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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河東全集 (中華書局聚珍倣宋版)/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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檇李 蔣之翹 輯注 卷二十 卷二十一 卷二十二 卷二十三 卷二十四

唐柳河東集卷第二十

          明檇李蔣之翹輯注

 銘 雜題

  沛國漢原廟銘并序○漢書惠帝卽位詔有司爲高帝立原廟注原重也先有

   廟令更立之故曰重也至唐尚存載在祀典今徐州城東南亦有高祖廟○班固高帝贊

   以劉爲堯之苗裔故子厚全用其意發揮氣亦沈實但造語太偶爾

昔在帝堯光有四海元首萬邦時則舜禹稷卨佐命

垂統股肱天下卨與契同音薛天下一作天子○卨高辛氏之子書元首明哉股肱良哉

聖德未衰而內禪元臣繼天而受命禪音四姓承休

迭有中邦舜嬀氏禹姒氏后稷姬氏契子氏皆堯之臣其後迭有天下五神環運

炎德復起五神五德也虞土德夏金德商水德周木德漢火德周道削滅秦德

㬥戾皇天疇庸審厥保承乃命唐帝之後振而興之

春秋晉史蔡墨有言陶唐氏旣衰其後有劉累與擾龍事孔甲又俾九臣之後翊而

登之九一作元○九臣九官也謂禹作司空弃爲后稷契爲司徒臯陶爲士𡸁爲共工益爲虞伯夷

爲秩宗夔典樂龍爲納言所以紹復丕績不墜厥祀故曲逆起爲

策士輔成帝圖吐謀洞靈奮奇如神舜之冑也曲逆音去

遇○周封舜後於陳陳之子孫以國爲氏至漢陳平佐高祖封曲逆侯汝陰脫帝密網

摧虜㬥氣扶乘天休運行嘉謀禹之苗也汝陰夏侯嬰所封嬰

之先出自姒姓祀𥳑公爲楚所滅弟陀奔魯悼公以其夏禹之後給以采地爵爲侯後因以爲夏侯氏嬰

爲沛縣吏與高祖相愛高祖戲而傷嬰人有告高祖高祖時爲亭長重坐傷人告故不傷嬰嬰證之後獄

覆嬰坐高祖繫歲餘笞掠數百終脱高祖酇侯保綏三秦控引漢中宏器

廓度以大帝業卨之裔也酇音贊○蕭何之先出自子姓宋戴公裔孫樂大心

平南宮長萬有功封于蕭後因以爲氏及項羽立沛公爲漢王都南鄭以何爲丞相何進韓信東定三秦

何留收巴蜀封爲酇侯淮陰整齊天兵導揚靈威覆趙夷魏拔

齊殄楚淮陰韓信所封覆趙謂斬趙王成安君陳餘夷魏謂虜魏王豹定河東拔齊謂虜齊王廣

殄楚謂㑹垓下平項羽平陽破三秦虜魏王陽下或有夏字非是○平陽曹參所

封高祖至漢中以參爲將軍還定三秦與韓信攻魏獲魏王豹絳侯定楚地固劉氏

周勃東守嶢關轉擊項籍攻曲逆最還守敖倉追項籍籍已死因東定楚地泗川東海郡凡得二十二縣

封爲絳侯高帝崩太后稱制王陵以爲不可絳侯周勃唯唯王陵讓之對曰於今面折廷爭臣不如君夫

全社稷定劉氏之後君亦不如臣後果誅諸呂定劉氏焉皆稷之裔也信之先出自姬氏左

傳刑晉應韓武之穆也曲沃桓叔之子萬食采於韓參之先曹國周武王以其弟振鐸封之勃之先爲周

亦以國爲氏故云皆稷之裔克復堯緒昭哉甚明天意若曰建火

德者必唐帝之胄故漢氏興焉翼炎運者必唐臣之

孫故羣雄登焉是以高帝誕膺聖祚以𡸁德厚探昊

穹之奧㫖載幽明之休祐殺白帝于大澤以承其靈

高祖夜徑澤中有大蛇當徑帝斬之後人至蛇所有老嫗哭曰吾子白帝子也化爲蛇當道今赤帝子斬

建赤旂於沛邑以昭其神高祖爲沛公旗幟皆赤由所殺蛇白帝子殺者

赤帝子故上赤假手于嬴以混諸侯秦嬴姓謂秦併六國而復歸于漢憑力

于項以離關東謂項羽剽悍而關東心離奉纘堯之元命而四代

之後咸獻其用纘作管切一作纂得乘木之大統而秦楚之

盛不保其位周以木德王漢以火德王此謂火能克木而秦楚不得繼其統也旣建

皇極設都咸陽撫征四方訓齊天下咸陽縣名今屬西安府周秦漢

皆都於此乃樂沛宮以追造邦之本乃歌大風以昭武成

之德乃奠舊都以壯王業之基奠一作尊○沛宮今在徐州沛縣高祖十

二年擊黔布還歸過沛留置酒沛宮悉召故人父老弟子縱酒酒酣自起舞作大風之歌生爲湯

沐之邑沒爲思樂之地且曰萬歲之下魂遊于此

謂沛父兄曰遊子悲故鄉吾雖都關中萬歲後吾魂魄猶思沛其以沛爲朕湯沐邑惟茲原廟

沛宮之舊也詳題祭蚩尤於是庭而赤精降導靈命

於是邦而羣雄至高祖旣爲沛公祀黄帝祭蚩尤於沛庭而釁鼓於是少年豪吏如蕭

曹樊噲等皆從之登布衣於萬乘而子孫得以纘其緒化環

堵爲四海而黎元得以安其業基岱岳之高源洪河

之長蓄靈擁休此焉發跡蓋以道備于是而後行之

天下制成于是而後廣之宇內天下備其道而神復

乎本宇內成其制而心懷于舊宜其正名以表功用

成其始俾生靈盡其敬焉陳本以宅神用成其終俾

生靈盡其慕焉宅安也神高祖在天之神也故高帝定位建茲閟

宮惠皇嗣服爰立清廟綿越千祀至今血食此所以

成終而成始也閟音祕○詩閟宮有侐建茲閟宮卽上云沛宮也惠皇惠帝也詳見題注

且夫以斷蛇之威安知不運其密用佐歲功以流澤

歟以約法之仁安知不流其神睠相舊邦之遺黎歟

以紹唐之餘慶統天之遺烈安知不奮其聖化大祐

於下土歟睠與眷同○高祖入關與父老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餘悉除去秦法

然則展慶乞靈烏可已也銘于舊邑以迪天命其辭

蕩蕩明德時惟放勳揖讓而退祚于後昆書曰若稽古帝堯曰

羣蛇輔龍以𦏼天門登翼炎運唐臣之孫𦏼音貢一作翊

○𦏼至也左傳晉文公卽位賞從亡者未至介子推子推入綿上山中至死不見子推從者憐之懸書宮

門曰龍欲上天五蛇爲輔龍以乘雲四蛇各入其宇一蛇獨怒終不見其處所秦網旣離鹿

駭東夏長蛇封豕蹈躍中埜史記蒯通傳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㨗足

者先得焉左傳封豕長蛇以薦食上國封豕大猪也天復堯緒鍾祐于劉赫矣

漢祖播茲皇猷揚旂沛廷約從諸侯豪㬥震疊威聲

布流從將容切總制虎臣委成良疇勦殄霸楚遂荒神州

勦子小切○詩矯矯虎臣又遂荒大東區宇懷濡黔黎輯柔表正萬國

炎靈用休濡澤定宅咸陽以都上游留觀本邦在鎬

如周漢書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注居水之上流也詩王在豐鎬文王都豐武王都鎬

穆惠皇宗禋克承崇崇沛宮清廟是憑原念大業肇

經茲地乃專元命亦舉嚴祀建旂釁鼓遂據天位魂

遊故都永介丕址釁許僅切旂一作斾煥列唐典嚴恭罔墜勒

此休銘以昭本始

  劍門銘并序○一統志大劍山在四川劍州一名梁山張載劍閣記梁山之險蜀所恃

   以爲外戸卽此又名劍門山○莊雅固是金石之文與班固封燕然山銘上下

惟蜀都重險多貨混同戎蠻人尨俗剽嗜爲宼亂

妙切○尨雜也剽輕也皇帝元年八月師喪衆㬥永貞元年八月劍南西川

節度使韋臯卒羣疑不制妖㜸煽行怙恃富强滔天阻兵攻

陷他部北包劍門憑負丘陵以張驁猛堅利鋒鏑以

拒大順謂雷霆之誅莫己加也㜸魚列切亦作𧕏鏑音的○書象恭滔天

左傳阻兵安忍唐史臯旣卒度支副使劉闢自爲留後諷諸將徼旄節時帝卽位欲靜鎮四方卽拜檢校

工部尚書西川節度使闢意帝可用益驁蹇吐不臣語求統三川闢欲以所善盧文若節度東川卽以兵

取梓惟梁守臣禮部尚書嚴公以國害爲私讎以天

討爲己任蜀爲古梁州之地故謂嚴礪爲梁守臣唐史宰相杜黄裳薦神策軍使高崇文勇略

可用元和元年正月以崇文爲行營節度使將步騎五千爲前鋒率京西兵馬使李元奕東川節度使李

康山南西道節度使嚴礪同討闢推仁仗信不待司死而人致其命

孟子魯穆公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立義抗憤不待喋血而士一其

喋大頰切○漢文紀今已誅諸呂新喋血京師師古云當作蹀蹀謂履涉之也悉師出次

祗俟明詔凡諸侯之師必出于是儲偫饗賚取其豐

儲音㕑偫直里切音峙○偫具也乃遣前軍嚴秦奉揚王誅誕告

南土十一月右師逾利州蹈宼地乘山斬虜以遏奔

衝左師出于劍門大攘頑嚚諭引劫脇蟻潰鼠駭險

無以固收奪利地以須王師十一按史當作十二以固一本作以爲固○礪

命嚴秦自漢原至神泉凡數十合下劍門覆盪口收劍州破契丹命裨將可提彌珠斬虜之特將文昭德

刲刳腎腸振拔根𣏚俾無以肆毒用集我勳力𪔵鼓

一振元戎啓行取其渠魁以爲大戮刲音虧刳音枯𣏚音帝𪔵音墳

同鼖○刲刺也刳剖也柢蒂也周禮以鼖鼓鼓軍注大鼓八尺而兩面詩元戎十乘以先啓行書湯誓殲

厥渠魁九月崇文克成都擒闢送長安由公忠勇憤悱授任堅明謀猷

弘長用能啓闢險阨夷爲大塗消沮害氣對乎天意

帝用休嘉議功居首増秩師長進爲大藩宅是南服

消一作衰一作襄皆非是帝一作致○本傳劉闢反以儲備有素檢校尚書左僕射十月以礪爲東川節

將校羣吏願刊山石昭著公之功𡸁號無窮銘曰

井絡坤垠時惟外區界山爲門環于蜀都蜀在星分埜爲井絡

在卦爲坤維河圖括地象岷山之地上爲井絡張載劍閣銘矧茲陝隘土之外區注謂在區域之外也又

惟蜀之門作固作鎮按大劍山去三十里有小劍門連山絶壁相對如門戸也叢險積貨混

并羌髳髳音矛○書牧誓及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八國皆戎狄屬文王者國名羌在西蜀髳微

