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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語類 (四庫全書本)/卷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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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三十六 朱子語類 卷一百三十七 卷一百三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三十七
  戰國漢唐諸子
  家語雖記得不純却是當時書孔叢子是後来白撰出道夫
  家語只是王肅編古録雜記其書雖多疵然非肅所作孔叢子乃其所注之人偽作讀其首㡬章皆法左傳句已疑之及讀其後序乃謂渠好左傳便可見
  孔叢子鄙陋之甚理既無足取而詞亦不足觀有一䖏載其君曰必然云云是何言語
  管子之書雜管子以功業著者恐未必曾著書如弟子職之篇全似曲禮它篇有似莊老又有説得也卑直是小意智䖏不應管仲如此之陋其内政分鄊之制國語載之却詳
  管子非仲所著仲當時任齊國之政事甚多稍閒時又有三歸之溺決不是閒功夫著書底人著書者是不見用之人也其書老荘說話亦有之想只是戰國時人收拾仲當時行事言語之類著之并附以它書
  問管子中說辟雍言不是學只是君和也先生曰既不是學君和又是箇甚物事而今不必論禮記所謂疑事毋質盖無所考㩀不必恁地辨析耳如辟雍之義古不可考或以為學名或以為樂名無由辨證某初解詩亦疑放那裏但今說作學亦說得好了亦有人説辟雍是天子之書院太學又别子䝉
  國語文字多有重疊無義理䖏盖當時只要作文章説得来多爾故栁子厚論為文有曰参之國語以博其趣
  國語中多要說人有不可教則勿教之之意
  問史記云申子卑卑施於名實韓子引繩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極惨覈少恩皆原於道徳之意曰張文潜之説得之宋齊丘作書序中所論也道夫曰東坡謂商鞅韓非得老子所以輕天下者是以敢為殘忍而無疑曰也是這意要之只是孟子所謂楊氏為我是無君也老子是箇占便宜不肯擔當做事底人自守在裡㸔你外面天飜地覆都不管此豈不是少恩道夫曰若栁下恵之不恭莫亦至然否曰下𠅤其流必至於此又曰老子著書立言皆有這箇底意思道夫
  諸子百家書亦有説得好䖏如荀子曰君子大心則天而道小心則畏義而節此二句說得好曰㸔得荀子資質也是箇剛明底人曰只是麄他那物事皆未成箇模様便将来説曰揚子工夫比之荀子恐却細膩曰揚子説到深䖏止是走入老荘窠窟裏去如清静寂寞之説皆是也又如𤣥中所説靈根之説云云亦只是荘老意思止是説那養生底工夫爾至於佛徒其初亦只是以老荘之言駕説爾如逺法師文字與肇論之類皆成片用老荘之意然他只是説都不行至達摩来方始教人自去做所以後来有禅其傳亦如是逺問晉宋時人多説荘老然恐其亦未足以盡荘老之實説曰當時諸公只是借他言語来盖覆那滅棄禮法之行爾㩀其心下汙濁紛擾如此如何理㑹得荘老底意思廣○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荀子儘有好䖏勝似揚子然亦難㸔賀孫
  不要㸔揚子他説話無好䖏議論亦無的實䖏荀子雖然是有錯到説得䖏也自實不如他說得恁地虚胖賀孫
  問東坡言三子言性孟子已道性善荀子不得不言性惡固不是然人之一性無自而見荀子乃言其惡它莫只是要人修身故立此說先生曰不須理㑹荀卿且理㑹孟子性善渠分明不識道理如天下之物有黑有白此是黑彼是白又何須辨荀揚不惟説性不是從頭到底皆不識當時未有明道之士被他説用於世千餘年韓退之謂荀揚大醇而小疵伊川曰韓子責人甚恕自今觀之他不是責人恕乃是㸔人不破今且於自已上作工夫立得本本立則條理分明不待辨可學
  或言性謂荀卿亦是教人踐履先生曰須是有是物而後可踐履今於頭段䖏既錯又如何踐履天下事從其是曰同須求其真箇同曰異須求其真箇異今則不然只欲立異道何由明陳君舉作夷門歌説荆公東坡不相合須當和同不知如何和得可學○荀子
  荀子説能定而後能應此是荀子好話賀孫
  入乎耳而著乎心著音直略切
