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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菴先生文集/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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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果菴先生文集
卷七
作者:宋德相
1933年
卷八

雜著[编辑]

論語箚疑[编辑]

學而篇題積德之基。作家室者先修基址。修基址爲作家室之本。猶孝悌爲行仁之本。◑不亦君子節。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順理之事故樂之易。己旣有善而人乃不知。逆理之事故不慍難。惟成德者能之。然慍含怒意也。怒人不知己。固無可論。若一毫有怒意則亦非君子矣。故程子以爲不見是而無悶。乃所謂君子。

三省章小註諸儒說。欲區區分早晩於一貫前後。恐不必然。小註朱子說曾子也不是截然不省別事云云。及未一貫前。要以忠信。旣一貫後。也要忠信。二說至矣。此乃曾子平生省身工夫。恐不必分早晩也。

父在章游氏說可以未改云云。其事則當改。而父死未久。未忍遽變之意也。

爲政篇子夏問孝章註程子說。子夏能直義。謂直而義也。

由誨汝章是知也之知。多以是乃知之道釋之。而集註則曰不害其爲知。恐爲其正義。所謂况由此而求之。又有可知之理者。卽是乃知之道之義也。蓋集註則兼兩意言之。小註所云旣不失於自欺。又不失於自盡者。正說了集註之意。

公冶長篇雍也仁而不佞章集註。仲弓爲人。重厚簡默。仲弓爲人。朱先生他無所考。則不可以只在德行之科。稱道如此。竊謂先生就或人所稱仁而不佞之言而謂重厚簡默。重厚字當就仁字上看。簡默字當就不佞字上看。◑圈下註全體而不息者。或以仁之全體不息而言。或以人之全體此仁。又不息而言。恐下說爲勝。

孟武伯問子路章。此與後篇由可使有勇。求可使足民。赤願爲小相章。孰爲先後未可知。而竊謂以此章爲先恐得之。

文章可得而聞章。或疑威儀文辭。皆日用之可見者。何不下見字而下聞字。蓋此二者。夫子之德之見於外者。而日用講磨。無非是者。則聞可以包見。見不可以包聞。

寗武子其愚不可及章。朱子以不避艱險爲愚。程子以沈晦爲愚。二說若不相似。而實相通。集註能卒保其身。以濟其君者。已包程子意。蓋不沈晦則何以保身而濟其君耶。

微生高章夫子之言。集註之釋至矣。無容更言。而但後世當人之切急來求如藥餌之屬。或多轉求以副彼求。此等恐不在夫子所譏中。觀范氏有謂有無謂無之說則得非乞鄰與之之際。自稱己物耶。此則正集註所謂掠美市恩者。大段不直矣。

顔淵季路侍章。無施勞後說。圈下程子說亦如此。分明天地氣象。以天屬聖人。地屬二子。恐不必然。當專以聖人氣象看之。下聖賢氣象亦然。

雍也篇首章集註寬洪簡重四字。亦似上篇仁而不佞註要直簡要直截之謂也。多一簡字云云。謂居簡行簡則不如居敬行簡。而一簡字之意太多之謂也。非謂居簡行簡。一簡字之加多也。

三月不違仁章。張子說內外賓主之辨云云。三月不違。心也仁也。內而主也。日月至焉。心也仁也。外而賓也。仁與心。本一物。私欲一隔。却爲二物。內而主則心與理爲一。外而賓則心與理爲二。小註朱子說及黃陳說。前後若有異。而其義亦可以相足矣。幾非我之幾。乃庶幾之幾也。

樊遲問知仁章。夫子答言務民之義。上則不曰知者。先難後獲上。乃曰仁者何也。蓋務民之義。敬鬼神遠之。正知者之事。故不必稱知者。先難後獲。非仁者之事。而仁者之心如此。故乃曰仁者云云。恐無他意。

述而篇甚矣吾衰章。以聖人之道。治一世者。在人臣。周公外無可稱者。故夫子欲行周公之道者此也。程子亦曰周公沒。百世無善治。

飯疏飮水章程子註。須知所樂者何事。顔子之樂。旣非樂簞瓢陋巷。則夫子之樂。豈樂疏食飮水乎。且疏食水飮。簞瓢陋巷。實非可樂。則夫子與顔淵之所樂。非道而何。然以道爲樂則道與我爲二。非可以言聖賢之樂也。蓋道義充滿一身。天理昭融。人欲淨盡。心廣體胖。到底自有其樂。雖疏食水飮。其樂自在。雖簞瓢陋巷。其樂不改。譬如人之飽煖安逸。樂意自生。非以衣食居處爲樂也。然朱子恐學者別求樂於空寂之中。乃曰非以道爲樂。到底所樂只是道。學者反復以究則庶幾有以得之。樂在其中。不改其樂。孔顔之分。於此可見。此章當與雍也賢哉回也章參看。

泰伯篇成於樂章。程子註采色。指樂器之采色言也。子罕篇麻冕章。今也純。集註純絲也。絲如絲衣之絲。非麻而用絲爲冠。

顔淵喟然歎章程子註。如行者之赴家。食者之求飽。此十字當屬約我以禮意看。

子在川上章。逝者指道體。如斯之斯指川流。蓋道之體。見只於天地日月寒暑與水流物生之運用往來日夜不息者見之。則可見其無體之體。程子所謂與道爲體者卽此也。猶助也。

先進篇季康子問弟子云云。孔子對曰云云。凡答康子問。只稱子曰者。不過一二處。外此皆稱孔子對曰。如對君之問者何也。豈康子秉國政。而以其政問之。故夫子有所敬。而記之者一如對君問歟。如此章亦非國政之問。而必曰孔子對曰者何也。抑古者君相一例尊之。敬其相。所以敬其君也。故以康子之相魯君而秉國政。尊之如是歟。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章。三子者之撰。撰具也。具如才具之具。此則三子所具之志也。

顔淵篇首章程子箴。動箴哲人以知言。志士以行言。蓋動是幷心之動身之動言故也。性成之性。以氣質之性言。或者以哲人謂聖。志士謂賢。聖賢似指夫子與顔子。聖賢分屬哲人志士。恐未然。其爲孔顔則似然。

司馬牛問仁章程子註。聖人之言亦止此爲是。聖人以牛之多言。而言此以矯之。然謹言語存此心。亦爲仁之方。故曰亦止此爲是。或曰聖人之言語。亦有所忍。而不易發爲是。當更詳之。

憲問篇以德報怨章。以直報怨註。愛憎取舍。一以至公而無私。所謂直也。或問曰不以私害公。不以曲勝直。當報則報。不必報則止。一視天理之當然。而不以私意加焉。竊謂或問說。正合夫子以直之訓。若集註所言則愛憎取舍。一以至公。雖於無怨者。可以如是。若以爲其人可愛可取。其爲我所怨。我爲非而彼爲是。故可以不報。其人可憎可舍。其爲我所怨。我爲是而彼爲非。故可以當報云爾。則集註或問可合而爲一矣。然而必多費言語之後。始可合於報直之義。終不若或問說之簡當明白。當更詳之。

