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公易説 (四庫全書本)/卷19
朱文公易説 卷十九 |
欽定四庫全書
文公易說卷十九 宋 朱鑑 撰
古易啓蒙 濓洛諸說
〈闕〉
<經部,易類,文公易說,卷十九 >
敢昭告於先聖至聖文宣王先師兖國公先師鄒國公熹恭惟六經大訓炳若日星垂世作程靡有終極不幸前遭秦火煨燼之厄後罹漢儒穿鑿之謬不惟微詞奥㫖莫得其傳至於篇帙之次亦復殽亂遥遥千載莫覺莫悟惟易一經或嘗正定而熹不敏又嘗考
之書詩而得其小序之失參稽本末皆有明驗私竊以為不當引之以冠本經聖言之上是以不量鄙淺輒加緒正刋刻布流以曉當世工以具告熹病卧不能拜起謹遣從事敬奉其書以告于先聖先師之廷神靈如在尚鑒此心式相其行萬世幸甚謹告〈刋四經成告先聖文〉
近刋伯恭所定古易頗可觀尚未竟少俟斷手即奉寄但恐抱膝長嘯人不讀此等俗生鄙儒文字耳〈答陳亮〉
古易旣畫全卦繫以彖辭又再畫本卦分六爻而繫以爻辭似渉重複且覆卦之法不知何所攷據近歲林栗侍郎乃有此說然其法又與所論小異不知曾見其書否渠亦自以為先儒未發之秘則是古未嘗有是說也且如所論以用九為少陽用六為少隂如此則當為用七用八矣何九六之有乎此與啓蒙陋說正相南北不審今當定從何說因筆幸見喻也〈答吳仁傑〉
吕伯恭頃嘗因晁氏本更定古易十二篇攷訂頗詳然據淳于俊之說便以今王弼易為鄭康成易嘗疑其未安今得所示分别鄭王二本乃有歸着甚善然不知别有何證據也〈同上〉
問易䟽論連山歸藏一以為伏羲黄帝書一以為夏商之書未知孰是答云無所攷當闕之〈答林學蒙〉
問論上下二經為文王所分果可信否答云亦不必論〈同上〉
今欲正之莫若討論諸經之說各立家法而皆以注䟽為主如易則兼取胡瑗石介歐陽脩王安石邵雍程頤張載吕大臨楊時〈學校貢舉私議〉
濂溪說聖人之精畫卦以示聖人之藴因卦以發易本未有許多道理縁有此卦遂將許多道理搭在上面所謂因卦以發也〈舒髙錄〉
聖人之精畫卦以示聖人之藴因卦以發精是聖人本意蘊是偏旁帶來道理如春秋聖人本意只是載那事要見世變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如此而已就那事上見得是非美惡曲折便是因卦以發底如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是聖人本意底如文言繫辭等孔子之言皆是因而發底不可一例作重看
聖人之精畫卦以示聖人之藴因卦以發濂溪看易却看得活〈黄顯子錄〉
問聖人之精畫卦以示聖人之藴因卦以發曰精是精微之意藴是包許多道理藴如衣敝緼袍之緼又問伏羲始畫而其藴亦已發於此否曰謂之已具於此則可謂之已發見於此則不可方其初畫也未有今易中許多事到得文王孔子推出來而其理却亦不出乎始畫也雖後聖有作更作㡬本易亦不能外此邵氏經世書雖其數至於不可窮亦只起於此一畫也〈劉砥錄〉
問遺書載明道語便自然灑落明快曰自是他見得容易伊川易傳却只管脩改晚年方出其書若使明道作想無許多事嘗見門人有祭明道文云先生欲著洛書有志未就不知其書要如何作〈廖徳明錄〉
明道言其體則謂之易〈此便是心〉其理則謂之道〈此是性〉其用則謂之神〈此是情〉此三句是說自然底下一句云其命于人則謂之性此是就人上說謂之命于人這人字便是心字了
以其體謂之易以其理謂之道這正如心性情相似易便是心道便是性易變易也如奕碁相似寒了暑暑了寒日徃而月來春夏為陽秋冬為隂一隂一陽只管恁地相易〈葉賀孫錄〉
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以人言之其體謂之心其理謂之性其用謂之情體非體用之謂〈同上〉
其體則謂之易如何看體字體是體質之體猶言骨子也天地之間隂陽交錯而實理流行蓋與道為體也
易道神便如心性情〈黄顯子錄〉
