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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文選/卷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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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九十六 東文選
卷九十七
卷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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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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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穡

雞林李氏。有位五宰封月城君者。其長曾孫曰廷俌。爲臺臣。有重名。請字於韓山子。韓山子方檢韻會。俌之下注曰輔也。於是。取周室輔之語。字之曰孟周。夫邦家之用人才也。如車之有輔焉。故曰無棄爾輔。員于爾輻。其康濟時屯也。如車之任重焉。故曰終踰絶險。曾是不意。用人才。濟時屯。此周之理所以不可及也。夫周。周有天下之號也。周南。周公之化被于南也。風之正也。風化之美。而人心歸焉。故曰行歸于周。萬民所望。士君子。幼也學。壯也行。始于家而終于天下。致君澤民移風易俗。必曰堯舜其人。唐虞其時。曰夏。曰殷。至于周而正。盖自周而後。天下無善治故也。然則有志之士。所以跂而望之者。非周而何。周公,召公,畢公之翊贊王室者。載於詩書。粲然照目。孟周其亦心之乎。心乎周。然後可以爲今日朝廷之輔相矣。今夫覩河洛者。思禹。入淸廟者。思文。孟周顧名思義。其所以心周之心。爲如何也。心周如何心乎。關雎麟趾而已矣。關雎麟趾。在文王之地者所望也。非孟周之所當慕也。雖然。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則文王之興美化。始于室家。及於人物。多士之所助。庸可少乎。士也雖微。必以天下之事自任者。將以佐天子。行其志。施其學焉耳。孟周其無惑焉。仲尼盖甞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爲東周乎。興周道於東方。不在今日乎。孟周其無惑焉。

之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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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生左副代言姜隱。字之顯。請其說。予曰。隱不可見之謂也。其理也微。然其著於事物之間者。其迹也粲然。隱也顯也。非相反也。蓋體用一源也。明矣。請畢顯之說。天高地下。萬物散殊。日月星辰之布列。山河嶽瀆之流峙。不曰顯乎。然知其所以然者。鮮矣。尊君卑臣。百度修擧。詩書禮樂之蝟興。典章文物之賁飾。不曰顯乎。然知其所由來者。亦鮮矣。求之人心。鑑空衡平。物之來也。無少私。雲行水流。物之過也。無少滯。其體也。寂然不動。其用也。感而遂通。光明粲爛。純粹篤實。謂之隱。則徹首徹尾。謂之顯。則無聲無臭。故曰君子之道。費而隱。鬼神之德。鳶魚之詩。可見矣。是以顯之道。觀乎吾心。達乎天德而已矣。士君子素其位而行。無入而不自得。胷中洒落。如光風霽月。陰邪無所遁其情。鬼蜮無所遁其形矣。之顯少年擢第。敭歷臺省。夷考其行。蓋若子人也。剛毅之氣。觸姦邪而立摧。溫柔之質。敦孝友以相感。平生所行。無不可與人言者。則顯之道。行矣。夫子曰。以我爲隱乎。吾無隱乎爾。夫子昭然日月也。之顯其仰止焉。其服膺焉。

孟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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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科及第李佐郞。托其友鄭子因。求字於予。予曰。李舒氏。吾友也。何無書。是禮失矣。予難於言矣。予愛李舒氏。久矣。始擧進士也。率然携其所爲程文。至吾舍。求是正。予視其貌偉甚而其氣淸。心甚喜也。及讀其文。確實而不俗。稍斤削。則不大戾。心喜之又倍。往來未久。果爲主司所取。不數年。拜正言。風采出其群。人皆曰。李正言必大用矣。侍親于鄕不出者。今▣▣年。雖有召命不應。似乎避世者矣。今其姨夫陳氏之來京也。修書詞告予曰。向者。子因之行也。彊子因。請吾字。吾儕間。非敢直達於先生也。子因受先生知。欲得先生言。以爲吾榮。不暇計吾禮之失也。先生不鄙。明言其所以不可之故。以敎之。是先生以舒爲可敎。何幸之大也。願終惠焉。予曰。舒者。陽之事也。春氣發揚。物生遂暢。大和洋溢。浹洽無間。比之世。唐虞之際。是已。當是時。君臣俱聖。禮樂大行。四兇之類。如微雲之在乎靑天也。及其去也。白日正中。光彩粲爛。其化之被也。其德之運也。於斯爲盛矣。今學者粗有知。必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以李舒氏而不志於堯舜之世。吾不信也。於是。字之曰孟陽。孟陽其思所以踐名與字可也。若曰。吾舒也。示所以卷也。則近乎老氏矣。是陰也。非陽矣。陽。君子也。尙相與勉之。