莫我知也章程子註。下學上達。意在言表。蓋所謂意者。但知下學而自然上達之意。是乃在於夫子言外也。

陽貨篇性相近章。相近之性。卽氣質之性。故集註以爲兼氣質而言。其下又曰氣質之性。美惡不同。朱子之意可見。小註饒氏說。謂集註說。與程子說不同。竊以爲未然。且所謂氣質。本然之性。墮在氣質中者而言也。氣質自氣質。而其下字卽所謂本然之性也。言氣質中之性也。集註之下得兼字者。正以不雜其本然而言也。以是謂兼字尤精則可矣。若以氣質之性。謂無本然之性則甚不可。饒氏畢竟所爲證。以惻隱羞惡之或多或少爲言。則此非氣質之性而何耶。

子張篇子夏之門人小子章。集註末段說。非謂末卽是本。但學其末而本便在此也。非謂字之義。當在便在此之下。

中庸箚疑[编辑]

中庸章句。分四大節。此當爲正論。而語類分爲六大節。此亦各以一義看。

序道學失其傳。此非道與學之謂也。卽道之學也。如世所言經學心學理學數學之謂也。○精一。精是格致之工。一是誠正之工。察而不雜。辨其何者爲人心。何者爲道心。不錯認人心以道心之謂也。守而不離。守其道心之正而不離之謂也。或曰本心之正。卽人心本然之正也。此恐未然。人心本然之正。與道心何可異看乎。觀下段使道心常爲一身之主云云。可見其意。○虛靈知覺。小註曰虛靈心之軆。知覺心之用云云。此四字大分之則如是言之可矣。若細分之則虛靈知覺。各有體用。○或生或原。人心因形氣之感而始生。故謂之生。道心從性命之理而流出。故謂之原。孟子首章註曰利心生於物我之相形。仁義根於人心之固有。語意與此同。○云爲。猶言事爲營爲。○旣皆以此之此。小註所言三聖相授受之說是矣。與上不過如此之此同。或者只以執中言則恐不若幷其精一工夫言也。○歷選。猶言歷數也。○大學是論學之書也。爲學之道則自詞章訓誥之學。虛無寂滅之敎。以至權謀術數之說。百家衆技之流。無不爲害中庸明道之書也。詞章以下諸學。非不爲害。而特淺而易見。非如老佛之彌近而大亂。故序文所以語有詳略。而下段則只提言二家者也。蓋淺而易見者。不足以害道故也。○其門人。是程子門人也。下同。○庸學亦采輯程子以下諸儒說。無異論孟。而論孟則必曰集註。庸學則必曰章句者何也。曰庸學是禮記中所編。而章句不得其次序。故朱先生拔諸禮記中。分章析句而訓解之。非不采諸家註說。而分章析句爲重。論孟本是二家成書。而特其義晦而不明。故先生輯諸說通釋之。曰章句曰集註。皆擧其重而言之。抑不但此也。於庸學不止分章析句而稱以章句。於論孟不止集諸家註而稱以集註者。先生撝謙之言也。