程子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人傑謂隂陽闔闢屈伸往來則謂之易皆是自然皆有定理則謂之道造化功用不可測度則謂之神程子又曰其命於人則謂之性率性則謂之道脩道則謂之敎只是就人道上說人傑謂中庸大㫖則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是通人物而言脩道之謂敎則聖賢所以扶世立敎垂法後世者皆是也先生云就人一身言之易猶心也道猶性也神猶情也翌日再問云旣就人身言之却以就人身者就天地言之可乎先生曰天命流行所以主宰管攝是理者即其心也而有是理者即其性也如所以為春夏所以為秋冬之理是也至於發育萬物者即其情也〈萬人傑錄〉
黄顯子有書先生示人傑人傑云其說名義處或中或否蓋彼未有實功説得不濟事先生曰也須要理會若實下工夫亦須先理會名義都要着落彼謂易者心之妙用太極者性之本體其說有病如明道所謂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方說得的當然伊川所謂體字與實字相似乃是該體用而言如隂陽動靜之類畢竟是隂為體陽為用靜而動動而靜是所以為易之體也人傑云向見先生云體是形體却是着形氣說不如說該體用者為備耳先生曰若作形氣說然却只說得一邊惟說作該體用乃為全備却統得下面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兩句〈萬人傑錄〉
正淳又問其體謂之易只隂陽往來屈伸之義是否曰說義即不是只隂陽屈伸便是形體〈吳必大錄〉
銖問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如何看體字先生曰體是體質之體猶言骨子也易者隂陽錯緫交換代易之謂如寒暑晝夜闔闢往來天地之間隂陽交錯而實理流行蓋與道為體也寒暑晝夜闔闢往來而實理於是流行其間非此則實理無所頓放猶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有此五者而實理寓焉故曰其體則謂之易言易為此理之體質也〈程子解逝者如斯不舎晝夜曰此道體也天運而不已日往則月來寒往則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皆與道為體集註曰天地之化往者過來者續無一息之停乃道體之本然也即是此意○董銖錄〉
易之為書更三聖而制作不同若包羲氏之象文王之辭皆依卜筮以為敎而其法則異至於孔子之賛則又一以義理為敎而不專於卜筮也是豈其故相反哉俗之淳漓旣異故其所以為敎為法不得不異而道則未嘗不同也然自秦漢以來攷象辭者泥於術數而不得其𢎞通簡易之法論義理者淪於空寂而不適乎仁義中正之歸求其因時立敎以承三聖不同於法同於道者則惟伊川先生程氏之書而已後之君子誠能日取其一卦若一爻者熟復而深玩之如已有疑將決於筮而得之者虚心端意推之於事而反之於身以求其所以處此之實則於吉凶消長之理進退存亡之道將無所求而不得邇之事父逺之事君亦無處而不當矣華山皇甫斌嘗讀其書而深好之蓋嘗大書深刻橅以予人惟恐傳者之不廣而讀者之不多也顧猶來請其所以讀之之說熹不得讓輙書此以遺之淳熙六年秋八月丙戌朔新安朱熹謹書〈書伊川先生易傳後〉
說易傳極有難記當處蓋經之文義本自寛平今傳却太詳密便非本意所以只舉經文則傳之所言提挈不起貫穿不來須是於易之外别作一意思讀之方得其極尋常每欲將緊要處逐項抄出别寫為一書而未暇大抵讀書求義寧略毋詳寧踈毋密始有餘地也〈詳故碎密故拘○答張洽〉
詩書略看訓詁解釋文義令通而已却只玩味本文其道理只在本文下面小字儘說如何會過得他若易傳却可脫去本文程子此書平淡地慢慢委曲說得更無餘藴不是那敲磕逼匝出底義理平鋪地放在面前只如此等行文亦自難學如其他峭拔雄健之文却可做若易傳淡底文字如何可及〈吳必大錄〉
