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公集 (四庫全書本)/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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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九 李文公集 巻十 巻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李文公集巻十
  唐 李翺 撰
  百官行狀奏
  右臣等無能謬得秉筆史館以記注為職夫勸善懲惡正言直筆紀聖朝功德述忠臣賢士事業載奸臣佞人醜行以傳無窮者史官之任也伏以陛下即位十五年矣乃元年平夏州二年平蜀斬闢三年平江東斬錡張茂昭遂得易定五年擒史憲誠得澤潞邢口七年田𢎞正以魏博六州来受常貢十二年平淮西斬元濟十三年王承宗獻德棣入管内租税除吏部十四年平淄青斬師道得十二州神㫁武功自古中興之君莫有及者而自元和以来未著實録盛德大功史氏未紀忠臣賢士名德甚有可為法者逆臣賊人醜行亦有可為誡者史氏皆闕而未書臣實懼焉故不自量輒欲勉强而修之凡人之事迹非大善大惡則衆人無由知之故舊例皆訪問於人又取行狀諡議以為一據今之作行狀者非其門生即其故吏莫不虚加仁義禮智妄言忠肅恵和或言盛德大業逺而愈光或云直道正言歿而不朽曾不直敘其事故善惡混然不可眀至如許敬宗李義府李林甫國朝之奸臣也使其門生故吏作行狀既不指其事實虚稱道忠信以加之則可以移之於房𤣥齡魏徴裴炎徐有功矣此不惟其處心不實苟欲虛美於所受恩之地而已盖亦為文者又非㳺夏遷雄之列務於華而忘其實溺於辭而棄其理故為文則失六經之古風記事則非史遷之實録不如此則詞句鄙陋不能自成其文矣由是事失其本文害於理而行狀不足以取信若使指事書實不飾虚言則必有人知其真偽不然者縦使門生故吏為之亦不可以謬作德善之事而加之矣臣今請作行狀者不要虚說仁義禮智忠肅惠和盛德大業正言直道蕪穢簡册不可取信但指事說實直載其詞則善惡功跡皆據事足以自見矣假令傳魏徴但記其諫爭之詞足以為正直矣如傳段秀實但記其倒用司農寺印以追逆兵又以象笏撃朱泚自足以為忠烈矣今之為行狀者都不指其事率以虚詞稱之故無魏徴之諫爭而加之以正直無秀實之義勇而加之以忠烈者皆是也其何足以為據若考功視行状之不依此者不得受依此者乃下太常并牒史館太常定諡牒送史館則行状之言縦未可一一皆信與其虚加妄言都無事實者猶山澤髙下之不同也史氏記録須得本末苟憑往例皆是空言則使史館何所為據伏乞下臣此奏使考功守行善惡之詞雖故吏門生亦不能虚作而加之矣臣等要知事實輒敢陳論輕黷天威無任戰越謹奏
  陵廟日時朔祭議
  徴事郎守國子博士史館修撰臣李翺等謹獻議曰國語曰王者日祭禮記曰王立七廟皆月祭之周禮不載日祭月祭惟四時之祭禴祠蒸嘗漢朝皆雜而用之葢遭秦火詩書禮經燼滅編殘簡缺漢乃求之先儒穿鑿各伸已見皆託古聖賢之名以信其語故其所記各不同也古者廟有寝而不墓祭秦漢始建寝廟於園陵而上食焉國家因之而不改貞觀開元禮並無宗廟日祭月祭之禮葢以日祭月祭既已行於陵寝矣故太廟之中毎嵗五享六告而已不然者房𤣥齡魏徴之輩皆一代名臣窮極經史豈不見國語禮記有日祭月祭之辭乎斯足以眀矣伏以太廟之享籩豆牲牢三代之通禮是貴誠之義也園寝之奠改用常饌秦漢之制乃食味之道也今朔朢上食於陵寝修秦漢故事斯為可矣若朔朢上食於太廟豈非用常䙝味而貴多品乎且非禮所謂至敬不享味而貴氣臭之義也傳稱屈到嗜芰有疾召其宗老而囑之曰祭我必以芰及祭薦芰屈建命去芰而用羊饋籩豆脯醢君子是之言事祖考之義當以禮為重不以其生存所嗜為獻盖眀非食味也然則薦常饌於太廟無乃與薦芰為比乎且非三代聖王之所行也况祭噐不設俎豆祭官不命三公執事者惟宫闈令宗正卿而已謂之上食可也安得以為祭乎且時享於太廟有司攝事祝文曰孝曾孫皇帝臣某謹遣太尉臣名敢昭告于髙祖神堯皇帝祖妣太穆皇后竇氏時惟孟春永懐罔極謹以一元大武柔毛剛鬛眀粢薌萁嘉蔬醴齊敬修時享以申追慕尚享此祝詞也前享七日質眀太尉誓百官於尚書省曰某日時享于太廟各揚其職不供其事國有常刑凡陪享之官散齋四日致齋三日然後乃可以為祭也宗廟之禮非敢擅議雖有知者其誰敢言故六十餘年行之不廢今聖朝以弓矢既櫜禮樂為大故下百僚使得詳議臣等以為貞觀開元禮並無太廟上食之文以禮節情罷之可也至若陵寝上食采國語禮記日祭月祭之詞因秦漢之制修而存之以廣孝道可也如此則經義可據故事不遺大禮既眀永息異論可以繼二帝三王而為萬代法與其黷禮越古貴因循而憚改作猶天地之相逺也謹議
  與本使李中丞論陸巡官狀