在巴狂猾窺隙狺狺嘯呼狺魚巾切㹞同○狺狺犬吠聲憑據勢勝

厚其兇徒皇帝之仁宥而不誅㬥非德訓害及巴渝

巴渝在唐屬劍南道乃出王旅乃咨列嶽牧臣司梁當其要束

謂嚴器備攸積糗糧是蓄人無増賦師以饒足書峙乃糗

糧注糗乾飯喋血誓土玄機在握分命貔貅陳爲犄角

皮貅音休掎居綺切○左傳譬如捕鹿晉人掎之諸戎角之說文掎偏引也右逾岷山左

直劍門攻出九地上披重雲孫武子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乎九

天之攀天蹈空夷視阻艱破裂層壘殄殲羣頑內獲

固圉外臨平原左傳亦聊以固吾圉也天兵徐驅卒乘嘽嘽

丹切○詩王旅嘽嘽嘽嘽衆也大憝囚戮戎夏咸歡憝徒對切○大憝謂闢也書元

惡大帝圖厥功惟梁是先開國進位南服于藩邦之

清夷人以完安銘功鑒亂永代是觀

  塗山銘并序○塗山在鳳陽懷遠縣禹取於塗山卽此山西南有禹㑹村相傳禹㑹諸

   侯之

惟夏后氏建大功定大位立大政勤勞萬邦和寧四

極威懷之道儀刑後王詩儀刑文王注刑法也當乎洪流方割

災被下土自壺口而導百川大功建焉書湯湯洪水方割又冀州

旣載壺口治梁及岐此是治水自壺口始也虞帝耄期承順天曆自南河

而受四海大位定焉書舜宅帝位三十有三載耄期倦于勤又天之曆數在汝躬汝

終陟元后孟子舜避堯之子於南河之南此以爲禹恐誤萬國旣同宣省風教自

塗山而㑹諸侯大政立焉左傳禹㑹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功莫

崇乎禦大災乃賜玄圭以承帝命禮記能禦大災則祀之此言禹有治

水之功也書禹錫玄圭告厥成功位莫崇乎執大象乃輯五瑞以建

皇極輯音集○老子執大象天下往五瑞卽五玉也政莫先乎齊大統乃朝

玉帛以混經制注見是所以承唐虞之後𡸁子孫之

丕業立商周之前樹帝王之洪範者也漢志禹治洪水錫洛書法

而陳之洪範是也嗚呼天地之道尚德而右功帝王之世崇

德而賞功右尊故堯舜至德而位不及嗣湯武大功

而祚延于世有夏德配于二聖而唐虞讓功焉功冠

于三代而商周讓德焉宜乎立極𡸁統貽于後裔當

位作聖著爲世準則塗山者功之所由定德之所由

濟政之所由立有天下者宜取於此追惟大號旣發

華蓋旣狩方岳列位奔走來同山川守神莫敢遑寧

吳伐越隳㑹稽山獲骨節專車吳使來問仲尼曰禹致羣神於㑹稽之山防風氏後至禹殺而戮之其骨

節專車此爲大矣客曰敢問誰守爲神曰山川之守足以紀綱天下者其守爲神社稷之守爲公侯者也

羽旄四合衣裳咸㑹虔恭就列俯僂聽命旄一作毛○左傳定

公四年晉人假羽旄於鄭鄭人與之周禮至羽爲檖析羽爲旌穀梁傳莊公二十七年衣裳之㑹十有一

未嘗有歃血之盟然後示之以禮樂和氣周洽申之以德刑

天威震耀制立謨訓宜在長久厥後啓征有扈而夏

德始衰羿距太康而帝業不守啓禹之子太康啓之子書甘誓啓與有扈

戰于甘之埜作甘誓五子之歌注太康盤于遊田不恤民事爲羿所逐不得反國皇祖之訓

不由人亡政墜卒就陵替向使繼代守文之君又能

紹其功德脩其政統卑宮室惡衣服拜昌言平均賦

入制定朝㑹則諸侯常至而天命不去矣茲山之㑹

安得獨光于後歟書皇祖有訓皇祖謂禹卑室惡服之類正其祖訓也是以周

穆遐追遺法復㑹于是山聲𡸁天下亦紹前軌用此

道也左傳昭公四年椒舉言于楚子曰康有酆宮之朝穆有塗山之㑹也故余爲之銘

庶後代朝諸侯制天下者仰則於此辭曰

惟禹體道功德厚茂㑹朝侯衞統壹憲度省方宣教

化制殊類咸㑹壇位承奉儀矩侯衞五等之諸侯所以扞衞王國者也

禮具樂備德容旣孚乃舉明刑以弼聖謨則戮防風

遺骨專車一本明刑作明則則戮作刑戮克明克威疇敢以渝宣昭

黎憲耆定混區傳祚後胤丕承帝圖憲一作獻耆音㫖塗山

巖巖界彼東國惟禹之德配天無極卽山刊碑貽後

訓則

  夀州安豐縣孝門銘并序○唐孝友傳曰夀州永豐李興亦有志行柳宗

   元爲作孝門銘云云全載于傳按夀州今爲縣屬鳳陽府○聞之昌黎有言父母疾烹藥

   餌以是爲孝未聞毁支體者也苟不傷義則聖賢先衆而爲之是不幸因而且死則毁傷

   滅絶之罪有歸矣安可旌其門以表異之吾恐如此銘昌黎斷不肯作史繩祖曰東坡表

   忠觀碑先列奏狀以爲序至制曰可而系之以銘其格甚異乃倣子厚此文蓋以忠比孝

   全用其體制且柳作史旣全載文極典雅蘇作金陵王氏則以太史公年表許之二文㫖

   意其允合于史法矣

夀州刺史臣承思言九月丁亥安豐縣令臣某上所

部編戸甿李興父被惡疾歲月就亟興自刃股肉假

託饋獻其父老病已不能啖啜宿而死甿與氓同就一本作疾啖

音淡啜姝悅切與歠同○唐陳藏器本艸拾遺謂人肉治羸疾自是民間以父母疾多刲股肉而進

號呼撫臆口鼻𡸁血捧土就墳沾漬涕洟墳左作小

廬蒙以苫茨伏匿其中扶服頓踊晝夜哭訴號平聲下同漬

疾智切洟音夷苫詩廉切扶服卽匍匐字○苫茨謂以艸覆屋也頓踊躃踊也孝誠幽達神

爲見異廬上產紫芝白芝二本各長一寸廬中醴泉

涌出奇形異狀應驗圖記此皆陛下孝理神化陰中

其心而克致斯事中去謹按興匹庶賤陋循習淺下

性非文字所導生與耨耒爲業而能鍾彼醇孝超出

古列天意神道猶錫瑞物以表殊異匹一作甿業一作伍醇音淳

伏惟陛下有唐堯如天如神之德史記五帝紀稱堯其仁如天其智如

宜加旌襃合于上下請表其里閭刻石明白宣延

風美觀示後祀永永無極臣昧死上請制曰可其銘

一本無其銘云三字

懿厥孝思惟茲淑靈稟承粹和篤守天經詩永言孝思孝經孔

子曰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人之行也泣待羸疾默禱隱冥引刃自嚮

殘肌敗形羞膳奉進憂勞孝誠惟時高高曽不是聽

創巨痛仍號于穹旻捧土濡涕頓首成墳創卽瘡字○詩高高

在上禮記創鉅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遲陷膺腐眥寒暑在廬艸木悴死

鳥獸踟蹰殊類異族亦相其哀踟音馳蹰音廚相去聲肇有二

位孝道爰興克修厥猷載籍是登二位天地也在帝有虞

以孝烝烝舜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姦仲尼述經以教于曽孔子孝經

爲曽參而作惟昔魯侯見命夷宮國語周宣王欲得國子之能導訓諸侯者穆仲

曰魯侯孝王曰然則能治其民矣乃命魯孝公於夷宮史記魯世家周宣王伐魯殺其君伯節立稱於夷

宮是爲孝公注云夷宮宣王祖父夷王之廟古者爵命必於祖廟亦有攷叔寤莊稱

左傳鄭莊公寘姜氏于城頴頴攷叔聞之有獻於公公從之遂爲母子如初君子曰頴攷叔純孝也

愛其母施及莊公顯顯李氏實與之倫謂李哀嗟道路涕慕

里鄰邦伯章奏稽首慇懃上動帝心旁達明神神錫

祕祉三秀靈泉帝命薦加亦表其門三秀芝艸也楚辭采三秀於山

間靈泉卽上所云醴泉湧出也純合上下交贊天人建此碑號億齡

揚芬十萬曰億億齡言其無窮也

  武岡銘并序○武岡山名在湖廣寶慶府武岡州二岡左右對峙州以此名古黔中地

   ○銘語高古序亦無屬對故自佳茅坤曰諸銘中似此篇最優

元和七年四月黔巫東鄙蠻撩雜擾盜弄庫兵賊脅

守帥獠音老又竹絞切亦作獠○黔唐朗州地秦曰黔中今常德府巫詳後見蠻獠西南夷名唐史

元和六年辰溆蠻酋張伯靖嫉黔中觀察使督斂苛刻因聚衆叛殺長史劫據辰錦諸州連九洞以自固

九月以蜀州刺史崔能爲黔中觀察使貶前使竇羣爲開州刺史南鉤牂牁外誘西

牂音臧牁音柯○漢定西南夷置牂牁郡西原西南夷地名置魁立帥殺牲盟

誓洞窟林麓嘯呼成羣帥一作伍皇帝下銅獸符發庸蜀

荆漢南越東甌之師四面討問畏罪憑阻遁逃不卽

漢制郡守置銅虎符竹使符發兵遣至郡合符符合乃聽發兵也符者謂各分其半右留京師左以

與之庸卽上庸縣也蜀謂劍南東西節度荆謂荆南節度漢謂山南東道節度南越謂廣州節度東甌謂

福建觀察時惟潭部戎師御史中丞柳公綽練立將校提

卒五百屯于武岡湖南觀察使治潭州不震不騫如山如林告

天子威命明白信順亂人大恐視公之師如百萬視

公之令如風雷怨號呻吟喜有攸訴投刃頓伏願完

父子卒爲忠信奉職輸賦進比華人無敢不龔母弟

生壻繼來于潭咸致天庭皇帝休嘉式新厥命時黔中觀

察使崔能荆南節度使嚴綬及公綽討之三歲不能定緩上言曰臣今謹以便宜先遣所部將李志烈齋

書喻㫖俟其悛心伯靖亦上表請隸荆南乃降乃獨詔綬招伯靖伯靖果以隸黔六州之地乞降綬命志

烈復往伯靖遂以其家屬舒秀和等詣江陵就戮詔綬皆綬麾下將以撫之以伯靖爲右威衞翊府中郎

將六州平兇渠同惡革面向化如醉之醒如狂之寧公爲

藥石俾復其性詔書顯異進臨江漢益兵三倍爲時

碩臣殿于大邦文儒申申有此武臣殿都見切○以公綽爲鄂岳觀

察使攷公綽本傳曽不書其平伯靖之功豈史逸之邪殿鎮也於是夷人始復聞公

之去相與高蹈涕呼若寒去裘左傳哀公二十一年齊人歌曰魯人之臯

數年不覺使我高蹈注高蹈遠行也昔公不夸首級爲己能力專務教

誨俾邦斯平我老洎幼由公之仁小不爲虺蜮大不

爲鯨鯢恩重事特不邇而遠莫可追已虺許偉切蜮越偪切鯨其

京切鯢五兮切○虺蝮蟲也蜮短狐也似鼈三足左傳宣公十二年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鯨鯢而封之

以爲大戮鯨鯢以喻不義之人願銘武岡首以慰我思以昭我類以

示我子孫彌億萬年俾我奉國如今之誠鄰之我懷

如公之勤類一作隣億上一無彌字今諸本皆作令非是其辭曰

黔山之巑巫水之磻魚駭而離獸犯而殘巑音攢磻音盤○巑

高也磻曲也巫水五溪源出武山志謂雄溪樠溪酉溪沅溪辰溪也皆蠻夷雜居戸恐谷竄

披攘仍亂王師來誅期死以緩谷一作合披一作彼來一作未公明

不疑公信不欺援師定命俾邦克正皇仁天施我反

其性援一作授我塗四闔公示之門我愚抵死公示之恩

旣骨而完旣亡而存奉公之訓貽我子孫我死蝥賊

由公而仁我始宼讎由公而親蝥音矛○詩去其螟螣及其蝥賊注食根

蝥食節賊也山畋澤輸賦于都陶穴刊木室我姻族

有獻人獻與魚同詩陶復陶穴書隨山刊木烹牲是祀公受介福揲蓍以

占公宜百祿揲舌牒切又音舌揲蓍一作折篿皇懋公功陟于大邦

遠哉去我誰嗣其良陟大邦謂遷鄂岳也有穴之丹有犀之顛

匪曰余固公不可賂辰州出丹砂老鵶井者爲上武岡出竹子口犀顛犀角也

隣之德恆遵公則朂余之世永謹邦制一作以永邦制南夷

作詩刻示來裔

  井銘并序

始州之人各以甖甈負江水莫克井飲甖音鸚甈五計切○州柳

州也甖瓶類大腹小口爾雅康瓠謂之甈瓠壺也崖岸峻厚旱則水益遠人

陟降大艱雨多塗則滑而顛恆爲咨嗟怨惑訛言終

不能就爲一作惟元和十一年三月朔命爲井城北隍上

未晦果寒食洌而多泉邑人以灌其土堅垍其利悠

垍巨至切堅垍一作堅壯○隍城池也易井洌寒泉食洌清也說文垍堅土也其相者浮

圖譚康諸軍事牙將米景鑿者蔣晏凡用罰布六千

三百役庸三十六大甎千七百其深八尋有二尺

鄽人掌歛巿之罰布注罰布者犯巿令者之泉錢行之曰布藏之曰泉尋八尺也銘曰

盈以其神其來不窮惠我後之人噫疇肯似于政其

來日新一作盈以神○似續也

  舜禹之事晏元獻曰此文與下謗譽咸宜等篇恐俱是博士韋籌所作○果不類柳

   

