有子貢便較粗了侃侃便有盡發見在外底氣象閔子則較近裏些子
  問冉有子貢侃侃如也這侃侃字只作剛直說如何曰也只是剛直閔子騫氣象便自深厚冉有子貢便都發見在外
  冉有子貢侃侃如也侃侃剛直之貌不必泥事迹以二子氣象觀之賜之達求之藝皆是有才底人大凡人有才便自暴露便自然有這般氣象閔子純於孝自然有誾誾氣象端䝉
  誾誾是深沈底侃侃是發露圭角底行行是發露得粗底䕫孫
  問誾誾行行侃侃皆是剛正之意如冉求平日自是箇退遜之人如何也解有此意思曰三子皆意思大同小異求賜則微見其意子路則全體發在外閔子則又全不外見然此意思亦自在三子者皆有疑必問有懐必吐無有遮覆含糊之意曰豈非以卑承尊易得入於柔佞卑謟三子各露其情寔如此故夫子樂之曰都無那委曲回互底意思
  問誾誾行行侃侃曰閔子於和恱中却有剛正意思仲由一於剛正閔子深厚仲由較表露問子路不得其死然曰然者未定之辭聖人雖謂其不得其死使子路䏻變其氣習亦必有以䖏死賀孫
  呉伯英講由也不得其死䖏問曰由之死疑其甚不眀於大義豈有子拒父如是之逆而可以仕之乎曰然仲由之死也有些沒𦂳要然誤䖏不在致死之時乃在於委質之始但不知夫子既教之以正名而不深切言其不可仕於衛何與若冉有子貢則䏻問夫子為衛君與否盖不若子路之粗率壮祖
  或問子路死於孔悝之難死得是否曰非是自是死得獃出公豈可仕也又問若仕於孔悝則其死為是否曰未問死孔悝是不是只合下仕於衛自不是了况孔悝亦自是不好底人何足仕也子路只見得可仕於大夫而不知輙之國非可仕之國也問孔門弟子多仕於列國之大夫者何故曰他别無科闕仕進者只有此一門舎此則無從可仕所以顔閔寧不仕耳
  子路死孔悝之難未為不是只是他當初事孔悝時錯了到此不得其死饒本作到此只得死衛君不正冉有子貢便䏻疑而問之有思量便不去事他若子路粗率全不信聖人說話必也正名亦是教子路不要事衛他更說夫子之迂若由也不得其死聖人已見得他錯了但不如鳴鼔攻之責得求之深雖有不得其死及正名之說然終不分曉痛說與他使之知不要事孔悝此事不可曉不知聖人何故不痛責之眀作
  子路為人粗於精微䖏多未達其事孔悝盖其心不以出公為非故也悝即出公之黨何以見得他如此如衛君待子為政夫子欲先正名他遂以為迂可見他不以出公為非故其事悝盖自以為善而為之而不知其非義也
  子貢問師與商也章
  問師也過商也不及看過與不及䖏莫只是二子知見上欠工夫曰也不獨知見上欠只二子合下資質是這模様子張便常要將大話盖將去子夏便規規謹守看論語中所載子張說話及夫子告子張䖏如多聞闕疑多見闕殆之類如子張自說我之大賢與於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賢與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此說話固是好只是他地位未說得這般話這是大賢以上聖人之事他便把來盖人其疎曠多如此孔子告子夏如云無為小人儒又云無欲速無見小利如子夏自言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小子當洒掃應對進退之類可見又問參也竟以魯得之魯却似有不及之意然曾參雖魯而規模志向自大所以終能傳夫子之道子夏合下淺狹而不能窮䆒道體之大全所以終於不及曰魯自與不及不相似魯是質樸渾厚意思只是鈍不及底恰似一箇物事欠了些子賀孫
  問伊川謂師商過不及其𡚁為楊墨曰不似楊墨墨氏之學萌蘖已久晏子時已有之兼師商之過不及與兼愛為我不闗事必大
  季氏富於周公章
  問以季氏之富而求也為之聚斂曰不問季氏貧富若季氏雖富而取於民有制亦何害此必有非所當取而取之者故夫子如此說義剛
  問冉求聖門高弟親炙聖人不可謂無所見一旦仕於季氏為之聚斂而附益之盖縁他工夫間斷故不知不覺做到這裏豈可不時時自㸃檢曰固是只縁箇公私義利界分不眀所以如此若是常在界分内做自然不到如此纔出界分去則無所不至矣
  問季氏富於周公一章先生令舉范氏之說歎美久之云人最怕資質弱若過於剛如子路雖不得其死百世之下其勇氣英風尚足以起頑立懦若冉求之徒都自扶不起如云可使足民他豈不知愛民而反為季氏聚斂如范氏云其心術不眀惟是心術不眀到這般所在都不自知又云以仕為急他只縁以仕為急故從季氏見他所為如此又拔不出一向從其惡賀孫因云若閔子善為我辭之意便見得煞高曰然因云謝氏說閔子䖏最好因令賀孫舉讀全文曰冉求路頭錯䖏只在急於仕人亦有多様有一等人合下只是要求進又有一等人心性自不要如此見此事自匹似閒又有一等人雖要求進度其不可亦有退歩之意賀孫
  柴也愚章
  柴也愚他是箇謹厚底人不曾見得道理故曰愚眀作呉伯英問柴也愚因說柴甞避難於衞不徑不竇使當時非有室可入則柴必不免此還合義否曰此聖人所以言其愚也若夫子畏於匡微服過宋料須不如此壮祖
  用之問高子羔不竇不徑事曰怕聖人須不如此如不徑不竇只說平安無事時節若當有冦賊患難如何専守此以殘其軀此柴之所以為愚聖人微服而過宋微服是着那下賤人衣服觀這意如此只守不徑不竇之說不得如途中萬一遇大盜賊也須走避那時如何要不由小徑去得然子羔也是守得定若更學到變通䖏儘好止縁他學有未盡䖏問學到時便如曾子之易簀曰易簀也只是平常時節又曰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不可為政者正縁他未䏻應變他底却自正問子路之死與子羔事如何曰子路事更難說又曰如聖節就祝夀䖏拜四拜張忠甫不出仕甞曰只怕國忌聖節去拜佛不得這也如不徑不竇相似因說國家循襲這般禮數都曉不得往往拜佛之事始於梁武帝以私忌設齋始思量聖節要寓臣子之意又未有箇所在奉安又曰尊號始於唐徳宗後来只管循襲若不是人主自理㑹得如何說當神宗時羣臣上尊號司馬温公宻撰不允詔書勸上不受神宗便不受這只是神宗自見得雖温公也要如此不得且如三年䘮其廢如此長逺夀皇要行便行了也不見有甚不可行䖏賀孫
  參也魯魯是魯鈍曾子只縁魯鈍被他不肯放過所以做得透若是放過只是魯而已
  讀參也魯一段云只曾子資質自得便宜了盖他以遲鈍之故見得未透只得且去理㑹終要洞達而後已若理㑹不得便放下了如何得通透則是終於魯而已時舉
  參也竟以魯得之曾子魯鈍難曉只是他不肯放過直是捱得到透徹了方住不似别人只略綽見得些小了便休今一様敏底見得容易又不能堅守鈍底捱得到略曉得䖏便說道理止此更不深求惟曾子不肯放舎若這事看未透真是捱得到盡䖏所以竟得之
  眀道謂曾子竟以魯得之縁他質鈍不解便理㑹得故着工夫去看遂看得来透徹非他人所及有一等伶俐人見得雖快然只是從皮膚上略過所以不如他且莫說義理只如人學做文章非是只恁地讀前人文字了便㑹做得似他底亦須是下工夫始造其妙觀韓文公與李翊書老蘇與歐陽公書說他學做文章時工夫甚麽細宻豈是只恁從册子上略過便做得如此文字也毅夫
  參也竟以魯得之不說須要魯魯却正是他一般病但却尚是適好底病就他說却是得這箇魯底力義剛
  參也竟以魯得之魯鈍則無造作賀孫
  曾子以魯得之只是魯鈍之人却能守其心専一眀達者毎事要入一分半上落下多不専一端䝉
  回也其庶乎章
  敬之問回也其庶乎屢空大意謂顔子不以貧窶動其心故聖人見其於道庶幾子貢不知貧富之定命而於貧富之間不能無留情故聖人見其平日所講論者多出億度而中曰據文勢也是如此但顔子於道庶幾却不在此聖人謂其如此益見其好子貢不受命也在平日聖人亦不因其貨殖而言賀孫因問集注云顔回言其樂道又能安貧以此意看若顔子不䖏貧賤困窮之地亦不害其為樂曰顔子不䖏貧賤固自樂到他䖏貧賤只恁地更難所以聖人於此數數拈掇出来賀孫
  顔子屢空說作空中不是論語中只有空空如也是說無所得别不見說虚空䖏可學
  問屢空前軰及南軒皆作空無說以為無意必固我之無但顔子屢空未至於聖人之皆無而純然天理也及先生所解却作屢空乏而自樂何也曰經意當如此不然則連下文子貢作二段事空無之說盖自何晏有此解晏老氏清淨之學也因其有此說後来諸公見其說得新好遂發眀之若顔子固是意必固我之屢無只是此經意不然顔子不以貧乏改其樂而求其富如此說下文見得子貢有優劣
  問吕曰貨殖之學聚所聞見以度物可以屢中而不能悉中甞記前軰一説曰自太史公班固列子貢於貨殖下與馬醫夏畦同科謂其所至諸侯莫不分庭抗禮天下後世無不指子貢為竪賈之事子貢孔門高弟豈有聖人之門而以賈竪為先乎屢空無我者也其學則自内而求貨殖自外而入非出於已之所自得也特其才高凡接於見聞者莫不解悟比之屢空者為有間矣曰此說乃觀文葉公所作審是集中之語盖吕與叔之遺意也乍看似好而道理恐不如是盖屢空者空乏其身也貨殖則對屢空而言不能不計較者是也范氏曰顔子簞食瓢飲屢絶而不改其樂天下之物豈有能動其心者此說為得之
  子張問善人之道章
  問善人之道曰善人之道只是箇善人底道理所謂善人者是天資渾然一箇好人他資質至善而無惡即可欲之謂善他所行底事自然皆善不消得按本子自不至於惡若是常人不依夲子便不能盡善流而為惡但他既天資之善故不必循塗守轍行之皆善却縁只是如此而無學故不能入聖人閫室横渠之解極好塗轍猶言規矩尺度○㽦
  味道問善人只是好資質全未曾學曰是又問不踐迹曰是古人所做底事恁地好雖不曾學古人已做底事做得来也恁地好循塗守轍猶言循規守矩云耳
  踐迹迹是舊迹前人所做過了底様子是成法也善人雖不曾知得前人所做様子效他去做但所為亦自與暗合但未能到聖人深䖏
  施問不踐迹曰是他資質美所為無箇不是雖不踐成法却暗合道理然他也自不能曉㑹只暗合而已又却不曾學問所以亦不入於室林問不入室室是神化地位否曰非也室只是深奥䖏
  問不踐迹曰善人質美雖不學様子却做得是然以其不學是以不入室到聖人地位不得謙之
  善人乃是天資自然有善者不待循常迹而自然能有其善然而不能加學則亦不足以入聖人之室
  謝教問不踐迹曰資質美只是暗合不依本子做横渠說得好然亦只是終於此而已
  問不踐迹亦不入於室莫是篤行之而後可以入善之閫奥否曰若如此言却是說未為以前事今只說善人只是一箇好底資質不必踐元本子亦未入於室須是要學方入聖賢之域惟横渠云志於仁而無惡此句最盡如樂正子自可欲之善人去自可到美大聖神地位去偽
  問善人莫是天資好人否故雖不必循守舊人途轍而自不為惡然其不知學問故亦不能入於聖人之室此可見美質有限學問無窮否曰然
  問尋常解踐迹猶踏故歩不踐迹者亦有所進亦不入於室者所進不逺也今集註解踐迹不循様轍之意如何曰善人者以其心善故不假成法而其中自能運用故曰不踐迹據此止說善人未有進意
  問不踐迹何以為善人曰不循習前人已試之法度而亦可以為善如漢文帝是也大雅
  魏才仲問善人之道一章曰如所謂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之類又問如太史公賛文帝為善人意思也是曰然只為他截斷只到這裏不能做向上去所以說道不依様子也自不為惡只是不能入聖人之室又問文帝好黄老亦不免有慘酷䖏莫是纔好清淨便至於法度不立必至殘酷而後可以服人曰自清淨至殘酷中間大有曲折却如此說不得唯是自家好清淨便一付之法有犯罪者都不消問自家但看法何如只依法行自家這裏更不與你思量得此所以流而為殘酷伯謨曰黄老之教本不為刑名只要理㑹自已亦不說要慘酷但用之者過耳曰縁黄老之術凡事都先退一着做教人不防他到得逼近利害也便不譲别人寧可我殺了你定不容你殺了我他術多是如此所以文景用之如此文帝猶善用之如南越反則卑辭厚禮以誘之吴王不朝賜以几杖等事這退一着却是術數到他教太子晁錯為家令他謂太子亦好學只欠識術數故以晁錯傅之到後來七國之變弄成一塲紛亂看文景許多慈祥豈弟䖏都只是術數然景帝用得不好如削之亦反不削亦反賀孫
  子畏於匡章
  或問回何敢死伊川改死為先是否曰伊川此話門人傳之恐誤其間前後有相背䖏今只作死字說其曰吾以汝為死矣者孔子恐顔回遇害故有此語顔子答曰子在回何敢死者顔子謂孔子既得脫禍吾可以不死矣若使孔子遇害則顔子只得以死救之也或問顔路在顔子許人以死何也曰事偶至此只得死此與不許友以死之意别不許以死在未䖏難以前乃可如此䖏已遇難却如此說不得去偽













  朱子語類卷三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四十
  論語二十二
  先進篇下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章
  問據賀孫看來仲由冉求氣質不同恐冉求未必可保仲由終是不屈曰不要論他氣質只這君臣大義他豈不知聖人也是知他必可保然死於禍難是易事死於不可奪之節是難事才出門去事君這身已便不是自家底所謂事君能致其身是也如做一郡太守一邑之宰一尉之任有盗賊之虞這不成休了便當以死守之亦未為難惟卒遇君臣大變利害之際只争些子這誠是難今處草茅説這般事似未為切已看史䇿所載簒易之際直是難處簒弑之賊你若不從他他便殺了你你從他便不死既是貪生惜死何所不至賀孫
  問孔門弟子如由求皆仕於季氏何也曰只仕便是病了儘髙底便不肯仕如閔子曾子是也但當時不仕則已仕則必出於季氏盖當時魯君用舍之權皆歸於季氏也又問子路未易屈者當時亦仕於季氏盖他雖不能行其道亦稍知尊敬之曰説道他尊敬不得才不當仕時便教他尊敬也不當仕次日見先生先生又曰夜來説尊敬話這處認不得當下便做病而今説被他敬去仕他若是箇賊來尊敬自家自家還從他不從他但看義如何耳䕫孫
  因説仕於季氏之門者仲弓為季氏宰亦未是叛臣只是乗魯之弱招權聚財歸已而已然終不敢簒如曺操故昭公出許多時季氏卒不敢取至於三卿分晉亦必俟天子之命乃安只是當時魯君自做不行弱則常如此强則為昭公若孔子處之則必有道矣如墮三都是乗他要墮而墮之三都墮而三家之所恃者失矣故其勢自弱如羅崇勲殺牙兵初惡其為亂既殺之又自弱璘因言三家自不相能如門雞之事可見曰三家急之則合緩之又自不相能
  問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張子韶解此謂當其微有不可則隨即止之無待其事之失過之形而後用力以止之也曰子韶之説不通與上下文義不相貫近世學者多取此説愛其新竒而不察其不當於理此甚害事不可不知也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章
  問何必讀書然後為學曰子路當初使子羔為費宰意不知如何本不是如此只犬言來荅故孔子惡其佞問此恐失之偏否曰亦須是講學方可如此做左𫝊子産説學而後從政未聞以政學一段説得好如子路却是以政學者也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章
  讀曾晳言志一章曰此處正要理會如子路説比及三年可使有勇冉有云可使足民不知如何施設得便如此曾晳意思固是髙逺須是看他如何得如此若子細體認得這意思分明令人消得無限利禄鄙吝之心須如此看方有意味時舉
  冉求公西赤言皆退讓却是見子路被哂後計較如此説子路是真此四人氣象好看升卿
  曾㸃之志如鳯凰翔於千仭之上故其言曰異乎三子者之撰道夫
  曾㸃是見他箇道理大原了只就眼前景致上説將去其行有不掩者是他先見得大了自然是難掩
  曾㸃見得事事物物上皆是天理流行良辰美景與幾箇好朋友行樂他看那幾箇説底功名事業都不是了他看見日用之間莫非天理在在處處莫非可樂他自見得那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處此是可樂天理
  林恭甫問浴沂事曰想當時也真是去浴但古人上已祓禊只是盥濯手足不是觧衣浴也義剛
  恭甫問曾㸃詠而歸意思如何曰曾㸃見處極髙只是工夫踈畧他狂之病處易見却要看他狂之好處是如何縁他日用之間見得天理流行故他意思常恁地好只如莫春浴沂數句也只是畧畧地説將過又曰曾㸃意思與莊周相似只不至如此跌蕩荘子見處亦髙只不合將來玩弄了時舉
  敬之又問曾㸃章曰都不待着力説只是他見得許多自然道理流行發見眼前觸處皆是㸃但舉其一事而言之耳只看他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從容優裕悠然自得處無不是這箇道理此一段都是這意思今人讀之只做等閒説了當時記者亦多少子細曾㸃見子路冉有公西華幾箇所對都要着力出来做他肚裡自覺得不足為若以次對當於子路對後便問他聖人見他鼓瑟意思恁地自得且問從别人上去待都説了却問他又曰這道理處處都是事父母交朋友都是這道理接賔客是接賔客道理動静語黙莫非道理天地之運春夏秋冬莫非道理人之一身便是天地只縁人為人欲隔了自看此意思不見如曾㸃却被他超然看破這意思夫子所以喜之日月之盈縮晝夜之晦明莫非此理賀孫
  曾㸃之志夫子當時見他髙於三子故與之要之觀夫子不知所以裁之之語則夫子正欲共他理會在道夫
  曾㸃言志當時夫子只是見他説幾句索性話令人快意所以與之其實細宻工夫却多欠闕便似荘列如季武子死倚其門而歌打曾參仆地皆有些狂恠人傑
  恭父問曾㸃説詠而歸一段恐是他已前實事因舉以見志曰他只是説出箇意思要如此若作已前事説亦不可知人只見説曽㸃狂看夫子特與之之意須是大段髙縁他資質明敏洞然自見得斯道之體看天下甚麽事能動得他他大綱如莊子明道亦稱莊子云有大底意思又云莊生形容道體儘有好處邵康節晚年意思正如此把造物世事都做雜劇看曾㸃見得大意然裏面工夫却踈畧明道亦云荘子無禮無本賀孫
  或問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待諸子以可用對而曾㸃獨不荅所問夫子乃許之何也曰曾㸃意思見得如此自與諸子别看他意思若做時上面煞有事在或問如何煞有事曰曾㸃見得如此時若子路冉求公西華之所為曾㸃為之有餘又曰只怕曾㸃有荘老意思或問曾㸃是實見得如此還是偶然説著曰這也只是偶然説得如此他也未到得便做荘老只怕其流入於荘老又問東萊説曾㸃只欠寛以居之這是如何曰他是太寛了却是工夫欠細宻因舉明道説康節云堯夫豪傑之士根本不貼貼地又曰今人却怕做莊老却不怕做管商可笑賀孫
  問夫子令四子言志故三子皆言用夫子卒不取而取無用之曾㸃何也曰三子之志趣皆止於所能而曾㸃氣象又大志趣又别極其所用當不止此也又曰曾㸃雖是如此於用工夫處亦欠細宻
  子路曾晳等言志觀其所對只住在所做工夫上故聖人與㸃又以進諸子如告子路何足以臧亦此意端𫎇
  問四子言志曰曾㸃與三子只是争箇粗細曾㸃與漆雕閒只是争箇生熟曾㸃説得驚天動地開較穏貼三子在孔門豈是全不理會義理只是較粗不如曾㸃之細又曰子路使民非若後世之孫吳冉有足民非若後世之管商
  子路品格甚髙若打疉得些子過謂麄暴便是曾㸃氣象升卿
  曾㸃於道見其逺者大者而視其近小皆不足為故其言超然無一毫作為之意唯欲樂其所樂以終身焉耳道夫
  敬之問曾㸃言志見得天理流行獨於其間認取這許多作自家受用曰不用恁地説曾㸃只是見得許多都是道理發見觸處是道理只縁這道理本來到處都是賀孫
  或問曾㸃之言如何曰公莫把曾㸃作面前人看縱説得是也無益須是自家做曾㸃便見得曾㸃之心學䝉
  問曾㸃浴沂氣象與顔子樂底意思相近否曰顔子底較恬静無許多事曾㸃是自恁説却也好若不已便成釋老去所以孟子謂之狂顔子是孔子稱他樂他不曾自説道我樂大凡人自説樂時便已不是樂了
  或問曾晳言志既是知得此樂便如顔子之樂同曾晳行又不掩何也曰程子説曾㸃漆雕開已見大意他只是見得這大綱意思於細宻處未必便理㑹得如千兵萬馬他只見得這个其中隊伍未必知如佛氏不可謂他無所見但他只見得箇大渾淪底道理至於精細節目則未必知且君臣父子夫婦兄弟他知道理發出來然至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之類却未必知也
  林正卿問曾㸃只從髙處見破却不是次第做工夫來曰某以為頗與荘列之徒相似但不恁地跌蕩耳又問曾㸃漆雕開已見大意開却實用工夫曰開覺得細宻
  漢卿舉叔重疑問曰曾㸃已見大意但是他無細宻工夫或謂㸃曾做工夫而未至如何曰且只理會曾㸃如何見得到這裏不須料度他淺深徒費心思也人傑
  或問曾晳曰是他見得到日用之間無非天理流行如今便是不能得恁地充其見便是孔子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意思聖賢做出便只是這箇物事更不用安排如今將文字看也説得是如此只是做不能得恁地漢卿再請前所問必有事焉䝉教曰人須常常收歛此心但不可執持太過便倒塞了然此處最難畧看差了便是禅此意如何曰這便是難言正淳謂云云先生曰固是如此便是難學者固當尋向上去只是向上去便怕易差只吾儒與禅家説話其深處止是毫忽之争到得不向上尋又只畫住在淺處須是就源頭看若理㑹得只是滔㴞地去如操舟尋得大港水脉便一直溜去不問三尺船也去得五尺船也去得一丈二丈船也去得若不就源頭尋得只三五尺船子便只閣在淺處積年過代無縁得進賀孫
  先生令叔重讀江西嚴時亨歐陽希遜問目皆問曾㸃言志一段以為學之與事初非二致學者要須𣷉飬到清明在躬志氣如神之地則無事不可為也先生曰此都説得偏了學固着學然事亦豈可廢也若都不就事上學只要便如曾㸃様快活將來却恐狂了人去也學者要須常有三子之事業又有曾㸃襟懐方始不偏盖三子是就事上理會曾㸃是見得大意曾㸃雖見大意却少事上工夫三子雖就事上學又無曾㸃底脱洒意思若曾子之學却與曾㸃全然相反往往曾㸃這般説話曾子初間却理會不得他但夫子説東便去學東説西便去學西説南便去學南説北便去學北到學來學去一旦貫通却自得意思也時舉
  蕭問曾㸃言志章程子云云先生曰集注内載前軰之説於句下者是解此句文義載前軰之説於章後者是説一章之大㫖及反覆此章之餘意今曾㸃説底不曾理會得又如何理會得後面底雉○以下集注
  所謂天理流行一句須是先自盡於一心然後及物則能隨寓而樂如曾㸃只是他先自分内見得箇道理如莫春以下是无可説只就眼前境界便説出來也得又曰曾㸃曾參父子却相背曾㸃是先見得大了曾參却細孔子見他着細工夫到遂告以一貫那時參言下一唯見得都實如曾㸃則行有不掩是他先見得大了自然是難掩士毅
  問集注云曾㸃之學有以見乎日用之間莫非天理流行之妙日用之間皆人所共曾㸃見處莫是於饑食渴飲冬裘夏葛以至男女居室之類在曾㸃見則莫非天理在他人則只以濟其嗜欲曰固是同是事是者便是天理非者便是人欲如視聼言動人所同也非禮勿視聼言動便是天理非禮而視聼言動便是人欲植曰即是五峯所謂天理人欲同行異情否曰是
  周貴卿問先生教人每令就下學上用功而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一章乃云其視三子區區於事為之末者有間矣如何曰三子於事為上也見不曾透如為國以禮他正縁見那為國以禮底道理未透所以後來恁地今觀三子雖不可盡見然大槩也可知如子路便是那些子客氣未消磨得盡冉求畢竟有才要做事為仕意重公西華較細膩得些子但也見不透又問曾晳似説得髙逺不就事實曰某甞説曾晳不可學他是偶然見得如此夫子也是一時被他説得恁地也快活人故與之今人若要學他便會狂妄了他父子之學正相反曾子是一歩一歩踏着實地去做直到那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方是䕫孫録作已是得了然他到這裏也只是唯而已也不曾恁地差異從此後也只是安穏帖帖恁地去到臨死尚曰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也依舊是戰戰兢兢不曾恁地自在䕫孫録云未死以前戰戰兢兢未甞少息豈曾如此狂妄顛蹷曾晳不曾見他工夫只是天資髙後自説着如夫子説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這便是狂簡如荘列之徒皆是他自説得恁地好䕫孫録云也是他見得如此所以夫子要歸裁正之若是不裁只管聼他恁地今日也浴沂詠歸明日也浴沂詠歸却做箇甚麽合殺義剛○䕫孫畧
  夫子與㸃以其無所係着無所作為皆天理之流行夫何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天叙有典勅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禮自我五禮五庸哉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即此氣象夫子以其所見極髙明了所以與之如今人見學者議論拘滯忽有一箇説得索性快活亦須喜之然未見得其做事時如何若只如此忽畧恐却是病其流即莊老耳如季武子之死倚門而歌事及家語所載芸瓜事雖未必然但如此放曠九伯事何故都當入聲在他身上所以孟子以之與琴張牧皮同稱狂士又莊子載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張事雖是寓言未足憑然何故不别言一人孔門如曾㸃只見識髙未見得其後成就如何如曾參却是篤實細宻工夫到程子論三子言志自是實事一段甚好及論夫子與㸃一段意却少異所以集注兩載之必大
  孔子與㸃與聖人之志同者盖都是自然底道理安老懐少信朋友自是天理流行天理流行觸處皆是暑往寒來川流山峙父子有親君臣有義之類無非這理如學而時習之亦是窮此理孝弟仁之本亦是實此理所以貴乎格物者是物物上皆有此理此聖人事㸃見得到盖事事物物莫非天理初豈是安排得來安排時便湊合不着這處更有甚私意來自是着不得私意聖人見得只當閒事曾㸃把作一件大事來説他見得這天理随處發見處處皆是天理所以如此樂
  植舉曾㸃言志明道云盖與聖人之志同先生詰云曾㸃與聖人志同在那裏植云曾㸃浴沂詠歸樂而得其所與聖人安老懐少信朋友使萬物各遂其性處同曰也未湊盡得因座中諸友皆不合先生曰立之底只争這些子潘子善以為㸃只是樂其性分而已日用間見得天理流行才要着私意去安排便不得曰他不是道我不要着私意安排私意自着不得這箇道理是天生自然不待安排盖道理流行無⿰虗亏 -- 虧無欠是天生自然如此與聖人安老懐少信朋友底意思相似聖人見老者合安便安之朋友合信便信之少者合懐便懐之惟曾㸃見得到這裏聖人做得到這裏植○時舉略
  問曾㸃言志如何是有堯舜氣象曰明道云萬物各遂其性此一句正好看堯舜氣象且看莫春時物態舒暢如此曾㸃情思又如此便是各遂其性處堯舜之心亦只是要萬物皆如此爾孔子之志欲得老者安之少者懐之朋友信之亦是此意又問上蔡云子路冉有公西華皆未免有意必之心曾㸃却不願仕故孔子與之此説如何曰亦是但此意逼窄爾又問曾㸃之狂如何曰他雖知此理只是踐履未至
  曾㸃之志所謂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程子謂便是堯舜氣象為他見處大故見得世間細小功業皆不足以入其心道夫
  問程子謂便是堯舜氣象如何曰曾㸃却只是見得未必能做得堯舜事孟子所謂狂士其行不掩焉者也其見到處直是有堯舜氣象如荘子亦見得堯舜分曉或問天王之用心何如便説到天徳而出寜日月照而四時行若晝夜之有經雲行而雨施以是知他見得堯舜氣象出曽㸃見識儘髙見得此理洞然只是未曾下得工夫曾㸃曾參父子正相反以㸃如此髙明參却魯鈍一向低頭捱將去直到一貫方始透徹是時見識方到曾㸃地位然而規模氣象又别
  問集注謂曾㸃氣象從容便是鼔瑟處詞意洒落便是下面荅言志雖堯舜事業亦優為之處否曰且道堯舜是甚麽様事何不説堯舜之心恰限説事業盖富有之謂大業至如平章百姓明目達聰納大麓皆是事也此分明説事業縁曾㸃見得道理大所以堯舜事業優為之視三子規規於事為之末固有間矣是他見得聖人氣象如此雖超乎事物之外而實不離乎事物之中是箇無事無為底道理却做有事有為底功業天様大事也做得針様小事也做得此所謂大本所謂忠所謂一者是也㸃操得柄欛據着源頭諸子則從支派上做工夫諸子底做得小他底髙大曾㸃合下便見得聖人大本是如此但於細微工夫却不曾做得所以未免為狂縁他資禀髙見得這箇大不肯屑屑做那小底工夫是他合下一見便了於細微節目工夫却有欠闕與後世佛老近似但佛老做得忒無狀耳又云曾參曾㸃父子兩人絶不類曾子隨事上做細微曲折做得極爛熟了才得聖人指撥一悟即了當㸃則不然合下便見得如此却不曾從事曲折工夫所以聖人但説吾與㸃而已若傳道則還曾子也學者須是如曽子做工夫㸃自是一種天資不可學也伊川説曾㸃漆雕開已見大意㸃則行不掩開見此箇大意了又却要補填滿足於未能信一句上見之此與一貫兩處是大節目當時時經心始得又曰只看異乎三子者之撰一句便是從容洒落處了又曰諸子之欲為國也是他實做得方如此説明作○集注非定本
  呉兄問曾子言志一段先生曰何謂視其氣象雖堯舜事業亦可為吳兄無對先生曰曾㸃但開口説一句異乎三子者之撰時便自髙了盖三子所志者雖皆是實然未免局於一國一君之小向上更進不得若曾㸃所見乃是大根大本使推而行之則將無所不能雖其功用之大如堯舜之治天下亦可為矣盖言其所志者大而不可量也譬之於水曾㸃之所用力者水之源也三子之所用力者水之流也用力於派分之處則其功止於一派用力於源則放之四海亦猶是也然使㸃遂行其志則恐未能掩其言故以為狂者也某甞謂曾㸃父子為學每每相反曾㸃天資髙明用志逺大故能先見其本往徃於事為之間有不屑用力者焉是徒見其忠之理而不知其恕之理也曾子一日三省則隨事用力而一貫之説必待夫子告之而後知是先於恕上得之而忠之理則其初盖未能會也然而一唯之後本末兼該體用全偹故其傳道之任不在其父而在其子則其虚實之分學者其必有以察之壮祖
  問曾㸃言志雖堯舜事業亦優為之曰曾㸃為人髙爽日用之間見得這天理流行之妙故堯舜事業亦不過自此做將去然有不同處堯舜便是實有之踏實做將去曾㸃只是偶然綽見在譬如一塊寳珠堯舜便實有在懐中曾㸃只看見在然他人亦不曾見得某甞謂曾㸃父子正相拗曾子先未曾見得箇大統體只是從事上積累做將去後來方透徹曾㸃都未曾去做却先曉得了更教他如曾子恁地細宻做將去何可比也只縁他見得快後不當事所以只見得了便休故他言志亦不是要去做事底只是心裏要恁地快活過日而已又云學者須如曾子逐歩做將去方穏實
  或問曾㸃氣象曰曾㸃氣象固是従容洒落然須見得他因甚得如此始得若見得此意自然見得他做得堯舜事業處
  廖子晦李唐卿陳安卿共論三子言志及顔子喟然之嘆録其語質諸先生先生曰覺見諸公都説得枝蔓此等處不通如此説在人自活看方得若云堯舜事業非曾㸃所能又逐一稱説堯舜来比並都不是如此曾㸃只是箇髙爽底人他意思偶然自見得只見得了便休堯舜則都見得了又都踏著這箇物事行此其不同處耳要之只説得箇見得天理明所以如此只説得到此住已上説不去了要人自見得只𬋩推説已是枝蔓或問程子云子路只縁曉不得為國以禮底道理若曉得便是此氣象如公西冉求二子語言之間亦自謙遜可謂達禮者矣何故却無曾㸃氣象曰二子只是曉得那禮之皮膚曉不得那裏靣微妙處他若曉得便須見得天髙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底自然道理矣曾㸃却有時見得這箇氣象只是他見得了便休縁他見得快所以不將當事他若見得了又從頭去行那裏得来曾參則元來未見這箇大統體先從細微曲折處行都透了見得箇大體曾氏父子二人極不同世間自有一様人如此髙洒見得底學不得也學者須是學曾子逐歩做將去方穏實又問子路氣象須較開濶如二子曰然又曰看来他們都是合下不曾從實地做工夫去却只是要想像已攬説箇形象如此所以不實某甞説學者只是依先儒注解逐句逐字與我理會著實做將去少間自見最怕自立説籠罩此為學者之大病世間也只有這一箇方法路徑若才不從此去少間便落草不濟事只依古人所説底去做少間行出来便是我底何必别生意見此最是學者之大病不可不深戒
  問論語只有箇顔子曾子傳聖人之學其大概既得聞命矣敢問曾㸃浴沂處注云有堯舜氣象夫子固於此與㸃矣而子路為國以禮處亦注云達得時便是這氣象如何曰子路所言底他亦是無私意但是不遜讓時便不是也曾㸃見處豈不曰與堯舜同但是他做不得此事如今人在外看屋一般知得有許大許髙然其中間廊廡㕔舘戸牖房闥子細曲折却是未必看得子細也然看到此也是大故難或曰程子云曾㸃漆雕開已見得大意如何曰曾㸃見得較髙開只是朴實其才雖不及㸃然所見也是不苟或曰曾㸃既見得天理流行胸中洒落矣而行有不掩何也曰盖為他天資髙見得這物事透徹而做工夫却有欠闕如一箇大屋様他只見得四靣墻壁髙低大小都定只是裏面許多間架殊不見得如漆雕開見大意則不如㸃然却是他肯去做㸃雖見得却又不肯去做到盡處且如邵康節只縁他見得如此便把来做幾大作弄更不加細宻工夫某甞謂曾子父子正相反曾參初頭都不㑹只從頭自一事一物上做去及四方八靣都做了却到大處及他見得大處時其他小處一一都了也㸃合下見得大處却不肯去做小底終不及他兒子也祖道○賜録一條見漆雕開章疑同開
  問使子路知禮如何便得似曾晳氣象曰此亦似乎隔驀然亦只争箇知不知見不見耳若達得則便是這氣象也曾㸃只縁他見得箇大底意思了據他所説之分只得如此説能如此則達而在上便可做得堯舜事業隨所在而得其樂矣又曰公且更説曾㸃意思廣云㸃是已見得大意其所言者無非天理之流行都不為事物所累曰亦不必説不為事物所累只是縁他髙明自見得箇大底意思曰既見得這意思如何却行有不掩曰縁他見得了不去下工夫所以如此譬如人須以目見以足行見得方能行得然亦有見得了不肯行者亦有未見得後强力以進者如顔子則見與行皆到也又曰曾㸃父子學問却如此不同曾㸃是未行而先見得此意思者曾子其初却都未能見但一味履踐將去到得後来真積力久夫子知其將有所得始告之以一貫之説曾子方領畧得然縁他工夫在先故一見便了更無窒碍處若是曾晳則須是更去行處做工夫始得若不去做工夫則便入於釋老去也觀季武子死曾㸃倚其門而歌他雖未是好人然人死而歌是甚道理此便有些荘老意思程子曰曾㸃漆雕開已見大意看得来漆雕開為人却有規矩不肯只恁地休故曰吾斯之未能信
  問子路若達便是曾㸃氣象莫是子路無曾㸃從容意思否曰子路見處極髙只是有些粗縁他勇便粗若不是勇又不會變得如此快這勇却不曾去得如人得這箇藥去病却不曾去得藥毒若去得盡即達為國以禮道理顧文蔚曰子路與冉有公西華如何文蔚曰只是小大不同曰二子終無子路所見問何以驗之曰觀他平日可見文蔚
  陳仲亨説子路只是不達為國以禮道理數句未明先生曰子路地位髙品格亦大故髙但其病是有些子粗縁如此所以便有許多粗暴踈率處他若能消磨得這些子去却能恁地退遜則便是這箇氣象了盖是他資質大段髙不比冉求公西華那二子雖如此謙退然却如何及得子路譬之如一箇坑跳不過時只在這邉一跳過便在那邉若逹那為國以禮道理便是這般氣象意正如此求也退故進之冉求之病乃是子路底藥子路底病乃是冉求底藥義剛
  李守約問子路達時便是此氣象意謂禮是天理子路若識得便能為國合得天理曰固是只更有節奏難説聖人只為他其言不讓故發此語如今看来終不成才會得讓底道理便與曾㸃氣象相似似未會如此如今且平看若更去説程子之説却又是説上添説子思言鳶飛魚躍與孟子言勿忘勿助長此兩處皆是喫緊為人處但語意各自别後人因喫緊為人一句却只管去求他同處遂至牽合木之
  問孔子語子路為國以禮只是以子路不遜讓故發此言程先生云云如何曰到為國以禮分上便是理明自然有曾㸃氣象可學
  伊川謂子路之志亞於曾㸃盖子路所言却是實地二子却鑒他子路為夫子所哂故退後説道夫
  問再看浴沂章程子云曽㸃狂者也未必能為聖人之事而能知夫子之志故曰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言樂而得其所也孔子之志在於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使萬物莫不遂其性曾㸃知之故孔子喟然嘆曰吾與㸃也若如程子之説看則事皆切實若只從曾㸃見得箇大底意思看恐易入於虚無先生曰此一段唯上蔡見得分曉盖三子只就事上見得此道理曾㸃是去自己心性上見得那本原頭道理使曾㸃做三子事未必做得然曾㸃見處雖堯舜事業亦不過以此為之而已程子所説意思固好但所録不盡其意看得来上面須别有説話在必先說曾㸃已見此道理了然後能如此則體用具偹若如今恁地說則有用無體便覺偏了因說一貫之㫖忠恕之說程先生門人中亦只上蔡領畧得他意思餘皆未曉浴沂一章解向来亦曾改過但今尋未見在問先生謂三子從事上見得此道理必如此說然後見得程子所謂只縁子路不達為國以禮道理若達則便是這氣象之説三子皆是去事上見得此道理而子路之言不讓則便是不知不覺違了這箇道理處故夫子哂之也曰然二子亦因夫子之哂子路故其言愈加謙譲皆非其自然盖有所警也
  上蔡說鳶飛魚躍因云知勿忘勿助長則知此知此則知夫子與㸃之意看来此一段好當入在集注中舞雩後僴○以下集義
  問前輩說鳶飛魚躍與曾㸃浴沂一事同不知曾㸃之事何縁與子思之說同曰曾㸃見日用之間莫非天理問何以見曾㸃見日用之間莫非天理曰若非見得日用之間無非天理只恁地空樂也無意思又曰諸子有安排期必至曾㸃只以平日所樂處言之曾㸃不說道欲做那事不做那事又曰曾㸃以樂於今日者對諸子以期於異日者對又曰某今日見得又别節次日問節取先生所注一段看不見與昨日之說異曰前日不曾說諸子有安排期必至曾㸃無之









  朱子語類卷四十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四十一
  論語二十三
  顔淵篇上
  顔淵問仁章
  顔子生平只是受用克己復禮四箇字不遷不貳三月不違不改其樂○道夫
  顔子克己如紅爐上一㸃雪道夫
  克己復禮間不容髪無私便是仁道夫
  克己復禮如通溝渠壅塞仁乃水流也可學
  克己復禮如火烈烈則莫我敢遏若海
  克己亦别無巧法譬如孤軍猝遇強敵只得盡力舍死向前而已尚何問哉
  龔郯伯説克去己私後却方復禮曰克己復禮一如将水去救火相似又似一件事又似兩件事時舉○植同
  克己則禮自復閑邪則誠自存非克己外别有復禮閑邪外别有存誠賀孫○此非定説
  克己復禮所以言禮者謂有規矩則防範自嚴更不透漏必大
  克己復禮為仁與可以為仁矣之為如謂之相似與孝弟為仁之本為仁由己之為不同
  一於禮之謂仁只是仁在内為人欲所蔽如一重膜遮了克去己私復禮乃見仁仁禮非是二物可學
  問克己復禮如見大賔之時指何者為仁曰存得心之本體
  因說克己或曰若是人欲則易見但恐自說是天理處却是人欲所以為難曰固是如此且從易見底克去又却理㑹難見底如剥百合須去了一重方始去那第二重今且將義利兩字分箇界限緊緊走從這邊來其間細碎工夫又一靣理㑹如做屋柱一般且去了一重麄皮又慢慢出細今人不曽做得第一重便要做第二重工夫去如中庸說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此是尋常工夫都做了故又說出向上一層工夫以見義理之無窮耳不成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處不慎便只去慎獨無此理也
  元翰問克去己私最是難事如今且於日用間每事尋箇是處只就心上驗之覺得是時此心便安此莫是仁否曰此又似說義却未見得仁又况做事只要靠着心但恐己私未克時此心亦有時解錯認了不若日用間只就事上子細思量體認那箇是天理那箇是人欲著力除去了私底不要做一味就理上去做次第漸漸見得道理自然純熟仁亦可見且如聖賢千言萬語雖不同都只是說這道理且將聖賢說底㸔一句如此說一句如彼說逐句把來湊看次第合得都是這道理或說如今一等非理事固不敢做只在書院中時亦自有一般私意難識所謂孜孜為善孜孜為利於善利之中却解錯認曰且做得一重又做一重大槩且要得界限分明遂以手畫扇中間云這一邊是善這一邊是利認得善利底界限了又却就這一邊體認纎悉不是處克將去聖人所以下箇克字譬如相殺相似定要克勝得他大率克己工夫是自著力做底事與他人殊不相干緊緊閉門自就身上子細體認覺得才有私意便克去故曰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夫子說得大段分曉吕與叔克己銘却有病他說須於與物相對時克若此則是併物亦克也己私可克物如何克得去己私是自家身上事與物未相干在明作
  林安卿問克復工夫全在克字上蓋是就發動處克將去必因有動而後天理人欲之幾始分方知所決擇而用力也曰如此則未動以前不消得用力只消動處用力便得如此得否且更子細次早問看得如何林舉注中程子所言克己復禮乾道主敬行恕坤道為對只這箇也只是微有些如此分若論敬則自是徹頭徹尾要底如公昨夜之說只是發動方用克則未發時不成只在這裏打瞌睡懞憧等有私欲來時旋捉來克如此得否又曰若待發見而後克不亦晚乎發時固是用克未發時也須致其精明如烈火之不可犯始得
  或問克己之私有三氣稟耳目鼻口之欲及人我是也不知那箇是夫子所指者曰三者皆在裏然非禮勿視聽言動則耳目口鼻之欲較多又問克者勝也不如以克訓治較穏曰治字緩了且如捱得一分也是治捱得二分也是治勝便是打疊殺了他學蒙
  或曰克己是勝己之私之謂克否曰然曰如何知得是私後克將去曰隨其所知者漸漸克去或曰南軒作克己齋銘不取子雲之說如何曰不知南軒何故如此說恐只是一時信筆冩將去殊欠商量曰聞學中今已開又曰悔不及矣去偽
  克己復禮不可將理字來訓禮字克去己私固即能復天理不成克己後便都没事惟是克去己私了到這裏恰好著精細底工夫故必又復禮方是仁聖人却不只說克己為仁須說克己復禮為仁見得禮便事事有箇自然底規矩準則
  克己須著復於禮賀孫問非天理便是人欲克盡人欲便是天理如何却說克己了又須著復於禮曰固是克了己便是理然亦有但知克己而不能復於禮故聖人對說在這裏却不只道克己為仁須著箇復禮庻幾不失其則下文云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縁本來只有此禮所以克己是要得復此禮若是佛家儘有能克己者雖謂之無己私可也然却不曾復得禮也聖人之教所以以復禮為主若但知克己則下梢必堕於空寂如釋氏之為矣亞夫又問曰如坐如尸立如齊此是理如箕踞跛倚此是非禮去其箕踞跛倚宜若便是理然未能如尸如齊尚是己私賀孫○此下三條疑聞同錄異而植錄尤詳
  亞夫問克己復禮章曰今人但說克己更不說復禮夫子言非禮勿視聽言動即是克己復禮之目也顔子㑹問夫子㑹答答得來包括得盡己字與禮字正相對說禮便有規矩凖繩且以坐立言之己便是箕踞禮便是坐如尸已便是跛倚禮便是立如齊但如此看便見又曰克己是大做工夫復禮是事事皆落腔窠克己便能復禮歩歩皆合規矩準繩非是克己之外别有復禮工夫也釋氏之學只是克己更無復禮工夫所以不中節文便至以君臣為父子父子為君臣一齊亂了吾儒克己便復禮見得工夫精細聖人說得來本末精粗具舉下靣四箇勿字便是克與復工夫皆以禮為準也克己復禮便是捉得病根對證下藥仲弓主敬行恕是且涵養將去是非猶未定涵養得到一歩又進一歩方添得許多見識克己復禮便剛決克除將去南升
  亞夫問克己復禮疑若克己後便己是仁不知復禮還又是一重工夫否曰已與禮對立克去已後必復於禮然後為仁若克去己私便無一事則克之後須落空去了且如坐當如尸立當如齊此禮也坐而倨傲立而跛倚此己私也克去己私則不容倨傲而跛倚然必使之如尸如齊方合禮也故克己者必須復此身於規矩準繩之中乃所以為仁也又問若以禮與已對看當從禮說去禮者天理之節文起居動作莫非天理起居動作之間莫不渾全是禮則是仁若皆不合節文便都是私意不可謂仁曰不必皆不合節文但才有一處不合節文便是欠闕若克去己私而安頓不著便是不入他腔窠且如父子自是父子之禮君臣自是君臣之禮若把君臣做父子父子做君臣便不是禮又問克己復禮與主敬行恕之别曰仲弓方始是養在這裏中間未見得如何顔子克己復禮便規模大精粗本末一齊該貫在這裏又問克己復禮如何分精粗曰若以克去己私言之便克己是精底工夫到禮之節文有所欠闕便是粗者未盡然克己又只是克去私意若未能有細密工夫一一入他規矩準繩之中便未是復禮如此則復禮却乃是精處時舉因問夜來先生謂坐如尸立如齊是禮倨傲跛倚是己有知倨傲跛倚為非禮而克之然乃未能如尸如齊者便是雖已克己而未能復禮也曰跛倚倨傲亦未必盡是私意亦有性自坦率者伊川所謂人雖無邪心苟不合正理乃邪心也佛氏之學超出世故無足以累其心不可謂之有私意然只見他空底不見實理所以都無規矩準繩曰佛氏雖無私意然源頭是自私其身便是有箇大私意了曰他初間也未便盡是私意但只是見得偏了時舉曰先生向所作克齋記云克己者所以復禮非克己之外别有所謂復禮之功是如何曰便是當時也說得忒快了明道謂克己則私心去自能復禮雖不學禮文而禮意已得如此等語也說忒髙了孔子說克己復禮便都是實曰如此則克己復禮分明是兩節工夫曰也不用做兩節看但不㑹做工夫底克己了猶未能復禮㑹做工夫底才克己便復禮也先生因言學者讀書須要體認靜時要體認得親切動時要别白得分明如此讀書方為有益時舉
  曰㬊問克己復禮曰人只有天理人欲兩途不是天理便是人欲即無不屬天理又不屬人欲底一節且如坐如尸是天理跛倚是人欲克去跛倚而未能如尸即是克得未盡却不是未能如尸之時不係人欲也須是立箇界限將那未能復禮時底都把做人欲斷定先生又曰禮是自家本有底所以說箇復不是待克了己方去復禮克得那一分人欲去便復得這一分天理來克得那二分己去便復得這二分禮來且如箕踞非禮自家克去箕踞稍稍端坐雖未能如尸便復得這些箇來又問如磨昏鏡相似磨得一分塵埃去復得一分明白便是如此然而世間却有能克己而不能復禮者佛老是也佛老不可謂之有私欲只是他元無這禮克己私了却空蕩蕩地他是見得這理元不是當克己了無歸著處又問所以喚做禮而不謂之理者莫是禮便是實了有準則有著實處曰只說理却空去了這箇禮是那天理節文教人有準則處佛老只為元無這禮克來克去空了只如曾㸃見處便見這意思又問曾㸃見得了若能如顔子實做工夫去如何曰曾㸃與顔子見處不同曾㸃只是見他精英底却不見那粗底顔子天資髙精粗本末一時見得透了便知得道合恁地下學上達去只是被他一時見透所以恁做將去曽㸃但只見得這向上底道理所以胷中自在受用處從容因問曽㸃資質莫是與顔子相反曰不是與顔子相反却與曾參相反他父子間為學大不同曾參是逐些子推將去曾㸃是只見他向上底了便不肯做又問子路若達為國以禮道理如何便是這氣象曰若達時事事都見得是自然底天理既是天理無許多費力生受又問子路就使達得却只是事為之末如何比得這箇曰理㑹得這道理雖事為之末亦是道理莫春者春服既成何嘗不是事為來又問三子皆事為之末何故子路達得便是這氣象曰子路才氣去得他雖麄暴些纔理㑹這道理便就這箇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上靣却是這箇氣象求赤二子雖似謹細却只是安排來底又更是他才氣小了子路是甚麽様才氣先生又曰曽㸃之學無聖人為之依歸便是佛老去如琴張曾晳已做出這般事來又曰其克己往往吾儒之所不及但只他無那禮可復㬊再舉未能至於復禮以前皆是己私未盡克去曰這是旋克將去㬊因說夜來說浴乎沂等數句意在言外本為見得此數句只是見得曾㸃受用自在處却不曾見得曽㸃見那道理處須當分明先從這數句上體究出曽㸃所以如此灑落因箇甚麽曰這數句只是見得曽㸃從容自在處見得道理處却不在此然而却當就這看出來又曰只為三子見得低了曽㸃恁地說出來夫子所以與之然而終不似說顔子時說他只說是狂者正為只見得如此做來却不恁地又曰為國以禮之禮却不只是繁文末節㬊問莫便是那克己復禮之禮曰禮是那天地自然之理理㑹得時繁文末節皆在其中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却只是這箇道理千條萬緒貫通來只是一箇道理夫子所以說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忠恕而已矣是也盖為道理出來處只是一源散見事物都是一箇物事做出底一草一木與他夏葛冬裘渴飲饑食君臣父子禮樂器數都是天理流行活潑潑地那一件不是天理中出來見得透徹後都是天理理㑹不得則一事各自是一事一物各自是一物草木各自是草木不干自己事倒是莊老有這般說話莊子云言而足則終日言而盡道言而不足則終日言而盡物㬊因問這禮字恁地重看曰只是這箇道理有說得開朗底有說得細宻底復禮之禮說得較細宻博文約禮知崇禮卑禮字都說得細宻知崇是見得開朗禮卑是要確守得底又曰早間與亞夫說得那克己復禮是克已便是復禮不是克己了方待復禮不是做兩截工夫就這裏克將去這上靣便復得來明道說那克己則私心去自能復禮雖不學禮文而禮意已得這箇說得不相似又曰克己復禮是合掌說底
  孔子告顔淵只說克己復禮若是克得已復得禮便自見仁分曉如往長安元不曾說與長安有甚物事如何但向說向西去少間他到長安自見得䕫孫
  因論克己復禮洽歎曰為學之艱未有如私欲之難克也先生曰有奈他不得時有與他做一片時洽○謙之録云有言私欲難去曰難有時忘了他有時便與人為一片了
  非禮即已克己便復禮克己復禮便是仁天下歸仁天下以仁歸之閎祖
  問克己復禮即仁乎曰克己復禮當下便是仁非復禮之外别有仁也此間不容髪無私便是仁所以謂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若真箇一日打併得淨潔便是仁如昨日病今日愈便不是病伯羽
  一日克己復禮則一日天下歸仁二日克己復禮則二日天下歸仁䕫孫
  或問天下歸仁曰一日克己復禮使天下於此皆稱其仁又問一日之間安能如此曰非是一日便能如此只是有此理
  或問一日克己復禮天下何故以仁與之曰今一日克己復禮天下人來㸃檢他一日内都是仁底事則天下都以仁與之一月能克己復禮天下人來㸃檢他一月内都無不仁底事則一月以仁與之若今日如此明日不如此便不㑹以仁與之也
  問一日克己天下歸仁若是聖人固無可克其餘則雖是大賢亦須着工夫如何一日之間便能如此雖顔子亦須從事於四勿曰若是果能克己復禮了自然能如此吕氏曰一日有是心則一日有是德
  因問一日克己復禮曰吕氏說得兩句最好云一日有是心則一日有是德盖一日真箇能克己復禮則天下之人須道我這箇是仁始得若一日之内事事皆仁安得天下不以仁歸之雉○祖道録云事事皆仁故曰天下歸仁
  一日存此心則一日有此德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不是恁地略用工夫便一日自能如此須是積工夫到這裏若道是一日克己復禮天下便一向歸其仁也不得若一日克己復禮則天下歸其仁明日若不克己復禮天下又不歸仁賀孫
  問天下歸仁先生言一日能克己復禮天下皆以仁之名歸之與前說不同何也曰所以克己復禮者是先有為仁之實而後人以仁之名歸之也
  問一日克己復禮如何使天下便能歸仁曰若真能一日克己復禮則天下有歸仁之理這處亦如在家無怨在邦無怨意思在家無怨一家歸其仁在邦無怨一邦歸其仁就仲弓告止於邦家顔子體段如此便以其極處告之又曰歸猶歸重之意
  問克己復禮為仁曰克去己私復此天理便是仁只克己復禮如以刀割物刀是自己刀就此便割物不須更借别人刀也天下歸仁天下之人以仁稱之也解釋經義須是實歴其事方見着實如說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所謂誠者必須實能盡得此理仁義禮智無一些欠闕他底如何不樂既無實得樂自何而生天下歸仁之義亦類此既能克己復禮豈更有人以不仁見稱之理
  或問克己復禮則事事皆仁曰人能克己則日間所行事事皆無私意而合天理耳
  問顔淵問仁孔子對以克己復禮顔淵請問其目則對以非禮勿視聽言動看得用力只在勿字上曰亦須是要睹當得是禮與非禮文蔚
  非禮勿視說文謂勿字似旗脚此旗一麾三軍盡退工夫只在勿字上纔見非禮來則以勿字禁止之纔禁止便克己纔克去便能復禮又云顔子力量大聖人便就他一刀截斷若仲弓則是閉門自守不放賊入來底然敬恕上更好做工夫明作
  或問非禮勿視聽言動曰目不視邪色耳不聽淫聲如此類工夫却易視逺惟明才不逺便是不明聽德惟聰才非德便是不聰如此類工夫却難視聽言動但有些箇不循道理處便是非禮
  非禮勿視勿聽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淫樂慝禮不接心術非是耳無所聞目無所視
  元翰問非禮勿視聽言動看來都在視上曰不専在視上然聽亦自不好只縁先有視聽便引惹得言動所以先說視聽後說言動佛家所謂視聽甚無道理且謂物雖視前我元不曾視與我自不相干如此却是將眼光逐流入閙可也聽亦然天下豈有此理坐間舉佛書亦有克己底說話先生曰所以不可行者却無復禮一段事既克己若不復禮如何得東坡說思無邪有數語極好他說纔有思便有邪無思時又只如死灰却要得無思時不如死灰有思時却不邪明作
  敬之問上靣克己復禮是要克盡己私下靣四勿是嚴立禁制使之用力曰此一章聖人說只是要他克己復禮一日克己復禮則天下歸仁是言克己復禮之效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是言克己復禮工夫處在我而不在人下靣請問其目則是顔子更欲聖人詳言之耳盖非禮勿視便是要在視上克己復禮非禮勿聽是要在聽上克己復禮非禮勿言是要在言上克己復禮非禮勿動是要在動上克己復禮前後反復只說這四箇字若如公說却是把做兩截意思看了時舉
  問顔淵問仁子曰非禮勿視聽言動嘗見南軒云勿字雖是禁止之辭然中須要有主宰始得不然則將見禁止於西而生於東禁止於此而發於彼盖有力不暇給者矣主宰云何敬而已矣先生曰不須更添字又是兩沓了先生問祖道曰公見南軒如何曰初學小生何足以窺大賢君子曰試一言之曰南軒大本完具資禀粹然却恐玩索處更欠精密曰未可如此議之某嘗論未發之謂中字以為在中之義南軒深以為不然及某再書論之書未至而南軒遣書來以為是南軒見識純粹踐行誠實使人望而敬畏之某不及也祖道
  問顔淵孔子未告以克己復禮當如何用工夫曰如博我以文約我以禮等可見又問云云曰只消就克己復禮上理㑹便了只管如此說甚麽賀孫
  問論語顔淵問仁與問為邦畢竟先是問仁先是問為邦曰看他自是有這克己復禮底工夫後方做得那四代禮樂底事業
  顔子聞克己復禮又問其目直是詳審曾子一唯悟道直是直截如何曰顔子資質固髙於曾子顔子問日却是初學時曽子一唯年老成熟時也
  人須㑹問始得砥録作為學須善問聖門顔子也是㑹問他問仁曰克己復禮為仁聖人恁地答他若今人到這裏須問如何謂之克己如何謂之復禮顔子但言請問其目到聖人答他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他更不再問非禮是如何勿視是如何勿聽是如何勿言勿動又是如何但言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這是箇答問底様子到司馬牛問得便乖聖人答他問仁處他說其言也訒斯謂之仁矣乎他心都向外去未必將來做切已工夫所以問得如此又謂不憂不懼斯謂之君子矣乎恰似要與聖人相拗底說話砥録云却不向裏思量只管問出外來正明道所謂塔前說塔也這處亦是箇不㑹問様子
  孔門弟子如仁字義字之說己各各自曉得文義但看答問中不曾問道如何是仁只問如何行仁夫子答之亦不曾說如何是仁只說道如何可以至仁如顔子之問孔子答以克己復禮仲弓之問孔子答以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司馬牛之問孔子答以仁者其言也訒樊遲之問孔子答以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想是仁字都自解理㑹得但要如何做賀孫
  國秀問聖人言仁處如克己復禮一句最是言得仁之全體否曰聖人告人如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之類無非言仁若見得時則何處不是全體何嘗見有半體底仁但克己復禮一句却尤親切時舉
  曺問一日克己復禮便是仁否曰今日克己復禮是今日事明日克己復禮是明日事克己復禮有幾多工夫在須日日用工聖人告顔淵如此告仲弓如此告樊遲又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各隨人說出來須着究竟然大槩則一聖人之意千頭萬緒終歸一理
  林正卿問夫子答顔淵克己復禮為仁之問說得細密若其他弟子問多是大綱說如語仲弓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之類先生大不然之曰以某觀之夫子答羣弟子却是細密答顔子者却是大綱盖顔子純粹無許多病痛所以大綱告之至於請問其目答以四勿亦是大綱說使答其他弟子者如此必無入頭處如答司馬牛以其言也訒是隨其病處使之做工夫若能訒言即牛之克己復禮也至於答樊遲答仲弓之類由其言以行之皆克己復禮之功也人傑
  或問仁之全體在克己上曰若論全體是處可見且如其言也訒若於此理㑹得透徹亦見得全體須是知得那親切處如求生以害仁殺身以成仁須理㑹得害箇甚麽成箇甚麽趙師夏云莫只要不失這道理而滿足此心先生曰如求生以害仁言身雖生已是傷壊了這箇心殺身以成仁身雖死這箇心却自完全得在
  孔子告顔子以克己復禮語雖切看見不似告樊遲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更詳細盖為樊遲未㑹見得箇已是甚禮是甚只分曉說教恁地做去顔子便理㑹得只未敢便領略却問其目待說得上下周匝了方承當去賀孫
  子壽言孔子答羣弟子所問隨其材答之不使聞其不能行之說故所成就多如克己復禮為仁唯以分付與顔子其餘弟子不得與聞也今教學者說著便令克己復禮幾乎以顔子望之矣今釋子接人猶能分上中下三根云我則隨其根器接之吾軰却無這箇先生曰此說固是如克己之說却縁衆人皆有此病須克之乃可進使肯相從却不誤他錯行了路今若教他釋子軰來相問吾人使之克己復禮他還相從否子壽云他不從矣曰然則彼所謂根器接人者又如何見得是與不是解后却錯了不可知大雅
  或問顔子克己復禮曰公且未要理㑹顔子如何克己復禮且要理㑹自家身已如何須着克己復禮這也有時須曽思量到這裏顔子如何苦死要克己復禮自家如何不要克己復禮如今說時也自說得儘通只是不曽關自家事也有被别人只管說說來說去無奈何去克己少間又忘了這裏須思量顔子如何心肯意肯要克己復禮自家因何不心肯意肯去克己復禮這處須有病根先要理㑹這路頭方好理㑹所以克之之方須是識得這病處須是見得些小功名利達真箇是輕克己復禮事真箇是重真箇是不恁地不得
  梁謙問克己復禮曰莫問顔子克己復禮且就自家己身上說顔子當時却不觧做别事只恁地克己復禮作甚顔子聞一知十又不是箇不聰明底人而今須是獨自做工夫說要自家已身見得便如上蔡聞程先生之言自然靣赤汗流却是見得他從前不是處而今却能遷善改過這箇便是透處
  問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向來徐誠叟說此是克己工夫積習有素到得一日果能克己復禮然後天下歸仁如何曰不必如此說只是一日用其力之意問有人一日之中克己復禮安得天下便歸仁曰只為不曽克己復禮一日克己復禮即便有一日之仁顔子三月不違仁只是拳拳服膺而弗失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今日克念即可作聖明日罔念即為狂矣曰到顔子地位其德已成恐不如此曰顔子亦只是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除是夫子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方可說此德明
  問顔子已是知非禮人如何聖人更恁地向他說曰也只得恁地做
  黄達才問顔子如何尚要克己先生厲聲曰公而今去何處勘驗他不用克己旣是夫子與他說時便是他要這箇工夫却如何硬道他不用克己這只是公那象山先生好恁地說道顔子不似他人様有偏處要克只是心有所思便不是了嘗見他與某人一書說道才是要克己時便不是了這正是禪家之說如杲老說不可說不可思之類他說到那險處時又却不說破却又將那虚處說起來如某所說克己便是說外障如他說是說裏障他所以嫌某時只縁是某捉着他緊處别人不曉禪便被他謾某却曉得禪所以被某看破了夫子分明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顔子分明是請事斯語却如何恁地說得又問上蔡先從偏處克將去其說如何曰也不特恁地夫子說非禮勿視聽言動便盡包得了如偏底固是要克也有不偏而事為有不穏當底也當克且如偏於嚴克而就寛那寛中又有多少不好處要克今看顔子說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便是也要博文博文又是前一段事博文須是窮究得箇事理都明方解去克己復禮若不博文則自家行得是與不是皆不知所以大學先要致知格物方去正心誠意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前面四項只是理㑹這物事理㑹得後方去行今若不博文只要撮箇尖底也不解說得親切也只是大槩綽得終不的當又問天下歸仁曰只是天下稱其仁而今若能克己復禮天下自是稱他是仁人這也不須理㑹只去理㑹那頭一件如喫飯相似只管喫自解飽若不去喫只想箇飽也無益義剛
  問天下歸仁集注云歸猶與也謂天下皆與其仁後面却載伊川語天下歸仁謂事事皆仁恰似兩般如何曰為其事事皆仁所以天下歸仁文蔚○集注
  問克己復禮為仁這為字便與子路為仁之為字同否曰然又問程先生云須是克盡己私皆歸於禮方始是仁恐是仁字與為仁字意不相似曰克去那箇便是這箇盖克去己私便是天理克己復禮所以為仁也仁是地頭克己復禮是工夫所以到那地頭底又問天下歸仁曰自家既事事是仁則天下之人見自家事事合仁亦皆曰是仁若自家設有一事未是仁有一箇人來說不是仁時便是天下不曽皆與以仁在又問孔子答問仁之說甚多惟此說克己復禮恐是僴録作說得仁之全體曰只見得破做得徹都是全體若見不破做不徹時便是克己復禮也是閒說僴録云若真見得則孔子所答無非是全體若見不得雖是克己復禮也只没理會○燾
  問程先生云克己復禮則事事皆仁故曰天下歸仁如何曰不若他更有一說云一日克己復禮則天下稱其仁為是大雅
  問程子曰事事皆仁故曰天下歸仁一日之間如何得事事皆仁曰一日克己復禮了雖無一事亦不害其為事事皆仁雖不見一人亦不害其為天下歸仁
  聖人說話甚實不作今人談空故伊川說天下歸仁只作天下之人以仁與之此是微言惟顔子足以當之
  問謝氏說克己須從性偏難克處克將去此性是氣質之性否曰然然亦無難易凢氣質之偏處皆須從頭克去謝氏恐人只克得裏靣小小不好底氣質而忘其難者故云然
  問勿者勝私復禮之機曰主在勿字上纔覺非禮意思萌作便提却這勿字一刀兩段己私便可去私去則能復禮而仁矣都是自用著力使他人不著故曰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或問顔子地位有甚非禮處何待下此四勿工夫曰只心術間微有些子非禮處也須用淨盡截㫁了他力量大聖人便教他索性克去譬如賊來顔子是進歩與之厮殺教仲弓以敬恕是教他堅壁清野截㫁路頭不教賊來銖因問克己復禮乾道也主敬行恕坤道也乾道是健決意坤道是確守意曰顔子是近前與他一刀兩㫁仲弓是一面自守乆而賊自遁去此亦只是一箇道理聖人教人因其資之髙下故不同要之用功成德則一耳先生因曰今人只爭箇勿字常記胡侍郎云我與顔子只爭一箇勿字顔子非禮便勿視我非禮亦視所以不及顔子因舉說文云勿字勢似旗旗是麾止禁止之物勿者欲人揮止禁約其私欲也
  問伊川四箴曰這箇須着子細去玩味因言工夫也只恁地做將去也别無道理拘廹得他譬如做酒只是用許多麯時日到時便自迸酒出來凢看文字只要温故知新只温箇故底便新意自出若捨了故底别要討箇新意便不得也時舉
  由乎中而應乎外這是勢之自然制於外所以養其中這是自家做工夫處道夫
  由乎中而應乎外制於外所以養其中上句是說視聽言動皆由中出㽦録作自此心形見下句是用功處㽦録作即是克己工夫問須是識别得如何是禮如何是非禮曰固是用分别得然緊要在勿字上不可放過閎祖○㽦畧
  讀伯豐克己復禮為仁說曰只克己便是復禮克己復禮便似著誠去偽之類盖己私既克無非天理便是禮大凡才有些私意便非禮若截為兩段中間便有空闕處必大録此云著誠去偽不彼即此非克己之後中間又空一節須用復禮也伊川說由乎中而應乎外是說視聽言動四者皆由此心制乎外所以養其中却是就視聽言動上克去己私做工夫必大録此云上句言其理下句是工夫如尹彦明書四箴却云由乎中所以應乎外某向見傳本上句初無所以字
  先生顧炎曰程子曰制於外所以養其中這一句好看
  直卿問制於外所以養其中此是說仁之體而不及用曰制於外便是用又曰視聽自外入言動自内出聖人言語緊密如此聖人於顔子仲弓都是就綱領出說其他則是就各人身上說道夫
  問由乎中而應乎外制於外所以養其中克己工夫從内靣做去反說制於外如何曰制却在内又問視箴何以特說心聽箴何以特說性曰互換說也得然諺云開眼便錯視所以就心上說人有秉彛本乎天性道理本自好在這裏却因雜得外面言語來誘化聽所以就理上說
  操之有要視為之則只是人之視聽言動視最在先為操心之準則此兩句未是不好至蔽交於前方有非禮而視故制之於外以安其内則克己而復禮也如是工夫無間斷則乆而自從容不勉矣故曰乆而誠矣端𫎇
  或問非禮勿視聽言動程子以為制之於外以安其内却是與克伐怨欲不行底相似曰克己工夫其初如何便得㑹自然也須着禁制始得到養得熟後便私意自漸漸消磨去矣今人須要揀易底做却不知若不自難處入如何得到易處所謂非禮勿者只要勿為耳眼前道理善惡是非阿誰不知只是自冒然去做若於眼前底識得分明既不肯去做便却旋旋見得細密底道理盖天下事有似是而實非者亦有似非而實是者這處要得講究若不從眼前明白底做將來這箇道理又如何得㑹自見時舉
  李問伊川云制乎外以安其内顔子心齋坐忘都無私意似更不必制於外曰顔子若便恁地聖人又何必向他說克己復禮便是他也更有些私意莫把聖人另做一箇人看便只是這様人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若驕吝便不是周公惟聖罔念作狂若使堯舜為桀紂之行便狂去便是桀紂賀孫
  問四箴曰視是將這裏底引出去所以云以安其内聽是聽得外靣底來所以云閑邪存誠又問四者還有次第否曰視為先聽次之又曰哲人知幾誠之於思此是動之於心志士勵行守之於為此是動之於身
  問聽箴人有秉彛云云前靣亦大槩說至後兩句言閑邪存誠非禮勿聽不知可以改聽字作視箴用得否曰看他視箴說又較力視最在先開眼便是所以說得乃至於聽處却又較輕也
  問知誘物化遂忘其正這箇知是如何曰樂記云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内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人莫不有知知者所當有也物至則知足以知之而有好惡這是自然如此到得好惡無節於内知誘於外方始不好去賀孫
  賀孫說顔淵問仁章集註之意曰如此只就上面說又須自家肚裏實理㑹得始得固是說道不依此說去外面生意不可若只誦其文而自不實曉認得其意亦不可又曰且依許多說話常常諷詠下稍自有得又曰四箴意思都該括得盡四箇箴有說多底有說少底多底減不得少底添不得如言箴說許多也是人口上有許多病痛從頭起至吉㓙榮辱惟其所召是就身上謹傷易則誕至出悖來違是當謹於接物間都說得周備哲人知幾誠之於思志士勵行守之於為這說兩般人哲人只於思量間便見得合做與不合做志士便於做出了方見得雖則是有兩様大抵都是順理便安裕從欲便危險集注所録都說得意思盡了此外亦無可說只是須要自實下工夫實見是如何看這意思都說去己私無非禮之視無非禮之聽無非禮之言無非禮之動這是甚麽氣象這便是渾然天理這便是仁須識認得這意思賀孫問視聽之間或明知其不當視而自接乎目明知其不當聽而自接乎耳這將如何曰視與看見不同聽與聞不同如非禮之色若過目便過了只自家不可有要視之之心非禮之聲若入耳也過了只自家不可有要聽之之心然這般所在也難古人於這處亦有以禦之如云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淫樂慝禮不接心術賀孫
  間承誨言箴自人心之動因言以宣至吉凶榮辱惟其所召是謹諸己以下是說接物許多病痛曰上四句是就身上最緊切處須是不躁妄方始靜専纔不靜専自家這心自做主不成如何去接物下云矧是樞機興戎出好四句都是說謹言底道理下四句却說四項病傷易則誕傷煩則支已肆則物忤出悖則來違賀孫問如今所以難克也是習於私欲之深今雖知義理而舊所好樂未免沈伏於方寸之間所以外物纔誘裏面便為之動所以要緊只在克字上克者勝也日用之間只要勝得他天理纔勝私欲便消私欲纔長天理便被遮了要緊最是勝得去始得曰固是如此如權衡之設若不低便昻不昻便低凡天地隂陽之消長日月之盈縮莫不皆然又云這克己復禮事體極大非顔子之聰明剛健不足以擔當故獨以告顔子若其他所言如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如仁者其言也訒又如居處恭執事敬都是克己事都是為仁事但且就一事說然做得工夫到也一般問仲弓問仁一章曰看聖人言只三四句便說得極謹密說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下靣便又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都無些闕處尋常人說話多是只說得半截問看此意思則體用兼備曰是如此自家身已上常是持守到接物又如此則日用之間無有間隙私意直是何所容可見聖人說得如此極密問集注云事斯語而有得則固無己之可克矣此固分明下云學者審已而自擇焉可也未審此意如何曰看自家資質知何夫子告顔淵之言非大段剛明者不足以當之苟為不然只且就告仲弓處著力告仲弓之言只是淳和底人皆可守這兩節一似易之乾一似易之坤聖人於乾說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說得煞廣闊於坤只說敬以直内義以方外只縁乾是純剛健之德坤是純和柔之德又云看集義聚許多說話除程先生外更要揀幾句在集注裏都拈不起看諸公說除是上蔡說得猶似如游楊說直看不得賀孫
  問哲人知幾誠之於思志士勵行守之於為此是兩般人否曰非也只是誠之於思底却覺得速守之於為者及其形於事為早是見得遲了此却是覺得有遲速不可道有兩般却兩脚做功夫去端𫎇
  尹叔問哲人知幾誠之於思志士勵行守之於為四句莫有優劣否曰㝢録云只是兩項思是動之微為是動之著這箇是該動之精粗為處動思處亦動思是動於内為是動於外蓋思於内不可不誠為於外不可不守然専誠於思而不守於為不可専守於為而不誠於思亦不可又曰看文字須是得箇骨子諸公且道這動箴那句是緊要道夫云順理則裕莫是緊要否曰更連從欲則危兩句都是這是生死路頭又曰四者惟視為切所以先言視而視箴之說尤重於聽也道夫
  程子曰人能克己則仰不愧俯不怍心廣體胖其樂可知有息則餒矣如今見得直如此說得好儒用○閎祖録云此說極有味○集義
  問克己復禮章外書有曰不能克己是為楊氏之為我不能復禮是為墨氏之兼愛故曰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曰克己復禮只是一事外書所載殊覺支離此必記録之誤向來所以别為一編而目之曰外書者蓋多類此故也伊川嘗曰非禮處便是私意既是私意如何得仁須是克盡己私皆歸於禮方始是仁此說最為的確
  正淳問程子曰禮即理也不是天理便是人欲尹氏曰禮者理也去人欲則復天理或問不取尹說以為失程子之意何也曰某之意不欲其只說復禮而不說禮字蓋說復禮即說得着實若說作理則懸空是箇甚物事如謝氏曰以我視以我聽以我言以我動夫子分明說是非禮勿視聽言動謝氏却以以我言之此則自是謝氏之意非夫子所以告顔淵者矣又如游氏曰顔淵事斯語至於非禮勿動則不離於中其誠不息而可久將幾箇好字總聚在此雖無甚病終不是本地頭話問游氏専說非禮勿動遺却視聽言三事曰此却只是提此一語以槩其餘又問謝氏前篇謂曾㸃胷中無一事此章乃云仁者心與事一無一忘一助之失曰心與事一只是做此一事則主在此一事如此說亦無礙惟其心與事一故能胷中無一事也必大
  聖人只說做仁如克己復禮為仁是做得這箇模様便是仁上蔡却說知仁識仁煞有病
  問天下歸仁曰只是天下以仁稱之又問謝說如何曰只是他見得如此大抵謝與范只管就見處却不若行上做工夫只管管扛扛得大下稍直是没着處如夫子告顔子非禮勿視聽言動只是行上做工夫去偽
  天下歸仁言天下皆與其仁伊川云稱其仁是也此却說得實至楊氏以為天下皆在吾之度内則是謂見得吾仁之大如此而天下皆囿於其中則說得無形影呂氏克己銘如洞然八荒皆在我闥之類同意端𫎇
  問克己復禮天下歸仁南軒謂克盡己私天理渾然斯為仁矣天下歸仁者無一物之不體也故克己銘謂洞然八荒皆在我闥近得先生集注却云一日克己復禮則天下之人皆與其仁似與諸公之意全不相似程子曰克己復禮則事事皆仁故曰天下歸仁此意又是如何曰某向日也只同欽夫之說看得來文義不然今解却是從伊川說孔子直是以二帝三王之事許顔子此是微言自可意㑹孔子曰雍也可使南面當其問仁亦以在邦無怨在家無怨告之
  某解顔淵問仁章畢先生曰克是克去己私己私既克天理自復譬如塵垢既去則鏡自明瓦礫既掃則室自清如呂與叔克己銘則初未嘗說克去己私大意只說物我對立須用克之如此則只是克物非克己也
  克己銘不合以己與物對說
  呂與叔說克己從那己物對處克此說雖好然不是夫子與顔子說底意夫子說底是說未與物對時若與物對時方克他却是自家已倒了幾多所謂己只是自家心上不合理底便是不待與物對方是又曰呂與叔克己銘只說得一邊
  包詳道言克去勝心忌心先生曰克己有兩義物我亦是己私欲亦是己呂與叔作克己銘只說得一邊方子
  問公便是仁否曰非公便是仁盡得公道所以為仁耳求仁處聖人說了克己復禮為仁須是克盡己私以復乎禮方是公公所以能仁問克己銘痒痾疾痛舉切吾身不知是這道理否曰某見前輩一項論議說忒髙了不只就身上理㑹便說要與天地同其體同其大安有此理如初無吝驕作我蟊賊云云只說得克己一邊却不說到復禮處須先克己私以復於禮則為仁且仁譬之水公則譬之溝渠要流通此水須開浚溝渠然後水方流行也
  問或問深論克己銘之非何也曰克己之己未是對人物言只是對公字說猶曰私耳呂與叔極口稱楊遂以己既不立物我並觀則雖天下之大莫不皆在於吾仁之中說得來恁大故人皆喜其快纔不恁說便不滿意殊不知未是如此道夫云如此則與叔之意與下文克己之目全不干渉此自是自修之事未是道着外面在曰須是恁地思之公且道視聽言動干人甚事又問天下歸仁曰克己復禮則事事皆是天下之人聞之見之莫不皆與其為仁也又曰有幾處被前輩說得來大今收拾不得謂如君子所過者化本只言君子所居而人自化所存者神本只言所存主處便神妙横渠却云性性為能存神物物為能過化至上蔡便道惟能所存者神是以所過者化此等言語人皆爛熟以為必須如此說纔不如此說便不快意矣道夫
  林正卿問天下歸仁曰痒痾疾痛舉切吾身只是存想天下歸仁恁地則不須克己只坐定存想月十日便自天下歸仁豈有此理時舉問程先生曰事事皆仁故曰天下歸仁是如何曰事事皆仁所以天下歸仁於這事做得恁地於那事亦做得恁地所以天下皆稱其仁若有一處做得不是必被人看破了時舉
  林正卿問呂與叔云痒痾疾痛舉切吾身不知此語說天下歸仁如何曰聖人尋常不曾有這般說話近來人被佛家說一般大話他便做這般底話去敵他此天下歸仁與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一般此兩句便是歸仁様子又問怨是人怨己怨曰人怨
  問克己銘只說得公底意思曰克己銘不曾說着本意揚子雲曰勝己之私之謂克克字本虚如何専以勝己之私為訓鄭伯克段于鄢豈亦勝己之私耶閎祖
  上蔡說先難便生受如伊川便說制之於外以安其内其說平
  以我視以我聽若以為心先有主則視聽不好事亦得大不便也
  以我視以我聽恐怕我也没理㑹
  游定夫有論語要旨天下歸仁引龎居士云云黄簡肅親見其手筆閎祖
  曾天游見陳幾叟曰克己復禮舊曉不得因在京師委巷中下轎渉泥看謁方悟有箇快活處後舉以問薛文薛昻曽之外甥薛云情盡性復正是如此陳曰又問薛丈做甚曾又曰又嘗以問游丈亦以為然陳復曰又更問那游丈蓋定夫以克己復禮與釋氏一般只存想此道理而已舊南本游氏語解中全用佛語解此一段某已削之若只以想像言克復則與下截非禮勿視四句有何干渉