  問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王韓四子曰凡人著書須自有箇規模自有箇作用䖏或流於申韓或歸於黄老或有體而無用或有用而無體不可一律觀且如王通這人於世務變故人情物態施為作用䖏極見得分曉只是於這作用曉得䖏却有病韓退之則於大體䖏見得而於作用施為䖏却不曉如原道一篇自孟子後無人似它見得郊焉而天神格廟焉而人鬼享以之為人則愛而公以之為心則和而平以之為天下國家無所䖏而不當説得極無疵只是空見得箇本原如此下面工夫都空踈更無物事撑住襯簟所以於用䖏不甚可人意縁它費工夫去作文所以讀書者只為作文用自朝至暮自少至老只是火急去弄文章而於經綸實務不曾究心所以作用不得每日只是招引得㡬箇詩酒秀才和尚度日有些工夫只了得去磨煉文章所以無工夫来做這邊事業他説我這箇便是聖賢事業了自不知其非如論文章云自屈原荀卿孟軻司馬遷相如揚䧺之徒却把孟軻與數子同論可見無見識都不成議論荀卿則全是申韓觀成相一篇可見他見當時庸君暗主戰闘不息憤悶惻怛深欲提耳而誨之故作此篇然其要䘚歸於明法制執賞罰而已他那做䖏麄如何望得王通揚䧺則全是黄老某甞説揚雄㝡無用眞是一腐儒他到急䖏只是投黄老如反離騷并老子道徳之言可見這人更無足說自身命也奈何不下如何理㑹得别事如法言一卷議論不明快不了決如其為人他見識全低語言極獃甚好笑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二人自不可與王韓二人同日語問王通病處如何曰這人於作用處曉得急欲見之於用故便要做周公底事業便去上書要興太平及知時勢之不可為做周公事業不得則急退而續詩書續元經又要做孔子底事業殊不知孔子之時接乎三代有許多典謨訓誥之文有許多禮樂法度名物度數數聖人之典章皆在於是取而纉述方做得這箇家具成王通之時有甚麽典謨訓誥有甚麽禮樂法度乃欲取漢魏以下者為之書則欲以七制命議之属為續書七制之説亦起于通有髙文武宣光武明章制盖以比二典也詩則欲取曹劉沈謝者為續詩續得這般詩書發明得箇甚麽道理自漢以来詔令之稍可觀者不過數箇如髙帝求賢詔雖好又自不純文帝勸農武帝薦賢制䇿輪䑓之悔只有此數詔畧好此外盡無那一篇比得典謨訓誥便求一篇如君牙冏命秦誓也無曺劉沈謝之詩又那得一篇如鹿鳴四牡大明文王闗雎鵲巢亦有學為四句古詩者但多稱頌之詞言皆過實不足取信樂如何有雲英咸韶濩武之樂禮又如何有伯夷周公制作之禮它只是急要做箇孔子又無佐證故装㸃幾箇人来做堯舜湯武皆經我刪述便顯得我是聖人如中説一書都是要學孔子論語説泰伯三以天下讓它便說陳思王善讓論語説殷有三仁它便説荀氏有二仁又捉幾箇公卿大夫来相答問便比當時門人弟子正如梅聖俞説歐陽永叔它自要做韓退之却将我来比孟郊王通便是如此它自要做孔夫子便胡亂捉别人来為聖為賢殊不知秦漢以下君臣人物斤両已定你如何能加重中説一書固是後人假託非王通自著然畢竟是王通平生好自誇大續詩續書紛紛述作所以起後人假託之過後世子孫見他學周公孔子學不成都冷淡了故又取一時公卿大夫之顯者纉緝附㑹以成之畢竟是王通有這様意思在雖非它之過亦它有以啟之也如世人説坑焚之禍起於荀卿荀卿著書立說何嘗教人焚書坑儒只是觀它無所顧藉敢為異論則其末流便有坑焚之理然王通比荀揚又夐别王通極開爽説得廣闊縁它於事上講究得精故於世變興亡人情物態更革沿襲施為作用先後次第都曉得識得箇仁義禮樂都有用䖏苦用於世必有可觀只可惜不曾向上透一著於大體䖏有所欠闕所以如此若更曉得髙䖏一著那裏得来只細㸔它書便見他極有好䖏非特荀揚道不到雖韓退之也道不到韓退之只曉得箇大綱下面工夫都空虗要做更無下手䖏其作用䖏全踈如何敢望王通然王通所以如此者其病亦只在於不曾子細讀書他只見聖人有箇六經便欲别做一本六經將聖人腔子填滿裏面若是子細讀書知聖人所説義理之無窮自然無工夫閒做他死時極後生只得三十餘嵗它却火急要做許多事或云若少假之年必有可觀曰不然它氣象局促只如此了他做許多書時方只二十餘嵗孔子七十嵗方繫易作春秋而王通未三十皆做了聖人許多事業氣象去不得了冝其死也又曰中説一書如子弟記它言行也煞有好䖏雖云其書是後人假託不㑹假得許多須眞有箇人坯模如此方装㸃得成假使懸空白撰得一人如此則能撰之人亦自大有見識非凢人矣僴○以下論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王韓及諸子