魏公子丕由其父得漢禪還自南郊謂其人曰舜禹

之事吾知之矣禪音擅○魏氏春秋魏黄初元年十一月文帝升壇卽阼禮畢帝顧謂羣

臣云由丕以來皆笑之柳先生曰丕之言若是可也

嚮者丕若曰舜禹之道吾知之矣丕罪也其事則信

吾見笑者之不知言未見丕之可笑者也凡易姓授

位公與私仁與强其道不同而前者忘後者繫其事

同使以堯之聖一日得舜而與之天下能乎吾見小

爭於朝大爭於埜其爲亂堯無以已之何也堯未忘

於人舜未繫於人也堯之得於舜也以聖舜之得於

堯也以聖兩聖獨得於天下之上奈愚人何其立於

朝者放齊猶曰朱啓明而況在埜者乎猶一作獨○堯典帝曰疇

咨若時登庸放齊曰胤子朱啓明帝曰吁嚚訟可乎放齊臣名堯知其道不可退而

自忘舜知堯之忘己而繫舜於人也進而自繫舜舉

十六族去四凶族使天下咸得其人命二十二人興

五教立禮刑使天下咸得其理合時月正曆數齊律

度量權衡使天下咸得其用其人一作其仁○事俱詳虞書積十餘

年人曰明我者舜也齊我者舜也資我者舜也天下

之在位者皆舜之人也而堯隤然聾其聰昏其明愚

其聖人曰往之所謂堯者果烏在哉或曰耄矣曰匿

矣又十餘年其思而問者加少矣至於堯死天下曰

久矣舜之君我也夫然後能揖讓受終於文祖虞書注文

祖堯始祖之廟也○議論亦快但大聖人心胸竟看做是個奸雄了舜之與禹也亦然

禹旁行天下功繫於人者多而自忘也晚益之自繫

猶是也而啓賢聞於人故不能夫其始繫於人也厚

則其忘之也遲不然反是漢之失德久矣其不繫而

忘也甚矣宦董袁陶之賊生人盈矣謂宦官董卓袁紹袁術兄弟及

陶謙丕之父攘禍以立强積三十餘年天下之主曹

氏而已無漢之思也丕嗣而禪天下得之以爲晚何

以異夫舜禹之事邪然則漢非能自忘也其事自忘

也曹氏非能自繫也其事自繫也公與私仁與强其

道不同其忘而繫者無以異也堯舜之忘不使如漢

不能授舜禹舜禹之繫不使如曹氏不能受之堯舜

然而世徒探其情而笑之故曰笑其言者非也問者

曰堯崩天下若喪攷妣四海遏密八音三載子之言

忘若甚然是可不可歟曰是舜歸德於堯史尊堯之

德之辭者也堯之老更一世矣德乎堯者益已死矣

其幼而存者堯不使之思也不若是不能與人天下

結意不能振近似兒童婦女之見不信經而自信其說然歟

  謗譽文僅聲口快利耳唐順之曰較之昌黎原毁當退一格然亦自多雋詞

凡人之獲謗譽于人者亦各有道君子在下位則多

謗在上位則多譽小人在下位則多譽在上位則多

謗何也君子宜于上不宜于下小人宜于下不宜于

上得其宜則譽至不得其宜則謗亦至此其凡也然

而君子遭亂世不得已而在于上位則道必咈于君

而利必及于人由是謗行于上而不及于下故可殺

可辱而人猶譽之小人遭亂世而後得居於上位則

道必合于君而害必及于人由是譽行于上而不及

于下故可寵可富而人猶謗之君子之譽非所謂譽

也其善顯焉爾小人之謗非所謂謗也其不善彰焉

爾然則在下而多謗者豈盡愚而狡也哉在上而多

譽者豈盡仁而智也哉其謗且譽者豈盡明而善襃

貶也哉立論已纚纚又連宕下三句覺文章更有操縱然而世之人聞而大

惑出一庸人之口則羣而郵之且置於遠邇莫不以

爲信也豈唯不能襃貶而已則又蔽於好惡奪於利

害吾又何從而得之邪郵謂如置郵之傳也孔子曰不如鄉人

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善人者之難見也則其

謗君子者爲不少矣其謗孔子者亦爲不少矣傳之

記者叔孫武叔時之貴顯者也其不可記者又不少

矣是以在下而必困也及乎遭時得君而處乎人上

功利及於天下天下之人皆歡而載之向之謗之者

今從而譽之矣是以在上而必彰也或曰然則聞謗

譽于上者反而求之可乎曰是惡可無亦徵其所自

而已矣其所自善人也則信之不善人也則勿信之

矣苟吾不能分於善不善也則已耳如有謗譽乎人

者吾必徵其所自未敢以其言之多而舉且信之也

其有及乎我者未敢以其言之多而榮且懼也苟不

知我而謂我盜跖吾又安敢懼焉苟不知我而謂我

仲尼吾又安取榮焉知我之善不善非吾果能明之

也要必自善而已矣跖之石切二取字一並作敢○盜跖姓柳事詳莊子

  咸宜童宗說曰遭興運而爵位遇亂世而誅戮柳子咸以爲宜使居爵位而皆賢被誅戮

   而皆不肖胡爲不宜哉然世亦有如劉文靜裴寂之徒當李唐之興非有卓絶之姿而尸

   天之功卒之被躁妄誅被妖言斥有愧於蕭曹之輔漢遭興運而爵位皆謂之宜可乎世

   又有如陳蕃孔融之徒當東漢之末竇后臨朝曹節王甫諂諛得幸陳仲舉以名賢參政

   爲黄門所困卒死於蹋踧曹孟德以鬼蜮之姦謀遷漢鼎孔文舉直論乖忤終以積嫌迨

   繫而弃巿遇亂世而誅戮者皆謂之宜可乎

興王之臣多起汙賤人曰幸也亡王之臣多死宼盜

人曰禍也余咸宜之當兩漢氏之始屠販徒隸出以

爲公侯𨜮相無他焉彼固公侯𨜮相器也遭時之非

是以詘獨其始之不幸非遭高光而以爲幸也高光謂高

祖光武也漢晉之末公侯𨜮相劫戮困飢伏牆壁間以死

無他焉彼固劫戮困飢器也遭時之非是以出獨其

始之幸非遭卓曜而後爲禍也卓曜謂後漢董卓晉劉曜也彼困

於昏亂伏志氣屈身體以下奴虜平難澤物之德不

施于人一得適其傃其進晚爾而人猶幸之傃向

伸於昬亂抗志氣肆身體以傲豪傑殘民興亂之技

行於天下一得適其傃其死後爾而人猶禍之悲夫

余是以咸宜之爾一作耳

  鞭賈賈音古○此子厚有感之言也吾每見國家食肉者多鄙在平居則皆經濟侃侃如

   其一臨大難定大計未有不爲之敗事者于鞭賈良可深慨云

巿之鬻鞭者人問之其賈宜五十必曰五萬復之以

五十則伏而笑以五百則小怒五千則大怒必以五

萬而後可賈卽價字有富者子適巿買鞭出五萬持以夸

余視其首則拳蹙而不遂視其握則蹇仄而不植其

行水者一去一來不相承其節朽黑而無文搯之滅

爪而不得其所窮舉之翲然若揮虚焉文下一有材字搯乞洽切

翲純招切○說文爪按曰搯翲飛也余曰子何取於是而不愛五萬曰

吾愛其黄而澤且賈者云賈音古後同余乃召僮爚湯以

濯之則遬然枯蒼然白嚮之黄者梔也澤者蠟也

籥遬音速梔音支○爚温也梔木實可以染黄富者不悅然猶持之三年後

出東郊爭道長樂坂下馬相踶因大擊鞭折而爲五

六馬踶不已墜於地傷焉視其內則空空然其理若

糞壤無所賴者坂音板踶徒計切○一統志長樂坂在西安府城東北一十里滻水西岸

漢長樂宮在其西北踶蹋也莊子怒則分背相踶今之梔其貌蠟其言以求

賈技於朝者當其分則善一誤而過其分則喜當其

分則反怒曰余曷不至於公𨜮然而至焉者亦良多

朝下一無者字居無事雖過三年不害當其有事驅之於

陳力之列以御乎物以夫空空之內糞壤之理而責

其大擊之效惡有不折其用而獲墜傷之患者乎

聲患下一無者字

  吏商錢重曰讀柳文至吏商篇首句曰吏而商也汙吏之爲商不如廉吏之商其爲吏也

   博常疑其造端無含蓄必有脱句後得善本乃云吏非商也吏而商汙吏之爲商不如廉

   吏之商其爲利也博於是欣然笑曰此子厚之所以爲文也且使子厚不首言吏非商也

   四字則不足以見此文之作出於不得已欲誘爲利而仕者之意故古文或有脱字及訛

   舛處能使一篇文意不貫精神索然者信矣陳仁錫曰卽宋清傳意而鬯言之已極痛快

吏而商也汙吏之爲商不若廉吏之商其爲利也博

如此句法極奇崛極渾然俱未經揣摩所致後人不知遂指爲衍耳汙吏以貨商資同

惡與之爲曹資藉也漢書同惡相助同好相留曹伍也大率多減耗役傭

工費舟車射時有得失取貨有苦良盜賊水火殺敓

焚溺之爲患敓與奪同○周禮興婦功辨其苦良幸而得利不能什一

二身敗祿奪大者死次貶廢小者惡終不遂汙吏惡

能商矣哉者一作名惡能惡字平聲廉吏以行商不役傭工不費

舟車無資同惡減耗時無得失貨無良苦盜賊不得

殺敓水火不得焚溺利愈多名愈尊身富而家强子

孫葆光是故廉吏之商博也行下孟切下其行字並同葆音保苟脩

嚴潔白以理政由小吏得爲縣由小縣得大縣由大

縣得刺小州其利月益各倍其行不改又由小州得

大州其利月益三之一其行又不改又由大州得廉

一道其利月益之三倍不勝富矣苟其行又不改則

其爲得也夫可量哉廉察也如今按察廉使之類雖赭山以爲章

涸海以爲鹽未有利大能若是者赭音者涸音鶴○赭赤也章猶枝也

史記山居十章之材是也涸竭也然而舉世爭爲貨商以故貶吏相

逐於道百不能一遂人之知謀好邇富而近禍如此

悲夫點醒一語尤妙或曰君子謀道不謀富子見孟子之對

宋硜乎何以利爲也硜口莖切柳子曰君子有二道誠而

明者不可教以利明而誠者利進而害退焉吾爲是

言爲利而爲之者設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及

其成功一也吾哀夫沒於利者以亂人而自敗也姑

設是庶由利之小大登進其志幸而不撓乎下以成

其政交得其大利吾言不得已爾何暇從容若孟子

乎孟子好道而無情其功緩以疏未若孔子之急民

  東海若此以二瓠喻學佛者其言㫖猥雜似不可存

東海若陸遊登孟諸之阿得二瓠焉瓠胡故切○東海若東海神名

孟諸澤名按書導荷澤被孟諸注在河東北漢地理志孟諸在梁國雎陽縣東北周禮作望諸今在河南

歸德府虞城縣瓠匏也刳而振其犀以嬉取海水雜糞壤蟯蚘

而實之臭不可當也窒以密石舉而投之海逾時焉

而過之曰是故弃糞邪其一徹聲而呼曰我大海也

刳丘胡切蟯如消切蚘音尤又音回○犀爪瓣詩齒如瓠犀是也蟯就人腹中蟲東海若呀

然笑曰怪矣今夫大海其東無東其西無西其北無

北其南無南旦則浴日而出之夜則滔列星涵太陰

揚陰火珠寶之光以爲明其塵霾之雜不處也必泊

之西澨故其大也深也潔也光明也無我若者呀虛牙切

霾音埋澨音誓○呀然笑貌太陰月也澨水涯也今汝海之弃滴也而與糞

壤同體臭朽之與曹蟯蚘之與居其狹咫也又冥暗

若是而同之海不亦羞而可憐哉子欲之乎吾將爲

汝抉石破瓠盪羣穢於大荒之島而同子於向之所

陳者可乎咫八寸也扶出也糞水泊然不悅曰我固同矣吾

又何求於若吾之性也亦若是而已矣穢者自穢不

足以害吾潔狹者自狹不足以害吾廣幽者自幽不

足以害吾明而穢亦海也狹亦海也幽亦海也突然

而往于然而來孰非海者子去矣無亂我韓文于于然而來

其一聞若之言號而祈曰吾毒是久矣吾以爲是固

然不可異也今子告我以海之大又目我以故海之

弃糞也吾愈急焉涌吾沬不足以發其窒旋吾波不

足以穴瓠之腹也就能之窮歲月耳願若幸而哀我

哉東海若乃抉石破瓠投之孟諸之陸盪其穢於大

荒之島而水復於海盡得向之所陳者焉而向之一

者終與臭腐處而不變也乃抉石一作其抉石今有爲佛者二

人同出於毗盧遮那之海而泊於五濁之糞而幽於

三有之瓠而窒於無明之石而雜於十二類之蟯蚘

道院集毗盧遮那華言是種種光明照遍彌陀經五濁劫濁見濁煩惱濁衆生濁命濁婆娑經欲有色有

無色有有者何爲一切有漏法是佛言若業能令後生相續是有又云生滅故名有墮苦集諦中是有無

明卽釋氏云無明火也十二類謂子爲鼠丑爲牛之類也人有問焉其一人曰我

佛也毗盧遮那五濁三有無明十二類皆空也一也

無善無惡無因無果無脩無證無佛無衆生皆無焉

吾何求也問者曰子之所言性也有事焉夫性與事

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子守而一定大患者至矣其人

曰子去矣無亂我定下一有則字其一人曰嘻吾毒之久矣

吾盡吾力而不足以去無明窮吾智而不足以超三

有離五濁而異夫十二類也就能之其大小劫之多

不可知也若之何問者乃爲陳西方之事使修念佛

三昧一空有之說於是聖人憐之接而致之極樂之

境而得以去羣惡集萬行居聖者之地同佛知見矣

向之一人者終與十二類同而不變者也三昧注見七卷南嶽

般舟碑極樂境見二十八卷淨土院記夫二人之相遠也不若二瓠之

水哉今不知去一而取一甚矣遠一作違

 

 

唐柳河東集卷第二十

 

 

 

 

 

 

 

 

 

 

 

 

唐柳河東集卷第二十一

          明檇李蔣之翹輯注

 題後 序

  讀韓愈所著毛頴傳後題元和五年十一月公與楊誨之書云足下

   所持韓生毛頴傳來僕甚奇其書恐世人非之今作數百言知前聖不必罪俳也按毛頴

   傳見韓集三十六卷○總只說昌黎之以文滑稽耳議論反覆不見重疊是其運筆妙處

自吾居夷不與中州人通書謂爲永州司馬有來南者時言

韓愈爲毛頴傳不能舉其辭而獨大笑以爲怪而吾

久不克見楊子誨之來始持其書索而讀之若捕龍

蛇搏虎豹急與之角而力不敢暇信韓子之怪於文

誨之楊憑之子搏擊也世之模擬竄竊取青嫓白肥皮厚肉

柔䈥脆骨而以爲辭者之讀之也其大笑固宜嫓匹詣切

脆卒醉切○爾雅嫓配也且世人笑之也不以其俳乎而俳又非

聖人之所弃者詩曰善戲謔兮不爲虐兮太史公書

有滑稽列傳皆取乎有益於世者也俳音排滑音骨稽音雞又滑如

字稽音計○俳戲也詩見衞風淇澳篇史記滑稽傳載淳于髠優孟優旃三人滑亂也稽同也言辨捷之

人言非若是言是若非言能亂同異也故學者終日討說答問呻吟習

復應對進退掬溜播灑則罷憊而廢亂故有息焉游

焉之說不學操縵不能安弦有所拘者有所緃也

菊溜力救切罷音疲憊蒲拜切操七刀切縵木旦切弦一作絃○游焉息焉不學不能俱出禮記操縵雜

大羹玄酒體節之薦味之至者而又設以奇異小

蟲水草𣙁梨橘柚苦鹹酸辛雖蜇吻裂鼻縮舌澁齒

而咸有篤好之者𣙁音查蜇音哲吻無悶切○禮記大羹不和注大羹肉汁也不加鹽

梅玄酒在室注玄酒明水蓋陰鑒所取之水也體謂全體節謂折節𣙁似梨而酢蜇蟲螫也文王

之昌蒲葅屈到之芰曽晳之羊棗然後盡天下之味

以足於口獨文異乎葅側魚切一作菹芰音忌○呂覽文王嗜昌蒲葅孔子聞而效

之縮頸而食三年然後勝之國語屈到嗜芰有疾召宗老屬曰祭我必以芰芰菱也兩角爲菱四角爲芰

韓子之爲也亦將㢮焉而不爲虐歟息焉遊焉而有

所緃歟盡六藝之奇味以足其口歟而不若是則韓

子之辭若壅大川焉其必決而放諸陸不可以不陳

國語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且凡古今是非六藝百家

大細穿穴用而不遺者毛頴之功也上言退之之游衍於文無所不

可其意已了此又補出毛頴功更見得傳之作自不容已韓子窮古書好斯文嘉

頴之能盡其意故奮而爲之傳以發其鬱積而學者

得之勵其有益於世歟是其言也固與異世者語而

貪常嗜瑣者猶呫呫然動其喙彼亦甚勞矣乎呫他叶出

涉二切喙呼慧切○呫呫多言貌

  裴瑾崇豐二陵集禮後序子厚嘗爲瑾誌其墓碣謂其撰崇豐二陵

   集禮藏之南閣蓋如序所言云

傳曰詩書執禮禮不執則不行一無禮執二字自開元制禮

大臣諱避去國恤章而山陵之禮遂無所執世之不

學者乃妄取預凶事之說而大典闕焉由是累聖山

陵皆摭拾殘缺附比倫類已乃斥去其後莫能徵

五禮吉凶賓軍嘉也左傳隱公元年豫凶事非禮也唐初徙凶禮弟五顯慶三年正月許敬忠李義府上

所修新禮以爲凶事非臣子所宜言去國恤一篇自是天子凶禮遂闕國有大故則臨時採掇附比以從

事事已則諱而不傳故後世無攷永貞元和閒天禍仍遘自崇陵至

於豐陵不能周歲貞元二十一年德宗崩永貞元年十月葬崇陵元和元年正月順宗

崩七月葬豐陵司空杜公由太常相天下連爲禮儀使擇其

僚以備損益貞元二十年杜黄裳相元和二年罷其後檢校司空於是河東裴

瑾以太常丞隴西辛秘以博士用焉裴瑾河東聞喜人辛秘貞元中

擢明經第其學於禮家尤洽高郢爲太常𨜮奏爲主簿再辟禮儀使府內之則攢塗秘

器象物之宜攢徂丸切通作菆○攢積木以殯也漢舊儀云東園秘器作棺梓素木長二丈

崇廣四尺象物謂塗車芻靈之屬外之則復土斥土因山之制漢文紀張

武爲復土將軍復土謂穿壙下棺已而寘之卽以爲墳故云復土復反也漢惠紀賜視作斥土者將軍四

十金服虔曰斥土壙土如淳曰斥開也開土地爲冢壙故以開斥言之漢文贊治霸陵因其山不起墳

上之則顧命典冊與文物以受方國方一作萬○顧命臨終之命謂

遺詔下之則制服節文頒憲則以示四方由其肅恭

禮無不備節文言品節禮文也且苞并總統千載之盈縮羅絡

旁午百氏之異同搜揚翦截而畢得其中顧問關決

而不悖於事議者以爲司空公得其人而邦典不墜

且一作具○漢書霍光傳注一縱一横爲旁午裴氏乃悉取其所刊定及奏

復于上辨列于下聯百執事之儀以爲崇豐二陵集

禮藏之于太常書閣君子以爲愛禮而近古焉者

近字或無者字或無而古二字昔韋孟以詩禮傅楚而郊廟之制卒

正於玄成韋孟彭城人爲楚元王傅作詩諷諫自孟至賢五世賢子玄成字少翁以父任爲郎

元帝時奏罷邵國廟鄭玄以箋注師漢而禪代之儀卒集于小

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注周易尚書毛詩儀禮禮記論語孝經尚書大傳中候乾象曆等孫小同仕