首章天命之謂性。是乃不雜陰陽單指理之性也。故程子性卽理之訓。朱子以爲自古無人敢如此道。○理是與氣對稱之名也。性是指人稟受之名也。故性字從心從生。是乃形氣以後稱謂也。是故從古聖賢說性字。多從形氣而言。然性字本旨則理而非氣也。以此聖賢又或捨卻氣。專指理言性。此篇所謂天命之性。卽專指理而言者。詩書所謂降衷秉彝。夫子所謂性與天道。孟子所謂仁義之心。程子所謂自有之中。橫渠所謂萬物之一原。康節所謂道之形體者。與此天命之性。同爲本然單指之性。不可以雜氣質言也。若曰於此非無氣質。而聖賢特專指理而言之云爾則可也。而塘老則恐前後聖賢不知理之在氣。乃遺却氣而不說。豈不未安。其言曰性者卽在氣之理。而謂以此可補程子說之未備云云。夫理之在氣與性字之從心從生。誰不知之。雖荀楊告子之屬。亦皆略綽見得。故遂至於認氣爲性。蓋性雖不離氣質。而其純粹本善之體。不相雜焉。故前古聖賢當一世不識性善之時。必拈出是理而以曉人。豈其昧性之在氣而遺却不言也。夫以塘老之博學達識。不免意有所偏。見有未周。乃於前人單言理處。必欲兼氣言之。詎不大可惜哉。或曰天命之性。子思旣單指理而言。則章句乃曰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理亦賦焉者何也。曰天命與氣質。本相滾同。如太極之雖不雜陰陽。而亦不離乎陰陽也。且夫訓釋之軆。雖於其單言者。不可不具言其所以稟得者。故其言自不得不然。且此下將釋修道之敎。故又不可不先言氣質所生之由矣。然章句釋命字下。卽言人物各得所賦之理。以爲健順五常之德。所謂性也云爾。則此性之爲萬物一原可見矣。而塘老乃曰健順五常。人則具而物則不能具。此皆所不敢知也。愚則曰人物氣稟不同。性有偏全。而若健順五常則全亦健順五常。偏亦健順五常。健順五常。一有不具則不可謂之天命之性也。况子思所言。旣剔出理一邊言之者。則尤不可以人物同異論也。○天地之元亨利貞。猶人物之仁義禮智。非元亨利貞。天地不能生物。非仁義禮智。人物無以爲性。故四時五行庶類萬化之生。莫不由於元亨利貞。此四端五典萬物萬事之理。無不統於仁義禮智。然則五常爲一性綱理之大者。而萬理皆統於其間。推此可知也。栗谷先生曰五常之外無他性。七情之外無他情。物皆有五常。塘老固不以爲然。而物亦有七情。塘老亦必言之。天下焉有不本於五常之七情乎。塘老又謂五行之理固千萬。而物亦旣稟五行之氣。氣之所在。理亦賦焉。則物豈不稟五行之理。而但五常是五行之理之粹然者。則何可謂物之皆得耶。不記其文字而語意如此。此亦恐未然。夫五行之理。雖千百其條。皆屬於五常。其粹然者固可以明知其自五常出來。雖其未粹然者。何莫非原於五常。而末流之乃謬誤如禽獸之子母相愛。雌雄相將。長少相從。皆可見其原於五常矣。虎狼之搏噬。馬牛之踶躅。禽newchar KC01322_24之只愛而無敎。牝牡之只親而無別。則可見其五常末流之差矣。故虎狼之仁。蜂蟻之義。豺獺之禮。雎鳩之智。執其一端。可推其餘之四常皆稟。而但其形氣所拘偏勝。只現一端。全體則爲其所蔽不得通貫。非天只以其一端與之。而他理無與焉。蓋理之渾然一體。非片片零碎底物故也。朱子所謂有是氣則有是理。無是氣則無是理者。亦以其發見偏全。而非指其渾然一軆言也。○塘老之言曰太極超形器而稱之。健順五常。因氣質而立名。無陰陽五行之前。說健順五常。如此怪語。曾未見於經傳云云。此不察健順五常名。雖立於乘氣之後。而體實具於一理之中也。且以其爲主宰則先有理而後有氣。陰陽五行之前。先有陰陽五行之理。亦可知矣。健順五常。若以塘老之言看作乘氣流行之理。則其爲未安。尤當如何。○塘老又以爲人之氣稟。一定於有生之後。雖未發之前。其美惡自在。爲發後淑慝之種子。是故未發之性。必於此單指可謂之中。若兼指其氣則千萬不齊。惟其不用事。故不能害其性云云。文不的記語意如此。塘老此見。竊以爲大段未安。雖人生氣稟。雖已一定。若未發之時則心之全軆。湛然虛明。性在其中。亭亭當當。理氣同實。心性一致。則於何討得其美惡。謂是淑慝之種子乎。且理氣其源固已。則未發當論於理氣同源處。而不當論於理氣相雜之時。此則以塘老之學。豈未嘗覰破乎。淸濁稡駁。雖曰氣質本色。而始現於用事之後。其用事之前。一於湛虛而已。恐無以見其千萬不齊。今以爲特以不用事。不能害其性云爾。則東邊是理西邊是氣。不純一甚矣。或上層是理。下層是氣。不潔淨大矣。水之盛器。挾以汙濁。人之坐席。藉以糞穢。則雖曰水自水器自器。人自人席自席。恐未敢保其汙濁糞穢之不累水與人也。大本之性。在於心未發氣未動之時者。何以異於此乎。且單指兼指云者。本就心性理氣統合處。或單指理爲本然之性。兼指氣爲氣質之性。是乃以人之所見所言而言之。非理氣實有可單指可兼指之時耳。今塘老之言如此。夫所謂未發境界。何以隨人單指兼指或中或不齊於霎時間耶。此皆反復思量。終不敢曉者也。且不用事三字。愚則謂如權臣用事之用事以不好底看。塘老則看作未發用之意以好底看。故塘老則以淸濁粹駁。屬諸未發之前。以爲堯爲桀。歸之用事之後。愚則以爲未發之前。只湛一虛明。氣與理一。其濁駁者不敢現其本色。而雖淸與粹者。鬼神有不得窺其際矣。及其氣机一動。淸粹者固淸粹。而濁駁者亦始用事。千奸萬慝。有萬不齊矣。且氣質之性。雖以理在其中謂之性。而前古論氣質之性。每就心之發用後言。先儒之言。可考者多矣。或曰朱子以人生而靜爲未發。而曰氣質之性亦在其中。此言何爲也。塘老之見。豈無所受者歟。曰此固塘老之屢爲援引者也。愚意竊謂此乃先生泛指此理之墮在形器後理氣不相離者而言也。與明道所謂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說。纔說性時已不是性之意也。豈如塘老之言未發之中。淸濁粹駁。萬有不齊。必單指理而後可謂之中云耶。朱子嘗答勉齋之問曰未發之前。氣不用事。所以有善而無惡。此與塘老所云未發之前。美惡自在者。已不同矣。大凡未發。雖聖凡同有者。而氣質濁惡則不能保有未發境界。蓋常人不昏昧則便放縱。此其氣質用事而然也。雖未應事時。此乃動之餘。不可謂未發也。比如水被風吹泥渾之後。風雖止。其渾濁自在焉。然雖霎時刻若有未發境界則其炯然不昏。肅然不亂。與聖人無異。惟其旋卽失之。故不可謂未發之保有也。此乃不能立大本而然也。若矯變其氣質。又使戒懼工夫。須臾不間斷。則庶幾如聖人之未發矣。○戒懼愼獨。先輩多以爲戒懼統動靜說。愼獨專以動說。愼獨專以動說固然矣。戒懼未必兼動靜說。此因戒懼章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之言。以爲自所覩所聞之時。以至無所覩聞處而常存敬畏。此其統動靜說云云。而章句之意未必如此。蓋將言道之無時不然。雖不見聞。亦不敢忽之意。故乃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至於此時。亦必如此云云。此乃專爲戒謹不覩聞底工夫而言。旣曰常存云云則所覩聞之時。亦在其中。雖可推知。而其所謂常存字。正所以釋不可須臾離之意。爲戒愼不覩聞之張本。以故下段致中和條。雙擧自戒懼自謹獨。而對言未發已發。或問說亦然。則於此恐不必致疑也。○章句自戒懼約之以至於至精之中云云。小註以戒懼爲愼畏於外之不覩聞。以至於寂然不動。至靜之內。無所偏倚云云。我東先賢亦或以自覩聞處而戒懼。以至於不覩聞至靜之中無所偏倚。此乃致中工夫云云。其語意如此。二說竊恐皆未然。愚見以爲不覩不聞之處。卽所謂寂然不動之時。卽所謂至靜之中喜怒哀樂方其未發渾然在中。故曰不覩不聞。曰寂然不動。曰至靜之中。此三者非有二也。但不覩不聞與寂然不動。以未發實狀與氣象而言。至靜之中。以未發境界而言。戒懼是未發時工夫也。經學者用工。有至不至。故章句乃下自字以至字。非未發實有是數三層分數也。○吾之心正則天地之心亦正。吾之氣順則天地之氣亦順。心以主宰言。氣以發用言。○修道之敎。亦在其中。此與或問所謂敎由我而立。旨義似不同。章句之旨。陳氏已言之。蓋或問之意。是謂學者反身以得乎天命率性修道之說。致之學問持守之功力。則天命率性之道。昭然者日用。而修道之敎。又將由我身而立也。恐二義不同。或曰章句或問。所言一義。不必異看。當更詳之。○一篇之軆要云云。軆要以全軆大要而言。非必如書經辭尙軆要之軆要也。

二章上下節。皆夫子之言也。小註蔡氏說恐未然。

十章而強者居之上節。南方之強。雖未是理義之強。寬柔不報。不害爲君子之道。故只曰君子居之。至若下節北方之強則袵金革。死而不厭。直是強者之事。故曰強者居之。上乃下一而字。章句上節道字下節事字。可以潛玩。

十二章天下莫能破。蓋至小至細之物。著手不得。而不能破也。○鳶魚。蓋在上擧一物。在下擧一物。以見道無所不在之義。非取鳶魚而言也。程子說喫緊。是語錄。蓋緊切之意。活潑潑地。活動流散之意也。卽指道之軆用。流行發見。無所滯碍而言也。○末節造端乎夫婦。章句旣曰結上文。則此夫婦卽指上與知能行之夫婦而言。察乎天地。卽指上聖人天地所不能盡。以及乎鳶飛魚躍上下察處而言。及其至也之至。與第二節至也之至。同一意。