易傳須先讀他書理會得義理了方有入路見其精密處蓋其所言義理極妙初學者未曾使着不識其味都無啓發如遺書之類人看着却有啓發處非是易傳不好是不合使未當看者看須是已知義理者得此便可磨礲入細此書於學者非是啓發工夫乃磨礲工夫〈吳必大錄〉
傅至叔言伊洛諸公文字說得不恁分曉至先生而後大明先生曰他一時間都是英才故撥着便轉便只須恁地說然某於文字却只是依本分解注大抵前聖說話雖後面便生一箇聖人有未必盡曉他說者蓋他那前聖是一時間或因事而言或生一見而立此說後來人却未見他當時之事故不解得一一與之合且如伊川解經是據他一時所見道理恁地說未必便是聖經本㫖要之他那箇說却又是好說且如易之元亨利貞本來只是大亨而利於正雖有亨若不正則那亨亦使不得了當時文王之意袛是為卜筮設故袛有元亨更無有不元亨袛有利貞更無不利貞後來夫子於象旣以元亨利貞為四徳又於文言復以為言故後人袛以為四徳更不做大亨利貞說了易只是為卜筮而作故周禮分明言太卜掌三易連山歸藏周易古人於卜筮之官立之凡數人秦去古未逺故周易亦以卜筮得不焚今人纔說易是卜筮之書便以為辱累了易見夫子說許多道理便以為易只是說道理殊不知其言吉凶悔吝皆有理而其敎人之意無不在也夫子見文王所謂元亨利貞者把來作四箇說道理亦自好故恁地說但文王當時未有此意今若以元者善之長亨者嘉之會利者義之和貞者事之幹與來卜筮者言豈不大糊塗了他要之文王者自不妨孔子之說孔子者自不害文王之說然孔子却不是曉文王意不得但他又自要說一樣道理也〈楊道夫錄〉
程先生易傳義理精字數足無一毫欠闕只是於本義不相合易本是卜筮之書程先生只說得一理〈楊與立編〉
程易言理甚備象數却欠在〈楊與立編〉
伯恭謂易傳理到語精平易的當立言無毫髮遺恨此乃名言〈同上〉
易傳不看本文亦自成一書〈同上〉
問讀易若只從伊川之說恐太見成無致力思索處若用已意思索立說又恐渉狂易僭越浩近看易主以伊川之說叅以横渠溫公安定荆公東坡漢上之解擇其長者抄之或足以己意可以如此否先生曰吕伯恭敎人只得看伊川易也不得致疑熹謂若如此看文字有甚精神却要我做甚浩曰伊川不應有錯處先生曰只說道理決不錯只恐於文義名物也有未盡又曰公看得諸家說如何浩曰各有長處先生曰東坡解易大體最不好然他却會作文識句法解釋文義必有長處〈邵浩錄〉
伊川之學在易傳不必他求也孔子刪詩定書繫周易作春秋而其徒又述其言以為論語其言反復證明相為表裏未聞其以此而廢彼也
易傳所自作也語錄他人作也人之意他人能道者何哉如是作孔氏之門亦可以專治春秋而遂廢論語矣而可乎
伊川先生為中庸解疾革命焚於前門人問焉伊川曰某有易傳在足矣何以多為嘗見别本記或問和靖據語錄先生自言中庸已成書今其書安在和靖曰先生自以為不滿意而焚之矣此言恐得其眞若無所不滿於其意而專恃易傳逆廢中庸吾恐先生之心不如是之隘也〈並辨尹和靖手筆〉
程氏髙弟尹公嘗謂易傳乃夫子自著欲知其道者求之於此足矣不必旁觀他書蓋語錄或有他人所記未必盡得先生意也又言先生踐履盡一部易其作傳只是因而寫成此言尤有味試更思之若信得及試用年歳之功屏去雜學致精於此自當有得始知前日所謂蘇程之室者無以異於雜薫蕕冰炭於一器之中欲其芳潔而不汙蓋亦難矣〈答程洵〉
易傳是伊川所自作者其他語錄是學者所記故謂只當看易傳不當看語錄然而夫子所自作者春秋而已論語亦門人所記謂學夫子者只當看春秋不當看論語可乎〈吳必大錄〉
尹和靖言看語錄伊川云某在何必看此此語如何先生云伊川在便不必看伊川不在了如何不看只是門人所編各隨所見淺深却要自家分别他是非前輩亦有言不必觀語錄只看易傳等書自好天下亦無恁地道理如此則只當讀六經不當看論語孟子矣〈廖謙録〉
程氏易傳難看其用意精密道埋平正更無抑揚若能看得有味則其人亦大段知義理矣蓋易中說理是豫先說下箇未曾有底事故乍看甚難不若大學中庸有箇凖則讀着便令人識蹊徑詩又能興起人意思皆易看如謝顯道語論却有啓發人處雖其說或失之過然識得理後却細密商量令平正也〈萬人傑録〉
易傳平淡縝密極好看然亦極難看大抵講學須先有一入頭處方好下工夫〈答胡大時〉