  賈誼之學雜他本是戰國縦横之學只是較近道理不至如儀秦蔡范之甚爾他於這邊道理見得分數稍多所以説得較好然終是有縦横之習縁他根脚只是從戰國中来故也漢儒惟董仲舒純粹其學甚正非諸人比只是困苦無精彩極好䖏也只有正義明道兩句下此諸子皆無足道如張良諸葛亮固正只是太麄王通也有好䖏只是也無本原工夫却要将秦漢以下文飾做箇三代他便自要比孔子不知如何比得他那斤両輕重自定你如何文飾得如續詩續書元經之作盡要學箇孔子重做一箇三代如何做得如續書要載漢以来詔令他那詔令便載得發明得甚麽義理發明得甚麽政事只有髙帝時三詔令稍好然已不純如曰肯從我游者吾能尊顯之此豈所以待天下士哉都不足録三代之書誥詔令皆是根源學問發眀義理所以燦然可為後世法如秦漢以下詔令濟得甚事縁他都不曾将心子細去讀聖人之書只是要依他箇模子見聖人作六經我也學他作六經只是將前人腔子自做言語填放他腔中便説我這箇可以比並聖人聖人做箇論語我便做中説如揚雄太𤣥法言亦然不知怎生比並某嘗説自孔孟滅後諸儒不子細讀得聖人之書曉得聖人之㫖只是自説他一副當道理説得却也好㸔只是非聖人之意硬将聖人經㫖説從他道理上来孟子説以意逆志者以自家之意逆聖人之志如人去路頭迎接那人相似或今日接著不定明日接著不定或那人来也不定不来也不定或更遲數日来也不定如此方謂之以意逆志今人讀書却不去等𠉀迎接那人只認硬趕捉那人来更不由他情願又教它莫要做聲待我與你説道理聖賢已死它㸔你如何説他又不㑹出来與你争只是非聖賢之意他本要自説他一様道理又恐不見信於人偶然窺見聖人説䖏與己意合便從頭如此解将去更不子細虗心㸔聖人所説是如何正如人販私鹽擔私貨恐人捉他須用求得官員一両封書并掩頭行引方敢過場務偷免税錢今之學者正是如此只是將聖人經書拖帶印證己之所説而已何嘗真實得聖人之意却是説得新竒巧妙可以欺惑人只是非聖人之意此無他患在扵不子細讀聖人之書人若能虗心下意自莫生意見只将聖人書玩味讀誦少間意思自從正文中迸出来不待安排不待杜撰如此方謂之善讀書且屈原一書近偶閲之從頭被人錯解了自古至今訛謬相傳更無一人能破之者而又為説以增飾之㸔来屈原本是一箇忠誠惻怛愛君底人觀他所作離騷數篇盡是歸依愛慕不忍捨去懐王之意所以拳拳反復不能自已何嘗有一句是罵懐王亦不見他有褊躁之心後来没出氣䖏不奈何方投河殞命而今人句句盡解做罵懐王枉屈説了屈原只是不曾平心㸔他語意所以如此
  問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曰雄之學似出於老子如太𤣥曰潜心於淵美厥靈根測曰潜心於淵神不昧也乃老氏説話問太𤣥分賛於三百六十六日下不足者乃益以踦贏固不是如易中卦氣如何曰此出於京房亦難曉如太𤣥中推之盖有氣而无朔矣問伊川亦取雄太𤣥中語如何曰不是取他言他地位至此耳又問賈誼與仲舒如何曰誼有戰國縦横之氣仲舒儒者但見得不透曰伊川於漢儒取大毛公如何曰今亦難考但詩注頗簡易不甚泥章句問文中子如何曰渠極識世變有好䖏但太淺决非當時全書如説家世數人史中並無名又關朗事與通年紀甚懸絶可學謂可惜續經已失不見渠所作如何曰亦何必見只如續書有桓榮之命明帝如此則榮可知使榮果有帝王之學則當有以開導明帝必不至為異教所惑如秋風之詩乃是末年不得已之辭又何足取渠識見不逺却要把両漢事與三代比隆近来此等説話極勝須是於天理人欲䖏分别得明如唐太宗分明是殺兄刼父代位又何必為之分别説沙随云史記髙祖泛舟於池中則明當早参之語皆是史之潤飾㸔得極好此豈小事髙祖既許之明早入辨而又却泛舟則知此事經史臣文飾多矣問禪位亦出於不得已曰固是它既殺元良又何䖏去明皇殺太平公主亦如此可畏可學
  子升問仲舒文中子曰仲舒本領純正如説正心以正朝廷與命者天之令也以下諸語皆善班固所謂純儒極是至於天下國家事業恐施展未必得王通見識髙明如説治體䖏極髙但於本領䖏欠如古人明徳新民至善等䖏皆不理㑹却要鬭合漢魏以下之事整頓為法這便是低䖏要之文中論治體䖏髙似仲舒而本領不及爽似仲舒而純不及因言魏徴作隋史更無一語及文中自不可曉甞考文中世系并㸔阮逸龔鼎臣注及南史劉夢得集次日因考文中世系四書不同殊不可曉又檢李泰伯集先生因言文中有志於天下亦識得三代制度較之房魏諸公文稍有些本領只本原上工夫都不曾理㑹若究其議論本原䖏亦只自老荘中来木之
  先生令學者評董仲舒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王仲淹韓退之四子優劣或取仲舒或取退之曰董仲舒自是好人揚子雲不足道這両人不須説只有文中子韓退之這两人疑似試更評㸔學者亦多主退之曰㸔来文中子根脚淺然却是以天下為心分明是要見諸事業天下事它都一齊入思慮来雖是卑淺然却循規蹈矩要做事業底人其心却公如韓退之雖是見得箇道之大用是如此然却無實用功䖏它當初本只是要討官職做始終只是這心他只是要做得言語似六經便以為傳道至其每日功夫只是做詩博奕酣飲取樂而已觀其詩便可見都襯貼那原道不起至其做官臨政也不是要為國做事也無甚可稱其實只是要討官職而已