十四章素其位章句曰。素猶見在也。小註素如今人言素來之意。按見在乃是目下所在之事。恐與素來之意不同。

十六章鬼神氣也。夫子卽氣而指其實然之理。以形容費隱。所謂鬼神實然之理。卽道也。小註饒氏曰道是形而上。鬼神是形而下。此章卽鬼神之費隱。以明道之費隱云云。其言似若以鬼神與道爲二。恐不免爲語病。殊不知此章就氣。主其實理而言。非以鬼神與道二之也。近世又有爲氣費隱理費隱之說者。皆爲饒說之所誤也。且前後章皆言費而隱在其中。此章言隱而費。兼體用而言。故章句以費隱幷釋之。而饒氏以爲推隱而達於費。則與章句微不同。○第三節祭義篇。夫子說所謂百物之精。兼人物而言。○此章凡五節。首節總言鬼神之德。次節言其德之所以盛而言隱而費。三節承上申言軆物不遺。四節復言視不見聽不聞。末節復言軆物如在。以終隱而費之意。章下註軆物如在則亦費矣。不曰軆物如在費也。而乃曰亦費矣者何也。蓋鬼神本無形聲。軆物如在。亦非見聞所及。故乃曰亦費矣。蓋恐人同上段皆以隱看如饒氏也。○此章鬼神之德之所以盛。以其誠也。而朱子以中庸之德比之。謂鬼神與德不可言。則鬼神之德。豈非誠歟。故末節謂誠之不可掩如此。章句曰陰陽合散。無非實者。則其以誠爲鬼神之德者。益昭然矣。

二十章三知三行。章句以其分之分。與性分職分之分同。○三近章章句。三近勇之次。三知爲知。三行爲仁。上旣言以其分而言。此所謂三近。承上知之成功而一者言之。則亦以其分而言也。雖上三知三行。以成功而一者言之。故直以爲勇。此以其求成功而一者言之。故曰勇之次。○敬大臣則不眩。章句不迷於事。所謂不迷。同上不惑。當屬上之人。○明善誠身四字。已爲下擇善固執四字張本。○果能此道之此。指上節而言。

二十二章盡人盡物。是贊化育之事。與易所謂財成輔相同。此言聖人之能事。聖人與天爲一。則卽所謂與天地參也。

二十四章動乎四體。章句以子貢之事引喩之。非以子貢爲誠之至極而察其幾也。子貢有一端才智。能有見於此。故章句特引之。以明吉凶先見之義耳。○至誠如神之神。專以氣言。

二十五章誠者自成。語類皆以自然成就爲言。而章句曰誠以心言則似不可專以自然之意看。或問以爲須如程子說。乃與下文相應。而程子說以爲至誠事親成人子。至誠事君成人臣。則此自字似不可只以自然之意看也。惟或問下文二字。是指道自道耶。抑指下不誠無物誠之爲貴耶。當更思之。○末節合內外之道。章句無內外之殊。是釋此意也。旣得於己則見於事者以時措之。皆得其宜。是釋故時措之宜也。所謂得於己。知仁之德。得於性之謂也。

二十六章。此章先以聖人之至誠。言其與天地同其功用軆段。天地之道節。復專言天地至誠之功用。末節復合天地聖人言。○今夫天節。四多字是多少之多。天地山川指其一處。則其一處之多少如是云爾。非積累而多及其無竆之謂也。

二十七章峻極于天。言其極於至大而無外。三百三千。言其入於至小而無間。非道有大小也。其極於至大。入於至小。是道之所以爲大也。○尊德性道問學。章句以存心致知言之。當只宜如是看。不必分知行言。小註雲峯說似得之。但其末端而以兩字。一謂重在下段。一謂重在上段者。與章句非存心與存心者兩句。上下次序相左。此爲未安。○末節其言足以興。章句曰興起在位。此乃其言合理。足以興起。而在乎位之謂也。陶老以興起在位人看之。此雖似襯於其言二字。而恐非章句之意。○詩明哲保身。通結居上居下在治在亂。各得其道之意。或者謂只結其默足以容恕。恐不然。

二十九章。鬼神主理而言。

三十章章句。兼內外該本末。似通指祖述憲章律襲四者而言。或問所言。只提律襲二字。故說者或只指律襲爲言。愚意小註雲峯說似得之。律襲說。兩陳氏說皆好。而其云細底道理爲本爲內。麁底道理爲末爲外之說爲宜。

三十二章夫焉有所倚。只是自然不著心力之意。聖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是卽無所倚也。誠之者思而得勉而中。是乃倚著於思與勉也。

三十三章的然而日亡。與闇然而日章相對說。表㬥於外而無實以繼之。卽解此五字者也。○此章與首章爲對。而首章先言天命率性修道。故次戒懼次謹獨。以至致中致和位天地育萬物。是自裏面說出去。此章先言下學爲己。故次謹獨次戒懼。以至篤恭而天下平。是自外面說入來。其義非有異也。

經義問辨[编辑]

大學[编辑]

論孟則章句本已有定。故集諸家註釋而解之。庸學本一篇文字。載在禮記。而前後渾錯。故朱子就其中分章析句。如大學之經一章傳十章。中庸之三十三章。皆朱子所定。故如是名之矣。○篇題大全之名。似始於明儒刊書時也。

中庸[编辑]

序文道統之統。兼一統統緖兩意看似好。○人心之先於道心者。豈以人之血氣成形。故日用應接之間。最易發歟。○因見物而發。故曰生。根於固有故曰原。○二者雜於方寸云云。此雜字只是二者皆出於心。而迭相發見之謂也。與下不雜之雜字。略有淺深之異。○此段來說豈誤看新安陳氏說而如此耶。陳氏說固未瑩。而來諭在於外在於內云云。尤爲語病。蓋人心雖因於在外形氣。而旣自心發出則不可專屬之外也。道心雖原於在內性命。而旣發見在外則不可專屬之內也。觀生字原字可知矣。○察其何者爲人心。何者爲道心。不使認人心爲道心之意。○云爲。猶言事爲。○大學論學之書。而雜學皆爲學問之害。故詳言之。中庸明道之書。而害此道者老佛爲甚。故只擧二者。然異端二字。包含甚廣。亦豈特二者而已哉。○說心說性。淸淨寡慾。豈不是相似處而言則虛無寂滅然相悖。此大亂眞處。○不及濂溪者。先輩謂濂溪書中無論庸學之道。故庸學序幷無及焉。

篇題。孔門心法者。中庸之道。雖原於堯舜以來相傳之意。而子思此書專爲發明所聞父師相受授者。故程子說如此。○心法。以存心持心之意看似好。○彌六合退藏密等語。極於廣大微妙。故乃以皆實學結之。