魏高貴鄉公崇三老五更以小同爲五更車駕躬行古禮焉賈誼以經術起而嘉

最好學賈誼年少頗通諸家之書文帝召爲博士後爲梁王太傅死漢武初立舉誼孫二人至郡

守嘉最好學能世其家盧植以儒學用而諶爲祭法植字子幹涿郡人事

後漢爲北中郎將作尚書章句禮記解詁五世孫諶字子諒事晉爲中書侍郎撰祭法注莊子行於世

舊史咸以爲榮謂以爲榮而稱之也今裴氏太尉公以禮匡義

瑾之高祖行儉字守約官至禮部尚書侍中公以禮議封禪瑾之曽祖光庭

字連城開元十三年玄宗將封泰山恐突厥入宼光庭爲兵部侍郎言於宰相張說云云說奏行之

部公以禮承大事瑾之祖稹累官起居郎開元末玄宗以夀王瑁母寵欲立爲太子稹

陳申生戾園之禍以諫上謝之遷祠部員外郎大理公以禮輔東宮瑾父儆字九思

官大理𨜮而瑾也以禮奉二陵又能成書以充其闕其爲

愛禮近古也源遠乎哉以愛禮近古四字應前瑾字封叔其伯

仲咸以文學顯於世裴儆有四子堅瑾慎塤皆有文學大理之兄正

平節公以儀範成家道以文雅經邦政稹子倩字容𨜮代第五琦

爲度支郎中今相國郇公其宗子也郇公以孝友勤勞揚

于家邦一無揚字○倩子均字君齊元和三年九月同平章事封郇國公遊其門若

聞韶頀入其廟如至鄒魯恩溢乎九族禮儀乎他門

則封叔之習禮也其出於孝悌歟成書也其本於忠

敬歟由於家而達於邦國其取榮於史氏也果矣

  柳宗直西漢文類序宗直字正夫子厚之從父弟元和十一年從子厚至

   柳卒故嘗誌其殯謂其撰漢書文章爲四十卷歌謠言議纖悉備具連累貫統好文者以

   爲工此序蓋子厚在永未召時作也按西漢文類唐藝文志有之其書不傳宋有陶叔獻

   者重編纂成梅堯臣爲之序○西漢文實精嚴而工篤子厚之序雖能言之然其門戸終

   不可窺唐順之曰覽子厚之所以序西京者而文章之㫖亦可槩見王世貞曰文倣班固

左右史混久矣言事駁亂尚書春秋之㫖不立駁音剝○

禮記玉藻動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事卽動也此特謂書以紀言春秋以紀事耳自左丘

明傳孔氏太史公述歷古今合而爲史記迄于今交

錯相糺莫能離其說史下一無記字糺同糾○左丘明傳孔氏謂左氏爲春秋傳也

史記司馬遷自序曰卒述陶唐以來至于麟止自黄帝始著十二本紀作十表八書三十世家七十列傳

凡百三十篇五十二萬六千五百字爲太史公書獨左氏國語紀言不參於

事戰國策春秋後語頗本右史尚書之制然無古聖

人蔚然之道大抵促數耗矣而後之文者寵之數音速出

樂記耗莫報切寵一作襲○晉孔衍字舒元以戰國策所書爲未盡善乃引太史公所記參其同異刪彼

二家聚爲一錄號春秋後語文之近古而尤壯麗莫若漢之西京

班固書傳之吾嘗病其畔散不屬無以攷其變欲采

比義㑹年長疾作駑墮愈日甚未能勝也一本無愈字勝平聲

○後漢尚書郎扶風班固續司馬遷史記撰十二帝紀八年表十本志七十列傳起高祖終于王莽之誅

二百三十九年凡著八十餘萬字幸吾弟宗直愛古書樂而成之搜

討磔裂攟摭融結離而同之與類推移不易時月而

咸得從其條貫磔陟格切攟俱運切摭之石切○說文攟摭拾也博雅云取也森然

炳然若開羣玉之府指揮聯累圭璋琮璜之狀各有

列位不失其序雖第其價可也璋音章琮徂攻切○穆天子傳癸巳至於

羣玉之山先王之所謂策府注云言往古帝王以藏書策之府也玉海如遊羣玉之府琮璜珪璧光明晃

朗莫敢注視周禮六幣圭以馬璋以皮璧以帛琮以錦琥以綉璜以黼說文圭瑞玉也上員下方剡上爲

圭半圭爲璋琮大八寸似車缸璜半璧以文觀之則賦頌詩歌書奏詔

策辯論之辭畢具以語觀之則右史紀言尚書戰國

策成敗興壞之說大備無不苞也噫是可以爲學者

之端邪端上一無之字始吾少時有路子者自贊爲是書吾

嘉而敘其意而其書終莫能具卒俟宗直也故刪取

其說繫于左以爲西漢文類首紀殷周之前其文𥳑

而野魏晉以降則盪而靡得其中者漢氏漢氏之東

則旣衰矣當文帝時始得賈生明儒術武帝尤好焉

而公孫弘董仲舒司馬遷相如之徒作風雅益盛敷

施天下自天子至公𨜮大夫士庶人咸通焉賈生名誼洛陽

人漢文帝聞其名召爲博士至太中大夫後以讒爲長沙王太傅公孫弘菑川人家貧牧豖海上年四十

餘乃學春秋雜說武帝初舉賢良對策第一拜博士待詔金馬門董仲舒以修春秋爲博士後爲中大夫

司馬相如字長𨜮爲武騎常侍於是宣於詔策達於奏議諷於辭賦

傳於歌謠由高帝訖于哀平王莽之誅四方之文章

蓋爛然矣史臣班孟堅修其書拔其尤者充于𥳑冊

則二百三十年閒列辟之達道名臣之大範賢能之

志業黔黎之風習列焉辟音璧○辟君也若乃合其英精離

其變通論次其敘位必俟學古者興行之精一作菁唐興

用文理貞元閒文章特盛本之三代浹于漢氏與之

相準理一作章浹卽協切於是有能者取孟堅書類其文次其

先後爲四十卷

  楊評事文集後序楊評事名淩先友記云楊氏兄弟者弘農人憑由江南西

   道入爲散騎常侍凝以兵部郎中卒淩以大理評事卒用知評事之爲淩也審矣唐書云

   淩終侍御史恐誤○體制樸茂故能歛華而實茅坤日予嘗謂子厚詩過昌黎其文特讓

   一格大略千鈞之弩難以再發也

贊日文之用辭令襃貶導揚諷諭而已雖其言鄙野

足以備於用然而闕其文采固不足以竦動時聽夸

示後學立言而朽君子不由也故作者抱其根源而

必由是假道焉作於聖故日經術於才故日文文章之妙

全在有根據韓愈日養其根而俟其實又日根之茂者其實遂柳宗元亦日抱其根源而必由是以假道

所以其文能五采發越耿耿終古文有二道辭令襃貶本乎著述者

也導揚諷諭本乎比興者也著述者流蓋出於書之

謨訓易之象繫春秋之筆削其要在於高壯廣厚詞

正而理備謂宜藏於𥳑冊也比興者流蓋出於虞夏

之詠歌殷周之風雅其要在於麗則清越言暢而意

美謂宜流於謠誦也揚子詩人之賦麗以則謂靡麗而有法則也禮記其聲清越而

茲二者攷其㫖義乖離不合故秉筆之士恆偏勝

獨得而罕有兼者焉厥有能而專美命之日藝成雖

古文雅之盛世不能並肩而生唐興以來稱是選而

不怍者梓潼陳拾遺陳子昂梓州射洪人嘗爲右拾遺上書勸武后興明堂太學后

稱帝改周子昂上周受命頌雖數后問政論亦讜切輒罷去唐興文章承徐庾餘風天下祖尚子昂始變

正風其後燕文貞以著述之餘攻比興而莫能極

封燕國公諡文貞朝廷大述作多出其手其文屬思精壯世所不逮說歿後帝使就家錄其文行於世

張曲江以比興之隟窮著述而不克備隟與隙同一本窮字下有

作者二字○張九齡韶州曲江人開元後天下稱曲江公而不名其餘各探一隅相

與背馳於道者其去彌遠文之難兼斯亦甚矣陳拾遺之

感遇陶洗六朝鉛華已盡詩工矣而文有所不迨燕國曲江其制冊典頌舂容大篇文工矣而詩終遜之

則子厚所謂並肩者秪偏勝獨得耳况其餘乎若楊君者少以篇什著聲於

時其炳燿尤異之詞諷誦於文人盈滿于江湖達于

京師晚節徧悟文體尤邃敘述學富識遠才涌未已

其雄傑老成之風與時増加旣獲是不數年而夭其

季年所作尤善其爲鄂州新城頌諸葛武侯傳論餞

送梓潼陳衆甫汝南周愿河東裴泰武都符義府太

山羊士諤隴西李鍊凡六序廬山禪居記辭李常侍

啓遠遊賦七夕賦皆人文之選已用是陪陳君之後

其可謂具體者歟符一作何○貞元十八年裴泰爲安南都護元和三年羊士諤貶資

州刺史故淩爲序送之餘未詳嗚呼公旣悟文而疾旣卽功而廢廢

不逾年大病及之卒不得窮其工竟其才遺文未克

流于世休聲未克充於時凡我從事於文者所宜追

惜而悼慕也宗元以通家脩好幼獲省謁故得奉公

元兄命論次篇𥳑遂述其制作之所詣以繫于後

淩之兄憑也

  濮陽吳君文集序據本傳吳武陵信州人元和初擢進士第不書其父之名

   與爵唯載初柳宗元謫永州而武陵亦坐他事流永宗元賢其才與序所言皆合

博陵崔成務嘗爲信州從事爲余言邑有聞人濮陽

吳君弱齡長鬛而廣顙好學而善文吳君系本濮陽後居信州春秋

傳使長鬛者謂長鬚也居鄉黨未嘗不以信義交於物教子弟

未嘗不以忠孝端其本以是𨜮相賢士率與亢禮余

嘗聞而志乎心志一本作識㑹其子偘更名武陵升進士

得罪來永州因奉其先人文集十卷再拜請余以文

冠其首余得徧觀焉偘去聲又口旱切與侃同○吳武陵元和二年登第二年坐事

流永其爲詞賦有戒苟冒陵僭之志其爲詩歌有交

王公大人之義其爲誄誌弔祭有孝恭慈仁之誠而

多舉六經聖人之大㫖發言成章有可觀者誄一作詠非是

古之司徒必求秀士由鄉而升之天官古之太史必

求人風陳詩以獻于法宮然後材不遺而志可見

王制司徒命鄉論秀士升之司徒日選士論選士之秀者而升之學日俊士周禮𨜮大夫獻賢能之書于

王王拜而受之登于天府王制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近世之居位者或未能

盡用古道故吳君之行不昭而其辭不薦雖一命于

王而終伏其志嗚呼有可惜哉伏一作大一無有字武陵又論

次誌傳三卷繼于末其官氏及他才行甚具云武陵終韶

刺史無子女汭湘

  王氏伯仲唱和詩序

僕聞之世其家業不隕者雖古猶今也求之於今而

有獲焉今一作乏王氏子某與余通家代爲文儒自先天

以來策名聞達秉毫翰而踐文昌登禁掖者紛綸華

耀繼武而起士大夫掉鞅於文囿者咸不得攀而倫

一本無毫字掉徒弔切鞅音養○先天唐睿宗年號唐史武后光宅元年九月以尚書省爲文昌臺

左傳御下兩馬掉鞅而還注掉正也乙亥歲某自南徐來執文貺予

十一年乙亥南徐潤州宋置南徐州今爲鎮江府詞有遠致又著論非班超

不能讀父兄之書而乃徼狂疾之功以爲名吾知其

奉儒素之道專矣讀一作續徼古堯切○後漢班超固弟少有大志家貧傭書養母嘗

投筆嘆曰大丈夫當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硯間乎明章兩朝出征西域安集五十餘國封定

閒以兄弟嗣來京師㑹于舊里若璩瑒在魏璩音渠瑒

徒郎切集韻仗梗切又丑亮切○後漢應奉字世叔有子珣爲司空掾珣子璩字休璉璩兄瑒字德璉魏

書應瑒弟璩咸以文章顯機雲入洛吳大司馬陸抗二子機字士衡雲字士龍晉太康末俱入

洛造司空張華華曰伐吳之役利在二雋晉書二陸入洛三張減價由是正聲迭奏雅

引更和播塤箎之音韻調律呂之氣候穆然清風發

在𥳑素文章之胄曷能及茲塤音喧箎陳之切○詩伯氏吹塤仲氏吹箎又

吉甫作頌穆如清風況宗兄握炳然之文以贊關石廌冠銀章

榮映江湖則嚮時之美譚必復其始一無然字廌宅買切卽豸字○

貞元十年十一月以浙西觀察使王緯爲諸道鹽鐵轉運使書關石和鈞漢書三十斤爲鈞四鈞爲石左

傳公侯之子孫必復其始某也謂余傳卜氏之學宜敘于首章操

斧於班郢之門斯强顏耳卜子夏作詩序公輸班古之巧者郢人莊子云運斤

成風漢書司馬遷傳言不辱者所謂强顏耳詩凡若干首

 

 

唐柳河東集卷第二十一

 

 

 