易傳且熟讀未論前聖作易本㫖且看得程先生意思亦大有益不必更雜看大抵先儒於易之文義多不得其綱領雖多看亦無益然此一事卒難盡說不若且看程傳道理却不錯也〈答胡季隨〉
易傳明白無難看處但此是先生以天下許多道理散入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中將作易看即無音味須將來作事看即句句字字有用處耳〈同上〉
且讀易傳甚佳但此書明白而精深易讀而難曉須兼論孟及詩書明白處讀之乃有味耳〈答符復〉
因記頃年汪端明說沈元用問尹和靖伊川先生易傳何處是切要處尹云體用一源顯微無間此是最切要處後舉似李先生先生曰尹說固好然須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處方始說得此話若學者未曾子細理會便與他如此說豈不悞他某聞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無實全不濟事自此讀書益加詳細云〈偶讀謾記〉
問程傳大槩將三百八十四爻做人說恐通未盡否先生云也是則是不可裝定做人說看占得如何有就事言者有以時節言者有以位言者以吉凶言之則為事以終始言之則為時以髙下言之則為位隨所作而看皆通繫辭云不可為典要唯變所適豈可裝定做人說
或有咎伊川著書不以示門人再三誦之先生不以為然也因坐復歎先生曰公恨伊川著書不以示人某獨恨當時門人弟子布在海内炳如日星自今觀之皆不滿人意只如易傳一書散滿天下今家置而人有之且道誰曾看得他箇果有得其意者否果曾有行得他箇否〈楊道夫錄〉
伯恭多勸人看易傳一禁禁定更不得疑着局定學者只得守定此箇義理固是好但縁此使學者不自長意智何縁㑹有聦明〈吳必大錄〉
先生問必大及二友俱嘗看易傳看得他如何是好何處是緊要看他愛也不愛愛者是愛他甚處必大等各對訖先生曰如此只是葫蘆提看元不曾實得其味此書自是難看須經歴世故多識盡人情物理方看得入蓋此書平淡所說之事皆是見今所未嘗有者如言事君處及處事變患難處今皆未嘗當着可知讀時無味蓋他說得闊逺未有底事預包載在此學者須讀詩書他經自有箇見處及曾經歴過前件此等事方可以讀之得其無味之味此初學者所以未可便看某屢問讀易傳人往往皆無所得可見此書難讀如論語所載皆是事親取友居鄉黨目下便用得者所言皆對著學者即今實事孟子每章先言大㫖了又自下注脚大學則前面三句緫盡致知格物而下一叚綱目欲明明徳以下一叚又緫括了傳中許多事一如鎻子骨纔提起便緫統得來所以敎學者且看此二三書若易傳則卒乍裏面無提起處蓋其間義理闊多伊川所自發與經文又似隔一重皮膜所以看者無箇貫穿處蓋自孔子作傳時解元亨利貞已與文王之詞不同伊川之説又自與經文不相着讀者須是文王自作文王意思看孔子自作孔子意思看伊川自作伊川意思看況易中所言事物已是譬喻不是實指此物而言固自難曉伊川又别發明出義理來今須先得經之本意了則看程傳便不至如門扇無臼轉動不得亦是一箇大底胷次識得世事多者方看得出大抵程傳所以好者其言平正直是精密無少過處不比他書有抑楊讀者易發越如上蔡論語義理雖未盡然人多喜看正以其說有過處啓發得人看者易入若程傳則不見其抑揚略不驚人非深於義理者未易看也〈吳必大錄〉
如易傳已為太詳然必先釋字次釋文義然後推本而索言之其淺深近逺詳密有序不如是之匆遽而繁雜也大抵解經但可略釋文義名物而使學者自求之乃為有益耳〈答欽夫孟子説疑義〉
伊川先生晚年所見甚實更無一句懸空説底語今觀易傳可見何嘗有一句不着實〈余大雅錄〉
伊川晚年文字如易傳直是盛得水住〈同上〉
伯恭謂易傳理到語精平易的當立言無毫髮遺恨此乃名言今作文字不能得如此自是牽强處多〈李閎祖錄〉
新刻小本易傳甚佳但籖題不若依官本作周易程氏傳舊嘗有意凡經解皆當如此不以傳先乎經乃見尊經之意漢晉諸儒經注皆如此也後見朋友說晁景迂亦有此論乃知前輩意已及矣今日又得景迂語解亦有好處大抵北方之學終是近本實也〈答吕伯恭别紙〉
程集荷借及略看一二處止是長沙初開本如易傳序沿流作泝流祭文姪作猶子之類皆胡家以意改者後來多所改正可從子飛求之殊勝此本也〈答張明仲〉