  朱子語類卷四十一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四十二
  論語二十四
  顔淵篇下
  仲弓問仁章
  文振說仲弓問仁謂上四句是主敬行恕下兩句是以効言曰此六句又須作一片看始得若只以下兩句作效驗說却幾乎閒了這兩句蓋内外無怨是箇應處到這裏方是充足飽滿如上章說天下歸仁亦是如此蓋天下或有一人不許以仁便是我為仁工夫有所未至如此看方見出門使民兩句綴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兩句這兩句又便綴着箇無怨兩句上下貫通都無虧欠方始見得告顔淵仲弓問仁規模只依此做工夫更不容别閒用心矣時舉○植同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𦂳接着那出門使民在邦無怨在家無怨𦂳接着那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直到這裏道理方透徹似一片水流注出來到這裏方住中間也間㫁不得效驗到這處方是做得透徹充足飽滿極道體之全而無虧欠外内間纔有一人怨它便是未徹便如天下歸仁底纔有一箇不歸仁便是有未到處又云内外無怨便是應處如關雎之仁則有麟趾之應鵲巢之仁則有騶虞之應問仁者甚多只答顔子仲弓底說得來大又曰顔子天資明便能於幾微之間㫁制得天理人欲了
  或問推己及物之謂恕曰推己及物便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然工夫却在前面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須是先主於敬然後能行其恕或問未出門使民之前更有工夫否曰未出門使民之時只是如此惟是到出門使民時易得走失故愈著用力也時舉
  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己欲為君子則欲人皆為君子己不欲為小人則亦不欲人為小人曰此兩句亦是大綱說如富壽康寧人之所欲死亡貧苦人之所惡所欲者必以同於人所惡者不以加於人必大
  先生自唐石歸曰路上有人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恕如以刑罰加人豈其人之所欲便是不恕始得且說如何衆人各以意對先生曰皆未分明伊川云恕字須兼忠字說此說方是盡忠是盡己也盡己而後為恕以刑罰加人其人實有罪其心亦自以為當然故以刑加之而非强之以所不欲也其不欲被刑者乃其外面之私心若其真心既已犯罪亦自知其當刑矣今人只為不理㑹忠而徒為恕其弊只是姑息張子韶中庸有云聖人因己之難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即此論也今人只為不能盡己故謂人亦只消如此所以泛然亦不責人遂至於彼此皆自恕而已璘○可學録云云如刑人殺人之事已亦不欲到其時為之則傷恕如何可學云但觀其事之當理則不欲變為欲曰設如人自犯罪至於死到刑時其心欲否問諸友皆無以答曰此當合忠字看忠者盡己之謂若看得已實有是罪則外雖不欲而亦知其當罪到此則不欲字使不着若不看忠字只用一恕字則似此等事放不過必流而為姑息張子韶解中庸云以己之難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因我不㑹做皆使天下之人不做如此則相為懈怠而已此言最害理
  問在家在邦之怨是屬己屬人曰如何說得做在己之怨聖人言語只要平看儒者縁要切己故在外者多拽入來做内說在身上者又拽來就心上說必大
  問在家無怨在邦無怨曰此以效驗言若是主敬行恕而在家在邦皆不能無怨則所謂敬恕者未是敬恕問怨有是有非如何都得他無怨曰此且說怨得是底未說到不是底
  問在邦無怨在家無怨或以為其怨在己或以為其怨在人曰若以為己自無怨却有甚義理此言能以敬為主而行之恕則人自不怨也人不我怨此仁之效如孔子告顔淵克己則言天下歸仁告仲弓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則言在邦無怨在家無怨此皆以效言特其效有小大之異耳去偽
  希遜問夫子答顔子仲弓問仁之異曰此是各就它資質上說然持敬行恕便自能克己克己便自能持敬行恕亦不必大段分别時舉○以下通論二章
  曰克己復禮是剛健勇決一上便做了若所以告仲弓者是教他平穏做去慢慢地消磨了譬如服藥克己者要一服便見效敬恕者漸漸服藥磨去其病也人傑
  持敬行恕雖不曾着力去克己復禮然却與克己復禮只一般蓋若是把這箇養來養去那私意自是著不得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時也著那私意不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時也著那私意不得義剛
  問克己工夫與主敬行恕如何曰克己復禮是截然分别箇天理人欲是則行之非則去之敬恕則猶是保養在這裏未能保它無人欲在若將來保養得至亦全是天理矣克己復禮如撥亂反正主敬行恕如持盈守成二者自有優劣
  克己復禮如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出門使民如上策莫如自治問程先生說學質美者明得盡查滓便渾化其次惟莊敬持養及其成功一也此可以分顔子仲弓否曰不必如此說賀孫
  仲弓出門如見大賔為仁如把截江淮顔子克己為仁便如欲復中原
  讀書須要將聖賢言語體之於身如克己復禮與出門如見大賔須就自家身上體看我實能克己與主敬行恕否件件如此方始有益又因希遜問克己復禮曰人之私意有知得便克去者有忘記去克他者有不獨是忘記去克他却反與他為朋者時舉
  問朱蜚卿讀書何所疑曰論語切要處在言仁言仁處多某未識門路日用至親切處覺在告顔子一章答仲弓又却别集注云仲弓未及顔子故特告以操存之要不知告顔子者亦只是操存否曰這須子細玩味所告二人氣象自不同顧問賀孫前夜曾如何說賀孫舉先生云告仲弓底是防賊工夫告顔淵底是殺賊工夫蜚卿問如何曰且子細看大意是如此告顔子底意思是本領己自堅固了未免有些私意須一向克除教盡告仲弓底意思是本領未甚周備只是教他防捍疆土為自守計賀孫
  問孔子答顔淵仲弓問仁處㫖同否曰不爭多大槩也相似只答顔子處是就心上說工夫較深密為難問二條在學者則當並行不悖否曰皆當如此做當克己則須克己當出門如見大賔則須出門如見大賔克己復禮不是克己了又復禮只克去己私便是禮有是有非只去了非便是是所以孔子只說非禮勿視聽言動只克去那非便是禮曰吕銘痒痾疾痛皆切吾身句是否曰也說得只是不合將己對物說一篇意都要大同於物克只是克這箇孔子當初本意只是說克自己私欲
  伯羽問持敬克己工夫相資相成否乎曰做處則一但孔子告顔子仲弓隨他氣質地位而告之耳若不敬則此心㪚漫何以能克己若不克己非禮而視聽言動安能為敬仲思問敬則無己可克如何曰鄭子上以書問此因示鄭書曰說得也好鄭書云孔子惟顔子仲弓實告之以為仁之事餘皆因其人而進之顔子地位髙擔當得克己矣故以此告之仲弓未至此姑告以操存之方涵養之要克己之功難為而至仁也易敬恕之功易操而至仁也難其成功則一故程子云敬則無己可克是也但學者為仁如謝氏云須於性偏處勝之亦不可緩特不能如顔子深於天理人欲之際便可至仁耳非只敬恕而不克己也
  又曰鄭言學者克己處亦好大底告顔子底便體用全似仲弓底若後人看不透便只倒歸裏去做仲弓底了依舊用做顔子底克己乾道也敬恕坤道也忠信進德脩辭立誠表裏通徹無一毫之不實何更用直内坤卦且恁地守顔子如將百萬之兵操縱在我拱揖指揮如意仲弓且守本分敬之至固無己可克克己之至亦不消言敬敬則無己可克者是無所不敬故不用克己此是大敬如聖敬日躋於緝熈敬止之敬也伯羽○道夫畧
  李時可問仲弓問仁孔子告之以出門如見大賔云云伊川只說作敬先生便說敬以持己恕以及物看來須如此說方全曰程子不是就經上說是偶然摘此兩句所以只說做敬又問伊川曰孔子言仁只說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觀其氣象便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自然看來孔子方是教仲弓就敬上下工夫若是言仁亦未到得這處曰程子也不是就經上說公今不消得恁地看但且就他這二句上看其氣象是如何又問孔子告顔淵以克己復禮為仁若不是敬也如何克得己復得禮曰不必如此說聖人說話隨人淺深克己工夫較難出門使民較易然工夫到後只一般所謂敬則無己可克也賀孫○集注
  程子言仁只說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氣象便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問孔子告仲弓方是持敬底事程子如此說豈不有自然勉强之異乎曰程子之言舉敬之極致而言也又程子云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仁也問言敬義内外方做工夫而程子又何以遽言仁也曰此亦言敬以直内則無一毫私意仁自在其中爾大抵這般處要寛看識得他意不可廹切求之端𫎇
  或問伊川云孔子言仁只說出門云云至中禮惟謹獨便是守之之法曰亦須先見得箇意思方謹獨以守之又曰此前面說敬而不見得此便是見得底意思便是見得敬之氣象功效恁地若不見得即黑淬淬地守一箇敬也不濟事賀孫
  問程先生說云云看其氣象便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看來也是平日用功方能如此非一旦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便能如此曰自這裏做去方能如此只是常能存得此心便能如此又問克己復禮乾道主敬行恕坤道曰乾道者是見得善惡精粗分明便一刀兩段斬截了坤道便順這一邊做將去更不犯著那一邊又云乾道是創業之君坤道是繼體守成之君
  或問伊川未出門未使民時如何曰此儼若思時也聖人之言得他恁地說也好但使某答那人則但云公且去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因曰那未出門使民時自是當敬不成未出門使民時不敬却待出門時旋旋如見大賔使民時旋旋如承大祭却成甚舉止聖人所以只直說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更不説那未出門使民時如何如今恁地說却較淡了義剛○䕫孫録云伊川答此問固好足以明聖人之說見得前面有一段工夫但當初正不消恁地答他却好與他說今日就出門使民時做去若是出門使民時果能如見大賔承大祭則未出門使民以前自住不得了
  子升問克己復禮乾道也此莫是知至已後工夫否曰也不必如此說只見得一事且就一事上克去便是克己終不成說道我知未至便未下工夫若以大學之序言之誠意固在知至之後然亦須隨事修為終不成說知未至便不用誠意正心但知至已後自不待勉强耳木之
  袁子節問克己復禮何以謂之乾道主敬行恕何以謂之坤道曰乾道奮發而有為坤道靜重而持守一作有守○時舉
  或問克己復禮者乾道莊敬持守者坤道如何分别曰乾道奮發而有為如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之類是也忠信所以進德脩辭立其誠所以居業坤道静重而持守如敬以直内義方外之類是也觀夫子告二子氣象各有所類
  或問顔冉之學何以有乾道坤道之别曰顔子是奮發而有為冉子是謙退而持守顔子髙明强毅夫子故就其資質而教以克己復禮之學冉子温厚静重故以持敬行恕教之必大
  問克己復禮乾道主敬行恕坤道如何曰仲弓資質温粹顔子資質剛明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顔子之於仁剛健果決如天旋地轉雷動風行做將去仲弓則歛藏嚴謹做將去顔子如創業之君仲弓如守成之君顔子如漢髙祖仲弓如漢文帝伊川曰質美者明得盡查滓便渾化却與天地同體其次惟莊敬以持養顔子則是明得盡者也仲弓則是莊敬以持養之者也及其成功一也潜夫曰舊曾聞先生說顔冉二子之於仁譬如捉賊顔子便赤手擒那賊出仲弓則先去外面闗防然後方敢下手捉他
  周貴卿問克己復禮乾道持敬行恕坤道曰乾道是見羣龍无首吉既變則成坤故先迷失道後順得常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坤則都無頭但利牝馬之貞而已所以乾卦自君子進德修業以至於知至至之可與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從知處說來如坤則但說敬以直内義以方外只就持守處說只說得一截如顔子克己復禮工夫却是從頭做起來是先要見得後却做去大要著手脚仲弓却只是據見成本子做只是依本畫葫蘆都不問着那前一截了仲弓也是和粹但精神有欠不及顔子是大故通曉向時陸子静嘗說顔子不如仲弓而今看著似乎是克己復禮底較不如那持敬行恕底較無事但克己復禮工夫較大顔子似創業之君仲弓似守成之君仲弓不解做得那前一截只據見在底道理持守將去又一條云克己復禮是要見得天理後方做將去仲弓却只是據見在持將去
  周又問仲弓寛洪簡重如何見得曰也只想得是恁地夫子許他南面非如此不可如不佞等處也見得他簡重而今觀他說居敬行簡之類見得他工夫也大故細宻義剛○䕫孫録云坤是箇無頭底其彖辭曰利牝馬之貞先迷後得乾爻皆變而之坤其辭曰見羣龍无首吉乾便從知處說起故云知至至之知終終之坤只是從持守處說故云敬以直内義以方外克己復禮也是有知底工夫在前主敬行恕只是據見定依本分做將去或說仲弓勝似顔淵謂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勝如克己底費脚手然而顔子譬如創業底仲弓是守成底顔子極聰明警悟仲弓儘和粹
  問顔子問仁與仲弓問仁處看來仲弓才質勝似顔子曰陸子静向來也道仲弓勝似顔子然却不是蓋克已復禮乾道也是喫一服藥便效主敬行恕坤道也是服藥調䕶漸漸消磨去公看顔子多少大力量一克己復禮便了仲弓只是循循做將去底如何有顔子之勇祖道曰雖是如此然仲弓好做中人一箇準繩至如顔子學者力量打不到不如且學仲弓曰不可如此立志推第一等與别人做顔子雖是勇然其着力下手處也可做因舉釋氏云有一屠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底事或曰如不遷不貳却是學者難做底曰重處不在怒與過只在遷與貳字上看今不必論怒與過之大小只看不遷不貳是甚模様又云貳不是一二之二是長貳之貳蓋一箇邊又添一箇此謂之貳又問守之也非化之也如何曰聖人則却無這箇顔子則疑於遷貳與不遷貳之間又問先生適說克己復禮是喫一服藥便效可以着力下手處更望力為開發曰非禮勿視勿聽勿言勿動處便是克己蓋人只有天理人欲日間行住坐卧無不有此二者但須自當省察譬如坐如尸立如齋此是天理當如此若坐欲縱肆立欲跛倚此是人欲了至如一語一黙一飲一食盡是也其去復禮只爭這些子所以禮謂之天理之節文者蓋天下皆有當然之理今復禮便是天理但此理無形無影故作此理文畫出一箇天理與人看教有規矩可以慿據故謂之天理之節文有君臣便有事君底節文有父子便有事父底節文夫婦長幼朋友莫不皆然其實皆天理也天理人欲其間甚微於其發處子細認取那箇是天理那箇是人欲知其為天理便知其為人欲既知其為人欲則人欲便不行譬如路然一條上去一條下去一條上下之間知上底是路便行下底差了便不行此其所操豈不甚約言之豈不甚易却是行之甚難學者且恁地做將去乆乆自然安泰人既不隨私意則此理是本來自有底物但為後來添得人欲一段如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長無不知敬其兄豈不是本來底却是後來人欲肆時孝敬之心便失了然而豈真失了於静處一思念道我今日於父兄面上孝敬之心頗虧則此本來底心便復了也只於此處牢把定其功積久便不可及祖道
  問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伊川謂大賔大祭只是敬也今若専主於大賔大祭之心而不容其私欲之害亦可為仁否曰下一節所謂不欲勿施與無怨此乃以接物而言敬是此心接物亦以此心佐○集義
  問仲弓問仁曰能敬能恕則仁在其中問呂氏之說却是仁在外曰說得未是又問只用敬否曰世有敬而不能恕底人便只理㑹自守却無温厚愛人氣象若恕而無敬則無以行其恕問在家在邦無怨諸說不同曰覺得語脈不是又問伊川謂怨在己却是自家心中之怨曰只是處已既能敬而接人又能恕自然是在邦在家人皆無得而怨之此是為仁之驗便如天下歸仁處一般
  司馬牛問仁章
  或問仁者其言也訒曰仁者常存此心所以難其出不仁者已不識痛痒得說便說如人夢寐中讝語豈復知是非善惡仁者只知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
  宜久問仁者其言也訒曰仁者心常醒在見箇事來便知道須要做得合箇道理不可輕易便是知得道為之難故自不敢輕言若不仁底人心常如睡底相似都不曾見箇事理便天來大事也敢輕輕做一兩句說了時舉
  仲蔚問仁者其言也訒只是訥於言意思否曰訥於言而敏於行是怕人說得多後行不逮其言也訒是說持守得那心定後說出來自是有斟酌恰似肚裏先商量了方說底模様而今人只是信口說方說時他心裏也自不知得義剛
  仁者之人言自然訒在學仁者則當自謹言語中以操持此心且如而今人愛胡亂說話輕易言語者是他此心不在奔馳四出如何有仁明作
  仁者其言也訒這是司馬牛身上一病去得此病方好將息充養耳道夫
  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心存則自是不敢胡亂說話大率說得容易底便是他心放了是實未嘗為之也若不敢胡亂做者必不敢容易說然亦是存得這心在或曰言行常相表裏又曰人到得少說話時也自是心細了○燾○僴録畧
  問聖人答司馬牛其言也訒此句通上下言否曰就他身上說又較親切人謹得言語不妄發即求仁之端此心不放便存得道理在這裏
  學者千章萬句只是理㑹一箇心且如仁者其言也訒察其言便可知其本心之存與不存天理人欲之勝負端蒙
  或問顔子仲弓司馬牛問仁雖若各不同然克己工夫也是主敬其言也訒也是主敬曰司馬牛如何做得顔子仲弓底工夫須是逐人自理㑹仁譬之屋克己是大門打透便入來主敬行恕是第二門言訒是箇小門雖皆可通然小門便迂迴得些是他病在這裏如先難後獲亦是隨他病處說
  司馬牛問君子章
  不憂不懼司馬牛將謂是塊然頑然不必憂懼不知夫子是内省不疚自然憂懼不來明作
  為學須先尋得一箇路逕然後可以進歩可以觀書不然則書自書人自人且如孔子說内省不疚夫何憂何懼須觀所以不憂不懼由内省不疚學者又須觀所以内省不疚如何得來可學
  司馬牛憂曰章
  死生有命是合下稟得已定而今著力不得富貴在天是你著力不得
  富貴在天非我所與如有一人為之主宰然升卿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子夏之意只說是死生是稟於有生之初不可得而移富貴是眼下有時適然遇著非我所能必若推其極固是都稟於有生之初因問伊川横渠命遇之說曰所謂命者如天子命我作甚官其官之閒易䌓難甚處做得甚處做不得便都是一時命了自家只得去做故孟子只說莫非命也却有箇正與不正所謂正命者蓋天之始初命我如事君忠事父孝便有許多條貫在裏至於有厚薄淺深這却是氣稟了然不謂之命不得只不是正命如桎梏而死喚做非命不得蓋縁他當時稟得箇乖戾之氣便有此然謂之正命不得故君子戰兢如臨深履薄蓋欲順受其正者而不受其不正者且如說當死於水火不成便自赴水火而死而今只恁地看不必去生枝節說命說遇說同說異也䕫孫
  問敬而無失曰把捉不定便是失
  或言司馬牛所憂人當兄弟如此也是處不得曰只是如子夏說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若大段著力不得也不奈何若未然底可諫尚可着力做了時也不奈何得明作
  問四海皆兄弟胡氏謂意圓語滯以其近於二本否曰子夏當初之意只謂在我者敬而無失與人又恭而有禮如此則四海之内皆親愛之何患乎無兄弟要去開廣司馬牛之意只不合下箇皆兄弟字便成無差等了
  子張問明章
  問浸潤之譖膚受之愬曰譖是譖人是不干己底事才說得驟便不能入他須是閒言冷語掉放那裏說教來不覺愬是逆是切己底事方說得緩慢人便不將做事須是說得𦂳切要忽然間觸動他如被人罵便說被人打被人打便說人要殺蓋不如此不足以觸動他也又問明而逺是見得到否曰是明字說不足又添箇逺字贊之
  或問膚受之愬切近災也若他父兄有急難其事不可緩來愬時便用周他若待我審究得實已失事了此當如何曰不然所以說明又說逺須是眼裏識箇真偽始得若不識箇真偽安得謂之明逺這裏自有道理見得過他真偽却來瞞我不得譬識藥材或將假藥來賣我識得過任他說千言萬語我既見破偽了看如何說也不買此所以謂之明逺只是這些子明作
  問浸潤膚受之說想得子張是箇過髙底資質於此等處有不察故夫子語之否曰然
  子貢問政章
  文振問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曰看來此只是因足食足兵而後民信本是兩項事子貢却做三項事認了信字便是在人心不容變底事也時舉
  問民無信不立是民自不立是國不可立曰是民自不立民不立則國亦不能以立矣問民如何是不立曰有信則相守而死無信則相欺相詐臣棄其君子棄其父各自求生路去
  棘子成曰章
  問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曰此說君子與說其爭也君子同蓋說得話來也君子
  問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古注只作一句說先生作兩句說如何曰若作一句說則惜乎二字無著落
  問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如何以文觀人曰無世間許多禮法如何辨得君子小人如老莊之徒絶滅禮法則都打箇没理㑹去但子貢之言似少差别耳如孔子說禮與其奢也寧儉與其不遜也寧固便說得好
  棘子成全說質固未盡善子貢全說文以矯子成又錯若虎皮羊皮雖除了毛畢竟自别事體不同使一箇君子與一箇屠販之人相對坐並不以文見畢竟兩人好惡自别大率固不可無文亦當以質為本如寧儉寧戚之意明作
  哀公問於有若章
  問盍徹乎曰徹是八家皆通出力合作九百畝田收則計畝均收公取其一如助則八家各耕百畝同出力共耕公田此助徹之别也
  問百姓足君孰與不足曰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百姓既足不成坐視其君不足亦無此理蓋有人斯有土有土斯有財若百姓不足君雖厚歛亦不濟事
  或問有若對哀公盍徹乎之說云云曰今之州郡盡是於正法之外非泛誅取且如州郡倍契一項錢此是何名色然而州縣無這箇便做不行當初經總制錢本是朝廷去賴取百姓底州都又去瞞經總制錢都不成模様然不如此又便做不行或曰今州郡有三項請受最可畏宗室歸正添差使臣也曰然歸正人今却漸少宗室則日盛可畏小使臣猶不見得更有那班裏換受底大使臣這箇最可畏每人一月自用四五百千結裹他
  子張問崇德辨惑章
  問主忠信徙義曰主忠信者每事須要得忠信且如一句話不忠信便是當得没這事了主字須重看喚做主是要將這箇做主徙義是自家一事未合義遷徙去那義上見得又未甚合義須更徙去令都合義主忠信且先有本領了方徙義恁地便德㑹崇若不先主忠信即空了徙去甚處如何㑹崇主忠信而不徙義却又固執
  主忠信是劄脚處徙義是進歩處漸漸進去則德自崇矣方子
  問易只言忠信所以進德而孔子答子張崇德之問又及於徙義者是使學者於所存所行處兩下都做工夫否曰忠信是箇基本徙義又是進處無基本徒進不得有基本矣不徙義亦無縁得進
  問子張問崇德辨惑孔子既答之矣末又引我行其野之詩以結之誠不以富亦祗以異伊川言此二句當冠之齊景公有馬千駟之上後之𫝊者因齊景公問政而誤之耳至范氏則以為人之成德不以富亦祗以行異於野人而已此二說如何曰如范氏說則是牽合如伊川說則是以富言千駟異言夷齊也今只得如此說
  齊景公問政章
  問齊景公問政孔子告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然當時陳氏厚施於國根株盤㨿如此正使孔子為政而欲正其君臣父子當於何處下手曰此便是難據晏子之說則曰惟禮可以已其亂然當時舉國之人皆欲得陳氏之所謀成豈晏子之所謂禮者可得而已之然此豈一朝一夕之故蓋其失在初履霜而至堅冰亦末如之何也己如孔子相魯欲墮三家至成則為孟氏所覺遂不可墮要之三家孟氏最弱季叔為强强者墮之而弱者反不可墮者强者不覺而弱者覺之故也問成既不可墮夫子如何别無處置了便休曰不久夫子亦去魯矣若使聖人久為之亦須别有箇道理
  問齊景公問政與待孔子二章想是一時說話觀此兩段見得景公是箇年老志衰苟且度日不復有逺慮底人曰景公平日自是箇無能為底人不待老也
  子路無宿諾章
  問子路無宿諾曰子路許了人便與人去做這事不似今人許了人却掉放一壁不管
  子張問政章
  亞夫問居之無倦行之以忠曰居之無倦在心上說行之以忠在事上說居之無倦者便是要此心長在做主不可放倒便事事都應得去行之以忠者是事事要着實故某集注云以忠則表裏如一謂裏要如此便外面也如此事事靠實去做也時舉
  問居之無倦行之以忠曰若是有頭無尾底人便是忠也不久所以孔子先將箇無倦逼截他賀孫
  問居之無倦行之以忠曰所居是自己事要終始如一行之以忠是對人言之謂應接時恐有不誠處必大
  子張是箇有銳氣底人他做事初頭乘些銳氣去做少間做到下稍多無殺合故告以居之無倦又且不撲實故告之以行之以忠欲其盡心力也
  亞夫問居謂存諸心無倦謂始終如一行謂施諸事以忠謂表裏如一此固分明然行固是行其所居但不知居是居箇甚物事曰常常恁地提省在這裏若有頃刻放倒便不得賀孫
  君子成人之美章
  問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成字如何曰成字只是欲字
  季康子患盜章
  問楊氏謂欲民之不為盜在不欲而已横渠謂欲生於不足則民盜能使無欲則民自不為盜假設以子不欲之物賞子使竊子必不竊故為政在乎足民使無所欲而已如横渠之說則是孔子當面以季康子比盜矣孔子於季康子雖不純於為臣要之孔子必不面斥之如此聖人氣象恐不若是如楊氏所說只是責季康子之貪然氣象和平不如此之峻厲今欲且從楊說如何曰善
  季康子問政章
  或問子為政焉用殺曰尹氏謂殺之為言豈為人上之語哉此語固好然聖人只說焉用殺三字自是不用解了蓋上之人為政欲善則民皆善自是何用殺聖人之言渾成如此時舉
  子張問士章
  問何如斯可謂之達曰行得無窒礙謂之達在家必達在邦必達事君則得乎君治民則得乎民事親則孝事長則弟無所不達植録云如事親則得乎親事君則得乎君之類又曰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正是指子張病痛處謙之
  周問聞達之别曰達是退一歩底聞是近前一歩做底退一歩底卑遜篤實不求人知一旦工夫至到却自然㑹達聞是近前一歩做惟恐人不知故矜張誇大一時若可喜其實無足取者
  問達字之義曰此是聞達之達非明達之達但聞只是求聞於人達却有實實方能達
  達者實有而不居聞者却是要做這模様端蒙
  質直而好義便有箇觸突人底意思到得察言觀色慮以下人便又和順底細不至觸突人矣慮謂思之詳審常常如此思慮恐有所不覺知也聖人言語都如此周徧詳宻
  問察言而觀色曰此是實要做工夫蓋察人之言觀人之色乃是要驗吾之言是與不是今有人自任己意說將去更不看人之意是信受他還不信受他如此則只是自髙更不能謙下於人實去做工夫也大抵人之為學須是自低下做將去才自髙了便不濟事時舉
  問察言觀色想是子張躐等為大賢於人何所不容之事於人不辨别邪正與賢不肖故夫子言此以箴之曰子張是做箇大底意思包他人至之問堂堂乎張也他是有箇忽畧底意思否曰他做箇大底意思包人便是忽略時舉
  色取仁而行違這是占外面地位濶了裏面填不足問子張問達與聞一章曰達者是自家實去做而收歛近裏底如質直好義便是自去做察言觀色便是察人辭色而與之言又慮以下人惟恐其不收斂也若是只據自家意只管說去更不問人聽與不聽便是不察言觀色然而能如此則德脩於已而自孚於人所行自無窒礙矣故曰達聞者是箇做作底専務放出外求人知而已如色取仁而行違便是不務實而専務外居之不疑便是放出外而收斂不得只得自擔當不放退蓋才放退則連前面都壞只得大拍頭居之不疑此其所以駕虚而無實行也某向來未曉聞達二字因見鄉中有人其𫝊揚說好者甚衆以至𫝊揚於外莫不皆然及細觀其所為皆不誠實以此方見得聖人分達與聞之别意思如此段形容得達與聞極精又云色取仁而行違不惟是虚有愛憐之態如正顔色而不近信色厲而内荏皆色取仁而行違也
  問子張問聞與達一章達是躬行實踐做出來底聞是沽名要譽底曰然達是常自貶損不求名而名自達者聞是向前求名底又云慮以下人慮是子細思量謂如做一事便思量惟恐有觸突人處又云質直好義是質直好底有那質直麄底又不好義
  質是質實直又自是一字質就性資上說直漸就事上說到得好義又多在事上直固是一直做去然至於好義則事事區處要得其宜這一項都是詳細收歛工夫如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這只是麄謾將去世上有此等人専以大意氣加人子張平日是這般人故孔子正救其病此章大意不出一箇是名一箇是實賀孫
  問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與鄉原如何曰却不同那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底是大拍頭做要壓倒人鄉原却是不做聲不做氣隂沈做罪過底人義剛言二者皆是要譽而天理都不存了曰固是如此但一箇是向前去做一箇是退來做義剛
  問子張以聞為達伊川以為明達之達上蔡以為令聞四達之達尹氏以為充於内而發於外為達三說如何曰此所謂達者只是言所行要無窒礙如事君必得乎上治民必得乎下而無所不行無所不通與子張問行大抵相似呂氏謂德孚於人者必達矯行求名者必聞此說却是好去偽○集注
  楊問質直而好義質直是質性之直或作兩件說曰質與直是兩件察言觀色龜山說察言故不失口於人觀色故不失色於人如何曰自家色如何觀得只是察人言觀人色若照管不及未必不以辭氣加人此只做自家工夫不要人知既有工夫以之事親則得乎親以之事君則得乎君以之交朋友而朋友信雖蠻貊之邦行矣此是在邦在家必達之理子張只去聞處着力聖人此語正中其膏盲質直好義等處專是就實色取仁而行違專是從虚
  問質直而好義和靖謂立志質直如何曰這箇莫不須說立志質直但只是無華偽質是樸實直是無偏曲而所行又合宜觀人之言而察人之色審於接物慮以下人只是一箇謙如此便做得去達是做得去又問仁如何以顔色取曰此處與前說相反只是顔色雖做仁者舉止而所行又却不如此此恐是就子張身上說
  樊遲從遊舞雩之下章
  問如何先事後得便可以崇德曰人只有這一箇心不通着兩箇物事若一心做事又有一箇求得之心便於這上不専如何有積累之功這一條心路只是一直去更無他岐纔分成兩邊便不得且如今做一事一心在此做一心又去計較功勞這一件事定是不到頭不十分精緻若是做一事只是做一事要做這箇又要做那箇便自不得雖二者皆出於善也不得况於不善者乎賀孫
  陳希真問先事後得非崇德與曰今人做事未論此事當做不當做且先計較此事有甚功效既有計較之心便是專為利而做不復知事之當為矣德者理之得於吾心者也凡人若能知所當為而無為利之心這意思便自髙逺才為些小利害討些小便宜這意思便卑下了所謂崇者謂德自此而愈髙起也時舉
  問先事後得曰但做自家合做底事不必望他功效今做一件好事便望他功效則心便兩岐了非惟是功效不見連那所做底事都壞了而今一向做將去不望他功效則德何縁不崇時舉
  論先事後得曰正如韓信背水陣都忘了反顧之心戰必勝矣又云當思先事後得如何可以崇德蓋不可有二心一心在事則德自崇矣方子
  亞夫問先難而後獲先事後得莫是因樊遲有計較功利之心故如此告之曰此是後面道理而今且要知先事後得如何可以崇德蓋做合做底事便純是天理才有一毫計較之心便是人欲若只循箇天理做將去德便自崇才有人欲便這裏做得一兩分却那裏缺了一兩分這德便消削了如何得㑹崇聖人千言萬語正要人來這裏看得破時舉
  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須是截㫁了外面他人過惡只自檢㸃方能自攻其惡若纔去檢㸃他人自家這裏便疎心便麤了
  問子張樊遲崇德辨惑之問何故答之不同曰子張是矜張不實底人故夫子於崇德則告之以主忠信徙義欲收歛着實做工夫常人之情好人惡人只是好之惡之而己未至於必欲其生必欲其死處必是子張平日於喜怒之問用心過當故又告之以此樊遲為人雖無所考以學稼學圃及夫子答問觀之必是箇鄙俗麤暴底人故夫子告之以先難後獲此又以先事後得告之蓋鄙俗則有近利之意麤暴則有因忿忘身之患皆因其失而救之也
  樊遲問仁章
  樊遲未達者蓋愛人且是汎愛知人則有所擇二者相反故疑之夫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能使枉者直便是仁樊遲誤認二句只是知故見子夏而問之子夏遂言之至於不仁者逺然後仁知之義皆備德明
  樊遲問仁孔子答以愛人問知答以知人有甚難曉處樊遲因甚未達蓋愛人則無所不愛知人則便有分别兩箇意思自相反故疑之只有曾吉甫說得好舉直錯諸枉便是知人能使枉者直便是愛人曾解一部論語只曉得這一段
  每常說仁知一箇是慈愛一箇是辨别各自向一路惟是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方見得仁知合一處仁裏面有知知裏面有仁
  愛人知人自相為用若不論直與枉一例愛他也不得大抵惟先知了方能頓放得箇仁也聖人只此兩句自包上下後來再與子夏所言皆不出此兩句意所以為聖人之言時舉
  文振說樊遲問仁曰愛人一節先生曰愛人知人是仁知之用聖人何故但以仁知之用告樊遲却不告之以仁知之體文振云聖人說用則體在其中曰固是蓋尋這用便可以知其體蓋用即是體中流出也時舉
  或問愛人者仁之用知人者知之用孔子何故不以仁知之體告之乃獨舉其用以為說莫是仁知之體難言而樊遲未足以當之姑舉其用使自思其體曰體與用雖是二字本未嘗相離用即體之所以流行賀孫
  問不仁者逺矣謂不仁者皆為仁則不仁之事無矣曰是
  問樊遲問仁知一章燾看來不惟治天下國家如此而今學者若在一家一鄉而處置得合義時如此如不仁者逺矣之類曰這仁知兩字相須莫辨别得分曉舉錯得是當便是仁之事且如人在鄉曲處置得事是當教一鄉之人不至於争鬭即所以仁之也
  子貢問友章
  問忠告善道曰告之之意固是忠了須又教道得善始得
  問忠告善道曰善道是以善道之如有人雖敢忠言未必皆合道理者則是未善也時舉





  朱子語類卷四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四十三
  論語二十五
  子路篇
  子路問政章
  問先之勞之勞字既有兩音有兩說否曰勞之以身勤之以事亦須是自家喫些辛苦方能令得他詩所謂星言夙駕說於桑田古人戴星而出戴星而入必是自耐勞苦方能說得人欲民之親其親我必先之以孝欲民之事其長我必先之以弟子路請益聖人告之無倦蓋勞苦亦人之難事故以無倦勉之
  問勞之恐是以言語勸勉他曰如此說不盡得為政之理若以言語勸勉他亦不甚要𦂳亦是淺近事聖人自不用說亦不見得無倦底意勞是勤於事勤於事時便有倦底意所以教他勞東坡下行字與事字最好或問愛之能勿勞乎有兩箇勞字曰這箇勞是使他勞謙之
  文振問注云凡民之事以身先之則雖勞不怨如何曰凡是以勞苦之事役使人自家須一面與他做方可率得他如勸課農桑等事也須是自家不憚勤勞親履畎畝廣録作循行阡陌與他勾當方得賀孫○集注
  問蘇說勞字未甚明曰先是率他勞是為他勤勞問先之勞之諸說孰長曰横渠云必身為之倡且不愛其勞而又益之以不倦此說好又問以身為之倡者果勞乎曰非是之謂也既以身為之倡又更不愛其勞而終之以無倦此是三節事去偽○集義
  仲弓為季氏宰章
  潘立之問先有司曰凡為政隨其大小各自有有司須先責他理會自家方可要其成且如錢榖之事其出入盈縮之數須是教他自逐一具來自家方可考其虚實之成且如今做太守人皆以為不可使吏人批朱某看來不批不得如詞訴反覆或經已㫁或彼處未結絶或見在催追他埋頭又來下狀這若不批出自家如何與他判得只是要防其弊若既如此後或有人詞訴或自㸃檢一兩項有批得不實即須痛治以防其弊賀孫
  問程子曰便見仲弓與聖人用心之大小推此義一心可以興邦一心可以喪邦只在公私之間所謂公私者豈非仲弓必欲人材皆由己舉聖人則使人各得而舉之否曰仲弓只是見不到纔見不到便陷於私學者見程子說興邦喪邦說得甚險故多疑於此然程子亦曰推其義爾必大○集注
  問程子謂觀仲弓與聖人便見其用心之小大以此知樂取諸人以為善所以為舜之聖而凡事必欲出乎已者真成小人之私矣曰於此可見聖賢用心之大小仲弓只縁見識未極其開闊故如此人之心量本自大縁私故小蔽固之極則可以喪邦矣
  問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各是一事蘇氏楊氏乃相須而言之曰論語中有一二處如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雖各是一事然有相須之理必大○集義
  子路曰衞君待子章
  亞夫問衞君待子為政章曰其初只是一箇名不正便事事都做不得禮樂不興刑罰不中便是箇大底事不成問禮樂不興疑在刑罰不中之後今何故却云禮樂不興而後刑罰不中曰禮之所去刑之所取禮樂既不興則刑罰宜其不中又曰禮是有序樂是和樂既事不成如何得有禮樂耶時舉
  文振問何以謂之事不成則禮樂不與曰事不成以事言禮樂不興以理言蓋事不成則事上都無道理了說甚禮樂亞夫問此是禮樂之實還是禮樂之文曰實與文元相離不得譬如影便有形要離那形說影不得時舉
  事不成是麤說那事做不成禮樂不興是和這理也没了事只是說他做出底禮樂却是那事底理禮樂只是一件物事安頓得齊齊整整有次序便是禮無那乖争底意思便是樂
  或問如何是事不成後禮樂便不興禮樂不興後却如何便刑罰不中曰大凡事須要節之以禮和之以樂事若不成則禮樂無安頓處禮樂不興則無序不和如此則用刑罰者安得不顛倒錯亂諸家說各有所長可㑹而觀之去偽
  楊問註謂言不順則無以考實而事不成此句未曉曰實即事也又問言與事似乎不相渉曰如何似不相渉如一人被火急討水來救始得却教他討火來此便是言不順如何濟得事又如人捉賊走東去合從東去捉却教他走從西去如何捉得皆言不順做事不成若就衞論之輙子也蒯聵是父今也以兵拒父是以父為賊多少不順其何以為國何以臨民事既不成則顛沛乖亂禮樂如何㑹興刑罰如何㑹中明道所謂一事苟其餘皆苟正謂此也又問子路之死於衞其義如何曰子路只見得下一截道理不見上一截道理孔悝之事他知道是食焉不避其難却不知食出公之食為不義東坡嘗論及此問如此是他當初仕衞便不是曰然㝢○集注總論
  問衞君欲召孔子為政而孔子欲先正名孔子既為之臣復欲去出公亦豈人情曰惟孔子而後可問靈公既逐蒯聵公子郢辭不立衞人立輙以拒蒯聵論理輙合下便不當立不待拒蒯聵而後為不當立也曰固是輙既立蒯聵來争必矣
  必也正名乎孔子若仕衞必先正其君臣父子之名如蒯聵不當立輙亦不當立當去輙而别立君以拒蒯聵晉趙鞅欲立蒯聵聖人出時必須大與他剖判一番教他知箇是與不是亞夫問論道理固是去輙使國人自拒蒯聵以事情論之晉人正主蒯聵勢足以壓魯聖人如何請于天子請于方伯天子既自不奈何方伯又是晉自做如何得曰道理自是合如此了聖人出來須自能使晉不為蒯聵賀孫因問如請討陳恒之事也只是㨿道理不論事情曰如這一兩件大事可惜聖人做不透若做得透使三綱五常既壞而復興千條萬目自此而更新聖人年七八十歳拳拳之心終做不成賀孫
  吳伯英問若使夫子為衞政不知果能使出公出從蒯聵否曰聖人行事只問義之合與不合不問其能與不能也若使每事只管計較其能與不能則豈不惑於常情利害之私乎此在學者尤宜用力而况聖人乎壯祖
  問夫子得政於衞須有所廢立否曰亦只是說與他令自為去就亦難為廹逐之必大
  胡文定說輙事極看得好可學
  問胡氏之說只是論孔子為政正名事理合如此設若衞君用孔子孔子既為之臣而為政則此說亦可通否曰聖人必不肯北面無父之人若輙有意改過遷善則孔子須先與㫁約如此方與他做以姚崇猶先以十事與明皇約然後為之相而况孔子乎若輙不能然則孔子決不為之臣矣
  問胡氏云云使孔子得政則是出公用之也如何做得此等事曰以其理言之合當如此做耳使孔子仕衞亦必以此事告之出公若其不聽則去之耳
  蒯聵與輙若有一人識道理各相避就去了今蒯聵欲入衛輙不動則所以處其事者當如何後世議者皆以為當立郢不知郢不肯做郢之不立蓋知其必有紛争也若使夫子為政則必上告天子下告方伯㧞郢而立之斯為得正然夫子固不欲與其事也或謂春秋書晉趙鞅納世子蒯聵于戚稱世子者謂其當立曰若不如此書當如何書之說春秋者多穿鑿往往類此人傑
  叔器問子郢不肯立也似不是曰只立輙時只是蒯聵一箇來争若立他時則又添一箇來争愈見事多人以千乘之國讓之而不肯受他畢竟是看得來惹手難做後不敢做義剛
  樊遲請學稼章
  樊遲學稼當時須自有一種說話如有為神農之言許行君民並耕之說之類
  誦詩三百章
  亞夫問誦詩三百何以見其必達於政曰其中所載可見如小夫賤𨽻閭巷之間至鄙俚之事君子平日耳目所不曾聞見者其情狀皆可因此而知之而聖人所以修德於已施於事業者莫不悉備於其間所載之美惡讀誦而諷咏之如是而為善如是而為惡吾之所以自修於身者如是是合做底事如是是不合做底事待得施以治人如是而當賞如是而當罰莫不備見如何於政不達若讀詩而不達於政則是不曾讀也又問如何使於四方必能専對曰於詩有得必是於應對言語之間委曲和平賀孫
  子謂衞公子荆章
  問公子荆善居室也無甚髙處聖人稱善何也曰公子荆所為正合道理恰好處常人為屋室不是極其華麗則牆崩壁倒全不理㑹子荆自合而完完而美循循有序而又皆曰苟而已初不以此累其心在聖人德盛此等事皆能化了不足言在公子荆能如此故聖人稱之謙之○時舉録小異
  問衞公子荆夫子止稱其居室之善如何曰此亦姑舉其一事之善而稱之又安知其他無所長乎必大
  子適衞章
  宜久說子適衞一章先生因言古者教人有禮樂動容周旋皆要合他節奏使性急底要快也不得性寛底要慢也不得所以養得人情性如今教人既無禮樂只得把兩册文字教他讀然而今未論人㑹學喫𦂳自無人㑹教所以明道欲得招致天下名儒使講明教人之方選其德行最髙者留以為大學師却以次分布天下令教學者須是如此然後學校方成次第也時舉
  衣食不足則不暇治禮義而飽煖無教則又近於禽獸故既富而教之
  苟有用我章
  立之說苟有用我者一章曰聖人為政一年之間想見以前不好底事都革得盡到三年便財足兵强教行民服時舉
  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聖人做時須一切將許多不好底撤換了方做自家底所以伊川云紀綱布置必三年方可有成也賀孫
  善人為邦章
  安卿問集注云民化於善可以不用刑殺恐善人只是使風俗醇樸若化於善恐是聖君之事曰大槩論功效是如此其深淺在人不必恁地粘皮著骨去說不成說聖人便得如此善人便不得如此不必恁地分别善人是他做百年工夫積累到此自是能使人興善人自是不陷於刑辟如文景恁地後來海内富庶豈不是勝殘去殺如漢循吏許多人才循良也便有效如陳太丘卓茂魯恭只是縣令也能如此不成說你便不是聖人如何做得這箇只看他功效處又何必較量道聖人之效是如此善人之效是如彼聖人比善人自是不同且如綏之斯來動之斯和殺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遷善而不知為之善人定是未能到這田地但是有這般見識有這般心胷積累做將去亦須有效且如而今寛刑薄賦民亦自能興起而不陷於刑聖人論功效亦是大槩如此只思量他所以致此效處如何便了何必較他優劣便理㑹得也無甚切己處義剛
  問善人為邦百年又教民七年又必世後仁與期可也三年有成之義如何曰此須有聖人作用方得如此今大槩亦自可見惟明道文集中一䇿答得甚詳與今人答䇿專是謾䇿題者甚别試讀之可見去偽
  如有王者章
  或問三年有成必世後仁遲速不同何也曰伊川曰三年謂法度紀綱有成而化行也漸民以仁摩民以義使之浹於肌膚淪於骨髓天下變化風移俗易民歸於仁而禮樂可興所謂仁也此非積久何以能致又曰自一身之仁而言之這箇道理浸灌透徹自天下言之舉一世之仁皆是這箇道理浸灌透徹
  苟正其身章
  問范氏以先正其身為王者以德行仁之事不能正其身而正人為以力假仁之事曰王者霸者只是指王霸之道范氏之說緩而不切必大
  定公問一言而興邦章
  聖人說話無不子細磨稜合縫盛水不漏如說以德報怨如說一言興邦其他人便只說予無樂乎為君惟其言而莫予違也便可以喪邦只此一句便了聖人則須是恁地子細說方休如孟子說得便粗如今之樂猶古之樂大王公劉好色好貨之類故横渠說孟子比聖人自是粗顔子所以未到聖人亦只是心尚粗義剛
  葉公問政章
  曾問近者悅逺者來夫子答葉公之問政者專言其效與答季康子子夏等不同如何曰此須有施為之次第葉分老成必能曉解也人傑
  近者悅而逺者來則大小强弱非所論矣
  樊遲問仁章
  孔門教人多以數語能使人自存其心如居處恭纔恭則心不放也如此之類
  問雖之夷狄不可棄曰上三句散著下一句方𣟴得𦂳謙之
  亞夫問如何雖之夷狄不可棄曰道不可須臾離可離非道須是無間㫁方得若有間㫁此心便死了在中國是這箇道理在夷狄也只是這箇道理子善云若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時私心更無著處曰若無私心當體便是道理南升
  或問樊遲問仁一段聖人以是告之不知樊遲果能盡此否曰此段須反求諸己方有工夫若去樊遲身上討則與我不相干矣必當思之曰居處恭乎執事敬乎與人忠乎不必求諸樊遲能盡此與否也又須思居處恭時如何不恭時如何執事敬時如何不敬時如何與人忠時如何不忠時如何方知須用恭敬與忠也今人處於中國飽食煖衣未至於夷狄猶且與之相忘而不知其不可棄而况之夷狄臨之以白刄而能不自棄者乎履孫
  大凡讀書須是要自家日用躬行處著力方可且如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與那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此二事須是日日粘放心頭不可有些虧欠處此最是為人日下急切處切宜體之椿
  亞夫問居處恭執事敬一章曰這箇道理須要到處皆在使生意無少間㫁方好譬之木然一枝一葉無非生意纔有一毫間㫁便枝葉有不茂處時舉云看來此三句動静出處待人接物無所不該便私意自無容處因兼仲弓問仁一章說曰大抵學問只要得箇門戸子入若入得門了便只要理㑹箇仁其初入底門戸不必只說道如何如何若纔得箇門戸子入須便要入去若只在外面說道如何也不濟事時舉
  或問胡氏謂樊遲問仁者三此最先先難次之愛人其最後乎何以知其然曰雖無明證看得來是如此若未嘗告之以恭敬忠之說則所謂先難者將從何下手至於愛人則又以發於外者言之矣
  子貢問士章
  問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兩句似不連綴恐是行已有恥則足以成其身推是心以及職分則不辱君命又可以成其職分之所當為曰行己有恥則不辱其身使於四方能盡其職則不辱君命
  宗族稱孝鄉黨稱弟是能守一夫之私行而不能廣其固有之良心賀孫
  文振舉程子曰子貢欲為皎皎之行聞於人者夫子告之皆篤實自得之事謂子貢發問節次正如此曰子貢平日雖有此意思然這一章却是他大段平實了蓋渠見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是些小事故又問其次至宗族稱孝鄉黨稱弟他亦未敢自信故又問其次凡此節次皆是他要放平實去做工夫故每問皆下到下面問今之從政者何如却是問錯了聖人便云何足算也乃是為他截㫁了也此處更宜細看時舉
  子貢問士都是退後說子貢看見都不是易事又問其次子貢是著實見得那說底也難故所以再問其次這便是伊川所謂子貢欲為皎皎之行夫子告之皆篤實自得之事底意
  或說某人可奉使云子貢問士孔子告之云云伊川云篤實自得之事謂如有恥不辱其次常行又其次雖小人亦可只是退步意思如使乎使乎意則是深厚足有為者又如行三軍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此八字極有意然言之謙謙氣象正如出軍之憂心悄悄也若軒然自表於衆人之上安可為將如孔明用兵如此然未嘗謂精又如曺公賞諫烏桓者至如徐禧云左縈右拂直前刺之一步三人則其死可見矣狄青殺伐敗之而已至於太原出境而止段熲則不然
  不得中行而與之章
  狂者知之過狷者行之過
  問不得中行而與之一段曰謹厚者雖是好人無益於事故有取於狂狷然狂狷者又各墮於一偏中道之人有狂者之志而所為精密有狷者之節又不至於過激此極難得時舉
  人須是氣魄大剛健有立底人方做得事成而今見面前人都恁地衰做善都做不力便做惡也做不得那大惡所以事事不成故孔子歎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人須有些狂狷方可望
  聖人不得中行而與之必求狂狷者以狂狷者尚可為若鄉原則無說矣今之人纔說這人不識時之類便須有些好處纔說這人圓熟識體之類便無可觀矣
  問狂狷集注云善人胡為亦不及狷者曰善人只循循自守據見定不㑹勇猛精進循規蹈矩則有餘責之以任道則不足淳録下云故無可望狷者雖遜中道然這般人終是有筋骨淳録作骨肋其志孤介知善之可為而為之知不善之不可為而不為直是有節操狂者志氣激昂聖人本欲得中道而與之晩年磨來磨去難得這般恰好底人如狂狷尚可因其有為之資裁而歸之中道道夫録云得聖人裁抑之則狂者不狂狷者不狷矣○淳録云末年無奈何方思得此等人可見道之窮矣問何謂狷曰介然有守也且如孔門只一箇顔子如此純粹道夫録作合下天資純粹到曾子道夫録有氣質字便過於剛與孟子相似世衰道微人欲横流若不是剛介有脚跟底人定立不住漢文帝謂之善人武帝却有狂氣象陸子静省試策世謂文帝過武帝愚謂武帝勝文帝其論雖偏容有此理文帝天資雖美然止此而已道夫録云若責之以行聖人之道則必不能蓋他自安於此觀其言曰卑之無甚髙論令今可行也武帝多有病痛然天資髙足以有為使合下得真儒輔佐他豈不大可觀惜夫輔非其人不能勝其多欲之私做從那邊去了末年天下虚耗其去亡秦無幾然他自追悔亦其天資髙也如與衞青言若後世又為朕所為是襲亡秦之迹太子厚重好静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賢於太子者乎見得他知過處胡氏謂武帝能以仲舒為相汲黯為御史大夫豈不善乎㝢○道夫錄淳録同
  南人有言曰章
  問不占而已矣曰如只是不讀書之意
  或問或承之羞曰承如奉承之承如人送羞辱與之也
  君子和而不同章
  問諸說皆以和如和羮為義如何曰不必專指對人說只君子平常自處亦自和自然不同大抵君子小人只在公私之間淳録云君子小人只是這一箇事而心有公私不同孔子論君子小人皆然和是公底同同是私底和如周而不比亦然周是公底比比是私底周同一事而有公私五峰云天理人欲同體異用同行異情以同行異情却是所謂同體者却只是言同一事但既犯了體用字却成是體中亦有人欲五峰只縁錯認了性無善惡便做出無限病痛知言中節節如此
  立之問君子和而不同如温公與范蜀公議論不相下之類不知小人同而不和却如誰之類曰如吕吉甫王荆公是也蓋君子之心是大家只理㑹這一箇公當底道理故常和而不可以苟同小人是做箇私意故雖相與阿比然兩人相聚也便分箇彼已了故有些少利害便至紛争而不和也時舉
  君子易事而難說章
  問君子易事而難說曰君子無許多勞攘故易事小人便愛些便宜人便從那罅縫去取奉他故易說
  君子泰而不驕章
  問君子泰而不驕曰泰是從容自在底意思驕便有私意欺負他無欺負他理㑹不得是靠我這些子皆驕之謂也如漢髙祖有箇麤底泰而不驕他雖如此胡亂罵人之屬却無許多私意唐太宗好作聰明與人辯便有驕底意思
  剛毅木訥近仁章
  問剛毅木訥近仁剛與毅如何分别曰剛是體質堅强如一箇硬物一般不軟不屈毅却是有奮發作興底氣象
  仁之為物難說只是箇惻隱羞惡未發處這箇物事能為惻隠羞惡能為恭敬是非剛毅木訥只是質樸厚重守得此物故曰近仁
  子路問士章
  問何如斯可謂之士一段曰聖人見子路有麤暴底氣象故告之以切切怡怡又恐子路一向和說去了又告之以朋友切切偲偲兄弟則怡怡聖人之言是恁地宻謙之
  問胡氏說切切懇到也偲偲詳勉也如何是懇到詳勉意思曰古人多下聯字去形容那事亦難大段解說想當時人必是曉得這般字今人只是想像其聲音度其意是如此耳切切偲偲胡氏說為當懇到有苦切之意然一向如此苦切而無浸灌意思亦不可又須著詳細相勉方有相親之意
  善人教民七年章
  問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如何恰限七年曰如此等他須有箇分明界限如古人謂三十年制國用則有九年之食至班固則推得出那三十年果可以有九年食處料得七年之類亦如此
  問孔子云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晉文公自始入國至僖公二十七年教民以信以義以禮僅得四年遂能一戰而霸此豈文公加善人一等也耶曰大抵霸者尚權譎要功利此與聖人教民不同若聖人教民則須是七年
  問集注先只云教民者教之孝悌忠信後又添入務農講武之法曰古人政事大率本末兼具因說向來此間有盜賊之害嘗與儲宰議起保伍彼時也商量做一箇計畫後來賊散亦不成行後來思之若成行亦有害蓋纔行此便著教他習武事然這裏人已是殺人底莫更教得他㑹越要殺人如司馬温公嘗行保伍之法春秋教習以民為兵後來所教之人歸更不去理㑹農務生事之屬只管在家作閙要酒物喫其害亦不淺古人兵出於民却是先教之以孝悌忠信而後驅之於此所以無後來之害
  以不教民戰章
  或疑不教民戰善人教民也七年固是教之以孝悌忠信不須兼戰法而教之否不然戰法自不用了孔子却是為見春秋時忒㑹戰故特說用教之以孝悌忠信之意伯羽