唐柳河東集卷第二十二

          明檇李蔣之翹輯注

 序

  送楊凝郎中使還汴宋詩後序楊凝字茂功虢州弘農人大曆

   十三年進士初以吏部郎中爲宣武軍判官貞元十二年自汴朝正于京師昌黎嘗作天

   星行以送其來今自京還汴子厚爲作此序以送其往云○王世貞日此子厚蚤年之作

   故其蹊逕近方而議論殊無深致

譚者謂大梁多悍將勁卒亟就猾亂而未嘗底寧控

制之術難乎中道捍音旱亟去吏切猾音滑一作滑非是○唐汴州宣武軍古大梁之

地宋日汴京元日汴梁今爲河南開封府猾亦亂也葢以將驕卒㬥則近憂且

至非所以和衆而乂民也將誅卒削則外虞實生非

所以扞城而固圉也將字並去聲乂音義扞音汗○詩公侯干城注干扞也左傳亦

聊以固吾圉注圉邊陲也是宜慰薦喣諭納爲腹心然後威懷之

道備喣香于切音虛又上音許○說文喣吹也一日笑貎聖上於是撫以表臣

贊以藝人參剛柔而兩用化逆順而同道旣去大憝

遂安有衆憝徒對切○書大都小伯藝人表臣注表臣表幹之臣藝人道藝之人也貞元十一

年七月以董晉爲宣武軍節度是撫以表臣也八月以楊凝檢校吏部郎中汴宋亳頴觀察判官是贊以

藝人也書元惡大憝注憝亦惡也故楊公以謀議之隟對揚王庭不

踰時而承詔復命示信于外諸侯隟與隙同亦一作出○貞元十四年

冬凝朝正京師十五年春還汴時當朝之羽儀凡同官之僚屬皆餞

焉容受童孺使在末位子厚時年二十有七禮部郎中許公以

宏才奧學已任文字顧唱在席咸斷章而賦焉謂工

部郎中崔公文爲時雄允宜首序謂小子預離觴之

餘瀝俾撰後序編以繼之許孟容字公範長安人崔羣字敦詩武城人唐史俱

大凡軍旅之制贊佐之重崔公序之備矣膺命受

簡欲默不敢故書譚者之辭拜手以獻用充餘篇云

  送崔羣序

貞松產於巖嶺高直聳秀條暢碩茂粹然立於千仞

之表和氣之發也貞正也荀子松栢經隆冬而不凋蒙霜雪而不變可謂得其貞矣說

文八尺日仞稟和氣之至者必合以正性於是有貞心勁

質用固其本禦攘氷霜以貫歲寒故君子儀之儀法

清河崔敦詩有柔儒温文之道以和其氣近仁復禮

物議歸厚其有稟者歟有雅厚直方之誠以正其性

慤論忠告交道甚直其有合者歟落下二段句句是體貼上意但其詞

不能化腐爲新耳是故日章之聲振於京師嘗與隴西李杓

直南陽韓安平洎予交友杓直姚切○李杓直名建韓安平名泰杓直

敦柔深明沖曠坦夷慕崔君之和安平厲莊端毅高

朗振邁說崔君之正余以剛柔不常造次爽宜求正

於韓襲和於李就崔君而攷其忠焉爽差忘言相視

默與道合今將寧覲東周振策于邁且餞于埜或命

爲之序餞音踐○東周謂洛陽今爲河南府策馬箠也詩無小無大從公于邁餞古之行者必有

祖道之祭祭畢處者送之飲于其側而後行也余於崔君有通家之舊外黨

之睦然吾不以是合之崔君以文學登于儀曹敡于

王庭甲俊造之選首讎校之列然吾不以是視之

揚○儀曹禮部也貞元八年羣試禮部中其科十年羣舉賢良方正授祕書省校書郎於其序

也載之其末云

  送邠寧獨孤書記赴辟命序文章自有聲色非𤨏𤨏可比

僕閒歲驟遊邠壃今戎帥楊大夫時爲候奄邠音彬壃與疆

同奄音掩○閒近也邠壃邠州之界楊朝晟字叔明爲邠寧節度使韓遊瓌都虞候左傳張老爲候奄注

候奄軍中主斥候之官盡護羣校用笞法箠令不吐彊禦下莫

有逗撓凌㬥而犯令者校者以木爲欄格軍部用之故軍尉皆以校爲名詩柔亦

不茹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彊禦沈斷壯勇專志武力出麾下取主

公之節鉞而代之位麾漢書作戲○麾大將之旗也韓游瓌御士寬軍驕張獻甫來

代軍遂亂衆脇監軍請以范希朝爲節度朝晟斬首惡首者百餘人獻甫遂入朝晟加御史大夫貞元九

年獻甫卒以朝晟爲邠寧節度使鶡冠者仰而榮之鶡音曷○鶡冠武士之冠也鶡

勇雉也其闘必一死乃止胡趙武靈王以表武士秦施之焉徐廣云鶡似黑雉出上黨今又能

旁貴文雅以符召文士之秀者河南獨孤密署爲記

室俾職文翰翕然致得士之稱於譚者之口葢朝廷

以勇爵論將帥豈濫也哉左傳襄公二十一年齊莊公爲勇爵值綽郭最欲與

獨孤生與仲兄實連舉進士貞元之七年實舉進士十一年密舉進士

竝時管記於漢中新平二連帥府俱以筆硯承荷舊

德位未達而榮如貴仕其難乎哉實爲山南西道節度嚴震掌書記新

平郡卽邠州噫自犬戎陷河右逼西鄙積兵備虞縣道告

勞內匱中府太倉之蓄僅而獲饜投石而賈勇者思

所以奮力賈音古○廣德元年七月吐蕃入大震關取河西隴右之地左傳注賈賣也言己勇

有餘欲賣之論者以爲天子且復河壖故疆拓達西戎而

罷諸侯之兵則曳裾戎幕之下專弄文墨爲壯夫捧

腹甚未可也壖而宣切○壖隙地江河邊也鄒陽傳何王之門不可曳長裾乎揚子雕蟲小

技壯夫不爲史記日者傳季主捧腹而大笑吾子歷覽古今之變而通其

得失是將植密畫於借箸之宴發羣謀於章奏之筆

上爲明天子論列熟計而導揚威命然後譚笑樽俎

賦從軍之樂移書飛文諭告西土劫脇之伍俾其簞

食壺漿犒迎王師在吾子而已史留侯世家臣請藉前箸爲大王籌之注

求借所食之箸用指畫也家語樽俎折衝魏建安二十年曹公西征張魯降之王粲作詩美其事略云從

軍有苦樂借問所從誰往慎辭令使諭蜀之書燕然之文炳列

于漢史真可慕也燕平聲○漢武帝時唐蒙通夜郎棘中民大驚恐上使司馬相如責

蒙因以文告諭巴蜀民以非上意漢和帝時竇憲破北匈奴登燕然山刻石勒功紀漢威德令班固作

不然是𤨏𤨏者惡足置齒牙閒而榮吾子哉

  同吳武陵送前桂州杜留後詩序子厚謫永州時吳武陵亦

   坐事流永此序云同吳武陵當作于永也杜名周士貞元十七年中進士第時爲桂管觀

   察留

觀室者觀其隅隅之巍然直方以固則其中必端莊

宏達可居者也隅廉隅也人孰異夫是今若杜君之隅可

觀而中可居居之者德也贊南方之理理是以大總

留府之政政是以光其道不撓好古書百家言洋洋

滿車行則與俱止則相對積爲義府溢爲高文慤而

和肆而信豈詩所謂抑抑威儀惟德之隅者邪左傳詩書

義之府也詩大雅抑之文今往也有以其道聞于天子天子唯士

之求爲急杜君欲辭爭臣侍從之位其可得乎爭去

濮陽吳武陵直而甚文樂杜君之道作詩以言余猶

吳也故於是乎序焉

  送寧國范明府詩序明府范傳真也唐宣州寧國縣今屬南直𨽻寧國府

   ○述范生處其言足爲官箴而文亦典

近制凡得仕於王者歲登名于吏部吏部則必參其

等列分而合之率三十人以爲曹謂之甲名書爲三

其一藏之有司其二藏之中書洎門下下吏部一作兵部非是○

通典中書省自魏晉始唐武德三年復龍朔二年改爲西臺光宅元年改爲鳳閣開元元年改爲紫微省

五年復舊令二人侍郎二人其餘大小吏各有差門下省後漢謂之侍中省龍朔二年改爲東臺光宅初

改爲鸞臺開元元年改爲黄門省五年復舊有侍中二人黄門侍郎二人其餘大小吏各有差每大

選置大攷績必關決㑹驗而視其成有不合者下有

司罷去甚衆選音先去聲○選置詮官也周制三載攷績三攷黜陟其訓日三歲而小攷其

功也小攷者正職而行事也九歲而大攷有功也大攷者黜無職而賞有功也成謂成事品式也

是吏得爲姦以立威賊知以弄權詭竊竄易而莫示

其實必求端慤而習於事辯達而勤其務者命之官

而掌之居三年則又益其官而後去其職詭古委切竄取亂切

○益遷也有范氏傳真者始來京師近臣多言其美宰相

聞之用以爲是職在門下甚獲休問初命京兆武功

尉旣有成績復於有司爲宣州寧國令人咸日由邦

畿而調者命東西部尉以爲美仕范生日不然夫仕

之爲美利乎人之謂也與其給於供備孰若安於化

導故求發吾所學者施於物而已矣夫爲吏者人役

也役於人而食其力可無報邪今吾將致其慈愛禮

節而去其欺僞淩㬥以惠斯人而後有其祿庶可平

吾心而不愧於色苟獲是焉足矣季弟爲殿中侍御

史以是言也告於其僚咸悅而尚之故爲詩以重其

去而使余爲序舊史范傳正傳言自渭南尉拜監察殿中侍御史時又有范傳式傳規皆

中第子厚時爲監察御史與傳正爲僚

  送幸南容歸使聯句詩序南容高安人貞元九年同子厚中進士第

   序云膺邯鄲之召豈嘗又佐諸藩幕邪後累遷國子祭酒死有異迹民爲祠之○昌黎送

   幽州李端公序何等規諷此特榮其趣舍惜其離曠爾

昔漢室方盛文章之徒合于京師亦旣充金馬石渠

石上一有盈字○公孫弘傳待詔金馬門揚雄傳歷金門上玉堂注金門金馬門也施讎傳與五經諸儒

雜論同異於石渠閣注石渠在未央殿北以此藏祕書也史記金馬門宦者署門旁有銅馬故日金馬門

漢時賢良待詔於此三輔故事石渠閣在大祕殿以閣祕書蕭何所造班固作西都賦云內設金馬石渠

則又溢于諸侯求達其道故枚乘客于吳相如遊

于梁西漢枚乘字叔淮陰人爲吳王濞郎中司馬相如景帝時以貲爲郎梁孝王來朝從游說之士

鄒陽枚乘嚴忌之徒相如見而說之因病免客游梁其或致書匡主用極其志

節之大者也謂濞謀逆乘奏書諫適時觀變以成其性道之茂

者也謂相渤海幸君旣登于太常之籍又膺邯鄲之

登籍謂中第也太常禮部也邯鄲趙地屬魏博節度府北㑹元戎直道自達

吾儕器其略南聘天朝相禮述職公𨜮多其儀合度

於易于之閒雖枚生之節長𨜮之道無以尚也禮記諸侯

之來辱敝邑者易則易于則于易于雜者未之有也注易謂君禮于謂臣禮冬十有二月

朝右禮備復于轅門項羽紀諸侯將入轅門注軍行以車爲陣轅相向爲門故日轅

我同聲之友是用榮其趣舍惜其離曠趣七喻切舍音捨○

南容與子厚同第故云同升莊子注進趣退舍卜茲良夜詠歎其美比詞聯

韻奇藻遞發爛若編貝粲如貫珠琅琅清響交動左

右琅音郎○漢書東方朔傳齒若編貝注編列次也貝海介蟲紫質黑文古以爲貨禮記纍纍乎如貫

羣公以侍御之往也予闕其述命繫而序焉

  送李判官往桂州序李判官未詳一統志唐桂州始安郡今爲廣西桂林

   