問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易也時也道也皆一也自其流行不息而言之則謂之易自其推遷無常而言之則謂之時而其所以然之理則謂之道時之古今乃道之古今時之盛衰乃道之盛衰人徒見其變動之無常也而不知其時之運也徒見其時之運也而不知其道之為也道之為實造化之樞機生物之根本其隨其從非有所随有所從也一氣運行自有所不得已焉耳所謂易有太極其此之謂歟一説常處便是時其變動不居往來無窮者易也其所以然者道也一説易道之生也故曰易變易也然易有太極故又曰隨時變易以從道也故伊川曰君子順時如影之隨形可離非道也夏葛冬裘飢食渴飲豈有一毫人為加乎其間哉隨時而已時至自從而不可須臾離也以是知隨時變易以從道三者雖若異名而易之於道初無兩物也然自學者分上言之苟未識夫所謂易則時食而飲時葛而裘毫釐之差其應皆忒則將以何為道哉又嘗以是思之盡天下之變而已不自道者其易之體歟未嘗截然離析者其斯之謂道歟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此指易而言謂人事也以理言之〈闕〉流行而無窮則時之遷移固自未嘗不隨其所當然而然也當然而然即從道也就人言之衆人不識易而不能體則時既遷而不知遂以倒行逆施而違其時之所當然惟聖賢之流行無窮而識之體之其身即易故能變易以從道所謂隨時變易以從道猶曰時中云耳〈道不可直謂之中姑借時中而言耳〉未知是否答云易指卦爻而言以乾卦之濳見躍飛之類觀之則隨時變易以從道者可見矣
問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易即道也然以變易而得名道者自然不易之理也從之者亦適當之而已非以此而從彼也荅曰易之所以變易者固皆是理之當然聖人作易則因爻象之變灼見理之所當然者而繫之辭敎人以變易從道之方耳如乾初則潛二則見之類皆随時變易以從道之謂也〈荅王遇〉
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正謂伊川這般說話難曉蓋他把這書硬定做人事之書他說聖人做這書只為世間人事本有許多變樣所以做這書出來〈㬊淵錄〉
隨時變易以從道主卦爻而言然天理人事皆在其中今且以乾卦濳見飛躍觀之其流行而至此者易也其定理之當然者道也故明道亦曰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而伊川又謂變易而後合道易字與道字不相似也又云人隨時變易易何謂從道曰此皆可以見其意矣〈答方士繇〉
易中無一卦一爻不具此理所以沿流而可以求其源也〈同上〉
易傳序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體用一原顯微無間觀會通以行其典禮則辭無所不備此是一箇理一箇象一箇辭然欲理會理與象又須就辭上理會辭上所載皆觀會通以行其典禮之事凡於事物須就其聚處理會尋得一箇通路行去若不尋得一箇通路只驀地行去則必有礙典禮只是常事會是事之合聚交加難分别處如庖丁解牛固是奏刀騞然莫不中節若至那難處便着些氣力方得通故莊子又說雖然每至於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莊子説話雖無頭當然極精巧說得到今學者却於辭上看觀其會通以行其典禮也〈葉賀孫錄〉
劉問孟子所言有命焉有性焉看得將性命做兩件子思天命之謂性又合性命為一如何曰須隨聖賢文意看孟子所謂命是兼氣禀而言子思專以天所賦而言又問易言窮理盡性以至於命如何先生不答少頃曰不要如此看文字游定夫初見伊川問隂陽不測之謂神伊川曰賢是疑了問只揀難底問後來人便道游將難底問大意要且將聖賢言語次第看看得分曉自然知得伊川易傳序云求言必自近易於近者非知言者此伊川喫緊為人處〈徐㝢錄〉