  朱子語類卷四十三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四十四
  論語二十六
  憲問篇
  憲問恥章
  問集注云憲之狷介其於邦無道榖之可恥固知之至於邦有道榖之可恥恐未必知何也曰邦有道之時不能有為只小亷曲謹濟得甚事且如舊日秦丞相當國有人壁立萬仭和宫觀也不請此莫是世間第一等人及秦既死用之為臺諫則不過能論貪汚而已洽録云為侍從不過做得尋常事此不免蹈聖人所謂恥也於國家大計亦無所建立且如子貢問士一段宗族稱孝鄉黨稱弟之人莫是至好而聖人必先之以行己有恥不辱君命為上蓋孝弟之人亦只是守得那一夫之私行不能充其固有之良心然須是以孝弟為本無那孝弟也做不得人有時方得恰好須是充那固有之良心到有恥不辱君命處方是謙之○洽録云子貢問士必先答以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自今觀之宗族鄉黨皆稱孝弟豈不是第一等人然聖人未以為士之至行者僅能使其身無過而無益於人之國不足深貴也
  問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諸家只解下一脚爾上一句却不曾說著此言邦有道穀邦無道穀而繼之以恥也者豈非為世之知進不知退者設耶曰穀之一字要人玩味穀有食禄之義言有道無道只㑹食禄畧無建明豈不可深恥
  克伐怨欲不行章
  克伐怨欲須從根上除治閎祖
  克伐怨欲不行只是遏殺得在此心不問存亡須是克己祖道
  克伐怨欲不行所以未得為仁者如面前有一事相觸雖能遏其怒畢竟胷中有怒在所以未得為仁蓋卿
  晞遜問克伐怨欲不行如何曰此譬如停賊在家豈不為害若便趕將出去則禍根絶矣今人非是不能克去此害却有與他打做一片者人傑
  問克伐怨欲不行孔子不大段與原憲學者用工夫且於此不行焉亦可曰須是克己涵養以敬於其方萌即絶之若但欲不行只是遏得住一旦決裂大可憂可學
  問可以為難矣曰這箇也是他去做功夫只是用功淺在
  問克伐怨欲不行曰不行只是遏在胷中不行耳畢竟是有這物在裏纔說無便是合下掃去不容他在裏譬如一株草剗去而留其根與連其根剗去此箇意思如何而今人於身上有不好處須是合下便剗去若只是在人面前不行而此箇根苗常留在裏便不得又問而今覺得身上病痛閒時自謂都無之纔感物時便自發出如何除得曰閒時如何㑹發只是感物便發當其發時便剗除去莫令發便了又問而今欲到無欲田地莫只是剗除熟後自㑹如此否曰也只是剗除熟而今人於身上不好處只是常剗去之才發便剗自到熟處䕫孫
  問克伐怨欲不行此是禁制之未能絶去根苗也曰說也只是恁地說但要見得那絶去根苗底是如何用功這禁制底是如何用功分别這兩般功夫是如何又問恐絶去根苗底如顔子克己否曰如勿字也是禁止之公更去仔細思量只恁地如做時文様底說不濟事
  問克伐怨欲須要無先生前日令只看大底道理這許多病自無今看來莫是見得人己一體則求勝之心自無見得事事皆巳當為則矜伐之心自無見得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則忿怨貪欲之心自無否曰固是如此這已是第二著了問莫是見得天地同然公共底道理否曰這亦是如此亦是第二著若見得本來道理亦不待說與人公共不公共見得本來道理只自家身已上是勝箇甚麽是伐箇甚麽是怨欲箇甚麽所以夫子告顔子只是教他克己復禮能恁地則許多病痛一齊退聴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這是防賊工夫克己復禮這是殺賊工夫賀孫
  克己底是一刀兩段而無克伐怨欲了克伐怨欲不行底則是忍著在内但不放出耳
  克伐怨欲不行只是禁止不使之行其要行之心未嘗忘也克己復禮便和那要行之心都除却此克己與克伐怨欲不行所以氣象逈别也
  問克伐怨欲不行何以未足為仁必克己復禮乃得為仁曰克己者一似家中捉出箇賊打殺了便没事若有克伐怨欲而但禁制之使不發出來猶闗閉所謂賊者在家中只是不放出去外頭作過畢竟窩藏必大
  問克己與克伐怨欲不行曰克己是拔去病根不行是捺在這裏且教莫出然這病根在這裏譬如捉賊克己便是開門趕出去索性與他打殺了便是一頭事了不行是閉了門藏在裏面教他且不得出來作過謙之
  克己如誓不與賊俱生克伐怨欲不行如薄伐玁狁至於大原但逐出境而已
  安卿說克伐怨欲不行先生問曰這箇禁止不行與那非禮勿視聴言動底勿字也只一般何故那箇便是為仁這箇禁止却不得為仁必有些子異處試說看安卿對曰非禮勿視聴言動底是於天理人欲之幾既曉然判别得了便行從天理上去克伐怨欲不行底只是禁止不行這箇人欲却不知於天理上用功所以不同曰他本文不曾有此意公何據輙如此說久之曰有一譬喻如一箇人要打人一人止之曰你不得打纔打他一拳我便解你去官裏治你又一人曰你未要打他此二者便是克己與不行之分克己是教他不得打底便是從根源上與他說定不得打未要打底是這裏未要打及出門去則有時而打之矣觀此可見克己者是從根源上一刀兩㫁便斬絶了更不復萌不行底只是禁制他不要出來他那欲為之心未嘗忘也且如怨箇人却只禁止說莫要怨他及至此心欲動又如此禁止雖禁止得住其怨之之心則未嘗忘也如自家饑見芻豢在前心中要喫却忍得不喫雖强忍住然其欲喫之心未嘗忘克己底則和那欲喫之心也打疊殺了
  李閎祖問目中有克伐怨欲不行及非禮勿視聴言動一段先生問徳明云謂之勿則與不行者亦未有異何以得仁徳明對曰勿者禁止之詞顔子工夫只是積漸克將去人欲漸少天理漸多久之則私意剥盡天理復全方是仁曰雖如是終是勿底意猶在安得謂之仁再三請益曰到此說不得只合實下工夫自然私意留不住徳明
  問克伐與克復只是一箇克字用各不同切謂克己是以公勝私克伐是有意去勝人曰只是箇出入意克己是入來勝己克伐是出去勝人問楊敬仲說克字訓能此已元不是不好底為仁由己何嘗不好克己復禮是能以此已去復禮也曰艾軒亦訓是作能謂能自主宰此說雖未善然猶是著工夫若敬仲之言是謂無已可克也徳明
  問克伐怨欲章不知原憲是合下見得如此還是他氣昏力弱没奈何如此曰是他從來只把這箇做好了只要得不行便了此所以學者須要窮理只縁他見得道理未盡只把這箇做仁然較之世之沈迷私欲者他一切不行已是多少好惟聖道廣大只恁地不濟事須著進向上去克伐怨欲須要無始得若藏蓄在這裏只是做病問憲本原也不是要藏蓄在這裏曰這也未見他要藏蓄在只是據他說便不是了公不消如此看只那箇是是那箇是不是聖人分明說這箇不是仁公今只看合要無合要有了不行若必定要無下梢猶恐未能盡去若合下只要不行便了道如何問孔子既云不知其仁原憲却不問仁何也曰這便是他失問這也是他從來把自見做好了如此明道亦說原憲承當不得所以不復問他非獨是這句失問如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也失問邦無道固不當受禄若有道如何也不可受禄當時未見得意思也須著較量蓋邦無道而受禄固不可有道而苟禄亦不可問原憲也不是箇氣昏力弱底人何故如此曰他直是有力看他孤潔節介卒未易及只是見識自如此若子路見識較髙他問時須問到底然教原憲去為宰從政未必如子路冉求之徒若教子路冉求做原憲許多孤介處也做不得孟子曰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原憲却似只要不為却不理㑹有為一節如今看道理也恁地漸漸看將去不可說道無所見無所得便放倒休了也不可道有些小所見有些小所得便自喜道只消如此這道理直是無窮賀孫
  問原憲强制克伐怨欲使之不行是去半路上做工夫意固與告子相似觀其辭所合得之粟亦是此意曰憲是箇狷者傳中說憲介狷處亦多
  或說憲問仁是原憲有所感曰不必如此説凡觀書且論此一處文義如何不必他說可學
  有徳者必有言章
  問范氏之說曰以心譬仁以四肢譬勇此說亦無甚病若欲以勇為義之屬則是夫子亦不合說仁者必有勇也范氏之失却在首句所謂仁之為力舉者莫能勝上蓋欲以此形容勇字却不知其不類也必大
  南宫适問於孔子章
  南宫适大意是說徳之可貴而力之不足恃說得也好然說不透相似說堯舜賢於桀紂一般故聖人不答也是無可說蓋他把做不好又說得是把做好又無可說只得不答而己亦見孔子不恁地作閙得過便過
  問如何見得以禹稷比夫子曰舊說如此觀夫子不答恐有此意但問得鶻突蓋适意善而言拙擬人非其倫爾太史公亦以盜跖與伯夷並說伯夷傳乃史遷自道之意必大
  問明道謂适以禹稷比夫子故夫子不答上蔡以為首肯之意非直不答也龜山以為禹稷有天下不止躬稼夫子未盡然其言故不答三說孰是曰适之言亦不為不是問得也疎禹稷是好人羿奡自是不好底人何消恁地比並說夫子也只是不答縁問得騃正如仲尼賢如盜跖這般說話豈不是騃然他意思却好所以出而聖人稱美之曰君子哉若人尚徳哉若人如孟子所謂孶孶為善者舜之徒也云云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云云這般言語多少精宻适之問如何似得這般話舉似某人詩云云何似仲尼道最良張僧范冦知何物却與宣尼較短長
  問夫子不答南宫适之問似有深意曰如何過謂禹稷之有天下羿奡不得其死固是如此亦有徳如禹稷而不有天下者孔子終身為旅人是也亦有惡如羿奡而得其終者盜跖老死於牖下是也凡事應之必然有時而或不然惟夫子之聖所以能不答君子之心亦為其所當為而不計其效之在彼蜀録云必然之中或有不然者存學者之心惟知為善而已他不訃也夫子不答固有深意非聖人不能如是曰此意思較好
  君子而不仁者章
  問此君子莫只是輕說不是指那成徳者而言否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他只是用這般見成句義剛
  問此章曰君子譬如純白底物事雖有一㸃黑是照管不到處小人譬如純黑底物事雖有一㸃白處却當不得白也
  愛之能勿勞乎章
  至之問愛之能勿勞乎曰愛之而弗勞是姑息之愛也凡人之愛多失於姑息如近有學者持服而來便自合令他歸去却念他涉千里之逺難為使他徒來而徒去遂不欲却他此便是某姑息處乃非所以為愛也時舉
  為命章
  問為命禆諶草創之曰春秋之辭命猶是說道理及戰國之談說只是說利害說到利害的當處便轉謙之
  或問子産章
  子産心主於寛雖說道政尚嚴猛其實乃是要用以濟寛耳所以為惠人賀孫
  問管仲曰人也范楊皆以為盡人道集注以為猶云此人也如何曰古本如此說猶詩所謂伊人莊子所謂之人也若作盡人道說除管仲是箇人他人便都不是人更管仲也未盡得人道在奪伯氏駢邑正謂奪為己有問集注言管仲子産之才徳使二人從事於聖人之學則才徳可以兼全否曰若工夫做到極處也㑹兼全
  問孔子所稱管仲奪伯氏邑没齒無怨言此最難恐不但是威力做得曰固是雖然亦只是霸者事問武侯於廖立李平是如何曰看武侯事迹儘有駁雜去處然事雖未純却是王者之心管仲連那心都不好程先生稱武侯有王佐之才亦即其心而言之事迹間有不純也然其要分兵攻魏先主將一軍入斜谷闗侯將荆州之衆北向則魏首尾必不相應事必集矣蜀人材難得都是武侯逐旋招致許多人不似髙祖光武時雲合響應也賀孫
  問集注云管仲之徳不勝其才子産之才不勝其徳其於聖人之道槩乎其未有聞也若據二子所成之事迹則誠未知聖人之學然觀管仲非鬼神通之精神之極也之語與子産論伯有事其精思察理如此恐亦未可謂全不知聖人之學曰大處他不知如此等事他自知之且使子路為鄭國必須强似子産觀其自謂三年為國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則必不為强國所服屬矣
  貧而無怨章
  問貧而無怨難冨而無驕易曰貧則無衣可著無飯可喫存活不得所以無怨難冨則自有衣著自有飯喫但畧知義理稍能守本分便是無驕所以易二者其勢如此
  貧而無怨不及於貧而樂者又勝似無謟者
  子路問成人章
  至之問子路問成人一章曰知曰不欲曰勇曰藝有是四徳而文之以禮樂固可以為成人然聖人却只舉臧武仲公綽卞莊子冉求恐是就子路之所及而言曰也不是揀低底説是舉這四人要見得四項今有人知足以致知又無貪欲又勇足以決又有才能這箇亦自是甚麽様人了何况又文之以禮樂豈不足為成人又問集注謂才全徳備渾然不見一善成名之迹粹然無復偏倚駁雜之𡚁雖聖人亦不過如此後面又說若論其至則非聖人盡人道不足以語此然則聖人之盡人道事體似又别曰若聖人則不用件件恁地說又問下面說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覺見子路也盡得此三句不知此數語是夫子說是子路說曰這一節難說程先生說有忠信而不及於禮樂也偏至之云先生又存胡氏之說在後便也怕是胡氏之說是所以存在後倪○時舉録畧别出
  至之問子路問成人一章曰有知而不能不欲則無以守其知能不欲而不能勇則無以決其為知不欲且勇矣而於藝不足則於天下之事有不能者矣然有是四者而又文之以禮樂兹其所以為成人也又問若聖人之盡人道則何以加此曰聖人天理渾全不待如此逐項說矣時舉
  或問文之以禮樂曰此一句最重上面四人所長且把做箇樸素子惟文之以禮樂始能取四子之所長而去四子之所短然此聖人方以為亦可為成人則猶未至於踐形之域也時舉
  亞夫問子路成人章曰這一章最重在文之以禮樂一句上今之成人者以下胡氏以為是子路之言恐此說却是蓋聖人不應只說向下去且見利思義至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三句自是子路已了得底事亦不應只恁地說蓋子路以其所能而自言故胡氏以為有終身誦之之固也亞夫云若如此夫子安得無言以繼之曰恐是他退後說也未可知時舉
  楊尹叔問今之成人以下是孔子言抑子路言曰做子路說方順此言亦似子路模様然子路因甚如此說畢竟亦未見得又問公綽不欲等可以事證否曰亦不必證此只是集衆善而為之兼體用本末而言
  子問公叔文子章
  時然後言者合說底不差過他時節
  問子問公叔文子章曰且說這三箇不厭字意思看或云縁他時然後言時然後笑時然後取所以人不厭之曰惟其人不厭之所以有不言不笑不取之稱也蓋其言合節拍所以雖言而人不厭之雖言而實若不言也這不厭字意正如孟子所謂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民猶以為小相似
  魏才仲問子問公叔文子一段當時亦未必是誇曰若不是誇便是錯說了只當時人稱之已過當及夫子問之而賈所言又愈甚故夫子不信可學
  如不言不笑不取似乎小却難若真能如此只是一偏之行然公明賈却說以告者過也時然後言樂然後笑義然後取似乎易却說得大了蓋能如此則是時中之行也
  晉文公譎而不正章
  因論桓文譎正曰桓公是較本分得些子文公所為事却多有曲折處左傳所載可見蓋不特天王狩河陽一事而已義剛
  問晉文譎而不正諸家多把召王為晉文之譎集注謂伐衛以致楚師而隂謀以取勝這說為通曰晉文舉事多是恁地不肯就正做去吕伯恭博議論此一段甚好然其說忒巧逐節看來却都是如此晉文用兵便是戰國孫呉氣習
  東萊博議中論桓文正譎甚詳然說亦有過處又曰桓公雖譎却是直拔行將去其譎易知如晉文都是藏頭没尾也是蹺蹊
  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章
  周衰王道不振管仲乃能九合諸侯不以兵車功被當時澤流後世誰得如他之仁如其仁夫子許其有仁之事功也
  江彜叟問管仲如其仁顔漕說作管仲之仁如召忽是否曰聖人於上面豈曾許召忽仁來聖人分明直許管仲云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者誰得似他這仁又云公且仔細看他是許管仲不是許管仲聖人上面既說得管仲如此大了後面却如何只恁地小結殺得且如公做文字上面說幾句重了下面如何恁地輕去得江兄又問顔漕之意以召忽之意為仁而管仲似之曰聖人於上面已自說自經於溝瀆一項已結之矣豈得更如此先生因說揚雄言爰變丹青如其智這句便是不許他底說話且如易中所謂又誰咎也自有三箇而其義則有兩様如不節之嗟與自我致冦言之則謂咎皆由已不可咎諸人如出門同人言之則謂人誰有咎之者矣以此見古人立言有用字雖同而其義則不同卓○賀孫疑同聞别出
  江問如其仁或說如召忽之仁曰公且道此是許管仲是不許管仲看上面如此說如何喚做不許他上面說得如此大了下面豈是輕輕說過舊見人做時文多做似仁說看上文是不如此公且道自做數句文字上面意如此下面意合如何聖人當時舉他許多功故云誰如得他底仁終不成便與許顔子底意相似管仲莫說要他三月不違仁若要他三日也不會如此若子貢冉求諸人豈不强得管仲賀孫
  亞夫問管仲之心既已不仁何以有仁者之功曰如漢髙祖唐太宗未可謂之仁人然自周室之衰更春秋戰國以至暴秦其禍極矣髙祖一旦出來平定天下至文景時幾致刑措自東漢以下更六朝五胡以至於隋雖曰統一然煬帝繼之殘虐尤甚太宗一旦掃除以致貞觀之治此二君者豈非是仁者之功耶若以其心言之本自做不得這箇功業然謂之非仁者之功可乎管仲之功亦猶是也時舉
  才仲問南軒解子路子貢問管仲疑其未仁非仁故舉其功以告之若二子問管仲仁乎則所以告之者異此說如何先生良久曰此說却當可學
  問集注說子路疑管仲忘君事讐忍心害理不得為仁此忍心之忍是殘忍之忍否方天理流行時遽遏絶之使不得行便是忍心害理矣曰傷其惻隱之心便是忍心如所謂無求生以害仁害仁便是忍心也故謝子說三仁云三子之行同出於至誠惻怛之意此說甚好
  子貢曰管仲非仁章
  安卿問伊川言仲始與之同謀遂與之同死可也知輔之争爲不義將自免以圖後功亦可也竊謂天下無兩可之理一是則一非如兩可之說恐亦失之寛否曰雖無兩可然前說亦是可但自免以圖後功則可之大者淳曰孟子可以死可以無死是始者見其可以死後細思之又見其可以無死則前之可者為不可矣曰即是此意安卿又問集注謂王魏先有罪而後有功不可以相掩只是論其罪則不須論其功論其功則不須論其罪否曰是堯卿問管仲功可掩過否曰他義不當死久之又曰這般處也說得不分曉大抵後十篇不似前十篇如子路問成人處說得也麤安卿云只是臧武仲之知等皆不是十分底事亦是義剛○淳録同
  問集解云管仲有功而無罪故聖人獨稱其功王魏先有罪而後有功則不以相掩可也其視程子說固平實矣然人之大節已失其餘莫不足觀否曰雖是大節已失畢竟他若有功時只得道他是有功始得
  管仲不死子糾聖人無說見得不當死後又有功可稱不是後功可以償前不死之罪也伊川有此意亦恐看得不曾仔細魏鄭公則是前仕建成矣不當更仕太宗後却有功溫公論嵇紹王裒謂紹後有死節之功須還前不是後既䇿名委質只得死也不可以後功掩前過王魏二公謂功可以補過猶可管仲則前無過而後有功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管仲孔子自有說他過處自有說他功處過不能以揜功如唐之王魏亦然或問設有弑父弑君不可贖之罪雖有功亦在所不說矣曰如此則無可言者文蔚
  問聖人分明是大管仲之功而孟子硬以為卑如何曰孟子是不肯做他底是見他做得那規模來底因云若仲輔其君使佐周室以令天下俾諸侯朝聘貢賦皆歸於王室而盡正名分致周之命令復行於天下已乃退就藩臣之列如此乃是今仲糾合諸侯雖也是尊王室然朝聘貢賦皆是歸已而命令皆由已出我要如此便如此初不禀命於天子不過只是要自成霸業而已便是不是義剛
  陳成子弑簡公章
  問陳成子弑簡公一章曰哀公若委之孔子孔子須有計畫以處之必不空言而但已也謂須有後手意孔子若哀公委之以權必有道理以制三子但有些罅縫事便可成謂舉國不從而三子内一箇動便得又問程子云左氏記孔子之言曰陳恒弑其君民之不與者半以魯之衆加齊之半可克也此非孔子之言誠若此言是以力不以義也曰聖人舉事也不曽只理㑹義理都不問些利害事也須是可行方得但云以魯之衆加齊之半須是先得魯之衆方可用齊之半蓋齊之半雖未必難動而魯之衆却未便得他從然此事聖人亦必曽入思慮但却不專主此也
  問陳成子弑簡公章云三子有無君之心夫子所以警之曰須先看得聖人本意夫子初告時真箇是欲討成子未有此意後人自流泝源知聖人之言可以警三子無君之心非是聖人托討成子以警三子聖人心術不如此枉曲
  子路問事君章
  亞夫問勿欺也而犯之曰犯只是有犯無隱之犯如三諫不聴之類諫便是犯也時舉
  徐問勿欺也而犯之子路豈欺君者莫只是他勇便解恁地否曰是恁地子路性勇凡言於人君要他聴或至於說得太過則近乎欺如唐人諫敬宗遊驪山謂驪山不可行若行必有大禍夫驪山固是不可行然以為有大禍則近於欺矣要之其實雖不失為愛君而其言則欺矣
  問如何是欺曰有意瞞人便是欺曰看得子路不是瞞人底人曰無臣而為有臣乃欺也
  君子上達章
  君子上達一日長進似一日小人下達一日沈淪似一日賀孫
  問注云君子循天理故日進乎髙明小人徇人欲故日究乎汚下究字之義如何曰究者究竟之義言究竟至於極也此段本横渠吕與叔之言將來湊說語意方備小人徇人欲只管被他墜下去只見沈了如人墜水相似因又言究竟之義今人多是如此初間只是差些子少間究竟將去越見差得多如說道理亦是如此初間錯些子少間只管去救救來救去越弄得大無不如此如人相訟初間本是至没緊要底事喫不過胡亂去下一紙狀少間公吏追呼出入搔擾末梢計其所費或數十倍於所争之多今人做錯一件事說錯一句話不肯當下覺悟便改却只管去救其失少間救得過失越大無不是如此
  問君子上達小人下達曰伊川之說為至其次則吕氏得之達只是透向上去君子只管進向上小人只管向下横渠說亦是尹氏之所謂達却只是說得君子喻於義之意却只是喻曉之義楊氏之說舜跖却是伊川之意謝氏之說大段逺了不干事范氏之說初是喻於義利次是達於上下其末愈上愈下却有伊川之意大抵范氏說多如此其人最好編類文字觀書多匆遽不仔細好學而首章說得亂董董地覺得他理㑹這物事不下大抵范氏為人宏博純粹却不㑹研窮透徹如唐鑑只是大體好不甚精宻議論之間多有説那人不盡如孫之翰唐論雖淺到理㑹一事直窮到底教他更無轉側處
  古之學者為己章
  立之問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曰此只是初間用心分毫之差耳所謂上達下達者亦只是自此分耳下達者只因這分毫有差便一日昏蔽似一日如人入爛泥中行相似只見一歩深似一步便渾身陷没不能得出也君子之學既無所差則工夫日進日見髙明便一日髙似一日也因言秦檜之事云云其所以與張魏公有隙之由乃因魏公不薦他作宰相而薦趙丞相故後面生許多怨惡蓋皆始於此耳時舉
  問伊川云為已欲得之於已也為人欲見知於人也後又云古之學者為己其終至於成物今之學者為人其終至於喪己兩說不同何也曰此兩段意思自别前段是低底為人後段是好底為人前為人只是欲見知於人而已後為人却是真箇要為人然不曽先去自家身已上做得工夫非惟是為那人不得末後和已也喪了
  蘧伯玉使人於孔子章
  問莊子說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此句固好又云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化是如何曰謂舊事都消忘了又曰此句亦說得不切實伯玉却是箇向裏做工夫人莊子之說自有過當處
  李公晦問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曰只是消融了無固滯蓋卿
  君子恥其言過其行章
  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過猶行過恭喪過哀之過謂力行也潘叔恭○端䝉
  子貢方人章
  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學者須思量不暇箇甚麽須於自己體察方可見友仁
  不逆詐章
  問不逆詐章曰雖是不逆詐不億不信然也須要你能先覺方是賢蓋逆詐億不信是才見那人便逆度之先覺却是他詐與不信底情態已露見了自家這裏便要先覺若是在自家面前詐與不信却都不覺時自家却在這裏做什麽理㑹甚事便是昏昧呆底相似此章固是要人不得先去逆度亦是要人自著些精采看方得又問楊氏誠則明矣之說曰此說大了與本文不相干如待誠而後明其為覺也後矣蓋此章人於日用間便要如此
  或問不逆詐不億不信如何又以先覺為賢曰聰明底人便自覺得如目動言肆便見得是將誘我燕王告霍光反漢昭帝便知得霍光不反燕在逺如何知得便是他聰明見得豈非賢乎若當時便將霍光殺了安得為賢
  才仲問南軒解不逆詐一段引孔注先覺人情者是能為賢乎此說如何曰不然人有詐不信吾之明足以知之是之謂先覺彼未必詐而逆以詐待之彼未必不信而先億度其不信此則不可周子曰明則不疑凡事之多疑皆生於不明如以察為明皆至暗也唐髙宗之流是也如放齊稱𦙍子朱啟明而堯知其嚚堯之明有以知之是先覺也凡抑字皆是挑轉言語舊見南軒用抑字多未安可學
  微生畝謂孔子章
  微生畝蓋晨門之徒當時多有此般人如棘子成亦此類
  驥不稱其力章
  問驥不稱其力一章謂有徳者必有才有才者不必有徳後世分才徳為二者恐失之曰世固有有才而無徳者亦有有徳而短於才者夫子亦自以徳與力分言矣必大
  以徳報怨章
  亞夫問以徳報怨章曰以徳報怨不是不好但上面更無一件可以報徳譬如人以千金與我我以千金酬之便是當然或有人盜我千金而吾亦以千金與之却是何理視與千金者更無輕重㫁然是行不得也時舉
  以直報怨則無怨矣以徳報怨亦是私
  問以直報怨以徳報徳曰聖人答得極好以徳報怨怨乃過徳以怨報徳豈是人情以直報怨則於彼合為則為是無怨也與孟子三反而不校同禮記云以徳報怨寛身之仁也言如此亦是寛身終不是中道可學問禮記注改仁作人曰亦不必改通老問在官遇故舊有公事如何曰亦權其輕重只看此心其事小亦可周旋若事大只且依公某問蘓章夜與故人飲明日按之此莫太不是曰此是甚人只是以故人為貨如徃時秦檜當國一日招胡明仲飲極歡歸則章疏下又送路費甚厚殷勤手簡秦檜有數事徃日親聞之胡侍郎及籍溪先生太上在河北為虜騎所逐禱於崔府君廟歸而立其祠於郊壇之旁檜一日奏事因奏北使將來若見此祠而問將何以對遽命移於湖上可學
  問以徳報徳以直報怨曰以徳報徳蓋他有徳於我自是著饒潤他些子所謂公法行於上私義伸於下也以直報怨當賞則賞之當罰則罰之當生則生之當死則死之怨無與焉不說自家與他有怨便增損於其間問如此所以怨有不讎徳無不報曰然又云以怨報怨是著意要饒他如吕晦叔為賈昌朝無禮捕其家人坐獄後吕為相適值朝廷治賈事吕乃乞寛賈之罪恐渠以為臣與有私怨後賈竟以此得減其罪此以徳報怨也然不濟事於大義都背了蓋賞罰出於朝廷之公豈可以己意行乎其間又問以徳報怨寛身之仁也以怨報怨刑戮之民也此有病否曰此也似說得好以徳報怨自家能饒人則免得人只管求怨自家故曰寛身之仁也如以怨報怨則日日相搥鬭打幾時是了故曰刑戮之民也
  問以徳報怨章注謂㫖意曲折反覆微妙無窮何也曰以徳報怨本老氏語以徳報怨於怨者厚矣而無物可以報徳則於徳者不亦薄乎吕申公為相曾與賈種民有怨却與之郡職可謂以徳報怨厚於此人矣然那裏人多少被其害賈素無行元豐中在大理為蔡確鷹犬申公亦被誣搆及公為相而賈得罪公復為請知通利軍以直報怨則不然如此人舊與吾有怨今果賢耶則引之薦之果不肖耶則棄之絶之是蓋未嘗有怨矣老氏之言死定了孔子之言意思活移來移去都得設若不肖者後能改而賢則吾又引薦之矣
  莫我知也夫章
  問孔子告子貢曰莫我知也夫一段子貢又不曾問夫子告之必有深意莫是警子貢否曰論語中自有如此等處如告子路知徳者鮮告曾子一以貫之皆是一類此是大節目要當自得這却是箇有思量底事要在不思量處得文蔚
  問莫我知也夫曰夫子忽然說這一句做甚必有箇落著處當時不特門人知孔子是聖人其他亦有知之者但其知處不及門人知得較親切然孔子當是時說這話他人亦莫知著落惟是子貢便知得這話必有意思在於是問說是人皆知夫子是聖人何爲說道莫之知夫子於是說出三句大抵都是退後底說話這箇不喚不響在這裏但說是不怨天於天無所怨不尤人於人無所忤下學而上達自在這裏做自理㑹得如水無石如木無風貼貼地在這裏人亦無縁知得而今人所以知於人者都是兩邊作得來張眉弩眼大驚小怪知我者其天乎便是人不及知但有天知而己以其與天相合也此與對葉公之語略相似都是放退一步説大概聖人說話平易若孟子便早自不同䕫孫○義剛録云子曰莫我知也夫當時不惟門人知夫子别人也知道是聖人今夫子却恁地說是如何如子貢之聰明想見也大故知聖人但尚有知未盡處故如此說子貢曰何為其莫知子也子貢說是他不為不知夫子所以怪而問之夫子便說下面三句這三句便似葉公問孔子於子路處様皆是退後一步說不怨天是於天無所逆不尤人是於人無所違忤下學是只恁地去做上達是做後自理㑹得這箇不響不喚如水之無石木之無風只帖帖地在這裏宜其人不能知若似其他人撑眉弩眼恁地呌喚去做時人却便知但聖人却不恁地只是就平易去做只這平易便是人不能及處便如發憤忘食樂以忘憂看著只是恁地平說但是人自不可及人既不能知則只有天知所以只有天知者是道理與天相似也
  問不怨天不尤人此二句體之於身覺見不尤人易不怨天難何以能不怨天曰此是就二句上生出意看了且未論恁地且先看孔子此段本意理㑹得本意便了此段最難看若須要解如何是不怨天如何是不尤人如何是下學如何是上達便粘滯了天又無心無腸如何知得孔子須是看得脱灑始得此段只渾淪一意㝢録云此段語意自是零亂星散難捉摸只渾淪一意蓋孔子當初歎無有知我者子貢因問何為莫知子夫子所答辭只是解何為莫知子一句大凡不得乎天則怨天不得乎人則尤人我不得乎天亦不怨天不得乎人亦不尤人與世都不相干涉方其下學人事之卑與衆人所共㝢録云畢竟是尋常事人所能共又無竒特聳動人處及其上達天理之妙忽然上達去人又捉摸不著如何能知得我知我者畢竟只是天理與我黙契耳以此見孔子渾是天理伯羽録云所謂下學人事者又不異常人而無所得知至上達天理處而人又不能知以此兩頭蹉過了故人終不知獨有箇天理與聖人相契耳彼天畢竟知之久之又曰聖人直是如此瀟洒正如久病得汗引箭在手忽然破的也又曰孔子當初說這般話與子貢時必是子貢有堪語這道理模様然孔子說了子貢又無以承之畢竟也未曉得㝢録云問集注言惜乎子貢猶有所未達也若子貢能達之如何曰他若達之必湏有說惜乎見夫子如此說便自住了聖門自顔曾以下惟子貢儘曉得聖人多是將這般話與子貢説他若未曉聖人豈肯說與但他只知得箇頭耳若曉得亦必有語如予欲無言子一以貫之也只如此住了如曾子聞一貫語便曰唯是他曉得童問㝢録作㝢問伯羽録作仲思問子貢後來聞性與天道如何曰亦只是方聞得畢竟也未見得透徹又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這三句與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三句以為夫子自譽則又似自貶以為自貶則又似自譽淳○㝢録伯羽録少異饒録殊畧
  問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知恐是與天契合不是真有箇知覺否先生曰又似知覺又不似知覺這裏也難說不怨天不尤人聖人都不與已相干聖人只是理㑹下學而自然上達下學是立脚只在這裏上達是見識自然超詣到得後來上達便只是這下學元不相離下學者下學此事上達者上達此理問聖人亦有下學如何曰聖人雖是生知亦何嘗不學如入太廟每事問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便是學也
  下學而上達每學必自下學去
  未到上達只有下學
  下學上達雖是二事只是一理若下學得透上達便在這裏道夫
  下學者事也上達者理也理只在事中若真能盡得下學之事則上達之理便在此道夫
  下學只是事上達便是理下學上達只要於事物上見理使邪正是非各有其辨若非仔細省察則所謂理者何從而見之
  下學是低心下意做到那做得超越便是上達道理都在我時是上達譬如冩字初習時是下學及冩得熟一㸃一畫都合法度是上達明作
  問下學而上達曰學之至即能上達但看著力不著力十五而志乎學下學也能立則是上達矣又自立而學能不惑則上達矣層層級級達將去自然日進乎髙明
  問下學上達聖人恐不是下學中來曰不要說髙了聖人髙後學者如何企及越說得聖人低越有意思季札
  蔡問有一節之上達有全體之上達曰不是全體只是這一件理㑹得透那一件又理㑹得透積累多便㑹貫通不是别有一箇大底上達又不是下學中便有上達須是下學方能上達今之學者於下學便要求𤣥妙則不可洒掃應對從此可到形而上未便是形而上謝氏説過了鄭曰今之學者多説文章中有性天道南軒亦如此說曰他太聰敏便說過了
  須是下學方能上達然人亦有下學而不能上達者只縁下學得不是當若下學得是當未有不能上達釋氏只說上達更不理㑹下學然不理㑹下學如何上達道夫
  問不怨天一段曰如此故天知可學
  問知我者其天乎只是孔子自知否曰固然只是這一箇道理
  問莫我知也夫一節曰此語乃是提撕子貢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處聖人無異於衆人到那上達處不同所以衆人却莫能知得惟是天知又曰中庸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徳者其孰能知之古注云惟聖人能知聖人此語自好所謂天知者但只是他理一般而已樂天便是不怨天安土便是不尤人人事天理間便是那下學上達底
  先生顧義剛云公前日看知我者其天乎說得也未分曉這箇只管去思量不得須時復把起來看若不曉又且放下只管恁地久後自解曉得這須是自曉也十分著説不得義剛
  問莫我知也夫與予欲無言二段子貢皆不能復問想是不曉聖人之意曰非是不曉聖人語意只是無黙契合處不曾有黙地省悟觸動他那意思處若有所黙契須發露出來不但已也
  問方其為學雖上智不容於不下及其為達雖下愚不容於不上此與上智下愚不移不相梗否曰不干那事若恁地比並理㑹其間都没理㑹了且看此處直是方其學時雖聖人亦須下學如孔子問禮問官名未識須問問了也須記及到達處雖下愚也㑹達便不愚了某以學者多不肯下學故下此語問何謂達曰只是下學了意思見識便透過上面去
  問明道言下學而上達意在言表曰意在言表如下學只是下學如何便㑹上達自是言語形容不得下學上達雖是兩件理㑹得透徹厮合只一件下學是事上達是理理在事中事不在理外一物之中皆具一理就那物中見得箇理便是上達如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然亦不離乎人倫日用之中但恐人不能盡所謂學耳果能學安有不能上達者
  程子曰下學上達意在言表何也曰因其言以知其意便是下學上達
  問意在言表是如何曰此亦無可說說那下學上達便是意在言表了
  公伯寮愬子路章
  問公伯寮其如命何曰這命字猶人君命人以官職是教你做這事天之命人亦是教你去做這箇但做裏面自有等差
  聖人不自言命凡言命者皆為衆人言也道之將行也與命也為公伯寮愬子路言也天生徳於予亦是門人促之使行謂可以速矣故有是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亦是對衆人言
  問吕氏曰道出乎天非聖人不興無聖人則廢而已故孔子以道之廢興付之命以文之得喪任諸己曰道只是有廢興却喪不得文如三代禮樂制度若喪便掃地
  賢者辟世章
  問賢者辟世一章曰凡古之隱者非可以一律看有可以其時之所遇而觀之者有可以其才徳之髙下而觀之者若長沮桀溺之徒似有長徃而不返之意然設使天下有道而出計亦無甚施設只是獨善其身如老莊之徒而已大抵天下有道而見不必待其十分太平然後出來天下無道而隱亦不必待其十分大亂然後隱去天下有道譬如天之將曉雖未甚明然自此只向明去不可不出為之用天下無道譬如天之將夜雖未甚暗然自此只向暗去知其後來必不可支持故亦須見幾而作可也時舉
  賢者辟世浩然長徃而不來舉世棄之而不顧所謂遯世不見知而不悔者也問沮溺荷蓧之徒可以當此否曰可以當之或云集注以太公伊尹之徒當之恐非沮溺之徒可比也曰也可以當只是沮溺之徒偏耳伊呂平正
  子路宿於石門章
  問石門章先生謂聖人無不可為之時且以人君言之堯之所以處丹朱而禪舜舜之處頑父嚚母傲弟之間與其所以處商均而禪禹以人臣言之伊尹之所以處太甲周公之所以處管蔡此可見聖人無不可為之時否曰然
  子擊磬於衛章
  子擊磬於衛先生云如何聞擊磬而知有憂天下之志或對曰政如聴琴而知其心在螳螂捕蟬耳久之先生曰天下固當憂聖人不應只管憂如樂亦在其中亦自有樂時或云聖人憂天下其心自然如此如天地之造化萬物而憂不累其心曰然則擊磬之時其心憂乎樂乎對曰雖憂而未嘗無樂又有曰其憂世之心偶然見於擊磬之時先生皆不然之曰此是一箇大題目須細思之拱夀
  問荷蕢聞磬聲如何便知夫子之心不忘天下曰他那箇人煞髙如古人於琴聲中知有殺心者耳因說泉州醫僧妙智大師後來都不切脈只見其人便知得他有甚病又後來雖不見其人只教人來說因其說便自知得此如他心通相似蓋其精誠篤至所以能知又問硜硜乎是指磬聲而言否曰大約是如此
  問子擊磬於衛一章曰荷蕢亦是出乎世俗數等底人在鄭子産晏平仲之上或問如蘧伯玉又知學或曰蘧伯玉恐未為知道曰謂之知道之全亦不可謂之全不知道亦不可
  或問荷蕢沮溺之徒賢於世俗之人逺矣不知比蘧伯玉如何曰荷蕢之徒髙於子産晏平仲輩而不及伯玉蓋伯玉知為學者也
  上好禮章
  禮達而分定達謂達於下
  子路問君子章
  陳仲卿問修已以敬曰敬者非但是外面恭敬而已須是要裏面無一毫不直處方是所謂敬以直内者是也時舉○或録詳别出
  陳仲卿問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曰須看敬以直内氣象敬時内面一齊直徹上徹下更無些子私曲若不敬則内面百般計較做出來皆是私心欲利甲必害乙利乙必害丙如何得安
  或問修己如何能安人曰且以一家言之一人不修己看一家人安不安
  惟上下一於恭敬這却是上之人有以感發興起之體信是忠達順是恕體信是無一毫之偽達順是發而皆中節無一物不得其所聰明睿知皆由此出這是自誠而明礪○賀孫録云是自誠而明意思體信是真實無妄達順是使萬物各得其所○集注
  因問上下一於恭敬上之人下之人也同寅協恭出聖人之敬熏天炙地不是獨修於九重而天下之人侮慢自若也如漢廣之化可見
  問體信達順曰體信是實體此道於身達順是發而中節推之天下而無所不通也
  問體信是體其理之實達順是行其理之宜否曰如忠恕二字之義
  問體信達順曰信只是實理順只是和氣體信是致中底意思達順是致和底意偲燾録云體信達順如致中和之謂此是禮記中語言能恭敬則能體信達順聰明睿智由此出者言能恭敬自然心便開明
  問如何是體信達順曰體信只盡這至誠道理順即自此發出所謂和者天下之達道體信達順即是主忠行恕問聰明睿智皆由是出是由恭敬出否曰是心常恭敬則常光明先生又贊言修己以敬一句須是如此這處差便見顛倒錯亂詩稱成湯聖敬日躋聖人所以為聖人皆由這處來這處做得工夫直是有功㝢○道夫録畧
  亞夫問程先生說修己以敬因及聰明睿智皆由此出不知如何曰且看敬則如何不㑹聰明敬則自是聰明人之所以不聰不明止縁身心惰慢便昏塞了敬則虚静自然通達賀孫因問周子云静虚則明明則通是此意否曰意亦相似賀孫
  體信是體這誠信達順是通行順道聰明睿智皆由是出者皆由敬出以此事天饗帝此即敬也
  程子曰君子修己以安百姓篤恭而天下平至以此事天饗帝此語上下不難曉惟中間忽云聰明睿智皆由此出則非容易道得是他曾因此出些聰明睿智來䕫卿
  楊至之問如何程氏說到祀天享帝了方說聰明睿智皆由此出曰如此問乃見公全然不用工夫聰明睿智如何不由敬出且以一國之君看之此心纔不專静則姦聲佞辭雜進而不察何以為聰亂色諛說之容交蔽而莫辨何以為明睿智皆出於心心既無主則應事接物之間其何以思慮而得其宜所以此心常要肅然虚明然後物不能蔽又云敬字不可只把做一箇敬字說過須於日用間體認是如何此心常卓然公正無有私意便是敬有些子計較有些子放慢意思便是不敬故曰敬以直内要得無些子偏邪又與文振說平日須提掇精神莫令頺塌放倒方可看得義理分明看公多恁地困漫漫地則不敬莫大乎是賀孫
  原壤夷俟章
  原壤無禮法淳于髠是箇天魔外道本非學於孔孟之門者陸子静如何將來作學者並說得道夫
  問原壤登木而歌夫子為弗聞也者而過之待之自好及其夷俟則以杕叩脛近於太過曰這裏説得却差如原壤之歌乃是大惡若要理會不可但己且只得休至於夷俟之時不可教誨故直責之復叩其脛自當如此若如正淳之說則是不要管他却非朋友之道矣人傑
  闕黨童子將命章
  欲速成者是越去許多節次要到至處無是理也






  朱子語類卷四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四十五
  論語二十七
  衞靈公篇
  衞靈公問陳章
  問明日遂行在陳絶糧想見孔子都不計較所以絶糧曰若計較則不成行矣
  周問固窮有二義不知孰長曰固守其窮古人多如此說但以上文觀之則恐聖人一時答問之辭未遽及此蓋子路方問君子亦有窮乎聖人答之曰君子固是有窮時但不如小人窮則濫爾以固字答上面有字文勢乃相應
  子曰賜也章
  孔子告子貢曰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予一以貫之蓋恐子貢只以己為多學而不知一以貫之之理後人不㑹其意遂以為孔子只是一貫元不用多學若不是多學却貫箇甚底且如錢貫謂之貫須是有錢方貫得若無錢却貫箇甚孔子實是多學無一事不理㑹過若不是許大精神亦吞不得許多只是於多學中有一以貫之耳文蔚
  問子貢一貫章曰聖人也不是不理㑹博學多識只是聖人之所以聖却不在博學多識而在一以貫之今人有博學多識而不能至於聖者只是無一以貫之然只是一以貫之而不博學多識則又無物可貫䕫孫
  問子貢一貫章曰一以貫之固是以心鑒照萬物而不遺然也須多學而識之始得未有不學而自能一貫者也時舉
  夫子謂子貢曰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曰然非與聖人說此一句不是且恁地虚說故某嘗謂子貢曰然非與然字也是非與也是而今只管懸想說道一貫却不知貫箇甚麽聖人直是事事理㑹得如云好古敏以求之不是驀直恁地去貫得他如曾子問許多曲折他思量一一問過而夫子一一告之末云吾聞諸老聃云是聖人當初都曾事事理會過如天下之聖說道事親事親中間有多少事說道事君事君中間有多少事而今正患不能一一見箇恰好處如何便說一貫近見永嘉有一兩相識只管去考制度却都不曾理㑹箇根本一旦臨利害那箇都未有用處却都不將事呂伯恭向來教人亦云論語皆虚言不如論實事便要去攷史如陸子静又只說箇虚静云全無許多事顔子不㑹學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勿失善則一矣何用更擇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一聞之外何用再聞便都與禪家說話一般了聖人道理都不恁地直是周徧䕫孫
  問謝氏謂如天之於衆形非物物刻而雕之是如何曰天只是一氣流行萬物自生自長自形自色豈是逐一粧㸃得如此聖人只是一箇大本大原裏發出視自然明聽自然聰色自然温貌自然恭在父子則為仁在君臣則為義從大本中流出便成許多道理只是這箇一便貫將去所主是忠發出去無非是恕㝢○淳同
  問謝氏解云聖人豈務博者哉如天之於衆形匪物刻而雕之也故曰予一以貫之徳輶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所以引此詩者莫只是贊其理之宻否曰固是到此則無可得說了然此須是去涵泳只恁地說過亦不濟事多學而識之亦非是不是故子貢先曰然又曰非與學者固有當多學而識之者然又自有箇一貫底道理但多學而識之則可說到一以貫之則不可說矣
  子張問行章
  言忠信行篤敬去其不忠信篤敬者而已
  問行篤敬曰篤者有重厚深沈之意敬而不篤則恐有拘迫之患時舉
  忠信篤敬立則見其參前在輿則見其倚衡如此念念不忘伊川謂只此是學
  至之問學要鞭辟近裏鞭辟如何曰此是洛中語一處說作鞭約大抵是要鞭督向裏去今人皆不是鞭督向裏心都向外明道此段下云切問近思言忠信行篤敬云云何嘗有一句說做外面去學要博志須要篤志篤問便切思便近只就身上理會伊川言仁在其中即此是學元不曾在外這箇便是近裏著已今人皆就外面做工夫恰似一隻船覆在水中須是去飜將轉來便好便得使吾輩須勇猛著力覆將轉先生轉身而言曰須是飜將轉來始得㝢○集注
  楊問學要鞭辟近裏何謂鞭辟曰辟如驅辟一般又問質美者明得盡查滓便渾化與天地同體是如何曰明得透徹查滓自然渾化又問查滓是甚麽曰查滓是私意人欲天地同體處是義理之精英查滓是私意人欲之未消者人與天地本一體只縁查滓未去所以有間隔若無查滓便與天地同體克己復禮為仁己是查滓復禮便是天地同體處有不善未嘗不知不善處是查滓顔子三月不違仁既有限此外便未可知如曾子為人謀而不忠與朋友交而不信傳而不習是曾子查滓處漆雕開言吾斯之未能信皆是有些查滓處只是質美者也見得透徹那查滓處都盡化了若未到此須當荘敬持養旋旋磨擦去教盡
  問學要鞭辟近裏至莊敬持養竊謂如顔子克己復禮天理人欲便截然兩斷此所謂明得盡查滓便渾化如仲弓岀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便且是莊敬持養曰然顔子克己復禮不是盲然做却是他生見得分曉了便是聖人說話渾然今克己復禮一句近下人亦用得不成自家未見得分曉便不克己只得克將去只是顔子事與此别又曰知得後只是一件事如適間說博學篤志切問近思亦只是本體上事又如博我以文約我以禮亦是本體上事只縁其初未得須用如此做工夫及其既得又只便是這箇文蔚曰且如博學於文人心自合要無所不知只為而今未能如此須用博之以文曰人心固是無所不知若未能如此却只是想像且如釋氏說心亦自謂無所不知他大故將做一箇光明瑩徹底物事看及其問他他便有不知處如程先生說窮理却謂不必盡窮天下之理只是理㑹得多後自然貫通去某嘗因當官見兩家争産各將文字岀拖照其間亦有失却一兩紙文字只將他見在文字推究便自互換見得岀若是都無文字只臆度說兩家所競須有一曲一直便不得元不曾窮理想像說我這心也自無所不知便是如此文蔚
  學要鞭辟近裏一段明得盡者一見便都明了更無查滓其次惟是莊敬持養以消去其查滓而已所謂持養亦非是作意去穿鑿以求其明但只此心常敬則乆久自明矣
  因歐兄問質美者明得盡查滓便渾化洽曰尹和靖以查滓二字不當有如何曰和靖議論每如此所謂查滓者私意也質美者明得盡所以查滓一齊渾化無了
  問程子曰質美者明得盡查滓便渾化與天地同體求之古人誰可當之顔子孔門髙弟猶或有違仁時不知己上别有人否曰想須有之曰湯武如何先生却問湯武與顔子孰優未及對先生徐曰呂與叔云論成德顔子不若湯武之廣大論學則湯武不若顔子之細宻湯武工夫誠恐不若顔子細宻如湯聖敬日躋猶是宻切處至武王並不見其切己事必大
  直哉史魚章
  正淳問直哉史魚君子哉蘧伯玉諸儒以為史魚不及蘧伯玉如何曰試將兩人對換說看如何直固是好然一向直便是偏豈得如蘧伯玉之君子必大
  志士仁人章
  或問仁曰仁者只是吾心之正理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須知道求生害仁時雖以無道得生却是抉破了我箇心中之全理殺身成仁時吾身雖死却得此理完全也時舉
  余正叔謂殺身者只是要成這仁曰若說要成這仁却不是只是行所當行而已文蔚
  問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一章思之死生是大闗節要之工夫却不全在那一節上學者須是於日用之間不問事之大小皆欲即於義理之安然後臨死生之際庶㡬不差若平常應事義理合如此處都放過到臨大節未有不可奪也曰然賀孫
  曾見人解殺身成仁言殺身者所以全性命之理人當殺身時何暇更思量我是全性命之理只為死便是生便不是不過就一箇是故伊川說生不安於死至於全其性命之理乃是旁人看他說底話非是其人殺身時有此意也直卿云若如此則是經德不回所以干祿己○方子
  子貢問為仁章
  問子貢問為仁章曰大夫必要事其賢者士必要友其仁者便是要琢磨勉厲以至於仁如欲克己而未能克己欲復禮而未能復禮須要更相勸勉乃為有益因云時舉說文字見得也定然終是過髙而傷巧此亦不是些小病痛須要勇猛精進以脫此科臼始得又云且放令心地寛平不要便就文字上起議論時舉
  問子貢問為仁何以答以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曰也是箇入德之方又問事與友孰重曰友為親切賢只是統言友徑指仁上說
  顔淵問為邦章
  行夏之時行夏小正之事德明
  才仲問行夏之時曰夏時人正也此時方有人向上人猶芒昧子時天正也此時天方開丑時地正也言地方萌夫子以正月人可施功故從其一此亦是後來自推度如此如厯家說則以為子起於黄鍾寅起於太蔟又問輅註云禮文有異曰有制度與車不同以前只謂之車今南郊五輅見說極髙大問何不作車與行事官乘著法服騎馬亦不好看曰在中原時亦有乗車者若舊制亦有著法服騎馬如散騎常侍在於輅之左右是也因舉上蔡論語舉王介甫云事衰世之大夫友薄俗之士聴淫樂視慝禮皦然不惑於先王之道難矣哉此言甚好楊通老問既如此言後來何故却相背曰只是把做文章做不曾反己求之璘錄云介甫此語只是做文字說去不曾行之於身聞其身上極不整齊所以明道對神宗王安石聖人之問引赤舄几几見說平日亦脫冠露頂地卧然當初不如此觀曽子固送黄生序以其威儀似介卿介卿渠舊字也故名其序曰喜似渠怪誕如此何似之有璘錄云恐介甫後生時不如此恐是後來學佛了禮法一時掃去渠少年亦不喜釋老晚年大喜不惟錯說了經書和佛經亦錯解了揭諦揭諦波羅僧揭諦此胡語也渠註云掲真諦之道以示人大可笑可學○璘錄畧
  問行夏之時曰前輩說多不同有說三代皆建寅又說只是建子與寅無建丑者劉和夫書解又說自五帝以來便迭建三正不止於三代其引證甚詳據皇極經世亦起於子他以㡬萬幾千年為一㑹第一㑹起於子第二會起於丑第三會起於寅至寅上方始注一開物字恐是天氣肇於子至丑上第二會處地氣方凝結至寅上第三會人物始生耳蓋十一月斗指於子至十二月斗雖指於丑而日月乃會於子故商正周正皆取於此然以人事言之終不若夏正之為善也
  楊尹叔問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寅如何曰康節說一元統十二會前面虚却子丑兩位至寅位始紀人物云人是寅年寅月寅時生以意推之必是先有天方有地有天地交感方始生出人物來淳○夏時註
  問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寅曰此是皇極經世中說今不可知他只以數推得是如此他說寅上生物是到寅上方有人物也有三元十二會三十運十二世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為一元嵗月日時元會運世皆自十二而三十自三十而十二至堯時㑹在己午之間今則及未矣至戍上說閉物到那裏則不復有人物矣問不知人物消靡盡時天地壞也不壞曰也須一場鶻突既有形氣如何得不壞但一箇壞了又有一箇
  至之問康節說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寅是否曰模様也是如此經世書以元統會十二會為一元一萬八百年為一㑹初間一萬八百年而天始開又一萬八百年而地始成又一萬八百年而人始生初間未有物只是氣塞及天開些子後便有一塊查滓在其中初則溶軟後漸堅實今山形自髙而下便似㳨義剛作傾㵼出來模様淳曰每常見山形如水漾沙之勢想初間地未成質之時只是水後来漸漸凝結勢自如此凡物皆然如鷄子殻之類自氣而水水而質尤分曉曰是淳問天有質否抑只是氣曰只似箇旋風下面軟上面硬道家謂之剛風世說天九重分九處為號非也只是旋有九重上轉較急下面氣濁較暗上面至髙處至清且明與天相接淳問晉志論渾天以為天外是水所以浮天而載地是否曰天外無水地下是水載某五六嵗時心便煩惱箇天體是如何外面是何物淳○義剛同
  周問三正之建不同如何曰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寅蓋至子始有天故曰天正至丑始有地故曰地正至寅始有人故曰人正康節分十二會言到子上方有天未有地到丑上方有地未有人到寅上方始有人子丑寅皆天地人之始故三代即其始處建以為正康節十二會以堯舜時在午今在未至戌則人物消盡
  問顔子問為邦孔子止告之以四代之禮樂却不及治國平天下之道莫是此事顔子平日講究有素不待夫子再言否曰固是如此只是他那克己復禮陋巷簞瓢便只是這事窮時是恁地著衣喫飯達時亦只是恁地著衣喫飯他日用間是理㑹甚事想每日講論甚熟三代制度却是不甚曾說處却是生處如堯舜禹却只是就事上理㑹及到舉大事却提起那本領處說謂精一執中等語又問聖人就四代中各舉一事亦只是立一箇則例教人以意推之都要如此否曰固是凡事皆要倣此文蔚
  問顔淵問為邦曰顔子於道理上不消說只恐他這制度尚有欠闕故夫子只與說這箇他這箇問得大答得大皆是大經大法荘周說顔子坐忘是他亂說又曰顔子著力做將去如克己復禮非禮勿視聴言動在他人㸔見是没緊要言語他做出来多少大一件事
  問顔淵問為邦曰顔淵為政其他如敬事而信節用愛人與夫居之無倦行之以忠之類更不用說所以斟酌禮樂而告之也時舉
  亞夫問顔淵問為邦曰顔子事事了得了只欠這些子故聖人斟酌禮樂而告之近有學者欲主張司馬遷謂渠作漢髙祖賛黄屋左纛朝以十月是他惜髙祖之不能行夏之時乗商之輅謂他見識直到這裏與孔子答類淵之意同某謂漢髙祖若行夏之時乘商之輅也只做得漢髙祖却如何及得顔子顔子平日是多少工夫今却道漢髙祖只欠這一節是都不論其本矣時舉
  恭父問顔淵問為邦此事甚大不知使其得邦家時與聖人如何曰終勝得孟子但不及孔子些問莫有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底意思否曰亦須漸有這意思又問文武之道未墜於地此是孔子自承當處否曰固是惟是孔子便做得他人無這本領當不得且如四代之禮樂惟顔子有這本領方做得若無這本領禮樂安所用哉所謂行夏時乘商輅服周冕舞韶舞亦言其大畧耳恪○賀孫録又問以下不同云正卿問顔子㴠養之功多曽子省察之功多曰固不可如此說然顔子資稟極聰明凡是㴠養得來都易如聞一知十如於吾言無所不說如亦足以發如問為邦一時將許多大事分付與他是他大段了得㸔問為邦而孔子便以四代禮樂告之想是所謂夏時商輅周冕韶舞當博我以文之時都理㑹得了
  或問孔子答顔淵之問欲用四代禮樂至論郁郁乎文則曰吾從周何故曰此正適來說心小則物物皆病賢心中只著得上一句不著得下一句可學
  或問顔淵問為邦章程子謂發此以為之兆曰兆猶言準則也非謂為邦之道盡於此四者畧說四件事做一箇準則則餘事皆可依倣此而推行之耳
  子曰已矣乎章
  楊至之問好徳如好色即是大學如惡惡臭如好好色要得誠如此然集註載衞靈公事與此意不相應恐未穩否曰書都不恁地讀除了衞靈公便有何發明在衞靈公上便有何相礙此皆没緊要較量他作甚聖人當初恁地歎未見好徳如那好色者自家當虚心去看又要反來思量自己如何便是好徳如何便是好色如此方有益若只管去較量他與聖人意思愈見差錯聖人言語自家當如奴僕只去隨他他教住便住他教去便去而今却與他做師友只是較量他大學之說自是大學之意論語之說自是論語之意論語只是說過去尾重則首輕這一頭低那一頭便昂大學是將兩句平頭說得尤力如何合得來做一說淳○㝢録少異
  躬自厚章
  問躬自厚而薄責於人自責厚莫是周備篤切意思否曰厚是自責得重責了又責積而不已之意賀孫○或録云只是責己要多責人要少
  不曰如之何章
  林問不曰如之何曰只是要再三反復思量若率意妄行雖聖人亦無奈何
  君子義以為質章
  問君子義以為質一章曰義以為質是制事先決其當否了其間節文次第須要皆具此是禮以行之然徒知盡其節文而不能孫以出之則亦不可且如人知尊卑之分須當讓他然讓之之時辭氣或不能婉順便是不能孫以出之信以成之者是終始誠實成此一事却非是孫以出之後方信以成之也時舉
  或問君子義以為質一章曰義只是合宜義有剛決意思然不可直撞去禮有節文度數故用禮以行之孫以出之是用和為貴義不和用禮以行之己自和然禮又嚴故孫以出之使從容不迫信是朴實頭做無信則義禮孫皆是偽甘吉父問行與出何别曰行是當恁地行出是做處賀孫
  問君子義以為質一章㸔来有義以為本必有下面三者方始成就得曰然義以為質是應事處又問以敬為主則義為用以義為本則下面三者為用曰然
  周貴卿問義是就事上說蓋義則裁㫁果決若不行之以節文出之以退遜則恐有忤於物信以成之這一句是繳上三句言若不誠實則義必不能盡禮必不能行而所謂孫特是詐偽耳曰也是恁地義剛
  問禮行孫出何以别曰行是安排恁地行出是從此發出禮而不遜則不免矯世以威嚴加人拱燾
  問義以為質至信以成之章如孔子之對陽貨孟子之不與王驩言莫全得此理否曰然問行與出如何分曰行是大綱行時出則始自此出去也人固有行之合禮而出之不遜者
  至之問明道謂君子敬以直内則義以方外義以為質則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曰只是一箇義義以為質便是自義以方外處說起來若無敬以直内也不知義之所在時舉
  君子矜而不争章
  問矜而不争曰矜是自把捉底意思故書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徳
  或問不矜細行與矜而不争之矜如何曰相似是箇珍惜持守之意人傑
  子貢問有一言可以終身行之章
  恕可以終身行之是行之無窮盡問孔子言恕必兼忠如何此只言恕曰不得忠時不成恕時忠在裏面了
  問可以終身行之之恕恐推到極處便是以己及物為仁否曰這未說那一邊只說推在
  問終身行之其恕乎絜矩之道是恕之端否曰絜矩正是恕
  問終身行之其恕乎如何只說恕不說忠看得忠字尤為緊要曰分言忠恕有忠而後恕獨言恕則忠在其中若不能恕則其無忠可知恕是忠之發處若無忠便自做恕不出問忠恕看來也是動静底道理如静是主處動是用處不知是否曰聖人每就用處教人亦不是先有静而後有動問看来主静是做工夫處曰雖說主静亦不是棄事物以求静既為人亦須著事君親交朋友綏妻子御僮僕不成捐棄了閉門静坐事物來時也不去應接云且待我去静坐不要應又不可只茫茫隨他事物中走二者中須有箇商量倒㫁始得這處正要著力做工夫不可皮膚說過去又曰動静亦不是截然動截然静動時静便在這裏如人来相問自家去答他便是動才答了便静這裏既静到事物来便著去應接不是静坐時守在這裏到應接時便散亂了去然動静不出是一箇理知這事當做便順理做去便見動而静底意思故曰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静事物之来若不順理而應則雖塊然不交於物心亦不能得静惟動時能順理則無事時始能静静而能存養則應接處始得力須動時做工夫静時也做工夫兩者相靠莫使工夫間㫁始得若無間㫁静時固静動時心亦不動若無工夫動時固動静時雖欲求静亦不可得而静矣動静恰似船一般須隨他潮去始得浪頭恁地髙船也隨他上浪頭恁地低船也隨他下動静只是隨他去當静還他静當動還他動又如與兩人同事相似這人做得不是那人便著救他那人做得不是這人便著去救他終不成兩人相推這人做不是却推說不干我事是那人做得如此那人做不是推說不干我事是他做得如此便不是相為底道理又曰所以程子言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言涵養當用敬進學則在致知若不能以敬養在這裏如何㑹去致得知若不能致知又如何成得這敬
  吾之於人也章
  問吾之於人也誰毁誰譽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曰毁者那人本未有十分惡自家將做十分說他便是毁若是只據他之惡而稱之則不可謂之毁譬如一物本完全自家打破了便是毁若是那物元來破了則不可謂之毁譽亦是稱奨得來過當其有所試矣那人雖未有十分善自家却遂知得他將来如此毁人則不可如此也
  先生忽問王子合曰吾之於人也誰毁誰譽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尋常作如何說子合對曰三代之時公道行不妄毁譽人如有毁譽須先試得其實方言之曰便是看錯了下面只言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如何不說如有所毁須知道是非與毁譽不同方說得蓋當其實曰是非過其實曰毁譽當時公道行是言是非言非而無有過其實者然亦忠厚褒借而譽者容或有之然亦己試其實矣其過實而毁者必無也
  先生說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數句季通在坐證曰雍也可使南面之類是也先生然之
  聖人之言與後世别如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有合下底字無乃便不成文此句全在所以上言三代之直道行於斯民也古亦此民今亦此民三代能行之耳誰毁誰譽者凡人未至於惡而惡之故謂之毁未至於善而善之故謂之譽聖人於下又曰如有所譽其有所試矣此一句却去了毁蓋以不得己而譽亦嘗試之此乃善人之意長惡人之意短之意可學問若到於合好惡處却不用此二字先生曰然可學
  伯豐問三代直道而行曰此緊要在所以字上民是指今日之民即三代之民三代蓋是以直道行之於民今亦當以直道行之於民直是無枉不特不枉毁雖稱譽亦不枉也舊嘗有此意因讀班固作景帝贊引此數語起頭以明秦漢不易民而化之意曰孔子稱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信哉其意蓋謂民無古今周秦網宻文峻故姦宄不勝到文景恭儉民便醇厚只是此民在所施何如耳此政得之
  問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斯民是主當時之人言之言三代所以直道而行只是此民言毁人固不可過實譽人亦不可過實言吾所以不敢妄加毁譽之民只是三代行直道之民班固舉此贊漢景帝甚好人傑
  問斯民是今此之民即三代之時所以為善之民如說髙皇帝天下相似嘗怪景帝贊引此一句不曉他意蓋是說周秦雖網宻文峻而不勝其𡚁到文景黎民醇厚亦只是此民也聖人說一句話便是恁地濶便是從頭說下来義剛
  問所以字本虚然意味乃在此如云斯民也三代嘗以此行直道矣聖人知毁譽之非正於人無所毁而猶有所譽蓋將以試其人所以見聖人至公之道又以見聖人進人之為善也
  亞夫問三代直道而行曰此民了是三代時直道而行之民我今若有所毁譽亦不得迂曲而枉其是非之實且舉漢景帝贊所引處云意却似不同時舉
  巧言亂德章
  問小不忍則亂大謀曰忍字有兩說只是一意有忍乃有濟王介甫解作强忍之忍前輩解作慈忍之忍某謂忍是含忍不發之意如婦人之仁是不能忍其愛匹夫之勇是不能忍其忿二者只是一意
  問小不忍如婦人之仁匹夫之勇似是兩意皆說得婦人之仁是姑息匹夫之勇是不能涵容曰只是一意婦人之仁不能忍於愛匹夫之勇不能忍於忿皆能亂大謀如項羽是也䕫孫○閎祖録畧
  人能𢎞道章
  問人能𢎞道曰道不可須臾離可離非道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暏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又曰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古今所共底道理須是知知仁守勇決繼又曰人者天地之心没這人時天地便没人管
  問人能𢎞道先生以扇吟曰道如扇人如手手能搖扇扇如何搖手䕫孫
  吾嘗終日不食章
  問聖人真箇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否曰聖人也曾恁地来聖人說發憤忘食却是真箇惟横渠知得此意嘗言孔子煞喫辛苦来横渠又言堯不曽喫辛苦舜喫辛苦但三十徴庸後來便享富貴孔子一生貧賤是事都去理㑹過来問堯不曾喫辛苦做工夫依舊聰明聖知無欠缺但不如孔子於事理又周匝詳盡徳輔
  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某註云蓋勞心以必求不如遜志而自得思是硬要自去做底學是依這本子去做便要小著心隨順箇事理去做而今人都是硬去做要必得所以更做不成須是軟著心貼就他去做孟子所謂以意逆志極好逆是推迎他底意思
  問註云遜志而自得如何是遜志曰遜志是卑遜其志放退一著寛廣以求之不忒恁地迫窄便要一思而必得
  君子謀道不謀食章
  問君子謀道不謀食曰上面說君子謀道不謀食蓋以耕也餒在其中矣學也禄在其中矣又恐人錯認此意却將學去求祿故下面又繳一句謂君子所以爲學者所憂在道耳非憂貧而學也
  學固不爲謀禄然未必不得禄如耕固不求餒然未必得食雖是如此然君子之心却只見道不見禄如先難後獲正義不謀利睹當不到那裏閎祖
  論語凡言在其中矣當以餒字推之蓋言不必在其中而在焉者矣
  因言近來稍信得命及孔子說君子謀道不謀食憂道不憂貧觀此一段則窮達當付之分定所當謀者惟道爾曰此一段不專爲有命蓋專為學者當謀道而設只說一句則似緩而不切故又反覆推明以至憂道不憂貧而止且君子之所急當先義語義則命在其中如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爲此只說義若不恤義惟命是恃則命可以有得雖萬鍾有不辨禮義而受之矣義有可取如爲養親於義合取而有不得則當歸之命爾如澤無水困則不可以有為只得致命遂志然後付之命可也大雅
  知及之章
  問知及之仁能守之曰此是說講學莊以莅之以後說爲政時舉
  亞夫問知及之仁不能守之一章上下文勢相牽合不來相似曰知及之仁能守之是明徳工夫下面是新民工夫亞夫云克已復禮為仁到仁便是極了今却又有莊以莅之與動之以禮底工夫是如何曰今自有此心純粹更不走失而於接物應事時少些莊嚴底意思闒闒翣翣底自不足以使人敬他此便是未善處宜乆問此便是要本末工夫兼備否曰固是但須先有知及之仁能守之做箇根本了却方好生去㸃檢其餘便無處無事不善若根本不立又有何可㸃檢處時舉
  知及之如大學知至仁守之如意誠莅不莊動不以禮如所謂不得其正與所謂敖惰而辟之類到仁處大本已好但小節畧畧有些未善如一箇好物只是安頓得畧傾側少正之則好矣不大故費力也䕫孫
  問知及之一章曰莊以莅之是自家去臨民動之不以禮這動字不是感動之動是使民底意思謂如使民去做這件事亦有禮是使之以禮下梢禮字歸在民身上又問是使他做事要他做得来合節拍否曰然又問是合禮底事便以使之不合禮底事便不以使之曰然看那動之字便是指那民說使他向善便是以禮不使他向善便是不以禮如古所謂蒐苗獮狩就其中教之少長有序之事便是使之以禮蓋是使他以此事此事有禮存也
  或問此章曰此一章當以仁為主所謂知及之所以求吾仁莅之動之所以持養吾仁者得之矣
  或問不莊以莅之一章上兩句集註以爲氣質之小疵曰固有生成底然亦不可專主氣質蓋亦有學底
  君子不可小知章
  問小知是小有才大受是大有德如盆成括小有才未聞大道是也曰却如何說可不可字義理且看他本文正意是如何說今不合先以一說横著胸中便看不見必大
  當仁不讓於師章
  或問當仁不讓於師這當字是承當之當否曰然亦是任字模様
  子善問直卿云當仁只似適當為仁之事集註似以當為擔當之意曰如公說當字謂值為仁則不讓如此恐不值處煞多所以覺得做任字說是恐這仁字是指大處難做處說這般處須著擔當不可說道自家做不得是師長可做底事賀孫
  君子貞而不諒章
  亞夫問貞而不諒曰貞者正而固也蓋見得道理是如此便須只恁地做所謂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為正字說不盡故更加固字如易所謂貞固足以幹事若諒者是不擇是非必要如此故貞者是正而固守之意諒則有固必之心也時舉
  諒字論語有三箇匹夫之諒貞而不諒是不好友諒却是好以貞對諒則諒為不好若是友與其友無信之人又却不如友諒也諒信之小者孟子所謂亮恐當訓明字
  辭達而已矣章
  辭達而已矣也是難道夫



  朱子語類卷四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四十六
  論語二十八
  季氏篇
  季氏將伐顓臾章
  問焉用彼相曰看扶持兩字恐只是相瞽者之義舊見一人亦如此說又問相夫子之義曰相亦是贊相之義瞽者之相亦是如此
  問集註顓臾在魯地七百里之中從孟子百里之說則魯安得七百里之地曰七百里是禮記如此說封周公曲阜之地七百里如左傳也有一同之說某每常疑此處若是百里無此如龍溪漳浦縣地又如何做得侯國如何又容得顓臾在其中所謂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其勢必不止於百里然此處亦難考究只得且依禮記恁地說㝢○砥録云周禮國語皆說五百里禮記說七百里若如孟子說百里則未若今之一邑何以為國又如何容得一箇顓臾在肚裏
  問諸家多把虎兕喻季氏龜玉喻公室是否曰文義未有此意且是荅他二臣者皆不欲之意虎兕在山上龜玉在他處不干典守者事今在柙中走了在櫝中毁了便是典守者之過上面冉求分疏言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責他以比典守者之過此伐顓臾實二子與謀之過答問間方且隨話恁地說未說到季氏公室處不必又生枝蔓仲思問獨責求何也曰想他與謀較多一向倒在他身上去亦可知也
  問蕭牆蕭字為義如何曰也不曾考究但據舊說云諸侯至屏内當有肅敬之意亦未知是否
  益者三樂章
  問樂節禮樂曰此說得淺只是去理會禮樂理會得時自是有益
  味道問損者三樂曰惟宴樂最可畏所謂宴安酖毒是也時舉
  問三者損益相反佚遊則傲惰而惡聞善如何與樂道人之善相反曰樂道人之善則心常汲汲於好善若是佚遊則是放蕩閒過了日子雖所損稍輕亦非是小害又問樂道人之善則有勉思企及之意佚遊則一向懶惰無向善之心此所以見其相反曰三者如驕樂只是放恣侈靡最害事到得宴樂便須狎近小人踈遠君子賀孫
  侍於君子有三愆章
  問未見顔色而言謂之瞽莫是未見事實否曰未見顔色是不能察言觀色曰如此則顔色是指所與言者曰向時范某每奏事未嘗看著聖容時某人為宰相云此公必不乆居此未幾果以言不行而去人或問之云若㸔聖容安能自盡其言自是說得好但某思之不如此對人主言也須㸔他意思是如何或有至誠傾聴之意或不得已貎為許可自家這裏也須察言觀色因而盡誘掖之方不可汎然言之使泛然受之而已固是有一般小人伺候人主顔色迎合趨湊此自是大不好但君子之察言觀色用心自不同耳若論對人主要商量天下事如何不㸔著顔色只恁地說將去便了賀孫
  君子有三戒章
  或問君子三戒曰血氣雖有盛衰君子常當隨其偏處警戒勿為血氣所役也因論血氣移人曰疾病亦能移人呂伯恭因病後讀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忽有見遂一意向這下來大雅
  問註引范氏說血氣志氣之辨曰到老而不屈者此是志氣時舉
  問君子有三戒章謝曰簞食豆羮嘑爾而與之有所不受蹴爾而與之有所不屑此非義心勝血氣壯故也恐是義心之勝非血氣之壯謝又曰萬鍾與不得則死逺矣有不辨禮義而受之者血氣衰故也恐是不辨禮義則受奚必血氣之衰曰謝說只是傷急闕三數字當云此非特義心自勝亦血氣之壯故也蓋血氣助得義心起来人之血氣衰時則義心亦從而衰夫子三戒正為血氣而言又問謝氏以血氣為氣質曰氣只是一箇氣便浩然之氣也只是這箇氣但只是以道義充養起來及養得浩然却又能配助義與道也必
  君子有三畏章
  畏天命三字好是理㑹得道理便謹去做不敢違便是畏之也如非禮勿視聴言動與夫戒謹恐懼皆所以畏天命也然亦須理㑹得天命是恁地方得
  問大人是指有位者言之否曰不止有位者是指有位有齒有徳者皆謂之大人問此三句要緊都在畏天命上曰然纔畏天命自是於大人聖言皆畏之問固是當先畏天命但要緊又須是知得天命天命即是天理若不先知這道理自是懵然何由知其可畏此小人所以無忌憚曰要緊全在知上纔知得便自不容不畏問知有淺深大抵纔知些道理到得做事有少差錯心也便惕然這便見得不容於不畏曰知固有淺深然就他淺深中各自有天然不容己者且如一件事是合如此是不合如此本自分曉到臨事又却不如此道如此也不妨如此也無害又自做將去這箇是雖知之而不能行然亦是知之未盡知之未至所以如此聖人教人於大學中劈頭初便說一箇格物致知物格而後知至最是要知得至人有知不善之不當為及臨事又為之只是知之未至人知烏喙之殺人不可食㫁然不食是真知之也知不善之不當為而猶或為之是特未能真知之也所以未能真知者縁於道理上只就外面理㑹得許多裏面却未理㑹得十分瑩浄所以有此一㸃黑這不是外面理㑹不得只是裏面骨子有些見未破所以大學之教使人即事即物就外面㸔許多一一教周遍又須就自家裏面理㑹體驗教十分精切也賀孫○沼録云味道問畏天命是箇總頭否曰固是人若不畏這箇道理以下事無縁㑹做得又問若不知得這箇道理如何㑹畏曰須是先知得方㑹畏但知得有淺深工夫便隨深淺做去事事物物皆有箇天命若知得盡自是無所不畏惟恐走失了
  君子有九思章
  問九思曰不是雜然而思當這一件上思這一件或問君子有九思曰公且道色與貎可以要得他溫要得他恭若是視聴如何要得他聰明曰這只是意誠了自㑹如此曰若如公說都没些事了便是聖人教人意思不如此有物必有則只一箇物自各家有箇道理况耳目之聰明得之於天本来自合如此只為私欲蔽惑而失其理聖人教人不是理㑹一件其餘自㑹好須是逐一做工夫更反復就心上㸔方知得外面許多費整頓元來病根都在這裏這見聖人教人内外夾持起來恁地積累成熟便㑹無些子渗漏如公所說意誠便都無事今有人自道心正了外面任其箕踞無禮是得不得亦有人心下己自近正外面視聴舉止自大段有病痛公道如何視會明聴會聰也只是就視聴上理會視遠惟明聴徳惟聰如有一件可喜底物事在眼前便要㸔他這便被他蔽了到這時節須便知得有箇義理在所可喜此物在所不當視這便是見得道理便是見得逺不蔽於眼前近底故曰視逺惟明有無益之言無稽之言與夫諂諛甘美之言有仁義忠信之言仁義忠信之言須是將耳常常聴著那許多不好說話須莫教他入耳故曰聴徳惟聰賀孫
  問程子曰九者各專其一曰專一者非雜然而思也或曰是主一之義否曰然又云忿思難如一朝之忿忘其身及其親此不思難之故也
  見善如不及章
  行義以達其道所行之義即所達之道也未行則藴諸中行則見諸事也
  問行義以達其道莫是所行合宜否曰志是守所達之道道是行所求之志隱居以求之使其道充足行義是得時得位而行其所當為臣之事君行其所當為而已行所當為以達其所求之志又問如孔明可以當此否曰也是如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是隱居以求其志及幡然而起使是君為堯舜之君使是民為堯舜之民是行義以達其道蜚卿曰如漆雕開之未能自信莫是求其志否曰所以未能信者但以求其志未說行義以達其道又曰須是篤信如讀聖人之書自朝至暮及行事無一些是則曰聖人且如此說耳這却是不能篤信篤信者見得是如此便決然如此做孔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學者須是篤信驤曰見若鹵莽便不能篤信曰是如此須是一下頭見得是然篤信又須好學若篤信而不好學是非不辨其害却不小既已好學然後能守死以善其道又問如下文所言莫是篤信之力否曰既是信得過危邦便不入亂邦便不居天下有道便不隱天下無道便不見決然是恁地做
  問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上一截是進徳之事下一截是成徳之事兼出處有非人力所能為者故曰未見其人曰公只管要粧兩句恁地好做甚麽這段緊要却不在吾見其人未見其人上若將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與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這幾句意思涵泳是有多少意思公㸔文字有箇病不只就文字裏面㸔却要去别生閒意大抵㸔文字須是只就他裏面㸔儘有意思公今未見得本意是如何却將一兩句好言語裹了一重没理㑹在裏面此是讀書之大病須是且就他本文逐字剔碎了見這道理直透過無些子窒礙如此兩段淺深自易見賀孫
  問楊氏引達可行於天下解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或問以為未穩何也曰解經當取易曉底句語解難曉底句不當反取難曉底解易曉者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此兩句本自易理會今引達可行於天下解之則所引之句反為難曉天民者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者也横渠所謂必徳覆生民而後出伊呂是也若只是澤被一國道行一鄉此人亦不輕出謂之天民者蓋謂不是尋常之人乃天之民耳天民之云亦猶曰天下之善士云爾與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者又不同必大








  朱子語類卷四十六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四十七
  論語二十九
  陽貨篇
  陽貨欲見孔子章
  或問陽貨矙亡以饋孔子孔子矙亡而徃拜之陽貨之矙亡此不足責如孔子亦矙亡而徃則不幾於不誠乎曰非不誠也據道理合當如此彼人矙亡來我亦矙亡徃一徃一來禮甚相稱但孔子不幸遇諸塗耳去偽
  亞夫問揚子雲謂孔子於陽貨敬所不敬為詘身以信道不知渠何以見聖人為詘身處曰陽貨是惡人本不可見孔子乃見之亦近於詘身却不知聖人是理合去見他不為詘矣到與他說話時只把一兩字答他辭氣温厚而不自失非聖人㫁不能如此也時舉
  性相近章
  性相近以氣質言性善以理言祖道
  問性相近是本然之性是氣質之性曰是氣質之性本然之性一般無相近程子曰性與聖不可一概論
  性相近唤做近便是兩箇物事這便是說氣質之性若是降衷底便是没那相近了箇箇都只一般
  性相近是通善惡智愚說上智下愚是就中摘出懸絶者說
  問性相近習相逺惟上智與下愚不移書中謂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又有移得者如何曰上智下愚不移如狂作聖則有之既是聖人決不到得作狂此只是言其人不可不學又問或言人自不移耳此說如何曰此亦未是有一般下愚底人直有不可移者問雖愚必明又是如何曰那箇是做甚次第工夫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去偽
  問此章曰此所謂性亦指氣質之性而言性習逺近與上智下愚本是一章子曰二字衍文也蓋習與性成而至於相遠則固有不移之理然人性本善雖至惡之人一日而能從善則為一日之善人夫豈有終不可移之理當從伊川之說所謂雖强戾如商辛之人亦有可移之理是也
  先生問木之前日所說氣質之性理㑹得未對曰雖知其說終是胷中未見得通透兼集註上智下愚章先生與程子說未理會得合處曰便是莫要只管求其合且㸔聖人所說之意聖人所言各有地頭孔子說相近至不移便定是不移了人之氣質實是有如此者如何必說道變得所以謂之下愚而其所以至此下愚者是怎生這便是氣質之性孔子說得都渾成伊川那一段却只說到七分不說到底孟子却只說得性善其所言地頭各自不同正如今喫茶相似有喫得盡底有喫得多底少底必要去牽合便成穿鑿去木之
  問集註謂氣質相近之中又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復舉程子無不可移之說似不合曰且㸔孔子說底如今却自有不移底人如堯舜之不可為桀紂桀紂之不可使為堯舜夫子說底只如此伊川却又推其說須知其異而不害其為同因說氣化有不可曉之事但終未理會得透不能無疑釋氏之學只是定静少間亦自有明識處或問他有靈怪處是如何曰多是真偽相雜人都貪財好色都重死生却被他不貪財不好色不重死生這般處也可以降服得鬼神如六祖衣鉢說移不動底這只是胡說果然如此何不鳴鼔集衆白晝發去却夜間發去做甚麽曰如今賢者都信他向上底說下愚人都信他禍福之說曰最苦是世間所謂聰明之人却去推演其說說到神妙處如王介甫蘇東坡一世所尊尚且為之推波助瀾多矣今若得士大夫間把得論定猶可耳木之
  子之武城章
  問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曰君子學道是曉得那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與乾稱父坤稱母底道理方能愛人小人學道不過曉得孝弟忠信而已故易使也
  公山弗擾章
  夫子曰吾其為東周乎興東周之治也孔子之志在乎東周然苟有用我者亦是天命如何爾聖人胷中自有處置非可執定本以議之也人傑
  問吾其為東周乎使聖人得行其志只是就齊魯東方做起否曰也只得就這裏做又問其如周何曰這般處難說只㸔挨到臨時事勢如何若使天命人心有箇響合處也自不由聖人了使周家修其禮物作賔於王家豈不賢於赧王之自獻其邑而滅亡乎問孔子猶說著周至孟子則都不說了曰然只是當時六國如此强盛各自擡夯得箇身已如此大了勢均力敵如何地做不知孟子奈何得下奈何不下想得也須滅一兩箇方做得㸔来六國若不是秦始皇出來從頭打疊一番做甚合殺問王者雖曰不殺一不辜行一不義事勢到不得已處也只得如此做曰然湯東征西怨南征北怨武王滅國五十便是如此只是也不唤做殺不辜行不義我這裏方行仁義之師救民於水火之中你却抗拒不服如何不伐得聖人做處如此到得後來都不如此了如劉先主不取劉琮而取劉璋更不成舉措當初劉琮孱弱為曹操奪而取之若乘此時明劉琮之孱弱將為曹操所圖起而取之豈不正當到得臨了却淬淬地去取劉璋全不光明了當初孔明便是教他先取荆州他却不從或曰終是先主規模不大索性或進或退所以終做事不成曰然又曰唐太宗殺諸盗如竇建徳猶自得而殺之惟不殺王世充後却宻使人殺之便不成舉措蓋當初王世充立越王於東都髙祖立代王於闗中皆是叛煬帝立少主以輔之事體一般故髙祖負愧而不敢明殺世充也此最好笑負些子曲了更擡頭不起又曰漢髙祖之起與唐太宗之起不同髙祖是起自匹夫取秦所以無愧唐却是為隋之官因其資而取之所以負愧也要之自秦漢而下須用作兩節㸔如太宗都莫㸔他初起一節只取他濟世安民之志他這意思又却多若要檢㸃他初起時事更不通㸔或曰若以義理㸔太宗更無三兩分人曰然
  問諸家皆言不為東周集注却言興周道於東方何如曰這是古注如此說其字乎字只是閒字只是有用我者我便也要做些小事如釋氏言竿木隨身逢場作戯相似那處是有不為東周底意這與二十年之後呉其為沼乎辭語一般亦何必要如此翻轉文字須寛㸔仔細玩味方見得聖人語言如小人之中庸分明這一句是解上文人見他偶然脱一箇反字便恁地硬說去小人中庸做小人自為中庸下面文勢且直解兩句未有那自以為中庸底意亦何必恁地翻轉
  問公山弗擾果能用夫子夫子果徃從之亦不過勸得他改過自新舎逆從順而已亦如何能興得周道曰便是理會不得良乆却曰聖人自不可測且是時名分亦未定若謂公山弗擾既為季氏臣不當畔季氏所謂改過者不過令其臣順季氏而已此只是常法聖人須别有措置問如此則必大有所更張否曰聖人做時須驚天動地然卒於不徃者亦料其做不得爾夫子為魯司冦齊人來歸女樂夫子便行以人情論之夫子何不畧說令分曉却只黙黙而去此亦不可曉處且說齊人歸女樂夫子所以便行者何也說論語者謂受女樂則必怠於政事然以史記觀之又以夫子懼其䜛毁而去如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是以魯仲連論帝秦之害亦曰彼又將使其子女䜛妾為諸侯妃處梁之宫梁君安得晏然而已乎想當時列國多此等事夫子不得不星夜急走又曰夫子墮三都亦是瞞著三家了做如季氏已墮術中及圍成公歛處父不肯曰若無成是無孟氏也遂連季氏唤醒夫子亦便休且說聖人處事何故亦有做不成者必大以夫子之得邦家為對曰有土有民便伸縮在我若靠他人則只是羇旅之臣若不見信用便只得縮手而退又曰陽虎云吾欲張公室也人曰家臣而欲張公室罪莫大焉此是當時一種議論必大○人傑錄頗異别出
  伯豐問夫子欲從公山之召而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如何曰理㑹不得便是不可測度處人傑問墮三都事費郈已墮而成不可墮是不用夫子至於此否曰既不用却何故圍成當時夫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則費郈之墮出於不意及公歛處父不肯墮成次第喚醒了叔季二家便做這事不成又齊人以女樂歸之遂行不然當别有處置也問女樂既歸三日不朝夫子自可明言於君相之前討箇分曉然後去亦未晩何必匆遽如此曰此亦難曉然據史記之說却是夫子恐其害己故其去如此之速魯仲連所謂秦將使其子女讒妾為諸侯妃則當時列國蓋有是事也又云夫子能墮費郈而不能墮成雖聖人亦有做不成底事伯豐謂如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云云曰固是須是有土有民方能做得若羇旅之臣靠着他人便有所牽制做事不成又問是時三家衰㣲陪臣執命故陽虎奔齊有吾欲張公室之語或謂家臣而欲張公室罪莫大焉曰便是當時有此一種議論視大夫專命以為固然又問舊見人議論子産叔向輩之賢其議論遠過先軫舅犯之徒然事實全不及他曰如元祐諸臣愛說一般道理相似又云衛靈公最無道夫子何故戀戀其國有欲扶持之意更不可曉人傑
  子張問仁章
  問恭寛信惠固是求仁之方但敏字於求仁工夫似不甚親切莫是仁之為事才悠悠則此心便間㫁之時多亦易得走失若能勤敏去做便此心不至間㫁走失之時少故敏亦為求仁之一是如此否曰不止是悠悠蓋不敏於事則便有怠忽之意才怠忽便心不存而間㫁多便是不仁也時舉
  或問信則人任焉曰任是人靠得自家如謂任俠者是能為人擔當事也
  任是堪倚靠
  佛肸召章
  焉能繫而不食古注是
  夫子於佛肸之召但謂其不能凂我而已於公山之召却真箇要去做必大
  味道問佛肸與公山弗擾召孔子孔子欲徃此意如何曰此是二子一時善意聖人之心適與之契所以欲徃然更思之則不徃矣蓋二子暫時有尊賢向善之誠心故感得聖人欲徃之意然違道叛逆終不能改故聖人亦終不徃也譬如重隂之時忽畧開霽有些小光明又被重隂遮閉了曰陽貨欲見孔子却終不許他是如何曰陽貨全無善意來時便已不好了故亦不能畧感聖人也時舉○賀孫録詳别出
  聖人見萬物不得其所皆陷於塗炭豈不為深憂思欲出而救之但時也要出不得亦只得且住聖人於斯世固不是苟且枉道以徇人然世俗一種說話便謂聖人泊然不以入其心這亦不然如孔子云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這箇是十分要做不得亦有不能自已之意如說聖人無憂世之心固不可謂聖人視一世未治常恁戚戚憂愁無聊過日亦非也但要出做不得又且放下其憂世之心要出仕者聖人愛物之仁至於天命未至亦無如之何如云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若就道之不行已知之矣上㸔恰似一向没理會明知不可以行道且漫去做㸔這便不得須㸔行其義也便自是去就出處之大義亦在這裏賀孫因舉公山佛肸之召皆欲徃而終不徃者度得是時終不可為其人終不可與有為如南軒云守身之常法體道之大權又云欲徃者愛物之仁終不徃者知人之智這處說得分明曰然但聖人欲徃之時是當他召聖人之時有這些好意來接聖人聖人當時亦接他這些好意思所以欲徃然他這箇人終是不好底人聖人待得重理會過一番他許多不好又只在所以終於不可去如隂雨蔽翳重結不解忽然有一處畧畧開霽雲收霧斂見得青天白日這處自是好賀孫
  子曰由也章
  問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曰只為不擇是我要恁地便恁地終是害事
  楊問好信不好學何故便到賊害於物處曰聖人此等語多有相類如恭而無禮則勞處一般此皆是就子路失處正之昔劉大諫從温公學溫公教之誠謂自不妄語始劉公篤守其說及調洛州司法時運使呉守禮至州欲按一司户贓以問劉公公對以不知吳遂去而公常心自不足謂此人實有贓而我不以誠告其違溫公教乎後因讀楊子避礙通諸理始悟那處有礙合避以通之若只好信不好學固守不妄語之說直說那人有贓其人因此得罪豈不是傷害於物李謂亦有自賊之理○淳○道夫録云問好信不好學如何便至於相賊害曰其父攘羊而子證之是也昔劉忠定云云
  六言六蔽五美等話雖其意亦是然皆不與聖人常時言語一様家語此様話亦多大抵論語後數篇間不類以前諸篇
  問集注云剛者勇之體勇者剛之發曰春秋傳云使勇而無剛者嘗冦則勇者發見於外者也人傑謂以五常揆之則專言勇者勇屬於義言剛柔則剛屬於仁曰便是這箇物事㸔他用處如何不可以一定名之揚子雲說君子於仁也柔於義也剛亦只是一說人傑謂以仁為柔以義為剛止說得箇情狀體段耳曰然人傑
  小子何莫學夫詩章
  問詩如何可以興曰讀詩見其不美者令人羞惡見其美者令人興起
  子謂伯魚章
  問為周南召南曰為字如固哉髙叟之為詩之為只是謂講論爾横渠所謂近試令家人為周南召南之事不知其如何地為必大
  亞夫問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曰不知所以修身齊家則不待出門便已動不得了所以謂之正牆面者謂其至近之地亦行不得故也時舉
  問正牆面而立曰修身齊家自家最近底事不待出門便有這事去這箇上理㑹不得便似那當牆立時眼既無所見要動也行不去
  問先生解正牆面而立曰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無所見一歩不可行人若不知修身齊家則自然推不去是一歩不可行也如何是一物無所見曰自家一身一家已自都理㑹不得又況其逺者乎問此可見知與行相須之義否曰然
  明道謂二南人倫之本王化之基苟不為之其猶正牆面而立是才出門便不知便錯了士毅
  色厲内荏章
  問色厲而内荏何以比之穿窬曰為他意只在要瞞人故其心常怕人知如做賊然大雅
  不直心而私意如此便是穿窬之類又云裏面是如此外面却不如此外面恁地裏面却不恁地○燾
  鄉原徳之賊章
  李問鄉原徳之賊曰最是孟子說得數句好曰生斯世也為斯世也善斯可矣此是鄉原本情
  或問鄉原引荀子愿慤之說何也曰鄉原無甚見識其所謂愿亦未必真愿乃卑陋而隨俗之人耳
  義剛云去冬請問鄉愿比老子如何䝉賜教謂老子害倫理鄉原却只是箇無見識底人今春又問色取仁而行違比鄉愿如何䝉賜教謂色取仁而行違底是大拍頭揮人鄉原是不做聲不做氣做罪過底人深玩二說㣲似不同先生笑云便是世間有這一般半間不界底人無見識不顧理之是非一味謾人㸔時也似是箇好人然背地裏却乖却做罪過義剛
  敬之問鄉原徳之賊曰鄉原者為他做得好便人皆稱之而不知其有無窮之禍如五代馮道者此真鄉原也本朝范質人謂其好宰相只是欠為世宗一死爾如范質之徒却最敬馮道輩雖蘇子由議論亦未免此本朝忠義之風却是自范文正公作成起来也時舉
  問鄉原一章曰此章賊字棄字說得重而有力蓋鄉原只知偷合苟容似是而非而人皆稱之故曰徳之賊道聴塗說者纔聴來便說了更不能蓄既不能有之於心不能行之於身是棄其徳也故曰徳之棄必大
  古者民有三疾章
  問古之矜也廉曰亷是側邊廉隅這側是那分處所謂廉者為是分得那義利去處譬如物之側稜兩下分去
  惡紫之奪朱章
  問紫之奪朱曰不但是易於惑人蓋不正底物事自常易得勝那正底物事且如以朱染紫一染了便退不得朱却不能變得紫也紫本亦不是易惑人底只為他力勢大了便易得勝又如孔子云惡莠之亂苗莠又安能惑人但其力勢易盛故苗不能勝之耳且一邦一家力勢也甚大然被利口之人說一兩句便有傾覆之患此豈不可畏哉時舉
  紫近黒色蓋過了那朱既為紫了便做朱不得便是奪了元只是一箇色做出來紫是過則箇鄭雅也只是一箇樂雅較平淡鄭便過而為淫哇蓋過了那雅便是亂雅
  問范氏謂天下之理正而勝者常少不正而勝者常多曰此當以時運言之譬如一日與人一生能有幾多好底時節
  予欲無言章
  問予欲無言一章恐是言有所不能盡故欲無言否曰不是如此只是不消得說蓋已都撒出來了如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又更說箇甚底若是言不能盡便是有未盡處聖人言處也盡做處也盡動容周旋無不盡惟其無不盡所以不消得說了
  先生問林擇之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此三句何句較好對曰四時行百物生二句好先生因說擇之㸔得是只四時行百物生所謂天何言哉已在其中矣
  問尹氏之說曰尹氏自說得不緊要了又辨其不緊要話愈更不緊要矣必大
  孺悲欲見孔子章
  先生云南康一士人云聖賢亦有不誠處如取瑟而歌出弔東郭之類說誠不如只說中某應之曰誠而中君子而時中不誠而中小人之無忌憚閎祖
  宰我問三年之喪章
  問鑽燧改火直卿曰若不理㑹細碎便無以盡精微之義若一向細碎去又無以致廣大之理曰須是大細兼舉
  問宰我問三年之喪為自居喪時問或為大綱問也曰必是他居喪時問成布曰成布是稍細成布初來未成布也問縓縁曰縓今淺絳色小祥以縓為縁㸔古人小祥縓縁者不入謂縓禮有四入之說亦是漸漸加深色耳然古人亦不專把素色為凶蓋古人常用皮弁皮弁純白自今言之則為大凶矣劉問布升數曰八十縷為一升古尺一幅只濶二尺二寸算來斬衰三升如今網一般又云如今漆布一般所以未為成布也如深衣十五升布似如今極細絹一般這處升數又曉未得古尺大短於今尺若盡一千二百縷須是一幅濶不止二尺二寸方得如此所謂布帛精麤不中數不鬻於市又如何自要濶得這處亦不可曉
  亞夫問宰我問短喪處曰此處聖人責之至嚴植録云聖人尋常未嘗輕許人以仁亦未嘗絶人以不仁所謂予之不仁者便謂他之良心已死了也前輩多以他無隱於聖人而取之蓋無隱於聖人固是他好處然却不可以此而掩其不仁之罪也時舉
  飽食終日章
  問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心體本是運動不息若頃刻間無所用之則邪僻之念便生聖人以為難矣哉言其至危而難安也曰心若有用則心有所主只㸔如今纔讀書心便主於讀書纔冩字心便主於冩字若是悠悠蕩蕩未有不入於邪僻賀孫
  君子尚勇乎章
  子路之勇夫子屢箴誨之是其勇多有未是處若知勇於義知大勇則不如此矣又其勇有見得到處便行將去如事孔悝一事却是見不到蓋不以出公之立為非觀其謂正名為迂斯可見矣人傑○㽦録若是勇於義已不仕季氏
  君子亦有惡乎章
  問惡勇而無禮者惡果敢而窒者勇與果敢如何分曰勇是以氣加人故易至於無禮果敢是率然敢為蓋果敢而不窒則所為之事必當於理窒而不果敢則於理雖不通然亦未敢輕為惟果敢而窒者則不論是非而率然妄作此聖人所以惡之也時舉