浩然說贈鄭甫州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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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之氣。其天地之初乎。天地以之位。其萬物之原乎。萬物以之育。惟其合是氣以爲體。是以發是氣以爲用。是氣也。無畔岸。無罅漏。無厚薄,淸濁,夷夏之別。名之曰浩然。不亦可乎。堯之仁。舜之智。以至夫子溫,良,恭,儉,讓。皆由自彊不息。純亦不已而發見者也。惟彊故能不撓於天下之物。天下之物。無得而沮之。所以不息也。惟純故能不雜於天下之物。天下之物。無得而間之。所以不已也。德由是崇。功由是著。顯當世而垂無窮。非所謂浩然者。渾淪於其間。何以至是哉。古之聖人者。心存而體察。見諸行事。無待於云云。孟軻氏閔斯道日益殘弊。發其機牙。激昂天下之士。策其鈍而進其銳。於是。養氣之說出焉。孟軻氏。夫豈誇言者哉。鮮有從事於此者。其亦可恠也。夫甫州刺史鄭君。謂予曰。昔予也名瑀。子甞以溫叔字我矣。余今也更之以㝢。願子之終惠焉。予曰。大哉。名乎。天地四方之謂㝢。中天地四方而立。左瞻右顧。不其大乎。而以眇然之身。養浩然之氣。使之渾淪於其間。不其難乎。然天地也。萬物也。同一體也。人之一身而天地萬物備。修其身。先持其志。持其志。氣斯可養馴。至於不息不已之地。則所謂眇然之身。上下與天地同流已。不與草木禽獸。同腐於須臾之頃。而垂光於千百載之下。其所以不與草木禽獸。同腐於須臾之頃。而垂光於千百載之下者。卽浩然之氣。充盈乎大㝢者也。或曰。孟軻氏以大剛直爲說。今子以彊純釋浩然。何歟。予曰。箋其義。不箋其語。予學如此。鄭君性脩潔慷慨。有志當世事。懼其所以養氣者。或未至焉。故以浩然字之。庶有以實其名。其赴甫州也。求贈言。遂書以冠餞行詩之首。

伯中說贈李狀元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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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庚申科狀元李文和伯中。將覲親于鄕。請予言且曰。伯中字說。未蒙先進之敎。願受一言。以行孝於家。忠於國。將何以爲之本乎。予曰。大哉問乎。中焉而已矣。善事父母。其名曰孝。移之於君。其名曰忠。名雖殊而理則一。理之一。卽所謂中也。何也。夫人之生也。具健順五常之德。所謂性也。曷甞有忠與孝哉。寂然不動。鑑空衡平。性之體也。其名曰中。感而遂通。雲行水流。性之用也。其名曰和。中之體立。則天地位。和之用行。則萬物育。聖人參贊之妙。德性尊。人倫敍。天敍天秩。粲然明白。曰忠曰孝曰中曰和。夫豈異致哉。舜以天下養親。其孝大矣。是舜之中也。瞽叟殺人。則負之走。是舜之中也。周公抱成王。以定周室。其忠至矣。是周公之中也。管蔡流言。居東三年。是周公之中也。和而不能中。柳下惠而已矣。中而不能權。子莫而已矣。是則事君事親。行己應物。中和而已。欲致中和。自戒愼始。戒懼之何。存天理也。愼獨焉何。遏人欲也。存天理。遏人欲。皆至其極。聖學斯畢矣。大舜也。周公也。能致其極者也。下惠也。子莫也。一於偏者也。士生千載之下。有志乎學。所當企而慕者。安所在歟。今有人呼於衆曰。願學大舜乎周公乎。必皆曰。不敢願學下惠乎子莫乎。必皆曰。不欲。然夷考其行。果於不敢者。皆是。果於不欲者。又未之多見。此予之日夜自責而自愧者也。伯中擢第狀元。則與予同。求敎求益。卓然欲趍於大中之域。過於予遠甚矣。他日所就。其可量乎。熱甚困不能覃思。略述所懷。幸伯中往讀中庸一部書。敢以是爲伯中贈。