君子而時中與易傳中重於正正者未必中之意同正者且是分别箇善惡中是恰好處〈林夔孫錄〉
程子言易中只是言反復徃來上下這只是一箇道理隂陽之道一進一退一長一消反復往來上下於此見之〈楊道夫錄〉
某當初讀自暴自棄章只恁地鶻突讀去伊川易傳云拒之以不信絶之以不為當初也匹似閑看過後因在舟中偶思量此將孟子上下文看乃始通串方始說得是如此亦温故知新之意〈葉賀孫錄〉
禮正在恰好處泝而上之則儉為本沿而下之則奢為末當以易傳之言為正龜山發明得亦佳〈答吕祖儉〉
伊川易㬠有重疊處〈葉賀孫錄〉
問伊川易說理太多曰伊川言聖人有聖人用賢人有賢人用若一爻只做一事則三百八十四爻只做得三百八十四事也說得極好然他解依舊是三百八十四爻止做得三百八十四事用也
先生云傳注惟古注不作文却好看只隨經句分說不離經意最好䟽亦然今人解書且圖要作文又加辨說百般生疑故其文雖可讀而經意殊逺程子易傳亦作成文說了又說故今人觀者更不看本經只讀傳亦非所以使人思也〈余大雅錄〉
熹舊時讀書專要揀好處看到平平汎汎處多闊略後多記不得自覺得也是一箇病今有一般人看文字却只模得些查滓到有深意好處却全不識〈此因有獻易說多失伊川精義而言○葉賀孫錄〉
故端殿上饒汪公鎮蜀時常得此帖又見邵溥所論而疑之因錄見寄而使審其眞偽喜時為公言楊遵道記先生嘗語學者讀易如素未讀不曉文義必先熟讀三家然後却有用心處其說正與此合然味其言固有抑揚非以易之説為盡於三家所言也此帖實出先生溥言不足為病且尋繹通貫之又云眞讀書之法近世學者閲理不精正坐讀書太草草耳〈書伊川先生帖後〉
看易傳若自無所得縱看數家反被惑伊川先生敎人看易須只看王弼注胡安定王介甫解今有伊川傳只看此尤妙
伊川敎人看易以王輔嗣胡翼之王介父三人易解看此便是讀書之門庭縁當時諸經都未有成說所以學者乍難捉摸故敎人如此〈沈僴錄〉
伊川先生與謝湜持正書曰若欲治易請先尋繹令熟且看王弼胡先生王介甫三家文字令通貫再三云此是讀書要法〈李閎祖錄〉
秦漢諸儒解釋文義雖未盡當然所得亦多今且就分數處論之則以為得其言而不得其意予奪之際似已平允若更於此一向刻核過當却恐意思迫窄而議論偏頗反不足以服彼之心如向來所論之言不當言釋氏欲仁之病矣大率議論要得氣象寛𢎞而其中自有精密透漏不得處方有餘味如易傳序中說秦漢以來儒者之弊及令人看王弼胡安定王介甫易之類亦可見矣況此序下文反復致意不一而足不應猶有安於卑近之嫌也又所謂言雖近而索之無窮指雖逺而操之有要自謂此言頗有含蓄不審髙明以為何如〈答張敬夫〉
問胡安定易曰分曉正當伊川亦多取之〈黄顯子錄〉程子説胡安定解九四作太子事云若一爻作一事只做得三百八十四事此眞看易之法然傳中亦有偏解作一事者林艾軒嘗云伊川解經有說得未的當處此文義間事安能一一皆是若大頭項則伊川底却是此善觀伊川者〈萬人傑錄〉
趙卿所刻尹論甚精鄙意却於跋語有疑不知趙守扣其說否蓋尹公本是告君子之言今跋但以誨人為説恐不類耳又云伊川出易説七十餘家不知伊川敎人果如此周遮否語次試為扣之為幸〈答吕伯恭〉
横渠云易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極好〈黄義剛錄〉勇撤臯比説講易事〈李閎祖錄〉
又見易圖深詆邵氏先天之説舊亦嘗見其書然未曉其所以為說者髙明旣斥其短必已洞見其底藴矣因來并乞數語剖擊其繆又大幸也〈答林栗〉
邵氏先天之説以鄙見窺之如井蛙之議滄海而髙明直以不知而作斥之則小大之不同量有不可同年而語者此熹之前書所以未敢輕效其愚而姑少見其所疑也示諭邵氏本以發明易道而於易無所發明熹則以為易之與道非有異也易道旣明則易之為書卦爻象數皆在其中不待論說而自然可覩若曰道明而書不白則所謂道者恐未得為道之眞也不審髙明之意果如何其或文予而實不予則熹請以邵氏之淺近踈略者言之蓋一圖之内太極兩儀四象八卦生出次第位置行列不待安排而粲然有序以至於第四分而為十六第五分而為三十二第六分而為六十四則其因而重之亦不待用意推移而與前之三分言者未嘗不脗合也比之并累三陽以為乾連疊三隂以為坤然後以意交錯而成六子又先畫八卦於内復畫八卦於外以旋相加而後得為六十四卦者其出於天理之自然與人為之造作蓋不同矣況其髙深閎闊精密㣲妙又有非熹之所能言者今不知察而遽以不知而作詆之熹恐後之議今必亦猶今之議昔者是以竊為門下惜之而不自知其言之僣易〈同上〉