  朱子語類卷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四十八
  論語三十
  微子篇
  微子去之章
  問箕子當時何必佯狂曰他已為囚奴做人不成了故只得佯狂受辱又問若箕子地位尚可以諫想亦未肯住在必是既已為囚奴則不復可諫矣曰既已為囚奴如何更可以諫
  問殷有三仁曰而今也難㸔或是孔子當時見他事實問或去或奴或諫不同如何同歸於仁曰三子皆詣其至理故謂之仁如箕子亦是諫諫至於極有所不行故若此也木之
  三仁且只據他去就死生論之然以此一事推及其他則其所為之當理無私亦可知矣閎祖
  問三仁不知易地而施皆能遂其本心否曰都自各就他分上做自今觀之微子去之尚在活地上如箕子之囚比干之死便是在死地上了較之尤難箕子雖不死然便死却又到了惟是被囚不死不活這地位如何處直是難㸔三仁惓惓憂國之心直是念念不㫁若如避世之徒一齊割㫁高舉逺引這却無難故孔子曰果哉末之難矣若果於忘世是不難賀孫
  問三仁之事必不可偏廢否曰也不必如此㸔只是微子是商之元子商亡在旦暮必著去之以存宗祀若箕子比干則自當諫其死與奴特適然耳又問當時若只有㣲子一人當如何曰亦自著去吳仁甫問夷齊之事如伯夷己逃去叔齊以父命與宗社之重亦自可立否曰叔齊却難處子升問便當時無中子可立國祀當如何曰亦須自有宗室等人子升問令尹子文陳文子之事集注云未知其心果出於天理而無人欲之私又其他行事多悖於道理但許其忠清而不許其仁若其心果出於天理之公而行事又不悖於道則可以謂之仁否曰若果能如此亦可以謂之仁子升又問令尹子文陳文子之事則原其心而不與其仁至管仲則以其功而許其仁若有可疑曰管仲之功自不可泯没聖人自許其有仁者之功且聖人論人功過自不相掩功自還功過自還過所謂彼善於此則有之矣若以管仲比伊周固不可同日語若以當時大夫比之則在所當取當是之時楚之勢駸駸可畏治之少緩則中國皆為夷狄故曰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袵矣如本朝趙韓王若論他自身煞有不是處只輔佐太祖區處天下收許多藩鎮之權立國家二百年之安豈不是仁者之功使聖人當時說管仲無克伐怨欲而一純於天理之仁則不可今亦不過稱其九合諸侯一正天下之事耳因說㸔文字不要般逓來說方說這一事未了又取那一事來比並說般來愈多愈理㑹不得少間便撰出新竒說話來說將去元不是真實道理最不要如此木之
  問三仁皆出於至誠惻怛之公若箕子不死而為之奴何以見惻怛之心曰箕子與比干心只一般箕子也嘗諫紂偶不逢紂大怒不殺他也不是要為奴只被紂囚係在此因佯狂為奴然亦不須必死於事蓋比干既死若更死諫也無益適足長紂殺諫臣之罪故因得佯狂然他處此最難㣲子去却易比干則索性死他在半上半下處最是難所以易中特說箕子之明夷利艱貞晦其明也内難而能正其志外雖佯狂而心却守得定淳○㝢録云㝢問註言三子之行不同而同出於至誠惻怛之意㣲子之去欲存宗祀比干之死欲紂改行可見其至誠惻怛處不知箕子至誠惻怛何以見曰箕子比干都是一様心箕子偶然不衝著紂之怒自不殺他然他見比干恁地死若更死諫無益於國徒使人君有殺諫臣之名就他處此最難微子去却易比干一向諫死又却索性箕子在半上落下最是難處被他監繫在那裏不免佯狂所以易中特說箕子之明夷可見其難處故曰利艱貞晦其明也内難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外雖狂心則定也
  或問比干不止是一事之仁先生嘗有此語莫是他分上大節目處有見得做得徹頭徹尾與一時一事之仁不同但未可望聖人之全仁耳曰箕子微子夷齊之仁亦是此類各隨他分上或去或奴或譲底亦皆可見其終身大體處又曰諸子之仁雖如此料得縝宻工夫純粹體段未如顔子之仁是從實地上做來又曰曾子啟手足易簀時底心見得時便是曾子之仁更以求仁害仁處參之便見三仁夷齊所以全其心徳者而堯卿所問管仲之事亦可見也
  觀鳳一羽則知五色之備三仁○僴
  栁下惠為士師章
  問栁下惠為士師曰三黜非君子之所能免但不去便是他失於和處時舉
  亞夫問栁下惠三黜曰栁下惠瑩然處皆與伯夷一般伯夷如一顆寶珠只常要在水裏栁下惠亦如一寶珠在水裏也得在泥裏也得時舉
  問栁下惠直道而事人焉徃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雖可以見其必以其道而不失焉者然亦便有箇不恭底意思故記者以孔子兩事序於其後觀孔子之事則知栁下惠之事亦未得為中道曰也是如此惟是孟子說得好曰聖人之行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歸潔其身而已矣下惠之行雖不比聖人合於中道然歸潔其身則有餘矣問或逺或近是相去之逺近否曰不然謂其去人有逺近若伯夷則直是去人逺矣
  齊景公待孔子章
  㬊問齊景公待孔子雖欲以李孟之間乃以虚禮待之非舉國以聴孔子故曰吾老矣不能用也遂行如齊王欲以孟子為矜式亦是虚禮非舉國以聴孟子曰固是
  齊人歸女樂章
  問齊人歸女樂季桓子纔受孔子不安便行孔子向來相定公做得許多事業亦是季桓子聴孔子之所為方且做得曰固是又曰當時若致膰胙孔子去得更從容惟其不致故孔子便行
  問史記載魯今且郊如致膰於大夫則吾可以止設若致膰則夫子果止否曰也須去只是不若此之速必别討一事故去且不致膰亦不是大段失禮處聖人但因此且求去爾
  問今欲出來作事亦須成敗有命無必成之理曰固是且如孔子所作亦須見有必成處但有小人沮之則不可乃是天孔子當時在魯全屬季桓子其墮三都乃是乘其機而為之亦是難女樂事論語所載與史記異若如論語所載似太匆遽魯是父母之國君大夫豈得不直告之告之不從而行亦未晩今乃去得如此其急此事未易輕議當闕可學
  楚狂接輿章
  問楚狂接輿等伊川謂荷蓧稍髙曰以其尚可告語若接輿則全不可曉問當亂世必如孔子之才可以救世而後可以出其他亦何必出曰亦不必如此執定君子之仕行其義也亦不可一向滅迹山林然仕而道不行則當去耳可學
  子路從而後章
  問不仕無義曰仕則可以行其義不仕則無以行其義便無這君臣之義了又問下文所謂君臣之義即是這義否曰然
  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義便有進退去就在裏如丈人直是截㫁只見一邊閎祖
  亞夫問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曰這時雖大綱做行不行亦自有小小從違處所謂義也如孟子迎之致敬以有禮則就之禮貎衰則去之之意不如長沮桀溺之徒纔見大綱行不得便去了
  問集注云仕所以行君臣之義故雖知道之不行而不可廢末云亦非忘義徇禄也此義字似有兩意曰如何是有兩意只是一意纔說義便是摠去就都說道合則從不合則去即此是義非但只說要出仕為義然道合則從不合則去惟是出仕方見得不仕無義纔說不仕便都無了這義聖人憂世之心固是急欲得君行道到得靈公問陳明日遂行景公以季孟之間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季桓子受女樂孔子行無一而非義賀孫
  亞夫問集注云謂之義則事之可否身之去就誠有不苟然者曰舊時人說此段只説道合出仕纔仕便是義殊不知所謂仕不是埋頭一向只要仕如孟子說所就三所去三與孔子有見行可之仕有際可之仕有公養之仕雖是未嘗不欲仕亦未嘗不顧其義之如何賀孫
  逸民章
  孔子論逸民先伯夷道夫


  朱子語類卷四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四十九
  論語三十一
  子張篇
  執德不𢎞章
  舜功問執德不𢎞曰言其不廣也纔狹隘則容受不得不特是不能容人自家亦自不能容故纔有片善必自矜見人之善必不喜人告之以過亦不受從狹隘上生萬般病痛問子張以為焉能為有焉能為亡世間莫更有不好人曰渠德亦自執道亦自信只是不𢎞不篤不足倚靠耳通老云亦有人將此二句於道德上說曰不然先儒說𢎞字多只說一偏可學
  執德須𢎞不可道已得此道理不信更有道理須是既下工夫又下工夫已理㑹又理㑹若只理㑹得三二分便謂只消恁地也得如此者非是無只是不𢎞故子張云焉能為有焉能為亡𢎞便知道理儘有自家心下儘有地歩寛闊著得在
  執徳不𢎞𢎞是深潜玩味之意不𢎞是著不得明道云所貴者資便儇皎厲兮去道逺而此説甚好可學
  亞夫問如何是執徳不𢎞底様子曰子貢若只執貧而無謟富而無驕之德而不聞夫子樂與好禮之說子路若只執不耻緼袍之徳而不聞夫子何足以臧之說則其志皆未免止於此盖義理無窮心體有限賀孫
  信道篤如何得他信得篤須是你自去理㑹始得而今人固有與他說他信不篤者須要你自信始得
  魏才仲問執德不𢎞信道不篤曰此須著下兩句此兩句似若相反蓋𢎞是廣大之意若信道不篤則容受太廣後随人走作反不能守正理信道篤而不𢎞則是確信其一說而或至於不通故須著下兩句𢎞篤猶言𢎞毅相似
  問執徳不𢎞信道不篤一章還合看得否曰各自是一箇病世固有自執其小善者然不害其為信道之篤亦有信道不篤然却有兼取衆善之意者自不相害也時舉
  問焉能為有焉能為亡曰有此人亦不當去聲得是有無此人亦不當得是無言皆不足為輕重
  子夏之門人問交於子張章
  汎交而不擇取禍之道故子張之言汎交亦未嘗不擇盖初無拒人之心但其間自有親踈厚薄爾和靖非以子張為不擇也
  雖小道必有可觀章
  小道不是異端小道亦是道理只是小如農圃醫卜百工之類却有道理在只一向上面求道理便不通了若異端則是邪道雖至近亦行不得
  小道易行易見效漢文尚黄老本朝李文靖便是以釋氏之學致治孔孟之道規模大若有理會得者其致治又當如何
  日知其所亡章
  知其所亡無忘所能檢校之意
  問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曰知其所亡便是一日之間知得所未知月無忘其所能便是長逺後也記得在這裏而今學者今日知得過幾日又忘了若不真在此做工夫如何會到一月後記得謙之
  周問月無忘其所能還是温故否曰此章與温故知新意却不同温故知新是温故之中而得新底道理此却是因新知而帶得温故
  問月無忘其所能積累多則如何温習曰也須漸漸温習如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子路有聞未之能行惟恐有聞若是如此則子路只做得一件事顔子只着得一件事節問既恁地却如何曰且思量
  子夏學煞髙自曾子外說他看他答問處如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如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等處可見
  博學而篤志章
  問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曰此全未是說仁處方是尋討箇求仁門路當從此去漸見效在其中謂有此理耳問明道言學者須先識仁識得仁以敬養不須防檢曰未要看此不如且就博學篤志切問近思做去
  問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曰此四事只是為學工夫未是為仁必如夫子所以語顔冉者乃正言為仁耳然人能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則心不放逸天理可存故曰仁在其中必大○節録云心存理得
  元昭問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曰只是為學工夫反求之已必如克己復禮乃正言為仁論語言在其中只是言其可至耳明道云學要鞭辟近裏可學
  楊至之問博學篤志章曰明道常説學只要鞭辟近裏著已而己若能如此便是心在已是有七八分仁了南升
  問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如何謂之仁曰非是便為仁大抵聖人說在其中矣之辭如禄在其中直在其中意言行寡尤悔非所以干禄而禄在其中父子相為隠非所以為直而直在其中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雖非所以為仁然學者用力於此仁亦在其中矣去偽
  問如何切問近思則仁便在其中曰這有四事博學篤志切問近思四者俱至本止是講學未是如克己復禮然求仁而仁已在其中凡論語言在其中皆是反說如耕也則餒在其中耕非能餒也然有旱乾水溢則餒在其中學也禄在其中學非干禄也然學則禄在其中父為子隠子為父隠本非直也而直已在其中若此類皆是反說
  問明道謂學者須當思而得之了此便是徹上徹下底道理莫便是先生所謂從事於此則心不外馳而所存自熟之意曰然於是四者中見得箇仁底道理便是徹上徹下道也
  問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了此便是徹上徹下道理此是深說也恁地淺說也恁地否先生首肯曰是徹上徹下只是這箇道理深説淺説都恁地
  蜚卿問伊川謂近思只是以類推去曰程子說得推字極好問比類莫是比這一箇意思推去否曰固是如為子則當止於孝為臣當止於忠自此節節推去然只一愛字雖出於孝畢竟千頭萬緒皆當推去須得
  有問伊川曰如何是近思曰以類而推今人不曾以類而推蓋謂不曾先理㑹得一件却又要理㑹一件若理㑹得一件逐件件推將去相次亦不難須是劈初頭要理㑹教分曉透徹且如煑物事合下便用慢火養便似煑肉却煑得頑了越不能得軟政如義理只理㑹得三二分便道只恁地得了却不知前面撞頭搕腦人心裏若是思索得到時遇事自不難須是將心來一如鏖戰一番見行陳便自然向前得去如何不教心經履這辛苦若是經一番便自知得許多路道方透徹
  楊問程子曰近思以類而推何謂類推曰此語道得好不要跳越望逺亦不是縱横陡頓只是就這裏近傍那曉得處挨將去如這一件事理會得透了又因這件事推去做那一件事知得亦是恁地如識得這燈有許多光便因這燈推将去識得那燭亦恁地光如升階升第一級了便因這一級進到第二級又因第三級進到四級只管恁地挨將去只管見易不見其難前面逺處只管㑹近若第一級便要跳到第三級舉歩濶了便費力只管見難只管見逺如要去建寧須從第一舖便去到桞營江桞營江便去到魚峬驛只管恁地去這處進得一程那處又減得一程如此雖長安亦可到矣不然只要一日便到如何得如讀書讀第一段了便到第二段第二段了便到第三段只管挨將去次第都能理會得若開卷便要躐一過如何得直卿問是理㑹得孝便推去理㑹得弟否曰只是傍易曉底挨將去如理㑹得親親便推類去仁民仁民是親親之類理㑹得仁民便推類去愛物愛物是仁民之類如刑于寡妻便推類去至于兄弟至于兄弟便推類去御于家邦如脩身便推去齊家齊家便推去治國只是一歩了又一歩學記謂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後其節目此說甚好且如中央一塊堅硬四邊軟不先就四邊攻其軟便要取中央攻那硬處㝢録云其中堅硬被那軟處枰在這裏如何攻得枉費了氣力那堅硬底又只在須是先就四邊旋旋抉了軟處中央硬底自走不得兵書所謂攻瑕則堅者瑕攻堅則瑕者堅亦是此意㝢録云不㑹問底人先去節目處理㑹枉費了工夫這箇堅又只在問博學與近思亦不相妨否曰博學是都要理㑹過近思是注心著力處博學是箇大規模近思是漸進工夫如明明徳於天下是大規模其中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齊家等便是次序㝢録云格物正心脩身齊家等循次序都著學豈可道是理㑹得一件其他皆不去理會然亦須理會一件了又去理會一件博學亦豈是一旦硬要都學得了如博學亦豈一日便都學得了亦是漸漸學去問篤志未說到行處否曰篤志只是至誠懇切以求之不是理㑹不得又掉了若只管汎汎地外面去博學更無懇切之志反看這裏便成放不知求底心便成頑麻不仁底死漢了那得仁惟篤志又切問近思便有歸宿處這心便不汎濫走作只在這坎窠裏不放了仁便在其中横渠云讀書以維持此心一時放下則一時徳性有懈淳○㝢録冋○道夫録畧
  問以類而推是如何曰只是就近推將去曰如何是就近推去曰且如十五志學至四十不惑學者尚可以意㑹若自知命以上則雖苦思力索終摸索不著縱然說得亦只是臆度除是自近而推漸漸看将去則自然見得矣
  百工居肆章
  問集注所引二說云二說相須其義始備曰前說盖謂居肆方能做得事成不居肆則做事不成君子學便可以致其道不學則不能致其道然而居肆亦有不能成其事如閒坐打閧過日底學亦有不能致其道如學小道與夫中道而廢之類故後說云居肆必須務成其事學必須務致其道是皆各說得一邊故必相須而其義始備也
  問百工居肆二說合如何看曰君子不學固不足以致道然亦有學而不知道者多矣此二説要合為一又不欲揜先軰之名故姑載尹氏之本文
  大德不踰閑章
  大德不踰閑小德出入可也大節是當小節無不可者若大節未是小節何縁都是
  小德出入可也此自是可與權之事謂之出入則似有不得己之意非德盛者不能如嫂溺不援是豺狼也嫂溺是所當援也更著可也字不得所以吳氏謂此章有弊道夫
  問大徳小徳曰大徳小德猶言大節小節大節既定小節有差亦所不免然吳氏謂此章不能無弊學者正不可以此自恕一以小差為無害則於大節必將有枉尋而直尺者矣
  問伊川謂小徳如援溺之事更推廣之吴氏謂此章不能無弊如何曰恁地推廣援溺事却是大處嫂溺不援是豺狼這處是當做更有甚麽出入随他們說如湯武征伐三分天下有其二都将做可以出入恁地却是大處非聖人不能為豈得謂之小德乃是道之權也子夏之意只為大節既是了小小處雖未盡善亦不妨然小處放過只是力做不徹不當道是可也
  大德不踰閑小德出入可也如横渠之説時中却是一串説如小德出入亦把做好了若是時中却是合當如此如何却只云可也只是且恁地也得之意且如嫂溺援之以手亦是合當如此却説道可也不得大抵子夏之説自有病只是他力量有行不及處然既是有力不及處不免有些小事放過者已是不是豈可謂之可也却是垂訓於人教人如此則甚不可耳盖子夏為人不及其質亦弱夫子亦毎捉他如汝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無欲速無見小利之類子夏亦自知之故每亦要做仔細工夫只這仔細便是他病處徐彦章以子夏為狷介只是把論交處説子夏豈是狷介只是弱耳
  子夏之門人小子章
  孔門除曾子外只有子夏守得規矩定故教門人皆先洒掃應對進退所以孟子説孟施舎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文蔚
  君子之道孰以末為先而可傳孰以本為後而倦教盖學者之質不同如草木之區别耳徳明
  問子夏門人灑掃應對進退一段曰人只是將上達意思壓在頭上故不明子夏之意但云君子之道孰為當先而可傳孰為可後而倦不傳譬諸草木區以别矣只是分别其小大耳小子之學但當如此非無本末之辨祖道
  古人初學只是教他洒掃應對進退而已未便説到天理處子夏之教門人專以此子游便要插一本在裏面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只是要他行矣而著習矣而察自理會得須是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然後從而振德之今教小兒若不匡不直不輔不翼便要振德只是撮那尖利底教人非教人之法
  問有始有卒乃竭兩端之教否曰此不是說聖人教人事乃是聖人分上事惟聖人道頭便知尾下學便上達若教學者則須循其序也必大
  子夏門人小子一章明道説是集注第一條區是分限自然有大小自有分限也不必言人去畦分之方○集注
  問子夏之門人小子洒掃應對進退章曰某少時都㸔不出將謂無本末無大小雖如此㸔又自疑文義不是如此後來在同安作簿時因睡不著忽然思得乃知却是有本末小大然不得明道説君子教人有序四五句也無縁㸔得出聖人有始有卒者不是自始做到終乃是合下便始終皆備洒掃應對精義入神便都在這裏了若學者便須從始做去方得聖人則不待如此做也時舉
  問洒掃應對章程子四條曰此最難㸔少年只管不理㑹得理無大小是如何此句與上條教人有序都相反了多問之前輩亦只似謝氏説得髙妙更無捉摸處因在同安時一日差入山中檢視夜間忽思量得不如此其曰理無小大無乎不在本末精粗皆要從頭做去不可揀擇此所以為教人有序也非是謂洒掃應對便是精義入神更不用做其他事也
  亞夫問伊川云洒掃應對便是形而上者理無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謹獨又曰聖人之道更無精粗從洒掃應對與精義入神貫通只一理雖洒掃應對只㸔所以然如何曰某向來費無限思量理會此段不得如伊川門人都説差了且是不敢把他底做不是只管就他底解説解來解去只見與子夏之説相反常以為疑子夏正説有本有末如何諸公都説成末即是本後在同安出徃外邑定驗公事路上只管思量方思量得透當時説與同官某人某人亦正思量此話起頗同所疑今㸔伊川許多説話時復又説錯了所謂洒掃應對與精義入神貫通只一理雖洒掃應對只㸔所以然如何此言洒掃應對與精義入神是一様道理洒掃應對必有所以然精義入神亦必有所以然其曰通貫只一理言二者之理只一般非謂洒掃應對便是精義入神固是精義入神有形而上之理即洒掃應對亦有形而上之理亞夫問集注云始終本末一以貫之惟聖人為然此解得已分明但聖人事是甚麽様子曰如云下學而上達當其下學時便上達天理是也賀孫
  齊卿問程子云云故君子只在謹獨何也曰事有小大理却無小大合當理會處便用與他理會故君子只在謹獨不問大事小事精粗巨細盡用照管盡用理㑹不可說箇是粗底事不理會只理會那精底既是合用做底事便用做去又不可説洒掃應對便是精義入神洒掃應對只是粗底精義入神自是精底然道理都一般須是從粗底小底理會起方漸而至於精者大者所以明道曰君子教人有序先傳以近者小者而後教以大者逺者非先傳以近小而後不教以逺大也或云洒掃應對非道之全體只是道中之一節曰合起來便是道之全體非大底是全體小底不是全體也問伊川言凡物有本末不可分作兩段曰須是就事上理㑹道理非事何以識理洒掃應對末也精義入神本也不可說這箇是末不足理會只理會那本這便不得又不可説這末便是本但學其末則本便在此也
  洒掃應對精義入神事有大小而理無大小池録作精粗下同事有大小故其教有等而不可躐理無大小故隨所處而皆不可不盡池録作故唯其所在而皆不可不用其極謝氏所謂不著此心如何做得者失之矣道夫
  問程子曰洒掃應對便是形而上者理無大小故君子只在謹獨此只在獨處少有不謹則形而上下便相間斷否曰亦是盖不能謹獨只管理會大處小小底事但照管不到理無小大大處小處都是理小處不到理便不周匝
  問洒掃應對即是精義入神之理此句如何曰皆是此理其為上下大小不同而其理則一也問莫只是盡此心而推之自小以至大否曰謝顯道却説要著心此自是説理之大小不同未可以心言也洒掃應對是此理而其精義入神亦是此理洒掃應對是小學事精義入神是大學事精究其義以入神正大學用功以至于極致處也若子夏之門人止當為洒掃應對而已以上又未暇也因問洒掃應對是其然必有所以然者如何曰所以然者亦只是理也惟窮理則自知其皆一致此理惟延平之説在或問格物中與伊川差合雖不顕言其窮理而皆體此意後先生一番説伊川是其然為伊川只舉得一邊在此是其然洒掃應對與精義入神皆是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洒掃應對與精義入神皆有所以然之理○㝢
  問洒掃應對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所以然者是如何曰若無誠意如何洒掃應對
  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治心修身是本洒掃應對是末皆其然之事也至於所以然則理也理無精粗本末皆是一貫升卿
  義剛呈問目云子游知有本而欲棄其末子夏則以本末有先後之序程子則合本末以為一而言之詳味先生之説則所謂洒掃應對固便是精義入神事只知於洒掃應對上做工夫而不復深究精義入神底事則亦不能通貫而至於渾融也惟是下學之既至而上達益加審焉則本末透徹而無遺矣曰這是説洒掃應對也是這道理若要精義入神須是從這裏理會将去如公說則似理會了洒掃應對了又須是去理會精義入神却不得程子説又便是子夏之説義剛
  先傳後倦明道説最好伊川與上蔡說須先理會得子夏意方㸔得閎祖○集義
  伯豐問程子曰洒掃應對與佛家黙然處合何也曰黙然處只是都無作用非是取其説但借彼明此洒掃應對即無聲無臭之理也
  問洒掃應對與盡性至命是一綂底事無有本末精粗在理固無本末精粗而事須有本末精粗否曰是
  一日夜坐聞子規聲先生曰舊為同安簿時下鄉宿僧寺中衾薄不能寐是時正思量子夏之門人小子章聞子規聲甚切文蔚録云思量此章理㑹不得横解䜿解更解不行又被杜鵑叫不住聲今纔聞子規啼便記得是時當時亦不能問泳續檢尋集注此章乃是程子諸説多是明精粗本末分雖殊而理則一似若無本末無小大獨明道説君子教人有序等句分曉乃是有本末小大在學者則須由下學乃能上達惟聖人合下始終皆備耳此是一大綂㑹當時必大有所省所恨愚闇不足以發師誨耳○胡泳
  仕而優則學章
  問仕而優則學曰某嘗見一親戚説得好謂子夏此語盖為仕而不問學者設爾優當作暇字解去偽
  問仕而優則學曰此為世族子弟而設有少年而仕者元不曾大故學故職事之暇可以學時舉錄云到職事了辦後也著去學學而優則仕無可説者謙之
  問仕而優則學曰有一鄉人作縣尉請教於太守沈公云某欲修學先讀何書沈答云公且去做了縣尉歸家去欵欵讀書此説亂道居官豈無閒暇時可讀書且如轎中亦可㸔册子但不可以讀書而廢居官之事耳
  孟荘子之孝章
  孟荘子之孝其他可能言其他只尋常是難能也這箇則不可及蓋荘子父獻子自賢渠却能用父之人守父之政而不變夫子所以稱之端蒙
  問孟荘子之孝當然事何以為難能曰為是人多不能所以為難然若用人立政未是又不可以不改
  問孟荘子何以謂之難能曰這箇便是難能處人固有用父之臣者然稍拂他私意便自容不得亦有行父之政者於私欲稍有不便處自行不得古今似此者甚多如唐太宗為髙宗擇許多人如長孫無忌褚遂良之徒髙宗因立武昭儀事便不能用又季文子相三君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到季武子便不如此便是不能行父之政以此知孟荘子豈不為難能和之因問唐太宗當初若立魏王泰時如何魏王泰當時也自英武曰他當初却有心傾太子承乾只此心便不好然亦未知果是賢與不賢且㸔隋煬帝劈初如何下梢又如何問為天下得人謂之仁又有嫡長之説此事不知如何處曰所謂可與立未可與權此事最要權輕重若是聖賢便處得須是見他嫡長真是不賢庶真賢方得大賢以上方了得此事如太王立王季之事是也如他人見不到不如且守嫡長之説如晋獻公溺於驪姬要去申生漢髙祖溺於戚姬要立趙王如意豈是真見得他賢否倪録云倪曰若嫡長不賢便只得付之命先生曰是先生又云兩漢而下多有英武之資為用事者所忌如清河王是也時舉○倪同
  衛公孫朝問於子貢章
  或問文武之道未墜於地是掃地否曰未墜地非掃地掃地則無餘矣此只是説未墜落於地而猶在人且賢者則能記其道之大者不賢者則能記其道之小者皆有文武之道夫子皆師之也大雅
  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大者如周禮所載皆禮之大綱領是也小者如國語所載則只是零碎條目是也
  叔孫武叔語大夫章
  子貢賢於仲尼聖人固自難知如子貢在當時想是大段明辨果斷通曉事務歆動得人孔子自言達不如賜勇不如由賀孫
  或問夫子之墻数仭不得其門而入夫子之道髙逺故不得其門而入也曰不然顔子得入故能仰之彌髙鑚之彌堅至于在前在後如有所立卓爾曾子得入故能言夫子之道忠恕子貢得入故能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聞文章可得而聞他人自不能入耳非髙逺也七十子之徒幾人入得譬如與兩人説話一人理會得一人理會不得會得者便是入得會不得者便是入不得且孔子之教衆人與教顔子何異顔子自入得衆人自入不得多少分明大雅
  陳子禽謂子貢章
  立之斯立如五畆之宅樹之以桑之類盖此有以立之便自立得住也動之斯和如又從而振德之振德有鼓舞之意㝢録云使之歡喜踴躍遷義逺罪而不自知如舜之從欲以治惟動丕應徯志便是動而和處問伊川云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是就聖人聰明上説立斯立綏斯來是就德性上說如何曰聰眀是言聖人見處髙常人所不能測識德性是言其精粹純一本領深厚其間自如此道夫○㝢録云言性與天道是所見直恁地髙人自描摸他不盡見得是聰明言德性是就本原處說根基深厚德盛仁熟便能如此便是所過者化






  朱子語類卷四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五十
  論語三十二
  堯曰篇
  堯曰咨爾舜章
  林恭甫問論語記門人問答之辭而堯曰一篇乃記堯舜湯武許多事何也曰不消恁地理㑹文字嘗見説堯曰一篇是夫子誦述前聖之言弟子類記於此先儒亦只是如此説然道理𦂳要却不在這裏義剛
  楊問簡在帝心何謂簡曰如天檢㸃數過一般善與罪天皆知之爾之有善也在帝心我之有罪也在帝心
  問雖有周親注紂之至親雖多他衆叛親離那裏有至親曰紂之至親豈不多唯其衆叛親離所以不濟事故書謂紂有億兆夷人離心離德是也
  興滅國繼絶世舉逸民此聖人之大賞兼弱攻昧取亂侮亡此聖人之大罰
  子張問政章
  問欲仁得仁又焉貪如何曰仁是我所固有而我得之何貪之有若是外物欲之則為貪此正與當仁不讓於師同意曰於問政及之何也曰治己治人其理一也
  問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何以在四惡之數曰此一惡比上三惡似輕然亦極害事葢此人乃是箇多猜嫌疑慮之人賞不賞罰不罰疑吝不決正如唐徳宗是也大雅
  猶之猶均之也均之猶言一等是如此史家多有此般字問出納之吝是不好所以謂之惡曰此吝字説得來又廣只是戒人多疑不決底意思當賞便用賞當做便用做若遲疑怠忽之間澁縮靳惜便誤事機如李絳勸唐憲宗速賞魏博將士曰若待其來請而後賞之則恩不歸上矣正是此意如唐家藩鎮之患新帥當立朝廷不即命之却待軍中自請而後命之故人不懐恩反致敗事若是有司出納之間吝惜而不敢自專却是本職當然只是人君為政大體則凡事皆不可如此當為處便果決為之
  不知命章
  論語首云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逺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終云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此深有意盖學者所以學為君子者不知命則做君子不成死生自有定命若合死於水火須在水火裏死合死於刀兵須在刀兵裏死㸔如何逃得此說雖甚麄然所謂知命者不過如此若這裏信不及才見利便趨見害便避如何得成君子閎祖



  朱子語類卷五十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五十一
  孟子一
  題辭
  陳文言孟子趙岐所注者却做得好曰做得絮氣悶人東漢文章皆如此
  解書難得分曉趙岐孟子拙而不眀王弼周易巧而不眀
  梁惠王上
  孟子見梁恵王章
  希真説孟子對梁恵王以仁義章曰凡事不可先有箇利心才説着利必害於義聖人做處只向義邊做然義未甞不利但不可先説道利不可先有求利之心盖縁本来道理只有一箇仁義更無别物事義是事事要合宜賀孫
  説義利處曰聖賢之言所以要辨别教分眀但只要向義邊一直去更不通思量第二着才説義乃所以為利固是義有大利存焉若行義時便説道有利則此心只邪向那邊去固是未有仁而遺其親未有義而後其君纔於為仁時便説要不遺其親為義時便説要不後其君則是先有心於為利聖賢要人止向一路做去不要做這一邊又思量那一邊仲舒所以分眀説不謀其利不計其功賀孫
  孟子大綱都剖析得分眀如説義利等處如答宋牼處見得事只有箇是非不通去説利害㸔来惟是孟子説得斬釘截鐡賀孫
  正淳問仁者心之徳愛之理義者心之制事之宜徳與理俱以體言制與冝俱以用言否曰心之徳是渾淪説愛之理方説到親切處心之制却是説義之體程子所謂處物為義是也揚雄言義以冝之韓愈言行而宜之之謂義若只以義為冝則義有在外意須如程子言處物為義則是處物者在心而非外也又云大概説道理只渾淪説又使人無捉摸處若要説得親切又却局促有病如伊川説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説得渾淪開闊無病知言説理是要親切所以多病賀孫
  或問心之徳愛之理以體言心之制事之冝以用言曰也不是如此義亦只得如此説事之宜雖若在外然所以制其義則在心也程子曰處物為義非此一句則後人恐未免有義外之見如義者事之冝事得其宜之謂義皆説得未分曉盖物之宜雖在外而所以處之使得其冝者則在内也曰仁言心之徳便見得可包四者義言心之制却只是説義而已曰然程子説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固是好然説得太渾淪只恐人理㑹不得大抵説得寛廣自然不受指㸃若説得親切又覺得意思局促不免有病知言則是要説得親切而不免有病者也又曰也須説教親切因言漢唐諸人説義理只與説夢相似至程先生兄弟方始説得分眀唐人只有退之説得近旁然也只似説夢但不知所謂劉迅者如何曰迅是知㡬之子據本傳説迅甞注釋六經以為舉世無可語者故盡焚之曰想只是他理㑹不得若是理㑹得自是著説與人
  至問心之徳是就專言之統體上説愛之理是就偏言之一體上説雖言其體而用未嘗不包在其中心之制是説義之主於中事之冝是説義之形於外合内外而言之也曰心之制亦是就義之全體處説事之冝是就千條萬緒各有所冝處説事之宜亦非是就在外之事説㸔甚麽事来這裏面便有箇宜處這便是義又舉伊川曰在物為理處物為義又曰義似一柄利刀㸔甚物来皆割得去非是刀之割物處是義只這刀便是義時舉録畧别出
  至之問義者心之制事之宜曰事之宜也是説在外底事之宜但我才見箇事来便知這箇事合恁地處此便是事之冝也義如刀相似其鋒可以割制他物才到面前便割将去然鋒與刀則初未甞相離也時舉
  義者心之制事之冝所謂事之宜方是指那事物當然之理未説到䖏置合冝䖏也
  問心之制是裁制曰是裁制問莫是以制其心曰心自有這制心自是有制制如快利刀斧事来劈将去可底從這一邊去不可底從那一邊去
  梁恵王問利國便是為己只管自家國不管他人國義利之分其争毫釐范氏只為説不到聖賢地位上盖義者利之和也謨○集義
  王立於沼上章
  徳修説王立於沼上一章引齊宣王見孟子於雪宫事云梁恵王其辭遜齊宣王其辭誇先生曰此説好乂説寡人願安承教一章有和氣致祥垂氣致異之説曰恐孟子之意未到此文蔚
  寡人之於國章
  移民移粟荒政之所不廢也
  晉國天下莫强焉章
  問孟子告梁王省刑罰薄稅斂便可以撻秦椘之甲兵夫魏地廹近於秦無時不受兵割地求城無虚日孟子之言似大容易否曰自是響應如此當時之人焦熬已甚率歡欣鼔舞之民而征之自是見効速後来公子無忌縞素一舉直擣至函谷關可見徳眀
  孟子亦是作為底人如云彼䧟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非不用兵也特其用兵不若當時戰國之無義理耳如五畝之宅樹之以桑而下為政之實行之既至則視當時無道之國豈可但已哉人傑
  孟子見梁襄王章
  問望之不似人君此語孔子還道否曰孔子不説孟子忍不住便説安卿煞不易他㑹㸔文字疑得都是合疑䖏若近思固不能疑蜚卿又疑得曲折多無事生出事又曰公疑得太過都落從小路去了伯羽
  齊宣王問齊桓晉文之事章
  無道桓文之事事者營覇之事儒者未甞講求如桓公覇諸侯一匡天下則誰不知至於經營覇業之事儒者未甞言也
  或問仁術字當何訓曰此是齊王見牛觳觫而不忍之心萌故以羊易之孟子所謂無傷盖能䕶得齊王仁心發見䖏術猶方便也履孫
  仁術謂已将牛去殺是其仁心無可為䖏了却令以羊易之又却存得那仁心此是為其仁之術也
  陳希周問仁術曰術未必便是全不好且如仁術見牛之觳觫是仁心到這裏䖏置不得無術以䖏之是自家這仁心抑遏不得流行故以羊易之這是用術處有此術方得自家仁心流行植○時舉録詳
  陳希周問仁術曰術字本非不好底字只縁後来把做變詐㸔了便道是不好却不知天下事有難䖏䖏須着有箇巧底道理始得當齊王見牛之時惻隠之心已發乎中又見釁鐘事大似住不得只得以所不見者而易之乃是他既周旋得那事又不抑遏了這不忍之心此心乃得流行若當時無箇措置便抑遏了這不忍之心遂不得而流行矣此乃所謂術也時舉
  見牛未見羊也未字有意味盖言其體則無限量言其用則無終窮充擴得去有甚盡時要都盡是有限量
  問先生解物皆然心為甚曰人心應物其輕重長短之難齊而不可不度以本然之權度又有甚於物者不知如何是本然之權度曰本然之權度亦只是此心此心本然萬理皆具應物之時須是仔細㸔合如何便是本然之權度也如齊宣王見牛而不忍之心見此是合權度處及至興甲兵危士臣構怨於諸侯又却忍為之便是不合權度失其本心又問莫只是無所為而發者便是本心曰固是然人又多是忘了問如何忘了曰當惻隠時却不惻隠是也問此莫是養之未至否曰亦是察之未精
  黄先之問物皆然心為甚曰物之輕重長短之差易見心之輕重長短之差難見物之差無害心之差有害故曰心為甚又曰物易見心無形度物之輕重長短易度心之輕重長短難度物差了只是一事差心差了時萬事差所以心為甚又曰以本然之權度度心又曰愛物冝輕仁民冝重此是權度以此去度
  問孟子論齊王事考之史記後来無一不效曰雖是如此已是見得遲了須㸔他一部書見得句句的確有必然之效方是徳眀
  至云㸔孟子已㸔到七八章見孟子於義利之辨王覇之辨其剖判為甚嚴至於顧鴻雁麋鹿之樂與好世俗之樂此亦是人情之常故孟子順而導之以與民同樂之意至於誤認移民移粟以為盡心而不能制民之産以行仁政徒有愛牛之心而不能推廣以行仁政故開導誘掖以先王之政可謂詳眀至皆未見所疑處只伊川説孟子説齊梁之君行王政王者天下之義主也聖賢亦何心哉視天命之改與未改爾於此數句未甚見得眀先生却問至云天命之改與未改如何見得曰莫是周末時禮樂征伐皆不出於天子生民塗炭而天王不能正其權以救之否曰如何三晉猶尚請命於周曰三晉請命既不是而周王與之亦不是如温公所云云便是天王已不能正其權曰如何周王與之不是便以為天命之改曰至見得未甚明舊曾記得程先生説譬如一株花可以栽培則須栽培莫是那時已是栽培不得否曰大勢已去了三晉請命於周亦不是知尊周謾假其虛聲耳大抵人心已不復有愛戴之實自入春秋以来二百四十年間那時猶自可整頓不知周之子孫何故都無一人䏻眀目張膽出来整頓到孟子時人心都已去曰程子説天命之改莫是大勢已去曰然至○集義
  梁恵王下
  莊暴見孟子章
  孟子開導時君故曰今之樂猶古之樂至於言百姓聞樂音欣欣然有喜色處則關閉得甚宻如好色好貨亦此類也
  齊宣王問文王之囿章
  孟子言文王由百里興亦未必然問孟子謂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先生以為三分天下有其二以後事若只百里如何有七十里之囿然孟子所謂傳有之者如何曰想他須有據但孟子此説其意亦只主在風齊宣王爾若文王之囿果然縱一切人往則雖七十里之大不過㡬時亦為赤地矣又焉得有林木鳥獸之長茂乎周之盛時雖天下山林猶有厲禁豈有君之𫟍囿反縱芻獵恣往而不禁乎亦無是理漢武帝規上林𫟍只有二三十里當時諸臣已皆以為言豈有文王之囿反如是之大
  問交鄰國有道章
  湯事葛文王事昆夷昆夷不可考大抵湯之事葛文王事昆夷其本心所以事之之時猶望其有悔悟之心必待伐之豈得已哉亦所當然耳
  問仁者為䏸以大事小是仁者之心寛洪惻怛便是小國不恭亦撓他不動智者為能以小事大盖智者見得利害甚眀故祗得事大曰也不特是見得利害眀道理自合恁地小之事大弱之事强皆是道理合恁地至問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曰只是説其規模氣象如此時舉録作有大小耳○至
  問樂天畏天者曰樂天是聖人氣象畏天是賢人氣象孟子只是説大概聖賢氣象如此使智者當以大事小時也必以大事小使仁者當以小事大處也必以小事大不可将大王文王交互立説便失了聖賢氣象此自是兩層事孟子之説是前面一層又須是㸔得後面一層所以貴乎不以文害辭者正是此類人須見得言外意好去偽
  問人皆謂我毁明堂章
  問孟子以公劉大王之事告其君恐亦是委曲誘掖之意曰這兩事却不是告以好色好貨乃是告以公劉大王之事如此兩事㸔来却似易待去做時多少難大凡文字須将心體認㸔這箇仔細㸔来甚是難如孟子又説子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是堯而已矣㸔来也似易這如何便得相似又如説徐行後長者謂之弟疾行先長者謂之不弟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㸔来也似易賀孫
  問孟子語好貨好色事使孔子肯如此答否曰孔子不如此答但不知作如何答問孟子答梁王問利直掃除之此䖏又却如此引導之曰此處亦自分義利特人不察耳可學
  問湯放桀章
  賊仁者無愛心而殘忍之謂也賊義者無羞惡之心之謂也
  先生舉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問何以别近思云賊仁是害心之理賊義是見於所行處傷其理曰以義為見於所行便是告子義外矣義在内不在外義所以度事亦是心度之然此果何以别盖賊之罪重殘之罪輕仁義皆是心仁是天理根本處賊仁則大倫大法虧滅了便是殺人底人一般義是就一節一事上言一事上不合宜便是傷義似手足上損傷一般所傷者小尚可以補淳○㝢録同
  問孟子言賊仁賊義如何力行曰譬之伐木賊仁乃是伐其本根賊義只是殘害其一枝一葉人而賊仁則害了本心曰賊仁便是将三綱五常天叙之典天秩之理一齊壊了義随事制宜賊義只是於此一事不是更有他事在力行
  問賊仁是絶滅天理賊義是傷敗彛倫如臣弑君子弑父及齊襄公鳥獸之行等事皆人倫大惡不審是絶滅天理是傷敗彛倫曰傷敗彛倫只是小小傷敗常理若此等乃是絶害天理了義剛録云傷敗彛倫只是小小傷敗常理如不以禮食不親迎之類若紾兄之臂踰東家墻底便是絶滅天理丹書怠勝敬者滅即賊仁者謂之賊意欲勝義者凶即賊義者謂之殘意賊義是就一事上説賊仁是就心上説其實賊義便即是賊那仁底但分而言之則如此淳○義剛録同
  為巨室章
  問教玉人彫琢玉集注云不敢自治而付之能者愛之甚也治國家則不能用賢而徇私欲是愛國家不如玉也此莫是餘意否曰正意是如何曰正意只是説玉人自㑹琢玉何消教他賢者自有所學何用教他舎其所學後譬只是申觧前譬曰兩譬又似不相似不知如何做得恁地嵯峨
  齊人伐燕勝之章
  齊人伐燕孟子以為齊宣史記以為湣王温公平生不喜孟子及作通鑑却不取史記而獨取孟子皆不可曉荀子亦云湣王伐燕然則非宣王眀矣問孟子必不誤曰想得湣王後来做得不好門人為孟子諱故改為宣王爾問湣王若此之暴豈能慙於孟子曰既做得不是説得他底是他亦豈不愧也温公通鑑中自移了十年據史記湣王十年伐燕今温公信孟子改為宣王遂硬移進前十年温公硬拗如此又云史記魏恵王三十六年惠王死襄王立襄王死哀王立今汲冢竹書不如此以為魏惠王先未稱王時為侯三十六年乃稱王遂為後元年又十六年而惠王卒即無哀王恵王三十六年了便是襄王史記誤以後元年為哀王立故又多了一哀王汲冢是魏安釐王冡竹書記其本國事必不㑹錯温公取竹書不信史記此一段却是僴○此條有誤當従春秋觧後序
  居之問取之而燕民悦則取之至文王是也竊疑文王豈有革商之念曰此等難説孔子謂可與立未可與權到那時事勢自是要住不得後人把文王説得忒恁地却做一箇道行㸔着不做聲不做氣如此形容文王都没情理以詩書考之全不是如此如詩自從太王王季説来如云至于太王實始剪商如下武之詩文王有聲之詩都説文王做事且如伐崇一事是做甚麽又不是一項小小侵掠乃是大征伐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此見大段動衆岐山之下與崇相去自是多少因甚如此這般處要做文王無意取天下他録作出做事都不得又如説侵自阮疆陟我髙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這裏見都自據有其土地自是大段施張了或曰紂命文王得專征伐紂不得已命之文王不得已受之横渠云不以聲色為政不以革命有中國黙順帝則而天下歸焉其惟文王乎若如此説恰似内無純臣之義外亦不属於商這也未必如此只是事勢自是不可已只當商之季七顛八倒上下崩頽忽於岐山下突出許多人也是誰當得文王之事惟孟子識之故七篇之中所以告列國之君莫非勉之以王道賀孫
  滕文公問滕小國也章
  問孟子答滕文公三段皆是無可柰何只得勉之為善之辭想見滕國至弱都主張不起故如此曰只是如此只是吾得正而斃焉之意盖滕是必亡無可疑矣况王政不是一日行得底事他又界在齊楚之間二國視之猶太山之壓雞卵耳若教他粗成次第此二國亦必不見容也當時湯與文王之興皆在空閒之地無人来覷他故日漸盛大若滕則實是難保也立之云若教他䏻舉國以聴孟子如何曰他若能用得孟子至二三十年使鄰國之民仰之若父母則大國亦想不能動他但世間事直是難得恰好耳齊梁之國甚强可以有為而孟子與其君言恬然不恤滕文公却有善意又以國小主張不起以此知機㑹真不易得也時舉
  魯平公將出章
  魯平公極是箇衰弱底人不知孟子要去見他是如何孟子平生大機㑹只可惜齊宣一節這箇不相遇其他也應是無可成之理如見滕文公説許多井田也是一塲踈脱云有王者起必来取法孟子也只是説得在這裏滕也只是做不得賀孫