孟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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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戊申。予承乏大司成。生徒甚盛。分治五經。治書者。八十餘人。其中劉敬氏。擧止出群。旣受業。則端坐讀不輟。於敕天之命惟時惟幾八字。沉潛反覆。其聲引而長。或高或低。同列指笑。劉敬氏不以爲意。則其心之專也。可知矣。久而館中咸服。歲辛亥。予叨知貢擧。劉敬氏以詩義中。可謂通詩書矣。補學官。以勞拜參而去。成均諸敎官。請于朝。得劉敬氏兼諄誘博士。今五年矣。而猶未調也。而安焉無外慕。所以養其中者。夫豈無所至哉。今以字說請於予。曰敬也。幸爲朋友不鄙。字敬。曰孟儀。願承敎焉。予曰。高典首欽。文王稱敬。非子之羹墻乎。光被四表。自欽而出。丕冒出日。自敬而生。則若天咨岳之際。在官在廟之時。其安安也。其亹亹也。不動而民敬。不言而民信。則其赫兮喧兮之威儀也。千載之下。仰之如一日。吁。盛矣。今之學者曰。高舜也。文王也。皆生知之聖也。不敢企。不敢企。宜乎世道日以降。人心日以媮而不止也。夫天地。萬物之父母也。聖若賢。愚若不肖。皆同胞也。父母所以畀付於諸子者。豈有厚薄也哉。人之生也。惟欲之趍而致其異耳。於是。天仁愛之。命其秀出者。師之君之。以復其本然之善。當是時也。萬邦之協和。萬民之咸和。盖非虛言矣。則其民彝物則之同乎表裏。貫於精粗。昊天游衍。無一事而非仁。布於言行。施於四體。粹然盎然。三百三千。優優大哉。豈必待其人而後行哉。故曰比屋可封。雖然行遠必自邇。升高必自卑。洒掃庭內。維民之章。鷄鳴而起。所當孜孜者。不曰正其衣冠。尊其瞻視乎。顔色辭氣。近信遠鄙。曾子之言也。曾氏之傳孔道。至于今。孟儀其體之。始可以敕天之命矣。始可以踐優優大哉之地矣。

純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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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寅科狀元金正言曰。吾名子粹。故吾字曰純仲。請先生說其義。子粹將服膺焉。予曰。穡也猶之稊秭也。學雜而言哤。烏足以進於子哉。純仲曰。吾聞不顯。文王之德之純。盖贊文王與天同功之妙。非學者之所敢望。然待文王而興者。凡民也。則子粹。豈非凡民之一乎。是以用乾文言之辭。字曰純仲。盖剛健中正純粹精。乾之德也。乾之德。非與文王同乎。予曰。士希賢。賢希聖。聖希天。純仲之自負也。亦不淺矣。是不可以無說矣。惟天之命。於穆不已。雖曰無聲無臭。然所以運而不息。大而不遺。豈曰無所主宰乎。日月星辰之垂象。風雨霜露之爲敎。曷甞頃刻之有違也哉。雖其讁見于上。灾興于下。亦暫焉而已。其所以生成涵育之化。至于今如一日。則其不已也。純也。可知矣。乾之大象曰。君子以自彊不息。聖人之望人也。深矣。君子自彊。則不撓。不息。則不廢。不撓不廢。所以至其極也。至其極。則先天而天不違。後天而奉天時。希天之妙。於是著矣。是不寧希文而已矣。孟子曰。文王我師也。周公。豈欺我哉。周公師文王。贊易爻。是聖師聖也。是以言禮樂者。皆歸之周公。觀其赤舃几几之際。其心豈不純乎。文王關雎麟趾之化。行於破斧缺斨之時。而風之變也。復歸于正。非純亦不已之所致歟。故曰處逆境。難。周公之聖。非値此。何從而知其達孝哉。嗚呼。純之效不在斯乎。純仲取狀元。爲言官。可謂顯矣。已而棄于時。然其中確乎其不拔矣。子嘉之。作字說以勖之。庶其有守也。有守則純矣。