  立之問揚子與韓文公優劣如何曰各自有長䖏文公見得大意已分明但不曾去子細理㑹如原道之類不易得也揚子雲為人深沈㑹去思索如隂陽消長之妙他直是去推求然而如太𤣥之類亦是拙底工夫道理不是如此盖天地間只有箇竒耦竒是陽耦是隂春是少陽夏是太陽秋是少隂冬是太隂自二而四自四而八只恁推去都走不得而揚子却添兩作三謂之天地人事事要分作三截又且有氣而無朔有日星而無月恐不是道理亦如孟子既説性善荀子既説性惡他無可得説只得説箇善惡混若有箇三底道理聖人想自説了不待後人説矣㸔他裡面推得辛苦却就上面説些道理亦不透徹㸔来其學似本於老氏如惟清惟静惟淵惟黙之語皆是老子意思韓文公於仁義道徳上㸔得分明其綱領已正却無他這箇近於老子底説話又問文中子如何曰文中子之書恐多是後人添入真偽難見然好䖏甚多但一一似聖人恐不應恰限有許多事相湊得好如見甚荷蕢隠者之類不知如何得恰限有這人若道他都是粧㸃來又恐粧㸃不得許多然就其中惟是論世變因革處説得極好又問程子謂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之學實韓子之學華是如何曰只縁韓子做閒雜言語多故謂之華若揚子雖亦有之不如韓子之多時舉
  揚子雲韓退之二人也難説優劣但子雲所見䖏多得之老氏在漢末年難得人似它亦如荀子言語亦多病但就彼時亦難得一人如此子雲所見多老氏者往往蜀人有嚴君平源流且如太𤣥就三數起便不是易中只有隂陽竒耦便有四象如春為少陽夏為老陽秋為少隂冬為老隂揚子雲見一二四都被聖人説了却杜撰就三上起數㬊問温公最喜太𤣥曰温公全無見䖏若作太𤣥何似作厯老泉嘗非太𤣥之數亦説得是又問與康節如何曰子雲何敢望康節康節見得髙又超然自得退之却見得大綱有七八分見識如原道中説得仁義道徳煞好但是他不去踐履玩味故見得不精㣲細宻伊川謂其學華者只謂愛作文章如作詩説許多閒言語皆是華也㸔得来退之勝似子雲南升
  問先生王氏續經説云云荀卿固不足以望之若房杜軰觀其書則固嘗往来於王氏之門其後来相業還亦有得於王氏之道否曰房杜如何敢望文中子之萬一其規模事業無文中子髣髴某常説房杜只是箇村宰相文中子不干事他那制度規模誠有非後人之所及者又問仲舒比之如何曰仲舒却純正然亦有偏又是一般病韓退之却見得又較活然亦只是見得下面一層上面一層都不曽見得大槩此諸子之病皆是如此都只是見得下面一層源頭䖏都不曉所以伊川説西銘是原道之宗祖盖謂此也
  只有董仲舒資質純良摸索道得數句著如正誼不謀利之類然亦非它真見得這道理恪○董子
  問性者生之質曰不然性者生之理氣者生之質已有形状
  問仲舒云性者生之質也曰不是只當云性者生之理也氣者生之質也璘謂性者生之質本荘子之言曰荘子有云形體保神各有儀則謂之性前軰謂此説頗好如有物有則之意
  問仲舒以情為人之欲如何曰也未害盖欲為善欲為惡皆人之情也道夫
  童問董仲舒見道不分明䖏曰也見得鶻突如命者天之令性者生之質情者人之欲命非聖人不行性非教化不成情非制度不節等語似不識性善模様又云明於天性知自貴於物知自貴於物然後知仁義知仁義然後重禮節重禮節然後安䖏善安䖏善然後樂循理又似見得性善模様終是説得騎墻不分明端的
  仲舒言命者天之令性者生之質如此説固未害下云命非聖人不行便牽於對句説開去了如正誼明道之言却自是好道夫問或謂此語是有是非無利害如何曰是不論利害只論是非理固然也要亦當權其輕重方盡善無此亦不得只被今人只知計利害於是非全輕了道夫
  建寧出正誼明道如何論先生曰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誼必正非是有意要正道必明非是有意要明功利自是所不論仁人於此有不能自已者師出無名事故不成明其為賊敵乃可服此便是有意立名以正其誼
  在浙中見諸葛誠之千能云仁人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仲舒説得不是只怕不是義是義必有利只怕不是道是道必有功先生謂才如此人必求功利而為之非所以為訓也固是得道義則功利自至然而有得道義而功利不至者人将惟功利之徇而不顧道義矣
  仲舒所立甚髙後世之所以不如古人者以道義功利闗不透耳其議匈奴一節婁敬賈誼智謀之士為之亦不過如此
  劉淳叟問漢儒何以溺心訓詁而不及理曰漢初諸儒專治訓詁如教人亦只言某字訓某字自尋義理而已至西漢末年儒者漸有求得稍親者終是不曾見全體問何以謂之全體曰全體須徹頭徹尾見得方是且如𬻻衡問時政亦及治性情之説及到得他入手做時又却只修得些小宗廟禮而已翼奉言見道知王治之象見經知人道之務亦自好了又却只教人主以隂陽日辰貪狼亷貞之類辨君子小人以此觀之他只時復窺見得些子終不曾見大體也唯董仲舒三篇説得稍親切終是不脱漢儒氣味只對江都易王云仁人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方無病又是儒者語