士之習爲吏者恆病於少文故給而不肆飾於華者

嘗病於無斷故放而不制今李生學於詩有年矣吟

咏風賦頗聞乎人至于是州惟州之牧咨焉以贊戎

事而糺羣吏甚直且武豈所謂吏而華者邪州謂永州也

以府喪罷去擇而之乎有禮之邦府喪謂刺史崔君敏卒推是

道也以往然而不際於禮則吾不知也

  送苑論登第後歸覲詩序苑音宛○姓譜齊大夫有苑何忌○大是

   學究技倆

八年冬余與馬邑苑言揚聯貢于京師八年貞元八年也苑論字

自時而後車必挂轊席必交袵轊音衞又音彗○選蕪城賦車挂轊

言車軸相挂也袵衣襟也量其志知其達于昭代究其文辨其勝

于太常探而討之則明韜於朴厚之質行浮於休顯

之聞遊公𨜮之間質直而不犯恪謹而不懾交同列

之羣以誠信聞余拜而兄之以爲執誼而固臨節不

奪在兄而已行去是歲小司徒顧公守春官之缺而

權擇士之柄戸部侍郎顧少連權禮部侍郎知貢舉明年春同趨權衡

之下並就重輕之試觀其掉鞅于術藝之塲遊刃乎

文翰之林風雨生於筆札雲霞發于簡牘左右圜視

朋儕拱手甚可壯也掉徒弔切鞅於掌切生一作交○左傳御下兩馬掉鞅而還注

掉正也鞅覊也莊子恢恢乎游刅有餘地賈誼言動一親戚天下圜視而起圜視謂圜睛正視也

月丙子有司題甲乙之科揭于南宮余與兄又聯登

漢儒林傳歲課甲科爲郎中乙科爲太子舍人丙科補文學掌故南宮禮部也余不厚顏

懷愧而陪其遊久矣夏四月告歸荆衡拜手行邁輪

移都門之轍轅指秦嶺之路書荆及衡陽惟荆州秦嶺在藍田南山之脊也

方將高堂稱慶里閈更賀曳裾峩冠榮南諸侯之邦

閈音翰○說文閈閭也遐登王粲之樓高視劉表之榻董卓作亂王粲

避難荆州依劉表遂登江陵城樓因懷歸而作賦桂枝片玉光生于家晉書郤詵

爲雍州刺史武帝於東堂㑹送問詵日𨜮自以爲何如詵日臣舉賢良對策爲天下第一猶桂林之一枝

崑山之片玉是宜砥商雒之阻艱帶江漢之浩蕩以譚笑

顧眄超越千里而無倦極也雒與洛同○詩周道如砥砥礪石言其平也商

雒山名卽商州商山漢史黄河如帶泰山如礪帶江漢者視之如帶也然而景熾氣燠

往卽南方乘陵炎雲呼吸温風可無敬乎慎進藥石

保安其躬是亦非兄之所宜私也燠乙六切羣公追餞于

霸陵列筵而觴送遠之賦圭璋交映或授首𥳑於余

日子得非知言揚者乎安得而默邪一無得字○霸陵在西安府城

東霸水上漢時送行者多至此余受而書之編于羣玉之右非不知

讓貴傳信焉爾

  送蕭鍊登第後南歸序

始余幼時拜兄於九江郡覩其樂嗜經書慕山藪凝

和抱質氣象甚茂雖在綺紈而私心慕焉綺去倚切紈胡官切

○九江在唐屬淮南道尚書注江分爲九道也今爲府屬江西漢書班伯在綺襦紈袴之閒注綺繒紈素

也並貴戚子弟之服厥後竊理文字先禮而冠遇兄於澤宮之

中觀其德如九江之拜葢世俗不能移也禮記二十日弱冠又

天子將祭必先習射于澤澤者所以擇士也注澤宮名自是戰藝三北左次陋

巷余亟㑹于其居視其道如澤宮之遇亦挫抑所不

能屈也亟去易切○史記管仲三戰三北鮑叔不以爲怯北敗走也逾時而名擢

太常聲動京國士輩仰慕顧眄有耀余獲賀於蔡通

儒氏窺其志如陋巷之㑹又得意所不能遷也貞元十二

年禮部侍郎呂渭知貢舉試日五色賦春臺晴望詩鍊中第君子志正而氣一誠

純而分定未嘗標出處爲二道判屈伸於異門也固

其本養其正如斯而已矣分去吾兄先覺而守道獨

立而全和貞確端懿雅不羈俗君子之素也確克角切

旣升名天官告余東游是將乘商於浮漢池歷郢城

下武昌復于我始見之地天官吏部也商於卽今之商州其西二百里有古於

城張儀獻商於之地卽此漢池漢江也源出隴西嶓冢山郢城卽夏口城孫權所築武昌唐鄂州今爲府

又有武昌縣則朋舊之徒含喜來迎宗姻之列加禮以待

舟輿所略賀聲盈耳離羣之思行益少矣禮記離羣而索居

僕不腆見邀爲序狂夫之言非所以志君子也自達

而已腆善

  送班孝廉擢第歸東川覲省序班孝廉名肅貞元十七年禮部

   侍郎高郢知貢舉班肅第一

隴西辛殆庶猥稱吾文宜叙事晨持縑素以班孝廉

之行爲請殆庶與班肅同年進士子厚亦嘗有序送之且日夫人殆所謂

吉士也愿而信質而禮言不黷慢行不進越其先兩

漢閒繼脩文儒世其家業其風流後胤耽學篤志之

士往往出於其門黷音讀耽都含切○漢班彪沈重好古光武初舉茂才拜徐令所著

有王命論重於時彪子固明帝時典校秘書續成父所著西漢書及西都賦與頌記若干卷後有班嗣修

班斿亦皆以儒學聞今夫人研精典墳不告劬勩屬者舉鄉里

登春官獲居其甲焉劬音渠勩羊至切○劬勩勞也家于蜀之東道

其嚴君以客𨜮之位贊是方岳爲大夫良今將拜慶

寧覲光耀族屬是其可歌也書諸侯朝于方岳此言方岳謂東川節度使肅

之父佐之道出于南鄭外王父以將相之重九命赤社爲

諸侯師今又將亟駕省謁從容燕喜是又可歌也

易反從七容反○嚴震字遐聞梓州鹽亭人貞元中爲山南西道節度使周禮太宗伯云九命作伯韓詩

外傳將封諸侯各取其方邑土苴以白茅爲社故我與河南獨孤申叔趙郡

李行純行敏等若干人皆歌之矣若乃序者固吾子

宜之申叔字子重行敏字中明柳子日吾嘗讀王命論及漢書嘉

其立言彼生彪固之冑歟相國馮翊王公功在社稷

德在生人其門子遊文章之府者吾嘗與之齒彼生

嚴氏之出歟馮翊下王字宜去子下一有弟字○德宗幸奉天進封嚴震馮翊郡王中書門

下貞元十三年卒見震本傳門子謂胄子見左傳承世家之儒風沐外族之

休光彼生專聖人之書而趨君子之林宜矣哉遂如

辛氏之譚濡翰于素因寓于辭日爲我謝子之舅氏

珠玉將至得無修容乎

  送獨孤申叔侍親往河東序申叔貞元十三年中第○聊綴數字

   如話疎疎散散讀之但見神氣飛揚耳孫鑛日真一言九鼎之文

河東古吾土也家世遷徙莫能就緒聞其閒有大河

條山氣葢關左文士往往彷徉臨望坐得勝槪焉

旁徉音羊○柳氏本河東人河黄河也條山中條山也俱在蒲州彷徉猶徘徊也吾固翹翹

褰褰奮懷舊都日以滋甚獨孤生周人也往而先我

且又愛慕文雅甚達經要才與身長志益强力挾是

而東夫豈徒往乎長上温凊奉引之隟必有美製儻

飛以示我我將易觀而待所不敢忽凊音靖隟與隙同○曲禮在爲

人子之禮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古之序者期以申導志義不爲富

厚而今也反是生至於晉出吾斯文於筆硯之伍其

有評我太𥳑者慎勿以知文許之

  送豆盧膺秀才南遊序豆姓不詳其始但漢有豆如意光武時伐匈奴

   封關內侯盧膺疑其裔也

君子病無乎內而飾乎外有乎內而不飾乎外者無

乎內而飾乎外則是設覆爲穽也禍孰大焉有乎內

而不飾乎外則是焚梓毁璞也詬孰甚焉穽音淨詬古候切

於是有切磋琢磨鏃礪括羽之道聖人以爲重磋倉何切

鏃作木切括音栝與筈同○家語子路日南山有竹不揉自直斬而用之達乎犀甲如此言之何學之有

孔子日括而羽之鏃而礪之其入之不亦深乎注箭木日栝豆盧生內之有者也

余是以好之而欲其遂焉而恆以幼孤羸餒爲懼恤

恤焉遊諸侯求給乎是是固所以有乎內者也然而

不克專志於學飾乎外者未大吾願子以詩禮爲冠

屨以春秋爲襟帶以圖史爲佩服琅乎璆璜衝牙之

響發焉煌乎山龍華蟲之采列焉則揖讓周旋乎宗

廟朝廷斯可也璆渠幽切○璆美玉名出崑崙璜半璧也禮記凡帶必有佩玉佩玉必有

衝牙華蟲雉也已詳見前惜乎余無祿食於世不克稱其欲成其

志而姑欲其速反也故詩而序云

  送趙大秀才往江陵謁趙尚書序此子厚在永州作一統志

   唐江陵郡今爲荆州府○士固有志不可奪也但恨知己之難其人耳於趙生爲之三嘆

士之知感激許與常欲以有報爲志者則凡志乎道

者咸願爲之如趙生庶乎哉庶乎哉一作其庶乎來謂余日宗

人尚書以碩德崇功由交廣臨荆州仁我若子姓恩

禮重厚有賢子爲御史好學而甚文友我若同生歡

欣交通我誠樂爲之用甚不辭也宗人指趙宗儒也元和初檢校禮部

尚書東都留守三遷爲吏部尚書荆南節度使或云爲趙昌字洪祚天水人貞元二十年三月自國子司

業爲安南都護安南卽交州元和元年四月轉戸部尚書爲嶺南節度使三年四月遷荆南節度使未知

不幸遭重痼六旬而後知人方其急也大懼不克

報尚書公之恩又懼無以當御史君之心以沒每念

于是未嘗不䀌然內傷若受鋒刃䀌許力切○說文䀌傷痛也

是而後調藥石時飲食生血補氣强筋植骨榮衞之

和膂力之剛迨今茲始全然爲人舒幹抗首文翰端

麗材足以用敢辭而往以效於戲下其言云爾文上一有

其字戲音羲亦作麾說見前自吾竄永州三年趙生亟見三年一作四年

視其狀恭謹愿慤觀其跡温密𥳑靜聞其言徑直端

恭一作專自尚書之爲荆州異政日至至則趙生喜抃

起立伸目四顧不啻若自己而爲之者誠宜有報知

己之道又誠宜有大賢而爲之知也之爲一本止作理字喜一作震

是行也趙生其將奮六翮翔千里以爲轅門大府之

重増羽儀之盛其道美矣故余繼之以辭

 

 

唐柳河東集卷第二十二

 

 

 

 

 

 

 

 