平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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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菴弟子分上人。從懶翁居。亦且數年。故得翁平源之號。墨跡尙新。而山水圖又翁所得意。平遠可愛而繼以送行之頌。觀於此翁之伎倆。殆無餘蘊矣。予與幻菴善。故當其求詩也。不靳。今又索平源之說。予何忍辭。上人之得於翁者如此。夫豈無說乎。翁游江南。嗣法於平山。則平乃翁之所自出也。而本源自性。於是顯矣。合而言之曰平源。所以明其得於師者。非外物也。盖吾本性而已。天眞之佛。無變無易。亘古亘今。而平山印之。然後本源呈露。則師資受授之際。可以輕議乎哉。此非吾所知也。夫水之性。濕而就下。周遍法界者也。其源則出乎天。天。金也。金生水。故雨露從天而降。水之積曰海。其出也。乃在古井絶頂飛瀑斷崖。則其源似乎斬絶矣。以水德觀之。則浸淫后土。無適而非所居之地。洑則隱。涌則顯。往何而不平哉。况上人安於分。不蕩不枯。湛乎其虛明。萬物森羅於其中。翁之知人也。益明矣。使江月。分影其間。而游於幻境。如畫中。上人何可及乎哉。予慕之甚。故不辭而略爲之說。

仲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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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翁之徒。有曰。覺雄者。號仲英。甞爲書記。翁甚愛之。翁旣示寂。仲英輩居浮圖傍。六七年。徘徊不能去。一日以上黨韓孟雲所作仲英二字。來曰。吾師安吾心。吾心自不安。吾罪也。吾師師指空。又師平山。其走也。數千里。又數千里。足之蠒而不之䘏。卒之心安。然後悠然而歸。三山二水之記。畢矣。設利遍于東土矣。吾師再來人也。走尙如此。况吾儕乎。游山涉川。尋師訪道。時哉。不可失。先生幸有以敎之予曰。上人之學。非吾所知也。吾所學。又上人所外也。吾將何以塞責。吾觀鳥獸草木。各一大極也。動物之得乎陽者爲雄。植物之得乎陽者爲英。蓋雄然後雌有以承之。英然後實有以繼之。保合大和。歸于貞固。生生之理。不窮矣。此則吾說也。至若師之所師曰大雄者。所謂世尊也。而爲三界師。師之所求曰心花者。所謂果德也。而照十方刹。佛佛心心。隨處發現矣。師尙走乎哉。師其歸而返照名號於介然之頃。而有得焉。則優曇鉢花。出現於世矣。尙何枝蔓之可去哉。仲英當知伽葉微笑。實不出此。莫待無花空折枝。可也。勉旃勉旃。

千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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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溪雨上人。龜谷弟子也。問其號於韓山子穡。穡曰。龜谷善名人。豈於上人靳之乎。請以一雲如何。上人曰。吾徒事師。如子事父。吾師名也。請易之。穡曰。吾於龜谷游。亦久矣。而忘之吾罪也。請易以千峯。上人曰可矣。願畢其說。上人旣可之矣。予何辭。山之附地。地之勢西北高。天下之山。起于西北。而東南之趨。遍于中國。禹貢三條可見已。五嶽雖尊而高峻。各居方面者又多也。凡停而峙。隨其大小。名之曰峯。則峯之列于天下。宜又多也。其曰千者。擧中數而已矣。一非不足。萬非有餘。上人所處。善矣。明月當其上。出定烹茶。上人淸矣。胡不取。積雪滿其下。入定面壁。上人高矣。胡不取。取雨何哉。雨吾也。吾之在千峯也。澤及四海。萌生甲拆。草木遂矣。嘉禾多稼。瑞國裕民。其利博矣。上人之取之。其在斯乎。其在斯乎。然雨不可恒也。時焉可也。吾師之居如畫中。穡也靑鞋。往游長松之下。白石之上。坐對衆峯。與上人話其指。以妙高峯之所在焉。携手登臨。是吾願也。菴名普滋。實幻翁所命云。上人之心。於是益白矣。故倂及云。