第一章。天命之命。當專以理看。○章句理亦賦焉云者。從人物受形後言。蓋以氣爲理。人物雖有偏全。全亦五常。偏亦五常。虎狼之父子。蜂蟻之君臣。雖其一端因氣發見。而其本軆則一也。人物各循其性。人物稟氣。雖千萬不齊。所謂性道。捨氣單指理而言。然則各循其自然。各有當行之路云者。只以其理之同而言也。不以其氣之異而言也。朱子豈不曰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乎。此章句首擧性道同之說。而修道之敎。始言其氣稟。故乃曰氣稟或異。或謂人與人同。物與物同。恐非章句之意也。◑五行之理。有千有萬。而無不統攝於五常。則五常卽五行之理也。是理也其本軆則人與物一般也。乘氣則人與物有正偏之殊矣。◑理氣先後云云。理氣渾融無間。豈有先後離合也。然若論其本源則或謂之先有理而後有氣。若論稟賦則或謂之有氣而後理隨而具。許說見得此意而言之者也。其實則未嘗頃刻相離捨。豈有先後之合耶。◑小註許說上段以本源而言。下段以稟賦而言。以聖賢言語言之。子思天命之性。以本源而言。孔子相近之性。孟子不同之三性。兼稟賦而言。◑人物性道。若兼氣稟言之則可謂之不同。而子思則只以其同出於天命之本然而爲人人物物可率之者言之。故其偏正通塞之多少不齊者。非不知而不論也。章句所謂性道同而氣稟異者。卽因子思此意而立言。此非可疑者。若論其氣稟則何但人物不同而已。卽人人不同。物物不同。此豈天命本然之軆。而又豈人人物物之同循其性。而有自然之理者哉。◑聖人之施敎。朱子旣以鳥獸魚鼈咸若言之。又以因其材質。制其取用。與夫推此等事。則禮樂形政之意。可以認得矣。且禮樂字不必深看。如雞犬之屬禁止導制。俾無橫肆。便是禮也。餔飼養育。使自成就。便是樂也。然於人明於物微。於人詳於物略矣。○蓋字以下中庸一篇是敎人明道之書。故雖就其本然幷說人物統軆之理。而其實事則不可不專就人說去也。○先不覩後不聞。或曰論語先視後聽之義也。戒懼字雖互換說亦得。戒懼有統動靜看處。而對愼獨言則專屬靜。此所謂未發工夫。而朱子以爲不須說得太重。只是略略收拾來。便以爲敬而無失。只此意看得爲宜。○道者云云。上文當行之路云者。此乃率性之道訓誥。故直以莫不有當行之路釋道。猶路之義。此道也者則上旣釋道字盡矣。於此遂合性道。乃曰日用事物當行之理。理則性也。故其下曰性之德而具於心。言固各有當也。○見顯。卽著明之義也。其義無殊。而於隱曰見。於微曰顯。言亦各有當矣。二者不過一念幾微動處。人雖不見聞。而己則自知甚明。毫髮之間。無所潛遁。又有甚於他人之見聞而知之者。故曰天下之事。無有著見明顯而過於此者。此則所以釋二莫字者也。○七情之只擧四者。只是便。而餘三者在其中矣。若孟子之四端。就七情中。剔出其情之純善者而目以四端。四端兼氣而言則亦有中不中。但孟子只指其中者而言之也。◑大本之性。聖凡一也。但衆人不能立大本。故雖有霎時未發境界。而旋卽昏亂。理之渾然。不可曰無大本矣。無大本則無明德矣。此豈理也。◑致中和章句心字。以存主處而言。陰陽寒暑各得其正。是乃天地之心可見者。若不曰心正而理正則果可成說乎。靜而無一念之不中則天命之性也。動而無一事之不和則率性之道也。此皆以性道言而不及乎敎矣。然其效驗至於位育則修道之敎。亦可謂在其中矣。此其語勢不得不然也。◑知行爲入道之門。而皆性之德也。誠者實而已矣。天命卽實理之原也。性道又軆之實用之實。而因此實軆實用品節之。則首章雖不言知與誠。而皆包在其中矣。其不言於首章而必言於中間者。乃一以貫萬之義也。居中而驗上下之義也。章句以爲樞紐。樞與紐。皆居中而統內外者也。

第二章篇題雖釋中庸二字。以釋書名。而大文中庸二字始出。又安可不更釋其義乎。篇題程子說道理字已足。與此無異意。天命所當然云云。又照應篇首天命之性。而蓋此中庸之中。意兼未發已發而言者也。◑上下君子。略似有別。◑章下註不連書者。區別分節處也。此篇章句分四節。故首章爲第一節。而連書。十二章爲第二節。故連書。二十一章爲第三節。故連書。末章爲第四節。故連書矣。

第四章知之過者。能知君子所不必知。惟知急務。故以道爲不足行。此豈可與愚者之不能知其所當知者比耶。此其謂過而不謂不及者也。知之於行如此。賢之於知亦如此。此道之無時可明可行。故知行雖兩下說。而終是不知故不能。

第五章此承上鮮能知味。言不明不行之意。以起下章大知之言。見其上下承接者。不言上章明矣。且前後二章。皆以子曰起頭。而此又稱子曰則其爲各章明矣。且無此一章則下章無所承。與下八章九章訓不明矣。

第六章舜之前後雖有聖人。而以孟子所稱取諸人爲善及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者觀之。其以合衆知爲大知稱之者。惟舜爲然。故此所以言舜也好問好察。恐各爲一事。舜以生知之聖。不自用而取諸人。故此所以爲大舜。而夫子之贊美。豈不以是耶。兩端說章句自分明。語類說不過推說章句者。何可異看耶。擇字擇之於衆人不同者。言聖人就衆言不同之極致。捨彼取此。故可謂之擇矣。雖一擇字而聖人與衆人。有其別矣。

第十章君子居之之君子。是泛說也。居字。與居仁之居何異。中庸君子於橫逆之來當報則報。不當報則不報。未可以一例爲義也。◑凡觀道理。必幷觀善惡。見道理分明也。先言二強。後言君子之強。蓋如孟子之必兼言仁與不仁也。◑和而不流以下。恐無難易淺深。饒說似未然。

第十一章君子遵道云云。統言知行工夫全軆。則知不至故行不逮。來示得之。而若分知仁勇各論其工夫則如是言之者多。論語亦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依乎中庸之依字。卽軆字據字之意。正非聖人不能也。何謂有用力底意耶。第二章之不言。此章之添。文字言語。或有如是不同處。而必爲疑。小註饒氏說。先輩已言其非矣。◑此章通論知仁勇之過不及與聖人知仁勇。總結以上諸章。而其以夫子之言結之者。亦不無微意矣。