  朱子語類卷五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五十二
  孟子二
  公孫丑上
  問夫子當路於齊章
  以齊王猶反手不知置周王於何地曰此難言可以意㑹如湯武之事是也春秋定哀間周室猶得至孟子時天命人心已離矣去偽
  問夫子加齊之卿相章
  或問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何分句曰只是雖由此霸王不異矣言從此為霸為王不是差異盖布衣之權重扵當時如財用兵甲之類盡付與他樂毅統六國之師長驅入齊○盖卿
  公孫丑問孟子動心否乎非謂以卿相冨貴動其心謂霸王事大恐孟子擔當不過有所疑懼而動其心也閎祖
  孟子之不動心非如揚雄之説霸王不異矣盖言由此可以行霸王之事公孫丑見其重大恐孟子或懼而動心徳明
  徳脩問公孫丑説不動心是以富貴而動其心先生曰公孫丑雖不知孟子必不謂以富貴動其心但謂霸王事大恐孟子了這事不得便謂孟子動心不知霸王當甚閒事因論知言養氣徳脩謂養氣為急知言為緩曰孟子須先説我知言然後説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公孫丑先問浩然之氣次問知言者因上面説氣来故接續如此問不知言如何養得氣徳脩云先須養有尺便量見天下長短曰須要識這尺文蔚
  先生問趙丞看不動心章如何曰已畧見得分眀曰公孫丑初問不動心只道加以卿相重任怕孟子心下怯懾了故有動心之問其意謂必有勇力擔當得起方敢不動其心故孟子下歴言所以不動心之故公道那䖏是一章𦂳要處趙舉持其志無暴其氣為對曰不如此趙舉集義所生以為對曰然因言欲養浩然之氣則在於直要得直則在扵集義集義者事事要得合義也事事合義則仰不愧而俯不怍趙又問夫有所受之也是如何曰公如此看文字不得且須逐項理㑹理㑹這一項時全不知有那一項始得讀大學時心只在大學上讀論語時心只在論語上更不可又去思量别項這裏一字理㑹未得且理㑹這一字一句理㑹未得且理㑹這一句如不動心一段更着仔細去㸔㸔着方知更有未曉處須待十分曉得無一句一字窒礙方可㸔别䖏去因云横渠語録有一段説讀書須是成誦不成誦則思不起直須成誦少間思量起便要曉得這方是浃洽賀孫
  先生問周㸔公孫丑不動心章答云云先生曰公孫丑初間謂任此重事還動心不動心孟子答以不動心極容易底事我從四十已不動了告子又先我不動心公孫丑又問不動心有道理無道理孟子又告以有扵是又舉北宫黝孟施舎之勇也是不動然彼之所以不動者皆强制於外不是存養之功故又舉曾子之言云自反縮與不縮所以不動只在方寸之間若仰不愧俯不怍㸔如何大利害皆不足以易之若有一毫不直則此心便索然公孫丑又問孟子所以不動者如何孟子遂答以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若依序問當先問知言公孫丑只承孟子之言便且問浩然之氣賀孫
  器之問不動心一條曰此一段為被他轉換問所以荅得亦周匝然止就前段㸔語脉氣象雖無後截亦自可見前一截已自見得後西許多意足賀孫
  問告子之不動心是否曰告子之不動心是麄法或强制不動金録作脩身不䏻不動不可知或臨大事而金録作不䏻不動亦未可知非若孟子酬酢萬變而不動也又問正如北宫黝之勇一作養勇否曰然謨○去偽同
  告子不動心是硬把定閎祖
  北宫黝孟施舎只是粗勇不動心徳眀
  孟施舎北宫黝是不畏死而不動心告子是不認義理而不動心告子惟恐動着他心徳眀
  問集注云施是發語聲何也曰此是古注説後面只稱舎字可見問有何例可按曰如孟之反舟之僑尹公之他之類徳眀
  問集注云子夏篤信聖人何以言之曰這箇雖無事實儒用録云此因孟子説䖏文義推究亦無事實可指但㸔他言語如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䏻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㸔他此處閎祖録云便見得他有箇𦂳把定底意思又把孟子北宫黝来比便見他篤信聖人處䕫孫○儒用録云詳味之有篤信聖人氣象○閎祖畧
  問孟施舎量敵慮勝似有懼也孟子乃曰䏻無懼如何曰此孟施舎譏他人之言舎自云我則䏻無懼而已問那是孟施舎守約處曰孟施舎本與北宫黝皆只是勇夫比曾子不同如北宫黝孟施舎孟賁只是就勇上言如子襄曾子告子就義理上言去偽
  問如何是孟施舍守約處曰北宫黝便勝人孟施舍却只是能無懼而已矣如曰視不勝猶勝也此是孟施舍自言其勇如此若他人則量敵而進慮勝而㑹是畏三軍者爾豈䏻為必勝哉䏻無懼而已矣去偽
  引曾子謂子襄之言以眀不動心之由在於自反而縮下文詳之閎祖
  曾子守約不是守那約言所守者約耳
  今人把守氣不如守約做題目此不成題目氣是實物約是半虛半實字對不得守約只是所守之約言北宫黝之守氣不似孟施舎守氣之約孟施舍之守氣又不如曾子所守之約也孟施舍就氣上做工夫曾子就理上做工夫
  尋常人説守約二字極未穏如云守氣不如守約分眀将約字做一物遂以約字對氣字所謂守約者所守者約耳謨○去偽同
  孟子説曾子謂子襄一段已自盡了只為公孫丑問得無了期故有後面許多説話自脩
  不得於言只是不曉這説話言只似道理字
  不得於言勿求扵心不得扵心勿求於氣此告子不動心之法告子只就心上理㑹堅持其心言與氣皆不理㑹不得謂失也有失扵其言則曰無害扵心但心不動言雖失不必問也惟失之扵心則就心上整理不復更求於氣徳眀
  不得於言勿求於心此正孟子告子不動心之差别處當看上文云敢問夫子之不動心與告子之不動心孟子却如此答便見得告子只是硬做去更不問言之是非便錯説了也不省如與孟子論性説性猶杞栁也既而轉性猶湍水也他只不問是非信口説出定要硬把得心定不得於言謂言之失也勿求扵心謂言之失非干心事也此其學所以與孟子異故孟子章末云我故曰告子未甞知義以其外之也端䝉
  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扵氣不得猶曰失也謂言有所不知者則不可求之扵心心有不得其正者則不可求之扵氣孟子謂言有所不能知正以心有所不眀故不得扵言勿求於心不可其不得於心者固當求之心然氣不得所養亦反䏻動其心故不得於心勿求於氣雖可而未盡也盖知言只是知理告子既不務知言亦不務養氣但只硬把定中間箇心要他不動孟子則是能知言又䏻養氣自然心不動盖知言本也養氣助也三者恰如行軍知言則其先鋒知虛識實者心恰如主帥氣則卒徒也孟子則前有引導後有推助自然無恐懼紛擾而有以自勝告子則前後無引助只恁孤立硬做去所以與孟子不動心異也不得扵言以下但作如此㸔則此一章血脉貫通而扵知言養氣詖淫邪遁之辭方為有下落也至於集義工夫乃在知言之後不䏻知言則亦不䏻集義言如觀古聖賢之言與聴今人之言皆是○端䝉
  不得於心勿求於氣者不失其本則猶可也不得扵言而不求扵心以考其所失則其中頑然無所知覺無以擇其義之所安故斷之以不可端䝉
  不得於言勿求於心是心與言不相干不得於心勿求於氣是心與氣不相貫此告子説也告子只去守箇心得定都不管外面事外面是亦得不是亦得孟子之意是心有所失則見於言如肝病見於目相似陸子静説告子亦有好處今人非但不識孟子亦不識告子只去言語上討不着陸子静却説告子只靠外面語言更不去管内面以某㸔告子只是守着内面更不管外面
  問告子謂不得於言勿求於心是自已之言耶是他人之言耶若要得後面知言處相貫則是他人之言曰這一段前後都相貫即是一様言語告子於此不達則不復反求其理於心甞見陸子静説這一段大段稱告子所見髙告子固是髙亦是陸子之學與告子相似故主張他然陸氏之學更鶻突似告子至云陸氏之學不甚教人讀書㸔文字與告子相似否先生曰便是先生又謂養氣一段𦂳要處是自反而縮以直養而無害是集義所生者𦂳要處在此三句上㸔
  林問不得於言勿求於心曰此章文義節節相承須逐節次第理㑹此一節只言告子所以先我不動心者皆是以義為外故就告子所言以辯其是非爾又問浩然之氣便是西銘意思否曰考論文義且只據所讀本文逐句逐字理㑹教分眀不須旁引外説枝蔓㳺衍反為無益如論浩然之氣便直㸔公孫丑所問意思如何孟子所答如何一徑理㑹去使當時問答之意一一眀白了然後却更理㑹四旁餘意未晚今扵孟子之意未䏻曉得又却轉従别䖏去末梢都只恁休去又問詖淫邪遁之意如何辨别曰詖淫邪遁雖是四般然纔有一般則其餘牽連而生大概多従詖上起詖只是偏才偏便自是一邊髙一邊低不得其正如楊氏為我則蔽於仁墨氏兼愛則蔽於義由其蔽故多為蔓衍推之愈闊如爛物相似只管浸淫䧟在一處都轉動不得如墨者夷之所謂愛無差等施由親始愛無差等是其本説又却假托施由親始之言栽接以文其説是也淫辭如此自不知其為邪如列子達生之論反以好色飲酒為善事而不覺其離於道也及其説不行又走作逃遁轉從别䖏去釋氏毁人倫去四大人謂其不可行則曰雖不毁棄人倫亦可以行吾説此其所以必窮也又問性善之論與浩然之氣如何曰性善自是性善何與於此方理㑹浩然之氣未有一些涯際又却説性善又如適来西銘之問也譬如往一處所在路留連濡滯正所要往之地愈不䏻達何如且一徑直截去到此處了却往他所何害此為學者之大病
  問氣體之充曰都是這一㸃母子上生出如人之五臟皆是従這上生出来䕫孫
  問血氣之氣與浩然之氣不同曰氣便只是這箇氣所謂體之充也便是
  志乹氣坤升卿
  問志至焉氣次焉曰志最𦂳氣亦不可緩志至焉則氣便在這裏是氣亦至了
  李問志至焉氣次焉此是説志氣之大小抑志氣之先後曰也不是先後也不是以大小只是一箇緩急底意思志雖為至然氣亦次那志所争亦不多盖為告子将氣忒放低説了故説出此話
  鄭太錫問志至焉氣次焉曰志最𦂳要氣亦不可緩故曰志至焉氣次焉持其志毋暴其氣是兩邊做工夫志只是心之所向而今欲做一件事這便是志持其志便是養心不是持志外别有箇養心問志與氣如何分别曰且以喜怒言之有一件事這裏便合當審處是當喜是當怒若當喜也須喜若當怒也須怒這便持其志若喜得過分一向喜怒得過分一向怒則氣便麄暴了便是暴其氣志却反為所動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他心本不曾動只是忽然喫一跌氣便一暴則其心已打動了賀孫
  或問志至焉氣次焉此是説養氣次第志是第一件氣是苐二件又云持其志無暴其氣此是言養氣功夫内外須是交盡不可靠自己自守其志便謂無事氣纔不得其平志亦不得其安故孟子以蹶趨形容之告子所謂不得於心勿求於氣雖是未為全論程子所以言氣動志者什一正謂是爾曰然兩者相夹着方始徳不孤胡泳
  志至氣次只是先後志在此氣亦隨之公孫丑疑只就志理㑹理㑹得志氣自随之不必更問氣也故云又曰持其志無暴其氣何也孟子下文專説氣云蹶趨之氣亦䏻動心徳眀
  持其志無暴其氣内外交相養盖既要持志又須無暴其氣持志養氣二者功夫不可偏廢以氣一則動志志一則動氣觀之則見交相為養之理矣端䝉
  既持其志不必言無暴其氣可也然所以言者聖賢有這物便做這事公孫丑猶疑而問曰既曰志至焉氣次焉又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者何也持其志只是輕輕地做得去無暴其氣只是不縦喜怒哀樂凡人縦之
  問持其志無暴其氣處古人在車聞鸞和行則有佩玉凡此皆所以無暴其氣今人既無此不知如何而為無暴曰凡人多動作多語笑做力所不及底事皆是暴其氣且如只行得五十里却硬要行百里只舉得五十斤重却硬要舉百斤凡此類皆䏻動其氣今學者要須事事節約莫教過當此便是養氣之道也時舉
  先生問公每讀毋暴其氣如何鄭云只是喜怒哀樂之時持之不使暴戾曰此乃是持其志志者心之所向持志却是養心也不是持志之外别有箇養心持者把提教定當喜時也須喜當怒時也須怒當哀時也須哀當樂時也須樂審教定後發必中節這是持志若毋暴其氣又是下面一截事若不當喜而喜與喜之過分不當怒而怒與怒之過分不當哀樂而哀樂與哀樂之過其節者皆是暴其氣暴其氣者乃大段麤也
  或問人之氣有清眀時有昏塞時如何曰人當持其志能持其志則氣當自清矣然孟子既説持其志又説無暴其氣聖賢之言不偏於一類如此盖恐人專扵志而畧於氣故也正如説必有事焉又説勿正説心勿忘又説勿助長皆此意也問伊川論持其志曰只這箇也是私然學者不恁地不得先生曰此亦似渉扵人為然程子之意恐人走作故又救之曰學者不恁地不得因舉程子云學者為習所奪氣所勝只可責志又問既得後須放開不然却只是守曰如従心所欲不踰矩是也然此理既熟自是放出但未䏻得如此耳人傑
  或疑氣何以䏻動志曰志動氣是源頭濁者故下流亦濁也氣動志者却是下流壅而不泄反濁了上面也蓋卿
  氣若併在一䖏自然引動着志古人所以動息有養也升卿
  遺書曰志一動則動氣氣一動則動志外書曰志專一則動氣氣專一則動志二説孰是曰此必一日之語學者同聴之而所記各有淺深類多如此志一動則動氣氣一動則動志此言未説動氣動志而先言志動氣動又添入一動字不若後説所記得其本㫖盖曰志專一則固可以動氣而氣專一亦可以動其志也
  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今人奔走而来偶喫一跌其氣必逆而心不定是氣之䏻動其心如人於忙急之中理㑹甚事亦是氣未定也
  問蹶趨反動其心若是志養得堅定莫須蹶趨亦不䏻動得否曰蹶趨自是動其心人之奔走如何心不動得曰蹶趨多遇於猝然不可支梧之際所以易動得心曰便是
  知言知理也
  知言然後䏻養氣閎祖
  孟子説養氣先説知言先知得許多説話是非邪正人傑録作得失都無疑後方䏻養此氣也㽦○人傑同
  孟子論浩然之氣一段𦂳要全在知言上所以大學許多工夫全在格物致知
  知言養氣雖是兩事其實相關正如致知格物正心誠意之類若知言便見得是非邪正義理昭然則浩然之氣自生人傑○去偽同
  問養氣要做工夫知言似無工夫做得曰豈不做工夫知言便是窮理不先窮理見得是非如何養得氣須是道理一一審處得是其氣方充大徳眀
  知言則有以眀夫道義而於天下之事無所疑養氣則有以配夫道義而扵天下之事無所懼
  敢問夫子惡乎長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公孫丑既知告子之失而未知孟子之所以得敢問焉而孟子告之我知言者䏻識群言之是非也浩然盛大流行之貌盖天地之氣而吾之所得以充其體者也孟子䏻知人言之是非告子乃自以其言為外而不復考其得失孟子善養其氣而告子乃以為末而不求其得失可見矣端䝉
  胡文定説知言知至也養氣誠意也亦自説得好木之胡氏云格物則䏻知言誠意則䏻養氣閎祖
  問知言在養氣之先如何曰知是知得此理告子便不理㑹故以義為外如云不得扵言勿求扵心雖言亦謂是在外事更不管着只强制其心問向看此段以告子不得於言是偶然失言非謂他人言也曰某向来亦如此説然與知言之義不同此是告子聞他人之言不得其義理又如讀古人之書有不得其言之義皆以為無害事但心不動足矣不知言便不知義所以外義也如詖淫邪遁亦只是他人言故曰生於其心其字便是謂他人也又言聖門以言語次於徳行言語亦大難若非燭理洞徹胷次坦然即酬酢應對蹉失多矣因論奏事而言問此須要記問熟方臨時一一舉得出曰亦未説記問如沙中之事張良只云陛下不知乎此乃謀反耳何甞别有援引至借箸發八難方是援引古今問伊川龜山皆言張良有儒者氣象先生却以良為任數曰全是術數問養虎自遺患等事切謂機不可失曰此時便了却項羽却較容易然項羽已是無䏻為終必就禽也徳眀○今按聞他人言之説與集注異
  有問知言先生曰言之所發便是道理人只将做言㸔做外面㸔且如而今對人説話人説許多自家對他便是自家已事如何説是外面事坐中有聶尉亦建昌人與謙言先生向日説傅子囦是天理戰罷人欲宅眷又云傅子囦是擔著官綱擔子到䖏胡撞人胡把兢人
  氣一氣浩然之氣義理之所發也閎祖
  浩然之氣是養得如此方子
  浩然之氣清眀不足以言之才説浩然便有箇廣大剛果意思如長江大河浩浩而来也冨貴貧賤威武不䏻移屈之類皆低不可以語此公孫丑本意只是設問孟子䏻擔當得此様大事否故孟子所答只説許多剛勇故説出浩然之氣只就問答本文看之便見得仔細
  氣只是一箇氣但従義理中出来者即浩然之氣従血肉身中岀来者為血氣之氣耳閎祖
  問浩然之氣是禀得底否曰只是這箇氣若不曾養得剛底便粗暴弱底便衰怯又曰氣魄大底雖金石也透過了䕫孫
  或問孟子説浩然之氣却不分禀賦清濁説曰文字須逐項㸔此章孟子之意不是説氣禀只因説不動心滚説到這處似今人説氣魄相似有這氣魄便做得這事無氣魄便做不得
  文振説浩然之氣曰不須多言這只是箇有氣魄無氣魄而已人若有氣魄方做得事成於世間禍福得䘮利害方敵得去不被他恐動若無氣魄便做人衰颯懾怯扵世間禍福利害易得恐動只是如此他本只是答公孫丑不動心纒来纒去説出許多養氣知言集義其實只是箇不動心人若䏻不動心何事不可為然其所謂不動心不在他求只在自家知言集義則此氣自然發生扵中不是只行一兩事合義便謂可以掩襲扵外而得之也孔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㸔来這道理須是剛硬立得脚住方能有所成只觀孔子晚年方得箇曽子曽子得子思子思得孟子此諸聖賢都是如此剛果決烈方䏻傳得這箇道理若慈善柔弱底終不濟事如曾子之為人語孟中諸語可見子思亦是如此如云摽使者出諸大門之外又云以徳則子事我者也奚可以與我友孟子亦是如此所以皆做得成學聖人之道者須是有膽志其決烈勇猛扵世間禍福利害得䘮不足以動其心方䏻立得脚住若不如此都靠不得况當世衰道微之時尤用硬着脊梁無所屈撓方得然其工夫只在自反常直仰不愧天俯不怍人則自然如此不在他求也又曰如今人多将顔子做箇柔善底人㸔殊不知顔子乃是大勇反是他剛果得来細宻不發露如箇有大氣力底人都不使出只是無人抵得他孟子則攘臂扼腕盡發扵外論其氣象則孟子麤似顔子顔子較小如孔子孔子則渾然無迹顔子微有迹孟子其迹盡見然學者則須自粗以入細須先剛硬有所卓立然後漸漸加功如顔子聖人也
  問浩然之氣即是人所受於天地之正氣否曰然又問與血氣如何曰只是一氣義理附于其中則為浩然之氣若不由義而發則只是血氣然人所禀氣亦自不同有禀得盛者則為人强壮随分亦有立作使之做事亦随分做得出若禀得弱者則委靡巽懦都不解有所立作惟是養成浩然之氣則却與天地為一更無限量
  或問浩然之氣是天地正氣不是粗厲底氣曰孟子正意只説人生在這裏便有這氣䏻集義以養之便可以充塞宇宙不是論其粗與細正與不正如所謂惻隠之心人皆有之只是理如此若論盜跖便㡬扵無此心矣不成孟子又説箇有惻隠之心無惻隠之心
  問浩然之氣曰這箇孟子本説得来粗只㸔他一章本意是説箇不動心所謂浩然之氣只似箇麤豪之氣他做工夫䖏雖細膩然其成也却只似箇麤豪之氣但非世俗所謂麤豪者耳
  浩然之氣一章説得稍麄大意只是要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氣便浩然如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㦲如在彼者皆我所不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自家有道理對着他沒道理何畏之有閎祖
  孟子養氣一章大綱是説箇仰不愧扵天俯不怍於人上面従北宫黝孟施舎説将来只是箇不怕但二子不怕得麄孟子不怕得細或問合而有助助字之訓如何曰道義是虚底物本自孤單得這氣貼起来便自張王皆去聲無所不達如今人非不為善亦有合於道義者若無此氣便只是一箇衰底人李先生曰配是襯貼起来又曰若説道襯貼却是兩物氣與道義只是一滚發出来思之一滚發出来説得道理好襯貼字説配字極親切從周○盖卿録云先生因舉延平之言曰配是襯貼起来若道箇襯貼却是兩物道義與氣只是一滚發出来思之一滚發出来説得道理好襯貼字却説得配字親切孟子分眀説配義與道只是襯貼不是兩物相襯貼只是一滚發出来但道理得此浩然之氣襯貼起方有力量事可擔當若無是則餒矣又曰義與道若無浩然之氣襯貼起縦有一二合於道義未免孤单後蓋卿録震録記黎季成所問兩條疑同聞而有詳畧
  浩然之氣一章孔子兩句盡之曰内省不疚夫何憂何懼
  問他書不説養氣只孟子言之何故曰這源流便在那心廣體胖内省不疚夫何憂何懼䖏来大抵只是這一箇氣又不是别将箇甚底去養他但集義便是養氣知言便是知得這義人䏻仰不愧俯不怍時㸔這氣自是浩然塞乎天地之間
  問養氣一章皆自大學誠意一章来曰不必説自那裏来只是此一箇道理説来説去自相湊着道夫
  問向㸔誠意章或問云孟子所論浩然之氣其原盖出扵此道夫因誦其所謂浩然之説先生謂也是恁地只是不要忙不知此語是為始學者言養氣之理如此曰不是恁地這工夫是忙不得他所以有勿忘勿助長之論道夫
  問浩然之氣如何㸔曰仁義禮智充溢扵中睟然見面盎背心廣體胖便自有一般浩然氣象曰此説甚細膩然非孟子本意此段須従頭㸔来方見得孟子本意孟子當初如何便當大任而不動心如何便過孟賁逺矣如何便自反而縮千萬人吾往矣只此勇為不懼便是有浩然之氣此説似粗而實精以程子説細攷之當初不是説不及此只門人記録𦂳要處脱一兩字便和全意失了浩然之氣只是這血氣之氣不可分作兩氣人之語言動作所以充滿於一身之中者即是此氣只集義積累到充盛䖏仰不愧俯不怍這氣便䏻浩然問配義之配何謂合而有助之意曰此語已精如有正将又立箇副将以配他乃所以助他天下莫强於理義當然是義總名是道以道義為主有此浩然之氣去助他方勇敢果決以進如這一事合當恁地做是義也自家勇敢果決去做便是有這浩然之氣去助他有人分眀知得合當恁地做又恧縮不敢去做便是餒了無此浩然之氣如君有過臣諌之是義也有到冒死而不顧者便是浩然之氣去助此義如合説此話却恧縮不對便是氣餒便是欿然之氣只此一氣餒了便成欿然之氣不調和便成忿厲之氣所以古人車則有和鸞行則有佩玉貴於養其氣問氣一則動志這氣字是厲氣否曰亦不必把作厲氣但動志則已是不好底氣了志動氣者十九氣動志者十一須是以志為主無暴其氣孟子當初乃剰説此一句所以公孫丑復辯問集義到成此浩然之氣則氣與義為一矣及配助義道則又恐成二物否曰氣與義自是二物只集義到充盛䖏則䏻强壮此氣便自浩然所以又反来助這道義無是氣便餒而不充了問配者助也是氣助道義而行又曰集義所生是氣又因義集而後生莫是氣與道義兩相為用否曰是兩相助底意初下工夫時便自集義然後生那浩然之氣及氣已養成又却助道義而行
  厚之問浩然之氣廹於患難方失曰是氣先歉故臨事不䏻支梧浩然之氣與清眀之氣自不同浩然猶江海浩浩可學
  浩然之氣乃是於剛果䖏見以前諸儒於此却不甚説只上蔡云浩然是無虧欠䖏因舉屏山喜孫寳一段可學
  問上蔡甞曰浩然之氣須於心得其正時識取又曰浩然是無虧欠時切謂夜氣清眀以至平旦此氣無虧欠而得其正即加勿忘勿𦔳長之功以存養之如何曰夜氣者乃清眀自然之氣孟子示人要切䖏固當存養若浩然之氣却當従吾甞聞大勇於夫子之語㸔之至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扵此得其正而無虧欠則其氣浩然天下大事何所做不得又問浩然之氣原本在扵至大至剛若用工䖏只在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若曰勿忘勿助長亦只是涵泳底意思用工全在集義
  信州刋李復潏水集有一段説浩然之氣只是要仰不愧俯不怍便自然無怯懼其言雖麄却盡此章之意前軰説得太髙如龜山為某人作養浩堂記都説従别處去閎祖
  孟子養氣一段某説得字字甚仔細請仔細㸔
  浩然之氣須是識得分眀自㑹養得成若不見得直是是直是非欲説不説只恁地含含胡胡依違鶻突要説又怕不是這如何得㑹浩然人自従生時受天地許多氣自恁地周足只縁少間見得沒分曉漸漸衰颯了又不然便是行有不慊於心氣便餒了若見得道理眀白遇事打併浄潔又仰不愧俯不怍這氣自浩然如猪胞相似有許多氣在裏面便恁地飽滿周徧若無許多氣便厭了只有許多筋膜這氣只論箇浩然與餒又不然只是驕吝有些善只是我自㑹更不肯向人説恁地包含這也只㑹餒天地吾身之氣非二賀孫
  兩箇其為氣也前箇是説氣之體段如此後箇是説這氣可将如此用
  問伊川以至大至剛以直為絶句如何曰此是趙岐説伊川従之以某觀之只将至大至剛為絶句亦自意義分眀煇曰如此却不費力曰未可如此説更冝将伊川之説思之
  問程子以直字為句先生以以直字属下句曰文勢當如此説若以直字為句當言至大至剛至直又此章前後相應皆是此意先言自反而縮後言配義與道所謂以直養而無害乃自反而縮之意大抵某之解經只是順聖賢語意㸔其血脉通貫䖏為之解釋不敢自以己意説道理也人傑
  古注及程氏皆将至大至剛以直做一句據某所見欲将至大至剛為一句以直養而無害為一句今人説養氣皆謂在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四句上要𦂳未必在此藥頭只在那以直養而無害及集義上這四句却是箇炮炙煆煉之法直只是無私曲集義只是事事皆直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便是浩然之氣而今只将自家心體驗到那無私曲處自然有此氣象文蔚云所以上蔡説於心得其正時識取曰是文蔚問塞天地莫只是一箇無虧欠否曰他本自無虧欠只為人有私曲便欠却他底且如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亦只是箇無虧欠君仁臣忠父慈子孝自家欠却他底便不快活反身而誠樂莫大焉無欠闕也以此見浩然之氣只是一箇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王徳脩云伊川却将至大至剛以直與坤卦直方大同説曰便是不必如此且只将孟子自㸔便見孟子説得甚麄易却説得細文蔚
  伯豐問至大至剛以直字自絶句曰古注如此程氏從之然自上下文推之故知以直字属下句不是言氣體正是説用工䖏若只作養而無害却似秃筆冩字其話没頭觀此語脉自前章縮不縮来下章又云是集義所生義亦是直意若行有不慊於心剛餒矣故知是道用功夫䖏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心字連上句亦得但避大學正心字故将心字連下句然初不相干各自取義古注正字作望字解如将心勿忘属上文勿助長属下文亦不須如此只是浩然之氣養之未至而望有之便是正如其正時只是望之而已至扵助長則是强探力取氣未䏻養⿺辶䖏欲加人力之私是為揠苖而已㽦○饒録云至于期望不得浩然時却未能養⿺辶䖏欲强加力作弄要教浩然便是助長也
  黎季成問伊川於以直處㸃句先生却扵剛字下㸃句曰若扵直字斷句則養字全無骨肋只是自反而縮是以直養而無害也又問配義與道曰道義在人須是将浩然之氣襯貼起則道義自然張王所謂配合而助之者乃是貼起来也先生作而言曰此語若與孟子不合者天厭之天厭之盖卿
  黎季成問至大至剛以直三者乃氣之本體闕一不可三者之中直字尤切今集注却似以直来養此氣曰不用直却着甚底来養黎云集義工夫是養曰義便是直此直字従曽子聞大勇於夫子自反而縮䖏説起後来又説集義與此以直養而無害皆一章𦂳切䖏所謂浩然之氣麄説是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無所疑畏故上面従北宫黝孟施舎説来只是説箇不怕但二子不怕得麄曾子不怕得細膩黎又問配義與道集注云配者合而有助之意切疑配字罕有以助為釋者曰公如何説正好商量曰浩然之氣集義而成者其用則無非義其體則道也曰却如何是合曰浩然之氣與道義無間異曰如此則是無分别此一段都緩慢了公歸去仰卧思量心必不安黎又云先生之意甚眀切某所疑配字非助曰此謂道義得浩然之氣助之方有張王如以一椀水攙一椀水則剛果勇決無所疑憚有以任重做得去若箇人做得一件半件事合道義而無浩然之氣来配助則易頽惰了未必不為威武所屈貧賤所移做大丈夫不得又云助字釋配字乃得之李先生云助是陪貼底字先生又曰某解此段若有一字不是孟子意天厭之又曰無此氣以扶持之仁或見困於不仁義或見陵於不義
  遺書以李端伯所録最精故冠之篇首然端伯載眀道所言以至大至剛為句以直養二字属下句及楊遵道録伊川之言則曰先生無此説斷然以至大至剛以直為一句二説正相牴牾曰至大至剛以直趙臺卿如此觧直養之説伊川嫌其以一物養一物故從趙注舊甞用之後来反覆推究却是至大至剛作一句以直養而無害作一句為得孟子之意盖聖賢立言首尾必相應如云自反而縮便有直養意思集義之説亦然端伯所記眀道語未必不親切但恐伊川又自主張得别故有此議論今欲只從眀道之説也
  問眀道以以直養而無害為句伊川云先兄無此説何也曰㸔那一段意思眀道説得似乎有理孟子所謂以直者但欲其無私意耳以前頭説自反而縮自反而不縮處都是以直養底意思氣之體段本自剛大自是䏻塞天地被人私意妄作一向蔽了他一箇大底體段故孟子要人自反而直不得妄有作為以害其本體如眀道所説真箇見得孟子本意又云伊川為人執便道是先兄無此言也
  問伊川作以直㸃如何曰氣之體段若自剛大外更着一兩字形容也得然工夫却不在上面須要自家自反而直然後䏻養而無害也又問詖淫邪遁曰詖只是偏詖如人足跛相似斷行不得且楊墨説為我兼愛豈有人在天地間孑然自立都不渉着外人得又豈有視人如親一例兼愛得此二者皆偏而不正斷行不得便是蔽扵此了至淫辭則是説得愈泛濫䧟溺於中只知有此而不知有他也邪辭則是䧟溺愈深便一向離了正道遁辭則是説得窮後其理既屈自知去不得便别換一箇話頭如夷之説施由親始之類這一句本非他本意只臨時撰出来也先生又云生於其心害於其政者是才有此心便大綱已壊了至發於其政害扵其事則是小底節目都以次第而壊矣因云孟子是甚麽底資質甚麽底力量却纎悉委曲都去理㑹直是要這道理無些子虧欠以此知學問豈是執一箇小小底見識便了得直是要無不周匝方是道理要須整頓精神硬着脊骨與他做将去始得時舉○植同
  王徳脩説浩然之氣大剛直是氣之體段實養䖏是必有事焉以下曰孟子浩然之氣要處只在集義集義是浩然之氣生䖏大剛與直伊川須要説是三箇何也大雅云欲配直方大三徳曰坤直方自是要敬以直内義以方外大自是敬義立而徳不孤孔子説或三或五豈有定例㩀某看得孟子只説浩然之氣至大至剛養此剛大須是直行有不慊於心是不直也便非所以集義浩然從何而生曾子説自反而縮自反而不縮亦此類也如必有事焉是事此集義也而勿正是勿必此浩然之生也正待也有期必之意公羊曰師出不正反戰不正勝古語有然心勿忘是勿忘此義也勿助長是勿助此氣也四句是籠頭説若論浩然之氣只是剛大養之須是直盖以直只是無私曲之心仰不愧俯不怍如此養則成剛大之實而充塞天地之間不難也所以必要集義方能直也龜山謂嫌以一物養一物及他説又自作直養某所以不敢從伊川之説大雅
  氣雖有清濁厚薄之不齊然論其本則未甞異也所謂至大至剛者氣之本體如此但人不能養之而反害之故其大者小剛者弱耳閎祖
  以直養而無害謂自反而縮俯仰不愧故䏻養此氣也與大學自慊之意不同自慊者如好好色如惡惡臭皆要自已慊足非為人也
  以直養是自反而縮集義是直養然此工夫須積漸集義自䏻生此浩然之氣不是行一二件合義底事䏻搏取浩然之氣也集義是嵗月之功襲取是一朝一夕之事從而掩取終非已有也徳眀
  養而無害要養又要無害助長是害䖏又曰必有事焉只是集義
  至大至剛氣之本體以直養而無害是用功處塞乎天地乃其效也問塞乎天地氣之體段本如此充養到浩然處然後全得箇體段故曰塞乎天地如但䏻之恐有誤字所謂推之天地之間無往而不利恐不然曰至塞乎天地便無往不可徳眀
  問浩然之氣如何塞乎天地曰塞乎天地之問是天地之正氣人之血氣有限䏻養之則與天地正氣亦同又問塞莫是充塞否曰是遍滿之意也去偽
  問塞乎天地之間曰天地之氣無處不到無處不透是他氣剛雖金石也透過人便是禀得這箇氣無欠闕所以程子曰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然之氣乃吾氣也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一為私意所蔽則歉然而餒却甚小也又曰浩然之氣只是氣大敢做而今一樣人畏避退縮事事不敢做只是氣小有一様人未必識道理然事事敢做是他氣大如項羽力拔山兮氣盖世便是這様氣人須是有盖世之氣方得文蔚録云塞天地只是氣魄大如所謂氣盖世又曰如古人臨之以死生禍福而不變敢去罵賊敢去狥國是他養得這氣大了不怕他又也是他識道理故能如此
  問塞乎天地之間是元氣體段合下如此或又言只是不疑其行無往不利何也曰只為有此體段所以無往不利不然須有礙䖏問程子有物始言養無物養箇甚此只要識得浩氣體段否曰只是説箇大意如此問先生解西銘天地之塞作窒塞之塞如何曰後来改了只作充塞横渠不妄下字各有来䖏其曰天地之塞是用孟子塞乎天地其曰天地之帥是用志氣之帥也徳眀
  氣只是這箇氣才存此心在此氣便塞乎天地之間問人䏻仰不愧俯不怍便有充塞天地底氣象否曰然才有不慊於心便是餒了
  上章既説浩然如此又言其為氣也配義與道謂飬成浩然之氣以配道義方襯貼得起不然雖有道義其氣懾怯安䏻有為無是餒也謂無浩氣即如饑人之不飲食而餒者也徳眀
  氣配道義有此氣道義便做得有力
  鄭問配義與道配是合否曰配亦是合底意須思是養得這氣做得出方合得道義盖人之氣當扵平時存養有素故遇事之際以氣助其道義而行之配合也助也若扵氣上存養有所不足遇事之際便有十分道理亦畏怯而不敢為鄭云莫是見義而不為無勇也底意思否曰亦是這箇道理又曰所謂氣者非干他事只是自家平時仰不愧俯不怍存養扵中其氣已充足飽滿以之遇事自然敢為而無畏怯若平時存養少有不足則遇事之際自是索然而無餘矣卓賀孫同
  或問浩然之氣配義與道曰如今説得大錯不肯従近䖏説且如配字是将一物合一物義與道得此浩然之氣来貼助配合自然充實張王若無此氣便是餒了至大至剛讀斷以直養而無害以直方䏻養得便是前面説自反而縮道理是集義所生是氣是積集許多義理而生非是将義去外面襲取掩撲此氣来麄説只是中有主見得道理分眀直前不畏爾孟施舎北宫黝便麄糙曾子便細膩爾
  配義與道配從而合之也氣須是随那道義如云地配天地須在天後随而合之婦配夫亦然畢竟道義是本道義是形而上者氣是形而下者若道義别而言則道是體義是用體是舉他體統而言義是就此一事所處而言如父當慈子當孝君當仁臣當敬此義也所以慈孝所以仁敬則道也故孟子後面只説集義端䝉
  問配義與道曰道義是公共無形影底物事是自家身上底物道義無情若自家無這氣則道義自道義氣自氣如何䏻助得他又曰只有氣魄便做得出問氣是合下有否曰是合下有若不善養則無理㑹無主宰或消滅不可知或使従他䖏去亦不可知䕫孫
  養氣章道義與氣不可偏廢雖有此道義苟氣不足以充其體則歉然自餒道義亦不可行矣如人䏻勇扵有為莫非此氣苟非道義則亦强猛悍戾而已道義而非此氣以行之又如人要舉事而終扵委靡不振者皆氣之餒也必有事焉而勿正趙氏以希望之意解正字㸔来正是如此但説得不甚分眀今以為期待之意則文理不重複盖必有事於此然後心不忘於此正之不已然後有助長之患言意先後各有重輕孟施舎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數子所為本不相侔只論養勇借彼喻此眀其所養之不同爾正如公孫丑謂夫子過孟賁逺矣孟賁豈孟子之流只是言其勇爾
  方集義以生此氣則須要勉强及到氣去配義與道則道義之行愈覺剛果更無凝滯尚何恐懼之有
  問配義與道曰此為理㑹得道理底也須養得氣才助得他䕫孫
  配義與道只是説氣㑹来助道義若輕易開口胡使性氣却只助得客氣人纔養得純粹便助従道義好䖏去
  配義與道道是體一事有一理是體到隨事區處便是義士毅
  問氣之所配者廣矣何故只説義與道曰道是體義是用程子曰在物為理處物為義道則是物我公共自然之理義則吾心之䏻斷制者所用以處此理者也
  配義與道如云人䏻𢎞道可學
  氣義互相資可學
  問浩然之氣人人有之但不養則不浩然爾曰是又問配字従前只訓合先生以助意釋之有據否曰非謂配便是助但養得那氣充便不餒氣充方合得那道義所以説有助之意義剛
  配義與道集注云配者合而有助之謂炎謂此一句從来説不分曉先生作合而有助便覺得賓主分曉工夫亦自有徑捷曰語意是如此氣只是助得道義
  問合而有助之意曰若無氣以配之則道義無助問合而有助之意曰氣自氣道義自道義若無此氣則道義亦不可見世之理直而不䏻自眀者正為無其氣耳譬如利刀不可斬割須有力者乃䏻用之若自無力利刀何為力行
  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有一様人非不知道理但為氣怯更貼襯義理不起閎祖
  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配合也義者人心節制之用道者人事當然之理餒不飽也氣由道義而有而道義復乗氣以行無異體也得其所養則氣與道義初不相離而道義之行得以沛然無所疑憚者若其無此則如食之不飽雖欲勉扵道義而亦無以行矣氣者道義之成質故必集義乃䏻生之集義猶言積善端䝉
  配義與道無是餒也将這氣去助道義方䏻行得去若平時不得養此氣衰颯了合當做底事也畏縮不敢去做如朝廷欲去這一小人我道理直了有甚怕他不敢動着知他是小人不敢去他只是有這氣自衰了其氣如此便是合下無工夫所謂是集義所生者須是平時有集義工夫始得到行這道義時氣自去助他集義是平時積累工夫配義與道是卒然臨事氣配道義行将去此兩項各自有頓放處但将麄䖏去㸔便分曉春秋時欲攻這敵國須先遣問罪之詞我這裏直了将這箇去摧他勢他雖有些小勢力亦且消沮去了漢髙祖為義帝發䘮用董公言眀其為賊敵乃可服我這箇直了行去自不怕得他
  或問配義與道盖人之䏻養是氣本無形聲可驗惟於事物當然之理上有所裁制方始得見其行之勇斷之決縁這道義與那氣厮合岀来所以無是餒也曰更須仔細是如此其間但有一兩字轉換費力便説意不出又問後面説集義所生這箇飬氣底規模如何下手都由酬酢應接舉皆合義人既如此俯仰無愧所以其氣自然盛大流行燾録云問飬氣曰酬酢應接舉皆合義則俯仰並無愧怍故其氣自然盛大流行曰這後方可説配義集義與配義是相向説初間其氣由集義而生後来道義却須那氣相𦔳是以無所疑憚胡泳
  李問無是餒也是指義是指氣曰這是説氣曰下面如何便説集義所生曰上截説須養這氣下再起説所以生此氣每一件事做得合義便㑹生這氣生得這氣便自㑹行這義伊川云既生得此氣語其體則與道合語其用則莫不是義譬之以金為器及其器成方命得此是金器生正與取字相對説生是自裏而生出取是自外面取来且如今人有氣魄合做事便做得去若無氣魄雖自見得合做事却做不去氣只是身中底氣道義是衆人公共底天地浩然之氣到人得之便自有不全了所以須着将道理養到浩然䖏賀孫
  問前賢云譬如以金為器器成方得命為金器舊聞此説遂謂無是餒也是字指道義而言先生曰不知當時如何作如此説力行
  孟子做義上工夫多大小大養氣只是一箇集義孟子許多論氣處只在集義所生一句上去偽
  或問集義曰只是無一事不求箇是而已矣
  或問集義曰集義只是件件事要合冝自然積得多盖卿或問集義曰事事都要合道理才有些子不合道理心下便不足才事事合道理便仰不愧俯不怍因云如此一章初㸔道如何得許多頭緒恁地多後来㸔得無些子窒礙賀孫
  問集義曰集猶聚也䖏物為義須是事事要合義且如初一件合義了第二第三件都要合義此謂之集義或問伊川義莫是中理否此理如何曰如此説却是義在外也盖有是有非而我有以處之故為義端䝉
  集義謂如十事有一事不合義則便有愧須是集聚衆義然後是氣乃生非義襲而取之非是於外求得是義而搏出此氣也
  養浩然之氣只在集義所生一句上氣不是平常之氣集義以生之者義者冝也凡日用所為所行一合扵冝今日合冝眀日合冝集得冝多自覺胸中慊足無不滿之意不然則餒矣非義襲而取之非是外取其義以養氣也配義與道者大抵以坤配乹必以乹為主以妻配夫必以夫為主配作随底意思以氣配道義必竟以道義為主而氣随之是氣常随着道義
  或問是集義所生者一句曰是集義者言是此心中分别這是義了方做出来使配合得道義而行之非是自外面襲得来也生字便是對取字而言
  或問人有生之初理與氣本俱有後来欲動情流既失其理而遂䘮其氣集義則可以復其性而氣自全曰人只怕人説氣不是本来有底須要説人生有此氣孟子只説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又説是集義所生者自不必添頭上一截説吕子約亦是如此數摺價説不了某直敢説人生時無浩然之氣只是有那氣質昏濁頺塌之氣這浩然之氣方是養得恁地孟子只謂此是集義所生未須别説若只管謂氣與道義皆是我本来有底少間要行一歩既怕失了道義又怕失了氣恰似兩隻脚併着一隻袴要東又牽了西要西又牽了東更行不得胡泳
  問此氣是當初禀得天地底来便自浩然抑是後来集義方生曰本是浩然被人自少時壊了今當集義方䏻生曰有人不因集義合下来便恁地剛勇如何曰此只是麄氣便是北宫黝孟施舎之勇底亦終有餒時此章須従頭節節㸔来看去首尾貫通見得活方是不可只略獵渉説得去便是了
  問孟子養浩然之氣如所謂集義勿忘勿助持其志無暴其氣似乎皆是等級曰他祗是集義合當做底便做将去自然塞乎天地之間今若謂我要養氣便是正便是助長大抵㸔聖賢文字須要㑹得他這意若䧟在言語中便做病来道夫
  集義故䏻生浩然之氣問何以不言仁曰浩然之氣無他只是仰不愧俯不怍無一毫不快於心自生浩然之氣只合説得義義便事事合宜徳眀
  問一之㸔浩然之氣處如何曰見集義意思是要得安穏如講究書中道理便也要見得安穏曰此又是窮理不是集義集義是行底工夫只是事事都要合義窮理則在知言之前窮理是做知言工夫䏻窮理然後䏻知言
  問浩然之氣集義是用功夫䖏否曰須是先知言知言則義精而理眀所以䏻養浩然之氣知言正是格物致知苟不知言則不能辨天下許多淫邪詖遁将以為仁不知其非仁将以為義不知其非義則将何以集義而生此浩然之氣氣只是充乎體之氣元與天地相流通只是仰不愧俯不怍自然無恐無懼塞乎天地今人心中才有歉愧則此氣自然消餒作事更無勇鋭配義與道者配是相合而有助譬如與人鬭敵又得一人在後相助自然愈覺氣勝告子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扵心勿求於氣只是一味勃然不顧義理如此養氣則應事接物皆去不得孟子是活底不動心告子是死底不動心如孟子自是沉潛積養自反而縮只是理㑹得道理是當雖加齊卿相是甚做不得此章正要反覆仔細㸔公孫丑如何問孟子如何答孟子才説志至焉氣次焉持其志無暴其氣公孫丑便以志為至以氣為第二等事故又問何故又要無暴其氣孟子方告之以不特志䏻動氣而氣亦䏻動志也氣䏻動志須是尋常體察如飲酒固能動志然苟䏻持其志則亦不能動矣侍坐者有扵此便問直方大如何曰議論一事未分眀如何隔向别處去下梢此䖏未眀彼又不曉一切泛然無入頭處讀書理㑹義理須是勇猛徑直理㑹将去正如關侯擒顔良只知有此人更不知有别人直取其頭而歸若使既要斫此人又要斫那人非惟力不給而其所得者不可得矣又如行路欲往一處所却在道邊閒處留滯則所欲到處何縁便達看此一章便須反覆讀誦逐句逐節互相發眀如此三二十過而曰不曉其義者吾不信也
  養氣一段𦂳要只在以直養而無害是集義所生自反而縮等䖏又曰非義襲而取之其語勢如人之有是四端猶其有四體却不是説有無四體底人言此氣須是集義方生得不是一旦向義外面去襲取得那氣来教恁地浩然
  問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非義襲而取之也如何曰此是反覆説正如所謂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是積集衆義所生非是行一事偶然合義便可掩襲於外而得之浩然之氣我所固有者也
  問集義是以義為内義襲是以義為外否曰不必如此説此兩句是掉轉説如云我固有之也非由外鑠我也盖義本於心不自外至積集此義而生此氣則此氣實生於中如北宫黝孟施舎之勇亦自心生又問集注云非由只行一事偶合於義便可以掩襲於外而得之曰集義是集衆義故與只行一事相對説襲猶兵家掩襲之襲出其不意如刼寨相似非順理而行有積集工夫者也人傑
  非義襲而取之謂積集於義自然生得此氣非以浩然為一物可以義襲取之也徳眀
  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須是積習持養則氣自然生非謂一事合宜便可掩取其氣以歸扵已也閎祖
  問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曰今説集義如學者工夫須是於平日所為之事求其合於義者而行之積集既久浩然氣自生若説義襲則於一事之義勇而為之以壮吾氣耳襲如用兵掩襲之襲猶曰於一事一行之義勇而為之以襲取其氣也人傑
  正淳問非義襲而取之如何曰所謂義襲而取之者襲如用兵之襲有襲奪之意如掩人不備而攻襲之謂如才得行一件事合義便将来壮吾氣以為浩然之氣可以攫拏而来夫是之謂襲若集義者自非生知須是一一見得合義而行若是本初清眀自然行之無非是義此舜由仁義行者其他須用學知凡事有義有不義便於義行之今日行一義眀日行一義積累既久行之事事合義然後浩然之氣自然而生如金溪之學向来包子只管説集義襲義某甞謂之曰如此説孟子孟子初無襲義今言襲義却是包子矣其徒如今只是将行得一事合義便指準将来長得多少精神乃是告子之意但其徒禁錮着不説出来
  非義襲而取之見江西人只愛説義襲不知如何襲只是説非以義掩取是氣盖氣自内而生非由外而入蓋卿
  問無浩然之氣固是襯貼他義不起然義有欠闕即氣亦餒故曰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竊謂氣與義必相須曰無義則做浩然之氣不成須是集義方成得浩然之氣徳眀
  浩然要事事合義一事餒便行不得可學
  問眀道説浩然之氣曰一為私意所蔽則欿然而餒知其小矣據孟子後面説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先生觧曰所行一有不合於義而自反不直則不足於心而體自有所不充只是説所行不義則欿然而餒今説蔽字則是説知之意不知何如曰蔽是遮隔之意氣自流通不息一為私意所遮隔則便去不得今且以麄言之如項羽一箇意氣如此纔被漢王數其罪十便覺沮去不得了
  問集注云告子外義盖外之而不求非欲求之於外也曰告子直是将義屛除去只就心上理㑹因説陸子静云讀書講求義理正是告子義外工夫某以為不然如子静不讀書不求義理只静坐澄心却似告子外義徳眀○集注非定本
  養氣二項敬以直内必有事義以方外集義○方
  孟子論養氣只全就已發處説程子論養志自當就未發䖏説養志莫如敬以直内各是一義自不妨内外交養不可説孟子救告子義外之失而姑為此言也
  必有事焉是須把做事做如主敬也須是把做事去主如求放心也須是把做事去求如窮理也須是把做事去窮
  鄭天禧問必有事焉而勿正當作絶句否曰元舊是恁地讀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此言正心自與大學語脉不同此正字是期待其效之意仁者先難而後獲正心似先獲意思先獲是先有求獲之心古人自有這般語公羊傳云師出不正反戰不正勝此正字與孟子説正心之正一般言師出不可必期其反戰不可必期其勝也賀孫
  問必有事焉而勿正之義曰正猶等待之意趙岐觧云不可望其福雖説意麄了其文義却不錯此正如師出不正反戰不正勝之正古人用字之意如此言但當從事於此而勿便等待其效之意或問此便是助長否曰正未是助長待其效而不得則漸漸助之長矣譬之栽木初栽即是望其長望之之久而不如意則揠苖矣眀道曰下言之漸重此言却是後因論仁者先難而後獲洽曰先觧勿正字頗有後獲之意曰頗有此意曰如此觧則於用工䖏儘有條理曰聖賢之言條理精宻徃徃如此但㸔得不切錯認了他文義則并與其意而失之耳
  必有事焉而勿正有事有所事也正預期也言人之養氣須是集義苟有未充不可預期其效而必强為以助其長也端䝉
  必有事焉而勿正這裏是天命流行䖏
  勿正所以為預期者亦猶程子所謂思而曰善然後為之是正之之意歟曰程子此言稍寛今以正為預期者却有引據所謂戰不正勝是也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是養氣中一節目饒本作集義中小節目不要等待不要催促
  事正忘助相因無所事必忘正必助長閎祖
  集義如藥頭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如製度閎祖
  必有事焉謂有所事只是集義也正則有所待盖必之之意勿忘勿助長但勿忘則自然長助長則速之如揠苖者也徳眀
  或問必有事焉而勿正曰正便是期必集義多則浩然之氣自生若着一箇意在這裏等待他生便為害今日集得多少義又等他氣生明日集得多少義又等他氣生這都是私意只成得一箇助長恁地則不惟氣終不㑹生這所集之義已不得為是了
  或問必有事焉而勿正曰正是等待之意如一邊集善一邊在此等待那氣生今日等不見眀日又等不見等来等去便却去助長
  勿正心勿期其浩然也勿忘者勿忘其下工夫也助長者無不畏之心而强為不畏之形
  勿忘勿助長本連上文集義而言故勿忘謂勿忘集義也一言一動之間皆要合義故勿忘助長謂不待其充而强作之使充也如今人未䏻無懼却强作之道我不懼未䏻無惑却强作之道我不惑是助長也有事有事於集義也勿正謂勿預等待他聴其自充也升卿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下兩句非是覆觧上兩句此自有淺深勿正是勿期必其如此勿助長是不到那地位了不可硬要充去如未䏻集義不可硬要浩然纔助長在我便有那欺偽之心施於事末梢必不勝任譬如十鈞之力而負千鈞故助長之害最端䝉
  必有事焉謂集義正是期望忘是不把做事助長是作弄意思世自有此等人孟子之意只是如此粗言之要之四者初無與養氣事只是立此界至如東至某西至某其中間一段方是浩然䖏也必大
  問預期其效如何曰集義於此自生浩然之氣不必期待他如種木焉自是生長不必日日㸔覷他若助長直是拔起令長如今説不怕鬼本有懼心强云不懼又如言不畏三軍者出門聞金鼔之聲乃震怖而死事見孟子注須積習之功至則自然長不可助長也徳眀
  養氣一章在不動心不動心在勇勇在氣氣在集義勿忘勿助長又是那集義底節度若告子則更不理㑹言之得失事之是非氣之有平不平只是硬制壓那心使不動恰如説打硬修行一般端䝉
  問必有事焉而勿正章曰必有事焉孟子正説工夫䖏且從上面集義䖏㸔来便見得必有事焉者言養氣當必以集義為事勿正者勿待也勿忘者勿忘其以集義為事也助長者是待之不得而拔之使長也言人䏻集義以養其浩然之氣故事物之来自有以應之不可萌一期待之心少間待之不得則必出於私意有所作為而逆其天理矣是助之長也今人之扵物苟施種植之功至於日至之時則自然成熟若方種而待其必長不長則從而拔之其逆天害物也甚矣又云集義是養氣底丹頭必有事便是集義底火法言必有事者是養氣之法度也養得這氣在此便見得這箇自重那个自輕如公孫丑言加齊卿相得行道焉以為孟子動心於此不知孟子所養在此見於外者皆由這裏做出来又曰孔子與顔淵用之則行舎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這有是夫言我有這箇道理在不是言有用舎行藏也又云心有所主宰則氣之所向者無前所謂氣盖世之類是也有其心而無其氣則雖十分道理底事亦有不敢為者氣不充也
  㸔助長説曰孟子必有事焉勿忘是論集義工夫勿正與勿助長是論氣之本體上添一件物事不得若是集義便過用些力亦不妨却如何不着力得苖固不可揠若灌溉耘治豈可不盡力今謂克治則用嚴養氣則不可助長如此則二事相妨如何用功
  勿忘勿助長自是孟子論養氣到這裏不得不恁地説如今學者先要把箇勿忘勿助長来安排在肚裏了做工夫却不得
  眀道云勿忘勿助長之間正當䖏也此等語更冝玩味大凡觀書従東頭直築着西頭南頭築着北頭七穿八透皆是一理方是貫通古人所以貴一貫也必大
  必有事焉只消此一句這事都了下面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恰似剰語却被這三句撑拄夹持得不活轉不自在然活轉自在人却因此三句而生只是纔喚醒這物事便在這裏㸃着便動只此便是天命流行䖏便是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便是仁義之心便是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謝氏所謂活潑潑地只是這些子更不待想像尋求分眀在這裏觸着便應通書中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一章便是這意思見得這箇物事了動也如此静也如此自然虛静純一不待更去求虛静不待體認只喚着便在這裏或曰吾儒所以與佛氏異者吾儒則有條理有準則佛氏則無此爾曰吾儒見得箇道理如此了又要事事都如此佛氏則説便如此做也不妨其失正在此
  侯師聖説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伊川舉禪語為況曰事則不無擬心則差當時於此言下有省某甚疑此語引得不相似必有事是須有事于此勿正心是不須恁地等待今説擬心則差是如何言須擬之而後言行須擬之而後動方可中節不成不擬不議只恁地去此語似禪某不敢編入精義義剛○可學録云擬心則差是借語
  問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據孟子只是養氣節次近世諸儒之語把来作一段工夫莫無妨否曰無妨只㸔大意如何曰諸儒如此説雖無害只是孟子意已走作先生觧此却好曰此一段趙岐注乃是就孟子説只是頗緩慢可學
  必有事焉而勿正却似鳶飛魚躍之言此莫是順天理自然之意否曰孟子之説只是就養氣上説程子説得又髙須是㸔孟子了又㸔程先生説便見得孟子只説勿忘勿助長程先生之言於其中却有一箇自然底氣象去偽
  問鳶飛魚躍與必有事焉之意曰説着相似又不甚相似説不相似又却相似必有事焉是才舉這事理便在裏了如説話未斷理便在此了䕫孫
  韓退之詩云强懐張不滿弱念闕易盈無是餒也雖强支撑起来亦支撑不得所謂揠苖者也閎祖○雉録見語類
  或問知言養氣一章曰此一章專以知言為主若不知言則自以為義而未必是義自以為直而未必是直是非且莫辨矣然説知言又只説知詖淫邪遁之四者盖天下事只有一箇是與不是而已若辯得那不是底則便識得那是底了謂如人説十句話有四句不是有六句是若辨得那四句不是則那六句便是是底了然非見得道理十分分眀則不能辯得親切且如集義皆是見得道理分眀則動静出處皆循道理無非集義也而今人多見理不眀於當為者反以為不當為扵不當為者反以為當為則如何能集義也惟見理眀則義可集義既集則那自反而縮便不必説自是在了又曰孟子先説知言後説養氣而公孫丑便問養氣某向来只以為是他承上文方論氣而問今㸔得不然乃是公孫丑㑹問䖏留得知言在後面問者盖知言是末後合尖上事如大學説正心修身只合殺在致知在格物一句盖是用功夫起頭䖏
  詖辭知其所蔽詖是偏陂只見得一邊此理本平正他只説得一邊那一邊㸔不見便是如物蔽了字凡從皮皆是一邊意如跛是脚一長一短坡是山一邊斜
  淫辭知其所䧟䧟是身溺在那裏如䧟溺於水只是見水而不見岸也䕫孫
  陳正已問詖淫邪遁如何是遁底模様曰如墨者夷之之説窮遂又牽引古之人若保赤子之説為問如佛家初説剃除髭髪絶滅世事後其説窮又道置生産業自無妨礙賀孫
  孟子説知言䖏只有詖淫邪遁四者知言是㡬多工夫何故只説此四字盖天地之理不過是與非而已既知得箇非便識箇是矣且如十句言語四句是有詖淫邪遁之病那六句便是矣
  或問詖淫邪遁曰詖辭偏陂之辭也見詖辭則知其人之蔽於一偏如楊氏蔽於為我墨氏蔽扵兼愛皆偏也淫辭放蕩之辭也見淫辭則知其人之䧟扵不正而莫知省悟也見邪辭則知其人之離於道見遁辭則知其人之説窮而走也去偽
  問此四辭如何分别曰詖辭乃是偏放一邊如楊氏之仁墨氏之義蔽者蔽於一而不見其二淫者廣大無涯䧟扵其中而不自知邪則已離扵正道而自立一箇門庭遁辭辭窮無可説又却自為一説如佛家言治産業皆實相既如此説怎生不出来治産業如楊朱云一毫何以利天下此是且分觧其説你且不拔一毫况其他乎大抵吾儒一句言語佛家只管説不休如荘周末篇説話亦此類今人與佛辨最不得便宜他却知吾説而用之如横渠正䝉乃是将無頭事與人作言語可學
  詖辭知其所蔽詖是偏陂之陂偏扵一邊不見一籩只是蔽耳如遮蔽相似到得就偏説中説得淫辭便廣濶至有所䧟溺如䧟在水中不見四旁矣遂成一家邪説離扵正道到得後来説不通時便作走路所謂遁辭也如釋氏論理其初既偏反復譬喻其辭非不廣矣然畢竟離於正道去人倫把世事為幻妄後来亦自行不得到得窮䖏便説走路如云治生産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豈非遁辭乎孟子知言只是従知其偏䖏始
  詖是偏陂説得来一邊長一邊短其辭如此則知其心有所蔽矣淫是放蕩既有所蔽説得来漸次夸張其辭如此則知其心有所䧟矣邪辭是既䧟後一向邪僻離叛将去遁詞是既離後走脚底話如楊氏本自不拔一毛而利天下却説天下非一毛所䏻利夷子本説愛無差等却説施由親始佛氏本無父母却説父母經皆是遁辭人傑○賜録云詖辭是一邊長一邊短如人之跛倚縁他只見這一邊都不見那一邊是以蔽少間説得這一邊濶大了其辭放蕩便知他心䧟在這裏邪説是一向逺了遁辭是走脚底話如墨者夷之云云
  詖是險陂不可行故蔽塞淫是説得虛大故有䧟溺邪則離正道遁則窮惟窮故遁如儀秦楊墨荘列之説皆具四者徳眀
  詖淫邪遁蔽䧟離窮四者相因心有所蔽只見一邊不見一邊如楊氏為我墨氏兼愛各只見一邊故其辭詖而不平蔽則䧟溺深入之義也故其辭放蕩而過䧟則離離是開去愈逺也故其辭邪離則窮窮是説不去也故其辭遁遁如夷之之言是也閎祖
  先之問詖淫邪遁四者相因之説如何曰詖辭初間只是偏了所以偏者止縁他蔽了一邊如被物隔了只見一邊初間是如此後来只管䧟入裏面去漸漸只管説得濶了支蔓淫溢才恁地䧟入深了於是一向背却正路遂與正路相離了既離了正路他那物事不成物事畢竟用不得其説必至於窮為是他説窮了又為一説以自遁如佛家之説賀孫
  或問詖淫邪遁四者相因之説曰詖字是遮了一邊只見一邊如陂字亦是一邊髙一邊低跛字亦是脚一邊長一邊短皆是只有一邊之意淫辭知其所䧟淫便是就所詖處多了被他只㸔得這一邊都盖了那一邊如人攧在水裏只見得那水更不見有平正底道理詖是少了那一邊淫是添了這一邊然詖與淫只是見偏了猶自是道理在然只管淫而不止便失了那道理既是不正無縁立得住便至於遁遁則多討物理前来遮盖
  沈荘仲問詖淫邪遁之辭文蔚曰如荘周放浪之言所謂淫辭曰如此分不得只是心術不正便自節次生此四者如楊墨自有楊墨底詖滛邪遁佛老自有佛老底詖淫邪遁申韓自有申韓底詖淫邪遁如近世言功利者又自有一種詖淫邪遁不特是如此有一様苟且底人議論不正亦能使是非反覆張安道説本朝風俗淳厚自范文正公一變遂為崖異刻薄後來安道門人和其言者甚衆至今士大夫莫能辨眀豈不可畏文蔚
  問詖淫邪遁之辭楊墨似詖荘列似淫儀秦似邪佛似遁曰不必如此分别有則四者俱有其序自如此詖是偏陂不平譬似路一邊髙一邊低便不可行便是蔽塞了一邊既蔽塞則其勢必至於放蕩而䧟溺淫而䧟溺必至於邪僻而叛道才問着便遁而窮且如楊墨為我兼愛之説可謂是偏頗至於摩頂放踵拔一毛利天下不為便是不可行夷之云愛無差等施由親始不是他本意只為被孟子勘破其詞窮遂為此説是遁也如佛學者初有桑下一宿之説及行不得乃云種種營生無非善法皆是遁也徳眀
  淫邪辭相互可學
  孟子離此四病所以知人言有四病
  問程子説孟子知言譬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所謂在堂上者莫只是喻心通於道者否曰此只是言見識髙似他方能辯他是非得失若見識與他一般如何觧辨得他廣○士毅録云纔髙於衆人了方見得與衆人一般低立在堂下如何辨得人長短
  問孟子知言䖏生扵其心害扵其政先政而後事闢楊墨處説作於其心害於其事先事而後政曰先事而後政是自微而至著先政而後事是自大綱而至節目
  孟子説知言養氣䖏止是到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住公孫丑疑孟子説知言養氣忒擔當得大故引我於辭命則不能以詰孟子孟子對以惡是何言也丑又問昔者子夏子㳺子張皆得聖人之一體意欲以孟子比聖人故孟子推尊聖人以為已不敢當遂云姑舎是去偽
  問顔子具體而微微是微小或隠微之微曰微只是小然文意不在小字上只是説體全與不全
  顔子所知所行事事只與聖人争些子所以曰具體而微
  具體而微伊川言合下小是言氣禀如三月不違則有乏處因五峰與張栻説○方
  問浩然之氣後面説伯夷伊尹孔子是則同䖏曰後面自是散説出去不須更回引前頭這裏地位極髙浩然之氣又不足言不須更説氣了有百里之地則足以有天下然行一不義殺一不辜則有所不為此是甚麽様氣象大段是極至處了雖使可以得天下然定不肯将一毫之私来壊了這全體古之聖人其大根脚同䖏皆在此如伊尹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繫馬千駟禄之以天下弗視弗顧與此所論一般聖人同䖏大概皆在此扵此而不同則不足以言聖人矣某舊説孟子先説知言而公孫丑先問養氣者承上文方論志氣而言也今㸔来他問得却自有意思盖知言是那後面合尖末梢頭䖏合當留在後面問如大學所論自修身正心却説到致知格物盖致知格物是末梢尖䖏須用自上説下来方為有序也又曰公孫丑善問問得愈宻盛水不漏若論他㑹恁地問則不當云軻之死不得其傳不知後来怎生不可曉或是孟子自作此書潤飾過不可知
  得百里皆能朝諸侯是徳之盛行一不義殺一不辜不為是心之正不肯将那小䖏害了那大䖏亦如伊尹雖禄之天下不顧千駟弗視到那一介䖏亦不輕取予
  根夲節目不容不同得百里之地而朝諸侯有天下此是甚次第人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直是守得定閎祖
  問夷尹得百里之地果能朝諸侯有天下否曰孟子如此説想是如此然二子必不肯為問孟子比顔子如何曰孟子不如顔子顔子較細問孟子亦有任底意否曰然孟子似伊尹
  問夷惠曰伯夷格局更髙似栁下惠道夫曰㸔他伯夷有壁立萬仭之氣曰然道夫
  或問宰我子貢有若智足以知聖人汙不至阿其所好曰汙是汙下不平䖏或當時方言未可知當属上文讀去偽
  古人之政不可得而見只是當時所制之禮便知得當時所施之政
  伯豐問見其禮而知其政聞其樂而知其徳是謂夫子是謂他人曰只是大概如此説子貢之意盖言見人之禮便可知其政聞人之樂便可知其徳所以由百世之後等百世之王莫有䏻違我之見者所以斷然謂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此子貢以其所見而知夫子之聖如此也一説夫子見人之禮而知其政聞人之樂而知其徳由百世之後等百世之王莫有䏻逃夫子之見者此子貢所以知其為生民以来未有也然不如前説之順













  朱子語類卷五十二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五十三
  孟子三
  公孫丑中
  以力假仁章
  彛叟問行仁與假仁如何曰公且道如何是行仁假仁曰莫是誠與不誠否曰這箇自分䁱不須問得如由仁義行非行仁義處却好問如行仁便自仁中行出皆仁之徳若假仁便是恃其甲兵之强財賦之多足以欺人是假仁之名以欺其衆非有仁之實也故下文言伯必有大國其言可見又曰成湯東征西怨南征北怨皆是拯民於水火之中此是行仁也齊威公時周室微弱夷狄强大威公攘夷狄尊王室九合諸侯不以兵車這只是仁之功終無拯民塗炭之心謂之行仁則不可
  問以力假仁以徳行仁曰以力假仁仁與力是兩箇以徳行仁仁便是徳徳便是仁問霸字之義曰霸即伯也漢書引哉生魄作哉生霸古者霸伯魄三字通用䕫孫
  以徳行仁者王所謂徳者非止謂有捄民於水火之誠心這徳字又説得闊是自己身上事都做得是無一不偹了所以行出去便是仁
  問以徳行仁者王曰且如成湯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徳懋懋官功懋懋賞用人惟已改過不吝克寛克仁彰信兆民是先有前面底方䏻彰信兆民救民於水火之中若無前面底雖欲救民於水火之中不可得也武王亶聰眀作元后是亶聪眀方䏻作元后救民於水火之中若無這亶聰眀雖欲救民其道何由
  仁則榮章
  仁則榮不仁則辱此亦只是為下等人言若是上等人他豈以榮辱之故而後行仁哉伊川易傳比彖辭有云以聖人之心言之固至誠求天下之比以安民也以後王之私言之不求下民之附則危已至矣盖且得他畏危亡之禍而求所以比附其民猶勝扵全不顧者政此謂也
  尊賢使能章
  市㕓而不征問此市在何處曰此都邑之市人君國都如井田様畫為九區面朝背市左祖右社中間一區則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區為外朝凡朝㑹藏庫之属皆在焉後一區為市市四面有門每日市門開則商賈百物皆入焉賦其㕓者謂収其市地錢如今民間之舖面錢盖逐末者多則賦其㕓以抑之少則不㕓而但治以市官之法所以招徕之也市官之法如周禮司市平物價治争訟譏察異服異言之類市中惟民乃得入凡公卿大夫有爵位及士者皆不得入入則有罰如國君過市則刑人赦夫人過市則罰一幕世子過市則罰一帟命夫命婦過市則罰一盖帷之類左右各三區皆民所居而外朝一區左則宗廟右則社稷在焉此國君都邑規模之大槩也
  或問法而不㕓謂治以市官之法如何是市官之法曰周禮自有如司市之属平價治争訟謹權量等事皆其法也又問市㕓而不征法而不㕓曰市㕓而不征謂使居市之㕓者各出㕓賦若干如今人貨鋪面相似更不征税其所貨之物法而不㕓則但治之以市官之法而已雖㕓賦亦不取之也又問古之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者有司者治之耳此便是市官之法否曰然如漢之獄市軍市之類皆是古之遺制盖自有一箇所在以為市其中自有許多事
  市㕓而不征法而不㕓伊川之説如何曰伊川之説不可曉横渠作二法其説却似分眀
  問㕓無夫里之布周禮宅不毛者有里布民無職事出夫家之征鄭氏謂宅不種桑麻者罰之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不知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是如何曰亦不可考又問鄭氏謂民無常業者罰之使出一夫百畆之稅一家力役之征如何罰得恁地重曰後世之法與此正相反農民賦稅丁錢却重而游手浮浪之民泰然都不管他因説浙間農民丁錢之重民之彫困不可開眼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是得天地生物之心為心也盖無天地生物之心則没這身才有這血氣之身便具天地生物之心矣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人皆自和氣中生天地生人物須是和氣方生要生這人便是氣和然後䏻生人自和氣中生所以有不忍人之心
  天地以生物為心天包着地别無所作為只是生物而已亘古亘今生生不窮人物則得此生物之心以為心所以箇箇肖他本不須説以生物為心縁做箇語句難做着箇以生物為心
  問天地以生物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之心以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曰天地生物自是温煖和煦這箇便是仁所以人物得之無不有慈愛惻怛之心又曰人物皆得此理只縁他上面一箇母子如此所以生物無不肖他又曰心如界方一面青一面赤一面白一面黑青属東方仁也赤属南方禮也白属西方義也黑属北方智也又如寅夘辰属東方為春己午未属南方為夏申酉戌属西方為秋亥子丑属北方為冬寅卯辰是萬物初生時是那生氣方發這便是仁至己午未則萬物長茂只是那生氣發得来盛及至申酉戌則那生氣到此生得来充足無餘那物事只有許多限量生滿了更生去不得須用収歛所以秋訓揫揫歛也揫歛箇什麽只是生氣到這裏都揫斂耳若更生去則無合殺矣及至亥子丑属冬冬終也終藏也生氣到此都終藏了然那生底氣早是在裏面發動了可以見生氣之不息也所以説復見天地之心也胡泳
  天地以生物為心譬如甑蒸飯氣從下面滚到上面又滚下只管在裏面滚便蒸得熟天地只是包許多氣在這裏無出處滚一畨便生一畨物他别無勾當只是生物不似人便有許多應接所謂為心者豈是切切然去做如云天命之豈諄諄然命之也但如磨子相似只管磨出這物事人便是小胞天地是大胞人首圎象天足方象地中間虛包許多生氣自是惻隠不是為見人我一理後方有此惻隠而今便教單獨只有一箇人也自有這惻隠若謂見人我一理而後有之便是兩人相夹在這裏方有惻隠則是仁在外非由内也且如乍見孺子入井時有惻隠若見他人入井時也須自有惻隠在池録作若未見孺子入井亦自是惻隠問怵惕莫是動䖏因怵惕而後惻隠否曰不知孟子怎生尋得這四箇字恁地好䕫孫
  孟子赤子入井章間架闊須恁地㸔䕫孫
  説仁只看孺子将入井時尤好體認季札
  問如何是發之人心而不可己曰見孺子将入井惻隠之心便發出来如何已得此様説話孟子説得極分眀世間事若出於人力安排底便已得若已不得底便是自然底祖道
  方其乍見孺子入井時也着脚手不得縱有許多私意要譽鄉黨之類也未暇思量到但更遲霎時則了不得也是非辭遜羞惡雖是與惻隠並説但此三者皆自惻隠中發出来因有惻隠後方有此三者惻隠比三者又較大得些子義剛
  非惡其聲非惡其有不救孺子之惡聲也升卿
  問惡其聲而然何為不可曰惡其聲已是有些計較乍見而惻隠天理之所發見而無所計較也惡其聲之念一形則出於人欲矣人欲隠於天理之中其㡬甚微學者所冝體察
  或問非内交要譽惡其聲而𪫟惕惻隠形焉是其中心不忍之實也若内交要譽惡其聲之類一毫萌焉則為私欲蔽其本心矣據南軒如此説集注却不如此説曰這當作兩截㸔初且将大界限㸔且分别一箇義利了却細㸔初看惻隠便是仁若恁地殘賊便是不仁羞惡是義若無廉恥便是不義辭遜是禮若恁地争奪便是無禮是非是知若恁地顛顛倒倒便是不知且恁地㸔了又却於惻隠羞惡上面㸔有是出於至誠如此底有不是出於本来善心底賀孫
  先生問節曰孺子入井如何不推得羞惡之類出来只推得惻隠出来節應曰節以為當他出来曰是從這一路子去感得他出来
  如孺子入井如何不推得其他底出来只推得惻隠之心出来盖理各有路如做得穿窬底事如何令人不羞惡偶遇一人衣冠而揖我我便亦揖他如何不恭敬事有是非必辨别其是非試㸔是甚麽去感得他何處一般出来
  孟子論乍見孺子将入扵井𪫟惕惻隠一段如何説得如此好只是平平地説去自是好而今人做作説一片只是不如他又曰𪫟惕惻隠羞惡都是道理自然如此不是安排合下制這仁字纔見那傷害底事便自然惻隠合下制這義字纔見那不好底事便自然羞惡這仁與義都在那惻隠羞惡之先未有那惻隠底事時已先有那愛底心了未有那羞惡底事時已先有那斷制裁割底心了又曰日用應接動静之間這箇道理從這裏迸将出去如箇寳塔那毫光都從四面迸出去
  或問滿腔子是惻隠之心曰此身軀殻謂之腔子而今人滿身知痛處可見銖○池録作疾痛疴癢舉切吾身何處不有
  問滿脞子是惻隠之心曰此身軀殻謂之腔子䏻於此身知有痛便見於應接方知有箇是與不是季札
  問滿腔子是惻隠之心只是此心常存纔有一分私意便闕了他一分曰只是滿這箇軀殻都是惻隠之心纔築着便是這箇物事出来大感則大應小感則小應恰似大段痛傷固是痛只如針子略挑血也出也便痛故日用所當應接更無些子間隔癢疴疾痛莫不相關纔是有些子不通便是被些私意隔了賀孫
  問滿腔子是惻隠之心或以為京師市語食飽時心動吕子約云曰不然此是為動字所拘腔子身裏也言滿身裏皆惻隠之心心在腔子裏亦如云心只是在身裏問心所發䖏不一便説惻隠如何曰惻隠之心渾身皆是無處不發如見赤子有惻隠之心見一蟻子亦豈無此心可學
  問如何是滿腔子皆惻隠之心曰腔只是此身裏虚處問莫是人生来惻隠之心具足否曰如今也恁地㸔事有箇不稳䖏便自覺不稳這便是惻隠之心林擇之甞説人七尺之軀一箇針劄着便痛問吾身固如此䖏事物亦然否曰此心應物不窮若事事物物常是這箇心便是仁若有一事不如此便是這一處不仁了問本心依舊在否曰如今未要理㑹在不在論着理来他自是在那裏只是這一處不恁地便是這一處不在了如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忽然有一鄉人自不服化稱王稱伯便是這一處無君君也只在那裏然而他靠不得不可道是天理只在那裏自家這私欲放行不妨王信伯在舘中范伯達問人須是天下物物皆歸吾仁王指牎櫺問范曰此牎還歸仁否范黙然某見之當答曰此𥦗不歸仁何故不打壊了如人處事但箇箇處得是便是事事歸仁且如牕也要糊得在那裏教好不成没巴鼻打壊了問仁者以萬物為一體如事至物来皆有以處之如事物未至不可得而體者如何曰只是不在這裏然此理也在這裏若来時便以此處之
  問滿腔子是惻隠之心如何是滿腔子曰滿腔子是只在這軀殻裏腔子乃洛中俗語又問惻隠之心固是人心之懿因物感而發見處前軰令以此操而存之充而達之不知如何要常存得此心曰此心因物方感得出来如何强要尋討出此心常存在這裏只是因感時識得此體平時敬以存之久久㑹熟善端發處益見得分曉則存養之功益有所施矣又問要惻隠之心常存莫只是要得此心常有發生意否曰四端中羞惡辭讓是非亦因事而發爾此心未當起羞惡之時而强要憎惡那人便不可如惻隠亦因有感而始見欲强安排教如此也不得如天之四時亦因發見處見得欲扵冬時要尋討箇春出来不知如何尋到那陽氣發生萬物䖏方見得是春耳學者但要識得此心存主在敬四端漸㑹擴充矣
  滿腔子是惻隠之心不特是惻隠之心滿腔子是羞惡之心滿腔子是辭遜之心滿腔子是是非之心彌滿充實都無空闕處滿腔子是惻隠之心如将刀割着固是痛若将針劄着也痛如爛打一頓固是痛便輕搯一下也痛此類可見
  滿腔子是惻隠之心腔子猶言邼郭此是方言指盈扵人身而言因論方言難曉如横渠語録是吕與叔諸公随日編者多陕西方言全有不可曉者
  惻隠之心頭尾都是惻隠三者則頭是惻隠尾是羞惡辭遜是非若不是惻隠則三者都是死物盖惻隠是箇頭子羞惡辭遜是非便從這裏發来䕫孫
  既仁矣合惻隠則惻隠合羞惡則羞惡
  不成只管惻隠須有斷制徳明
  惻隠羞惡也有中節不中節若不當惻隠而惻隠不當羞惡而羞惡便是不中節
  仁義禮智性也且言有此理至惻隠羞惡辭遜是非始謂之心徳眀
  惻隠羞惡辭讓是非情也仁義禮智性也心統情性者也端緒也因情之發露而後性之本然者可得而見季札
  四端本諸人心皆因所寓而後發見季札
  王丈説孟子惻隠之心一段論心不論性曰心性只是一箇物事離不得孟子説四端䖏最好㸔惻隠是情惻隠之心是心仁是性三者相因横渠云心統性情此説極好閎祖
  王徳修觧四端謂和靖言此只言心不言性如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亦只是言心曰固是言心畢竟那仁義禮智是甚物仁義禮智是性端便是情纔説一箇心字便是着性情果判然是二截如何此處疑有闕誤徳修曰固是心統性情孟子扵此只是説心文蔚
  問四端之端集觧以為端緒向見季通説端乃尾如何曰以體用言之有體而後有用故端亦可謂之尾若以始終言之則四端是始發䖏故亦可以端緒言之二説各有所指自不相礙也
  四端未是盡所以只謂之端然四端八箇字每字是一意惻是惻然有此念起隠是惻然之後隠痛比惻是深羞者羞己之非惡者惡人之惡辭者辭己之物讓者讓與他人是非自是兩様分眀但仁是搃名若説仁義便如陰陽若説四端便如四時若分四端八字便如八節又曰天地只是一氣便自分陰陽縁有陰陽二氣相感化生萬物故事物未甞無對天便對地生便對死語黙動静皆然以其種如此故也所以四端只舉仁義言亦如陰陽故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人之道曰仁與義眀作
  四端皆是自人心發出惻隠本是説愛愛則是説仁如見孺子将入井而救之此心只是愛這孺子惻隠元在這心裏面被外面事觸起羞惡辭讓是非亦然格物便是從此四者推将去要見裏靣是甚底物事
  仁言惻隠之端如水之動䖏盖水平静而流則不見其動流到灘石之地有以觸之則其勢必動動則有可見之端如仁之體存之扵心若愛親敬兄皆是此心夲然初無可見及其發而接物有所感動此心惻然所以可見如怵惕於孺子入井之類是也
  或問四端曰㸔道理也有兩般㸔得細時却見得義理精䖏㸔得粗時却且見得大槩䖏四端未見精細時且見得惻隱便是仁不惻隠而殘忍便是不仁羞惡便是義貪利無廉恥便是不義辭讓便是禮攘奪便是非禮是非便是智大段無知顛倒錯繆便是不智若見得細時雖有惻隠之心而意在扵内交要譽亦是不仁了然孟子之意本初不如此只是言此四端皆是心中本有之物隨觸而發方孺子将入於井之時而怵惕惻隠之心便形於外初無許多涯涘
  惻隠羞惡是仁義之端惻隠自是情仁自是性性即是這道理仁本難説中間却是愛之理發出来方有惻隠義却是羞惡之理發出来方有羞惡禮却是辭讓之理發出来方有辭讓智却是是非之理發出来方有是非仁義禮智是未發底道理惻隠羞惡辭讓是非是已發底端倪如桃仁杏仁是仁到得萌芽却是惻隠又曰分别得界限了更須日用常自體認㸔仁義禮智意思是如何又曰如今只因孟子所説惻隠之端可以識得仁意思因説羞惡之端可以識得義意思因説恭敬之端可以識得禮意思因説是非之端可以識得智意思縁是仁義禮智本體自無形影要捉摸不著一作得只得将他發動䖏㸔却自見得恰如有這般兒子便知得是這樣母程子云以其惻隠知其有仁此八字説得最親切分眀也不道惻隠便是仁又不道掉了惻隠别取一箇物事説仁譬如草木之萌芽可以因萌芽知得他下面有根也不道萌芽便是根又不道掉了萌芽别取一箇根又曰孟子説性不曾説着性只説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㸔得情善則性之善可知又曰惻隠羞惡多是因逆其理而見惟有所可傷這裏惻隠之端便動惟有所可惡這裏羞惡之端便動若是事親從兄又是自然順䖏見之又曰人須擴而充之人誰無惻隠只是不能常如此䏻常如此便似孟子説火之始然泉之始達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若不能常如此恰似火相似自去打滅了水相似自去淤塞了如草木之萌芽相似自去踏折了便是了更無生意又曰孟子云仁義禮智根於心心統性情故説心亦得賀孫
  問喜怒哀樂未發已發之别曰未發時無形影可見但於已發時照見謂如見孺子入井而有怵惕惻隠之心便照見得有仁在裏面見穿窬之類而有羞惡之心便照見得有義在裏面盖這惻隠之心属仁必有這仁在裏面故發出来做惻隠之心羞惡之心属義必有這義在裏面故發出来做羞惡之心譬如目属肝耳属賢若視不眀聴不聰必是肝腎有病若視之眀聴之聰必是肝腎之氣無虧方能如此然而仁未有惻隠之心只是箇愛底心義未有羞惡之心只是箇斷制底心惟是先有這物事在裏面但隨所感觸便自是發出来故見孺子入井便有惻隠之心見穿窬之類便有羞惡之心見尊長之属便有恭敬之心見得是便有是之之心見得非便有非之之心從那縫罅裏迸将出来恰似寳塔裏面四面毫光放出来又云孟子此一章其初只是匹自閑容易説出来然説得来連那本末内外體用精粗都包在裏面無些欠闕䖏如孔子許多門弟子都不曾恁地説得分曉想是曾子子思後来講来講去講得精所以孟子説得来恁地若子思亦只説得箇大體分曉而已
  問前面專説不忍之心後面兼説四端亦是仁包四者否曰然道夫
  問惻隠之心如何包得四端曰惻隠便是初動時羞惡是非恭敬亦須是這箇先動一動了方㑹恁地只扵動䖏便見譬如四時若不是有春生之氣夏来長箇甚麽秋時又把甚収冬時又把甚藏時舉
  惻隠是箇腦子羞惡辭讓是非須從這裏發来若非惻隠三者俱是死物了惻隠之心通貫此三者
  因説仁義禮智之别曰譬如一箇物自然有四界而仁則又周貫其中以四端言之其間又自有小界限各各是兩件事惻是惻然發動䖏隠是漸漸及着隠痛䖏羞是羞己之非惡是惡人之惡辭是辭之於己讓是讓之於人是非固是兩端
  問四端之根於心覺得一者纔動三者亦自次第而見曰這四箇界限自分眀然亦有隨事相連而見者如事親孝是愛之理才孝便䏻敬兄便是義問有節文便是禮知其所以然便是智曰然問據看来多是相連而至者如惻隠於所傷便惡於其所以傷這是仁帯義意思惡於其所以傷便須惜其本来之未甞傷這是義帯仁意思曰也是如此甞思之孟子發眀四端乃孔子所未發人只道孟子有闢楊墨之功殊不知他就人心上發眀大功如此㸔来此説那時若行楊墨亦不攻而自退闢楊墨是扞邊境之功發眀四端是安社稷之功若常體認得来所謂活潑潑地真箇是活潑潑地賀孫
  伊川常説如今人説力行是淺近事惟知為上知最為要𦂳中庸説知仁勇把知做擗初頭説可見知是要𦂳賀孫問孟子四端何為以知為後曰孟子只循環説智本来是藏仁義禮惟是知恁地了方恁地是仁禮義都藏在智裏面知元亨利貞貞是智貞却藏元亨利意思在裏面如春夏秋冬冬是智冬却藏春生夏長秋成意思在裏面且如冬伏藏都似不見到一陽初動這生意方從中出也未發露十二月也未盡發露只管養在這裏到春方發生到夏一齊都長秋漸成漸藏冬依舊都収藏了只是大眀終始亦見得無終安得有始所以易言先王以至日閉關商旅不行后不省方賀孫
  孟子四端䖏極好思索玩味只反身而自驗其眀昧深淺如何升卿
  着意讀孟子四端之類切要䖏其他論事䖏且緩不妨仔細㸔孟子説四端䖏兩段未發眀一段䖏意思便與發眀底同又不是安排須是本源有方發得出来着實見得皆是當為底道理又不是外面事如此知得果性善便有賓有主有輕有重又要心為主心把得定人慾自然没安頓䖏孟子言仁人心也一段兩句下只説心祖道
  至問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矣莫是知得了方能擴而充之否曰知皆擴而充之即是苟䏻知去擴充則此道漸漸生長如火之始然泉之始達中間矣字文意不斷充是滿其本然之量却就上有擴字則是方知去推擴要充滿他所以如火之始然泉之始達
  問知皆擴而充之矣知字是重字還是輕字曰不䏻擴充者正為不知都只是冷過了若能知而擴充其勢甚順如乗快馬放下水船相似文蔚
  劉居之問知皆擴而充之章兩説充字寛夫未曉曰上只説知皆擴而充之只説知得了要推廣以充滿此心之量下云苟䏻充之足以保四海是䏻充滿此心之量上帯知皆擴字説下就䏻充滿説推廣而後能充䏻充則不必説擴也賀孫
  劉居之問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一節曰惻隠之心仁之端也乍見孺子入井此只是一件事仁之端只是仁萌芽䖏如羞惡辭讓是非方是義禮智之萌芽䖏要推廣充滿得自家夲然之量不特是孺子入井便恁地其他事皆恁地如羞惡辭讓是非不特於一件事上恁地要事事皆然方是充滿慊足無少欠闕也知皆擴而充之矣知方且是知得如此至説到苟䏻充之足以保四海即掉了擴字只説充字盖知字與始然始達字相應充字與保四海相應才知得便自不䏻已若火始然便不可遏泉才達便㳙㳙流而不絶時舉
  問知皆擴而充之曰上面言擴而充之是方知要擴充到下面苟䏻充之便掉了箇擴字盖充字是充滿得了如已到地頭相似擴字是方在箇路裏相似時舉
  知皆擴而充之南軒把知做重文勢未有此意知字只帯擴充説知皆擴而充之與苟能充之句相應上句是方知去充下句是真䏻恁地充
  問知皆擴而充之曰這䖏與於止知其所止語意略同上面在知字上下在能字上既知得則皆當擴而充之如惻隠之心是仁則毎事皆當擴而為仁羞惡之心是義則毎事皆當擴而為義為禮為知亦各如此今有一種人雖然知得又道是這箇也無妨而今未能理㑹得又且恁地如知這事做得不是得人憎面前也自惶恐識得可羞又却不能改如今人受人之物既知是不當受便不受可也心裏又要却説是我且受去莫管這便是不䏻充但當於知之之初便一向從這裏充将去便廣大如火之始然泉之始達始然始達䏻有㡬多於這裏便當斡開放出使四散流出去便是能擴如怵惕孺子入井之心這一些子䏻做得甚事若不能充今日這些子發了又過却眀日這些子發了又過却都只是閑若能擴充於這一事發見知得這是惻隠之心是仁於别底事便當将此心充去使事事是仁如不欲害人這是本心這是不忍䖏若䏻充之於每事上有害人之䖏便不可做這也是充其惻隠即如齊宣王有愛牛之心孟子謂是乃仁術也若宣王能充着這心㸔甚事不可做只是面前見這一牛這心便動那不曾見底便不如此了至於興甲兵危士臣構怨於諸侯這是多少傷害只為利心一蔽見得土地之美却忘了這心故孟子曰不仁哉梁恵王也仁者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不仁者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且如土地無情之物自是不當愛自家不必愛之愛他作甚梁惠王其始者愛心一萌糜爛其民以戰已自不是了又恐不勝盡驅所愛子弟以狥之這是由其不愛之心反之以至害其所愛䖏這又是反著那心䖏子䝉
  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只是要擴而充之而今四端之發甚有不整齊䖏有惻隠䖏有合惻隠而不惻隠䖏有羞惡䖏又有合羞惡而不羞惡䖏且如齊宣王不忍於一牛而却不愛百姓嘑爾之食則知惡而弗受至於萬鍾之禄則不辨禮義而受之而今則要就這䖏理㑹䕫孫
  人於仁義禮智惻隠羞惡辭讓是非此四者須當日夕體究令分曉精確此四者皆我所固有其初發時毫毛如也及推擴将去充滿其量則廣大無窮故孟子曰知皆擴而充之且如人有當惻隠而不惻隠當羞而不羞當惡而不惡當辭而不辭當讓而不讓是其所非非其所是者皆是失其本心此䖏皆當體察必有所以然也只此便是日用間做工夫䖏
  人只有箇仁義禮智四者是此身綱紐其他更無當於其發䖏體驗擴充将去惻隠羞惡是非辭讓日間時時發動特人自不能擴充耳又言四者時時發動特有正不正耳如暴戻愚狠便是發錯了羞惡之心含糊不分曉便是發錯了是非之心如一種不讓便是發錯了辭讓之心日間一正一反無往而非四端之發方子
  子武問四端須着逐䖏擴充之曰固是纔常常如此推擴少間便自㑹宻自㑹闊到得無間斷少間却自打合作一片去木之
  問如何擴而充之曰這事恭敬那事也恭敬事事恭敬方是
  問推四端而行亦無欠闕曰無欠闕只恐交加了合惻隠底不惻隠合羞惡底不羞惡是是非非交加了四端本是對着他後流出来恐不對窠臼子問不對窠臼子莫是為私意隔了曰也是私意也是不曉節又問恭敬却無當不當曰此人不當拜他自家也去拜他便不是
  問推字與充字曰推是從這裏推将去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到得此充則填得来滿了注水相似推是注下水去充則注得這一器滿了盖仁義之性本自充塞天地若自家不䏻擴充則無縁得這箇殻子滿只是箇空殻子又曰充是占得這地位滿推是推吐雷反向前去
  問推四端無出乎守曰學者須見得守底是甚底物事人只是一箇心識得箇心卓然在這裏無走作雖不守亦自在學者且恁守将去
  問知皆擴而充之若火之始然至以事父母曰此心之量本足以包括天地兼利萬物只是人自不䏻充滿其量所以推不去或䏻推之扵一家而不䏻推之於一國或䏻推之于一國而不足以及天下此皆是未盡其本然之量須是充滿其量自然足以保四海
  胡問擴充之義曰擴是張開充是放滿惻隠之心不是只見孺子時有事事都如此今日就第一件事上推将去眀日又就第二件事上推將去漸漸放開自家及國自國及天下至足以保四海䖏便是充得盡問擴充亦是盡已推已否曰只是擴而充之那曾有界限䖏如手把筆落紙便自成字不可道手是一様字又是一様孺子入井在彼惻隠之心在我只是一箇物事不可道孺子入井是他底惻隠之心是我底義剛
  問前日承教令於日用間體認仁義禮知意思且如朋友皆異鄉人一日㑹聚思意便自相親這可見得愛之理形見䖏同門中或有做不好底事或有不好底人便使人惡之這可見得羞惡之理形見䖏每時升堂尊卑序齒秩然有序而不亂這可見得恭敬之理形見䖏聴先生教誨而䏻辨别得真是真非這可見得是非之理形見䖏凡此四端時時體認不使少有間斷便是所謂擴充之意否曰如此㸔得好這便是尋得路踏着了賀孫
  問體認四端擴充之意如朋友相親充之而無間斷則貧病必相䘏患難必相死至於仁民愛物莫不皆然則仁之理得矣如朋友責善充之而無間斷則見惡必如惡惡臭以至於除殘去穢戢暴禁亂莫不皆然則義之理得矣如尊卑秩序充之而無間斷則不肯一時安於不正以至於正天下之大倫定天下之大分莫不皆然則禮之理得矣如是是非非充之而無間斷則善惡義利公私之别截然而不可亂以至於分别忠佞親君子逺小人莫不皆然則智之理得矣曰只要常常恁地體認若常常恁地體認則日用之間匝匝都滿宻拶拶地問人心䧟溺之久四端蔽於利欲之私初用工亦未免間斷曰固是然義理之心纔勝則利欲之念便消且如惻隠之心勝則殘虐之意自消羞惡之心勝則貪冒無恥之意自消恭敬之心勝則驕惰之意自消是非之心勝則含糊苟且頑冥昏謬之意自消賀孫
  楊至之云㸔孟子見得一箇大意是性之本體仁義之良心到戰國時君臣上下都一齊埋没了孟子所以推眀發見之端緒教人去體認擴充曰孟子髙他都未有許多意思今説得一體認字蚤是遲鈍了孟子孟子大段見得敏見得快他説話恰似箇獅子跳躍相似且如他説箇惻隠之心便是仁之端羞惡之心便是義之端只他説在那裏底便是似他説時見得聖賢大段易做全無許多等級所以程子云孟子才髙學之無可依據道夫
  周季儼云在興化攝學事因與諸生説得一部孟子先生因問孟子裏面大綱目是如何答云要得人充廣惻隠羞惡許多固要充廣如説無欲害人無穿窬之心亦要充廣先生曰人生本来合有許多好底到得被物遮蔽了却把不好䖏做合着做底事周云㸔孟子説性只是道順底是纔逆便不是曰止縁今人做不好事却順因問孟子以下諸人言性誰説得庶㡬周云似乎荀子以為惡却索性只荀子有意於救世故為此説先生久之曰韓公之意人多㸔不出他初便説所以為性者五曰仁義禮知信所以為情者七曰喜怒哀懼愛惡欲下方説三品㸔其初語豈不知得性善他只欠數字便説得出黄嵩老云韓子欠説一箇氣禀不同曰然他道仁義禮知信自是了只説到三品不知是氣禀使然所以説得不盡賀孫因云自孟子説已是欠了下意所以費無限言語先生即舉程子之言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眀若如説性惡性善惡混都只説得氣如孟子韓子之言便是不論氣所以不全賀孫
  或問性中只有四端信是如何曰且如惻隠羞惡實是惻隠羞惡便信在其中祖道
  問四端不言信周子謂五性動而善惡分如信之未發時如何已發時如何曰如惻隠真箇惻隠羞惡真箇羞惡此便是信曰此却是已發時方有這信曰其中真箇有此理
  問四端不言信如何曰公潑了椀中飯却去椀背拾問四端便是眀徳曰此是大者節問眀眀徳只是擴充得他去曰不昏着他
  四端是理之發七情是氣之發問㸔得来如喜怒愛惡欲却似近仁義曰固有相似䖏
  或問孟子言四端䖏有二大抵皆以心為言眀道却云惻隠之類皆情也伊川亦云人性所以善者於四端之情可見一以四端属諸心一以四端属諸情何也曰心包情性者也自其動者言之雖謂之情亦可也去偽集義
  黄景申嵩老問仁兼四端意思理㑹不透曰謝上蔡見眀道先生舉史文成誦眀道謂其玩物䘮志上蔡汗流浃背面發赤色眀道云此便見得惻隠之心公且道上蔡聞得過失恁地慙惶自是羞惡之心如何却説道見得惻隠之心公試思久之先生曰惟是有惻隠之心方㑹動若無惻隠之心却不㑹動惟是先動了方始有羞惡方始有恭敬方始有是非動䖏便是惻隠若不㑹動却不成人若不從動䖏發出所謂羞惡者非羞惡所謂恭敬者非恭敬所謂是非者非是非天地生生之理這些動意未甞止息㸔如何梏亡亦未甞盡消滅自是有時而動學者只怕間斷了賀孫
  問何謂惻隠曰惻惻然也隱痛也又問眀道先生以上蔡面赤為惻隠之心何也曰指其動䖏而言之只是羞惡之心然惻隠之心必須動則方有羞惡之心如肅然恭敬其中必動羞惡恭敬是非之心皆自仁中出故仁專言則包四者是箇蔕子無仁則麻痺死了安有羞惡恭敬是非之心仁則有知覺痒則覺得痒痛則覺得痛痒痛雖不同其覺則一也又問若指動言仁則近禪曰這箇如何占得斷是天下公共底釋氏也窺見些子只是他只知得這箇合惻隠底不惻隱合羞惡底不羞惡合恭敬底不恭敬又問他却無惻隠羞惡恭敬是非曰然
  仁言惻隱之端程云端如水之動䖏盖水平静則不見其動流愛親敬兄皆是此心本然初無可見及其發而接物有所感動此心惻然所以可見如怵惕於孺子入井之類是也卓○按集義不見程説
  四端伊川云聖人無端故不見其心今按遺書中止云復非天地心復則見天地心聖人無復故未甞見其心今云無端義亦不通恐誤○閎祖
  龜山答人問赤子入井令求所以然一段好
  矢人豈不仁於函人章
  問仁天之尊爵先生觧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如何是得之最先曰人得那生底道理所謂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也
  仁者如射但那發時毫釐不可差
  子路人告以有過則喜章
  禹聞善言則拜猶着意做舜與人同是自然氣象聖人之拜固出於誠意然拜是容貌間未見得行不行若舜則真見於行事䖏己未善則舍己之未善而從人之善人有善則取人之善而為己之善人樂於見取便是許𦔳他為善也
  問是與人為善當其取人之際莫未有助之之意否曰然曰三者本意似只是取人但有淺深而與人為善乃是孟子再疊一意以發眀之否曰然道夫
  大舜樂取諸人以為善是成己之善是與人為善也是著人之善端䝉
  與人為善盖舜不私己如為人為此善一般升卿
  伯夷非其君不事章
  問進不隠賢必以其道曰不隠賢謂不隠避其賢如己當廉却以利自汙己當勇却以怯自䖏之類乃是隠賢是枉道也又問所以不觧作蔽賢謂其下文云必以其道若作不蔽賢説則下文不同矣曰然人傑
  至問集注云進不隠賢不枉道也似少字曰進不隠賢便是必以其道人有所見不肯盡發出尚有所藏便是枉道至云尋常㸔此二句只云進雖不敢自隠其賢凡有所藴皆樂於發用然而却不妄進二句做兩意㸔曰恁地㸔也得
  伯夷不屑就已注云屑潔也潔猶羙也苟以其辭命禮意之羙而就之是切切於是也然伯夷雖有善其辭命而至者亦不肯就而况不道而無禮者固速去之矣世之所謂清者不就惡人耳若善辭令而来者固有時而就之惟伯夷不然此其所以為聖之清也栁下恵不屑之意亦然夷隘恵不恭不必言効之而不至者其弊乃如此只二子所為己有此𡚁矣
  不屑去説文説屑字云動作切切也只是不汲汲於就不汲汲於去屑字却是重必大録云不以就為重而切切急扵就不以去為重而切切急於去○㽦
  問伯夷隘栁下恵不恭莫是後来之弊至此否曰伯夷自是有隘處栁下恵自是有不恭䖏且如雖袒裼裸裎於我側分眀是不将人做人㸔了去偽
  問栁下恵不恭是待人不恭否曰是他玩世不把人做人㸔如袒裼裸裎於我側是已邵堯夫正是這意思如皇極經世書成封做一卷題云文字上呈堯夫
  或問眀道云此非瑕疵夷恵之語言其弊必至於此今觀伯夷與惡人䖏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則伯夷果似隘者栁下恵雖袒裼裸裎於我側爾焉䏻凂我哉栁下恵果似不恭者豈得謂其弊必至於此哉曰伯夷既清必有隘䖏栁下恵既和必有不恭䖏道理自是如此孟子恐後人以隘為清以不恭為和故曰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去偽