唐柳河東集卷第二十三

          明檇李蔣之翹輯注

 序

  同吳武陵贈李睦州詩序李睦州名幼清初爲睦州刺史以李錡誣

   陷而貶循州後以赦始移永州時子厚同吳武陵皆謫於永序在李睦州至於後贈之按

   睦州今爲浙江嚴州府○敘事處骨力遒緊而詞亦峻潔

潤之盜錡竊貨財聚徒黨爲反謀十年今天子卽位

三年大立制度於是盜恐且奮將遂其不善錡魚倚切又音

奇○唐書李錡者淄川王孝同五世孫以父蔭累遷杭湖三州刺史貞元十五年二月遷潤州刺史浙西

觀察諸道鹽鐵轉運使天下𣙜酒漕運錡得專之乃増置兵額二十一年三月於潤州置鎮海軍以錡爲

節度使而罷其鹽鐵使務憲宗卽位不假借方鎮故倔强者稍稍入朝元和二年錡三表請覲上許之實

無行意殺留後王澹等視部中良守不爲己用者誣陷去之睦

州由是得罪天子使御史按問舘于睦自門及堂皆

其私卒爲衞天子之衞不得搖手辭卒致具有閒盜

遂作而庭臣猶用其文斥睦州南海上二年十月詔徵錡爲左僕

射以御史大夫李元素代之錡據潤州叛時幼清貶循州旣上道盜以徒百人遮

于楚越之郊戰且走乃得完爲左官吏左官猶左遷也漢年表設

左官之律無幾盜就擒斬之于社𢘆之外潤州大將張子良等執錡送京

師神策兵自長樂護至闕下帝御興安門問罪以其日與子師回腰斬於城西南獨柳樹書不用命戮于

社社爲陰陰主殺論者謂宜還睦州以明其誣旣更大赦始

移永州去長安尚四千里睦州未嘗自言三年正月大赦天下

吳武陵剛健士也懷不能忍於是踴躍其誠鏗鏘其

聲出而爲之詩然後慊於內鏗丘耕切鏘千羊切慊苦簟切余固知

睦州之道也熟銜匿而未發且久聞吳之先焉者激

於心若鐘鼓之攷不知聲之發也遂繫之而重以序

焉一作言

  送南涪州量移澧州序涪音浮○南涪州卽南霽雲之子承嗣也傳載

   承嗣爲涪州刺史劉闢反以無備謫永州後以赦移澧州澧州今屬湖廣岳州府○文氣

   亦激

越有納官之令以勝大敵越語王令軍中有能助寡人謀而退吳者吾與之共

政孤子寡婦疾疚貧病者納官其子官仕也仕其子而教之廩以食之也漢有羽林之制

以威四夷漢武大初元年初置羽林騎取從軍死事之子孫養羽林官教以五兵號羽林孤兒

國家寵先中丞邁古人之烈故君自未成童品常第

邁過烈業也御史中丞南霽雲死節睢陽其子承嗣七歲卽授婺州别駕歷利施涪州成童謂八歲

以上人猶曰於古爲薄漢北地都尉卬以不勝任陷

匈奴而子單侯于缾卬音昂○漢文十四年匈知宼邊殺都尉孫卬其子單以父力

戰死事封缾侯班彪北征賦弔尉卬於朝那是也濟北相韓千秋以匹夫之

諒奮觸南越而子延年侯于成安西漢功臣表韓延年以其父千秋擊

南越死事封爲成安侯君之土田之錫猶挫於有司之手詩告于文

人錫山土田始由施州爲涪州扞蜀道勍宼晝不釋刅衣

不釋甲曰我忠烈胤也期死待敵敵亦曰彼忠烈胤

也盡力致命是不可犯勍其京切○唐施州秦黔中地隋曰庸州今置軍民衞於

此屬湖廣涪州漢涪陵縣隋改作州今屬四川重慶府永貞元年八月西川節度行軍司馬劉闢反○寫

得耿耿鬚睂猶張可謂妙于形容然而筆削之吏以簿書校討贏縮

受譴兹郡李陵書使刀筆之吏弄其文墨茲郡卽永州也凡二歲朝廷建大

本貞萬邦慶澤之濡洗濯生植又況涪州家聲之大

裕蠱之志宜尤被顯寵者也蠱音古○書一人元良萬邦以貞謂元和四年

閏三月立鄧王寧爲王太子易裕父之蠱自漢而南州之美者十七八莫

若澧澧之佐理莫踰於長史以是進秩人猶曰且有

後命漢字恐誤疑是江字永州多謫吏而君侯惠和温良故其

歡愉異於他部時子厚吳武陵同在永故云永州多謫吏優詔旣至而君

適讎於文其往也獨故凡羨慕之辭無不加等

也文詔令也謂合於詔令當量移也噫以君承荷之重恭肅之美四方

之求忠壯義烈者將於君是觀凡君子之志欲其優

柔而益固憤悱而不忘以増太史世家之籍用是爲

貺則拱璧大鼎烏可以言重乎太史公史記作世家三十老子雖有拱璧

以先駟馬春秋取郜大鼎

  送薛存義之任序一本無之任二字○存義令永州之零陵其去也子厚序

   而送之○𥳑㓗圓暢恐他人有此切實無此痛快謝枋得曰章法句法字法皆好轉換多

   關鎖緊唐順之曰子厚此序雖不及退之至氣格雄絶亦退之所不及

河東薛存義將行柳子載肉于俎崇酒于觴追而送

之江之滸飲食之飲音蔭食音嗣○俎以機盛牲體者說文觶實曰觴虛曰觶皆酒器

滸水涯也詩飲之食之且告日凡吏于土者若知其職乎若汝也其

下受若怠若盜若並同義蓋民之役非以役民而已也凡民之食

于土者出其什一傭乎吏使司平於我也今我受其

直怠其事者天下皆然豈惟怠之又從而盜之向使

傭一夫於家受若直怠若事又盜若貨器則必甚怒

而黜罰之矣以今天下多類此而民莫敢肆其怒與

黜罰何哉勢不同也勢不同而理同如吾民何有達

于理者得不恐而畏乎役使也什一稅也傭僱也此猶言民之出其直以僱吏使

之治平於己也盜喻取民之財勢謂貴賤之勢也○此只言民之供賦于吏吏當治以報之語意亦淺淺

爾一經子厚手筆竟不言吏之役民乃謂吏爲民之役敘得何等鄭重何等婉轉何等深入存義

假令零陵二年矣蚤作而夜思勤力而勞心訟者平

賦者均老弱無懷詐暴憎其爲不虚取直也的矣其

知恐而畏也審矣吾賤且辱不得與攷績幽明之說

於其往也故賞以酒肉而重之以辭與去聲○書三載攷績三攷黜

陟幽明○結語有照應有風趣

  送薛判官量移序薛判官名巽自連州量移朗州朗州卽今湖廣常德府也

   連與永相接永又朗之經塗故子厚送以序云

仕於世有勞而見罪凡人處是鮮不怨懟忿憤列於

上愬於下此恆狀也異於恆者其道宜顯懟音隊忿房吻切

薛生司貨賄於軍興之際兵亂不去然得以不犯由

太行以東皆傳道之可以爲勞矣而竟連大獄以至

於放不慼於貌不悱於心樂以自肥而未嘗尤於物

其有異於恆矣哉巽始佐河北軍有勞未及錄㑹其長于臯謨及董溪以罪聞巽坐貶

太行山名在河南懷慶府首始于河內北至于幽州凡百嶺連亘十三州之界有八陘朝廷施

恩澤凡受謫者罪得而未薄乃命以近壤薛君去連

而吏於朗是其漸於顯歟恩上一有大字未一作末君子學以植

其志信以篤其道有異於恆者充而大之苟推是以

往雖欲辭顯難矣

  送李渭赴京師序渭唐宗室子此序子厚在柳州作○作小點染亦佳茅坤

   曰文似悲颯

過洞庭上湘江非有罪左遷者罕至洞庭湖在岳州湘水出零陵郡

陽海山北入江又況踰臨源嶺下灕水出荔浦名不在刑部

而來吏者其加少也固宜灕力支切荔音戾○灕水在桂林府一名桂江兩岸

皆高山峻嶺漢討南粤戈船將軍出零陵下灕水卽此荔浦縣名今屬平樂府前余逐居永

州李君至固怪其弃美仕就醜地無所束縳自取瘴

癘後余斥刺柳州至于桂君又在焉方屑屑爲吏噫

何自苦如是邪元和十年子厚刺柳州明時宗室屬子當尉畿

縣今王師連征不貢二府方汲汲求士李君讀書爲

詩有幹局久遊燕魏趙代間知人情識地利能言其

故以是入都干丞相益國事不求獲乎己而己以有

獲予嫉其不爲是久矣今而曰將行請余以言行哉

行哉言止是而已

  送嚴公貺下第歸興元覲省詩序嚴震字遐聞建中二年十

   二月拜梁州刺史山西南道節度使封馮翊郡王有四子城協公弼公貺也按一統志梁

   州唐開元元年改名興元今爲陝西漢中府

嚴氏之子有公貺者退自有司踵門而告柳子曰吾

獻藝不售於儀曹之賈貨不中度敢逃其咎詰朝將

行願聞所以去我者其可乎哉賈音古○儀曹禮部也詩賈用不售

諭之曰吾子以沖退之志端其趣嚮以淬礪之誠修

其文雅行當承教戒於獨立之下濬發清源激揚洪

音沛哉鏗鏗乎充于四體之不暇吾何敢去子趣七喻切

淬音倅礪音厲濬音浚恭惟相國馮翊公有大勳力盈于旂常

極人臣之尊分天子之憂殿邦坤隅柄是文武貞元十二

年震知平章事周禮凡有功者書于王之太常太常旗名也日月爲常交龍爲旂詩殿天子之邦殿鎮也

漢中在西故謂坤隅若子者生而有黼繢粱肉之美不知耕農

之勤勞物役之艱難趨其庭有魏絳之金石焉候其

門有亞夫之棨㦸焉中人處之不能無傲繢卽繪字棨遣禮切

○黼繢命服也左傳襄公十一年鄭人賂晉侯以歌鍾二肆及其鎛磬女樂二八晉侯以半賜魏絳絳始

有金石之樂漢制假棨戟以代斧鉞棨戟前驅之器以木爲之王公以下通用以前驅也棨形如戟

子之伯仲皆脫略貴美服勤儒素退託於布衣韋帶

之任如少習然故繼登上科以及於子是可舉嚴氏

之教誦乎他門使有矜式也而吾子又引慝內訟撝

謙如此其何患乎賈之不售而自薄哉貞元五年公貺兄公弼登

第書負罪引慝注慝惡也易撝謙不違則也於是文行之達若高陽齊據

者偕賦命余序引余朴不曉文故書嚴子之嘉言編

于右𥳑竊襃貶之義以贈達下一有者字編一作論○據貞元二年中第

  送元秀才下第東歸序元秀才疑卽元公瑾也集有答貢士元公瑾書

   亦謂其有文行而不能薦於有司皆與序合

周乎志者窮躓不能變其操周乎藝者屈抑不能貶

其名其或處心定氣居斯二者雖有窮屈之患則君

子不患矣躦音致操去聲○周至也躓跲也又碍也元氏之子其殆庶周

乎言恭而信行端而靜勇於講學急於進業旣遊京

師寓居側陋無使令之童闕交易之財可謂窮躓矣

而操逾厲志之周也才濬而清詞𥳑而備工於言理

長於應卒從計京師受丙科之薦獻藝春𨜮當三黜

之辱可謂屈抑矣而名益茂藝之周也苟非處心定

氣則曷能如此哉卒倉忽切○側陋字見尚書注微賤之人也漢書武帝記徵吏民明

當世之務習先聖之業者令與計偕注計上最簿使郡國每歲遣詣京師所徵之人與俱來也儒林傳說

歲課甲科爲郎中乙科科爲太子舍人丙科補文學掌故余聞其欲退家殷墟修

志増藝懼其沉鬱傷氣懷憤而不達乃往送而諭焉

左傳定公四年命以康誥而封于殷墟殷墟朝歌今河南淇縣也夫有湛盧豪曹之

器者患不得犀兕而剸之不患其不利也剸㫖兖之轉二切○

越絶書勾踐有寶劍五純鈎湛盧鏌鎁豪曹巨闕吳越春秋越王元常使歐冶子造劍三魚腸豪曹湛盧

剸細剖也今子有其器宣其利乘其時夫何患焉磨礪而

坐待之可也遂欣欣而去

  送辛殆庶下第遊南鄭序辛殆庶已見前卷班孝廉序○予嘗論詩

   貴遠不貴近貴澹不貴濃若此文全從以文克三字作波瀾可爲真遠真澹妙於用虛局

   

朝廷用文字求士每歲布衣束帶偕計吏而造有司

者僅半孔徒之數計偕注見前孔門有三千之徒今計偕之士半其數焉春官

上大夫擢甲乙而升司徒者於孔氏高弟亦再倍焉

春秋上大夫謂禮部侍郎禮記王制命鄉論秀士升之司徒曰選士孔門高弟七十有二再倍謂倍其數

僕在京師凡九年于今其閒得意者二百有六十

人其果以文克者十不能一二嘗從俊造之後頗涉

藝文之事四貢鄉里而後獲焉貞元六年子厚至京師九年始中進士第

王制司徒論選士之秀者而升之學曰俊士升於司徒者不征於𨜮升於學者不征於司徒曰造士

之於釣者絲綸不屬釣喙甚直懷有美餌而觖望獲

魚之暮則善取者皆指而笑之一本喙上無釣字懷字作嗜字而餌下又

添一者字文理似抝姑從舊本觖音決又窺瑞切○釣喙鈎鋩也觖望怨望也今辛生固窮

而未達遲久而不試襃衣之徒視子而捧腹者蓋不

乏焉一作蓋不之知焉辛生嘗南依蠻楚專志於學爲文無

謬悠迂誣之談鍛鍊翦截動可觀采故相國齊公接

禮加等常爲右客且佐其策名之願貞元二年正月齊映同平章事

至是蓋已死矣謝惠連雪賦相如未至居客之右左傳策名委質注名書於所臣之策也遂笈典

墳袖文章北來王都笑揖羣伍文昌下大夫上士之

列見而器異爭爲鼓譽由是爲聞人戰術藝之場莫

與爭鋒然而遷延三北躑躅不振豈其直鈎而釣懷

美餌而羨魚者邪笈極曄切又音及躑直摭切躅廚玉切○笈負書箱也文昌尚書省

也北敗也漢書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若辛生者有司抑之則已不然

身都甲乙之籍其果以文克歟忙中應前一句有急湍回瀾之勢

則囊如懸磬傭室寓食方將適千里求仁人被冒畏

景陟降棧道吾欲抑而不歎其若心胸何左傳孝齊公伐魯曰

室如懸磬埜無青草何恃而不恐殆庶往南鄭謁山南西道節度使嚴震史記張良說漢王燒絶棧道謂

今之閣道也然吾聞焚舟而克手劍而盟者皆敗北之餘

也子之厄困而往霸心勇氣無發於是行乎左傳文公三年

秦伯伐晉濟河焚舟公羊傳僖公十三年公㑹齊使盟於柯莊公升曹子手劍而從之成拜賜

之信刷壓境之恥無乃果於是舉乎左傳僖公三十三年孟明謂晉

人曰若從君惠而免之三年將拜君賜公羊傳曹子曰城壞壓境君不圖與往慎所履如

志遄返勉自固植以遂子之欲姑使談者謂我言而

中不猶愈乎遄淳緣切而一作兩○說文遄速也

  送崔子符罷舉詩序崔九名策字子符卽子厚姊婿崔簡之弟也子厚嘗

   有與策登西山詩

世有病進士科者思易以孝悌經術兵農曰庶幾厚

於俗而國得以爲理乎柳子曰否以今世尚進士故

凡天下家推其良公𨜮大夫之名子弟國之秀民舉

歸之且而更其科以爲得異人乎無也唯其所尚文

學移而從之尚之以孝悌孝悌猶是人也尚之以經

術經術猶是人也雖兵與農皆然文學一作又舉曰然則宜

如之何曰卽其辭觀其行攷其智以爲可化人及物

者隆之文勝質行無觀智無攷者下之俗其以厚國

其以理科不俟易也易音亦下同今有博陵崔策子符者

少讀經書爲文辭本於孝悌理道多容以善别時剛

以知柔進於有司六選而不獲家有寃連伏闕下者

累月不解仕將晚矣而戚其幼孤往復不憚萬里再

歲不就選世皆曰孝悌人也如是且不見隆雖百易

科其可厚而理乎解音懈孝一作仁非是○按崔𥳑志出刺連永二州未至永而連之

人愬君御史按章具獄坐流驩州幼弟訟之朝卽子符也今夫天下已理民風已

厚欲繼之於無窮其在慎是而已朝廷未命有司旣

命而果得有道者則是術也宜用崔子之仕又何晚

用下一有矣字僕智不足而獨爲文故始見進而卒以廢

居草野八年麗澤之益鏃礪之事空於耳而荒於心

易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鏃礪注見前卷豆盧膺序崔子幸來而親余讀其

書聽其言發余始志若寤而言夢醒而問醉未及悉

而告余以行余懼其悼時之往而不得於內也獻之

酒賦之詩而歌之坐者從而和之旣和而敘之親一作覿

敘一作序

  送蔡秀才下第歸覲序

僕之始貢於京師蓍者卦之曰是所謂望而未覩隱

而未見曭乎遠而有榮者也望而一作望之曭他曩切○易隱而未見行而

未成曭日無光也不明也今茲歲在鶉首若合於夀星其果合乎

歲在未日鶉首貞元七年辛未子厚在京師夀星屬辰酉與辰合故至九年癸酉遂登第僕時悒

然遲之謂其誕慢怪迂是將不然然而僅寘於懷耳

未克決而忘之也後果依違遷就四進而獲卒如其

言云噫彼漠漠者其有宰於人乎不然何其應前定

若是之章明也悒音邑漠漠一作莫莫今蔡君馳聲耀譽聞於

公𨜮戰藝之徒推爲先登而五就鄉舉往則見罷意

者前定之期殆未及歟左傳隱公十年頴攷叔取鄭伯之旗以先登故君

子之居易俟命樂天不憂者果於自是也君其勵文

學焉易以豉切一無樂天不憂者五字○易樂天知命故不憂丈人牧人南邦君

展覲承顏婆娑愉樂之暇則充其經笥茂是文苑時

焉逃哉焉於虔切○後漢書邊孝先晝臥弟子嘲曰邊孝先腹便便懶讀書但欲眠邊曰腹便便

五經笥但欲眠思經義遲速之事則瞽史之任吾不及知以蓍卦作

起其說已誕慢不可知必如此結纔挽得轉

  送韋七秀才下第求益友序一本無求益友三字○子厚議論多

   淺淺者贈送序尤不及昌黎遠甚

所謂先聲後實者豈唯兵用之雖士亦然一本用之下有然字

非是○漢書廣武君說韓信曰兵有先聲而後實若今由州郡抵有司求進

士者歲數百人咸多爲文辭道今語古角夸麗務富

厚有司一朝而受者幾千萬言讀不能十一卽偃仰

疲耗目眩而不欲視心廢而不欲營如此而曰吾能

不遺士者僞也唯聲先焉者讀至其文辭心目必專

以故少不勝心目一本作心耳京兆韋中立其文懿且高其

行愿以恆試其藝益工久與居益見其賢然而進三

年連不勝是豈拙於爲聲者歟或以韋生之不勝爲

有司罪余曰非也穀梁子曰心志旣通而名譽不聞

友之過也名譽旣聞而有司不以告有司之過也人

之視聽有所止神志有所不及古之道名譽未至不

以罪有司而況今乎不以告或作不取者○穀梁傳昭公十九年子旣生不免乎水

火母之罪也覊貫成童不能師傅父之罪也就師學問無方心志不通身之罪也心志旣通而名譽不聞

友之罪也名譽旣聞有司不舉有司之罪也今韋生樂植乎內而不欲揚

乎外其志非也孔子不避名譽以致其道今韋生仗

其文𥳑其友思自得於有司抑非古人之道歟將行

也余爲之言旣以遷其人又以移其友且使惑者知

釋有司也

  送辛生下第歸長沙序一本無歸長沙三字而序下有略字

自命鄉論士之制壞而不復士莫有就緒故叢于京

命鄉論士見禮記王制篇已詳前京兆尹歲貢秀才常與百郡相

抗登賢能之書或半天下取其殊尤以爲舉首者仍

歲皆上第過而就黜時謂怪事有司或不問能否而

成就之中書高舍人備位于禮部攘袂矯枉痛抑華

耀首京師之貢者再歲連黜辛生以是不在議甲乙

伍中其沒厄困之士闔戸塞竇而得榮名者連畛

而起談者果以至公稱焉其能否也世莫知也首一作㑹

非是畛止忍切○高郢貞元中遷中書舍人進禮部侍郎知貢舉時四方士務朋比更相譽薦以動有司

狥名亡實郢患之乃謝絶請謁專取行藝司貢部凡三歲甄幽獨抑浮華流競之俗爲衰禮儒行儒有蓽

門圭竇之穴也說文畛井田間陌也若辛生其文𥳑而有制其行直而

無犯嚮使不聞於公𨜮不揚於交遊又不爲京師貢

首則其甲乙可曲肱而有也嗚呼名之果爲不祥也

有是夫甲乙科已詳見前旣受退告歸長沙以辛生之文行

八年無就如其初而退返吾甚憤焉唐潭州長沙郡今在湖廣

子曰位卑而言高者罪也於辛生又不能已故略

 

 

唐柳河東集卷第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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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柳河東集卷第二十四