第十二章自首章已說君子。蓋道雖天下萬物所共有。而惟君子爲能軆之。故必曰君子之道。道字於首章已釋盡其義。則於此何必更釋之哉。若十三章之訓誥。爲其將言不遠人之義。故釋其道之爲率性而已。至於此章道字則正是率性之道則有何更釋者耶。◑中庸一篇。無非說道之用者。則此章之由用以推軆。何疑之有。旣以費隱說道之軆用。則兼內外動靜看亦無妨。◑夫婦之與知能行。正以愚不肖之皆能知行者而言。愚夫愚婦之所能知能行者。豈有如居室之間至微至近之事乎。此則以道之一端而言。若極其至著至遠而言之則天下之大事物之多。聖人天地亦有所不能盡者。此則擧道之全軆而言矣。至於聖人所不能。大德必得其位。是乃道也。而以孔子之聖。反不得位。則是豈非所不能耶。◑語大語小。以君子之語道而別無深意。天下莫能載莫能破。蓋道之大而包羅天地萬物。無有限量。故雖盡天下之力。莫能容載。小而入於絲芒毫忽。無有間隙可著物。故雖極天下之力。莫能剖破也。天不能使大德得其位。固天之所不能也。大德而不得其位。獨非大德之所不能歟。此等恐不必疑。覆載生成。雖是理之定分。以道之全軆言之。豈有或覆或載或生或成之偏耶。此亦以天地形氣局之而然也。所謂人猶有憾者。就其不能相通處而言。◑小註鳶飛竦動人處。程子所謂更有天更有地云者。正指鳶之飛是天之造化也。魚之躍是地之造化也云爾。朱子之微誦者。實所以解程子鳶魚上更有天地造化之意也。人於此見得此道流行發見。無物不軆。無事不具。無一息間斷。一毫空闕處。則便覺自然有竦動處也。此外恐無他義。微誦云云以下。語類中語也。◑章句活潑潑地云云。活流動之謂也。潑潑水棄地也。所以形容道之軆用流行發見。無所滯碍之意也。◑造端夫婦云云。章句旣曰結上文則上文字。通指上兩節。上段造端云云。結夫婦之愚而言。下段察天地云云。結鳶魚飛躍而言。然則上下夫婦字。恐不異看也。

第十三章上章幷言夫婦能知能行與聖人天地所不能盡。而自有緩急。故於此先就其能知能行處切於身而不可離者言之。由是而不已則道之全軆。亦可以得之矣。◑道字三處所釋。各就其本章主意而釋之。意實相蒙。率性之道。卽事物當行之理。而莫非天理之當然也。事物當行之理。卽道字正義也。天理之當然。卽推原道之本而言。其本卽性而性乃天理也。所謂當然。又當行之義也。是皆率性之道註脚也。不可以異視也。但各就其本章。隨其主意。提掇以釋者小異。◑忠恕一節。當以下工夫看。無忠則恕不得行其中。來示恕則忠在其中者得之。由忠恕以至於道則仁矣。故張子說如此。◑君子之道未能一者。蓋言未能如其責人者。此見聖人之心。不自滿處。而道軆之至大至小。於此亦可見。故章下註以聖人所不能爲言也。◑責己勉人云云。饒氏說恐涉穿鑿。◑此章首一節道不遠人。爲一章之綱領。第二節言治人。治人必自身推之。故第三節言推己及人。身不能進其道則無可推。故末節言自責自修之事。此莫非不遠以爲道者也。

第十四章上章言治心修身之事備矣。此又以身之所居之位言之。大抵皆修身等事也。◑援是趨附藉恃之意。陵亦有自尊而使人趨附之意。皆挾之事也。反求諸身。卽正己不求人之意。故引此以結之矣。失故求。求而不得則怨尤焉。如貧賤夷狄患難。皆可謂之失也。

第十六章此章似不與上下文義相屬。而天地造化。人物死生。莫非鬼神之理。而人之一語一默一動一靜。無非鬼神之所軆。則前後十二章之間。以此序到。蓋言鬼神之妙。編軆於此章前修身齊家之事。此章後治國平天下之事之意也。且此章言誠以見前後六章鬼神之所軆。莫非誠之所在也。脈絡相因者。於此可見矣。以大學之道論之。則前三章修身齊家之謂也。後三章治國平天下之謂也。此一章明德之具衆理應萬事者也。◑天地故曰功用。造化故曰迹。而其實一也。造化比功用稍精微。且此則以天地造化。分而相對說矣。◑程子說以其發見者言之。張子稍就其裏面言之。表裏精粗。略似有序。◑爲德二字。就氣主理看爲好。◑鬼神之隱。卽道之隱也。諸章皆言費而隱。故此章乃言隱而費。彼則由用而言軆。此則自軆而及用。且前後章只言費不言隱。故此章鬼神兼費隱。言以明費隱之無二軆。而鬼神無物不軆。則前後章之未嘗無隱。亦可知也。◑使天下云云。承祭祀云云。就全軆中指祭祀之鬼言。蓋此篇於天下事。無不詳說。事鬼神一事。不可不言故也。其使人齊明盛服。畏敬奉承。是乃鬼神之情狀。當此時節。自驗亦可知。◑百物。通人物言。蓋禽獸草木之死滅腐朽。皆各有氣。此豈無發揚者耶。但其氣不如人之正而著耳。◑無非實者云云。此章卽就氣指理而言。故未嘗分別是氣是理而言此。若曰實理則有似乎分鬼神與誠。故只曰實者。而其意自見耶。◑小註朱子說。似與章句不同。蓋此說則惟以鬼神與德分言者矣。◑此章首節統說云者。來示得之。所謂德者。兼費隱包大小看。第二節兼費隱而已。下節言由軆及用。第三節釋軆物不遺之意而言隱先費後。末節言誠以見鬼神無非實理之爲。亦兼費隱而總結之。與首章相應矣。或說兼費隱云云。恐不然。◑章下註亦費矣之亦字。蓋鬼神雖曰軆物如在。實言鬼神之可及故下亦字。

第十七章此章舜以匹夫爲天子。又與他聖人不同。故獨擧舜而言。又欲稱大孝。非舜而誰也。得位得祿得名得壽饗宗廟保子孫。皆爲大德。而實本於孝。此非一節之孝。故曰大孝。豈不曰堯舜之道孝悌而已也。◑栽培傾覆。以福善禍淫之意看。然不必承上鬼神爲言者。天地間凡物之盛衰。亦以此理看爲好。◑大德受命云云。此章大意。以天命有德爲主。天命有德。當以受命爲天子爲主。故上旣以尊爲天子爲言。章末結語又如此。◑此章以下將言費之大者。與上費之小者相次。不必以廟饗一句。爲序於鬼神章下也。