  朱子語類卷五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五十四
  孟子四
  公孫丑下
  天時不如地利章
  孤虛以方位言如俗言向某方利某方不利之類王相指日時集説○僴
  孟子将朝王章
  問孟子将朝王齊王托疾召孟子孟子亦辭以疾莫是以齊王不合托疾否曰未論齊王托疾㸔孟子意只説他不合来召盖在他國時諸侯無越境之禮只應以幣来聘故賢者受其幣而往見之所謂答禮行義是也如見梁恵王也是恵王先来聘之既至其國或為賓師有事則王自来見或自往見王但召之則不可召之則有自尊之意故不往見也答陳代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此以在他國而言答萬章天子不召師而况諸侯乎此以在其國而言
  或問孟子将朝王一段曰賢者在異國諸侯可以使幣聘之若既在本國賢者可以自去相見諸侯却不當去召他了盖異國則諸侯不能親往故可以聘在國則君自當去相見又豈可以召哉要見孟子出䖏之義更兼陳代與公孫丑問不見諸侯䖏及天子不召師并之齊不見平陸事一道㸔方見得孟子自有一箇方法在問孟子不去亦兼惡其託疾不真實否曰觀其終篇不如此説又問平陸大夫既以幣交得不是何故又受他底曰又恐他忽地自来
  夫豈不義而曾子言之文勢似使管子而愚人也則可若是義理不是則曾子豈肯恁地説
  孟子之平陸章
  王之為都左傳邑有先君之廟曰都㸔得来古之王者甞為都䖏便自有廟賀孫録云古人之廟不遷如太王廟在岐文王廟在豐武王祭太王則扵岐祭文王則於豐賀孫云鎬京却無二王之廟王朝歩自周至于豐是自鎬至豐以告文王廟也又如晋獻公使申生祭于曲沃武公雖自曲沃入晋而其先君之廟則仍在曲沃而不徙也又如魯祖文王鄭祖厲王則諸侯祖天子矣三桓祖桓公則大夫祖諸侯矣故禮運曰諸侯不得祖天子大夫不得祖諸侯公廟之設私家非禮也自三桓始也是三桓各立桓公廟於其邑也又問漢原廟如何曰原再也如原蠶之原謂既有廟而再立一廟如本朝既有太廟又有景靈宫又問此於禮當否曰非禮也賀孫云問郡國有原廟否曰行幸䖏有之然皆非禮也然以洛邑有文武廟言之則似周亦有兩廟又問原廟之制如何曰史記月出衣冠逰之所賀孫云漢之原廟是藏衣冠之所謂藏髙帝之衣冠於其中月一取其衣冠出逰於國中也古之廟制前廟後寝寝所以藏亡者之衣冠故周禮守祧掌守先王先公之廟祧其遺衣服藏焉至漢時却移寝於陵所謂陵寝故眀帝於原陵見太后鏡奩中物而悲哀蔡邕因謂上陵亦古禮眀帝猶有古之餘意然此等議論皆是他講學不眀之故他只是偶見眀帝之事故為是説然何不使人君移此意於宗廟中耶又曰王之為都又恐是周禮所謂都鄙之都周禮四縣為都廣○録同賀孫
  孟子為卿於齊章
  問孟子賓師之禮如何曰當時有所謂客卿者是也大概尊禮之而不居職任事召之則不往又却為使出弔於滕木之
  沈同以其私問章
  孟子答沈同伐燕一章誠為未盡何以異於是之下合更説是吊民伐罪不行殘虐之主方可以伐之如此乃善又孟子居齊許久伐燕之事必親見之齊王乃無一語謀於孟子而孟子亦無一語諌之何也想得孟子亦必以伐之為是但不意齊師之暴虐耳不然齊有一大事如此而齊王不相謀孟子豈可更居齊耶史記云鄒人孟軻勸齊伐燕云此湯武之舉也想承此誤然亦有不可曉者
  勸齊伐燕如何曰孟子言伐燕䖏有四須合而觀之燕之父子君臣如此固有可伐之理然孟子不曾教齊不伐亦不曾教齊必伐但曰為天吏則可以伐之又曰若殺其父兄係累其子弟則非孟子意也去偽
  燕人畔章
  安卿問周公誅管蔡自公義言之其心固正大直截自私恩言之其情終有不自滿䖏所以孟子謂周公之過不亦宜乎曰是但他豈得已哉莫到恁地較好㸔周公當初做這一事也大段踈脱他也㸔那兄弟不過本是怕武庚叛故遣管蔡霍叔去監他為其至親可恃不知他反去與武庚同作一黨不知如何紂出得箇兒子也恁地狡猾想見他當時日夜去炒那管叔説道周公是你弟今却欲簒為天子汝是兄今却只恁地管叔被他炒得心𤍽他性又急所以便發出這件事来堯卿問是時可調䕶莫殺否曰他已叛只得殺如何調䕶得蔡叔霍叔性較慢罪較輕所以只囚于郭鄰降為庶人想見當時被管叔做出這事来騷動許多百姓想見也怕人鴟鴞鴟鴞既取我子毋毁我室當時也是被他害得猛如常棣一詩是後来制禮作樂時作這是先被他害所以當天下平定後更作此詩故其辭獨哀切不似諸詩和平義剛曰周公也豈不知管叔狡獪但當時於義不得不封他曰㸔来不是狡獪只是獃子義剛
  孟子去齊章
  陳希真問孟子去齊䖏集注引李氏説憂則違之而荷蕢所以為果如何曰孟子與荷蕢皆是憂則違之但荷蕢果於去不若孟子遲遲吾行盖得時行道者聖人之本心不遇而去者聖人之不得已此與孔子去魯之心同盖聖賢憂世濟時之心誠非若荷蕢之果於去也時舉
  孟子去齊居休章
  沙隨謂繼而有師命乃師友之師非師旅也正齊王欲授孟子室養弟子以萬鍾使諸大夫國人皆有所矜式時事先生曰舊已有此説但欲授孟子室乃孟子辭去時事所謂於崇吾得見王則初見齊王時事以此攷之則師旅為當道夫









  朱子語類卷五十四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五十五
  孟子五
  滕文公上
  滕文公為世子章
  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須㸔因何理㑹箇性善作甚底
  性善故人皆可為堯舜必稱堯舜所以騐性善之實徳眀孔子罕言性孟子見滕文公便道性善必稱堯舜恰似孟子告人躐等相似然他亦欲人先知得一箇本原則為善必力去惡必勇今扵義理須是見得了自然循理有不得不然若説我要做好事所謂這些意䏻得㡬時子端䝉
  劉棟問人未能便至堯舜而孟子言必稱之何也曰道性善與稱堯舜二句正相表裏盖人之所以不至扵堯舜者是他力量不至固無可奈何然人須當以堯舜為法如射者之於的箭箭皆欲其中其不中者其技藝未精也人到得堯舜地位方做得一箇人無所欠闕然也只是本分事這便是止於至善道夫
  問孟子言性何必於其已發䖏言之曰未發是性已發是善可學
  孟子道性善其發於外也必善無惡惡非性也性不惡矣
  問孟子道性善不曾説氣禀曰是孟子不曾思量到這裏但説本性善失却這一節問氣禀是偶然否曰是偶然相值着非是有安排等待問天生聰眀又似不偶然曰便是先来説主宰底一般忽生得箇人恁地便是要他出来作君作師書中多説聰眀盖一箇説白一箇説黒若不是聰眀底如何遏伏得他衆人所以中庸亦云惟天下至聖為䏻聪眀睿知足以有臨且莫説聖賢只如漢髙祖光武唐憲宗武宗他更自了得某甞説韓退之可憐憲宗也自知他只因佛骨一事忤意未一年而憲宗死亦便休了盖只有憲宗㑹用得他池録作憲宗也㑹用人或曰用李絳亦如此曰憲宗初年許多伎倆是李絳教他絳本傳説得詳然絳自有一書名論事記記得更詳如李徳裕獻替録之類䕫孫
  李仲實問注云惟堯舜為䏻無物欲之蔽而充其性人盖有恬於嗜欲而不䏻充其性者何故曰不蔽於彼則蔽於此不蔽於此則蔽於彼畢竟須有蔽處物欲亦有多少般如白日須是雲遮方不見若無雲豈應不見耶此等䖏𦂳要在性字上今且合思量如何是性在我為何物反求吾心有蔽無蔽䏻充不能充不必論堯如何舜又如何如此方是讀書閎祖
  或問孟子道性善章㸔来孟子言赤子将入井有𪫟惕惻隠之心此只就情上見亦只説得時暫發見處如言孩提之童無不愛其親亦只是就情上説得他人事初無預於己若要㸔得自己日用工夫惟程子所謂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樂未發何甞不善發而中節即無往而不善發不中節然後不善此語最為親切學者知此當扵喜怒哀樂未發加持敬工夫於喜怒哀樂已發加省察功夫方為切己曰不消分這箇是親切那箇是不親切如此則成兩截了盖是四者未發時那𪫟惕惻隠與孩提愛親之心皆在裏面了少間發出来即是未發底物事静也只是這物事動也只是這物事如孟子所説正要人扵發動䖏見得是這物事盖静中有動者存動中有静者存人但要動中見得静静中見得動若説動時見得是一般物事静時又見得别是一般物事静時見得是這般物事動時又見得不是這般物事没這説話盖動時見得是這物事即是静時所養底物事静時若存守得這物事則日用流行即是這物事而今學者且要識得動静只是一箇物事
  性圖
  惡惡不可謂從善中直下来只是不䏻善則偏於一邊為惡
  性善性無不善發而中節無往不善
  孟子初見滕世子想是見其資質好遂即其本原一切為他啟廸了世子若是負荷得時便只是如此了及其復見孟子孟子見其領畧未得更不説了只是發他志但得於此勉之亦可以至彼若更説便漏逗了當時啟廸之言想見甚好惜其不全記不得一觀
  問集注云云曰大槩是如此孟子七篇論性䖏只此一䖏已説得盡須是日日認一過只是要熟又曰程子説才與孟子説才自不同然不相妨須是子細㸔始得賀孫
  問三子之事成覸則若参較彼己顔子則知聖人學之必可至公眀儀則篤信好學者也三者雖有淺深要之皆是尚志曰也畧有箇淺深恁地㸔文字且須㸔他大意又曰大抵㸔文字不恁地子細分别出来又却鶻突到恁地細碎分别得出来不曾㸔得大節目䖏又只是在落草䖏尋道夫曰這般𦂳要節目其初在道性善其中在夫道一而已矣其終在若藥不瞑眩厥疾不瘳曰然道夫
  符舜功問滕世子從孟子言何故後来不濟事曰亦是信不篤如自楚反復問孟子孟子已知之曰世子疑吾言乎則是知性不的他當時地歩狭本難做又識見卑未甞立定得志且如許行之術至淺下且延之舉此可見可學
  或問孟子初教滕文公如此似好後来只恁休了是如何曰滕國小絶長補短止五十里不過如今一鄉然孟子與他説時也只説猶可以為善國而已終不成以所告齊梁之君者告之兼又不多時便為宋所滅因言程先生説孔子為乗田則為乗田為委吏則為委吏為司冦則為司冦無不可者至孟子則必得賔師之位方能行道此便是他能大而不能小䖏惟聖人則無不遍大小方圓無所不可又曰如孟子説諸侯之禮吾未之學也此亦是講學之有闕盖他心量不及聖人之大故扵天下事有包括不盡䖏天下道理儘無窮人要去做又做不辦極力做得一兩件又困了惟是聖人便事事窮到徹底包括浄盡無有或遺正淳曰如夏商之禮孔子皆能言之却是當時杞宋之國文獻不足不足取以證聖人之言耳至孟子則曰吾未之學也而已甞聞其畧也而已
  滕定公薨章
  今欲處世事於陵夷之後乃一向討論典故亦果何益孟子扵滕文公乃云諸侯之禮吾未之學便説與齊䟽之服飦粥之食哭泣盡哀大綱先正了可學
  古宗法如周公兄弟之為諸侯者則皆以魯國為宗至戰國時滕猶稱魯為宗國也
  滕文公問為國章
  因説今日田賦利害曰某甞疑孟子所謂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恐不觧如此先王疆理天下之初做許多畎溝澮洫之類大段費人力了若自五十而增為七十自七十而增為百畝則田間許多疆理都合更改恐無是理孟子當時未必親見只是傳聞如此恐亦難盡信也
  孟子説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恐亦難如此移改禮記正義引劉氏皇氏之説正是獃人説話盖田地一方溝洫廬舍成之亦難自五十里而改為七十里既是七十里却改為百里便都着那䟎動此擾亂之道如此則非三代田制乃王葬之制矣必大
  孟子説貢助徹亦有可疑者若夏后氏既定五十而貢之制不成商周再分其田逓相增補豈不大擾聖人舉事恐不如此如王莾之封國割某地屬某國至扵淮陽太守無民可治来歸京師此尤可笑正義引劉氏皇氏㷱氏説皆是臆度迂僻之甚人傑
  孟子説制度皆舉其綱而已如田之十一䘮之自天子達之類
  世禄是食公田之人問鄰長比長之屬有禄否曰恐未必有問士者之學如何曰亦農隙而學孰與教之曰鄉他録作卿大夫有徳行而致其仕者俾教之徳眀
  孟子只把雨我公田證周亦有公田讀書亦不須究盡細微因論永嘉之學於制度名物上致詳○方子
  問滕文公為善如何行王道不得只可為後法曰他當時大故展拓不去只有五十里如何做得事㸔得来渠國亦不甚久便亡問所謂小國七年者非是封建小國恐是燕韓之類曰然可學
  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如古注之説如何曰若将周禮一一求合其説亦難此二句大率有周禮制度野謂甸稍縣都行九一法國中什一以在王城豐凶易察去偽
  或問耕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曰國中行鄉遂之法如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五族為黨五黨為州又如五人為伍五伍為兩四兩為卒五卒為旅五旅為師五師為軍皆是五五相連属所以行不得那九一之法故只得什一使自賦如鄉遂却行井牧之法次第是一家出一人兵且如五家為比比便有一箇長了井牧之法次第是三十家方出得士十人徒十人井田之法孟子説夏五十而貢殷七十而助周百畝而徹此都是孟子拗䖏先是五十後是七十又是一百便是一畨打碎一畨想聖人䖏事必不如是勞擾又如先儒説封建古者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至周公則斥大疆界始大封侯國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男百里如此則是将那小底移動添封為大國豈有此理禹塗山之㑹執玉帛者萬國當時所謂國者如今溪洞之類如五六十家或百十家各立箇長自為一䖏都来朝王想得禮數大段藞苴後来到夏商衰時皆相吞併漸漸大了至周時只有千八百國便是萬國吞併為千八百國不及五分之一矣可見其又大了周畢竟是因而封之豈有移去許多小國却封為大國然聖人立法亦自有低昻不如此截然謂如封五百里國這一段四面大山如太行却有六百里不成是又挑出那百里外加封四百里這一段却有三百五十里不成又去别䖏討一段子五十里来添都不如此殺定盖孟子時去周已七八百年如今去隋時既無人記得又無載籍可攷所以難見得端的又周封齊魯之地是誅紂伐奄滅國者五十所以封齊魯之地極廣如魯地方千里如齊東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無棣是多少廣闊
  問圭田餘夫之田是在公田私田之外否曰卿受田六十邑乃當二百四十井此外又有圭田五十畝也餘夫二十五畝乃十六嵗以前所受在一夫百畝之外也孟子亦只是言大槩耳未必曾見周禮也時舉
  有為神農之言章
  徳脩觧君民並耕以為有體無用曰如何是有體無用這箇連體都不是徳脩曰食豈可無但以君民並耕而食則不可不成因君民不可並耕却不耕耕食自不可無此是體以君民並耕則無用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若是以君民並耕畢竟體己不是文蔚
  排淮泗而注之江淮自不與江通大綱如此説去問振徳是施惠之意否曰是然不是財恵之惠只是施之以教化上文匡直輔翼等事是也彼既自得之復從而教之放勛曰曰字不當音馹
  墨者夷之章
  夷子以謂愛無差等施由親始似知所先後者其説如何曰人多疑其知所先後而不知此正是夷子錯䖏人之有愛本由親立推而及物自有等級今夷子先以為愛無差等而施之則由親始此夷子所以二本矣夷子但以此解厚葬其親之言而不知愛無差等之為二本也去偽
  亞夫問愛無差等施由親始與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相類否曰既是愛無差等何故又施由親始這便是有差等又如施由親始一句乃是夷之臨時譔出来揍孟子意却不知愛無差等一句已不是了他所謂施由親始便是把愛無差等之心施之然把愛人之心推来愛親是甚道理時舉
  問愛有差等此所謂一本盖親親仁民愛物具有本末也所謂二本是如何曰愛無差等何止二本盖千萬本也退與彦忠論此彦忠云愛吾親又兼愛他人之親是二愛並立故曰二本徳眀
  或問一本曰事他人之親如己之親則是兩箇一樣重了如一本有兩根也
  問人只是一父母所生如木只是一根株夷子却視他人之親猶己之親如牽彼樹根强合此樹根曰愛無差等便是二本至曰命之矣之字作夷子名㸔方成句法若作虛字㸔則不成句法曰是
  尹氏曰何以有是差等一本故也無偽也既是一本其中便自然有許多差等二本則二者並立無差等矣墨子是也○僴
  滕文公下
  陳代曰不見諸侯章
  問枉尺直尋曰援天下以道若枉己便己枉道則是己失援天下之具矣更説甚事自家身既已壊了如何直人
  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殺之刀鋸在前而不避非其氣不餒如何强得閎祖
  詭遇是做人不當做底行險是做人不敢做底方子子路則範我馳驅而不獲者也管仲之功詭遇而獲禽耳
  射者御者都合法度方中嬖奚不䏻正射王良以詭御就之故良不貴之御法而今尚可尋但是今人尋得亦無用䖏故不肯侯景反時士大夫無人㑹騎此時御法尚存今射亦有法一學時便要合其法度若只是胡亂射将来又學其法不得某舊學琴且亂彈謂待㑹了却依法元来不然其後遂學不得知學問安可不謹厥始
  景春曰公孫衍張儀章
  敬之問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曰大槩只是無些子偏曲且如此心廓然無一毫私意直與天地同量這便是居天下之廣居便是居仁到得自家立身更無些子不當於理這便是立天下之正位便是守禮及推而見於事更無些子不合於義這便是行天下之大道便是由義論上兩句則居廣居是體立正位是用論下兩句則立正位是體行大道是用要知能居天下之廣居自然能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
  居之問廣居正位大道曰廣居是廓然大公無私欲之蔽正位是所立䖏都無差過大道是事事做得合冝居字是就心上説擇之云廣居就存心上説先生曰是也立字是就身上説行字是就施為上説賀孫
  居之問廣居正位大道曰廣居是不狭隘以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何廣如之正位大道只是不僻曲正位就䖏身上説大道就䖏事上説
  居者心之所存廣居無私意也才有私意則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只見分小著立者身之所䖏正位者當為此官則為此官當在此則在此行者事之所由大道者非偏旁之徑荆棘之塲人生只是此三事
  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惟集義養氣方到此地位富貴不䏻淫貧賤不䏻移威武不能屈以浩然之氣對着他便能如此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在彼者皆我之所不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閎祖
  問居廣居立正位行大道是浩然之氣否曰然浩然之氣須是養有下工夫䖏居廣居以下是既有浩然之氣方能如此大雅
  問居天下之廣居云云如欲授孟子室養弟子以萬鍾孟子若去那裏立便不是正位林擇之云如不與驩言之事亦是正位曰然
  公孫丑問不見諸侯章
  問公孫丑言孟子不見諸侯何故千里来見梁惠王曰以史記考之此是梁恵王招之而至其曰千里而来者亦是勞慰之辭爾孟子出䖏必不錯了如平日在諸侯國内雖不為臣亦有時去見他若諸侯来召則便不去盖孟子以賓師自䖏諸侯有謀則就之如孟子一日将見王王不合使人来道我本就見縁有疾不可以風不知可以来見否孟子才聞此語便不肯去時坐間有楊方縣丞者云弟子稱其師不見諸侯必是其師尋常如此其見梁恵王亦須有説但今人不肯便信他説話只管信後人言語所以疑得孟子如此
  孟子之時時君重士為士者不得不自重故必待時君致敬盡禮而後見自是當時做得箇規模如此定了如史記中列國之君擁篲先迎之類却非是當世輕士而孟子有意於矯之以自髙也因説孟子不見諸侯及此○僴
  至云㸔得孟子於辭受取舍進退去就莫非天理時中之妙無一毫人欲之私無一毫過不及之病如謂段干木踰垣而避之泄栁閉門而不納是皆已甚廹斯可以見矣充仲子之操則蚓而後可謂非其有而取之者盜也充類至義之盡辭曰聞戒餽贐可受則受之皆無一毫過不及無一毫私意曰道理固是恁地而今有此事到面前這道理又却那裏安頓
  公都子問好辯章
  居之問孟子豈好辯章先生令看大意曰此段最好㸔㸔見諸聖賢遭時之變各行其道是這般時節其所以正救之者是這般様子這見得聖賢是甚麽様大力量恰似天地有闕齾䖏得聖賢出来補得教周全補得周全後過得稍久又不免有闕又得聖賢出来補這見聖賢是甚力量直有闔闢乹坤之功賀孫
  堯晚年方遭水堯之水最可疑禹治之尤不可曉胡安定説不可信掘地注海之事亦不知如何掘盖堯甚以為儆必不是未有江河而然滔天之水如何掘以注海只是不曽見中原如何此中江河皆有路通常疑恐只是治黄河費許多力黄河今由梁山泊入清河楚州
  問孔子作春秋空言無補亂臣賊子何縁便懼且何足為春秋之一治曰非説當時便一治只是存得箇治法使這道理光眀燦爛有能舉而行之為治不難當時史書掌扵史官想人不得見及孔子取而筆削之而其義大眀孔子亦何甞有意説用某字使人知勸用某字使人知懼用某字有甚微詞奥義使人曉不得足以褒貶榮辱人来不過如今之史書直書其事善者惡者了然在目觀之者知所懲勸故亂臣賊子有所畏懼而不犯耳近世説春秋者太巧皆失聖人之意又立為凡例加某字其例為如何去某字其例為如何盡是胡説問孔子所書辭嚴義簡若非三傳詳著事迹也曉它筆削不得曰想得孔子作書時事迹皆在門人弟子皆曉得聖人筆削之意三家懼其久而泯没也始皆筆之於書流傳既久是以不無訛謬然孔子已自直書在其中如云夫人姜氏㑹齊侯于某公與夫人姜氏㑹齊侯于某公薨于齊公之䘮至自齊夫人孫于齊此等顯然在目雖無傳亦可曉且如楚子侵中國得齊桓公與之做頭抵攔遏住他使之不得侵齊桓公死又得晋文公攔遏住如横流泛濫硬做隄防不然中國為渰浸必矣此等義何難曉問讀春秋之法曰無它法只是據經所書之事迹準折之以先王之道某是某非某人是底猶有未是䖏不是底又有彼善於此䖏自将道理折衷便見如㸔史記秦之所以失如何漢之所以得如何楚漢交爭楚何以亡漢何以興其所以為是非得失成敗盛衰者何故只将自家平日講眀底道理去折衷㸔便見㸔春秋亦如此只是聖人言語細宻要人子細斟量考索耳問胡文定春秋解如何曰説得太深蘇子由教人㸔左傳不過只是㸔它事之本末而以義理折衷去取之耳
  孟子苦死要與楊墨辯是如何與他有甚寃惡所以闢之如不共戴天之讐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才説道要距楊墨便是聖人之徒如人逐賊有人見了自不與捉這便喚做是賊之黨賊是人情之所當惡若説道賊當捉當誅這便是主人邊人若説道賊也可捉可恕這只喚做賊邊人賀孫
  問孟子好辯一節曰當時如縱横刑名之徒孟子却不管他盖他只壊得箇麤底若楊墨則害了人心須着與之辯時舉謂當時人心不正趨向不一非孟子力起而闢之則聖人之道無自而眀是時真箇少孟子不得曰孟子於當時只在私下恁地説所謂楊墨之徒也未怕他到後世却因其言而知聖人之道為是知異端之學為非乃是孟子有功於後世耳時舉
  因居之㸔好辯一章曰墨氏愛無差等故視其父如路人楊氏只理㑹自己所謂修其身而外天下國家者故至於無君要之楊墨即是逆理不循理耳如一株木順生向上去是順理今一枝乃逆下生来是逆理也如水本潤下今洪水乃横流是逆理也禹掘地而注之海乃順水之性使之潤下而已暴君壊宫室以為汚池棄田以為園囿民有屋可居有地可種桑麻今乃壊而棄之是逆理也湯武之舉乃是順理如楊墨逆理無父無君邪説誣民仁義充塞便至於率獸食人人相食此孟子極力闢之亦只是順理而已此一段多推本先生意非全語○植
  敬之問楊墨曰楊墨只是差了些子其末流遂至於無父無君盖楊氏見世間人營營扵名利埋没其身而不自知故獨潔其身以自髙如荷簣接輿之徒是也然使人皆如此潔身而自為則天下事教誰理㑹此便是無君也墨氏見世間人自私自利不能及人故欲兼天下之人人而盡愛之然不知或有一患難在君親則當先救在他人則後救之若君親與他人不分先後則是待君親猶他人也便是無父此二者之所以為禽獸也孟子之辯只縁是放過不得今人見佛老家之説者或以為其説似勝吾儒之説或又以為彼雖説得不是不用管他此皆是看他不破故不䏻與之辯若真箇見得是害人心亂吾道豈容不與之辯所謂孟子好辯者非好辯也自是住不得也南升
  問墨氏兼愛何遽至於無父曰人也只孝得一箇父母那有七手八脚愛得許多䏻飬其父無闕則已難矣想得他之所以養父母者粗衣糲食必不䏻堪盖他既欲兼愛則其愛父母也必踈其孝也不周至非無父而何墨子尚儉惡樂所以説里號朝歌墨子回車想得是箇淡泊枯槁底人其事父母也可想見又問率獸食人亦探其弊而極言之非真有此事也曰不然即他之道便䏻如此楊氏自是箇退歩愛身不理㑹事底人墨氏兼愛又弄得没合殺使天下倀倀然必至於大亂而後已非率獸食人而何如東晉之尚清談此便是楊氏之學楊氏即老荘之道少間百事廢弛遂啟夷狄亂華其禍豈不惨於洪水猛獸之害又如梁武帝事佛至於社稷坵墟亦其驗也如近世王介甫其學問髙妙出入於老佛之間其政事欲與堯舜三代争衡然所用者盡是小人聚天下輕薄無頼小人作一䖏以至遺禍至今他初間也何甞有夷狄亂華率獸食人之意只是本原不正義理不眀其終必至於是耳或云若論其修身行己人所不及曰此亦是他一節好其他狠厲偏僻招合小人皆其資質學問之差亦安得以一節之好而盖其大節之惡哉吁可畏可畏
  問墨氏兼愛疑於仁此易見楊氏為我何以疑於義曰楊朱㸔来不似義他全是老子之學只是箇逍遥物外僅足其身不屑世務之人只是他自愛其身界限齊整不相侵越微似義耳然終不似也僴○論楊墨餘見端類盡心上及異
  孟子言我欲正人心盖人心正然後可以有所為今人心都不正了如何可以理㑹








  朱子語類卷五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五十六
  孟子六
  離婁上
  離婁之明章
  上無道揆則下無法守倘上無道揆則下雖有奉法守一官者亦将不䏻用而去之矣朝不信道工不信度信如憑信之信此理只要人信得及自然依那箇行不敢逾越惟其不信所以妄作如胥吏分眀知得條法只是他冒法以為姦便是不信度也因歎曰㸔得道理熟見世間事才是苟且底鮮有不害事雖至小之事以苟且行之必亦有害而况大事乎只是信不及所以苟且凡云且如此作且如此過去皆其弊也凡見人説某人做得事好做得事無病這便是循理若見人説某人做得有害其中必有病如今人所以苟且者只為見理不眀故苟且之心多若是見得道理熟自然有所分别而不肯為惡矣卓○僴録畧
  上無禮下無學此學謂國之俊秀者前面工是百官守法度者此學字是責學者之事惟上無教下無學所以不好之人並起而居髙位執進退黜陟之權盡做出不好事来則國之䘮亡無日矣所以謂之賊民蠧國害民非賊而何然其要只在於仁者冝在髙位所謂一正君而國定也
  問責難之恭陳善閉邪之敬何以别曰大概也一般只恭意思較濶大敬意思較細宻如以堯舜三代望其君不敢謂其不䏻便是責難於君便是恭陳善閉邪是就事上説盖不徒責之以難凡事有善則陳之邪則閉之使其君不䧟於惡便是敬責難之恭是尊君之詞先立箇大志以先王之道為可必信可必行陳善閉邪是子細着工夫去照管務引其君於當道陳善閉邪便是做那責難底工夫不特事君為然為學之道亦如此大立志向而細宻着工夫如立志以古聖賢逺大自期便是責難然聖賢為法於天下我猶未免為鄉人其何以到須是擇其善者而從之其非者而去之如日用間凡一事須有箇是有箇非去其非便為是克去己私便復禮如此雖未便到聖賢地位已是入聖賢路了
  責難於君謂之恭以堯舜責之而不敢以中才常主望之非尊之而何陳善閉邪謂之敬此是尊君中細宻工夫問人臣固當望君以堯舜若度其君不足以為善而不之諌或謂君為中才可以致小康而不足以致大治或導之以功利而不輔之以仁義此皆是賊其君否曰然人臣之道但當以極等之事望其君責他十分事臨了只做得二三分若只責他二三分少間做不得一分矣若論才質之優劣志趣之髙下固有不同然吾之所以導之者則不可問其才志之髙下優劣但當以堯舜之道望他如飯必用喫衣必用着脾胃壮者喫得来多弱者喫得来少然不可不喫那飯也人君資質縱説卑近不足與有為然不脩身得否不講學得否不眀徳得否此皆是必用做底到得隨他資質做得出来自有髙下大小然不可不如此做也孔子曰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這般言語是鐡定底條法更改易不得如此做則成不如此做則敗豈可謂吾君不能而遂不以此望之也
  問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曰恭是就人君分上理㑹把他做箇大底人㸔致恭之謂也敬只是就自家身上做如陳善閉邪是在已當如此做
  賓師不以趨走承順為恭而以責難陳善為敬人君不以崇髙冨貴為重而以貴徳尊士為賢則上下交而徳業成矣
  規矩方圓之至章
  問規矩方圓之至也曰規矩是方圓之極聖人是人倫之極盖規矩便盡得方圓聖人便盡得人倫故物之方圓者有未盡䖏以規矩為之便見於人倫有未盡處以聖人觀之便見惟聖人都盡無一毫之不盡故為人倫之至
  問欲為君至堯舜而已矣昨因㸔近思録如㸔二典便當求堯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某謂堯所以治民修己而已舜所以事君誠身以獲乎上而已曰便是不如此㸔此只是大概説讀書之法而已如何恁地硬要椿定一句去包括他得若論堯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是事事做得盡且如㸔堯典自欽眀文思安安以至終篇都是治民底事自欽眀文思至格于上下是一段自克眀俊徳至於變時雍又是一段自乃命羲和至庶績咸熈又是一段後面又説禪舜事無非是治民之事舜典自濬哲文眀以至終篇無非事君之事然亦是治民之事不成説只是事君了便了只是大概言觀書之法如此或曰若論堯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二典亦不足以盡之曰也大槩可見
  或問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不仁何以亦曰道曰此譬如説有小路有大路何疑之有去偽
  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猶言好底道理不好底道理也若論正當道理只有一箇更無第二箇所謂夫道一而已矣者也因言胡季隨主其家學云云已下見胡仁仲類○僴
  三代之得天下章
  廢興存亡惟天命不敢不從若湯武是也吕燾
  愛人不親章
  聖人説話是䟎上去更無退後来孟子説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已其身正而天下歸之這都是䟎向上去更無退下来如今人愛人不親更不反求諸已教你不親也休治人不治更不反求諸已教你不治也休禮人不答更不反求諸已教你不答也休我也不解恁地得你也不仁不義無禮無智我也不仁不義無禮無智大家做箇鶻突没理㑹底人范忠宣所説以恕己之心恕人且如自家不孝也教天下人不消得事其親自家不忠也教天下人不消事其君自家不弟也教天下人不消事其兄自家不信也教天下人不消信其友恁地得不得還有這道理否又曰張子韶説中庸所求乎子以事父未䏻也到事父下㸃做一句㸔他説以聖人之所難克這正是聖人因責人而㸃檢自家有未盡處如何恁地説了而今人多説章句之學為陋某㸔見人多因章句㸔不成句却壊了道理又曰眀道言忠恕二字要除一箇更除不得須是忠方可以行其恕若自家不穿窬便教你不穿窬方喚做恕若自家穿窬却教别人不穿窬這便不是恕若自家穿窬也教大家穿窬這也不是恕雖然聖人之責人也輕如所謂以人治人改而止教他且存得這道理也得小人革面教他且革面也得又不成只恁地也須有漸又曰堯舜其猶病諸聖人終是不足賀孫
  為政不難章
  吴伯英問不得罪於巨室曰只是服得他心
  天下有道章
  小徳役大徳小賢役大賢是以賢徳論小役大弱役强全不賭是非只以力論
  鄭問小役大弱役强亦曰天何也曰到那時不得不然亦是理當如此
  仁不可為衆為猶言難為弟難為兄之為言兄賢難做他弟弟賢難做他兄仁者無敵難做衆去抵當他端䝉
  仁不可為衆也毛公注亦云盛徳不可為衆也鳶飛戾天注亦曰言其上下察也此語必别有箇同出䖏如金聲玉振兒寛云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亦必是古語
  不䏻自强則聴天所命脩徳行仁則天命在我今之為國者論為治則曰不消做十分底事只隨風俗做便得不必須欲如堯舜三代只恁地做天下也治為非者則曰做人也不須做到孔孟十分事且做得一二分也得盡是這様苟且見識所謂聴天所命者也
  自暴者章
  問自暴自棄之别曰孟子説得己分眀㸔来自暴者便是剛惡之所為自棄者便是柔惡之所為也時舉
  自暴是非毁道理底自棄是自放棄底
  言非禮義以禮義為非而拒之以不信自暴自賊害也吾身不䏻居仁由義自謂不能而絶之以不為自棄自棄絶也閎祖
  先生問梁自暴自棄如何梁未答先生曰言非禮義非如非先王之道之非謂所言必非詆禮義之説為非道是失之暴戾我雖言而彼必不肯聴是不足與有言也自棄者謂其意氣卑弱志趣凡陋甘心自絶以為不䏻我雖言其仁義之美而彼以為我必不䏻居仁由義是不足有為也故自暴者强自棄者弱伊川云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棄者絶之以不為梁云平日大為科舉累曰便是科舉不䏻為累
  問向所説自暴作自粗暴與今集注暴害也不同曰也只是害底是如暴其民甚言非禮義謂之自暴要去非議這禮義如今人要罵道學一般只説道這許多做好事之人自做許多模様不知這道理是人人合有底他自恁地非議是他自害了這道理賀孫
  仁人之安宅義人之正路自人身言之則有動靜自理言之則是仁義祖道
  居下位章
  誠是天道在人只説得思誠
  敬之問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思誠莫須是眀善否曰眀善自是眀善思誠自是思誠眀善是格物致知思誠是毋自欺謹獨眀善固所以思誠而思誠上面又自有工夫在誠者都是實理了思誠者恐有不實䖏便思去實它誠者天之道天無不實寒便是寒暑便是暑更不待使它恁地聖人仁便真箇是仁義便真箇是義更無不實䖏在常人説仁時恐猶有不仁䖏説義時恐猶有不義處便着思有以實之始得時舉
  問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䏻動者也此是以實理見之於用故便有感通底道理曰不是以實理去見之於用只是既有其實便自䏻感動得人也因言孟子扵義利間辨得毫釐不差見一事来便劈做兩片便分箇是與不是這便是集義䖏義是一柄刀相似才見事到面前便與他割制了時舉
  伯夷辟紂章
  才卿問伯夷是中立而不倚栁下恵是和而不流否曰栁下恵和而不流之事易見伯夷中立不倚之事何以驗之陳曰扣馬之諫餓而死此是不倚曰此謂之偏倚亦何可以見其不倚文蔚録云如此却是倚做一邊去文蔚曰他雖如此又却不念舊惡曰亦不相似劉用之曰伯夷居北海之濱若将終身焉及聞西伯善養老遂来歸之此可見其不倚否曰此下更有一轉方是不倚盖初聞文王而歸之及武王伐紂而去之遂不食周粟此可以見其不倚也僴○文蔚録意同
  求也為季氏宰章
  至之問如李悝盡地力之類不過欲教民而已孟子何以謂任土地者亦次於刑曰只為他是欲富國不是欲為民但强占土地開墾将去欲為己物耳皆為君聚歛之徒也時舉
  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如李悝盡地力商鞅開阡陌他欲致富强而已無教化仁愛之本所以為可罪也
  恭者不侮人章
  聖人但顧我理之是非不問利害之當否衆人則反是且如恭儉聖人但知恭儉之不可不為爾衆人則以為我不侮人則人亦不侮我我不奪人則人亦不奪我便是計較利害之私要之聖人與衆人做䖏便是五峯所謂天理人欲同行而異情者也道夫
  淳于髠曰章
  事有緩急理有大小這樣䖏皆須以權稱之或問執中無權之權與嫂溺援之以手之權微不同否曰執中無權之權稍輕嫂溺援之以手之權較重亦有深淺也
  人不足與適章
  大人格君心之非此謂精神意氣自有感格䖏然亦須有箇開導底道理不但黙黙而已伊川解遇主于巷所謂至誠以感動之盡力以扶持之眀義理以致其知杜蔽惑以誠其意正此意也或曰設遇暗君将如何而格之曰孔子不䏻格魯哀孟子不能格齊宣諸葛孔眀之於後主國事皆出於一己将出師先自排布宫中府中許多人後主雖能聴從然以資質之庸難以變化孔眀雖親寫許多文字與之亦終不䏻格之凡此皆是雖有格君之理而終不可以致格君之效者也謨○可學録云問有不好君如何格曰其精神動作之間亦須有以格之要之有此理在我而在人者不可必
  人不足與適至格君心之非三句當作一句讀某甞説此處與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皆須急忙連下句讀若偶然脱去下句豈不害事方子
  人之患章
  孟子一句者如人之患在好為人師之類當時議論須多今其所記者乃其要語耳
  孟子謂樂正子曰章
  徳脩謂樂正子從子敖之齊未必徒哺啜曰無此事豈可遽然加以此罪文蔚
  仁之實章
  或問事親從兄一段曰緊要在五箇實字上如仁是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義是長長貴貴尊賢然在家時未便到仁民愛物未事君時未到貴貴未從師友時未到尊賢且須先從事親従兄上做将去這箇便是仁義之實仁民愛物貴貴尊賢是仁義之英華若理㑹得這箇便知得其他那分眀見得而守定不移便是智之實行得恰好便是禮之實由中而出無所勉强便是樂之實大凡一段中必有緊要䖏這一段便是這箇字緊要胡泳
  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此數句某煞曾入思慮来甞與伯恭説實字有對名而言者謂名實之實有對理而言者謂事實之實有對華而言者謂華實之實今這實字不是名實事實之實正是華實之實仁之實本只是事親推廣之愛人利物無非是仁義之實本只是從兄推廣之忠君弟長無非是義事親從兄便是仁義之實推廣出去者乃是仁義底華采文蔚
  問仁義之實曰須是理㑹得箇實字方曉得此章意思這實字便是對華字且如愛親仁民愛物無非仁也但是愛親乃是切近而真實者乃是仁最先發去䖏於仁民愛物乃逺而大了義之實亦然䕫孫
  事親是孝從兄是弟堯舜之道孝弟而已今人将孝弟低㸔了孝弟之至通于神眀光于四海直是如此竇問仁之實事親是也竊謂實者是事親得其驩心當此時直是和悦此是實否曰不然此乃樂之實樂斯二者之事但事親從兄是仁義之根實䖏最初發得来分曉向亦曾理㑹此實字却對得一箇華字親親仁也仁民愛物亦仁也事親是實仁民愛物乃華也徳眀
  問事親從兄有何分别曰事親有愛底意思事兄有嚴底意思又曰有敬底意思問從兄如何為義之實曰言従兄則有可否問所以同䖏如何曰不當論同問伊川以為須自一理中别出此意如何曰只是一箇道理發出来偏於愛底些子便是仁偏於嚴底些子便是義又曰某怕人便説理一
  問事之當為者皆義也如何專以從兄言之曰從兄乃事之當為而最先者又問事親豈非事之當為而不歸之義何也曰己與親乃是一體豈可論當為不當為
  問義之實從兄是也曰義是那良知良能底發端䖏雖小兒子莫不愛父母到長大方理㑹得從兄所謂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此義發端䖏
  問孟子言義之實從兄是也中庸却言義者冝也尊賢為大甚不同如何曰義謂得冝尊賢之等道理冝如此曰父子兄弟皆是恩合今以從兄為義何也曰以兄弟比父子已是争得些問五典之常義主於君臣今曰從兄又曰尊賢豈以隨事立言不同其實則一否曰然徳眀
  問孟子言羞惡之心義之端也又曰義之實從兄是也不知羞惡與從兄之意如何相似曰不要如此㸔且理㑹一處上義理教通透了方可别㸔如今理㑹一處未得却又牽一處来滚同説少間愈無理㑹䖏聖賢説話各有㫖歸且與他就逐句逐字上理㑹去木之
  問性中雖具四端五常其實只是一理故孟子獨以仁義二者為主而以禮為節文斯二者智為知斯二者柄謂仁義二者之中又當以仁為主盖仁者愛之理愛之得其當則義也曰義却是當愛不當愛
  問仁之實事親是也一段似無四者只有兩箇以禮為節文斯二者智是知斯二者只是兩箇生出禮智来曰太極初生亦只生隂陽然後方有其他底
  問孟子言禮之實節文斯二者知之實知斯二者禮知似無專位今以四徳言却成有四箇物事曰也只是一處如此説有言四箇底有言兩箇底有言三箇底不成説道他只説得三箇遺了一箇不説四箇言兩箇如扇一面青一面白一箇説這一邊謂之青扇一箇説那一邊謂之白扇不成道説青扇底是説白扇底不是
  專言仁則包三者言仁義則又管攝禮智二者如智之實知斯二者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徳眀
  問節文之文曰文是装裹得好如升降揖遜
  節者等級也文不直回互之貌
  朱蜚卿問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曰如今恁地勉强安排如何得樂到得常常做得熟自然浃洽通快周流不息油然而生不䏻自已只是要到這樂䖏實是難在若只恁地把捉安排𦂯忘記又斷了這如何得樂如何得生問如今也且着恁地把捉曰固是且着恁地須知道未是到䖏須知道樂則生䖏是當到這地頭恰似春月草木許多芽蘖一齊爆出来更止遏不得賀孫問如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這箇不是旋安排這只就他初發上説曰只如今不能常㑹如此孩提知愛其親如今自失了愛其親意思及其長也知敬其兄如今自失了敬其兄意思須着理㑹孟子所以説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須要常常恁地要之須是知得這二者使常常見這意思方㑹到得樂則生矣䖏要𦂳却在知斯二者弗去是也二句上須是知得二者是自家合有底不可暫時失了到得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既知了又須着檢㸃教詳宻子細節節應拍方始㑹不間斷方始樂方始生孟子又云知皆擴而充之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與知斯二者節文斯二者一段語勢有不同一則説得緊急一則説得有許多節次次序詳宻又曰樂則生如水之流撥盡許多擁塞之物只恁底滔滔流将去賀孫
  天下大悦章
  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得乎親者不問事之是非但能曲為承順則可以得其親之悦苟父母有做得不是䖏我且從之苟有孝心者皆可然也順乎親則和那道理也順了非特得親之悦又使之不陷於非義此所以為尤難也
  恭父問不得乎親以心言不順乎親以道言道謂喻父母於道恐如此㸔得不可為人不可為子兩字出曰人字只説大綱子字却説得重不得乎親之心固有人承親順色㸔父母做甚麽事不問是非一向不逆其志這是得親之心然猶是淺事惟順乎親則親之心皆順乎理必如此而後可以為子所以又説烝烝又不格姦瞽叟底豫而天下化瞽叟底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賀孫
  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是無一事不是䖏和親之心也順了下面所以説瞽瞍底豫
  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瞽瞍底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此之謂盡性人傑




  朱子語類卷五十六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五十七
  孟子七
  離婁下
  舜生於諸馮章
  若合符節以玉為之篆刻文字而中分之彼此各藏其半有故則左右相合以為信先生曰古人符節多以玉為之如牙璋以起軍旅周禮中有以玉為竹節又有竹符又有英簜符簜小節竹今使者謂之簜節也刻之為符漢有銅虎符竹使符銅虎以起兵竹使郡守用之凡符節右留君所左以與其人有故則君以其右合其左以為信也曲禮曰獻田地者執右契右者取物之劵也如發兵取物徴召皆以右取之也卓○僴同
  子産聴鄭國之政章
  鄭之虎牢即漢之成臯也虎牢之下即溱洧之水後又名為汜水關子産以乗輿濟人之所也聞人務徳以為孟子之言非是其説以為溱洧之水其深不可以施梁柱其淺不可以渉豈可以濟乗輿盖溱洧之水底皆是沙故不可以施梁柱但可用舟渡而已李先生以為疑或是偶然橋梁壊故子産用其車以渡人然此類亦何必深考孟子之意但言為政者當務民之宜而不徒以小惠耳僴○卓録云或問車輿豈可以涉水曰想有可涉䖏聞人秀州人
  問子産之事以左傳考之類非不知為政者孟子之言姑以其乗輿濟人一事而議之耳而夫子亦止以惠人目之又謂其猶衆人之母知食而不知教豈非子産所為終以惠勝歟曰致堂於惠人也論此一段甚詳東坡云有及人之近利無經世之逺圗亦説得盡都鄙有章只是行惠人底規模若後世所謂政者便只是惠必大
  中也養不中章
  中也養不中才也養不才養者非速使之中使之才漸民以仁摩民以義之謂也下以善養人同
  言人之不善章
  言人之不善當如後患何恐是孟子因事而言之人傑
  仲尼不為己甚章
  仲尼不為己甚言聖人所為本分之外不加毫末如人合喫八棒只打八棒不可説這人可惡更添一棒稱人之善不可有心於溢美稱人之惡不可溢惡皆不為己甚之事也或上龜山書云徐行後長得堯舜之道不為己甚知仲尼之心龜山讀之甚喜盖龜山平日喜説此兩句也
  問仲尼不為己甚此言本分之外無所増加爾曰己訓太又問非其君不仕非其民不使治亦進亂亦進不羞汙君不辭小官氣象可謂己甚矣而目之曰聖人之清和似頗難㑹頃之乃曰雖是聖終有過當䖏又問伯夷不念舊惡求仁得仁似是清中之和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似亦是和中之清曰然凡所謂聖者以其渾然天理無一毫私意若所謂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朝諸侯有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者皆不為也這便是聖人同處便是無私意處但只是氣質有偏比之失故終有不中節處所以易説中正伊川謂正未必中中無不正也言中則正巳在其中盖無正則做中不出来而单言正則未必能中也夷惠諸子其正與夫子同而夫子之中則非諸子所及也又問夷惠皆言風而不以言伊尹何哉曰或者以伊尹為得行其道而夷惠不得施其志故有此論似不必然亦偶然爾道夫曰以意揣之竊恐伊尹勝似夷惠得些曰也是伊尹體用較全頃之復曰夷恵髙似伊尹伊尹大似夷恵道夫
  大人者章
  問大人不失赤子之心大人事事理㑹得只是無許多巧偽曲折便是赤子之心時舉加㦯録云只恁地白直做将去無許曲折○又云坦然眀白事事理㑹得都無許多姦巧
  敬之問大人不失赤子之心曰這須着兩頭㸔大人無不知無不能赤子無所知無所䏻大人者是不失其無所知無所能之心若失了此心使些子機關計些子利害便成箇小底人不成箇大底人了大人心下没許多事時舉
  大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赤子無所知無所能此兩句相拗如何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却是不失其無所知無所能做出盖赤子之心純一無偽而大人之心亦純一無偽但赤子是無知覺底純一無偽大人是有知覺底純一無偽賀孫○䕫孫録云大人之所以為大人者却縁是他存得那赤子之心而今不可将大人之心只作通達萬變赤子只作純一無偽説盖大人之心通達萬變而純一無偽赤子之心未有所知而純一無偽
  厚之問赤子之心曰止取純一無偽未發時雖與聖人同然亦無知但衆人既發時多邪僻而赤子尚未然耳可學
  問赤子之心指已發而言然亦有未發時曰亦有未發時但孟子所論乃指其已發者耳良久笑曰今之大人也無那赤子時心義剛
  問赤子之心莫是發而未逺乎中不可作未發時㸔否曰赤子之心也有未發時也有已發時今欲将赤子之心專作已發㸔也不得赤子之心方其未發時亦與老稚賢愚一同但其已發未有私欲故未逺乎中耳
  施問赤子之心曰程子道是已發而未逺如赤子饑則啼渴則飲便是已發
  養生者章
  王徳修云親聞和靖説惟送死可以當大事曰親之生也好惡取舍得以言焉及其死也好惡取舍無得而言當是時親之心即子之心子之心即親之心故曰惟送死可以當大事先生曰亦説得好閎祖
  君子深造之以道章
  君子深造之以道語勢稍倒道字合在深造之前趙岐云道者進為之方亦不甚親切道只是進學之具深造者従此挨向前去如之以二字尋常這般去處多将作助語打過了要之却𦂳切如夜氣不足以存與三代所以直道而行以字皆不虛設既醉以酒既飽以徳皆是也
  問道者進為之方如何曰此句未甚安却只是循道以進耳道字在上可學
  敬之問道者進為之方曰是事事皆要得合道理取之左右逢其原到得熟了自然日用之間只見許多道理在眼前東邊去也是道理西邊去也是道理都自湊合得着故曰逢其原如水之源流出来這邊也撞着水那邉也撞着水賀孫
  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曰只深造以道便是要自得之此政與淺廹相對所謂深造者當知非淺廹所可致若欲淺廹求之便是强探力取只是既下工夫又下工夫直是深造便有自得䖏在其中又曰優㳺饜飫都只是深造後自如此非是深造之外又别欲自得也與下章博學而詳説之将以反説約之意同
  君子深造之以道道只是道理恁地做恁地做深造是日日恁地做而今人造之不以其道無縁得自得深造之以道方始欲其自得㸔那欲字不是深造以道便解自得而今説得多又剰了説得少又説不出皆是不自得䕫孫
  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如何曰深造云者非是急廹遽至要舒徐涵養期於自得而已自得之則自信不疑而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於道也深資之深則凡動静語黙一事一物無非是理所謂取之左右逢其原也又問資字如何説曰取也資有資藉之意資之深謂其所資藉者深言深得其力也謨○去偽畧
  或問君子深造之以道一章曰深造之以道語似倒了以道字在深造字上方是盖道是造道之方法循此進進不已便是深造之猶言以這方法去深造之也今曰深造之以道是深造之以其方法也以道是工夫深造是做功夫如博學審問慎思眀辨力行之次序即是造道之方法若人為學依次序便是以道不依次序便是不以道如為仁而克己復禮便是以道若不克己復禮别做一般樣便是不以道能以道而為之不已造之愈深則自然而得之既自得之而為我有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這一句又要人㸔盖是自家既自得之則所以資藉之者深取之無窮用之不竭只管取只管有滚滚地出来無窮自家資他他又資給自家如掘地在下藉上面源頭水来注滿若源頭深則源源来不竭若淺時則易竭矣又如富人大寳藏裏面只管取只管有取之左右逢其原盖這件事也撞着這本来底道理那件事也撞着這本来底道理事事物物頭頭件件皆撞着這道理如資之深那源頭水只是一路来到得左右逢原四方八面都来然這箇只在自得上才自得則下面節次自是如此又云資字如萬物之資始資扵事父以事君之資皆訓取字○燾
  子善問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一節曰大要在深造之以道此是做工夫䖏資是他資助我資給我不是我資他他那箇都是資助我底物事頭頭撞着左邊也是右邊也是都凑着他道理源頭䖏源頭便是那天之眀命滔滔汨汨底似那一池有源底水他那源頭只管来得不絶取之不禁用之不竭来供自家用似那魚湊活水相似却似都湊着他源頭且如為人君便有那仁従那邊来為人臣便有那箇敬從那邊来子之孝有那孝從那邊来父之慈有那慈從那邊来只是那道理源頭䖏荘子説恃原而往便是説這箇自家靠着他原頭底這箇道理左右前後都見是這道理荘子説在谷滿谷在坑滿坑他那資給我底物事深逺自家這裏頭頭湊着他原頭植○賀孫録見下
  子善問君子深造之以道造是造道欲造道又着以道語意似以道深造曰此只是進為不已亦無可疑公将兩箇道字来説却不分曉賀孫問深造之造字不可便做已到説但言精進做将去又必以其方曰然又問取之左右逢其原是既資之深則道理充足取之至近之䖏莫非道理曰資字恰似資給資助一般資助既深㸔是甚事来無不湊着這道理不待自家将道理去應他只取之左右便撞着這道理如有源之水滚滚流出只管撞着他若是所資者淺略用出便枯竭了荘子説庖丁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嚮然奏刀騞然莫不中肯正是此意為人君便自撞着箇仁道理為人臣便自撞著箇敬道理為人子便自撞着箇孝道理為人父便自撞着箇慈道理與國人交便自撞着箇信道理無適而不然賀孫
  居之安只是如人之居住得那裏安稳只是従初本原如此到熟䖏左右皆逢之
  㦯問自得章文義莫有節次否曰此章重䖏只在自得後其勢自然順下来才恁地便恁地但其間自不無節次若是全無節次孟子何不説自得之則取之左右逢其原曰尹先生却正如此説曰㸔他説意思自别孟子之意是欲見其曲折而詳言之尹先生之言是姑舉其首尾而畧言之自孟子後更無人㑹下這般言語
  或問程子之説何如曰必須以道方可潜心積慮優㳺厭飫若不以道則潜心積慮優㳺厭飫做甚底
  博學而詳説之章
  博學而詳説之将以反説約也惟先難而後易凡事皆然道夫
  問博學而詳説之将以反説約也如何曰約自博中来既博學又詳説講貫得直是精確将来臨事自有箇頭緒才有頭緒便見簡約若是平日講貫得不詳悉及至臨事只覺得千頭萬緒更理㑹不下如此則豈得為約去偽
  問博學詳説将以反説約也曰貫通䖏便是約不是通貫了又去裏面尋討箇約公説約䖏却是通貫了又别去尋討箇約豈有此理伊川説格物䖏云但積累多後自然脱然有貫通䖏積累多後便是學之博脱然有貫通䖏便是約楊楫通老問世間博學之人非不博却又不知箇約處者何故曰他合下博得来便不是了如何㑹約他更不窮究這道理是如何都見不透徹只是搜求隠僻之事鈎摘竒異之説以為博如此豈能得約今世博學之士大率類此不讀正當底書不㸔正當注䟽偏揀人所不讀底去讀欲乗人之所不知以誇人不問義理如何只認前人所未説今人所未道者則取之以為博如此如何望到約䖏又曰某甞不喜揚子雲多聞則守之以約多見則守之以卓多聞欲其約也多見欲其卓也説多聞了又更要一个約去守他正如公説這箇是所守者約不是守之以約也
  徐子曰章
  所謂聲聞過情這箇大段務外郎當且更就此中間言之如為善無真實懇惻之意為學而勉强苟且狥人皆是不實須就此反躬思量方得
  人之所以異於禽獸章
  敬之問人之所以異扵禽獸者㡬希曰人與萬物都一般者理也所以不同者心也人心虛靈包得許多道理過無有不通雖間有氣稟昏底亦可克治使之眀萬物之心便包許多道理不過雖其間有稟得氣稍正者亦止有一兩路眀如禽獸中有父子相愛雌雄有别之類只有一兩路眀其他道理便都不通便推不去人之心便虚眀便推得去就大本論之其理則一𦂯稟於氣便有不同賀孫問㡬希二字不是説善惡之間乃是指這些好底説故下云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曰人之所以異扵物者只争這些子賀孫○時舉録云人物之所同者理也所不同者心也人心虛靈無所不眀禽獸便昏了只有一兩路子眀人之虛靈皆推得去禽獸便推不去人若以私慾蔽了這箇虛靈便是禽獸人與禽獸只争這些子所以謂之㡬希
  徐元昭問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如何是存之曰存是存所以異於禽獸者何故至存之方問因問元昭存何物元昭云有所見曰不離日用之間曰何謂日用之間曰凡周旋運用曰此乃禽獸所以與人同須求其所以與人異者僧問佛如何是性曰耳能聞目能見他便把這箇作性不知這箇禽獸皆知人所以異者以其有仁義禮智若為子而孝為弟而悌禽獸豈能之哉元昭又云萬物皆備於我此言人䏻備禽獸之不備曰觀賢此言元未甞䆒竟可學○璘録别出
  元昭問君子存之曰存是存其所以異於禽獸之道理今自謂䏻存只是存其與禽獸同者耳饑食渴飲之類皆其與禽獸同者也釋氏云作用是性或問如何是作用云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鼻辨香在口談論在手執捉在足運奔徧現俱該沙界収攝在一微塵此是説其與禽獸同者耳人之異於禽獸是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釋氏元不曾存得
  知而不存者有矣未有不知而能存者也君子存之○僴眀扵庶物如物格閎祖
  或問眀於庶物察扵人倫眀察之義有淺深否曰察深於眀眀只是大槩眀得這箇道理爾又問與孝經事天眀事地察之義如何曰這箇眀察又别此察字却訓著字眀字訓昭字事父孝則事天之道昭眀事母孝則事地之道察著孟子所謂眀察與易繋眀於天之道察於人之故同去偽
  子善問舜眀庶物察人倫文勢自上㸔来此物字恐合作禽獸説曰不然眀扵庶物豈止是説禽獸禽獸乃一物凡天地之間眼前所接之事皆是物然有多少不甚要𦂳底事舜㸔来惟是扵人倫最𦂳要賀孫
  明於庶物察於人倫明察是見得事事物物之理無一毫之未盡所謂仁義者皆不待求之於外此身此心渾然都是仁義賀孫
  守約問孟子何以只説舜眀於庶物察於人倫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曰堯自是渾然舜却是就事物上經歴一一理㑹過賀孫
  問舜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若學者須是行仁義方得曰這便如適来説三月不違意他是平日身常在仁義内即恁地行出學者身在外了且須去求仁義就上行然又須以由仁義行為準的方得賀孫
  符舜功言只是由仁義行好行仁義便有善利之分曰此是江西之學豈不見上面分眀有箇舜字惟舜便由仁義行他人須窮理知其為仁為義従而行之且如仁者安仁智者利仁既未䏻安仁亦須是利仁利仁豈是不好底知仁之為利而行之不然則以人欲為利矣徳眀
  禹惡㫖酒章
  問禹惡旨酒好善言湯執中文王望道未之見武王不泄邇不忘逺周公坐以待旦此等氣象在聖人則謂之兢兢業業純亦不已在學者則是任重道逺死而後已之意否曰他本是説聖人又曰讀此一篇使人心惕然而常存也道夫
  問湯執中立賢無方莫是執中道以立賢否曰不然執中自是執中立賢自是立賢只這執中却與子莫之執中不同故集注下謂執謂守而不失湯只是要事事恰好無過不及而已時舉
  問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上文既是各舉一事言四聖人之事亦多周公如何施之曰此必是周公曾如此説大抵所舉四事極好此一處自舜推之至於孔子可學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此不可考恐是周公自有此語如文王我師也周公豈欺我哉此直是周公曾如此語公眀儀但舉之爾四事極説得好泄字有狎底意思
  因論泄邇忘逺老蘇説乖曰聖人心如潮水上来灣坳浦溆一時皆到無有逺邇
  王者之迹熄章
  問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曰這道理𦂳要在王者之迹熄一句上盖王者之政存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故雅之詩自作於上以教天下王迹滅熄則禮樂征伐不自天子出故雅之詩不復作於上而詩降而為國風是以孔子作春秋定天下之邪正為百王之大法也
  荘仲問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先儒謂自東遷之後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矣恐是孔子刪詩之時降之曰亦是他當時自如此要識此詩便如周南召南當初在鎬豐之時其詩為二南後来在洛邑之時其詩為黍離只是自二南進而為二雅自二雅退而為王風二南之於二雅便如登山到得黍離時節便是下坡了文蔚
  可以取章
  可以取可以無取是先見得可以取後来却見得可以無取如此而取之則傷亷矣盖後来見者較是故也與死亦然閎祖
  正卿問可以取可以無取取傷廉亦下二聯之義曰㸔来可以取是其初略見得如此可以無取是子細審察見得如此如夫子言再思一般下二聨放此庶㡬不礙不然則不取却是過厚而不與不死却是過薄也壮祖
  可以取可以無取此段正與孔子曰再斯可矣相似凡事初㸔尚未定再察則已審矣便用決斷始得若更加之思焉則私意起而非義理之本然
  可以取可以無取云云夫取為傷亷固也若與者本恵死者本勇而乃云傷恵傷勇者謂其過予與無益之死耳且學者知所當予而不至於吝嗇知所當死而不至於偷生則㡬矣人傑
  孟子言可以取可以無取取傷亷可以與可以無與與傷恵他主意只在取傷亷上且将那與傷恵来相對説其實與之過厚些子不害其為厚若𦂯過取便傷廉便是不好過與畢竟當時是好意思與了再㸔之方見得傷恵與傷亷不同所以子華使於齊冉子與之粟五秉聖人雖説他不是然亦不大故責他只是纔過取便深惡之如冉求為之聚歛而欲攻之是也
  天下之言性也章
  問則故而已矣故是如何曰故是箇已發見了底物事便分眀易見如公都子問性孟子却云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盖性自是箇難言底物事惟惻隠羞惡之類却是已發見者乃可得而言只㸔這箇便見得性集注謂故者是已然之迹也是無箇字得下故下箇迹字時舉
  問則故而已矣曰性是箇糊塗不分眀底物事且只就那故上説故却是實有㾗迹底故有兩件如水之有順利者又有逆行者畢竟順利底是善逆行底是惡所以説行其所無事又説惡於鑿鑿則是那逆行底又説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性是糊塗底物事情却便似實也如惻隱羞惡辭讓是非這便是情
  敬之問故是已然之迹如水之潤下火之炎上以利為本是順而不拂之意曰利是不假人為而自然者如水之就下是其性本就下只得順他若激之在山是不順其性而以人為之也如無惻隱之心非人無羞惡之心非人皆是自然而然惟智者知得此理不假人為順之而行南升○時舉録别出
  敬之問故者以利為本如火之炎上水之潤下此是故人不拂他潤下炎上之性是利曰故是本然底利是他自然底如水之潤下火之炎上固是他本然之性如此然水自然潤下火自然炎上便是利到智者行其所無事方是人之得自然底從而順他時舉倪同
  故是已然之迹如水之下火之上父子之必有親孟子説四端皆是然雖有惻隱亦有殘忍故當以順為本如星辰亦有逆行大要循躔度者是順問南軒説故作本然曰如此則善外别有本然孟子説性乃是於發處見其善荀揚亦扵發䖏説只是道不着問既云於發䖏見伊川云孟子説性乃拔本塞源之理莫因發以見其原曰然可學
  器之説故者以利為本如流水相似有向下無向上是順他去曰故是本来底以順為本許多惻隱羞惡自是順出来其理自是如此孟子怕人将不好底做出去故説此若将惡者為利之本如水搏而躍之可使過顙這便是将不利者為本如伊川説楚子越椒之生必滅若敖氏自是出来便惡了荀子因此便道人性本惡據他説塗之人皆可為禹便是性善了他只説得氣質之性自是不覺
  故只是已然之迹如水之潤下火之炎上潤下炎上便是故也父子之所以親君臣之所以義夫婦之别長幼之序然皆有箇已然之迹但只順利䖏便是故之本如水之性固下也然搏之過顙激之在山亦豈不是水哉但非其性爾仁義禮智是為性也仁之惻隱義之羞惡禮之辭遜智之是非此即性之故也若四端則無不順利然四端皆有相反者如殘忍饒録作忮害之非仁不恥之非義不遜之非禮昏惑之非智即故之不利者也伊川發眀此意最親切謂此一章專主智言鑿於智者非所謂以利為本也其初只是性上泛説起不是專説性但謂天下之説性者只説得故而已後世如荀卿言性惡揚雄言善惡混但皆説得下面一截皆不知其所以謂之故者如何遂不䏻以利為本而然也荀卿之言只是横説如此到底滅這道理不得只就性惡篇謂塗之人皆可如禹只此自可見故字若不将已然之迹言之則下文苟求其故之言如何可推歴家自今日推算而上極於太古開闢之時更無差錯只為有此已然之迹可以推測耳天與星辰間或躔度有少差錯久之自復其常以利為本亦猶天與星辰循常度而行苟不如此皆鑿之謂也
  天下之言性則故而已矣故猶云所為也言凡人説性只説到性之故盖故却以利為本利順者従道理上順發出来是也是所謂善也若不利順則是鑿故下面以禹行水言之苟求其故此故與則故却同故猶所以然之意直卿云先生言劉公度説此段意云孟子專為智而言甚好端䝉
  問天下之言性則故而已先生引程子之言曰此章意在知字此章言性只是從頭説下性者渾然不可言也惟順之則是逆之則非天下之事逆理者如何行得便是鑿也鑿則非其本然之理禹之行水亦只端的見得須是如此順而行之而已鯀績之不成正為不順耳力行
  問伊川謂則語助也故者本如是者也今言天下萬物之性必求其故者只是欲順而不害之也伊川之説何如曰則字不可做助語看了則有不足之意性最難名状天下之言性者止説得故而已矣故字外難為别下字如故有所以然之意利順也順其所以然則不失其本性矣水性就下順而導之水之性也搏而躍之固可使之在山矣然非水之本性或問天下之言性伊川以為言天下萬物之性是否曰此倒了他文勢只是云天下之言性者止可説故而已矣如此則天下萬物之性在其間矣又問後面苟求其故此故字與前面故字一般否曰然去偽
  君子所以異於人者章
  問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是我本有此仁此禮只要常存而不忘否曰非也便這箇在存心上説下来言君子所以異於小人者以其存心不同耳君子則以仁以禮而存之於心小人則以不仁不禮而存之於心須㸔他上下文主甚麽説始得
  問先生注下文言存仁存禮何也曰這箇存心與存其心養其性底存心不同只是䖏心又問如此則是君子之所以異於人者以其䖏心也曰以其䖏心與人不同又問何謂䖏心曰以仁䖏於心以禮䖏於心集注非定本○節
  蔡問以仁存心如何下以字曰不下以字也不得吕氏云以此心應萬事之變亦下一以字不是以此心是如何問程子謂以敬直内則不直矣何也曰此䖏又是解直方二字従上説下来敬以直内方順以敬則不順矣
  我必不忠恐所以愛敬人者或有不出於誠實也人傑問自反而忠之忠曰忠者盡已也盡己者仁禮無一毫不盡
  舜人也我亦人也舜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我猶未免為鄉人也是則可憂也此便是知恥知恥則進學安得不勇閎祖
  禹稷當平世章
  問禹稷當平世三過其門而不入似天下之事重乎私家也若家有父母豈可不入曰固是然事亦須量緩急問何謂緩急曰若洪水之患不甚為害只是那九年泛泛底水未便㑹傾國覆都過家見父母亦不妨若洪水之患甚急有傾國溺都君父危亡之災也只得且奔君父之急雖不過見父母亦不妨也又問鄉隣有鬬者雖閉户可也此便是用權若鄉鄰之鬬有親戚兄弟在其中豈可一例不救曰有兄弟固當救然事也須量大小若只是小小鬬毆救之亦無妨若是有兵戈殺人之事也只得閉門不管而已
  公都子問匡章章
  孟子之於匡章盖怜之耳非取其孝也故楊氏以為匡章不孝孟子非取之也特哀其志而不與之絶耳據章之所為因責善於父母而不相遇雖是父不是已是然便至如此蕩業出妻屏子終身不養則豈得為孝故孟子言父子責善賊恩之大者此便是責之以不孝也但其不孝之罪未至於可絶之地爾然當時人則遂以為不孝而絶之故孟子舉世之不孝者五以曉人若如此五者則誠在所絶爾後世因孟子不絶之則又欲盡雪匡子之不孝而以為孝此皆不公不正倚於一偏也必若孟子之所䖏然後可以見聖賢至公至仁之心矣或云㸔得匡章想是箇拗强底人觀其意属於陳仲子則可見其為人耳先生甚然之曰兩箇都是此樣人故説得合味道云舜不告而娶盖不欲廢人之大倫以懟父母耳如匡章則其懟也甚矣