  董仲舒才不及陸宣公而學問過之張子房近黄老而隠晦不露諸葛孔明近申韓
  揚子雲出䖏非是當時善去亦何不可○揚子
  問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避碍通諸理之説是否曰大槩也似只是言語有病問莫不是避字有病否曰然少間䖏事不㸔道理當如何便先有箇依違閃避之心矣
  學之為王者事不與上文属只是言人君不可不學底道理所以下文云堯舜禹湯文武汲汲仲尼皇皇以數聖人之盛徳猶且如此問仲尼皇皇如何曰夫子雖無王者之位而有王者之徳故作一䖏稱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道夫
  揚子雲謂南北為經東西為緯故南北為縦東西為横六國之勢南北相連則合縦秦㩀東西以横破縦也盖南北長東西短南北直東西横錯綜於其間也敬仲
  徳隆則晷星星隆則晷徳晷影也猶影之随形也盖徳隆則星随徳而見星隆則人事反随星而應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云月未望則載魄于西既望則終魄於東其遡於日乎先生舉此問學者是如何衆人引諸家註語古註解載作始𩲸作光温公改𩲸作朏先生云皆非是皆不合乆之乃曰只曉得箇載字便都曉得載者如加載之載如老子云載營魄左氏云從之載正是這箇載字諸家都亂説只有古注解云月未望則光始生於西面以漸東滿既望則光消虧於西面以漸東盡此兩句略通而未盡此两句盡在其遡於日乎一句上盖以日為主月之光也日載之光之終也日終之載猶加載之載又訓上如今人上光上采色之上盖初一二間時日落於酉月是時同在彼至初八九日落在酉則月已在午至十五日相對日落於酉而月在夘此未望而載魄於西盖月在東而日在西日載之光也及日與月相去愈逺則光漸消而魄生少間月與日相蹉過日却在東月却在西故光漸至東盡則魄漸復也當改古注云日加魄於西面以漸東滿日復魄扵西面以漸東盡其載也日載之其終也日終之皆繫扵日又説秦周之士貴賤拘肆皆繫於上之人猶月之載魄終魄皆繫扵日也故曰其遡於日乎其載其終皆向日也温公云當改載魄之魄作朏都是曉揚子雲説不得故欲如此改老子所謂載營魄便是如此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一便是魄抱便是載盖以火養水也魄是水以火載之營字恐是熒字光也古字或通用不可知或人解作經營之營亦得次日又云昨夜説終魄於東終字亦未是昨夜解終作復言光漸消而復其𩲸也盖終魄亦是日光加魄於東而終之也始者日光加魄之西以漸東滿及既望則日光旋而東以終盡月之魄則魄之西漸復而光漸滿於魄之西矣因又説老子載營魄昨日見温公解得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載魄没理㑹因疑其解老子亦必曉不得及㸔果然但注云載營魄闕只有此四字而已潁濵解云神載魄而行言魄是箇沈滯之物須以神去載他令他升舉其説云聖人則以魄随神而動衆人則神役於魄據他只於此間如此強解得若以解揚子則解不得矣又解魄做物只此一句便錯耳目之精明者為魄如何解做物得又以一為神亦非一正指魄言神抱魄火抱水也温公全不理㑹修養之學所以不曉潁濵一生去理㑹修養之術以今觀之全曉不得都説錯了河上公固是胡説如王弼也全解錯了王弼解載作䖏魄作所居言常䖏於所居也更是胡説據潁濵解老子全不曉得老子大意他解神載魄而行便是箇剛强升舉底意思老子之意正不如此只是要柔伏退歩耳觀他這一章盡説柔底意思云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児乎天門開闔能為雌乎老子一書意思都是如此它只要退歩不與你争如一箇人呌哮跳躑我這裡只是不做聲只管退歩少間呌哮跳躑者自然而屈而我之柔伏應自有餘老子心㝡毒其所以不與人争者乃所以深争之也其設心措意都是如此閒時他只是如此柔伏遇著那剛强底人它便是如此待你張子房亦是如此如云惟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又云以無為取天下這裏便是它無状䖏據此便是它柔之發用功效處又楚詞也用載營魄字其説與潁濵解老子同若楚詞恐或可如此説以此説老子便都差了
  張毅然漕試囬先生問曰今嵗出何論題曰論題云云出文中子曰如何做張曰大率是罵他者多先生笑曰他雖有不好䖏也須有好䖏故程先生言他雖則附㑹成書其間極有格言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道不到䖏豈可一向罵他友仁請曰願聞先生之見曰文中子他當時要為伊周事業見道不行急急地要做孔子他要學伊周其志甚不卑但不能勝其好髙自大欲速之心反有所累二帝三王却不去學却要學两漢此是他亂道䖏亦要作一篇文字説這意思友仁○文中子