用之云康節善談易見得透徹曰然伊川又輕之嘗有簡與横渠曰堯夫説易好聽今夜試來聽他說看某嘗説此便是伊川不及孔子處只觀孔子便不如此〈沈僴録〉
熹看康節易看别人易不得他說那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又都無甚𤣥妙只是從來更無人識〈楊與立編〉
康節之學得於先天蓋是專心致志看得這物事熟了自然前知〈楊與立編語〉
易是卜筮之書皇極經世是推步之書經世以十二辟卦管十二㑹綳定時節却就中推吉凶消長堯時正是乾卦九五其書與易自不相干只是加一位推去〈舒髙録○此叚重出與卜筮門一叚相似姑置於此〉
或問康節數學曰且未須理會數自是有此理有生便有死有盛必有衰且如一朶花含蘂時是將開略放時是正盛爛熳時是衰謝又如看人即其氣之盛衰便可以知其生死蓋其學本於明理故明道謂其觀天地之運化然後頽乎其順浩乎其歸若謂渠能知未來事則與世間占覆之術何異其去道逺矣其知康節者末矣蓋他玩得此理熟了事物到面前便見更不待思量又云康節以四起數疊疊推去自易以後無人做得一物如此整齊包括得盡想他每見一物便成四片了但纔到二分以上便怕乾卦方終便知有箇姤卦來蓋縁他於起處推將來至交接處看得分曉廣云先生前日說康節之學與周子程子少異處莫正在此否若是聖人則處乾時自有箇處乾底道理處姤時自有箇處姤底道理否先生曰誠然〈輔廣録〉
京房輩說數捉他那影象纔發見處便筭將去且如今日一箇來相見便就那相見底時節筭得這箇是好人不好人用得極精微密他只是動時便筭得靜便筭不得人問康節庭前樹筭得否康節云也筭得須是待他動時方可須臾一葉落下他便就這裏筭出這樹是甚時生當在甚時死
康節甚喜張子房以為子房善藏其用以老子為得易之體以孟子為得易之用合二者而用之想見善處事問不知眞箇用時如何曰先時說了須差異須有些機權術數也〈沈僴錄〉
康節嘗言老氏得易之體孟子得易之用非也老子自有老子之體用孟子自有孟子之體用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此老子之體用也存心養性充廣其四端此孟子之體用也〈輔廣錄〉
黄榦問康節詩嘗有莊老之說如何曰便是他有些子這箇曰如此莫於道體有異否曰他嘗說老子得易之體孟子得易之用體用自分作兩截曰又説經綸如何曰看他只是以術去處得這事恰好無過如張子房相似他所以極口稱賛子房也〈楊道夫錄〉
熹近得蜀本吕與叔先生易説却精約好看方此傳寫或未見當轉寄也〈答曹建〉
來諭及龜山易傳傳出時已缺乾坤只有草稾數不甚完備繫辭三四叚不絶筆亦不成書此有寫本謾附去然細看亦不甚滿人意不若程傳之厭飫充足〈答程洵〉
楊陳二公論易有不同者而楊公之辭平緩如此夫二公之間豈有所嫌疑畏避而然哉亦其徳盛仁熟而自無鄙倍耳楊公於先天之學有所未講則闕而不論其不自欺又如此尤後學之所宜取法也〈書楊龜山帖後〉
示喻讀易之説甚善向見敬夫及吕伯恭皆令學者專讀程傳往往皆無所得蓋程傳但觀其理而不攷卦畫經文則其意味無窮各有用處誠為切於日用功夫但以卦畫經文攷之則不免有可疑者熹蓋嘗以康節之言求之而得其畫卦之次第方知聖人只是見得隂陽自然生生之象而摹寫之初未嘗有意安排也至於經文亦但虚心讀之間略曉其一二至有不可曉處則便放下不敢穿鑿以求必通如此却似看得有些意思亦嘗粗筆其說而未成也至於畫卦揲蓍之法則又嘗有一書模印以傳名曰啓蒙不知賢者曾見之否今以奉寄試詳攷之復以見喻幸也來喻所謂隐者豈非麻衣之流乎此乃偽書向來敬夫雖不以其説為然然亦誤以為眞希夷之師說也其言專說卦畫大槩似是而其所以為説者則皆𤨏碎支離附會穿鑿更無是處如别紙所示數説恐亦未免此病也〈答鄭仲禮〉