第十八章不失字。與得字有異。小註朱子說可究。

第十九章大與達。固有不同。◑反而亡焉。檀弓註云當此時。亡矣失矣。不可復見吾親。◑治國如示諸掌。論語註以爲知禘之說則理無不明。誠無不格。而治天下不難矣。

第二十章必稱文武者。當時法度制作。皆出於周。而文武爲先王。故言治政輒稱文武。以此下所謂憲章文武者觀之。亦可知矣。◑人道之人。實承上人存之人而言。◑修道以仁之仁訓釋。竊意下文有仁者人也。而人卽人身也。故以具此生理釋之。此註天地生物之心。人得以生者。卽其張本也。蓋得天地生物之心。故能具此生理而爲人也。其上下註釋之如此者。以仁者人也之義。然此註以仁之全軆言。實兼心之德愛之理之意。◑五倫之道。孟子固分釋言之。然雖只曰父子之道君臣之道。不至於不成言語。蓋一道字。孟子釋言之意。已在其中。◑達道上下字。略似有別。然則親義序別信。是情之德則其義一也。

第二十一章自字自是虛字。不必深看。◑聖人之德德字。當兼以性看。所性字。與孟子言無異所性而有能實其善者皆道也。蓋言性敎則道在其中。何必別言道字耶。◑此章承上天道人道之意。合二者言之。而下十二章迭言天道人道。以反復推明此章之意。故以爲第三節大頭腦也。然不獨此章爲然。首章之中和。十二章之費隱皆如此。

第二十二章誠有至不至。有聖人之誠賢人之誠學者之誠。何不以至誠言聖人耶。盡人物之性。章句以爲知之無不明。處之無不當。而語類又以黎民於變時雍。鳥獸魚鼈咸若言之。恐無可疑。若如來示則大學之新民止善。皆爲無實不可成之言耶。且聖人語其常。不語其反常者。此等處恐不可不深思也。◑此章與首章相應云者。來說爲好。蓋此章首言天道。故詳言之。

第二十三章致曲之致。當兼知行看而行意重。◑顔孟造詣。未易輕言。亦不可率爾妄言。宜熟玩其言行於文字者。又理會程朱之論顔孟說話。如春生秋殺未化英氣太露等處而自得之也。◑章句不言明字。是爲省文。當幷包看。

第二十四章至誠前知。人心本虛靈。幾微所動。本無不覺。而常人私慾蔽壅昏昧。故不能知之。惟聖人至誠無妄。無一毫私僞留於心目。故凡理之形見者。罔不先覺。至誠前知者。不過如此。非若讖緯術數之妄爲推測者也。與十六章相應云者。來說亦好。◑子貢之事。特其才智之偶見一端者。豈可以至誠言耶。章句所引。特指言動乎四軆之證耳。

第二十五章而道之而字。承上接下之辭。蓋以實心而行實事。卽道也。如以忠孝言之。忠孝之心。無不實然後。忠孝之道可以行矣。故於此下而字。章句以心言以理言者。正所以釋此意也。誠自成一句。主心言而實理在其中。自成之自字。小註朱子說與章句不同。章句以心言者。是自力成就之意也。小註自然之意。與懸空說者。恐皆爲初年說。兩句之間兩自字。豈有異意。自成之成字。亦當與不成己之成字同看。◑不誠無物下章句曰人之心。能無不實。乃爲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無不行。蓋自成自道是一事。故不必更提。而自道意已在不誠無物四字上。物之終始不誠無物兩物字。亦不必異看。◑旣曰誠者非自成己而已。而所以成物。則所以成己成物者心也。其成之者道也。仁知。是成己成物之道而性之德也。實爲合內外得時措之道。則誠不止自成己而乃成物。道不止自行而乃行於物。此其內外軆用之皆擧矣。如是而後誠之之君子。其能事畢矣。章句自分明。何不細玩而生疑於不當疑處耶。◑曰仁曰知曰性之德云云。性之德。未發之中也。見於外而成己成物。各得其宜者。時中之中也。或說不可專以未發之中看及得於己指成己見於事指成物云者。皆非是。蓋得於己云者。仁知合內外之道。無不具於吾身之謂也。◑誠者實然之理。而行此誠者道也。然則上諸章非無道字。此章特言道字。將言不誠無物。成己成物。合內外得時措多少事故也。

第二十六章上章以成己成物時措之宜。極言人道誠之之功。而此章承上將言誠之極功。故起頭以一故字先之。◑無息不息文字。自古及今或有如此者。◑上言功效。故此言用以及軆者。來說得之。

第二十七章上言君子之道。或愚夫愚婦而言。或以誠之之君子言。或泛稱聖人而言。此則對誠之之君子而言。且自二十章始言聖人字。而其下皆以聖人天地合言之。於此恐不可泛稱君子之道也。◑費隱章自近及遠。故不得不先言小以至於大。此章首言大哉聖人之道。故不得不先言大以及於小。◑至道指上聖人之道而言。至德指上聖人而言。章句訓釋甚明。不當疑也。○上旣分言道軆大小。溫故是大底工夫。故屬尊德性。道中庸細底工夫。故屬道問學。溫故知新。與論語不同。論語則重在知新。此則各項工夫而溫故爲重。○而以字。朱子曰溫故自知新。而者順辭也。敦厚者又次崇禮。以者反說上去。章句非存心以下。卽釋此意。存心者又不可不致知云者。卽敦厚者。又次崇禮之意也。○他章以聖人至誠。每言其與天爲一之義。故必以贊化知化言其效。此章以君子誠之爲言。其道軆大小。無所不至。故必以居上居下在治在亂無所不宜者言其效。以爲下議禮制度之張本。語固各有當也。明哲保身云云。總結上文之意。陳氏說恐不然。○此章卽盡人事復天理之事。則首言天道以示人道之準極。使之凝聚。是書意無可疑矣。

第二十八章此上下二章。錯言居上居下。似難分屬。而但語意自有賓主。此章愚而自用與雖有其位數句外。全章旨意。以爲下者而言。下章下焉者數句外。全章旨意。以居上者而言。章句分屬無可疑矣。○文字訓釋非一。各隨其當下義意爲說。此卽其國家上下尊卑間交際之禮而言。若曰節文儀則則豈不泛而襯乎。章句訓釋。極精密矣。○今天下一節。上旣言非天子不議制考。故此言今三者皆同。是天下一統也。一統故非天子不得議制考也。此上下文意相接。而亦爲下吾從周之張本。

第二十九章天地鬼神一也。然自易已對言。蓋天地以其道而言。鬼神以造化而言。道者理也。化者兼氣而言也。且神明之鬼神。不可與造化之迹異看。○此章卽其言修德凝道者之功效。則自當屬之人道。而不驕不倍。不可不畢其說。以極其功用之至。故下二章連續言之。至此章而合云天道誠之者。而誠者爲一。更無可言。故下章乃以夫子之德行。更言至聖至誠之天道以畢之。至此而天道亦無復可言者矣。故末章又推言下學爲己之事。以至無聲無臭之妙矣。此外恐無他義。若必欲如時文入題破題回題之規。而某章之在此。其旨如此。某章之在彼。其意如彼云爾則亦鑿矣。