  朱子語類卷五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五十八
  孟子八
  萬章上
  問舜徃于田章并下章
  黄先之説舜事親處見得聖人所以孝其親者全然都是天理略無一毫人欲之私所以舉天下之物皆不足以解憂惟順於父母可以解憂曰聖人一身渾然天理故極天下之至樂不足以動其事親之心極天下之至苦不足以害其事親之心一心所慕惟知有親看是甚麽物事皆是至輕施於兄弟亦然但知我是兄合當友愛其弟更不問如何且如父母使之完廪待上去又捐階焚廪到得免死下来當如何父母教他去浚井待他入井又従而掩之到得免死出来又當如何若是以下等人處此定是喫不過非獨以下人雖平日極知當孝其親者到父母以此施於己此心亦喫不過定是動了象為弟日以殺舜為事若是别人如何也須與他理㑹也須喫不過舜只知我是兄惟知友愛其弟那許多不好景象都自不見了這道理非獨舜有之人皆有之非獨舜能為人人皆可為所以大學只要窮理舜明於庶物察於人倫唯是於許多道理見得極盡無有些子未盡但舜是生知不待窮索如今須着窮索教盡莫説道只消做六七分那兩三分不消做盡也得賀孫
  林子淵説舜事親處曰自古及今何故衆人都不㑹恁地獨有舜恁地是何故須就這裏剔抉看出来始得黙然乆之曰聖人做出純是道理更無些子隔礙是他合下渾全都無欠闕衆人却是已虧損了須加脩治之功如小學前面許多恰似勉强使人為之又須是恁地勉強到大學工夫方知箇天理當然之則如世上固是無限事然大要也只是幾項大頭項如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須看見定是着如此不可不如此自家何故却不如此意思如何便是天理意思如何便是私慾天理發見處是如何却被私慾障蔽了賀孫
  叔噐問舜不能掩父母之惡如何是大孝曰公要如何與他掩他那箇頑嚚己是天知地聞了如何得掩公須與他思量得箇道理始得如此便可以責舜義剛
  問象憂亦憂象喜亦喜事曰象謀害舜者舜隨即化了更無一毫在心但有愛象之心常有今人被弟激惱便常以為恨而愛弟之心減少矣
  舜誠信而喜象周公誠信而任管叔此天理人倫之至其用心一也
  象日以殺舜為事章
  或問仁之至義之盡是仁便包義何如曰自是兩義如舜封象于有庳不藏怒宿怨而富貴之是仁之至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稅是義之盡因舉明皇長枕大被欲為仁而非仁云云賀孫○不知何氏録詳别出
  仁與義相拗禮與智相拗問云須是仁之至義之盡方無一偏之病曰雖然如此仁之至自是仁之至義之盡自是義之盡舜之於象便能如此封之有庳富貴之也便是仁之至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賦便是義之盡後世如景帝之於梁王始則縦之太過不得謂之仁後又窘治之甚峻義又失之皆不足道唐明皇於諸王為長枕大衾雖甚親愛亦是無以限制之無足觀者
  舜之於象是平日見其不肖故處之得道封之有庳但富貴之而已周公於管蔡又别盖管蔡初無不好㡳心後来被武庚煽惑至此使先有此心周公必不使之也
  咸丘𫎇問章
  以意逆志此句最好逆是前去追迎之之意盖是将自家意思去前面等候詩人之志来又曰謂如等人来相似今日等不来眀日又等須是等得来方自然相合不似而今人便将意去捉志也
  董仁叔問以意逆志曰此是教人讀書之法自家虚心在這裏看他書道理如何来自家便迎接将来而今人讀書都是去捉他不是逆志學䝉
  董仁叔問以意逆志曰是以自家意去等候他譬如有一客来自家去迎他他来則接之不来則已若必去捉他来則不可盖卿
  問堯以天下與舜章
  董仁叔問堯薦舜於天曰只是要付他事看天命如何又問百神享之曰只隂陽和風雨時便是百神享之
  問百神享之云如祈晴得晴祈雨得雨之類盖卿
  問人有言章
  荘仲問莫之致而至者命也曰命有兩般得之不得曰有命自是一様天命之謂性又自是一様雖是兩様却只是一箇命文蔚問得之不得曰有命是所賦之分天命之謂性是所賦之理曰固是天便如君命便如命令性便如職事條貫君命這箇人去做這箇職事其俸禄有厚薄歳月有逺近無非是命天之命人有命之以厚薄修短有命之以清濁偏正無非是命且如舜禹益相去乆逺是命之在外者其子之賢不肖是命之在内者聖人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便能賛化育堯之子不肖他便不傳與子傳與舜夲是箇不好底意思却被他一轉轉得好文蔚
  問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如比干之死以理論之亦可謂之正命若以氣論之恐非正命曰如何恁地説得盡其道而死者皆正命也當死而不死却是失其正命此等處當活看如孟子説桎梏而死者非正命須是看得孟子之意如何且如公治長雖在縲紲非其罪也若當時公冶長死於縲紲不成説他不是正命有罪無罪在我而已古人所以殺身以成仁且身已死亡矣又成箇甚底直是要看此處孟子謂舎生取義又云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䘮其元學者須是於此處見得定臨利害時便將自家斬剉了也須壁立萬仭始得而今人有小利害便生計較説道恁地死非正命如何得賜○䕫孫録云問人或死於干戈或死扵患難如比干之類亦是正命乎曰固是正命問以理論之則謂之正命以死生論之則非正命曰如何恁地説下同
  問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先生兩存趙氏程氏之説則康莭之説亦未可據耶曰也恁生便信得他又問如此則堯即位於甲辰亦未可據也曰此却據諸歴書如此説恐或有之然亦未可必問若如此則二年四年亦可推矣曰却為中間年代不可紀自共和以後方可紀則湯時自無由可推此類且當闕之不必深考
  問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二說孰是曰今亦如何知得然觀外丙仲壬必是立二年四年不㑹不立如今人都被書序誤書序云成湯既没太甲元年故以為外丙仲壬不曾立殊不知書序是後人所作豈可憑也子𫎇
  問伊尹以割烹要湯章
  問竇従周云如何是伊尹樂堯舜之道竇對以饑食渴飲鑿井耕田自有可樂曰龜山答胡文定書是如此説要之不然須是有所謂堯舜之道如書云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此便是堯舜相傳之道如克明峻徳以親九族至恊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如欽明文思温恭允塞之類伊尹在莘郊時須曾一一學来不是每日只耕鑿食飲過了徳明問看伊尹升陑之事亦是曾學兵法曰古人皆如此如東漢李膺為度遼将軍必是曾親履行陳竇問傅説版築亦讀書否曰不曾讀書如何有説命三篇之文舜居深山之中與木石居與鹿豕逰後来乃能作股肱元首之歌便如顔子亦大段讀書其問為邦夫子告以行夏之時乗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顔子平時於四代禮樂夏小正之類須一一曾理㑹来古人詳於禮樂之事當時自有一種書後世不得而見如孟子説葛伯事以為有童子以黍肉餉殺而奪之便是孟子時有此等書今書中只有葛伯仇餉一句上古無書可讀今既有書亦須是讀此由博以反約之義也徳明
  問伊尹樂堯舜之道集注作誦其詩讀其書乃是指其實事而言曰然或謂耕田鑿井便是堯舜之道此皆不實不然何以有豈若吾身親見之哉一句若是不着實只是脱空今人有一等杜撰學問皆是脱空狂妄不濟一錢事如天下歸仁只管自説天下歸仁須是天下説歸仁方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只管去説到念慮起處却又是非禮此皆是妄論子韶之學正如此須是居䖏恭執事敬坐如尸立如齊方是禮不然便不是禮履孫
  龜山説伊尹樂堯舜之道云日用飲食出作入息便是樂堯舜之道這箇似説得渾全却不思他下面説豈若吾身親見之哉這箇便是真堯舜却不是泛説底道皆堯舜之道如論文武之道未墜於地此亦真箇指文武之道而或者便説日用間皆是文武之道殊不知聖賢之言自實後来如荘子便説在坑滿坑在谷滿谷及佛家出来又不當說底都説了
  理不外物若以物便為道則不可如龜山云寒衣饑食出作入息無非道伊尹耕於有莘之野以樂堯舜之道夫堯舜之道豈有物可玩哉即耕扵有莘之野是已恁地説却有病物只是物所以為物之理乃道也閎祖
  龜山以饑食渴飲便是道是言噐而遺道言物而遺則也
  伊尹是二截人方其耕於莘野若将終身焉是一截人及湯三聘翻然而往便以天下之重為己任是一截人
  伊尹之耕於莘也傅説之築於傅巖也太公之釣於渭濵也其於天下非事事而究其利病也非人人而訪其賢否也明其在己者而已矣及其得志行乎天下舉而措之而已
  伊尹孔明必待三聘三顧而起者踐坤順也
  先知者因事而知先覺者因理而覺知者因事因物皆可以知覺則是自心中有所覺悟敬仲
  先覺後覺之覺是自悟之覺似大學説格物致知豁然貫通處今人知得此事講解得這箇道理皆知之之事及其自悟則又自有箇見解處先知覺後知先覺覺後覺中央兩箇覺字皆訓喚醒是我喚醒他
  道夫問覺曰程子云知是知此事覺是覺此理盖知是知此一事覺是忽然自理㑹得又問思曰睿曰視曰明是視而便見之謂眀聴曰聦是聴而便聞之謂聦思曰睿是思而便通謂之睿道夫
  問或謂孔子於衛章
  進以禮揖讓辭遜退以義果決㫁割閎祖
  論進以禮退以義曰三揖而進一辭而退道夫
  萬章下
  伯夷目不視惡色章
  厚之問三聖事是當初如此是後来如此曰是知之不至三子不惟清不能和和不能清但於清處和處亦皆過如射者皆中而不中鵠某問既是如此何以為聖人之清和曰却是天理中流出無駁雜雖是過當直是無纎毫查滓曰三子是資禀如此否曰然可學
  問伯夷栁下惠伊尹謂之清和任孟子云皆古聖人如何曰清和任已合於聖人問如孟子言只是得一莭曰此言其所得之極耳可學
  夷清惠和皆得一偏他人學之便有隘不恭處使懦夫學和愈不恭鄙夫學清愈隘也可為百世師謂能使薄者寛鄙者敦懦者立君子不由不由其隘與不恭
  或問如伯夷之清而不念舊惡栁下惠之和而不以三公易其介此其所以為聖之清聖之和也但其流弊則有隘與不恭之失曰這也是諸先生恐傷觸二子所以説流弊今以聖人觀二子則二子多有欠闕處才有欠闕處便有弊所以孟子直説他隘與不恭不曾説其末流如此如不念舊惡不以三公易其介固是清和處然十分只救得一分救不得那九分清和之偏處了如何避嫌只要回互不說得大率前軰之論多是如此堯舜之禪授湯武之放伐分明有優劣不同却要都回護教一般少間便説不行且如孔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武盡羙矣未盡善也分明是武王不及舜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武王勝殷殺紂分明是不及文王泰伯三以天下讓其可謂至徳也矣分眀太王有剪商之志是太王不及泰伯盖天下有萬世不易之常理又有權一時之變者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常理也有不得已處即是變也然畢竟還那常理底是今却要以變来壓着那常底説少間只見説不行説不通了若是以常人去比聖賢則説是與不是不得若以聖賢比聖賢則自有是與不是處須與他分箇優劣今若隠避回互不説亦不可又云如可與立可與權若能可與立時固是好然有不得已處只得用權盖用權是聖人不得已處那裏是聖人要如此又問堯舜揖遜雖是盛徳亦是不得已否曰然
  敬之問伊尹之任曰伊尹之任是自任以天下之重雖云禄以天下弗顧繫馬千駟弗視然終是任處多如栁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固是介然終是和處多
  敬之問伊尹聖之任非獨扵自任以天下之重處看如所謂禄之以天下弗顧繫馬千駟弗視非其義非其道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這般也見得任處曰不要恁底看所謂任只説他治亦進亂亦進䖏看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若如公説却又與伯夷之清相類問聖人若處伊尹之地如何曰夫子若處此地自是不同不如此着意或問伊尹治亦進亂亦進無可無不可似亦可以為聖之時曰伊尹終是有任底意思在賀孫
  問伊川云伊尹終有任底意思在謂他有擔當作為底意思只這些意思便非夫子氣象否曰然然此處極難看且放那裏乆之看道理熟自見强説不得若謂伊尹有這些意思在為非聖人之至則孔孟皇皇汲汲去齊去魯之梁之魏非無意者其所以異伊尹者何也
  問孔子時中所謂隨時而中否曰然問三子之徳各偏於一亦各盡其一徳之中否曰非也既云偏則不得謂之中矣三子之徳但各至於一偏之極不可謂之中如伯夷雖有善其辭命而至者不受也此便是偏處若善其辭命而至受之亦何妨只觀孔子便不然問既云一偏何以謂之聖曰聖只是做到極至處自然安行不待勉强故謂之聖聖非中之謂也所謂智譬則巧聖譬則力猶射於百歩之外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中便是中處如顔子之學則己知夫中處但力未到且若更加之功則必中矣盖渠所知己不差也如人學射發矢已直而未中者人謂之箭苗言其已善發箭雖未至的而必能中的若更開拓則必能中也僴云顔子則己知中處而力未至三子力有餘而不知中處否曰然
  問孔子集大成曰孔子無所不該無所不備非特兼三子之所長而已但與三子比並説時亦皆兼其所長問始終條理如所謂始作翕如也皦如也繹如也以成之類否言八音克諧不相奪倫各有條理脉絡也曰不然條理脉絡如一把草従中縳之上截為始條理下截為終條理若上截少一莖則下截亦少一莖上截不少則下截亦不少此之謂始終條理又問始條理者智之事終條理者聖之事功夫緊要處全在智字上三子所以各極於一偏縁他合下少却致知工夫看得道理有偏故其終之成也亦各至於一偏之極孔子合下盡得致知工夫看得道理周徧精切無所不盡故其徳之成也亦兼該畢備而無一徳一行之或闕故集注云所以偏者由其蔽于始是以闕扵終所以全者由其知之至是以行之盡智譬則巧聖譬則力三子則力有餘而巧不足何以見之只觀其清和之徳行之便到其極無所勉強所以謂之聖使其合下工夫不倚於一偏安知不如孔子也曰然更子細看
  問孔子之謂集大成此一節在知行兩字上面源頭若見得偏了便徹底是偏源頭若知得周匝便下来十全而無虧所謂始終條理者集注謂條理猶言脉絡莫是猶一條路相似初間下歩時纔差便行得雖力終乆是差否曰始條理猶箇絲線頭相似孔子是挈得箇絲頭故許多條絲都在這裏三子者則是各拈得一邉耳問孟子又以射譬喻最親切孔子是望得那準的正了又發得正又射得到故能中能至三子者是望得箇的不正又發得不正故雖射得到只是不中耳然不知有望得正發得正而射不至者否曰亦有之如所謂遵道而行半塗而廢者是也如顔子却是㑹恁地去只是天不與之以年故亦不能到也時舉
  問金聲玉振舊説三子之偏在其初不曽理㑹得許多洪纎髙下而遽以玉振之今又却以金聲玉振盡為孔子事而三子無與如何曰孟子此一句只是專指孔子而言若就三子身上説則三子自是失於其始所以虧於其終所謂聖之清只是就清上聖所謂聖之和只是就和上聖聖之任亦然盖合下便就這上面徑行将去更不回頭不自覺其為偏也所以偏處亦只是有些私意却是一種義理上私意見得這清和任是箇好道理只管主張這一邉重了亦是私意
  問三子之清和任於金聲亦得其一而玉振亦得其一否曰金聲玉振只是解集大成聲猶聲其罪之聲古人作樂擊一聲鐘衆音遂作又擊一聲鐘衆音又齊作金所以發衆音末則以玉振之所以收合衆音在裏靣三子亦有金聲玉振但少爾不能管攝衆音盖伯夷合下只見得清底其終成就亦只成就得清底伊尹合下只見得任底其終成就亦只成就得任底栁下惠合下只見得和底其終成就亦只成就得和底
  至之問金聲玉振先生因説及樂金聲初打聲高其後漸低於衆樂之作必以此聲之玉聲先後一般初打恁地響到作時也恁地響但玉聲住時截然便住於衆樂之終必以此振之賀孫
  金聲玉振金聲有洪殺始震終細玉聲則終始如一叩之其聲詘然而止
  金聲玉振一章甚好然某亦不見作樂時如何亦只是想象説兒寛金聲者考其條貫之是非玉振者斷而歸一
  或問始終條理章曰集義一段便緊要如這一段未理㑹也未害如今樂之始作先撞鐘是金聲之也樂終擊磬是玉振之也始終如此而中間乃大合樂六律五聲八音一齊莫不偹舉孟子以此譬孔子如伯夷聖之清伊尹聖之任栁下惠聖之和都如樂噐有一件相似是金聲底従頭到尾只是金聲是玉聲底従頭到尾只是玉聲是絲竹聲底従頭到尾只是絲竹之聲賀孫
  問始終條理曰條理條目件項也始終條理夲是一件事但是上一截為始下一截為終始是知終是行
  始條理是致知終條理是力行如中庸説博學審問慎思明辨與大學物格知至這是始條理如篤行與誠意正心脩身以下這是終條理賀孫
  敬之問智譬則巧聖譬則力此一章智却重曰以緩急論則智居先若把輕重論則聖為重且如今有一等資質好底人忠信篤實却於道理上未甚通曉又有一様資質淺薄底人却自㑹曉得道理這須是還資質忠厚底人做重始得賀孫
  問聖知曰知是知得到聖是行得到盖卿
  問巧力曰伯夷伊尹栁下惠力已至但射不巧孔子則既聖且智巧力兼全故孔子箭箭中的三子者皆中垜也大雅
  黄子功問其至爾力其中非爾力還是三子只有力無智否曰不是無智知處偏故至處亦偏如孔子則箭箭中紅心三子則每人各中一邉縁他當初見得偏故至處亦偏子功曰如此則三子不可謂之聖曰不可謂之聖之大成畢竟那清是聖之清和是聖之和雖使聖人清和亦不過如此顔子則巧處功夫已至㸃㸃皆可中但只是力不至耳使顔子力至便與孔子一般文蔚
  問集大成章以智比聖智固未可以言聖然孟子以智譬巧以聖譬力力既不及於巧則是聖必由於智也明矣而尹和靖乃曰始條理者猶可以用智終條理則智不容於其間矣則是以聖智淺深而言與孟子之意似相戾惟伊川引易知至至之知終終之其意若曰夫子所以能集三子而大成者由其始焉知之之深也盖知之至行之必至三子之智始焉知之未盡故其後行之雖各極其至終未免各失於一偏非終條理者未到以其始條理者已差之矣不知伊川之意是如此否曰甚好金聲者洪纎髙下有許多節目玉振者其始末如一兒寛亦引金聲玉振欲天子自致其知是時未有孟子之書此必古曲中有此語非孟子知徳之奥焉能語此去偽
  或問玉振金聲伊川以喻始終或者之意以此有變有不變其説孰是曰二説相關不可偏廢金聲固是喻其始然始則有變玉振固是喻其終至終則無變也去偽
  北宫錡問曰章
  問孟子所答周室班爵禄與周禮王制不同曰此也難考然畢竟周禮底是盖周禮是箇全書經聖人手作必不㑹差孟子之時典籍已散亡想見沒理㑹何以言之太公所封東至於海西至扵河南至扵穆陵北至于無棣穆陵今近徐州無棣今棣州也這中間多少濶豈止百里孟子説太公之封於齊也地非不足也而儉於百里恐也不然又問天子六卿諸侯大國三卿次國二卿小國孤卿一國之土地為卿大夫士分了國君所得殊不多曰君十卿禄禄者猶今之俸禄盖君所得得為私用者至於貢賦賔客朝覲祭饗交聘往来又别有財儲為公用非所謂禄也如今之太守既有料錢至扵貢賦公用又自别有錢也
  問百畆之田可食九人其次八人七人又其次六人五人此等差别是地有肥瘠耶抑糞灌之不同耶曰皆人力之不同耳然亦大約如此縁有此五等之禄故百畝所食有此五等問府史胥徒不知皆民為之抑别募游手為之曰不可曉想只是民為之然府史胥徒各自有禄以代耕則又似别募㳺手矣以周禮考之人數極多亦安得許多閒禄給之某嘗疑周禮一書亦是起草未曾得行盖左氏所紀當時官號職位甚詳而未嘗及于府史胥徒則疑其方出於周公草定之夲而未經施行也使其有之人數極多何不略見於他書如至没要緊職事亦破人甚多不知何故但嘗觀自漢以来及前代題名碑所帯人従胥吏亦甚多又不知如何皆不可曉
  孟子論三代制度多與周禮不合盖孟子後出不及見王制之詳只是大綱約度而説
  萬章曰敢問交際章
  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辭也言受天下所不辭則舜受天下不為泰於今為烈是暴烈之烈如宣王承厲王之烈人傑
  為之兆也兆是事之端猶縫鏬也
  問孔子於季桓子見行可之仕孔子仕扵定公而言桓子何也曰當時桓子執國柄定公亦自做主不起孔子之相皆由桓子受女樂孔子便行矣如陳常弑齊君孔子沐浴而告魯公又告桓子事勢可見問堕三都季氏何以不怨曰季氏是時自不柰陪臣何故假孔子之力以去之及既堕三都而三桓之勢遂衰所以桓子甚悔臨死謂康子曰使仲尼之去而魯不終治者由我故也正如五代羅紹威不柰魏博牙軍何假朱温之勢以除之既除牙軍而魏博之勢大弱紹威大悔正此類也孔子是時也失了這機㑹不曾做得成
  子升問孔子仕季氏之義曰此亦自可疑有難説處因言三家後来亦被陪臣撓也要得夫子来整頓孔子却因其機而為之如堕邑之事若漸漸掃除得去其勢亦自削弱可復正也孟氏不肯堕成遂不能成功因説如今且據史傳所載亦多可疑處如魯國司徒司馬司空之官乃是三家世為之不知聖人如何得做司冦又問群弟子皆仕家臣聖人亦不甚責之曰當時列國諸臣皆世其官無挿手處故諸子不擇地而為之耳木之
  仕非為貧章
  説位卑而言髙罪也曰此只是説為貧而仕聖賢在當時只要在下位不當言責之地亦是聖賢打乖處若是合言處便須當説非是教人都不得言若立乎人之夲朝而道不行則耻矣故辭尊居卑辭富居貧㽦
  位卑而言髙罪也以君臣之分言之固是如此然時可以言而言亦豈得謂之出位曰前世固有草茅韋布之士獻言者然皆有所因皆有次第未有無故忽然犯分而言者縦言之亦不見聽徒取辱耳若是明君自無壅蔽之患有言亦見聽不然豈可不循分而徒取失言之辱哉如史記説商鞅范睢之事彼雖小人然言皆有序不肯妄發商鞅初説孝公以帝道次以王道而後及覇道彼非能為帝王之事也特借是為漸進之媒而後吐露其胷中之所欲言先説得孝公動了然後方深説范睢欲奪穰侯之位以擅權未敢便深説穰侯之惡先言外事以探其君曰穰侯越韓魏而取齊之剛壽非計也昭王信之然後漸漸深説彼小人之言尚有次序如此君子之言豈可妄發也某嘗説賈誼固有才文章亦雄偉只是言語急廹失進言之序看有甚事都一齊説了宜絳灌之徒不説而文帝謙讓未遑也且如一間破屋教自家修須有先後緩急之序不成一齊拆下雜然並修看他㑹做事底人便别如韓信鄧禹諸葛孔眀軰無不有一定之規模漸漸做将去所以所為皆卓然有成這様人方是有定力㑹做事如賈誼胷次終是閙着事不得有些子在心中盡要迸出来只管跳躑爆趠不已如乗生駒相似制御他未下所以言語無序而不能有所為也易曰艮其輔言有序悔亡聖人之意可見矣
  萬章問士不託諸侯章
  至之問孟子所以出處去就辭受都従禮門也義路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門也做出曰固是不出此二者然所謂義所謂禮裏面煞有節目至録云其中毫厘必辨如往役義也往見不義也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之類便都是義之節目如云廩人繼粟庖人繼肉不以君命將之之類都是禮之節目此便是禮以君命將之使己僕僕爾亟拜也便不是禮又如於齊王餽兼金一百而不受於宋餽五十鎰而受於薛餽七十鎰而受這箇都有箇則都有義君子於細㣲曲折一一都要合義所以易中説精義入神以致用也義至扵精則應事接物之間無一非義不問小事大事千變萬化改頭換面出来自家應副他如利刀快劍相似迎刃而解件件剖作兩片去孟子平日受用便是得這箇氣力今觀其所言所行無不是這箇物事初見梁恵王劈初頭便劈作兩邊去賀孫○至錄云孟子是義精所以不放過義是一柄利刃凡事到靣前便割成兩片所以精之集義者盖毫厘㣲細各有義入神以致用也所以要精義入神者盖欲以致用也











  朱子語類卷五十八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五十九
  孟子九
  告子上
  性猶杞栁章
  問告子謂以人性為仁義猶以杞栁為桮棬何也曰告子只是認氣為性見得性有不善須拗他方善此惟是程先生斷得定所謂性即理也
  孟子與告子論杞栁處大槩只是言杞栁桮棬不可比性與仁義杞栁必矯揉而為桮棬性非矯揉而為仁義孟子辯告子數處皆是辯倒着告子便休不曾説盡道理
  桮棬想如今卷杉台子模様杞栁只是而今做合箱底栁北人以此為箭謂之栁箭即蒲栁也義剛
  性猶湍水章
  人性無不善雖桀紂之為窮㓙極惡也知此事是惡恁地做不柰何此便是人欲奪了
  生之謂性章
  生之謂氣生之理謂性閎祖
  性孟子所言理告子所言氣
  問生之謂性曰告子只説那生來底便是性手足運行耳目視聽與夫心有知覺之類他却不知生便屬氣禀自氣禀而言人物便有不同處若説理之謂性則可然理之在人在物亦不可做一等説
  問生之謂性曰他合下便錯了他只是説生處精神魂魄凢動用處是也正如禪家説如何是佛曰見性成佛如何是性曰作用是性盖謂目之視耳之聼手之捉執足之運奔皆性也説來説去只説得箇形而下者故孟子闢之曰生之謂性也猶白之謂白歟又闢之曰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歟三節謂猶戯謔然只得告子不知所答便休了竟亦不曾説得性之本體是如何或問董仲舒言性者生之質也曰其言亦然大雅
  蜚卿問生之謂性莫止是以知覺運動為性否曰便是此正與食色性也同意孟子當時辨得不恁地平鋪就他蔽處撥啓他却一向窮詰他止從那一角頭攻將去所以如今難理㑹若要解煞用添言語犬牛人謂其得於天者未嘗不同惟人得是理之全至於物止得其偏今欲去犬牛身上全討仁義便不得告子止是不曾分曉道這子細到這裏説不得却道天下是有許多般性牛自是牛之性馬自是馬之性犬自是犬之性則又不是又曰所以謂性即理便見得惟人得是理之全物得是理之偏告子止把生為性更不説及理孟子却以理言性所以見人物之辨賀孫
  生之謂性只是就氣上説得盖謂人也有許多知覺運動物也有許多知覺運動人物只一般却不知人之所以異於物者以其得正氣故具得許多道理如物則氣昏而理亦昏了或問如螻蟻之有君臣橋梓之有父子此亦是理曰他只有這些子不似人具得全然亦不知如何只是這㡬般物具得些子或曰恐是元初受得氣如此所以後來一直是如此曰是氣之融結如此
  告子説生之謂性二程都説他説得是只下面接得不是若如此説却如釋氏言作用是性乃是説氣質之性非性善之性文蔚問形色天性如何曰此主下文惟聖人可以踐形而言因問孔子言性相近也習相逺也亦是言氣質之性王徳修曰據某所見此是孔子為陽貨而説人讀論語多被子曰字隔上下便不接續曰若如此説亦是説氣質之性文蔚
  犬牛禀氣不同其性亦不同
  問犬牛之性與人之性不同天下如何解有許多性曰人則有孝悌忠信犬牛還能事親孝事君忠也無問濓溪作太極圖自太極以至萬物化生只是一箇圈子何嘗有異曰人物本同氣禀有異故不同又問是萬為一一實萬分又如何説曰只是一箇只是氣質不同問中庸説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何故却將人物滚作一片説曰他説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重聲言兩則字能盡物之性初未嘗一片説
  或説告子生之謂性章曰説得也是不須别更去討説只是子細看子細認分數各有隊伍齊整不紊始得今只是恁地説過去被人詰難便説不得知覺運動人物皆異而其中却有同處仁義禮智是同而其中却有異處須是子細與㸔梳理教有條理又曰物也有這性只是禀得來偏了這性便也随氣轉了又曰畜獸禀得昬塞底氣然間或稟得些小清氣便也有明處只是不多義剛
  因説生之謂性曰既知此説非是便當曵翻看何者為是即道理易見也閎祖
  孟子闢告子生之謂性處亦傷急要他倒只就他言語上拶將去已意却不曾詳説非特當時告子未必服後世亦未能便理㑹得孟子意也㽦
  孟子答告子生之謂性與孟季子敬叔父乎敬弟乎兩段語終覺得未盡却是少些子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底語空如許撈攘重復不足以折之也只有長者義乎長之者義乎此二語折得他親切
  食色性也章
  衆朋友説食色性也先生問告子以知覺處為性如何與彼長而我長之相干皆未及對先生曰告子只知得人心却不知有道心他覺那趨利避害饑寒飽煖等處而不知辨别那利害等處正是本然之性所以道彼長而我長之盖謂我無長彼之心由彼長故不得不長之所以指義為外也義剛
  問告子已不知性如何知得仁為内曰他便以其主於愛者為仁故曰内以其制是非者為義故曰外又問他説義固不是説仁莫亦不是曰固然可學
  告子謂仁愛之心自我而出故謂之内食色之可甘可悦由彼有此而後甘之悦之故謂之外又云上面食色性也自是一截下面仁内義外自是一截故孟子辨告子只謂何以謂仁内義外也愛便是仁之心宜處便是義又云彼白而我白之言彼是白馬我道這是白馬如着白衣服底人我道這人是着白言之則一若長馬長人則不同長馬則是口頭道箇老大底馬若長人則是誠敬之心發自於中推誠而敬之所以謂内也子䝉
  白馬之白也無以異於白人之白也看來孟子此語答之亦未盡謂白馬白人不異亦豈可也畢竟彼白而我白之我以為白則亦出於吾心之分别矣
  李時可問仁内義外曰告子此説固不是然近年有欲破其説者又更不是謂義專在内只發於我之先見者便是如夏日飲水冬日飲湯之類是己若在外面商量如此便不是義乃是義襲其説如此然不知飲水飲湯固是内也如先酌鄉人與敬弟之類若不問人怎生得知今固有人素知敬父兄而不知鄉人之在所當先者亦有人平日知弟之為卑而不知其為尸之時乃祖宗神靈之所依不可不敬者若不因講問商量何縁㑹自從裏面發出其説乃與佛氏不得擬議不得思量直下便是之説相似此大害理又説義襲二字全不是如此都把文義説錯了只細㸔孟子之説便自可見時舉
  性無善無不善章
  告子曰性無善無不善也或曰性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此三者雖同為説氣質之性然兩或之説猶知分别善惡使其知以性而兼言之則無病矣惟告子無善無不善之説最無狀他就此無善無惡之名渾然無所分别雖為惡為罪總不妨也與今世之不擇善惡而顛倒是非稱為本性者何以異哉
  告子説性無善無不善非惟無善并不善亦無之謂性中無惡則可謂無善則性是何物
  性無善無不善告子之意謂這性是不受善不受惡底物事受字饒本作管他説食色性也便見得他只道是手能持足能履目能視耳能聼便是性釋氏説在目曰視在耳曰聞在手執捉在足運奔便是他意思
  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性無定形不可言孟子亦説天下之言性者則故而已矣情者性之所發
  問乃若其情曰性不可説情却可説所以告子問性孟子却答他情盖謂情可為善則性無有不善所謂四端者皆情也仁是性惻隐是情惻隠是仁發出來底端芽如一箇榖種相似榖之生是性發為萌芽是情所謂性只是那仁義禮智四者而已四件無不善發出來則有不善何故殘忍便是那惻隐反底冒昧便是那羞惡反底
  問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曰孟子道性善性無形容處故説其發出來底曰乃若其情可以為善則性善可知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是人自要為不善耳非才之不善也情本不是不好底李翺滅情之論乃釋老之言程子情其性性其情之説亦非全説情不好也
  徳粹問孟子道性善又曰若其情可以為善是如何曰且道性情才三者是一物是三物徳粹云性是性善情是反於性才是才料曰情不是反於性乃性之發處性如水情如水之流情既發則有善有不善在人如何耳才則可為善者也彼其性既善則其才亦可以為善今乃至於為不善是非才如此乃自家使得才如此故曰非才之罪某問下云惻隐羞惡辭遜是非之心亦是情否曰是情舜功問才是能為此者如今人曰才能曰然李翺復性則是云滅情以復性則非情如何可滅此乃釋氏之説䧟於其中不自知不知當時曾把與韓退之看否可學
  問孟子言情才皆善如何曰情本自善其發也未有染汚何嘗不善才只是資質亦無不善譬物之白者未染時只是白也徳明
  孟子論才亦善者是説本來善底才
  孟子言才不以為不善盖其意謂善性也只發出來者是才若夫就氣質上言才如何無善惡端䝉
  問孟子論才專言善何也曰才本是善但為氣所染故有善不善亦是人不能盡其才人皆有許多才聖人却做許多事我不能做得些子出故孟子謂或相倍蓰而無筭者不能盡其才者也
  或問不能盡其才之意如何曰才是能去恁地做底性本是好發於情也只是好到得動用去做也只是好不能盡其才是發得畧好便自阻隔了不順他道理做去若盡其才如盡惻隐之才必當至於博施濟衆盡羞惡之才則必當至於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禄之千乗弗顧繫馬千駟弗視這是本來自合恁地淊滔做去止縁人為私意阻隔多是略有些發動後便遏折了天便似天子命便似將告勑付與自家性便似自家所受之職事如縣尉職事便在捕盜主簿職事便在掌簿書情便似去親臨這職事才便似去動作行移做許多工夫邵康節擊壤集序云性者道之形體也心者性之郛郭也身者心之區宇也物者身之舟車也賀孫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盖視有當視之則聽有當聽之則如是而視如是而聽便是不如是而視不如是而聽便不是謂如視逺惟明聽徳惟聰能視逺謂之明所視不逺不謂之明能聽徳謂之聰所聼非徳不謂之聰視聽是物聰明是則推至於口之於味鼻之於臭莫不各有當然之則所謂窮理者窮此而已
  又舉天生烝民云云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彛也故好是懿徳聖人所謂道者是如此何嘗説物便是則
  或問集注言才猶材質才與材字之别如何曰才字是就理義上説材字是就用上説孟子上説人見其濯濯也則以為未嘗有材是用木旁材字便是指適用底説非天之降才爾殊便是就理義上説又問才字是以其能解作用底説材質是合形體説否曰是兼形體説便是説那好底材又問如説材料相似否曰是義剛
  孟子言人之才本無不善伊川言人才所遇之有善有不善也道夫
  問孟子言才與程子異莫是孟子只將元本好處説否曰孟子言才正如言性不曾説得殺故引出荀楊來到程張説出氣字然後説殺了士毅
  先生言孟子論才是本然者不如程子之備蜚卿曰然則才亦禀於天乎曰皆天所為但理與氣分為兩路又問程子謂才禀於氣如何曰氣亦天也道夫曰理純而氣則雜曰然理精一故純氣粗故雜道夫
  問孟程所論才同異曰才只一般能為之謂才問集注説孟子尃指其出於性者言之程子兼指其禀於氣者言之又是如何曰固是要之才只是一个才才之初亦無不善縁他氣禀有善惡故其才亦有善惡孟子自其同者言之故以為出於性程子自其異者言之故以為禀於氣大抵孟子多是專以性言故以為性善才亦無不善到周子程子張子方始説到氣上要之須兼是二者言之方備只縁孟子不曾説到氣上覺得此段話無結殺故有後來荀楊許多議論出韓文公亦見得人有不同處然亦不知是氣禀之異不妨有百千般様不同故不敢大段説開只説性有三品不知氣禀不同豈三品所得盡耶
  孟子説才皆是指其資質可以為善處伊川所謂才禀於氣氣清則才清氣濁則才濁此與孟子説才小異而語意尤宻不可不考乃若其情非才之罪也以若訓順者未是猶言如論其情非才之罪也盖謂情之發有不中節處不必以為才之罪爾退之論才之品有三性之品有五其説勝荀揚諸公多矣説性之品便以仁義禮智言之此尤當理説才之品若如此推究則有千百種之多姑言其大槩如此正是氣質之説但少一箇氣字耳伊川謂論氣不論性不明論性不論氣不備正謂如此如性習逺近之類不以氣質言之不可正是二程先生發出此理濓溪論太極便有此意漢魏以來忽生文中子已不多得至唐有退之所至尤髙大抵義理之在天地間初無泯滅今世無人曉此道理他時必有曉得底人
  金問公都子問性首以情對如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是也次又以才對如曰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是也繼又以心對如曰惻隐羞惡之類是也其終又結之曰或相倍蓰而無筭者不能盡其才者也所問者性而所對者曰才曰情曰心更無一語及性何也明道曰禀於天為性感為情動為心伊川則又曰自性之有形者謂之心自性之動者謂之情如二先生之説則情與心皆自夫一性之所發彼問性而對以情與心則不可謂不切所問者然明道以動為心伊川以動為情自不相侔不知今以動為心是耶以動為情是耶或曰情對性言静者為性動者為情是説固然也今若以動為情是則明道何得却云感為情動為心哉横渠云心綂性情者也既是心綂性情伊川何得却云自性之有形者謂之心自性之有動者謂之情耶如伊川所言却是性統心情者也不知以心綂性情為是耶性綂心情為是耶此性情心道者未有至當之論也至若伊川論才則與孟子立意不同孟子此章言才處有曰非才之罪也又曰不能盡其才者也又曰非天之降才爾殊也又曰以為未嘗有才焉如孟子之意未嘗以才為不善而伊川却説才有善有不善其言曰氣清則才善氣濁則才惡又曰氣清則才清氣濁則才濁意者以氣質為才也以氣質為才則才固有善不善之分也而孟子却止以才為善者何也伊川又曰孟子言非才之罪者盖公都子正問性善孟子且答他正意不暇一一辨之也審如是説則孟子云非天之降才爾殊與夫以為未嘗有才焉者豈皆答公都子之正問哉其後伊川又引萬章之問為證謂孟子嘗問象殺舜事孟子且答他這下意未暇與他辨完廪浚井之非夫完廪浚井自是萬章不能燭理輕信如此孟子且答正問未暇與他言此猶可言也如此篇論才處盡是孟子自家説得如此即非公都子之言其曰未暇一一辨之却是孟子自錯了未暇辨也豈其然乎又説孟子既又答他正意亦豈容有一字之錯若曰錯了一字不惟啓公都子之詰難傳之後世豈不惑亂學者哉此又才之一字未有至當之論也曰近思録中一段云心一也有指體而言者注云寂然不動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注云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夫寂然不動是性感而遂通是情故横渠云心統性情者也此説最為稳當如前二先生説話恐是記録者誤耳如明道感為情動為心感與動如何分得若伊川云自性而有彤者謂之心某直理㑹他説不得以此知是門人記録之誤也若孟子與伊川論才則皆是孟子所謂才止是指本性而言性之發用無有不善處如人之有才事事做得出來一性之中萬善完備發將出來便是才也又云惻隠羞惡是心也能惻隠羞惡者才也如伊川論才却是指氣質而言也氣質之性古人雖不曽説着考之經典却有此意如書云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與夫天乃錫王勇智之説皆此意也孔子謂性相近也習相逺也孟子辨告子生之謂性亦是説氣質之性近世被濓溪拈掇出來而横渠二程始有氣質之性之説此伊川論才所以云有善不善者盖主此而言也如韓愈所引越椒等事若不着箇氣質説後如何説得他韓愈論性比之荀揚最好將性分三品此亦是論氣質之性但欠一箇氣字耳謨○此下去偽人傑錄皆云又問既是孟子指本性而言則孟子謂才無不善乃為至論至伊川却云未暇與公都子一一辨者何也曰此伊川一時被他們逼且如此説了伊川如此等處亦多不必泥也
  問尹叔問伊川曰語其才則有下愚之不移與孟子非天之降才爾殊語意似不同曰孟子之説自是與程子之説小異孟子只見得是性善便把才都做善不知有所謂氣禀各不同如后稷岐嶷越椒知其必滅若敖是氣禀如此若都把做善又有此等處須説到氣禀方得孟子已見得性善只就大本處理㑹更不思量這下面善惡所由起處有所謂氣禀各不同後人㸔不出所以惹得許多善惡混底説來相炒程子説得較宻因舉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則不是雖如此兼性與氣説方盡此論盖自濓溪太極言隂陽五行有不齊處二程因其説推出氣質之性來使程子生在周子之前未必能發明到此又曰才固是善若能盡其才可知是善是好所以不能盡其才處只縁是氣禀恁地問才與情何分别情是才之動否曰情是這裏以手指心發出有箇路脉曲折随物恁地去才是能主張運用做事底同這一事有一人㑹發揮得有不㑹發揮得同這一物有人㑹做得有人不㑹做此可見其才又問氣出於天否曰性與氣皆出於天性只是理氣則已屬於形象性之善固人所同氣便有不齊處因指天氣而言如天氣晴明舒豁便是好底氣禀得這般氣豈不好到隂沉黯淡時便是不好底氣禀得這般氣如何㑹好畢竟不好底氣常多好底氣常少以一嵗言之一般天氣晴和不寒不暖却是好能有㡬時如此㸔來不是夏寒便是冬暖不是愆陽便是伏隂所以昬愚㓙狠底人常多又曰人之貧富貴賤夀夭不齊處都是被氣滚亂了都沒理㑹有清而薄者有濁而厚者顔夭而跖夀亦是被氣滚亂汨沒了堯舜自禀得清明純粹底氣又禀得極厚所以為聖人居天子之位又做得許大事業又享許大福夀又有許大名譽如孔子之聖亦是禀得清明純粹然他是當氣之衰禀得來薄了但有許多名譽所以終身栖栖為旅人又僅得中夀到顔子又自沒興了淳○㝢司
  伊川性即理也自孔孟後無人見得到此亦是從古無人敢如此道驤○集注
  伊川性即理也四字攧撲不破實自已上見得出來其後諸公只聼得便説將去實不曾就已上見得故多有差處道夫
  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盖本然之性只是至善然不以氣質而論之則莫知其有昬明開塞剛柔強弱故有所不備徒論氣質之性而不自本原言之則雖知有昬明開塞剛柔強弱之不同而不知至善之源未嘗有異故其論有所不明須是合性與氣觀之然後盡盖性即氣氣即性也若孟子專於性善則有些是論性不論氣韓愈三品之説則是論氣不論性端䝉
  問程子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如孟子性善是論性不論氣荀揚異説是論氣則昧了性曰程子只是立説未指孟子然孟子之言却是專論性
  問氣者性之所寄故論性不論氣則不備性者氣之所成故論氣不論性則不明曰如孟子説性善是論性不論氣也但只認説性善雖説得好終是欠了下面一截自荀揚而下便秪論氣不論性了道夫曰子雲之説雖兼善惡終只論得氣曰他不曾説着性道夫
  論氣不論性荀子言性惡揚子言善惡混是也論性不論氣孟子言性善是也性只是善氣有善不善韓愈説生而便知其惡者皆是合下禀得這惡氣有氣便有性有性便有氣
  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孟子終是未備所以不能杜絶荀揚之口厚之問氣禀如何曰禀得木氣多則少剛強禀得金氣多則少慈祥推之皆然可學
  問二之則不是曰不可分作兩段説性自是性氣自是氣如何不可分作兩段説他所以説不備不明須是兩邊都説理方明備故云二之則不是二之者正指上兩句也㽦録云論性不論氣論氣不論性便是二之或問明道説生之謂性云性即氣氣即性便是不可分兩段説曰那箇又是説性便在氣禀上禀得此氣理便搭附在上面故云性即氣氣即性若只管説氣便是性性便是氣更沒分曉矣
  或問二之則不是曰若只論性而不論氣則收拾不盡孟子是也若只論氣而不論性則不知得那原頭荀揚以下是也韓愈也説得好只是少箇氣字若只説一箇氣而不説性只説性而不説氣則不是又曰須是去分别得他同中有異異中有同始得其初那理未嘗不同才落到氣上便只是那麄處相同如飢食渴飲趨利避害人能之禽獸亦能之若不識箇義理便與他一般也又曰惟皇上帝降𠂻於下民民之秉彛這便是異處庻民去之君子存之須是存得這異處方能自别於禽獸不可道蠢動含靈皆有佛性與自家都一般義剛
  性氣二字兼言方備孟子言性不及氣韓子言氣不及性然韓不知為氣亦以為性然也
  横渠曰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如禀得氣清明者這道理只在裏面禀得氣昏濁者這道理亦只在裏面只被這昬濁遮蔽了譬之水清底裏面纎㣲皆可見渾底裏面便見不得孟子説性善只見得大本處未説到氣質之性細碎處程子謂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則不是孟子只論性不知論氣便不全備若三子雖論性却不論得性都只論得氣性之本領處又不透徹荀子只見得不好人底性便説做惡揚子只見得半善半惡人底性便説做善惡混韓子見得天下有許多般人故立為三品説得較近其言曰仁義禮智信性也喜怒哀樂愛惡欲情也似又知得性善荀揚皆不及只是過接處少一箇氣字
  問横渠言氣質之性去偽終未曉曰性是天賦與人只一同氣質所禀却有厚薄人只是一般人厚於仁而薄於義有餘於禮而不足於智便自氣質上來去偽
  富嵗子弟多賴章
  心之所同然者謂理也義也孟子此章自富嵗子弟多賴之下逐漸譬喻至此其意謂人性本善其不善者䧟溺之爾同然之然如然否之然不是虚字當從上文看盖自口之同嗜耳之同聼而言謂人心豈無同以為然者只是理義而已故理義悦心猶芻豢之悦口
  問理義之悦我心理義是何物心是何物曰此説理義之在事者
  理義之悦我心章云人之一身如目之於色耳之於聲口之於味莫不皆同於心豈無所同心之所同然者理也義也且如人之為事自家處之當於義人莫不以為然無有不道好者如子之於父臣之於君其分至尊無加於此人皆知君父之當事我能盡忠盡孝天下莫不以為當然此心之所同也今人割股救親其事雖不中節其心發之甚善人皆以為美又如臨難赴死其心本於愛君人莫不悦之而皆以為不易且如今處一件事苟當於理則此心必安人亦以為當然如此則其心悦乎不悦乎悦於心必矣先生曰諸友而今聼某這説話可子細去思量看認得某這話可以推得孟子意思子䝉
  黄先之問心之所以同然者何也謂理也義也聖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先生問諸公且道是如何所應皆不切先生曰若恁地看亦字某決定道都不曾將身去體看孟子這一段前面説許多只是引喻理義是人所同有那許多既都相似這箇如何㑹不相似理只是事物當然底道理義是事之合宜處程先生曰在物為理處物為義這心下看甚麽道理都有之如此做人人都道是好才不恁地做人人都道不好如割股以救母固不是王道之中然人人都道是好人人皆知愛其親這豈不是理義之心人皆有之諸公適來都説不切當都是不曾體之於身只畧説得通便道是了賀孫
  器之問理義之悦我心猶芻豢之悦我口顔子欲罷不能便是此意否曰顔子固是如此然孟子所説正是為衆人説當就人心同處看我恁地他人也恁地只就麄淺處看自分曉却有受用若必討箇顔子來證如此只是顔子㑹恁地多少年來更無人㑹恁地看得細了却無受用
  器之問理義人心之同然以顔子之樂見悦意曰不要髙看只就眼前看便都是義理都是衆人公共物事且如某歸家來見説某人做得好便歡喜某人做得不好便意思不樂見説人做官做得如何見説好底自是快活見説不好底自是使人意思不好豈獨自家心下如此别人都是如此這只縁人心都有這箇義理都好善都惡不善賀孫
  或問口耳目皆心官也不知天所賦之氣質不昬明清濁其口耳目而獨昬明清濁其心何也然夷惠伊尹非拘於氣禀者處物之義乃不若夫子之時豈獨是非之心不若聖人乎曰口耳目等亦有昏明清濁之異如易牙師曠之徒是其最清者也心亦由是而已夷惠之徒正是未免於氣質之拘者所以孟子以為不同而不願學也
  牛山之木章
  孟子激發人説放心良心諸處説得人都汗流
  問牛山之木一章曰日夜之所息底是良心平旦之氣自是氣是兩件物事夜氣如雨露之潤良心如萌蘖之生人之良心雖是有梏亡而彼未嘗不生梏如被他禁械在那裏更不容他轉動亡如將自家物失去了又曰日夜之所息却是心夜氣清不與物接平旦之時即此良心發處惟其所發者少而旦晝之所梏亡者展轉反覆是以夜氣不足以存矣如睡一覺起來依前無狀又曰良心當初本有十分被他展轉梏亡則他長一分自家止有九分明日他又進一分自家又退止有八分他日㑹進自家日㑹退此章極精㣲非孟子做不得許多文章别人縱有此意亦形容不得老蘓們只就孟子學作文不理㑹他道理然其文亦實是好賀孫
  或問日夜之所息舊兼止息之義今只作生息之義如何曰近看得只是此義問凡物日夜固有生長若良心既放而無操存之功則安得自能生長曰放之未遠者亦能生長但夜間長得三四分日間所為又放了七八分却摺轉來都消磨了這些子意思所以至於梏亡也
  吳仁父問平旦之氣曰氣清則能存固有之良心如旦晝之所為有以汨亂其氣則良心為之不存矣然暮夜止息稍不紛擾則良心又復生長譬如一井水終日攪動便渾了那水至夜稍歇便有清水出所謂夜氣不足以存者便是攪動得太甚則雖有止息時此水亦不能清矣銖○節録别出
  仁父問平旦之氣曰心之存不存係乎氣之清不清氣清則良心方存立得良心既存立得則事物之來方不惑如先立乎其大者則小者弗能奪也又曰大者既立則外物不能奪又問平旦之氣何故如此曰歇得這些時後氣便清良心便長及旦晝則氣便濁良心便著不得如日月何嘗不在天上却被些雲遮了便不明吴知先問夜氣如何存曰孟子不曾教人存夜氣只是説歇得些時氣便清又曰他前面説許多這裏只是教人操存其心又曰若存得此心則氣常時清不特平旦時清若不存得此心雖歇得些時氣亦不清良心亦不長又曰睡夢裏亦七撈八攘如井水不打他便清只管去打便濁了
  平旦之氣只是夜間息得許多時節不與事物接才醒來便有得這些自然清明之氣此心自恁地虚静少間才與物接依舊又汩沒了只管汨沒多雖夜間休息是氣亦不復存所以有終身昏沉展轉流蕩危而不復者賀孫
  器之問平旦之氣其初生甚㣲如何道理能養得長曰亦只逐日漸漸積累工夫都在旦晝之所為今日長得一分夜氣便養得一分明日又長得一分明夜又養得兩分便是兩日事日日積累嵗月既久自是不可禦今若壊了一分夜氣漸薄明日又壊便壊成兩分漸漸消只管無故曰旦晝之所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夜氣不足以存到消得多夜氣益薄雖息一夜也存不得又以愛惜錢物為喻逐日省節積累自多賀孫○㝢録别出
  器之問孟子平旦之氣甚㣲小如何㑹養得完全曰不能存得夜氣皆是旦晝所為壊了所謂好惡與人相近者㡬希今只要得去這好惡上理㑹日用間於這上見得分曉有得力處夜氣方與你存夜氣上却未有工夫只是去旦晝理㑹這兩字是箇大闗鍵這裏有工夫日間進得一分道理夜氣便添得一分到第二日更進得一分道理夜氣便添得二分第三日更進得一分道理夜氣便添得三分日間只管進夜間只管添添來添去這氣便盛恰似使錢相似日間使百錢使去九十錢留得這十錢這裏第二日百錢中使去九十錢又積得二十錢第三日如此又積得三十錢積來積去被自家積得多了人家便從容日間悠悠地過無工夫不長進夜間便減了一分氣第一日無工夫夜間又減了二分氣第三日如此又減了三分氣如此梏亡轉深夜氣轉虧損了夜氣既虧愈無根脚日間愈見作壊這處便是梏之反覆其違禽獸不遠矣亦似使錢一日使一百却侵了一百十錢所有底便自減了只有九十第二日侵了百二十所留底又減了只有八十使來使去轉多這裏底日日都消磨盡了因舉老子言治人事天莫若嗇夫惟嗇是謂早復早復謂之重積徳重積徳則無不克大意也與孟子意相似但他是就養精神處説其意自别平旦之氣便是旦晝做工夫底様子日用間只要此心在這裏
  器逺問平旦之氣縁氣弱易為事物所勝如何曰這也别無道理只是漸漸捱將去自有力這處只是志不果復説第一義云如這箇只有箇進歩捱將去底道理這只是有這一義若於此不見得便又説今日做不得且待來日這事做不得且備員做些子這都是第二第三義賀孫
  問平旦之氣少頃便為事物所奪氣禀之弱如何可以得存曰這箇不容説只是自去照顧久後自慣便自然别
  敬子問旦晝不梏亡則養得夜氣清明曰不是靠氣為主盖要此氣去養那仁義之心如水之養魚水多則魚鮮水涸則魚病養得這氣則仁義之心亦好氣少則仁義之心亦㣲矣
  問夜氣一章又説心又説氣如何曰本是多説心若氣清則心得所養自然存得清氣濁則心失所養便自濁了賀孫
  或問夜氣旦氣如何曰孟子此段首尾止為良心設爾人多將夜氣便做良心説了非也夜氣不足以存盖言夜氣至清足以存得此良心爾平旦之氣亦清亦足以存吾良心故其好惡之公猶與人相近但此心存得不多時也至旦晝之所為則梏亡之矣所謂梏者人多謂梏亡其夜氣亦非也謂旦晝之為能梏亡其良心也
  夜氣不足以存是存箇甚人多説只是夜氣非也這正是説那本然底良心且如氣不成夜間方㑹清日間都不㑹清今人日用間良心亦何嘗不發見為他又梏亡了若存得這箇心則氣自清氣清則養得這箇心常存到夜氣不足以存則此心陷溺之甚雖是夜氣清時亦不足以存之矣此章前面譬諭甚切到得後面歸宿處極有力今之學者最當於此用功
  問夜氣一節曰今人只説夜氣不知道這是因説良心來得這夜氣來涵養自家良心又便被他旦晝所為梏亡之旦晝所為交滚得沒理㑹到那夜氣涵養得好時清明如一箇寳珠相似在清水裏轉明徹若頓在濁水中尋不見了又曰旦晝所為壊了清明之氣夜氣㣲了旦晝之氣越盛一箇㑹盛一箇㑹㣲消磨得盡了便與禽獸不逺
  景紹問夜氣平旦之氣曰這一段其所主却在心某嘗謂只有伊川説夜氣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諸家解注惟此説為當仁義之心人所固有但放而不知求則天之所以與我者始有所汨沒矣是雖如此然其日夜之所休息至於平旦其氣清明不為利慾所昏則本心好惡猶有與人相近處至其旦晝之所為又有以梏亡之梏之反覆則雖有這些夜氣亦不足以存養其良心反覆只是循環夜氣不足以存則雖有人之形其實與禽獸不逺故下文復云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良心之消長只在得其養與失其養爾牛山之木嘗美矣是喻人仁義之心郊於大國斧斤伐之猶人之放其良心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潤非無萌蘖之生便是平旦之氣其好惡與人相近處旦晝之梏亡則又所謂牛羊又從而牧之雖芽蘖之萌亦且戕賊無餘矣道夫問此莫是心為氣所動否曰然章未所問疑有未盡○道夫
  問夜氣曰夜氣静人心毎日梏於事物斵喪戕賊所餘無㡬惟夜氣静庻可以少存耳至夜氣之静而猶不足以存則去禽獸不逺言人理都喪也前軰皆無明説某因將孟子反覆熟讀毎一段三五十過至此方看得出後看程子却説夜氣之所存者良知良能也與臆見合以此知觀書不可苟須熟讀深思道理自見大雅
  問夜氣一章曰氣只是這箇氣日裏也生夜間也生只是日間生底為物欲梏之随手又耗散了夜間生底只聚得在那裏不曾耗散所以養得那良心且如日間目視耳聼口裏説話手足運動若不曾操存得無非是耗散底時節夜問則停留得在那裏如水之流夜間則閘得許多水住在這裏這一池水便滿次日又放乾了到夜裏又聚得些小若從平旦起時便接續操存而不放則此氣常生而不已若日間不存得此心夜間雖聚得些小又不足以勝其旦晝之梏亡少間這氣都乾耗了便不足以存其仁義之心如箇舡閤在乾燥處轉動不得了心如箇寳珠氣如水若水清則寳珠在那裏也瑩徹光明若水濁則和那寳珠也昏濁了又曰夜氣不足以存非如公説心不存與氣不存是此氣不足以存其仁義之心伊川云夜氣所存良知良能也這存字是箇保養䕶衛底意又曰此段專是主仁義之心説所以此豈山之性也哉下便接云雖存乎人者豈無仁義之心哉又曰此章不消論其他𦂳要處只在操則存上
  問兩日作工夫如何某答畧如舊所對曰夜氣章如何答以萌蘖生上便見得無止息本初之理若完全底人此氣無時不清明却有一等日間營營梏亡了至夜中静時猶可收拾若於此更不清明則是真禽獸也曰今用何時氣曰總是一氣若就孟子所説用平旦氣曰夜氣不足以存先儒解多未是不足以存此心耳非謂存夜氣也此心虚明廣大却被他梏亡日間梏亡既甚則夜一霎時静亦不存可見其都壊了可學
  盖卿問夜氣一章曰夜氣是母所息者是子盖所息者本自㣲了旦晝只管梏亡今日梏一分明日梏一分所謂梏之反覆而所息者泯夜氣亦不足以存若能存便是息得仁義之良心又曰夜氣只是不與物接時
  問夜氣之説曰只是借夜氣來滋養箇仁義之心夜氣存則清過這邊來閎祖
  子上問夜氣曰此段緊要在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
  牛山之木譬人之良心句句相對極分明天地生生之理本自不息惟旦晝之所為有所梏亡然雖有所梏亡而夜氣之所息平旦之氣自然有所生長自此漸能存養則良心漸復惟其於梏亡之餘雖畧略生長得些子至日用間依舊汩於物欲又依然壊了則是梏之反覆雖夜間休息其氣只恁地昏亦不足以存此良心故下面又説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見得雖梏亡之餘有以養之則仁義之心即存縁是此心本不是外面取來乃是與生俱生下又説存養之要舉孔子之言操則存舎則亡見此良心其存亡只在眇忽之間才操便在這裏才舎便失去若能知得常操之而勿放則良心常存夜之所息益有所養夜之所養愈深則旦晝之所為無非良心之發見矣又云氣與理本相依旦晝之所為不害其理則夜氣之所養益厚夜之所息既有助於理則旦晝之所為益無不當矣日間梏亡者寡則夜氣自然清明虚静至平旦亦然至旦晝應事接物時亦莫不然賀孫
  人心於應事時只如那無事時方好又舉孟子夜氣一章云氣清則心清其日夜之所息是指善心滋長處言之人之善心雖已放失然其日夜之間亦必有所滋長又得夜氣澄静以存養之故平旦氣清時其好惡亦得其同然之理旦晝之所為有梏亡之矣此言人纔有此善心便有不善底心來勝了不容他那善底滋長耳又曰今且看那平旦之氣自别廣云如童䝉誦書到氣昏時雖讀數百遍愈念不得及到明早又却自念得此亦可見平旦之氣之清也曰此亦只就氣上説故孟子末後收歸心上去曰操則存舎則亡盖人心能操則常存豈特夜半平旦又云惻隐羞惡是已發處人須是於未發時有工夫始得
  問良心與氣合下雖是相資而生到得後來或消或長畢竟以心為主曰主漸盛則客漸衰主漸衰則客漸盛客盛然後勝這主故曰志動氣者十九氣動志者十一賀孫云若是客勝得主畢竟主先有病賀孫
  再三説夜氣一章曰氣清則心清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氣盖是静時有這好處發見縁人有不好處多所以纔有好處便被那不好處勝了不容他好處滋長然孟子此説只為常人言之其實此理日間亦有發見時不止夜與平旦所以孟子收拾在操則存舍則亡上盖為此心操之則存也人傑
  劉用之問夜氣之説曰他大意只在操則存舍則亡兩句上心一放時便是斧斤之戕牛羊之牧一收斂在此便是日夜之息雨露之潤他要人於旦晝時不為事物所汨文蔚
  問夜氣一章曰這病根只在放其良心上盖心既放則氣必昏氣既昏則心愈亡兩箇互相牽動所謂梏之反覆如下文操則存舍則亡却是用功緊切處是箇生死路頭又云梏之反覆都不干别事皆是人之所為有以致之
  孟子言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只是狀人之心是箇難把捉底物事而人之不可不操出入便是上面操存舍亡入則是在這裏出則是亡失了此大約泛言人心如此非指已放者而言亦不必要於此論心之本體也端䝉
  操則存舍則亡只是人能持此心則心在若捨之便如去失了求放心不是别有一物在外旋去收拾囘來只是此心頻要省察才覺不在便收之爾按先生他語只操便存只求便是不放如復卦所謂出入無疾出只是指外而言入只是指内而言皆不出乎一卦孟子謂出入無時心豈有出入只要人操而存之耳明道云聖賢千言萬語只要人收已放之心釋氏謂一大藏教只是一箇注脚所謂聖賢千言萬語亦只是一箇注脚而已
  問操則存曰心不是死物須把做活物看不爾則是釋氏入定坐禪操存者只是於應事接物之時事事中理便是存若處事不是當便是心不在若只管兀然守在這裏驀忽有事至于吾前操底便散了却是舍則亡也仲思問於未應接之時如何曰未應接之時只是戒謹恐懼而已又問若戒謹恐懼便是把持曰也須是持但不是硬捉在這裏只要提教他醒便是操不是塊然自守
  人心操則存舎則亡須是常存得造次顛沛必於是不可有一息間斷於未發之前須是得這虚明之本體分曉及至應事接物時只以此處之自然有箇界限節制湊著那天然恰好處
  操則存舍則亡非無也逐於物而忘返耳
  子上問操則存舍則亡曰若不先明得性善有興起必為之志恐其所謂操存之時乃舍亡之時也
  操則存須於難易間驗之若見易為力則真能操也難則是别似一物操之未真也伯羽
  某嘗謂這心若未正時雖欲强教他正也卒乍未能得他正若既正後雖欲邪也卒乍邪未得雖曰操則存舍則亡也不得恁地快自是他勢恁地伯羽
  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人更不知去操舍上做工夫只去出入上做工夫
  孟子言操舍存亡都不言所以操存求放之法只操之求之便是知言問以放心求心如何問得來好他答不得只舉齊王見牛事殊不知只覺道我這心放了底便是心何待見牛時方求得伯羽
  盖卿以為操則存便是心未嘗放舍則亡便是此心已放曰是如此
  求放操存皆兼動静而言非塊然黙守之謂道夫
  操存舍亡只在瞬息之間不可不常常着精采也又曰孟子求放心語已是寛若居處恭執事敬二語更無餘欠賀孫
  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惟心之謂與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這箇只在我非他人所能與也非禮勿視聼言動勿與不勿在我而已今一箇無狀底人忽然有覺曰我做得無狀了便是此心存處孟子言求其放心亦説得慢了人傑
  問注云出入無定時亦無定處既云操則常存則疑若有一定之所矣曰此四句但云本心神明不測不存即亡不出即入本無定所如今處處常要操存安得有定所某常説操則存克己復禮敬以直内等語不須講量不須論辨只去操存克復便了只今眼下便是用功處何待擬議思量與辨論是非講究道理不同若此等處只下着頭做便是不待問人
  因操舍而有存亡出入
  入不是已放之心入來升卿
  觸物而放去是出在此安坐不知不覺被他放去也是出故學先求放心升卿
  道夫言嘗與子昂論心無出入子昂謂心大無外固無出入道夫因思心之所以存亡者以放下與操之之故非真有出入也曰言有出入也是一箇意思言無出入也是一箇意思但今以夫子之言求之他分明道出入無時且㸔自家今汨汩沒沒在這裏非出入而何惟其神明不測所以有出入惟其能出入所以神明不測道夫
  或問出入無時非真有出入只是以操舍言曰出入便是存亡操便存舍便亡又曰有人言無出入説得是好某看來只是他偶然天姿粹美不曾大段流動走作所以自不見得有出入要之心是有出入此亦只可以施於他一身不可為衆人言衆人是有出入聖賢立教通為衆人言不為一人言賀孫
  操則存舍則亡程子以為操之之道惟在敬以直内而已如今做工夫却只是這一事最𦂳要這主一無適底道理却是一箇大底其他道理搃包在裏面其他道理已具所謂窮理亦止是自此推之不是從外面去尋討一似有箇大底物事包得百來箇小底物事既存得這大底其他小底只是逐一為他㸃過看他如何模様如何安頓如今做工夫只是這箇最緊要若是閒時不能操而存之這箇道理自是間斷及臨事方要窮理從那裏捉起惟是平時常操得存自然熟了將這箇去窮理自是分明事已此心依前自在又云雖是識得箇大底都包得然中間小底又須着逐一㸃掇過賀孫○集義
  夜氣之説常在日間舊看此不分明後來看伊川語有云夜氣不足以存良知良能也方識得破可學云此一段首末自是論心曰然可學
  人心縁境出入無時如看一物心便在外看了即便在此随物者是浮念此是本心浮念斷便在此其實不是出入但欲人知出入之故耳無出入是一種人有出入是一種人所以云淳夫女知心而不知孟子此女當是完實不勞攘故云無出入而不知人有出入者多猶無病者不知人之疾痛也
  伯豐問淳夫女子雖不識孟子却識心如何曰試且看程子當初如何説及再問方曰人心自是有出入然亦有資禀好底自然純粹想此女子自覺得他箇心常湛然無出入故如此説只是他一箇如此然孟子之説却大乃是為天下人説盖心是箇走作底物伊川之意只謂女子識心却不是孟子所引夫子之言耳
  范淳夫之女謂心豈有出入伊川曰此女雖不識孟子却能識心此一段説話正要人看孟子舉孔子之言曰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此别有説伊川言淳夫女却能識心心却易識只是不識孟子之意去偽
  魚我所欲章
  問舍生取義曰此不論物之輕重只論義之所安耳時舉義在於生則舍死而取生義在於死則舍生而取死上蔡謂義重於生則舍生而取義生重於義則當舍義而取生既曰義在於生又豈可言舍義取生乎蜚卿問生人心義道心乎曰欲生惡死人心也惟義所在道心也權輕重却又是義明道云義無對或曰義與利對道夫問若曰義者利之和則義依舊無對曰正是恁地道夫
  上蔡謂義重於生則舍生取義生重於義則舍義取生此説不然義無可舍之理當死而死義在於死不當死而死義在於不死無徃而非義也閎祖
  因論夜氣存養之説曰某嘗見一種人汲汲營利求官職不知是勾當甚事後來思量孟子説所欲有甚於生者所惡有甚於死者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賢者能勿喪耳他原來亦有此心只是他自失了今却别是一種心所以不見義理文蔚云他雖是如此想羞惡之心亦須萌動亦自見得不是但不能勝利欲之心耳曰只是如此濟甚事今夜愧恥明日便不做方是若愧恥後又却依舊自做何濟於事文蔚
  或曰萬鍾於我何加焉他日或為利害所昏當反思其初則不為所動矣曰此是克之之方然所以克之者須是有本領後臨時方知克去得不然臨時比並又却只是擇利處去耳
  仁人心也章
  仁人心也是就心上言義人路也是就事上言伯羽問仁人心義人路路是設譬喻仁却是直指人心否曰路字非譬喻恐人難曉故謂此為人之路在所必行爾
  或問仁人心義人路曰此猶人之行路爾心即人之有知識者路即賢愚之所共由者孟子恐人不識仁義故以此喻之然極論要歸只是心爾若於此心常得其正則仁在其中故自捨正路而不由放其心而不知求以下一向説從心上去大雅
  敬之問仁人心也曰仁是無形迹底物事孟子恐人理會不得便説道只人心便是却不是把仁來形容人心乃是把人心來指示仁也所謂放其心而不知求盖存得此心便是仁若此心放了又更理㑹甚仁今人之心静時昏動時擾亂便皆是放了時舉
  問揚氏謂孟子言仁人心也最為親切竊謂以心之徳為仁則可指人心即是仁恐未安曰仁人心也義人路也此指而示之近縁人不識仁義故語之以仁只在人心非以人心訓仁義只人之所行者是也必大
  孟子説仁人心也此語最親切心自是仁底物事若能保養存得此心不患他不仁孔門學者問仁不一聖人答之亦不一亦各因其人而不同然大槩不過要人保養得這物事所以學者得一句去便能就這一句上用功今人只説仁是如何求仁是如何待他尋得那道理出來却不知此心已自失了程子榖種之喻甚善若有這種種在這裏何患生理不存
  人有鷄犬放則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某以為鷄犬放則有未必可求者惟是心纔求則便在未有求而不可得者道夫
  孟子盖謂鷄犬不見尚知求之至於心則不知求鷄犬之出或遭傷害或有去失且有求而不得之時至於此心無有求而不得者便求便在更不用去尋討那失底自是失了這後底又在節節求節節在只恐段段恁地失去便不得今日這段失去了明日那段又失一向失却便不是子䝉
  或問求放心曰此心非如鷄犬出外又着去捉他但存之只在此不用去捉他放心不獨是走作喚做放才昏睡去也是放只有些昏惰便是放格録○恪
  或問求放心愈求則愈昏亂如何曰即求者便是賢心也知求則心在矣今以已在之心復求心即是有兩心矣雖曰譬之鷄犬鷄犬却須尋求乃得此心不待宛轉尋求即覺其失覺處即心何更求為自此更求自然愈失此用力甚不多但只要常知提醒爾醒則自然光明不假把捉今言操之則存又豈在用把捉亦只是説欲常常醒覺莫令放失便是此事用力極不多只是些子力爾然功成後却應事接物觀書察理事事賴他如推車子初推他用些力車既行後自家却賴他以行大雅
  放心只是知得便不放如雞犬之放或有隔一宿求不得底或有被人殺終身求不得底如心則才知是放則此心便在這裏五峯有一段説得甚長然説得不是他説齊王見牛為求放心如終身不見此牛不成此心便常不見只消説知其為放而求之則不放矣而求之三字亦剰了從周
  或問求放心曰知得心放此心便在這裏更何用求適見道人題壁云苦海無邊囘頭是岸説得極好知言中或問求放心答語舉齊王見牛事某謂不必如此説不成不見牛時此心便求不得若使某答之只曰知其放而求之斯不放矣而求之三字亦自剰了學䝉
  季成問為學當求放心曰若知放心而求之則心不放矣知之則心已在此但不要又放了可也然思之尚多了而求之三字盖卿從旁而言曰盖卿嘗以為操則存便是心未嘗放舍則亡便是此心已放曰是如此盖卿
  人心纔覺時便在孟子説求放心求字早是遲了䕫孫求放心只覺道我這心如何放了只此念纔起此言未出口時便在這裏不用擬議别去求之但常省之而勿失耳伯羽
  求放心也不是在外面求得箇放心來只是求時便在我欲仁斯仁至矣只是欲仁便是仁了義剛
  求放心非以一心求一心只求底便是已收之心操則存非以一心操一心只操底便是已存之心心雖放千百里之逺只一收便在此他本無去來也伯羽
  季成問放心曰如求其放心主一之謂敬之類不待商量便合做起若放遲霎時則失之如辨明是非經書有疑之類則當商量盖卿
  孟子言求放心你今只理㑹這物事常常在時私欲自無着處且須持敬祖道
  收放心只是收物欲之心如理義之心即良心切不須收須就這上看教熟見得天理人欲分明從周
  叔重問所謂求放心者不是但低眉合眼死守此心而已要須常使此心頓放在義理上曰也須是有專静之功始得時舉因云自來見得此理真無内外外面有跬歩不合道理便覺此心慊然前日侍坐深有得於先生醒之一字曰若長醒在這裏更須看惻隐羞惡是非恭敬之心所發處始得當一念慮之發不知是屬惻隐耶羞惡是非恭敬耶須是見得分明方有受用處時舉
  心兼攝性情則極好然出入無時莫知其鄉難制而易放則又大不好所謂求其放心又只是以心求其心心求心説易入謝氏有物之説要識得○端䝉
  求放心初用求後來不用求所以病翁説既復其初無復之者文蔚
  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不是學問之道只有求放心一事乃是學問之道皆所以求放心如聖賢一言一語都是道理賀孫
  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諸公為學且須於此着切用工夫且學問固亦多端矣而孟子直以為無他盖身如一屋子心如一家主有此家主然後能灑掃門户整頓事務若是無主則此屋不過一荒屋爾實何用焉且如中庸言學問思辨四者甚切然而放心不收則以何者而學問思辨哉此事其要諸公毎日若有文字思量未透即可存着此事若無文字思量即收歛此心不容一物乃是用功也壯祖
  學問之道孟子斷然説在求放心學者須先收拾這放心不然此心放了博學也是閒審問也是閒如何而明辨如何而篤行
  學須先以求放心為本致知是他去致格物是他去格正心是他去正無忿懥等事誠意是他自省悟勿夾帶虚偽修身是他為之主不使好惡有偏伯羽
  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舊看此只云但求其放心心正則自定近看儘有道理須是看此心果如何須是心中明盡萬理方可不然只欲空守此心如何用得如平常一件事合放重今乃放輕此心不樂放重則心樂此可見此處乃與大學致知格物正心誠意相表裏可學謂若不於窮理上作工夫遽謂心正乃是告子不動心如何守得曰然又問舊看放心一段第一次看謂不過求放心而已第二次看謂放心既求儘當窮理今聞此説乃知前日第二説已是隔作兩段須是窮理而後求得放心不是求放心而後窮理曰然可學
  問孟子只説學問之道在求放心而已不曾欲他為曰上面煞有事在注下説得分明公但去看又曰説得太緊切則便有病孟子此説太緊切便有病
  上有學問二字在不只是求放心便休
  孟子曰求其放心而已矣當於未放之前看如何已放之後看如何復得了又看是如何作三節看後自然習熟此心不至於放季札
  孟子説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可煞是説得切子細看來却反是説得寛了孔子只云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若能如此則此心自無去處自不容不存此孟子所以不及孔子
  問先生向作仁説大率以心具愛之理故謂之仁今集注仁人心也只以為酬酢萬變之主如何曰不要如此看且理㑹箇仁人心也須見得是箇酬酢萬變之主若只管以彼較此失了本意看書且逐段看如喫物相似只咀嚼看如何向為人不理㑹得仁故做出此等文字今却反為學者争論竇云先生之文似藥方服食却在學者曰治病不治病却在藥方服食見效不見效却在人竇問心中湛然清明與天地相流通此是仁否曰湛然清明時此固是仁義禮智綂㑹處今人説仁多是把做空洞底物看却不得當此之時仁義禮智之苖脉已在裏許只是未發動及有箇合親愛底事來便發出惻隐之心有箇可厭惡底事來便發出羞惡之心禮本是文明之理其發便知有辭遜智本是明辨之理其發便知有是非又曰仁是惻隐之母惻隐是仁之子又仁包義禮智三者仁似長兄管屬得義禮智故曰仁者善之長徳明○集注
  蜚卿問孟子説求放心從仁人心也説將來莫是收此心便是仁存得此心可以存此仁否曰也只是存得此心可以存此仁若只收此心更無動用生意又濟得甚麽所以明道又云自能尋向上去這是已得此心方可做去不是道只塊然守得這心便了問放心還當將放了底心重新收來還只存此心便是不放曰看程先生所説文義自是如此意却不然只存此心便是不放不是將已縱出了底依舊收將轉來如七日來復終不是已徃之陽重新將來復生舊底已自過去了這裏自然生出來這一章意思最好須將來日用之間常常體認看這箇初無形影忽然而存忽然而亡誠無為㡬善惡通書説此一段尤好誠無為只是常存得這箇實理在這裏惟是常存得實理在這裏方始見得㡬方始識得善惡若此心放而不存一向反覆顛錯了如何别認得善惡以此知這道理雖然説得有許多頭項看得熟了都自相貫通聖賢當初也不是有意説許多頭項只因事而言賀孫
  明道説聖賢千萬言語云云只是大槩説如此若已放之心這箇心已放去了如何㑹收得轉來只是莫令此心逐物去則此心便在這裏不是如一件物事放去了又收囘來且如渾水自流過去了如何㑹收得轉後來自是新底水周先生曰誠心復其不善之動而已只是不善之動消於外則善便實於内操則存舍則亡只是操則此心便存孟子曰人有鷄犬放則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可謂善喻然鷄犬猶有放失求而不得者若心則求着便在這裏只是知求則心便在此未有求而不可得者池本作便是反覆入身來○賀孫
  孟子説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最為學第一義也故程子云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約之使反復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某近因病中兀坐存息遂覺有進歩處大抵人心流濫四極何有定止一日十二時中有㡬時在軀殻内與其四散閒走無所歸着何不收拾令在腔子中且今縱其營營思慮假饒求有所得譬如無家之商四方營求得錢雖多若無處安頓亦是徒費心力耳大雅
  問明道云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收放心曰所謂講學讀書固是然要知所以講學所以讀書所以致知所以力行以至習禮習樂事親從兄無非只是要收放心孟子之意亦是為學問者無他皆是求放心爾此政與思無邪一般所謂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詩無邪使人知善而勸知惡而戒亦只是一箇思無邪耳
  明道云聖賢千言萬語只要人將已放之心反復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也伊川云人心本善流而為惡乃放也初看亦自疑此兩處諸公道如何須看得此兩處自不相礙乃可二先生之言本不相礙只是一時語體用未甚完備大意以為此心無不善止縁放了苟纔自知其已放則放底便斷心便在此心之善如惻隐羞惡恭敬是非之端自然全得也伊川所謂人心本善便正與明道相合惟明道語未明白故或者錯看謂是收拾放心遂如釋氏守箇空寂不知其意謂收放心只存得善端漸能充廣非如釋氏徒守空寂有體無用且如一向縱他去與事物相靡相刄則所謂惻隐羞惡恭敬是非之善端何縁存得賀孫
  明道曰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教人將已放底心反復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池本下云看下二句必不至空守此心無所用也
  問伊川曰心本善流入於不善須理㑹伊川此語若不知心本善只管去把定這箇心教在裏只可静坐或如釋氏有體無用應事接物不得流入不善池本云四端備於吾心心存然後能擴而充之心放則顛㝠莫覺流入不善云云是失其本心如向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妻妾之奉為之若此類是失其本心又如心有忿懥恐懼好樂憂患則不得其正池本下云心不在焉亦是放二説未嘗相礙○賀孫
  問程子説聖人千言萬語云云此下學上達工夫也竊謂心若已放了恐未易收拾不審其義如何曰孟子謂出入無時莫知其鄉心豈有出入出只指外而言入只指内而言只是要人操而存之耳非是如物之散失而後收之也
  文字極難理㑹孟子要畧内説放心處又未是前夜方思量得出學問之道皆所以求放心不是學問只有求放心一事程先生説得如此自家自看不出問賀孫曉得否曰如程子説吾作字甚敬只此便是學這也可以收放心非是要字好也曰然如灑掃應對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皆所以求放心賀孫
  福州陳烈少年讀書不上因見孟子求放心一段遂閉門黙坐半月出來遂無書不讀亦是有力量人但失之怪耳因曰今人有養生之具一失之便知求之心却是與我同生者因甚失而不求或云不知其失耳曰今聖賢分明説向你教你求又不求何也孟子於此段再三提起説其諄諄之意豈苟然哉今初求須猛勇作力如煎藥初用猛火既沸之後方用慢火養之久之須自熟也大雅
  人之於身也章
  孟子文義自分曉只是熟讀教他道理常在目前胷中流轉始得又云飲食之人無有失也則口腹豈適為尺寸之膚哉此數句被恁地説得倒了也自難曉意謂使飲食之人真箇無所失則口腹之養本無害然人屑屑理㑹口腹則必有所失無疑是以當知養其大體而口腹底他自㑹去討喫不到得餓了也賀孫
  公都子問鈞是人也章
  耳目之官不能思故蔽於物耳目一物也外物一物也以外物而交乎耳目之物自是被他引去唯心之官則思故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惟在人思不思之間耳然此物乃天之與我者所謂大者也君子當於思處用工能不妄思是能先立其大者也立字下得有力夫然後耳目之官小者弗能奪也是安得不為大人哉大雅
  耳目亦物也不能思而交於外物只管引將去心之官固是主於思然須是思方得若不思却倒把不是做是是底却做不是心雖主於思又須着思方得其所思若不思則邪思雜慮便順他做去却害事賀孫
  問不思而蔽於物蔽是遮蔽否曰然又問如目之視色從他去時便是為他所蔽若能思則視其所當視不視其所不當視則不為他所蔽矣曰然若不思則耳目亦只是一物故曰物交物則引之而已矣
  問物交物曰上箇物字主外物言下箇物字主耳目言孟子説得此一段好要子細看耳目謂之物者以其不能思心能思所以謂之大體問官字如何曰官是主心主思故曰先立乎其大者昔汪尚書見焦先生問為學如何焦先生只説一句先立乎其大者祖道
  心之官則思固是元有此思只恃其有此任他如何却不得須是去思方得之不思則不得也此最要緊下云先立乎其大者即此思也心元有思須是人自主張起來賀孫
  孟子説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不能奪也此語最有力且看他下一箇立字昔汪尚書問焦先生為學之道焦只説一句曰先立乎其大者以此觀之他之學亦自有要卓然竪起此心方子録云立者卓然竪起此心便是立所謂敬以直内也故孟子又説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求放心非是心放出去又討一箇心去求他如人睡着覺來睡是他自睡覺是他自覺只是要常惺惺趙昌父云學者只縁斷續處多曰只要學一箇不斷續文蔚
  先立乎大者則小者不能奪今忘前失後心不主宰被物引將去致得膠擾所以窮他理不得徳明
  此天之所以與我者古本此皆作比趙岐注亦作比方天之與我者則心為大耳目為小其義則一般但孟子文恐不如此比字不似此字較好
  問集注所載范浚心銘不知范曾從誰學曰不曾從人但他自見得到説得此件物事如此好向見吕伯恭甚忽之問須取他銘則甚曰但見他説得好故取之曰似恁説話人也多説得到曰正為少見有人能説得如此者此意盖有在也
  有天爵者章
  問脩其天爵而人爵從之曰從不必作聼從之從只修天爵人爵自從後面來如禄在其中矣之意修其天爵自有箇得爵禄底道理與要求者氣象故大相逺去偽
  黄先之問此章曰那般處也自分曉但要自去體認那箇是内那箇是外自家是向那邊去那邊是是那邊是不是須要實見得如此賀孫問古人尚修天爵以要人爵今人皆廢天爵以要人爵曰便是如此賀孫
  欲貴者人之同心章
  看欲貴人之同心説曰大槩亦是然如此説時又只似一篇文字却説不殺如孟子於此只云弗思耳三字便實知功夫只在這裏
  仁之勝不仁也章
  仁之勝不仁也猶水勝火以理言之則正之勝邪天理之勝人欲甚易而邪之勝正人慾之勝天理若甚難以事言之則正之勝邪天理之勝人慾甚難而邪之勝正人慾之勝天理却甚易盖纔是蹉失一兩件事便被邪來勝將去若以正勝邪則須是做得十分工夫方勝得他然猶自恐怕勝他未盡在正如人身正氣稍不足邪便得以干之矣
  五榖種之羙者章
  一日舉孟子五榖者種之美者也苟為不熟不如稊稗誨諸生曰和尚問話只是一言兩句稊稗之熟者也儒者明經若通徹了不用費辭亦一言兩句義理便明白否則却是五榖不熟不如稊稗
  苟為不熟不如稊稗君子之志於道也不成章不達如今學者要緊也成得一箇坯模定了出冶工夫却在人只是成得一箇坯模了到做出冶工夫却最難正是天理人欲相勝之地自家這裏勝得一分他那箇便退一分自家這裏退一分他那箇便進一分如漢楚相持於成臯滎陽間只争這些子賀孫
  告子下
  任人有問屋廬子章
  親迎則不得妻不親迎則得妻如古者國有荒㓙則殺禮而多昏周禮荒政十二條中亦有此法盖貧窮不能備親迎之禮法許如此
  曹交問曰章
  孟子道人皆可以為堯舜何曾便道是堯舜更不假修為且如銀坑有鑛謂鑛非銀不可然必謂之銀不可須用烹煉然後成銀椿
  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這只是對那不孝不弟底説孝弟便是堯舜之道不孝不弟便是桀紂
  歸而求之有餘師須是做工夫若茫茫恁地只是如此如前夜説讀書正是要自理㑹如在這裏如此讀書若歸去也須如此讀書㸔孟子此一段發意如此大却在疾行徐行上面要知工夫須是自理㑹不是别人干預得底事賀孫
  淳于髠曰先名實者章
  乃孔子則欲以㣲罪行不欲為苟去謂孔子於受女樂之後而遂行則言之似顕君相之過不言則已為苟去故因燔肉不至而行則吾之去國以其不致燔為得罪於君耳人傑
  魯欲使慎子為將軍章
  毅然問孟子説齊魯皆封百里而先生向説齊魯始封七百里者何邪曰此等處皆難考如齊東至於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捸魯跨許宋之境皆不可謂非五七百里之濶淳問王制與孟子同而周禮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諸侯方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鄭氏以王制為夏商制謂夏商中國方三千里周公斥而大之中國方七千里所以不同曰鄭氏只文字上説得好㸔然甚不曉事情且如百里之國周人欲増到五百里須併四箇百里國地方做得一國其所併四國又當别裂地以封之如此則天下諸侯東遷西移改立宗廟社稷皆為之騷動矣若如此䟎去不數大國便無地可容了許多國何以處之恐其不然竊意其初只方百里後來吞并遂漸漸大如禹㑹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到周時只有千八百國自非吞併如何不見許多國武王時諸侯地已大武王亦不柰何只得就而封之當時封許多功臣之國縁當初滅國者五十得許多空地可封不然則周公太公亦自無安頓處若割取諸國之地則寧不謀反如漢晁錯之時乎然則孟子百里之説亦只是大綱如此説不是實考得見古制
  古者制國土地亦廣非如孟子百里之説如齊地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穆陵北至無棣土地儘濶禹㑹塗山執玉帛者萬國後來更相吞噬到周初只有千八百國是不及五分之一矣想得併來儘大周封新國若只用百里之地介在其間豈不為大國所吞亦縁誅紂伐奄滅國者五十得許多土地方封許多人問周禮所載諸公之國方五百里諸侯之國方四百里云云者是否曰㸔來怕是如此孟子之時去周初已六七百年既無載籍可考見不得端的如五十而貢七十而助此説自是難行問王制䟽載周初封建只是百里後來滅國漸廣方添至數百里曰此説非是諸國分地先來定了若後來漸添便須移動了㡬國徙去别處方得豈不勞擾
  舜發於𤱶畝章
  動心忍性者動其仁義禮智之心忍其聲色臭味之性
  困心衡慮徴色發聲謂人之有過而能改者如此困心衡慮者心覺其有過徴色發聲者其過形於外人傑
  明道曰自舜發於𤱶畆之中云云若要熟也須從這裏過只是要事事經歴過賀孫
  問若要熟也須從這裏過人須從貧困艱苦中做來方堅牢曰若不從這裏過也不識所以堅牢者正緣不曾親歴了不識似一條路須每日從上面往來行得熟了方認得許多險阻去處若素不曾行忽然一旦撞行將去少間定堕坑落塹去也
  教亦多術矣章
  予不屑之教誨也者趙氏曰屑潔也考孟子不屑就與不屑不潔之言屑字皆當作潔字解所謂不屑之教誨者當謂不以其人為潔而教誨之如坐而言不應隐几而卧之類大抵解經不可便亂説當觀前後字義也人傑