讀易亦佳但經書難讀而此經為尤難蓋未開卷時已有一重象數大槩功夫開卷之後經文本意又多被先儒硬説殺了令人看得意思局促不見本來開物成務活潑廷老所傳鄙說正為欲救此弊但當時草草抄出踈畧未成文字耳然試略攷之亦粗見門户梗槩若有他說則非吾之所敢聞也〈答趙崇憲〉
問易本義曰易變易也交易也如何先生曰變易如隂變而陽陽變而隂老隂變少陽老陽變少隂之類此正是占筮之法交易如陽交於隂隂交於陽之類卦圖上謂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是也又云變易便是晝夜往來相為屈伸者
先生云看易先看某本義了却看伊川解以相參攷如未看他易先看某說却也易看蓋未為他說所汨故也〈吕煇錄〉
熹之易簡略者易之文義伊川諸儒皆已說了只就語脉中略引過這意思〈楊與立編〉
所喻易說誠是大略然此書體面與他經不同只得如此㸃綴說過多着言語便説殺了先儒註解非是不好只為皆墮此病故不滿人意中間便欲稍移經下注文入傳中覺得經文意思更寛而未有功夫到得今病衰如此更有無限未了底文字恐為没身之恨矣〈答吳宜之〉
所喻讀易甚善此書本為卜筮而作其言皆依象數以斷吉凶今其法已不傳諸儒之言象數者例皆穿鑿言義理者又太汗漫故其書為難讀此本義啓蒙所以作也然本義未能成書而為人竊出再行模印有誤觀覽啓蒙本欲學者且就大傳所言卦畫蓍數推尋不須過為浮說而自今觀之如論河圖洛書亦未免有剰語要之此書眞是難讀不若詩書論孟之明白而易曉也此是偽學見識不審明者以為如何〈答劉君房〉
問本義云變化云為故象事可以知器吉事有祥故占事可以知來不知變化云為主於人而言否答云變化者隂陽之所為云為者人事之所作
易傳初以未成書故不敢出近覺衰耄不能復有所進頗欲傳之其人而私居無人寫得只有一本不敢逺寄俟旦夕抄得却附便奉寄但近縁偽學禁嚴不敢從人借書吏故頗費力耳〈答孫自脩〉
熹前日看所寄易説不子細書中未敢察察言之遣書後歸故居道間看得兩册始見得底藴如言四象及先天次第皆非康節本㫖其他亦多杜撰如九轉圖引魏伯陽參同契張平叔悟眞篇尤為無理亦自不曉參同契中所說道理可惜用許多工夫却不濟事大抵易之一書最不易讀而今人喜言之正所謂畫鬼神者殊不知只是瞞得不會底於自己分上成得何事而世人自有曉得者亦不可得而欺也熹向來作啓蒙正為見人說得支離因竊以易中所説象數聖人所已言者不過如此今學易者但曉得此數條則易略通大體而象數亦皆有用此外紛紛皆不須理會矣聞已見之嘗試推攷自當見得其第二篇論太極兩儀四象之屬尤精誠得其說則知聖人畫卦不假纎毫思慮計度而所謂畫前有易者信非虚語也然此書所論彼書之失幸勿語人生競辨區區但恐老兄或信其說而講求之則枉費工夫故專附此奉報爾〈答方賔王〉
易書刋行者只是編出象數大略向亦以一本凂叔綱計必見之〈答胡大時〉
啓蒙初閒只因看歐陽公集内或問易大衍遂將來攷筭得出以此知諸公文集雖各自成一家文字中間自有好處縁是這道理人人同得看如何也自有人見得到底〈葉賀孫錄〉
所論易是聖人模寫隂陽造化此說甚善但恐於盡其言處未免多着道理說殺了耳此非面論未易究竟然向於啓蒙後載所述四言數章說得似已分明卒章尤切不知曾細看否幸試攷之有所未安却望見敎也〈答吕祖儉〉
易賛有翼其臨翼敬也
前書所報刋行易說事不知尚及止否訃其書多說象數似亦不妨但是有些這下氣息令人憎嫌耳〈答詹子厚〉
先生於州治射堂之後圃畫為井字九區中石甃為髙壇中之後區為茅菴菴三窗櫺左為泰卦右為否卦後為復卦前扇為剝卦菴前接為小屋前區為小茅亭左右三區各列植桃李而閒以梅九區之外圍繞植竹是日游其間笑謂諸生曰上有九疇八卦之象下有九丘八陣之法〈陳淳錄〉
文公易説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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