  徐問文中子好䖏與不好䖏曰見得道理透後從髙視下一目瞭然今要去揣摩不得
  文中子其間有見䖏也即是老氏又其間被人夾雜今也難分别但不合有許多事全似孔子孔子有荷蕢等人它也有許多人便是装㸃出来其間論文史及時事世變煞好今浙間英邁之士皆宗之南升
  文中子中説被人亂了説治亂䖏與其他好䖏極多但向上事只是老釋如言非老荘釋迦之罪并語若云云䖏可見揚曰過法言否曰大過之
  文中子論時事及文史䖏儘有可觀於文取陸機史取陳夀曾将陸機文来㸔也是平正南升
  房杜于河汾之學後来多有議論且如中説只是王氏子孫自記亦不應當時開國文武大臣盡其學者何故盡無一語言及其師兼所記其家世事攷之傳記無一合者
  文中子㸔其書𫻪装㸃所以使人難信如說諸名卿大臣多是隋末所未見有者兼是他言論大綱雜霸凡事都要硬做如説禮樂治體之類都不消得從正心誠意做出又如説安我所以安天下存我所以厚蒼生都是為自張本做雜霸鎡基黄徳柄問續書天子之義制詔志䇿有四大臣之義命訓對讃議誡諫有七如何曰這般所在極膚淺中間説話大綱如此但㸔世俗所稱道便喚做好都不識如云晁董公孫之對㩀道理㸔只有董仲舒為得如公孫已是不好晁錯是説箇甚麽又如自叙許多説話盡是夸張考其年數與唐煞逺如何唐初諸名卿皆與説話若果與諸名卿相䖏一箇人恁地自標致史傳中如何都不見説史傳儘有不可信䖏嘗記五峰説㸔太宗殺建成元吉事尚有不可憑䖏如云先一日太宗宻以其事奏髙祖髙祖省表愕然報曰明當鞫問汝冝早参只将這㡬句㸔髙祖且教来日鞫問如何太宗明日便擁兵入内又云上已召裴寂蕭瑀陳叔達欲按其事又云上方泛舟海池豈有一件事恁麽大兄弟搆祻如此之極為父者何故恁地恬然無事此必有不足信者只左傳是有多難信䖏如趙盾一事後人費萬千説話與出脱其實此事甚分明如司馬昭之弑髙貴鄉公他終不成親自下手必有抽戈用命如賈充成濟之徒如曰司馬公畜養汝等正為今日今日之事無所問也㸔左傳載靈公欲殺趙盾今日要殺殺不得明日要殺殺不得只是一箇人君要殺一臣㝡易為力恁地殺不得也是他大段強了今来許多説話自是後来三晉既得政撰造掩覆反有不可得而掩者矣物来若不能明事至若不能辨是吾心大段昬在賀孫
  文中子議論多是中間暗了一段無分明其間弟子問答姓名多是唐輔相恐亦不然盖諸人更無一語及其師人以為王通與長孫無忌不足故諸人懼無忌而不敢言亦無此理如鄭公豈畏人者哉七制之主亦不知其何故以七制名之此必因其續書中曽採七君事迹以為書而名之曰七制如二典體例今無可考大率多是依倣而作如以董常為顔子則是以孔子自居謂諸公可為輔相之類皆是撰成要安排七制之君為它之堯舜考其事迹亦多不合劉禹錫作歙池江州觀察王公墓碑乃仲淹四代祖碑中載祖諱多不同及阮逸所注并載關朗等事亦多不實王通大業中死自不同時如推説十七代祖亦不應遼逺如此唐李翺已自論中説可比太公家教則其書之出亦已乆矣伊川謂文中子有些格言被後人添入壊了㸔来必是阮逸諸公增益張大復借顕者以為重耳今之偽書甚多如鎮江府印闗子明易并麻衣道者易皆是偽書麻衣易正是南康戴紹韓所作在南康觀其言論皆本於此及一訪之見其著述大率多類麻衣文體其言險側輕佻不合道理又嘗見一書名曰子華子説天地隂陽亦説義理人事皆支離妄作至如世傳繁露玉杯等書皆非其實大抵古今文字皆可考騐古文自是荘重至如孔安國書序并注中語多非安國所作盖西漢文章雖麄亦勁今書序只是六朝軟慢文體因舉史記所載湯誥并武王伐紂言詞不典不知是甚底齊東野人之語也
  問文中子之學曰它有箇意思以為堯舜三代也只與後世一般也只是偶然做得著問它續詩續書意只如此因舉荅賈瓊數䖏説曰近日陳同父便是這般説話它便忌程先生説帝王以道治天下後世只是以智力把持天下正縁這話説得它病䖏它便忌問元經尤可疑只縁獻公奔北便以為天命已歸之遂帝魏曰今之注本是阮逸注龔鼎臣便有一本注後面叙他祖都與文中子所說不同說它先已仕魏不是後來方奔去明日尋看又問它說權義舉而皇極立如何曰如皇極某曾有辨今說權義也不是葢義是活物權是秤錘義是秤星義所以用權今似它說却是以權為嫂溺援之之義以義為授受不親之禮但不如此問義便有随時底意思曰固是問他只縁以元經帝魏生此説曰便是它大本領䖏不曽理㑹縦有一二言語可取但偶然耳問他以心迹分㸔了便是錯䖏曰它説何憂何疑也只是外靣恁地裡面却不恁地了又問動静見天地之心説得似不然曰它意思以方員為形動静為理然亦無意思而今自家若見箇道理了見它這説話都似不曾説一般䕫孫
  文中子續經猶小児竪瓦屋然世儒既無髙明廣大之見因遂尊崇其書方子