  朱子語類卷五十九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六十
  孟子十
  盡心上
  盡其心者章
  盡其心者知其性也者字不可不子細看人能盡其心者只為知其性知性却在先文蔚
  李問盡其心者知其性也曰此句文勢與得其民者得其心也相似
  人往往説先盡其心而後知性非也心性夲不可分况其語脉是盡其心者知其性心只是包着這道理盡知得其性之道理便是盡其心若只要理㑹盡心不知如何地盡
  或問盡心知性曰性者吾心之實理若不知得盡却盡个甚麽
  盡其心者知其性也所以能盡其心者由先能知其性知性則知天矣知性知天則能盡其心矣不知性不能以盡其心物格而後知至道夫
  盡其心者由知其性也先知得性之理然後眀得此心知性猶格物盡心猶知至徳明
  知性者物格也盡心者知至也物字對性字知字對心字
  知性然後能盡心先知然後能盡未有先盡而後方能知者盖先知得然後見得盡
  王徳修問盡心然後知性曰以某觀之性情與心固是一理然命之以心却似包着這性情在裏面故孟氏語意却似説盡其心者以其知性故也此意横渠得知故説心統性情者也看得精邵堯夫亦云性者道之形體心者性之郛郭身者心之區宇物者身之舟車語極有理大雅云横渠言心禦見聞不𢎞扵性則又是心小性大也曰禦字不可作止字與當字解禦有梏之意云心梏於見聞反不𢎞於性耳大雅
  問横渠謂心能盡性人能𢎞道也性不知檢其心非道𢎞人也如孟子盡其心者知其性也先生謂盡其心者必其能知性者也知性是物格之事盡心是知至之事如何曰心與性只一般知與盡不同所以知便是心了問知是心之神眀似與四端所謂智不同曰此知字義又大然孔子多説仁智如元亨利貞元便是仁貞便是智四端仁智最大無貞則元無起䖏無智則如何是仁易曰大眀終始有終便有始智之所以為大者以其有知也
  問先生所解盡其心者知其性也正如云得其民者得其心也語意同先生曰固自分曉尋此様子亦好後見信州教授林徳乆未甚信此説過欲因以其易曉者譬之如欲盡其為教授者必知其職業乃能盡也先生云存其心恰如教授在此方理㑹得每日職業
  問盡心者知至也曰知得到時必盡我這心去做如事君必要極扵忠為子必要極扵孝不是備禮如此既知得到這䖏若扵心有些子未盡䖏便打不過便不足賀孫○專論盡心
  問盡心只是知得盡未説及行否曰某初間亦把做只是知得盡如大學知至一般未説及行後来子細看如大學誠意字模様是真个恁地盡如惡惡臭如好好色知至亦須兼誠意乃盡如知得七分自家去做只着得五分心力便是未盡有時放緩又不做了如知得十分真切自家須着過二十分心力實去恁地做便是盡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性所以能盡心淳○此段句意恐未真
  某前以孟子盡心為如大學知至今思之恐當作意誠說盖孟子當時特地説箇盡心煞須用功所謂盡心者言心之所存更無一毫不盡好善便如好好色惡惡便如惡惡臭徹底如此沒些虗偽不實童云如所謂盡心力而為之之盡否曰然
  黄先之問盡心曰盡心是竭盡此心今人做事那曾做得盡只盡得四五分心便道了若是盡心只是一心為之更無偏旁底心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必定是如此如云盡心力為之賀孫
  盡心知性知天工夫在知性上盡心只是誠意知性却是窮理心未有盡便有空闕如十分只盡得七分便是空闕了二三分須是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孝便極其孝仁便極其仁性即理理即天我既知得此理則所謂盡心者自是不容己如此説却不重疊既能盡心知性則胸中已是瑩白浄潔却只要時時省察恐有汚壊故終之以存養之事
  盡心者發必自慊而無有外之心即大學意誠之事也道夫
  問盡心莫是見得心體盡或只是如盡性池録作盡忠盡信之類否曰皆是徳明
  盡心以見言盡性以養言徳明
  盡心盡性之盡不是做功夫之謂盖言上面功夫已至至此方盡得耳中庸言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孟子言盡其心者知其性是也
  盡心就見處説見理無所不盡如格物致知之意然心無限量如何盡得物有多少亦如何窮得盡但到那貫通處則纔来便曉得是為盡也存心却是就持守處説端𫎇
  説盡心云這事理㑹得那事又理㑹不得理㑹得東邉又不理㑹得西邉只是從来不曾盡這心但臨事恁地胡亂挨将去此心夲来無有些子不備無有些子不該須是盡識得許多道理無些子窒礙方是盡心如今人人有箇心只是不曾使得他盡只恁地苟簡鹵莾便道是了賀孫
  問季通説盡心謂聖人此心才見得盡則所行無有不盡故程子曰聖人無俟扵力行曰固是聖人有這般所在然所以為聖人也只説好問黙而識之好古敏以求之那曾説知了便了又曰盡心如明鏡無些子蔽翳只看鏡子若有些少照不見處便是夲身有些塵汚如今人做事有些子鶻突窒礙便只是自家見不盡此心夲来虗靈萬理具備事事物物皆所當知今人多是氣質偏了又為物欲所蔽故昏而不能盡知聖賢所以貴於窮理又曰萬理雖具於吾心還使教他知始得今人有箇心在這裡只是不曾使他去知許多道理少間遇事做得一邊又不知那一邊見得東遺却西少間只成私意皆不能盡道理盡得此心者洞然光明事事物物無有不合道理又曰學問之所以傳不傳者亦是能盡心與不能盡心問若曾子易簀之事此時若不能正也只是不盡得心曰然曾子既見得道理自然便改了若不便改了這心下便闕了些當時季孫之賜曾子如何失㸃檢去上睡是不是了童子既説起須着改始得若不説不及改也不妨才説便着改賀孫
  問先生解盡心知性處云心無體以性為體如何曰心是虗底物性是裏面穣肚饀草性之理包在心内到發時却是性底出来性不是有一箇物事在裏面喚做性只是理所當然者便是性只是人合當如此做底便是性惟孟子惻隠之心仁之端也這四句也有性也有心也有情與横渠心統性情一語好看
  盡心謂事物之理皆知之而無不盡知性謂知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各循其理知天則知此理之自然人傑
  盡心如何盡得不可盡者心之事可盡者心之理理既盡之後謂如一物初不曾識来到面前便識得此物盡吾心之理盡心之理便是知性知天去偽○末二句恐誤
  黄敬之問盡心知性曰性是吾心之實理若不知得却盡箇甚麽又問知其性則知天矣曰倪録云知天是知源頭来處性以賦於我之分而言天以公共道理倪録作公共之夲原而言天便脱模是一箇大底人人便是一箇小底天吾之仁義禮智即天之元亨利貞凡吾之所有者皆自彼而来也故知吾性則自然知天矣倪録此下云又問存心養性曰存得父子之心盡方養得仁之性存得君臣之心盡方養得義之性○時舉
  因看程子語録心小性大心不𢎞於性滯於知思説及上蔡云心有止説遂云心有何窮盡只得此夲然之體推而應事接物皆是故於此知性之無所不有知天亦以此因省李先生云盡心者如孟子見齊王問樂則便對云云言貨色則便對云云每遇一事便有以處置将去此是盡心舊時不之曉盖此乃盡心之效如此得此本然之心則皆推得去無窮也如見牛未見羊説苟見羊則亦便是此心矣
  盡心知性知天此是致知存心養性事天此是力行泳○盡知存養
  盡心知性以前看得知字放輕今觀之却是知字重盡字輕知性則心盡矣存養有行底意思可學
  問盡知存養四字如何分别曰盡知是知底工夫存養是守底工夫
  問盡心盡性曰盡心云者知之至也盡性云者行之極也盡心則知性知天以其知之已至也若存心養性則是致其盡性之功也人傑
  孟子説知性是知得性中物事既知得須盡知得方始是盡心下面存其心養其性方始是做工夫處如大學説物格而後知至物格者物理之極處無不到知性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無不盡盡心也至扵知至而後意誠誠則存其心飬其性也聖人説知必説行不可勝數
  蜚卿問盡心存心盡莫是極至地位存莫是初存得這心否曰盡心也未説極至只是凡事便須理㑹教十分周足無少闕漏處方是盡存也非獨是初工夫初間固是操守存在這裏到存得熟後也只是存這存字無終始只在這裏賀孫
  孟子説存其心雖是𦂳切却似添事盖聖人只為學者立下規矩守得規矩定便心也自定如言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人能如是存守則心有不存者乎今又説存其心則與此為四矣如此處要人理㑹升卿
  存之養之便是事心性便是天故曰所以事天也徳明仲思問存心養性先後曰先存心而後養性養性云者養而勿失之謂性不可言存
  問存心養性以事天曰天教你父子有親你便用父子有親天教你君臣有義你便用君臣有義不然便是違天矣古人語言下得字都不苟如存其心養其性若作養其心存其性便不得問如何是天者理之所從出曰天便是那太虗但能盡心知性則天便不外是矣性便有那天問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不惑謂知事物當然之理知天命謂知事物之所以然便是知天知性之説否曰然他那裏自看得箇血脉相牽連要自子細看龜山之説極好龜山問學者曰人何故有惻隠之心學者曰出扵自然龜山曰安得自然如此若體䆒此理知其所從来則仁之道不逺矣便是此説
  存其心則能養其性正其情養其性如不暴
  存心便性得所養季通説存心雖是然語性已踈性有動静盖孟子本文甚切
  夭夀不貳不以生死為吾心之悦戚也人傑
  問立命是竪立得這天之所命不以私意参雜倒了天之正命否曰然問莫非命也此一句是總説氣禀之命與天命謂性之命同否以孟子之意未説到氣禀孟子自来不甚説氣禀看是此句只是説人物之生吉凶禍福皆天所命人但順受其正若桎梏而死與立乎巖墻之下而死便是你自取不干天事未説到氣禀上
  敬之問夭夀至命也曰既不以夭夀貳其心又須修身以俟方始立得這命自家有百年在世百年之中須事事教是當自家有一日在世一日之内也須教事事是當始得若既不以夭夀動其心一向胡亂做又不可如佛氏以絶滅為事亦可謂之夭夀不貳然修身以俟一段全不曾理㑹所以做底事皆無頭腦無君無父亂人之大倫賀孫
  敬之問夭夀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夀夭是天命修身是順天命安于天理之正無一毫人欲計較之私而天命在我方始流行曰夭夀不貳是不疑他若一日未死一日要是當百年未死百年要是當這便是立命夭夀不貳便是知性知天之力脩身以俟便是存心養性之功立命一句更用通下章看又問莫非命也順受其正若是人力所致者如何是命曰前面事都見不得若出門吉凶禍福皆不可知但有正不正自家只順受他正底自家身分無過恁地死了便是正命若立巖墻之下與桎梏而死便不是正命或如比干剖心又不可不謂之正命直卿説先生向嘗譬喻一似受差遣三年滿罷便是君命之正若嵗月間以罪去也是命便不是正底命先生曰若自家無罪便嵗月間去又不可不謂之正命子善問孟子謂知命者不立巖墻之下今人却道我命若未死縦立巖墻之下也不到壓死曰莫非命者是活絡在這裡看他如何来若先説道我自有命雖立巖墻之下也不妨即是先指定一箇命便是紂説我生不有命在天因舉横渠行同報異與氣遇等語伊川却道他説遇䖏不是又曰這一段文勢直是緊若精神鈍底真个趕他不上如龍虎變化直是捉搦他不住倪○時舉略
  問由太虗云云曰夲只是一箇太虚漸漸細分説得宻耳且太虚便是這四者之搃體而不雜乎四者而言由氣化有道之名氣化是那隂陽造化寒暑晝夜雨露霜雪山川木石金水火土皆是只這个便是那太虗只是便雜却氣化説雖雜氣化而實不雜乎太虗未説到人物各具當然之理處問太虗便是太極圖上面底圎圈氣化便是圎圈裡隂静陽動否曰然又曰合虚與氣有性之名有這氣道理便隨在裡面無此氣則道理無安頓䖏如水中月須是有此水方映得那天上月若無此水終無此月也心之知覺又是那氣之虚靈底聪明視聽作為運用皆是有這知覺方運用得這道理所以横渠説人能𢎞道是心能盡性非道𢎞人是性不知檢心又邵子曰心者性之郛郭此等語皆秦漢以下人道不到又問人與鳥獸固有知覺但知覺有通塞草木亦有知覺否曰亦有如一盆花得些水澆灌便敷榮若摧抑他便枯悴謂之無知覺可乎周茂叔𥦗前草不除去云與自家意思一般便是有知覺只是鳥獸底知覺不如人底草木底知覺又不如鳥獸底又如大黄喫着便㑹㵼附子喫着便㑹熱只是他知覺只從這一路去又問腐敗之物亦有否曰亦有如火燒成灰将来泡湯喫也㷿苦因笑曰頃信州諸公正説草木無性今夜又説草木無心矣僴○集註
  先生問合虗與氣有性之名如何看廣云虗只是理有是理斯有是氣曰如何説合字廣云恐是據人物而言曰有是物則有是理與氣故有性之名若無是物則不見理之所寓由太虗有天之名只是據理而言由氣化有道之名由氣之化各有生長消息底道理故有道之名既已成物則物各有理故曰合虚與氣有性之名
  由太虗有天之名都是箇自然底由氣化有道之名是虗底物在實上見無形底物因有形而見所謂道者如天道地道人道父子之道君臣之道率性之謂道是也合虚與氣有性之名自然中包得許多物事䕫孫
  由太虗有天之名這全説理由氣化有道之名這説着事物上如率性之謂道性只是理率性方見得是道這説着事物上且如君臣父子之道有那君臣父子方見這个道理合虗與氣有性之名虗字便説理理與氣合所以有人
  問知覺是氣之陽明否曰由太虚有天之名合虚與氣有性之名天命之謂性管此両句由氣化有道之名率性之謂道管此一句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此又是天命謂性這正管此一句
  問當無事時虗明不昧此是氣其中自然動䖏莫是性否曰虗眀不昧此理具乎其中無少虧欠感物而動便是情横渠説得好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此是搃説合虗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此是就人上説
  問由氣化有道之名是自隂陽言曰方見其有許多節次可學
  林問氣化何以謂之道曰天地間豈有一物不由其道者問合虗與氣何以有性曰此語詳看亦得其意然亦有未盡䖏當言虗即是性氣即是人以氣之虗眀寓扵中故合虗與氣有性之名雖説畧盡而終有二意劉問如此則莫是性離扵道邪曰非此之謂到這䖏則有是名在人如何看然豈有性離於道之理
  問合虗與氣有性之名曰惟五峯發明得両句好非性無物非氣無形
  問合虗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曰虗只是説理横渠之言大率有未瑩䖏有心則自有知覺又何合性與知覺之有盖卿
  由太虗有天之名知覺有心之名横渠如此議論極精宻
  伊川云盡心然後知性此不然盡字大知字零星饒録無此七字却云盡心者以其知性若未知性便要盡心則懸空無下手䖏惟就知性上積累将去自然盡心學䝉○集義
  問盡心知性不假存養其惟聖人乎佛本不假扵存養豈竊希聖人之事乎曰盡知存養吾儒釋氏相似而不同只是他所存所養所知所盡䖏道理皆不是如吾儒盡心只是盡君臣父子等心便見有是理性即是理也如釋氏所謂盡心知性皆歸扵空虗其所存養却是閉眉合眼全不理㑹道理去偽
  或問伊川云心具天徳心有未盡䖏便是天徳未能盡切嘗熟味其言意者在天為命在人為性性無形質而舍之於心故一心之中天徳具足盡此心則知性知天矣㳺氏以心無餘藴為盡心謝氏以擴充得去為盡心皆此意也然横渠范侍講之説則又不然范謂窮理者孟子之所謂盡心也横渠曰大其心則能體天下之物物有未體則心為有外不知窮理體物之説亦信然否如下一段言存心養性所以事天也㳺氏言之詳矣其言曰存其心者閑邪以存其誠也養其性者守静以復其本也存養如此則可以事天矣此言事天亦伊川所謂奉順之意其説恐不出乎此但不知存養之説謂存此以養彼耶亦既存本心又當養其性耶曰諸家解説盡心二字少有發眀得盡字出来者伊川最説得完全然亦不曾子細開説盡字大抵盡其心只是窮盡其在心之理耳窮得此又却不能窮得彼便不可喚做盡心范侍講言窮理却是言盡心以前底事謝上蔡言充廣得去却言盡心以後事若横渠大其心則能體天下之物之説此只是言人心要廣大耳亦不知未能盡得此心之理如何便能盡其心得兼大其心亦做盡心説不得㳺氏守静以復其本此語有病守静之説近於佛老吾聖人却無此説其言知天為智之盡事天為仁之至此却説得好事天只是奉順之而已非有他也所謂存心養性非二事存心所以養性也去偽
  問上蔡盡心知性一段曰説盡心不着可學
  問先生盡心説曰心者天理在人之全體又曰性者天理之全體此何以别曰分説時且恁地若将心與性合作一䖏説須有别
  莫非命也章
  盡其道而死者順理而吉者也桎梏死者逆理而凶者也以非義而死者固所自取是亦前定盖其所禀之惡氣有以致之也人傑
  問桎梏死者非正命也雖謂非正然亦以命言此乃自取如何謂之命曰亦是自作而天殺之但非正命耳使文王死扵羑里孔子死於桓魋却是命可學
  敬之問莫非命也曰在天言之皆是正命在人言之便是不正之命問有當然而或不然不當然而或然者如何曰如孔孟老死不遇須喚做不正之命始得在孔孟言之亦是正命然在天之命却自有差
  問莫非命也命是指氣言之否曰然若在我無以致之則命之夀夭皆是合當如此者如顔子之夭伯牛之疾是也
  問莫非命也順受其正因推惠廸吉從逆凶之意曰若是惠廸吉從逆凶自天觀之也得其正命自人得之也得其正命若惠廸而不吉則自天觀之却是失其正命如孔孟之聖賢而不見用於世而聖賢亦莫不順受其正這是於聖賢分上已得其正命若就天觀之彼以順感而此以逆應則是天自失其正命賀孫
  莫非命也順受其正直卿云如受得一邑之宰教做三年這是命到做得一年被罷去也是命曰有不以罪而枉罷者亦是命有罪而被罷者非正命無罪而被罷者是正命也賀孫
  孟子説命至盡心章方説得盡
  萬物皆備於我矣章
  黄先之問萬物皆備於我曰如今人所以害事䖏只是這些私意難除才有些私意隔着了便只見許多般賀孫
  萬物皆備於我須反身而實有之無虧無欠方能快活若反身而不誠雖是本来自足之物然物自物何干我事
  反身而誠孟子之意主於誠字言反身而實有此理也為父而實有慈為子而實有孝豈不快活若反身不誠是無此理既無此理但有恐懼而已豈得樂哉
  反身而誠見得本具是理而今亦不曾虧欠了他底或問反身而誠是要就身上知得許多道理否曰是這知見得最為要緊賀孫
  反身而誠則恕從這裏流出不用勉強未到恁田地須是勉强此因林伯松問強恕説○淳
  所謂萬物皆備於我在學者也知得此理是備於我只是未能反身而誠若勉强行恕拗轉這道理来便是恕所謂勉強者猶未䏻恕必待勉強而後能也所謂恕者也只是去得私意盡了這道理便真實備扵我無欠闕
  或問萬物皆備扵我章後面説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如何曰恕便是推己及物恕若不是推己及物别不是个什麽然這个強恕者亦是他見得萬物皆備扵我了只争着一个反身而誠便須要強恕上做工夫所謂強恕盖是他心裏不能推己及人便須强勉行恕拗轉這道理然亦只是要去个私意而已私意既去則萬理自無欠闕䖏矣
  子武問萬物皆備於我章曰這章是両截工夫反身而誠盖知之已至而自然循理所以樂強恕而行是知之未至且恁把捉勉强去少間到純熟䖏便是仁木之
  問萬物皆備於我下文既云樂莫大焉何故復云强恕曰四句二段皆是䝉上面一句問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是大賢以上事強恕求仁是學者身分上事否曰然問大賢以上是知與行俱到大賢以下是知與行相資發否曰然頃之復曰反身而誠只是个真知真實知得則滔滔行将去見得萬物與我為一自然其樂無涯所以伊川云異曰見卓爾有立於前然後不知手之舞足之蹈正此意也道夫
  強是勉強而行恕是推己及物強恕而行是要求至於誠去偽
  敬之説強恕只事事要擴充教是當雖是自家元未免有些病痛今且着事事勉强做去曰未至於反身而誠樂莫大焉䖏且逐事要推己及人庶㡬心公理得此䖏好更子細看賀孫
  問強恕而行曰此是其人元不曾恕在故當凡事勉強推己及人若反身而誠則無待於勉強矣又問莫須卓然立志方得曰也不須如此饑時便討飯喫䕫孫録云才見不恕時便須勉強如飢便吃飯初頭硬要做一餉少時却只恁消殺了倒沒意思儒用○䕫孫同
  強恕而行求仁莫近不可将恕字低看了求仁莫近扵恕恕字甚緊盖卿
  問萬物皆備於我曰未當如此須従孟子見梁惠王看起却漸漸進歩如看論語豈可只理㑹吾道一以貫之一句須先自學而篇漸漸浸灌到純熟䖏其間義理却自然出季札
  問伊川説萬物皆備於我謂物亦然皆從這裡出去如何曰未須問此枉用工夫且於事上逐件窮着凡接物遇事見得一箇是䖏積習乆自然貫通便真箇見得理一禪者云如桶底脱相似可謂大悟到底不曾曉得才遇事又却迷去徳明○集義
  或問明道説學者須先識仁仁者渾然與物同體孟子言萬物皆偹於我反身而誠則為大樂若反身未誠則猶是二物有對又安得樂訂頑意思乃備言此體横渠曰萬物皆備扵我言萬事皆有素扵我也反身而誠謂行無不慊於心則樂莫大焉如眀道之説則物只是物更不須作事且扵下文求仁之説意思貫串横渠解反身而誠為行無不慊之義又似来不得不唯以物為事如下文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如何通貫得為一意曰横渠之説亦好反身而誠實也謂實有此理更無不慊䖏則仰不愧俯不怍樂莫大焉強恕而行即是推此理以及人也我誠有此理在人亦各有此理能使人有此理亦如我焉則近扵仁矣如眀道這般説話極好只是説得大廣學者難入去偽○銖同
  萬物皆偹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萬物不是萬物之迹只是萬物之理皆俻於我如萬物莫不有君臣之義自家這裡也有萬物莫不有父子之親自家這裏也有萬物莫不有兄弟之爱自家這裡也有萬物莫不有夫婦之别自家這裡也有是這道理本来皆備於吾身反之於吾身於君臣必盡其義於父子必盡其親於兄弟必盡其愛於夫婦必盡其别莫不各盡其當然之實理而無一毫之不盡則仰不愧俯不怍自然是快活若是反之於身有些子未盡有些子不實則中心愧怍不能以自安如何得㑹樂横渠曰萬物皆備於我矣言萬物皆素定於我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故反身而誠樂莫大焉若不是實做工夫到這裏如何見得恁地賀孫
  萬物皆備於我横渠一段将来説得甚實所謂萬物皆在我者便只是君臣夲来有義父子夲来有親夫婦夲来有别之類皆是夲来在我者若事君有不𠯁於敬事親有不足於孝以至夫婦無别兄弟不友朋友不信便是我不能盡之反身則是不誠其苦有不可言者安得所謂樂若如今世人説却是無實事如禪家之語只虗空打箇筋斗却無着力䖏○㽦
  問樂莫大焉莫是見得萬物皆備於我所以樂否曰誠是實有此理檢㸃自家身命果無欠闕事君真箇忠事父真箇孝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其樂孰大於此横渠謂反身而誠則不慊於心此説極有理去偽
  行之而不著焉章
  方行之際則眀其當然之理是行之而著既行之後則識其所以然是習矣而察初間是照管向前去後来是回顧後面看所行之道理如何如人喫飯方喫時知得飯當喫既喫後則知飯之飽如此
  著曉也察識也方其行之而不曉其所當然既習矣而猶不識其所以然人傑
  習矣而不察習字重察字輕可學
  習矣不察行矣不著如今人又不如此不曾去習便要説察不曾去行便要説著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今人未曾理㑹可與共學便要適道賀孫
  待文王而後興章
  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豪傑質美生下来便見這道理何用費力今人至於沈迷而不反而聖人為之屡言之方始肯求已是下愚了況又不知求之則終於為禽獸而已盖人為萬物之靈自是與物異若迷其靈而昏之則是與禽獸何别大雅
  霸者之民章
  自王者之民皥皥如也而下至豈曰小補之哉皆説王者功用如此人傑
  所過者化只是身所經歴䖏如舜耕厯山陶河濵者是也略略做這裏過便自感化不待乆畱言其化之速也謙之云所存者神是心中要恁地便恁地否曰是上下與天地同流豈曰小補之哉小補只是逐片逐些子補綴上下與天地同流重新鑄一畨過相似
  問集注云所存主䖏便神妙不測所經厯䖏皆化如此即是民化之也非大而化之之化曰作大而化之化有病則是過了者化物未過時却凝滯於此只是所經厯䖏才霑着些便化也雷一震而萬物俱生動霜一降而萬物皆成實無不化者書曰俾予従欲以治四方風動亦是此意所存主䖏便神妙不測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来動之斯和莫知其所以然而然也問同流是與天地同其神化否曰此難言各有一分去聲在裏曰是箇参賛意思否曰亦不是参賛德眀
  存神過化程説甚精正得孟子夲意過是身所經厯䖏無不感動如黎民於變便是化存是存主䖏不是主宰是存這事這事便来應二程看文字最精宻如中庸説門人多不能曉其意淳○集義
  過化存神伊川説好過只是經厯䖏以舜觀之可見存則存主䖏便如綏来動和之意都就事上説反覆此一段自可見端蒙
  所過者化程子經厯之説甚好盖不獨是所居乆䖏只曾經渉䖏便皆化所存者神存是自家主意䖏便不測亦是人見其如此
  黄子功問伊川説過是經厯䖏是否曰只是過䖏人便化更不待乆問所存者神曰此才有所存彼便應言感應之速也所以荀子云仁人之兵所過者化所存者神只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䖏便是神子功曰如舞干羽于兩階七旬有苗格亦是此理曰然文蔚
  問經厯䖏則無不化不經厯䖏如何曰此言經厯䖏便化如在鄊則一鄉化在天下則天下化過者言其感人之速如此只被後来人説得太重了所存者神吾心之所存處便成就如神耳如書云従欲以治四方風動之意化是人化也神是事之成就如神也去偽
  君子所過者化伊川本䖏解略易傳大人虎變却説得詳荀子亦有仁人過化存神之語此必古語如克己復禮亦是古語左傳中亦引克己復禮仁也如崇徳脩慝辨惑亦是古語盖是兩次問了
  所過者化所存者神伊川解革卦言所過變化事理炳著所過謂身所經歴䖏也文蔚
  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存是存主過是經厯聖人綏之斯来動之斯和才過便化横渠説却是兩截従
  問過化存神有先後否曰初無先後便如横渠之説亦無先後去偽
  過化存神舊説所應之事過而不留便能所存者神神即神妙不測故上蔡云所過者化故所存者神所存者神故所過者化鄉里李欲才云譬如一面鏡先来照者既去不見了則後来者又可以照若先底只在則不復能照矣捋做一事説亦自好但據孟子本文則只是身所經厯處便化心所存主䖏便神如綏斯来動斯和又荀子亦言仁人之兵所過者化所存者神似是見成言語如金聲玉振之類故孟荀皆用之荀卿非孟子必不肯用其語也方子
  問尋常人説皆云所過者化便能所存者神曰他是就心説㩀孟子意乃是就事説問注引舜事如何曰舜在下只得如此及見用則賓四門之属皆是化聖人豈能家至戸曉盖在吾化中者皆是過問存神與過化如何别曰過化言所過即化存神便有嚮應意思問上蔡云所過者化便所存者神所存者神便所過者化曰此是就心説事来不畱於心便是存神存神便能過化横渠云性性為能存神物物為能過化亦是此説可學
  人之所不學而能者章
  至之問達之天下也方為仁義曰親親仁也敬長義也不待達之天下方始謂之仁義無他達之天下只説達之天下無别道理賀孫
  舜居深山之中章
  問舜聞善言見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能禦其未有所聞見時氣象如何曰湛然而已其理充塞具備一有所觸便沛然而不可禦問學者未有聞見之時莫須用持守而不可放逸否曰纔知持守巳自是聞善言見善行了道夫
  無為其所不為章
  敬之問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𠩄不欲曰人心至靈其所不當為不當欲之事何嘗不知但初間自知了到計較利害𨚫自以為不妨便自冒昧為之欲之耳今既知其所不當為不當欲者便要来這裏截㫁㫁然不為不欲故曰如此而巳矣
  人之有徳慧術知章
  或問徳慧術知曰徳慧純粹術知聪眀須有朴實工夫方磨得出履
  廣土衆民章
  敬之問君子𠩄性雖大行不加焉雖窮居不損焉君子但當自盡吾心之天理雖達而在上做出事業功名亦只似雲浮扵太虗之中於我何有哉曰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固是人所欲與其䖏𤱶畆之中孰若進而得行其道使天下皆被其澤要得出行其道者亦是人之𠩄欲但其用其舎扵我性分之内本不相關進而大行退而窮居於我性分之内無𠩄加損賀孫
  問君子𠩄性章曰只是這一箇道理雖達而為堯舜在上亦不是添加些子窮而為孔孟在下亦不是減少些子盖這一箇道理合下都定了更添減不得又云這𠩄性字説得虗如堯舜性之之性字
  敬之問君子所性曰此是説生来承受之性仁義禮智根於心便見得四端着在心上相離不得才有些子私意便剗斷了那根便無生意譬如木根着在土上方㑹生其色也睟然都從那根上𤼵出来且性字從心便見得先有這心便有許多物在其中
  問仁義禮智根於心曰上説君子是通聖人言盖君子氣禀清眀無物欲之累故合下生時這箇根便着土所以生色形見於外衆人則合下生時便為氣禀物欲一重隔了這箇根便未着土在盖有殘忍底心便沒了仁之根有頑鈍底心便沒了義之根有忿狠底心便沒了禮之根有黑暗底心便沒了智之根都各有一重隔了而今人只要去其氣質物欲之隔教四者之根着土而已如堯舜性之便是根已著土了湯武反之便是元来未曾着土而今方移得来着土了
  問仁義禮智根扵心曰雖是自家合下都有這箇物若有些子私欲夹雜在其中便把好底和根都剗去了賀孫
  安卿問仁義禮智根於心何謂根曰養得到見得眀便自然生根此是人功夫做来義剛
  看文字當看大意又看句語中何字是切要孟子謂仁義禮智根於心只根字甚有意如此用心義理自出季札
  問四體不言而喻曰是四體不待命令而自如此謂手容恭不待自家教他恭而自然恭足容重不待自家教也重而自然重不待教化如此而自如此也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章
  逰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學而不從這裡則所為雖善要為好事終是有不是䖏因言舊見劉子澄作某䖏學記其中有雖不能為向上事亦可以做向下一等之意大槩是要退如此便不得人傑
  至之問孔子登東山而小魯一節曰此一章如詩之有比興比者但比之以他物而不説其事如何興則引物以發其意而終説破其事也如孔子登東山而小魯至逰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此興也觀水有術必觀其瀾至容光必照焉此比也流水之為物也至不成章不達此又是興也比者如鶴鳴于九臯之類興者如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上引毚兎柔木之類是也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於道也不成章不達盖人之為學須是務實乃能有進若這裡工夫欠了些分毫定是要透過那裡不得時舉
  問必觀其瀾是因其瀾䖏便見其夲耶抑觀其瀾知其有本了又須窮其本之所自来曰若論水之有原夲則觀其流必知其有原然流䖏便是那原夲更去那裏别討夲只那瀾便是那夲了若非夲何䖏有那流若説觀其瀾又須觀其夲則孟子何不曰必觀其本他説觀其瀾便是就瀾䖏便見其本
  雞鳴而起章
  敬之問利與善之間也這箇利非是有心於為利只見理不明才差些便入那邊去曰然才差向利邊去只見利之為美賀孫
  或問利與善之間曰間是兩者相並在這裡一條路做這邊去一條路做那邊去所以謂之間
  利與善之間不是冷水便是熱湯無那中間温吞煖䖏也
  利善若只是利善則易理㑹今人所為䖏都是利只管硬差排道是善今人直是差䖏多只一條大路其餘千差萬别皆是私路因舉張子韶小説云云賀孫
  利與善之間若才有心要人知要人道好要以此求利禄皆為利也這箇極多般様雖所為皆善但有一毫歆慕外物之心便是利了如一塊潔白物事上面只着一㸃黑便不得為白矣又如好底物事如腦子之属上面只着一㸃糞穢便都壊了不得為香矣若是糞穢上面假饒着一堆腦麝亦不濟事做善須是做到極盡䖏方喚做善
  用之問舜孳孳為善未接物時只主於敬便是為善以此觀之聖人之道不是黙然無言聖人之心純亦不已雖無事時也常有箇主宰在這裡固不是放肆亦不是如槁木死灰曰這便如夜来説只是有操而已一段如今且須常存箇誠敬做主學問方有所歸着如有屋舍了零零碎碎方有頓䖏不然却似無家舎人雖有千萬之寳亦無安頓䖏今日放在東邊草裡眀日放在西邊草裡終非己物賀孫
  或問為善為利䖏因舉龜山荅廖尚書用中一段曰龜山説得鶻突廖公認得不子細後来於利害上頗不分别紹興間秦氏主和建議不決召廖公来他懵然不知却去問他平日所友善之人如鄭邦達軰邦達亦不思量便云和是好事故廖公到闕即主和議遂為中丞然他亦不肯為秦氏鷹犬秦嘗諷令言趙公鼎廖竟不従而出
  楊子取為我章
  楊朱乃老子弟子其學專為已列子云伯成子高㧞一毛而利天下不為其言曰一毛安能利天下使人人不㧞一毛不利天下則天下自治矣問老子似不與楊朱同曰老子窺見天下之事却討便宜置身於安閒之地云清静自治豈不是與朱同又問伊川説老子謂先語大道後却渉些姦詐如云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之類曰孔孟亦知天下有許多事何故不厭他曰孔孟見實理把作合做底看他不見實理把做無故不肯為問孔子曾見他書否曰未必見厚之問孔子何為問禮於他曰他本周家史官自知禮只是以為不足道故一切掃除了曾子問中自見孔子問他䖏邵康節亦有些小似他問淵源録中何故有康節傳曰書坊自增耳可學
  問墨氏兼愛楊氏為我夫兼愛雖無差等不合聖人之正道乃是割己為人滅去己私猶足立教若為我乃小己自私之事果何足以立教耶曰莊子數稱楊子朱之為人恐楊氏之學如今道流修煉之士其保嗇神氣雖一句話也不妄與人説正孟子所謂㧞一毛而利天下不為是也
  問楊墨固是皆不得中至子莫又要安排討箇中執之曰子莫見楊墨皆偏在一䖏要就二者之中而執之正是安排尋討也原其意思固好只是見得不分眀依舊不是且如三過其門而不入在禹稷之時則可在顔子則不可居陋巷在顔子之時則是中在禹稷之時則非中矣居陋巷則似楊氏三過其門而不入則似墨氏要之禹稷似兼愛而非兼愛顔子似為我而非為我道夫云常記先生云中一名而函二義這箇中要與喜怒哀樂未發之中異與時中之中同曰然道夫
  堯舜性之也章
  性之是合下如此身之是做到那田地端䝉
  堯舜性之也性字似禀字湯武身之也是将這道理做成這箇渾身將這渾身做出這道理五伯假之也久假而不歸惡知其非有也舊時看此句甚費思量有數様説今所留二説也自倒斷不下
  黄仁卿問性善之善與堯舜性之之性如何曰性善之性字實性之之性字虗性之只是合下禀得合下便得来受用又曰反之是先失着了反之而後得身之是把来身上做起
  聖人之心不曽有箇起頭處堯舜性之合下便恁地去初無箇頭到湯武反之早是有頭了但其起處甚㣲五伯則甚大
  或問仁人心也若假借為之焉能有諸已哉而孟子却云五伯久假而不歸烏知其非有何也曰此最難説前軰多有辨之者然卒不得其説烏知二字為五伯設也如云五伯自不知也五伯乆假而不歸安知其亦非已有也去偽
  問乆假不歸烏知其非有舊解多謂使其能乆假而不歸烏知終非其有曰諸家多如此説遂引惹得司馬温公東坡来闢孟子問假之之事如責楚包茅不貢與夫初命三命之類否曰他従頭都是無一事不是如齊桓尚自白直恁地假将去至晉文公做了千般蹺蹊所以夫子有正譎之論愽議説譎正處甚好但說得来連自家都不好了又曰假之非利之之比若要識得假與利只看真與不真切與不切如好好色如惡惡臭正是利之之事也道夫云安仁便是性之利仁便是反之假之之規模自與此别曰不干涉如勉強而行亦非此比安利勉強皆是真切但有熟不熟耳頃之嘆曰天下事誰不恁地且如漢祖三軍縞素為義帝發䘮他何嘗知所謂君臣之義所當然者但受教三老假此以為名而濟其𣣔爾問如夫子稱管仲如其仁也是従假字上説来否曰他只是言其有仁之功未説到那假字上在且如孺子入井有一人取得出来人且稱其仁亦未説到那納交要譽惡其聲而然道夫問如此説則如字如何觧曰此直深許其有仁耳人多説是許其似仁而非仁以文勢觀之恐不恁地只是許其仁耳道夫云假之之事真所謂幽沉仁義非獨為害當時又且流毒後世曰此孟子所以不道桓文而卑管晏也且如興滅繼絶誅殘禁暴懐諸侯而尊周室百般好事他都做只是無惻怛之誠心他夲𣣔他事之行又恰有這題目入得故不得不舉行道夫云此邵子所以有功之首罪之魁之論曰他合下便是恁地道夫
  王子墊問曰章
  王子墊問士尚志一段中間反覆説仁義二字都有意須思量得
  桃應問曰章
  問瞽瞍殺人在臯陶則只知有法而不知有天子之父在舜則只知有父而不知有天下此只是聖賢之心坦然直截當事主一不要生枝節否曰孟子只是言聖賢之心耳聖賢之心合下是如此權制有未暇論然到極不得已處亦須變而通之盖法者天下公共在𦤎陶亦只得執之而已若人心不許舜棄天下而去則便是天也𦤎陶亦安能違天法與理便即是人心底亦須是合下有如此底心方能為是權制今人於事合下無如此底心其初便従權制去則不可
  桃應之問孟子之對楊氏有議貴之説如何曰使舜𣣔為天子又𣣔免瞽瞍則生議貴之法矣人傑
  孟子自范之齊章
  問孟子言居移氣養移體後却只論居不論養豈非居䏻移人之氣亦如養之能移人之體乎曰有是居則有是養居公卿則自有公卿底奉養居貧賤則自有居貧賤底奉養言居則養在其中去偽
  形色天性章
  至之問形色曰有這形便自有這色所以下文只説踐形盖色便在形裏面色猶言容貌也時舉問形色自是兩字否曰固是時舉
  敬之問形色天性形是耳目口鼻之類色是如何曰一顰一笑皆有至理時舉録云凡一顰一笑一語一黙無非天理形字重色字輕故下面但云惟聖人可以踐形直卿云形是動容貌色是正顔色曰固是南升
  問色字如何曰有形便有色如動容周旋中禮則色自正如祭祀則必有敬之色臨䘮則必有哀之色故下文只言踐形
  問形色天性下只説踐形而不云色何也曰有此形則有此色如鳥獸之形自有鳥獸顔色草木之形自有草木顔色言形則色在其中矣去偽
  形色上便有天性視便有視之理聽便有聽之理閎祖踐形是有這箇物事脚實踏着不闕了他箇有是形便有是理盡得這箇理便是踐得這箇形耳目本有這箇聪明若不盡其聪眀時便是闕了這箇形不曾踐得
  惟聖人可以踐形踐非踐履之謂盖言聖人所為便踏着這箇形色之性耳道夫
  論踐形云天生形色便有夲来天理在内賢人踐之而未盡聖人則歩歩踏着来路也
  人之有形有色無不各有自然之理所謂天性也惟聖人能盡其性故即形即色無非自然之理所以人皆有是形而必聖人然後可以踐其形而無歉也踐如踐言之踐伊川以為充人之形是也人傑
  盡性性有仁須盡得仁有義須盡得義無一些欠闕方是盡踐形人有形形必有性耳形也必盡其聪然後能踐耳之形目形也必盡其眀然後能踐目之形踐形如踐言之踐伊川云踐形是充人之形盡性踐形只是一事閎祖
  蜚卿問既是聖人如何却方可以踐形曰踐如掩覆得過底模様如伊川説充其形色自是説得好了形只是這形體色如臨䘮則有哀色介胄則有不可犯之色之類天之生人人之得於天其具耳目口鼻者莫不皆有此理耳便必當無有不聪目便必當無有不眀口便必能盡别天下之味鼻便必能盡别天下之臭聖人與常人都一般惟衆人有氣禀之雜物欲之累雖同是耳也而不足於聪雖同是目也而不足於眀雖同是口也而不足以别味雖同是鼻也而不足以别臭是雖有是形惟其不足故不能充踐此形惟聖人耳則十分聪而無一毫之不聪目則十分眀而無一毫之不眀以至於口鼻莫不皆然惟聖人如此方可以踐此形惟衆人如彼自不可以踐此形賀孫
  君子所以教者五章
  或問君子之所以教者諸先生説得如何曰諸先生不曾説得分眀曾子學到孔子田地故孔子與他說一貫之道此所謂如時雨化之者也時雨云者不先不後適當其時而已成徳如顔淵閔子騫者是也達材如冉有季路是也答問如孟子與公孫丑萬章之徒是也有私淑艾者横渠謂正己而物正非然也此五者一節輕似一節大人正己而物正大是大事不應安排在荅問之下以某觀之此言為不曾親聖人者設也彼雖不曽承聖人之誨私得於善治孔子之道者亦足以發也故又在答問之下去偽
  成徳成就其徳如孔子於冉閔徳則天資純粹者達材通達其才如孔子於由賜才是眀敏者答問則早費言語私淑艾却是不曾及門聞風而善者端𫎇
  伯豐問横渠云顔子私淑艾以教人隠而未見之仁也如何曰舊解有私淑艾者謂自善其身而示教於人故横渠如此説然考孟子所謂予未得為孔子徒也予私淑諸人也此人者是孟子指其師友子思之類以謂予不得親見孔子而師之只是我私竊傳其善於人如有私淑艾者却是君子所以教者五然亦有次叙有如時雨化之者他地位已到因而發之孔子於顔曾是也其次成徳達材又随人資材成就有答問者未及師承只是来相答問而已私淑艾者未嘗親見面授只是或聞其風而師慕之或私竊傳其善言善行學之以善於其身是亦君子之教誨也横渠集中有祭文云私淑祖考之遺訓説得文義却順
  公孫丑曰道則高矣美矣章
  引而不發引引弓也發發矢也躍如如踴躍而出猶言活潑潑地也人傑
  君子引而不發躍如也下三字属君子言雖引而不發而其言意中躍躍然㑹動如所謂活潑潑地也及入解又云躍躍然於動静語黙之間
  躍如是道理活潑潑底發出在面前如甲中躍出升卿君子引而不發躍如也須知得是引箇甚麽是怎生地不發又是甚麽物事躍在面前湏是聳起這心與他看教此心精一無些子夹雜方見得他那精㣲妙䖏又曰道理散在天下事物之間聖賢也不是不説然也全説不得自是那妙䖏不容説然雖不説只才挑動那頭了時那箇物事自跌落在面前如張弓十分滿而不發箭雖不發箭然已知得真箇是中這物事了須是精一其心無些子他慮夹雜方看得出
  引而不發躍如也與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同意否曰這般有問答䖏儘如看這見得恁地問便恁地答最是酬酢處見意思且自去看賀孫
  或問范謂君子之射引而不發以待彀與的之相偶心欲必中故躍如也此説如何曰范氏此説最好笑豈有君子之射常引而不發者乎只管引而不發却成甚射也引而不發之語只縁上文說射故有此語此只是言君子之教人但開其端以示人而已其中自有箇躍如底道理學者須是識得這箇道理方知君子教人為甚忠故下文中道而立能者從之去偽
  於不可已而已章
  進鋭退速其病正在意氣方盛之時已有易衰之勢不待意氣已衰之後然後見其失也
  知者無不知也章
  知者無不知也問知在先否曰也是如此亦不專如此固是用知得審若知不審以賢為否以否為賢少間那仁上便安頓不着
  正淳問急先務一段何如曰人人各有當務之急或勞心或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此各有所急也堯以不得舜為己憂舜以不得禹臯陶為己憂此聖人之所急也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若學圃學稼則是不急今人讀書中亦自有合着急處若是稍慢處理㑹未得也且放過不妨緊要處須着理㑹又問急親賢也急先務也治天下莫過於親賢知却随時因事為之故不指言如舜之舉相去凶是舜之先務禹之治水是禹之先務何如曰大略是如此下文云此之謂不知務須是凡事都有輕重緩急如眼下脩緝禮書固是合理㑹若只知有這个都困了也不得又須知自有要緊處乃是當務又如孟子答今之樂猶古之樂這裡且要得他與百姓同樂是緊急若就這裡便與理㑹今樂非古樂便是不知務賀孫○人傑録别出
  問如舜舉𦤎陶湯舉伊尹所謂親賢者乃治天下者不易之務若當務之急是随其時勢之不同堯之厯象治水舜之舉相去凶湯之伐夏救民皆所務之急者曰也是如此然當務之急如所謂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堯舜之治天下豈無所用其心亦不用於耕耳又如夫子言務民之義應係所當為者皆是也漢卿問不能三年之䘮而緦小功之察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是之謂不知務却止説智不説仁曰便是併與仁説所謂急親賢之為務豈不為仁乎先生因推言學者亦有當務如孟子論今樂古樂則與民同樂乃樂之夲學者所當知也若欲眀其聲音節奏特樂之一事耳又如修緝禮書亦是學者之一事學者須要窮其源本放得大水下来則如海潮之至大船小船莫不浮泛若上面無水来則大船小船都動不得如講學既能得其大者則小小文義自是該通若只於淺䖏用功則必不免沉滯之患矣人傑

  朱子語類卷六十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六十一
  孟子十一
  盡心下
  盡信書章
  孟子説盡信書不如無書者只縁當時恁地戰鬬殘戮恐當時人以此為口實故説此然血流漂杵看上文自説前徒倒戈攻于後以北不是武王殺他乃紂之人自蹂踐相殺荀子云所以殺之者非周人也商人也賀孫
  舜之飯糗茹草章
  或問二女果趙氏以果為侍有所據否曰某常推究此廣韻從女從果者亦曰侍也去偽
  好名之人章
  好名之人只是偶然能如此苟非其人苟非真能讓之人則簞食豆羮反見於色想見孟子亦少了㡬箇字其人者指真能讓底人言子蒙
  讓千乗之國惟賢人能之然好名之人亦有時而能之然若不是真箇能讓之人則於小處不覺發見矣盖好名之人夲非真能讓國也徒出一時之慕名而勉强為之耳然這邊雖能讓千乗之國那邊簞食豆羮必見於色東坡所謂人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不失聲於破釡正此意也苟非其人其人指真能讓國者非指好名之人也
  徐孟寳問好名之人能讓千乗之國曰㑹得東坡説能碎千金之璧不能不失聲於破釡否曰如此則能讓千乗之國只是好名至簞食豆羮見於色却是實情也曰然曰如此説時好名大故未是好事在曰只李守約之祖光祖刪定曾如此説来某嘗把此一段對鄉為身死而不受一段為義盖前段是好名之人於大處打得過小處漏綻也動於萬鍾者是小處遮掩得過大處發露也大雅
  民為貴章
  伊川云勾龍配食於社棄配食於稷始以其有功於水土故祀之今以其水旱故易之夫二神之功萬世所頼旱乾水溢一時之災以一時之災而遽忘萬世之功可乎曰變置社稷非是易其人而祀之也伊川之説是盖言遷社稷壇場於他處耳
  仁也者人也章
  或問仁者人也曰仁是仁不可説是道故以人為説者是就人性上説
  仁者人也人之所以為人者以其有此而已一心之間渾然天理動容周旋造次顛沛不可違也一違則私慾間乎其間為不仁矣雖曰二物其實一理盖仁即心也不是心外别有仁也椿
  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此是説此仁是人底道理就人身上體認出来又就人身上説合而言之便是道也
  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只仁與人合而言之便是道猶言公而以人體之便是仁也學蒙
  仁者人也非是以人訓仁且如君臣之義君臣便是人義便是仁盡君臣之義即是道所謂合而言之者也履孫
  人之所以得名以其仁也言仁而不言人則不見理之所寓言人而不言仁則人不過是一塊血肉耳必合而言之方見得道理出来因言仁字最難形容是箇柔軟有知覺相酧接之意此須是自去體認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問合而言之道也曰只説仁不説人則此道理安頓何䖏只説人不説仁則人者特一塊血肉耳必合将来説乃是道也必大
  問先生謂外國本下更有云云者何所據曰向見尤延之説髙麗夲如此
  問仁也者人也曰此仁字不是别物即是這人底道理將這仁與人合便是道程子謂此猶率性之謂道也如中庸仁者人也是對義者宜也意又不同人字是以人身言之仁字有生意是言人之生道也中庸説仁字又宻上言脩身以道脩道以仁便説仁者人也是切己言之孟子是統而言之徐問禮記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義也曰這般話理㑹作甚
  貉稽曰章
  或問肆不殄厥愠亦不殞厥問此緜之八章孟子以是稱文王無足怪憂心悄悄愠于羣小此𨚍柏舟之詩何與孔子而以此稱孔子何也曰此不必疑如見毁於叔孫㡬害於桓魋皆愠于羣小也辭則衞詩意似孔子之事故孟子以此言孔子至於緜詩肆不殄厥愠之語注謂説文王以詩考之上文正説太王下文豈得便言文王如此意其間須有闕文若以為太王事則下又却有虞芮質厥成之語某嘗作詩解至此亦曾有説集傳今有定説○去偽
  口之於味也章
  孟子亦言氣質之性如口之於味也之類是也徐震問口之於味以至四肢之於安佚是性否曰豈不是性然以此求性不可故曰君子不謂性也人傑
  敬之問有命焉君子不謂性也有命焉乃是聖人要人全其正性曰不然此分明説君子不謂性這性字便不全是就理上説夫口之欲食目之欲色耳之欲聲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如何自㑹恁地這固是天理之自然然理附於氣這許多却從血氣軀殻上發出来故君子不當以此為主而以天命之理為主都不把那箇當事但看這理合如何有命焉有性焉此命字與性字是就理上説性也君子不謂性也命也君子不謂命也此性字與命字是就氣上説賀孫
  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禮之於賔主智之於賢者聖人之於天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此命字有兩説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集注之説是以所禀言之清而厚則仁之于父子也至若瞽瞍之於舜則薄於仁矣義之於君臣也盡若桀紂之於逄干則薄於義矣禮薄而至於賔主之失其歡智薄而至於賢者之不能盡知其極至於聖人之於天道有性之反之之不同如堯舜之盛徳固備於天道若禹入聖域而不優則亦其禀之有未純處是皆所謂命也人傑
  或問聖人之於天道文勢與上文一否曰與上文一堯舜性之則盡矣湯武身之則未也履孫
  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謂性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是因甚有兩様閎祖
  性也有命焉性字兼氣禀而言命也有性焉此性字專言其理伯羽
  問性也有命焉曰此性字兼物欲而言説得緩而濶如下文有性焉之性則説得緊兩箇命字亦不同
  性也有命焉此性是氣禀之性命則是限制人心者命也有性焉此命是氣禀有清濁性則是道心者方子
  直卿云不謂性命章兩性字兩命字都不同上面性字是人心下面性字是道心上面命字是氣論貧富貴賤下面命字是理論智愚賢不肖學蒙
  區兄問有性焉有命焉一段先生甚喜以謂某四十嵗方看透此段意思上云性也是氣禀之性有命焉是㫁制人心欲其不敢過也下云命也盖其所受氣禀亦有厚薄之不齊有性焉是主持道心欲其無不及也盖卿○震録云區兄以性也之性為氣禀之性有性焉之性為天命之性先生云某四十嵗方得此説不意公思量得
  或問君子不謂性命曰論来口之於味目之於色耳之於聲鼻之於臭四肢之於安佚固是性然亦便是合下賦予之命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禮之於賔主智之於賢者聖人之於天道固是命然亦便是各得其所受之理便是性孟子恐人只見得一邊故就其所主而言舜禹相授受只説人心惟危道心惟㣲論来只有一箇心那得有兩様只就他所主而言那箇便喚做人心那箇便喚做道心人心如口之於味目之扵色耳之於聲鼻之於臭四肢之於安佚若以為性所當然一向惟意所欲却不可盖有命存焉須著安於定分不敢少過始得道心如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禮之於賔主智之於賢者聖人之於天道若以為命已前定任其如何更不盡心却不可盖有性存焉須著盡此心以求合乎理始得又曰口之於味目之於色耳之於聲鼻之於臭四肢之於安佚這雖説道性其實這已不是性之本原惟性中有此理故口必欲味耳必欲聲目必欲色鼻必欲臭四肢必欲安佚自然發出如此若本無此理口自不欲味耳自不欲聲目自不欲色鼻自不欲臭四肢自不欲安佚賀孫
  或問命字之義曰命謂天之付與所謂天令之謂命也然命有兩般有以氣言者厚薄清濁之禀不同也如所謂道之將行将廢命也得之不得曰有命是也有以理言者天道流行付而在人則為仁義禮智之性如所謂五十而知天命天命之謂性是也二者皆天所付與故皆曰命又問孟子謂性也有命焉此性所指謂何曰此性字指氣質而言如性相近之類此命字却合理與氣而言盖五者之欲固是人性然有命分既不可謂我性之所有而必求得之又不可謂我分可以得而必極其欲如貧賤不能如願此固分也富貴之極可以無所不為然亦有限制裁節又當安之於理如紂之酒池肉林却是富貴之極而不知限節之意若以其分言之固無不可為但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説得一邊不知合而言之未嘗不同也命也有性焉此命字專指氣而言此性字却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所遇氣數然舜惟盡事親之道期於底豫此所謂盡性大凢清濁厚薄之禀皆命也所造之有淺有深所遇之有應有不應皆由厚薄清濁之分不同且如聖人之於天道如堯舜則是性之湯武則是身之禹則入聖域而不優此是合下所禀有清濁而所造有淺深不同仁之於父子如舜之遇瞽瞍義之於君臣如文王在羑里孔子不得位禮之於賔主如子敖以孟子為簡智之於賢者如晏嬰智矣而不知孔子此是合下来所禀有厚薄而所遇有應不應但其命雖如此又有性焉故當盡性大抵孟子此語是各就其所重言之所以伸此而抑彼如論語所說審富貴而安貧賤之意張子所謂養則付命於天道則責成於已是也然又自要看得活道理不是死底物在人自著力也仁之於父子以下與集注不同讀者詳之○銖
  問命矣夫這只是說他一身氣數止於此否曰是它禀受得来只恁地這命便似向來說人心相似是有兩般命却不是有兩箇命有兼氣血說底有全說理底如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只是這一箇命前面説底是一般後面說底是一般如口之於味耳之於聲性也這便是人心然不成無後也要恁地所以說有命焉君子不謂性也這命便是指理而言若是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這命便是兼氣血而言其實只是這一箇理就氣禀論則不同且如義之於君臣亦有未事君時先懐一箇不忠底心者子之於父亦有常常懐不孝底心者不成不管他只聴他自恁地須著區處教不恁地始得蔡仲黙問性相近也是兼氣質而言否曰是若孟子便直說曰非天之降才爾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說至此髙聲云只是這箇道理堯舜三王治天下只是理㑹這箇千百年来無人曉得後都黑了到程先生後說得方分明義剛
  堯卿問君子不謂性命章前段説性是物欲之性命是命分後段說性是仁義禮智之性命是禀賦之命似各不同曰只是一般此亦不難解有甚麽𤣥妙只将自家身看便見且如耆芻豢而厭藜藿是性如此然芻豢分無可得只得且喫藜藿如父子有親有相愛底亦有不相愛底有相愛深底亦有相愛淺底此便是命然在我有薄處便當勉强以至其厚在彼有薄處吾當致厚感他得他亦厚如瞽瞍之頑舜便能使烝烝乂不格姦叔器問瞽瞍之惡彰彰於天下後世舜何以謂之大孝曰公且自與他畫策瞽瞍頑嚚天知地聞舜如何揜得且說今遇瞽瞍之父公便要如何
  君子不謂性命一章只要遏人欲長天理前一節人以為性我所有須要必得後一節人以為命則在天多委之而不脩所以孟子到人說性處却曰有命人說命處却曰有性或曰先生嘗言前段要輕㸔後段要重㸔曰固有此理想曾言之
  問智之於賢者聖人之於天道集注尚存兩說曰兩說皆通前章又似周宻問賢者必智何為却有淺深天道必在聖人何為却有厚薄曰聖賢固有等差如湯武之於堯舜武王之於文王便自可見
  或問伊川曰口目耳鼻四肢之欲性也然有分焉不可謂我須要得是有命也又曰仁之於父子至聖人之於天道謂之命者以其本受有厚薄故也然其性善可學而盡故謂之性夫人之分量固有厚薄所以其口目耳鼻四肢之欲不可以言性伊川前説是矣仁義禮智天道此天之所以命於人所謂本然之性者也今曰命有厚薄則是本然之性有兩般也若曰伊川以厚薄言人氣質禀受於隂陽五行者如此孟子不應言命若以氣質厚薄言命則是天之降才為有殊矣又如言仁則曰仁之於父子言義則曰義之於君臣言禮言智亦然至言天道則曰聖人之於天道文勢至是當少變邪抑自有意邪曰孟子言降才且如此說若命則誠有兩般以禀受有厚薄也又不可謂禀受為非命也大抵天命流行物各有得不謂之命不可也命如人有富貴貧賤豈不是有厚薄智之於賢者則有小大聖人之於天道亦有盡不盡處只如堯舜性之則是盡得天道湯武身之則是於天道未能盡也此固是命然不可不求之於性去偽
  問智之於賢者或云吾既有智則賢者必見之此説如何曰如此解似語勢倒而不順須従横渠說晏嬰之智而不知仲尼豈非命歟然此命字恐作兩般㸔若作所禀之命則是嬰禀得智之淺者若作命分之命則晏子偶然蔽於此遂不識夫彼此是作兩般看
  劉問孟子性也有命焉命也有性焉将性命做兩件子思天命之謂性又合性命為一如何曰須隨聖賢文意㸔孟子所謂命是兼氣禀而言子思專以天所賦而言又問易言窮理盡性以至於命如何先生不答少頃曰不要如此㸔文字游定夫初見伊川問隂陽不測之謂神伊川曰賢是疑了問只揀難底問後来人便道游将難底問大意要且将聖賢言語次第看㸔得分曉自然知得伊川易傳序云求言必自近易於近者非知言者也此伊川喫緊為人處
  或問聖人之於天道一段以示諸友祖道曰伯豐舉錢文季之說大槩言命處只将為所禀之命莫是偏了曰此說亦是如集注中舉横渠說云以晏子之賢而不識孔子豈非命也已有此意了如伯豐見識所立亦甚難得祖道
  浩生不害問曰章
  可欲之謂善可欲只是説這人可愛也
  問可欲之謂善曰為君仁為臣敬為父慈為子孝是也外是而求則非大雅
  問可欲之謂善若作人去欲他恐與有諸已之謂信不相協盖有諸已是說樂正子身上事可欲却做人說恐未安曰此便是他有可欲處人便欲他豈不是渠身上事與下句非不相協時舉
  善人能無惡矣然未必能不失也必真知其善之當然而實有於已然後能不失信者實有於已而不失之謂端䝉
  問可欲之謂善有諸已之謂信充實之謂美曰善人只是資質好底人孔子所謂不踐跡亦不入於室者是也是箇都無惡底人亦不知得如何是善只是自是箇好人而已有諸已之謂信是都知得了實是如此做此是就心上說心裏都理㑹得充實之謂美是就行上說事事都行得盡充滿積實美在其中而無待於外如公等說話都是去外面旋討箇善来栽培放這裏都是有待於外如仁我本有這仁却不曾知得却去旋討箇仁来注解了方曉得這是仁方堅執之而不失如義我元有這義却不曾知得却去旋討箇義来注解了方曉得這是義堅守之而勿失這都是有待於外無待於外底他善都是裏面流出来韓文公所謂足乎己無待於外之謂徳是也有待於外底如伊川所謂富人多寳貧子借㸔之喻是也又曰可欲之謂善如人有百萬貫錢世界他都不知得只認有錢使有屋住有飯喫有衣著而已有諸已之謂信則知得我有許多田地有許多步畆有許多金銀珠玉是如何營運是從那裏来盡得知了
  問可欲之謂善至聖而不可知之謂神曰善渾全底好人無可惡之惡有可喜可欲之善有諸已之謂信真箇有此善若不有諸已則若存若亡不可謂之信自此而下雖一節深似一節却易理㑹充實謂積累光輝謂發見於外化則化其大之之迹聖而不可知處便是神也所以明道言仲尼無迹顔子㣲有迹孟子其迹著或問顔子之㣲有迹處曰如願無伐善無施勞皆是若孔子有迹只是人捉摸不著去偽
  古人用聖字有兩様大而化之之謂聖是一般如知仁聖義之聖只通明亦謂之聖可學
  樂正子二之中是知好善而未能有諸已故有從子敖之失人傑○㽦録云二之中四之下未必皆實有諸已者故不免有失錯䖏
  可欲之謂善人之所同愛而目為好人者謂之善人盖善者人所同欲惡者人所同惡其為人也有可欲而無可惡則可謂之善人也横渠曰志仁無惡之謂善誠善於身之謂信人傑○集注
  問可欲之謂善曰横渠說善人者志於仁而無惡盖可欲底便是善可惡底便是惡若是好善又好惡却如何得有諸已此語脉亦不必深求只是指人說只是說善人信人又問至大而化之皆是指人否曰皆是又問只自善推去否曰固是然須是有箇善方推得譬如合一藥須先有真藥材然後和合羅碾得来成藥若是藥材不真雖百般羅碾畢竟不是大凡諸人解義理只知求向上去不肻平實放下去求惟程子說得平實然平實中其義自深逺如中庸中解動則變變則化只是就外面説其他人解得太髙盖義理本平易却被人求得深了只如明則誠矣誠則明矣横渠皆説在裡面若用都收入裏面裏面却沒許多節次安著不得若要强安排便須百端撰合都沒是處
  或問可欲之謂善伊川云善與元者善之長同理又曰善便有箇元底意思横渠云求仁必求於未惻隠之前明善必明於可欲之際二先生言善皆是極本窮源之論發明善字而已至於可欲之義則未有説也近世學者多要於可欲上留意有曰一性之真其未發也無思無為難以欲言無欲則無可無不可及其感而遂通則雖聖人未免有欲有欲則可不可形焉可者天理也不可者人欲也可者欲之不可者不欲非善已乎不知此說是否曰不須如此説善人只是渾全一箇好人都可愛可欲更無些憎嫌處問如是則惟已到善人地位者乃可當之若學者可欲為善當如何用功曰可欲只是都無可憎惡處學者必欲於善字上求用功處但莫做可憎可惡事便了問充實之謂美充實云者始信有是善而已今乃充而實之非美乎易曰美在其中而暢於四支此之謂也充實而有光輝云者和順積於中英華發於外故此有所形見彼有所觀覩非大乎孟子曰大人正己而物正此之謂也横渠謂充内形外之謂美塞乎天地之間則有光輝之意不知此說然乎曰横渠之言非是又問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謂神非是聖上别有一般神人但聖人有不可知處便是神也又以上竿弄瓶習化其髙為喻則其說亦既明矣但大而化之之聖此句各有一說未知其意同否伊川曰大而化之只是理與己一其未化者如人操尺度量物用之尚不免有差至於化則已便是尺度尺度便是已横渠云大能成性謂之聖近又聞先生云化其大之迹謂聖竊嘗玩味三者之言恐是一意不知是否曰然謨○集義
  程子曰乾聖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坤賢人之分也有諸已之信属焉一箇是自然一箇是做工夫積習而至又曰善信美大聖神是六等人可欲之謂善是說資禀好可欲是别人以為可欲有諸已之謂信是說學又曰直方大直方然後大積習而至然後能不習無不利閎祖
  今思乾聖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坤賢人之分也有諸已之信属焉對曰乾者純陽之卦陽氣之始也始無不善聖人之心純乎天理一念之發無非至善故曰乾聖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坤者純隂之卦隂氣之終所以成始者也賢人學而後復其初欲有諸已必積習而後至故曰坤賢人之分也有諸已之信属焉先生曰只是一箇是自然一箇是做工夫可欲之謂善是説資禀可欲是别人以為可欲有諸已之謂信是說學
  乾九三聖人之學可欲之善属焉可欲之善是自然道理未到脩為故曰聖人之學坤六二賢人之學有諸已之信属焉有諸已便欲執持保守依文按本做故曰賢人之學忠信進徳脩辭立誠乾道也是流行發用朴實頭便做将去是徤之義敬以直内義以方外坤道也便只簡静循守是順之義大率乾是做坤是守乾如活龍相似有猛烈底氣象故九五曰飛龍在天文言說得活潑潑地到坤便善了六五只說黄裳元吉文言中不過說黄中通理正位居體而己㸔易記取隂陽二字㸔乾坤記取徤順二字便不錯了
  逃墨必歸於楊章
  或問孟子云逃墨必歸於楊逃楊必歸於儒盖謂墨氏不及楊氏逺矣韓子却云孔墨必相為用如此墨氏之學比之楊朱又在可取曰昌黎之言有甚憑據且如原道一篇雖則大意好終是踈其引大學只到誠意處便住了正如子由古史引孟子自在下位不獲乎上只到反諸身不誠處便住又如温公作通鑑引孟子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却去了居天下之廣居皆是掐却一箇頭三事正相類也文蔚
  盆成括仕於齊章
  盆成括恃才妄作謂不循理了硬要胡做
  人皆有所不忍章
  叔器問充無受爾汝之實曰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惡不仁而不能使不仁者不加乎其身便是不能充無受爾汝之實義剛
  不直心而私意如此便是穿窬之類又云裏面是如此外面却不如此外面恁地裏面却不恁地○燾
  問此章前面雙關說仁義後面却專説義如何曰前一截是衆人所共曉到這後又較細宻難曉故詳說之又問莫有淺深否曰後面也是說得漸漸較宻道夫
  問人能充無受爾汝之實集注云實誠也人不肯受爾汝之實者羞惡之誠也須是自治其身無不謹然後無爾汝之稱否曰這些子注中解得不分曉記得舊時解得好却因後来改来改去不分曉了㸔来實字對名字說不欲人以爾汝之稱加諸我是惡爾汝之名也然反之於身而去其無可爾汝之行是能充其無受爾汝之實也若我自有未是處則雖惡人以爾汝相稱亦自有所愧矣又問餂者探取之意猶言探試之探否曰餂是鉤致之意如本不必說自家却强說㡬句要去動人要去恱人是以言餂之也如合當與他說却不說須故為要難使他来問我是以不言餂之也又問政使當言而言苟有恱人之意是亦穿窬之類否曰固是這穿窬之心便是那受爾汝之實又問此章首言仁義而後專言義者何也曰仁只是一路不過只是箇不忍之心苟能充此心便了義却頭項多又問人能充無穿窬之心是就至麄處說未可以言而言與可以言而不言是說入至細處否曰然能充無受爾汝之實䖏工夫却甚大了到這田地工夫更大段周宻了所以說無所往而不為義也使行已有一毫未盡便不能無受爾汝之實矣達者推也是展去充填滿也填塞教滿又曰此段最好㸔
  問人能充無受爾汝之實曰某舊說恐未然㸔来人皆恐爾汝之名須是充此心使無受爾汝之實又曰須是就這惡其名處充到那無受爾汝之實䖏則無所往而不為義矣如今面前惡穿窬之名而背後却為穿窬便有穿窬之實須是無穿窬之實始得荘仲問伊川為東坡所玩侮是如何曰公是倒㸔了充無受爾汝之實孔子之伐木削迹不成也是有受爾汝之實子蒙
  言近而指逺章
  說言近指逺守約施博四方八面皆㸔得見此理本是逺近博約如一而行之則自近約始道理只是一但隨許多頭面去說又不可不逐頭面理會也
  時可問君子之言也不下帶而道存焉不下帶或作心說曰所謂心者是指箇潜天潜地底說還只是中間一塊肉底是若作心說恐未是時舉
  堯舜性者也章
  湯武反之其反之雖同然細㸔来武王終是踈略成湯却孜孜向進如其伐桀所以稱桀之罪只平說過又放桀之後惟有慙徳武王數紂至於極其過惡於此可見矣人傑
  湯武固皆反之但細觀其書湯反之之功恐更精宻又如湯誓與牧誓數桀紂之罪詞氣亦不同史記但書湯放桀而死武王遂斬紂頭懸之白旗又曰湯有慙徳如武王恐亦未必有此意也儒用
  或問言語必信非以正行信言語以正行莫無害否曰言語在所當信若有意以此而正行便是有所為而然也
  聖人是人與法為一己與天為一學者是人未與法為一己未與天為一故須行法以俟命也道夫
  注云無意而安行性也性下合添之者二字
  說大人則藐之章
  敬之問說大人則藐之章曰這為世上有人把大人許多崇髙富貴當事有言不敢出口故孟子云爾集注說自分眀論語說畏大人此却說藐大人大人固當畏而所謂藐者乃不是藐他只是藐他許多堂髙數仞欀題數尺之類賀孫
  養心莫善於寡欲章
  問養心莫善於寡欲曰𦂳要在寡字多字㸔那事又要這事又要便是多欲子蒙
  養心莫善於寡欲欲是好欲不是不好底欲不好底欲不當言寡
  孟子曰其為人也寡欲章只是言天理人欲相為消長分數其為人也寡欲則人欲分數少故雖有不存焉者寡矣不存焉寡則天理分數多也其為人也多欲則人欲分數多故雖有存焉者寡矣存焉者寡則是天理分數少也端蒙
  敬之問養心莫善於寡欲養心也只是中虗曰固是若眼前事事要時這心便一齊走出了未是說無只減少便可漸存得此心若事事貪要這箇又要那箇未必便說到邪僻不好底物事只是眼前底事才多欲便将本心都紛雜了且如秀才要讀書要讀這一件又要讀那一件又要學寫字又要學作詩這心一齊都出外去所以伊川教人直是都不去他䖏用其心也不要人學寫字也不要人學作文章這不是僻道理是合如此人只有一箇心如何分做許多去若只管去閒處用了心到得合用䖏於這本来底都不得力且㸔從古作為文章之士可以傳之不朽者今㸔来那箇喚做知道也是此初心下只趨向那邊都是做外去了只是要得寡欲存這心最是難以湯武聖人孟子猶說湯武反之也反復也反復得這本心如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只為要存此心觀旅獒之書一箇獒受了有甚大事而反覆切諫以此見欲之可畏無小大皆不可忽賀孫
  敬之問寡欲曰未說到事只是纔有意在上面便是欲便是動自家心東坡云君子可以寓意於物不可以留意於物這說得不是纔說寓意便不得人好寫字見壁間有碑軸便須要㸔别是非好畫見掛𦘕軸便須要識美惡這都是欲這皆足以為心病某前日病中閒坐無可㸔偶中堂掛㡬軸畫才開眼便要㸔他心下便走出来在那上因思與其将心在他上何似閉着眼坐得此心寧静子善問如夏葛冬裘渴飲飢食此理所當然才是葛必欲精細食必求飽美這便是欲曰孟子說寡欲如今且要得寡漸至於無賀孫
  集注云多而不節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多字對寡字說才要多些子便是欲
  曾晢嗜羊棗章
  羊棗只是北邊小棗如羊矢大者義剛
  萬章問孔子在陳章
  鄉原原與愿同苟子原慤注讀作愿是也觀孟子意是言好不是言不好然此一等人只是如此了自是不可進了
  問鄉原之義曰原字與愿字同義以其務為謹愿不欲忤俗以取容專務徇俗欲使人無所非刺既不肯做狂又不肯做狷一心只要得人說好更不理會自己所見所得與天理之是非彼狂者嘐嘐然以古人為志雖行之未至而所知亦甚逺矣狷者便只是有志力行不為不善二者皆能不顧流俗汙世之是非雖是不得中道却都是為己不為他人彼鄉原便反非笑之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顧行行不顧言則言古之人此是鄉原笑狂者也行何為踽踽涼涼生斯世也為斯世也善斯可矣此是鄉原笑狷者也彼其實所向則是閹然媚於世而已孔子以他心一向外馳更不反已故以為徳之賊而孟子又以為不可與入堯舜之道又問孔門狂者如琴張曾晳軰是也如子路子夏軰亦可謂之狷者乎曰孔門亦有狂不成狂狷不成狷如冉求之類是也至於曾晳誠狂者也只爭一撮地便流為荘周之徒大雅
  狂狷是箇有骨肋底人鄉原是箇無骨肋底人東倒西擂東邊去取奉人西邊去周全人㸔人眉頭眼尾周遮掩蔽惟恐傷觸了人君子反經而已矣所謂反經去其不善為其善者而已
  敬之問經正則庶民興這箇經正還當只是躬行亦及政事否曰這箇不必分做兩件說如堯舜雖是端拱無為只政事便從這裏做出那曾恁地便了有禹湯之徳便有禹湯之業有伊周之徳便有伊周之業終不如萬石君不言而躬行凡事一切不理會有一家便當理會一家之事有一國便當理會一國之事又曰孟子當楊墨塞道其害非細孟子若不明白說破只理會躬行教他自化如何得化賀孫問此即大學明徳新民之至否曰然新民必本於眀徳而眀徳所以為新民也賀孫
  集義反經經者天下之大經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又如大學中說止於仁止於敬之類是提起大綱然而天下之事雖至纎悉舉不出於此理非集義不可人傑○集義
  問集義反經之說如何曰經便是大經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五者若便集義且先復此大經天下事未有出此五者其間却煞有曲折如大學亦先指此五者為言使大綱既正則其他節目皆可舉若不先此大綱則其他細碎工夫如何做謂如造屋先有柱脚然後𥦗牖有安頓䖏
  由堯舜至於湯章
  問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曰惟三山林少穎向某說得最好若禹臯陶則見而知之湯則聞而知之盖曰若非前面見而知得後之人如何聞而知之也孟子去孔子之世如此其未逺近聖人之居如此其甚然而已無有見而知之者則五百嵗之後又豈復有聞而知之者乎去偽
  蒋端夫問聞知見知所知者何事曰只是這道理物物各具一理又問此道理如何求謂見之於心或求之於事物曰不知所求者何物若不以心于何求之求之於事物亦是以心











  朱子語類卷六十一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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