雪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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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上人者。普濟之徒也。印大藏與焉。讀大藏亦與焉。貌淸行完。爲衆中秀。普濟以雪牛命之。有以也。穡爲衍其義。雪。雪山也。牛。雪山之牛也。其乳之用。竺書言之詳。非穡所知。然乳者。人與獸。字育其所生者也。形旣生矣。非乳無以養。則命性之正所由行也。乳之功大矣。普濟獨取是。盖其敎宜然也。其敎。以淸淨爲本。敎化爲用。雪山。西域之高爽。香草之繁茂。故牛之牧于其中者。必肥膩而其糞之潔也。猶爲設塲之用。則體之純而不雜。氣之完而不敗。嚴整道塲。精修戒器。以感弘慈。以滌宿垢。入于定門者。可知也。夫牛之見取於禪者有四。又有十。其說各不同。不可論。雪山之牛。側身西望者也。故爲上人言之。上人法乳。何日而遍于含識乎。其益勉之哉。

景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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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之遊關東也。杆城知郡。朴君仁乙。求字且徵言。予老矣。學問之荒落也。文辭之蹇澁也。吐言而不成文。談義而未底蘊。何由塞其責。然同在琳宮。不爲非舊。今之遇我。其情油然。不可無辱。乃字以景春而告之曰。仁在天曰生。在人曰心。乙於方在東。於物在木。故仁包四德。乙冠四方。卽帝出而運乎一歲者也。其運也在東曰春。南而夏。西而秋。北而冬。冬而復乎春。生生不窮。萬古一日。則春之冠四時也。不誣矣。仁之包四德也。不虛矣。乙之爲訓。尙何言哉。其於人也。存心曰仁。居家慈孝。爲政惻隱。是其推也。且其粹面盎背。心廣體胖。仁之發而春之暢也。民之從化。如立春風。和氣四達。流乎無窮。况一州之地乎。達而在上。布唐陽春。非異事也。君其潛心焉。

李氏三子名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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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李浩然。擧於有司。以書義著稱。予甞願聞緖論而未之果。一日來謂予曰。吾有三子。一曰之直。字伯平。次二曰之剛。字仲潛。次三曰之柔。字叔明。蓋有慕於聖人之乂用焉耳。夫三德者。聖人之撫世酬物。因時制宜。所以納民俗於皇極者也。人之生。禀乎天。中和之體用具焉。降衷綏性之說是已。然氣禀變之於初。汚俗驅之於後。不得不趍於不中不和之域焉。是以聖人繼天立極。君以治之。師以敎之。於是乎。三德之目立焉。世道平矣。康矣。比屋可封矣。聖人夫何爲哉。亦曰正焉直焉。順乎其常而已。垂衣無爲之治。可見矣。故名吾長子。曰之直。字伯平。欲其爲堯舜之民也。此聖人之用。直於平康之世也。世道降矣。民之潛退而不及乎中矣。平康之世也。世道降矣。民之潛退而不及乎中矣。於是乎。輔之翼之。振作其頹靡之氣。歸於中和而後已。此聖人之用剛於沉潛之世也。故名吾仲子。曰之剛。字仲潛。世道升矣。民之高明。而過乎中矣。於是乎。漸之摩之。消耗其強梗之氣。歸於中和而後已。此用柔於高明之世也。故名吾季子。曰之柔。字叔明。嗚呼。聖人之用中於民也如此。民苟歸于中。則是堯舜之世也。名之雖異。其歸則同。父母愛子之心。無或少偏故也。今吾名吾子。必以此。將以察世變慕聖化。以自樂於畎畝之中而已。不出戶庭知天下。吾之謂矣。請先生爲之說。予曰。信乎。子之善說書也。予老矣。皇極之行也。三德之乂用也。不可見矣。令嗣三人。皆有美質。異日所就。誠未可量。無廢父敎。吾之望也。其勉旃。

動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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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達衷