  天下皆憂吾獨得不憂天下皆疑吾獨得不疑又曰樂天知命吾何憂窮理盡性吾何疑盖有當憂疑者有不當憂疑者然皆心也文中子以為有心迹之判故伊川非之又曰惟其無一己之憂疑故能憂疑以天下惟其憂以天下疑以天下故無一己之憂疑道夫
  大抵觀聖人之出䖏須㸔他至誠懇切䖏及洒然無累䖏文中子説天下皆憂吾獨得不憂天下皆疑吾獨得不疑又曰窮理盡性吾何疑樂天知命吾何憂此説是
  或問文中子僭擬古人是如何曰這也是他志大要學古人如退之則全無要學古人底意思栁子厚雖無状却又占便冝如致君澤民事也說要做退之則只要做官如末年潮州上表此更不足説了退之文字儘好末年尤好
  韓退之却有些本領非歐公比原道其言雖不精然皆實大綱是○韓子
  器之問博愛之謂仁曰程先生之説最分明只是不子細看要之仁便是愛之體愛便是仁之用
  蒋明之問原道起頭四句恐説得差且如博愛之謂仁愛如何便盡得仁曰只為他説得用又遺了體明之又問四字先後當如何曰公去思量乆後自有著落
  或問由是而之焉之謂道曰此是説行底非是説道體問足乎已無待於外之謂徳曰此是説行道而有得於身者非是説自然得之於天者
  子耕問定名虗位曰恁地説亦得仁義是寔有的道徳却是縂名凡本末小大無所不該如下文説道有君子有小人徳有凶有吉是也人傑○㽦録詳
  問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徳為虗位虗位之義如何曰亦説得通盖仁義禮智是實此道徳字是通上下説却虗如有仁之道義之道仁之徳義之徳此道徳只随仁義上説是虗位他又自説道有君子小人徳有凶有吉謂吉人則為吉徳凶人則為凶徳君子行之為君子之道小人行之為小人之道如道二仁與不仁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之類若是志於道據於徳方是好底方是道徳之正
  問原道上數句如何曰首句極不是定名虗位却不妨有仁之道義之道仁之徳義之徳故曰虚位大要未説到頂上頭故伊川云西銘原道之宗祖可學
  坐井觀天謂天只如此大小是他見得如此須出井来㸔方得必大
  退之謂以之為人則愛而公愛公二字甚有意義原道中舉大學却不説致知在格物一句蘇子由古史論舉中庸不獲乎上後却不説不明乎善不誠乎身二句這両箇好做對司馬温公説儀秦䖏説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却不説居天下之廣居㸔得這様底都是箇無頭學問䕫孫
  韓子原性曰人之性有五最識得性分明蒋兄因問博愛之謂仁四句如何曰説得却差仁義两句皆将用做體㸔事之合冝者為義仁者愛之理若曰博愛曰行而冝之則皆用矣盖卿
  韓文原性人多忽之却不見他好䖏如言所以為性者五曰仁義禮智信此語甚實方子
  問韓文公説人之所以為性者五是它寔見得到後如此説耶為復是偶然説得著曰㸔它文集中説多是閒過日月初不見它做工夫䖏想只是才髙偶然見得如此及至説到精㣲䖏又却差了因言惟是孟子説義理説得来精細明白活潑潑地如荀子空説許多使人㸔著如喫糙米飯相似
  問退之原性三品之説是否曰退之說性只将仁義禮智来説便是識見髙䖏如論三品亦是但以某觀人之性豈獨三品須有百千萬品退之所論却少了一氣字程子曰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此皆前所未發如夫子言性相近若無習相逺一句便説不行如人生而静静固是性只著一生字便是帶著氣質言了但未嘗明説著氣字惟周子太極圗却有氣質底意思程子之論又自太極圗中見出来也
  韓文公原鬼不知鬼神之本只是在外説箇影子至問韓子稱孟子醇乎醇荀與揚大醇而小疵程子謂韓子稱孟子甚善非見得孟子意亦道不到其論荀揚則非也荀子極偏駁只一句性惡大本已失揚子雖少過然亦不識性更説甚道至謂韓子既以失大本不識性者為大醇則其稱孟子醇乎醇亦只是説得到未必真見得到先生曰如何見得韓子稱荀揚大醇䖏便是就論性䖏説至云但據程子有此議論故至因問及此先生曰韓子説荀揚大醇是泛説與田駢慎到申不害韓非之徒觀之則荀揚為大醇韓子只説那一邉湊不著這一邊若是㑹説底説那一邊亦自湊著這一邊程子説荀子極偏駁揚子雖少過此等語皆是就分金秤上説下来今若不曽㸔荀子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則所謂偏駁雖少過等䖏亦見不得