  古人有言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之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之視君如仇讐上之所以禮我者厚則我之所以報者重故豫讓以衆人報范中行而漆身吞炭以復趙襄子之讐其所以待之各不同也閣下既嘗罰推官直矣又将請巡官狀矣不識閣下将欲為能吏哉将欲為盛德哉若欲為能吏即故江西李尚書之在江西是也閣下如此行之不為過矣若欲為盛徳亦惟不惜聴九九之說或冀少以裨萬一閣下既罰推官直又請陸巡官狀獨不慮判官輩有如穆生者見醴酒不設遂相顧而行乎陸巡官處分所由不得于使院責狀科决而於宅中决地界虞𠉀是初仕之未適中也閣下既與之為知己矣召而教之可也不従退之可也若判令通狀但恐閣下之所失者無乃大於陸巡官乎翺受恩於閣下也深而與陸巡官之交尚淺其所深者誠欲閣下之為全德也若信其所言即伏望使人收取元判召而語之闔府賔寮孰不幸甚如以為小生之言不足聴也我富貴人也何為而不可哉即敢不惟公命翺再拜
  與本使楊尚書請停修寺觀錢狀
  伏見修寺疏閣下出錢十萬令使院共出十萬以造石門大雪寺佛殿翺性本愚聞道晚竊不諭閣下以為斂錢造寺必是耶翺雖貧願竭家財以助閣下成如以為未必是耶閣下官尊望重凡所舉措宜與後生為法式安可舉一事而不中聖賢之道以為無害於理耶天下之人以佛理證心者寡矣惟土木銅鐵周於四海殘害生人為逋逃之藪澤閣下以為如有周公仲尼興立一王制度天下寺觀僧道其将興之乎其将廢之乎若将興之是符融梁武皆為仲尼周公也若将廢之閣下又何患其尚寡而復率其屬合力建置之也院中判官雖副知己之命然利禄逺仕亦不以貪也豈無羇孤親友猶未能力及賙之歟何暇出錢以興有損無益之務衆情不厭但奉閣下之命而為耳拳拳下情深所未曉伏惟憫其拙淺不惜教誨若閣下所為竟是翺亦安敢守初心以従而不為也若其所言有合於道伏望不重改成之事而輕為後生之所議論意盡辭直無任戰越
  再請停率修寺觀錢状
  率修寺觀錢事前後已兩度咨聞伏請停罷前奉處分云要與換寺觀家人院蒲藿屋以為火備此後任停既已計料支給訖後奉處分又云且更待一兩月者伏以前件錢於公家無補但實置稅名公議所非為日固久不厭尚實但苟思壯麗城池開化源孰大於此若閣下尚不改易則弊終無已何特愛於此因循未革自仲尼既歿異學塞途孟子辭而闢之然後廓如也佛法害人甚於楊墨論心術雖不異於中土考較跡實有蠧於生靈浸溺人情莫此之甚為人上者所宜抑焉閣下去年考制策其論釋氏之害於人者尚列為髙等冀感悟聖眀豈不欲發眀化源抑絶小道何至事皆在己而所守遂殊知之不難行乃為貴况使司稅額悉以正名幸當職司敢不備舉伏見朝廷故事一人所見或不足以定是非者即下都省衆議則物情獲申衆務皆理倘翺見解凡淺或未允従院中羣公皆是材彦伏乞令使院詳議惟當是従理屈則伏不敢徇己實下情所望累有塵黷無任戰慄翺再拜
  論故度支李尚書事狀
  故度支李尚書之出妻也續有勅停官及薨亦無追贈當時将謂去妻之狀不直眀白無可疑者故及此近見當使采石副使劉侍御說朝廷公議皆云李尚書性猜忌甚於李益而出其妻若不縁身病即合左降翺嘗従事滑州一年有餘李尚書具能詳熟李尚書在滑州時收一善歌婦人陶芳於中門外處之於後陶芳與主鑰㕔子有過既發李尚書召問㕔子既實告之曰吾従若父所将若来故不能杖若吾非怒而不留若既犯此即自於軍中不便若逺歸父所慎無他往遂斥陶芳於家而不罪也當時翺為觀察判官盧侍御憲曰此事在衆人必怒而罪之在中道即罪之而不怒大夫雖未足以為教然亦可謂難能也推此以言即性猜忌不甚於河南李少尹詳矣劉侍御又說朝廷公議云李尚書之在滑州也故多畜媵遂㫁送其妻入京以遂所欲翺又能眀其不然李尚書有二子仕於京師奏請至滑納妻德宗皇帝勅奏事軍将張璀曰與卿本使無外往告卿本使可令妻及新婦家来就上都為婚亦有手詔李尚書遂發二新婦及妻入京以奉詔二男既成婚其妻遂歸滑州自陶芳之外更無妾媵况李尚書将畜女媵不假令妻入京推此以言即與朝廷公議之不同也如此翺以為古人之逐其臣也必可使復事君去其妻也必可使復嫁雖有大罪猶不忍彰眀必為可辭以去之也故曾參之去妻也以蒸梨不熟孟軻之去妻也以惡敗鮑永之去妻也以叱狗姑前此皆以事辭而去之也李尚書於此二事外猶有他過即非翺所知也若公議所責秖如劉侍御之傳則翺據所目見而辨也章然如前所陳矣凡人家中門内事外人不可周知偏信一黨親族之言以為公議即不知是議之果為公耶私耶未可知也以閣下所聞倘猶有加於是者不惜示及如或秖如前両說伏望不重改既往之論而眀之於朝廷使非實之謗罷傳說於人間既沒之魂不銜寃於泉下幸甚幸甚翺於李尚書初受顧惠及其去選也客主之義亦不得如初歡矣兹所陳者但樂眀人之屈而正之耳伏計不以為黨謹狀






  李文公集巻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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