常侍白公文寶。甞有說動之命。而予不敢者。久矣。今公之存撫關東也。君子皆有詩。予有憂患來。詩益拙。不能爲之歌詠。姑以動齋說爲別。以代一夕之話。觀者幸毋誚。

動也者。吉㐫悔吝之所由生。雖聖人未甞不致意於此。故非禮則勿之。慮善則以之。方其靜也。不養之以誠敬。則其發也。或歸於躁妄矣。動之時義。盛矣哉。乾之象曰。天行徤。君子以自強不息。行而徤。動之至也。而君子以之。則強且不息。然猶有勿用之潛。有悔之亢。故或見而田。或躍而淵。且惕且厲。然後可以有爲也。苟非其時。動必殆矣。善處動者。必待時。必順時。時者。幾也。見幾而動者。其惟君子乎。稷山白常侍。扁其所居。曰動齋。其所以自處者。不旣丕乎。予聞之。動靜之理。循瓌無端。靜而動。動而靜。互爲其根。而無毫髮之間。一於靜不可。一於動亦不可。而公之所以取動者。何居。予思之不得。乃題動于壁。而觀其義。有問則曰。某公之扁。或曰。公過於仁厚而歉於勇敢。其將以自勵乎。或曰。欲彼必由此。亦理也。公之名。日騰而不可揜。故將由動以求靜也。非也。居。吾語子。一陰一陽之謂道。動靜之義也。聖人貴陽而賤陰。將爲聖人之徒者。寧可不知其所勵哉。公之動也。內而堯吾君。外而堯吾民。敷闡大猷。優游至治。不極不止。其爲動。爲如何哉。然亦不足爲公之動。公之居是齋也。整襟肅容。寂無思爲。凝然而坐。人知其爲靜。而不知其有不動之動也。公甞由定靜安之鄕。遊于大化聖神之國。主至善之家而求用焉。一日上御明光殿。召見公。問以天下之故。對稱旨。上甚悅曰。朕將大用。賜以中和之酒。公輒釂而醉。歸休于所居之齋。或曰命之矣。

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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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息影庵

中丘先生。遺道者劒。道者甚寶之。日則把玩手不䆁。至夜輒置于寢處。夜將艾。有一士儒顔武服。來自外入門不趨。見道者不拜。道者曰士來。奚以敎道者。士曰士之氏名莊周。周頗善劒。昨見趙文王。試敦劒。王以周之劒爲無敵天下。遂牽周上殿。賜飮食之。今又聞道者喜劒。故以劒見道者。道者曰。士奚劒。曰周以三劒。謂天子劒。諸侯劒。庶人劒。其辭云云。道者曰止。士之劒。皆劒之末也。抑有別乎。止是乎。三問不對。愀然有間曰。敢請道者奚劒。曰道者有劒。如士之劒之數而又加一焉。皆劒之本也。嗚呼。旣其末。未旣其本。安所謂善劒者乎。士乃拜三拜起立。曲腰磬折。稱弟子啓曰。弟子願承敎。何名四劒。曰四劒者。如來劒一也。菩薩劒一也。祖師劒一也。道者劒四也。曰如來劒何如。曰如來劒者。以千百億毗提訶爲鋒。千百億剡浮提爲鍔。千百億欝單越爲𰽃。千百億瞿耶尼爲鋏。千百億蘇彌盧爲鐔。大時分不能包。大空量不能裹。大塩海不能遶。大鐵山不能帶。制之以淸淨法性土。論之以圓滿智報土。開之以差別應化土。持之以一體。行之以十力。直之無前。擧之無上。按之無下。運之無旁。此劒一用。上窮實際。下嚴幻柱。柱法界不動矣。此如來劒也。菩薩劒何如。曰菩薩劒者。以勇猛心爲鋒。銳利心爲鍔。正直心爲𰽃。安忍心爲鋏。堅固心爲鐔。包以三無數劫。裹以五十五位。遶以大三昧海。帶以大功德山。制以四智。論以四辯。開以六度。持以大願。行以大行。直之亦無前。擧之亦無上。按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此劒一用。上取二果。下斬二愚。距佛地不遠矣。此菩薩劒也。祖師劒何如。曰祖師劒者。無鋒而進。無鍔而斷。無𰽃而倚。無鋏而固。無鐔而植。無敢有包者,裏者,遶者,帶者。制莫制。持莫持。論莫論。開莫開。行莫行。欲直不可直。欲按不可按。欲擧不可擧。欲運不可運。此劒一用。如來側目。菩薩削跡。隻立寰宇。無與當者。此祖師劒也。道者劒何如。曰道者劒者。握起劒云。卽此是已。鐵刃銀裝。三寅所鑄鋟。二曜九星以文其鋏鏤。二龍以飭其口。赤木之把靑絲之緱。長不越一尺。闊不盈一寸。言未卒。士躍然問曰。與吾庶人劒。何別。曰士。果庸人也。惡乎知乎。庶人劒。末之末。道者劒。本之本。其分不趐霄壤。姑聽之。此劒時大時小時柔時剛。如來用之。如來劒。菩薩用之。菩薩劒。祖師用之。祖師劒。天子與諸侯與至庶人用之。皆其劒也。而不離乎道者。一用。死却天下人。由己也。活却天下人。亦由己也。士信乎。未以劒劃一劃。士瞿然自失。瞿然返走。追之。栩栩然胡蝶也。