  至問孟子謂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韓文公推尊孟氏闢楊墨之功以為不在禹下而讀墨一篇却謂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者何也曰韓文公第一義是去學文字第二義方去窮究道理所以㸔得不親切如云其行已不敢有愧於道他本只是學文其行已但不敢有愧於道爾把這箇做第二義似此様䖏甚多
  先生考訂韓文公與大顛書堯卿問曰觀其與孟簡書是當時已有議論而與之分解不審有崇信之意否曰眞箇是有崇信之意他是貶從那潮州去無聊後被它説轉了義剛曰韓公雖有心學問但於利禄之念甚重曰他也是不曽去做工夫他於外面皮殻子上都見得安排位次是恁地如原道中所謂寒然後為之衣飢然後為之食為宫室為城郭等皆説得好只是不曽向裏面省察不曽就身上細宻做工夫只從麄處去不見得原頭来䖏如一港水他只見得是水却不見那源頭来䖏是如何把那道别做一件事道是可以行于世我今只是恁地去行故立朝議論風采亦有可觀却不是從裏面流出平日只以做文吟詩飲酒博𭟼為事及貶潮州寂寥無人共吟詩無人共飲酒又無人共博戯見一箇僧説道理便為之動如云所示廣大深逈非造次可喻不知大顛與他説箇什麽得恁地傾心信向韓公所説底大顛未必曉得大顛所説底韓公亦見不破但是它説得恁地好後便被它動了安卿曰博爱之謂仁等説亦可見其無原頭䖏曰以博愛為仁則未有博愛以前不成是無仁義剛曰他説明明徳却不及致知格物縁其不格物所以恁地先生曰他也不曉那明明徳若能明明徳便是識原頭来䖏了又曰孟子後荀揚淺不濟得事只有箇王通韓愈好又不全安卿曰他也只是見不得十分不能止於至善曰也是又曰淳録云問禪學從何起曰云云佛學自前也只是外面麄説到梁達摩来方説那心性然士大夫未甚理㑹淳録作信向做工夫及唐中宗時有六祖禅學専就身上做工夫直要求心見性士大夫才有向裏者無不歸他去韓公當初若早有向裏底工夫亦早落在中去了又曰亦有一般人已做得工夫道理上已有所見只它些小近似䖏不知只是近似便把做一般這裏才一失脚便䧟他裏面去了此等不能然亦間有然者義剛
  退之與大顛書歐公云實退之語東坡却罵以為退之家奴𨽻亦不肯如此説但是陋儒為之復假托歐公語以自盖然觀集古録歐公自有一䟦説此書甚詳東坡應是未見集古録耳㸔得来只是錯字多歐公是見它好䖏其中一両段不可曉底都略過了東坡是只将他不好䖏来説義剛
  退之晚来覺沒頓身已䖏如招聚許多人博塞去聲為戯所與交如靈師恵師之徒皆飲酒無頼及至海上見大顛壁立萬仭自是心服其言實能外形骸以理自勝不為事物侵亂此是退之死欵樂天莫年賣馬遣妾後亦落莫其詩可見歐公好事金石碑刻都是没著身已䖏却不似參禅修飬人猶是貼著自家身心理㑹也宋子飛言張魏公謫永州時居僧寺每夜與子弟賔客盤膝環坐於長連榻上有時説得數語有時不發一語黙坐至更盡而寢率以為常李徳之言東坡晚年却不衰先生曰東坡盖是夾雜些佛老添得又閙熱也方子
  韓退之云磨礲去圭角浸潤著光精又曰沈浸醲郁又曰沈潛乎訓義反復乎句讀杜元凱云優而㳺之使自求之饜而飫之使自趨之若江海之浸膏澤之潤渙然氷釋怡然理順然後為得也而今學者都不見這般意思又曰磨礲去圭角易曉浸潤著光精此句㝡好人多不知又曰只是将聖人言語只管浸灌少間自是生光精氣象自别
  包顯道曰新史做得韓退之𫝊較不甚實先生曰新史最在後收拾得事須備但是它要去做文章剗地説得不條達據某意只將那事説得條達便是文章而今要去做言語剗地説得不分明義剛
  韓文公似只重皇甫湜以墓誌付之李翺只令作行状翺作得行状絮但湜所作墓誌又顛蹶李翺却有些本領如復性書有許多思量歐陽公也只稱韓李義剛○又一條云退之却喜皇甫湜却不甚喜李翺後来湜為退之作墓誌却説得無𦂳要不如李翺行状較著實盖李翺為人較朴實皇甫湜較落𩲸
  浩曰唐時莫是李翺最識道理否曰也只是從佛中来浩曰渠有去佛齋文闢佛甚堅曰只是麄迹至説道理却類佛問退之見得不甚分明曰他於大節目䖏又却不錯亦未易議浩云莫是説傳道是否曰亦不止此他氣象大抵大又歐陽只説韓李不曽説韓栁
  韓退之歐陽永叔所謂扶持正學不雜釋老者也然到得𦂳要䖏更䖏置不行更説不去便説得来也拙不分曉縁他不曾去窮理只是學作文所以如此東坡則雜以佛老到急䖏便添入佛老相和去聲户孔切瞞人如装鬼𭟼放煙火相似且遮人眼如諸公平日擔當正道自視如何及才議學校便説不行臨了又却只是詞賦好是甚麽議論如王介甫用三經義取士及元祐間議廢之復詞賦争辨一上臨了又却只是説經義難考詞賦可以見人之工拙易考所争者只此而已是大可笑也
  韓退之及歐蘇諸公議論不過是主於文詞少間却是邊頭𢃄説得些道理其本意終自可見木之




  朱子語類卷一百三十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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