第三十章內外本末。內言存諸心者。外言見諸行者。本以其大而精者言。末以其小而粗者言。四者各爲一義。○此章天地云云。與廿六章博厚高明相應云者。來說得之。但彼承久則徵而說下其驗於外者。故章句以德之著於四方言之。此言夫子有祖述之事。故其德之盛。可譬於天地四時日月也。彼則指其著於外者分析言之。此則總指其德之盛者渾淪言之。○幷育幷行。無非道也。而四時日月錯行代明。直是天地之道也。故曰道。萬物之在覆載間。非如日月四時。其所以幷育者乃道也。今若去萬物字而曰道幷育則恐不成言語。無以知其爲萬物也。○小德大德。以天地之道。亦有全軆分殊之別。故以小大分言。極言其道之大也。○廿六章極言至誠之道。末引文王詩。以證聖人天地爲一之意。此章承上誠之之事。極言聖人之德。此前盡性前知無息章。極言聖人天道。故乃以夫子之德終之。如上引舜文武周公極言治道。而以夫子之言終之之例。蓋夫子之道。集羣聖大成故也。此外恐無別義。

第三十一章生知之質。包下文四德。不必別言。而此言五者。與四性列言之也。質旣包四德則謂之德無不可。况氣質之聰明睿知者。非其德而何。○文理密察。或恐人不能分四箇看。故若是詳釋矣。

第三十二章知化育贊化育之不同。廿二章以行言。故曰贊。此章以存於內者言。故曰知。言固各有當也。◑默契則非聞見之知也。非聖人則亦有聞見而知者。非但二字當屬聞見而知之者。不必屬聖人。◑如天其天之有別。上章以聖人之德著於外者言。此章以聖人之道存諸內者言。自外觀之。聖人之動靜云爲。人而非天。故只曰如之。自內觀之。聖人之動靜云爲。渾然天理。故直曰其天。此皆分別內外而言。非有淺深優劣也。至誠之道。非至聖不能知。蓋贊歎至誠之言。而亦可見聖人德業之見於外者。莫不尊親。而其存主淵微處。非聖人不能知也。德以見於外者言。道以蘊諸中者言。

第三十三章無惡於志。志是心之動處。此以謹獨而言故如此。◑此章與首章相應云云。來說得之。◑中庸一篇。是爲明道之書。故道不可離四字。可以蔽一篇之旨。而一篇三十三章。分爲四大節。第一節言中庸。是言道之在己而不可離。第二節言費隱。是言道之在事物者至廣而不可離也。第三節言天道人道。是言人之軆道而不離者有此二者之等也。第四節言一篇之要。是言道之要也。三十三章無一字不說道。道之一字實一篇之骨子也。誠者乃此道之眞實無妄者。道外無誠則道亦不可行。誠者一篇之樞紐矣。

論語[编辑]

學習二字。當分屬知行。而以集註觀之。似難分看。其下曰旣學而又時時習之。此則顯有分界矣。

學字當兼知行看。習字不必分看。來諭所謂特以其進不已之義釋之者甚好。

愼終云云。

竊見朱子註說則雖於註說。有所避諱。而本經文字則未嘗輒改易。此愼終云云亦其例也。古註喪盡其哀云者。不如伊川喪盡其禮之言。故所以捨彼取此也。

有所不行。亦不可行。

有所不行。承和爲貴而言。亦不可行。承不以禮節而言。來諭所謂承接與結語者。大槩得之。

信近於義。竊謂近於義者。亦有可復之效。則義之爲貴可知也。近於禮者。亦有遠恥之效。則禮之爲貴可知也。如是看去如何。

來說亦好。而集註釋以合字。語類又云大綱說者。自有深意。軆認恐好。

吾不與祭。如不祭。

當統指祭先祖祭外神而言。夫子在官。奉命而祭外神。或有疾病事故則雖當己職。而亦豈無不得與之時耶。

子曰關雎章集註。后妃之德宜配君子。

此其將言樂不淫哀不傷。皆主君子之求淑女不得而言。故不得不以后妃之德爲言。而不曰文王之德。宜求聖女者也。

管氏亦有反坫云云。

此乃邦君爲好所用之禮。而管氏僭之。是爲不知禮也。今之校院之禮。特祭饗之事。而非和好之禮。故不爲僭耶。坫制似無未瑩。所謂漆赤中者。似是四邊爲漆而其中則爲赤之意也。然笏記中坫字。亦安知其不必如古所謂坫。而特以其反爵之處而言之耶。

書傳[编辑]

協時月堯之朞三百授人時之際。諸侯之不齊者。似已協之矣。至於舜而言此者何歟。

堯之時。已定其不齊者。而舜初攝位。不得不更正之。蓋此乃人君大事故也。

金作贖刑雖曰罪之輕。而有情法可議者。然入金以贖則猶未免富免貧刑之歎。大聖人欽恤之意。亦似難行乎其間也。

贖刑施於罪之極難。雖入於鞭扑而猶有可議者。則此只論從重入輕之各有條理而已。富免貧刑。此乃後世之失。而斷其重辟。輒用贖例之謂也。至於舜之法則鞭扑輕刑。而此於其中。猶有可議者。乃贖之。然則其罪本至輕。而其贖亦似不重矣。

百姓不親堯舜之時。比屋可封。則百姓寧有不親之理也。恐是聖人謙遜之辭歟。

聖人未嘗自謂已治已安。故其言如此。且司徒之職。本爲慮五品不遜而設故耳。

敎胄子凡人俊秀。無不可敎。獨敎胄子何也。學而優者。皆當有天下國家之責。陳氏之說似非。恐先敎胄子。而胄子之仲季則學於胄子歟。

大學序。朱子已言之。陳氏說恐不必深斥。胄子之仲季已入契敬敷五敎之中。此則小學之敎也。大學之敎則擇其中可敎者與元子衆子適子之有天下國家責者。同入大學而敎之。雖曰胄子之仲季。可得入於凡民俊秀之中也。

神人以和奏之朝廷則人之和可以知之。薦之郊廟而神之和。何以知之。

人之和則神之和可知。蓋神人一理故也。

三考黜陟三考則九載矣。以今俗州牧觀之則虐吏六載。百姓盡悴。九載黜陟恐太緩。

三載考績。俟三考而爲黜陟。則上古聖人制法之寬。恐與後世不同矣。然三載必考績。如有盡悴百姓如來示者。則雖不黜之。似必有徵勵之擧矣。

不虐無告無告之無罪者。雖非聖人。自可不虐。無告之有罪者。雖是聖人。似難不虐。然則雖有罪者。以無告而不虐歟。聖人之所以不虐者。將用何道歟。

凡人之情。易虐無告。而聖人則不然。此與不泄邇不忘遠之意略同。有罪無罪。自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