菊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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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丙寅菊節。與復菴休公。在後庭看菊。休曰。吾友肅山全卿。居城中。頗愛菊。因名其居爲菊坡。全卿賢君子。吾曰。君子之於物。必有合於己者而后取之。吾聞全卿之所愛者菊。知全卿之果賢也。夫菊之爲花。其色黃。吾知全卿之道。中正而不頗也。菊之臭馨。吾知全卿之德。旁達而難掩也。菊之開不于春夏。必於秋季。吾知全卿之出。應陽數而爲君子人也。夫君子不遊于毒草之傍。不息乎惡木之下。然則全卿之所遊息。非菊坡而何。休曰。子知言。命書之。

䄣庵禪翁木苽木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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䄣庵公。新得木苽杖。侔母指之大。僅半身之長。往往有怪文。節目磥砢如綴璣。公乃命之工。飾其首。使便於扶携。粧其末。使固於挃椓。刀斲之。礪礱之。朱之漆之。旣成。公持以夸於余曰。擇木大尊宿。朗心目。善擇物。日者陟山嶽。搜材木。擇杖材。得兩條。一以獻籌室。一以貺䄣庵。䄣庵甚寶惜。非其人而蓄此物。如禮何。余試睨之。端然而植。握之翲然而輶。搯之鏗然而勁。膏然而澤。曄然而光。因奇之。且曰。吾聞雖離奇之木。苟先爲之容。或當萬乘器。矧玆木禀陽和。辟風邪。扶榮振枯。介然貞吉。君子之器歟。從於擇木之貺。配於籌室之獻。其將有所合歟。古者貴與賤皆杖。自魯人關轂輠輪。制曰。非有爵勿杖。繇叔孫始也。我沙門。亦遵斯範。必有一於三達尊焉。然後乃敢杖。杖之設。不一其品。短而飾首者爲貴。僧若俗其禮盡然也。吾公德則有人師之道。爲法主。爵則居宗門之表。爲大禪師。惟玆杖非吾公孰宜。惟吾公非玆杖曷儀。凡物有所歸。惟德是依。噫。余生之寡偶。不如玆杖之有遇。

金元吉名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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偰遜

粤若稽古大禹之言曰。惠迪吉。從逆㐫。惟影響。至宋先儒。釋之曰。惠順也。迪道也。盖順夫道者必吉。而逆之者必㐫。若影響之應形聲也。旨哉。言乎。此典謨之。所以垂訓萬世也歟。和州牧使金君。名迪而未有字。請於予。予字之以元吉。金君爲人。勤愼樂易。所至有令名。而又有少尹金君宗。以爲之妻父。則其順道而行。由身而家。由家而國。故知其無往而非吉矣。加之以元者。元善之長也。易曰。黃裳元吉。伊尹曰。德惟一。動罔不吉。予欲金君深究夫黃裳之義。而加惟一之功。則庶幾乎元吉之旨矣。

無說山人克復樓記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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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道傳

艅艎趙生璞。袖克復樓記。來示予曰。此記。乃無說山人所作。樓在湧珍寺。夫人之所貴乎樓觀者。以其登高望遠。游心䀻目。窮山川。引風月。以資遊觀之樂而已。於學也無與焉。今玆樓以克復名。何取於樓哉。予曰。否不然也。人之憂樂。係之心而發之於所遇之境。彼其心有係於憂者。雖遇山川之勝。風月之美。適足以爲之傷感也。零陵之山。南方之最秀者也。而逐者以爲囚。岳陽之樓。天下之壯觀也。而遷客以爲悲。苟失其本心。則無往而不慼慼也。雖有樓觀。豈得而樂哉。若夫克去己私。以復天理。則其心豁然。與天地同其大。萬物同其和。浩浩蕩蕩。隨所遇而皆樂。故有以簞瓢陋巷。而不改其樂者。顔子之克復也。要之。惟其仁而後。能樂其樂也。其以克復名樓。得其本哉。

景濂亭銘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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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夫卓先生。於光州別墅。鑿池種蓮。築土池中爲小島。構亭其上。日登以樂。益齋李文忠公。命其亭曰景濂。盖取濂溪愛蓮之義。欲其景慕之也。夫見其物則思其人。思其人則必於其物致意焉。感之深而厚之至也。甞謂古人之於花草。各有所愛。屈平之蘭。陶潛之菊。濂溪之於蓮是也。各以其中之所存。而寓之於物。其意微矣。然蘭有馨香之德。菊有隱逸之高。則二子之意可見。且濂溪之言曰。蓮花之君子也。又曰。蓮之愛同予者。何人。夫以其所樂。與人共之。聖賢之用心也。而嘆時人之莫己知。以竢後來於無窮。苟知蓮之爲君子。則濂溪之樂。庶乎得矣。然因物而得聖賢之樂。亦豈易言哉。黃魯直曰。周茂叔胷中。洒落如光風霽月。程子曰。自見周茂叔。每令尋仲尼顔子樂處。所樂何事。自是吟風咏月以歸。有吾與點也之意。道傳私竊以爲景濂有道。須要識得洒落氣象。有與點之意。然後可以言至。文忠公之銘曰。鉤簾危坐。風月無邊。一句截斷。古人公案。安得一登其亭。與謙夫同參。

浩然字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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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問曰。李君原齡。更名集。字浩然。何也。李君蓋甞困於憂患。豈徵其平日而有所改歟。予曰。否。不然也。李君義士也。凡事苟自外至者。擧不能動其中。况改平日哉。李君憂患。我知之。當逆旽用事時。君之鄕人。有爲旽門者。君不義其所爲。大忤其意。將害之。君避之南方。携老扶幼。野處草食。風霜雨雪之所侵。盜賊虎狼蟲蛇之患。飢寒凍餓憂勞窮厄。凡所謂人所苦者。方叢于一身。而君之志不小衰。是其中必有所養者存。故於憂患之來。其安之以義也。若泰山之重。人不見其動。轉其去之以勇也。若鴻毛之於燎原之火。泯然無迹。其愈困而愈堅其志也。如精金良玉。雖有烘爐之爍。沙石之攻。而其精剛溫潤之質。愈益見也。非中有所養者。能然乎。由是言之。李君之更名字。蓋將識其養之素而守之固。而加勉之也。謂是爲困於憂患。徵其平日而改之云者。非知李君者也。客曰。聞命矣。其所養者。與養之之方。何如。今李君集其名。字浩然。是本於孟子之言也。近星山李氏。爲李君名字序。甚詳且明。奚容贅焉。然不可孤問意。強一言之。夫所謂浩然者。天地之正氣也。凡物之盈於兩間者。皆得是氣以爲之體。故在鬼神爲幽顯。在日月星辰爲照臨。軋之爲雷霆。潤之爲雨露。爲山岳河海之流峙。爲鳥獸草木之所以蕃。其爲體也。至大而至剛。包宇宙而無外。入毫芒而無內。其行也無息。其用也無所不周。而人則又得其最精者以生。故其在人。耳目之聦明。口鼻之呼吸。手之執。足之奔。皆是氣之所爲。本自浩然無所欠缺。與天地相流通。此則李君之所養者。而其養之也。又非私意苟且而爲也。舍之不可也。助之不可也。必有事焉。集義而已矣。意是氣流行之盛。雖金石不可遏。入水而水不濡。入火而火不熱。觸之者碎。當之者震裂而莫能禦。况吾旣得最精者以生。而又養其最精者於吾身之中。以爲之主。則向所謂人所苦者。皆外物之生於是氣之餘者。又安能反害於吾之最精者哉。此吾斷然以爲李君中有所養。而無所改於憂患。而無疑者也。客唯唯而退。書以贈李君。爲名字後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