          明檇李蔣之翹輯注

 序

  送從兄偁罷選歸江淮詩序偁一作稱○按史傳年表子厚從兄

   偁無見焉其曰從姪立爲後序立貞元十一年中進士第者也

伯氏自淮陽從調抵于京師冬十月牒計不至攝袵

而退唐淮陽郡今爲陳州屬開封府調選也攝袵謂斂襟也顧謂宗元曰昔吾

祖士師生于衰周與道同波爲世儀表故直道而仕

三黜不去孔氏稱之遺佚而不怨厄窮而不憫孟子

贊之今吾遑遑末路寡偶希合進不知嚮退不知守

所不敢折其志戚其心遵祖訓也吾祖士師謂柳下惠也然而

闕滫瀡之養乏庾釜之畜逼迸無成東轅淮湖雖欲

脫細故於胸中味道腴於舌端勉修厥志懼不恆久

子當慰我窮局之懷祛我行役之憤傳之以文發於

詠歌吾非子之望將誰望焉滫息有切瀡音髓迸比諍切○滫瀡謂米泔也

禮內則棗栗飴蜜以甘之堇荁枌榆兔薨滫瀡以滑之注秦人溲曰滫齊人滑曰瀡六斗四升曰釜十六

斗曰庾見論語荀子味道之腴說文腴腹下肥也宗元再拜曰夫聞善不慕

與聾聵同見善不敬與昏瞽同知善不言與嚚瘖同

則聞之先達久矣矧吾兄有柔儒之茂質恢曠之弘

量敢不敬乎有述祖之美談安道之貞節敢無慕乎

覩徽容而敬聞嘉話而慕敢無言乎言不稱德文不

盡志適爲累而已矣於是賦而序之繼其聲者列于

左凡五十七首遂命從姪立編爲後序終焉五十七一作五

十有

  送從弟謀歸江陵序子厚高祖諱子夏徐州長史此序首云吾與謀由高

   祖王父而異其别蓋自此然謀之父祖年表譜系皆闕無所稽焉○一篇文勢似跌宕不

   

吾與謀由高祖王父而異謀少吾二歲往時在長安

居相邇也與謀皆甚少獨見謀在衆少言好經書心

異之其後吾爲京兆從事謀來舉進士復相得益知

謀盛爲文詞通外家書子厚時爲𥂕厔尉一再不勝懼祿養

之緩弃去爲廣州從事復佐邕州連得薦舉至御史

廣州在今廣東邕州在今廣西爲南寧府後以智免歸家江陵有宅一區

環之以桑有僮指三百有田五百畝樹之穀藝之麻

養有牲出有車無求於人日率諸弟具滑甘豐柔視

寒煖之宜其隟則讀書講古人所謂求其道之至者

以相勵也隟與隙同○滑甘已見前過永州爲吾留信次具道其

所爲者左傳莊公三年凡師一宿爲舍再舍爲信過信爲次凡士人居家孝悌

恭儉爲吏祇肅出則信入則厚足其家不以非道進

其身不以苟得時退則退尊老無井臼之勞和安而

益夀兄弟衎衎以相友不謀食而食給不謀道而道

顯則謀之去進士爲從事於遠始也吾疑焉今也吾

是焉和安一作安和衎空旱切○衎衎樂也别九歲而㑹於此視其貌

益偉問其業益習叩其志益堅於虖吾宗不振久矣

識者曰今之世稍有人焉若謀之出處庸非所謂人

歟或問管仲孔子曰人也謀雖不試於管仲其爲道

無悖亦可以有是名也於虖音嗚呼抑又聞聖人之道學

焉而必至謀之業良矣而又増焉志專矣而又若不

足焉孔子之門不道管晏則謀之爲人也其可度哉

爲人下一有志字吾不智觸罪擯越楚閒六年築室茨艸爲

圃乎湘之西穿池可以漁種黍可以酒甘終爲永州

民又恨徒費祿食而無所答下媿農夫上慙王官追

計往時咎過日夜反覆無一食而安於口平於心若

是者豈不以少好名譽嗜味得毒而至於是邪用是

愈賢謀之去進士爲從事以足其家終始孝悌今雖

欲羨之豈復可得嗜味得毒見國語單襄公謂魯成公曰高位寔疾顛厚味寔腊毒

謀在南方有令名其所爲日聞於人吾恐謀不幸又

爲吾之所悔者將已之而不能得可若何然謀以信

厚少言蓄其志以周於事雖履吾跡將不至乎吾之

禍則謀何悔之有苟能是雖至於大富貴又何慄邪

振吾宗者其爲望乎爾

  送澥序澥音邂○澥子厚之族屬也

人咸言吾宗宜碩大有積德焉在高宗時竝居尚書

省二十二人永徽二年柳奭同平章事遭諸武以故衰耗武氏敗

猶不能興爲尚書吏者間十數歲乃一人一無武氏敗猶興五

字○奭爲武后所惡貶愛州刺史尋殺之籍沒其家永貞年吾與族兄登竝爲

禮部屬登字伯成芳之子子厚爲禮部員外郎登爲膳部郎中五黜而季父公

綽更爲刑部郎則加稠焉刑下一有吏字○公綽字起之温之子以吏部員外

郎爲西川武元衡判官復入爲吏部郎中又觀宗中爲文雅者炳炳然以

十數仁義固其素也意者其復興乎一無其字自吾爲僇

人居南鄉後之頴然出者吾不見之也其在道路幸

而過余者獨得澥僇卽戮字○史記毛遂曰臣得如錐之處囊中乃脱頴而出非特末

見而澥質厚不諂敦朴有裕若器焉必隆然大而後

可以有受擇所以入之者而已矣其文蓄積甚富好

慕甚正若牆焉必基之廣而後可以有蔽擇其所以

出之者而已矣勤聖人之道輔以孝悌復嚮時之美

吾於澥焉是望汝往哉見諸宗人爲我謝而勉焉無

若太山之麓止而不得升也其唯川之不已乎吾去

子終老於夷矣說文麓山足也

  送內弟盧遵遊桂州序昌黎銘子厚墓云舅弟盧遵涿人性謹慎學問

   不厭自子厚之斥遵從而家焉逮其死不去觀子厚此序信然矣

外氏之世德存乎古史揚乎人言其敦大朴厚尤異

乎他族由遵而上五世爲大儒兄弟三人咸爲帝者

盧植涿人後漢時爲尚書植子毓魏司空毓子珽晉侍中珽子志中書監志子諶司空從事中郎四

代有傳諶子偃偃子昭昭曽孫靖靖三子景裕辯光皆爲帝者師號帝師房景裕魏國子博士齊文襄帝

師辯西魏侍中尚書令周武帝師光西魏侍中將作大匠恭帝師詳見元和姓纂其風之流

者皆好學而質重遵余弟也廣而不肆巽而不懾孝

敬忠信之道拳拳然未嘗去乎其中蓋由其中出者

也浸潤以詩易動搖以文采以余弃于南服來從余

居五年矣未嘗見其行有悖乎義言有異乎行者則

余之弃也適累斯人焉一本弟下有子字非是悖音佩又蒲沒切以愛余

而慰其憂思故不爲京師遊以取名當世以桂之邇

也而中丞之道光大多容賢者故洋洋焉樂附而趨

以出其中之有集又有上桂州李中丞薦盧遵啓夫如是則宜奮翼

鱗乘風波以游乎無倪往哉其漸乎是行也一無則字○倪

  送表弟呂讓將仕進序呂渭字君載河中人貞元中爲湖南觀察使四

   子温恭儉讓元和十年讓中第

吾觀古豪賢士能知生人艱飢羸寒蒙難抵㬥捽抑

無告以呼而憐者皆飽窮厄恆孤危𧦧𧦧忡忡東西

南北無所歸然後至于此也捽作沒切呼一作吁𧦧音怡忡勑中切

有呂氏子名讓生而食肉厭粱稻欺紈縠幼專靖不

好遊不踐郊牧埛埜不目小民農夫耕築之倦苦不

耳呼怨而獨粹然憐天下之窮甿坐而言未嘗不至

焉此孰告之而孰示之邪積於中得於誠往而復咸

在其內者也彼告而後知示而後哀由外以鑠己因

物以激志者也中之積誠之得其爲賢也莫尚焉

扄甿與氓同鑠式灼切○爾雅邑外謂之郊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埜埜外謂之林林外謂之埛

氏子得賢人之上資増以嗜儒書多文辭上下今古

左程右準以爲直道其於遠且大若稼而穀圃而蔬

不丐買而有也值一作其今來言曰道不可特出功不可

徒成必由仕以登假辭以通然後及乎物也吾將通

其辭干於仕庶施吾道願一決其可不可於子何如

余曰志存焉學不至焉不可也學存焉辭不至焉不

可也辭存焉時不至焉不可也今以子之志且學而

文之又當主上興太平賢士大夫爲宰相𨜮士吾子

以其道從容以行由於下達於上旁施其事業若健

者之升梯舉足愈多身愈高人愈仰之耳道不誤矣

勤而不忘斯可也怠而忘斯不可也捨是吾無以爲

決子其行焉志存焉一作志好焉且學而文之一作且學而且文之皆非是

  陪永州崔使君遊宴南池序崔使君名敏刺永而卒子厚嘗誌其

   墓及以文祭之有云某等咸以罪戾謫茲炎方公𡸁惠和枯稿以光鳴鑾適埜汎鷁㳂湘

   廣筵命樂華燭飛觴與此同意今按南池在永州府城東一名瑞蓮池云○有詩賦氣似

   王維李白之文茅坤曰文瀟灑跌宕惜也篇末猶多抑鬱之思

零陵城南環以羣山延以林麓其崖谷之委㑹則泓

然爲池灣然爲溪其上多楓柟竹箭哀鳴之禽其下

多芡芰蒲蕖騰波之魚韜涵太虚澹灧里閭誠游觀

之佳麗者已泓烏宏切柟卽楠字芡音儉芰音伎蕖音渠灧音艷○委㑹水聚處泓下深貌

灣水曲也楓似白楊甚高大厚葉弱枝而善搖霜後丹色可愛柟似杏實酢箭篠也東南之美者有㑹稽

之竹箭焉是小竹可爲箭幹者芡雞頭也芰菱也蒲水草可用以爲席蕖芙蕖也澹灧水搖動也○綴景

已佳以下敘登臨俯仰如同日而語崔公旣來其政寬以肆其風和以

廉旣樂其人又樂其身于暮之春徵賢合姻登舟于

茲水之津連山倒𡸁萬象在下浮空泛景蕩若無外

横碧落以中貫陵太虚而徑度羽觴飛翔匏竹激越

熙然而歌婆然而舞持頤而笑瞪目而倨不知日之

將暮則於向之物者可謂無負矣瞪直陵丈證二切○元和中以御史

中丞崔敏爲永州刺史羽觴酒器爲生爵形似有頭尾羽翼也匏瓠也可以爲笙婆然舞貌瞪目直視也

昔之人知樂之不可常㑹之不可必也嘗歡而悲者

有之况公之理行宜去受厚錫而席之賢者率皆左

官蒙澤方將脫鱗介生羽翮夫豈趦趄湘中爲顦顇

客耶左官或作左謨趦千資切趄千余切顦音憔顇音悴○左官見前卷贈李睦州序余旣

委廢於世恆得與是山水爲伍而悼茲㑹不可再也

故爲文志之

  愚溪詩序子厚嘗與楊誨之書云方築愚溪東南爲室而此言丘泉溝池堂溪亭島

   皆具序當作於書之後所謂八患詩今逸之已○子厚南池患溪二序卽諸遊記之餘技

   

灌水之陽有溪焉東流入于瀟水或曰冉氏嘗居也

故姓是溪爲冉溪或曰可以染也名之以其能故謂

之染溪爲一作曰○羅含湘中記有灌水有水皆注湘余以愚觸罪謫瀟

水上愛是溪入二三里得其尤絶者家焉古有愚公

谷今予家是溪而名莫定土之居者猶齗齗然不可

以不更也故更之爲愚溪齗魚斤切更平聲○說苑齊桓公出獵入山谷中見

一老公問曰是爲何谷對曰爲患公之谷桓公曰何故對曰以臣名之史記孔子世家洙泗之閒齗齗如

也注爭也愚溪之上買小丘爲愚丘自愚丘東北行六十

步得泉焉又買居之爲愚泉愚泉凡六穴皆出山下

平地蓋上出也合流屈曲而南爲愚溝遂負土累石

塞其隘爲患池愚池之東爲愚堂其南爲愚亭池之

中爲愚島嘉木異石錯置皆山水之奇者以余故咸

以愚辱焉出八愚亦極錯落指點如畫夫水智者樂也今是溪獨

見辱於愚何哉蓋其流甚下不可以漑灌又峻急多

坁石大舟不可入也幽邃淺狹蛟龍不屑不能興雲

雨無以利世而適類於余然則雖辱而愚之可也

教切漑音塈坻音遲與坘同○爾雅水中可居曰洲小洲曰陼小陼曰沚小沚曰坁○茅坤曰翻案好

甯武子邦無道則愚智而爲愚者也顏子終日不違

如愚睿而爲愚者也皆不得爲真愚今余遭有道而

違於理悖於是故凡爲愚者莫我若也夫然則天下

莫能爭是溪余得專而名焉溪雖莫利於世而善鑒

萬類清瑩秀澈鏘鳴金石能使愚者喜笑眷慕樂而

不能去也余雖不合於俗亦頗以文墨自慰潄滌萬

物牢籠百態而無所避之以愚辭歌愚溪則茫然而

不違昬然而同歸超鴻蒙混希夷寂寥而莫我知也

於是作八愚詩于溪石上

  婁二十四秀才花下對酒唱和詩序婁秀才名圖南公集

   有酬婁秀才病中見寄詩有酬婁秀才將之淮南見贈詩有送圖南遊淮南將入道序今

   又有此序

君子遭世之理則呻呼踴躍以求知於世而遯隱之

志息焉於是感激憤悱思奮其志略以效於當世以

形於文字伸於歌詠是有其具而未得行其道者之

爲之也以形一作故形是下一有故字婁君志乎道而遭乎理之世

其道宜行而其術未用故爲文而歌之有求知之辭

以余弟同志而偕未達故爲贈詩以悼時之往也

一無爲字余旣困辱不得預睹世之光明而幽乎楚越之

閒故合文士以申其致將俟夫木鐸以間於金石

遒人以木鐸狥于路閒厠也大凡編辭於斯者皆太平之不遇人

  法華寺西亭夜飲賦詩序寺在永州子厚有西亭記及詩

余旣謫永州以法華浮圖之西臨陂池丘陵大江連

山其高可以上其遠可以望遂伐木爲亭以臨風雨

觀物初而遊乎顥氣之始氣一作氛○班固賦鮮顥氣之清英注白也

歲元克己由柱下史亦謫焉而來無幾何以文從余

者多萃焉是夜㑹茲亭者凡八人旣醉克己欲志是

㑹以貽于後咸命爲詩而授余序周藏書室史之柱下也因以爲官名

老聃嘗爲柱下史周秦皆有柱下史在殿柱之下因以爲名此云由柱下史御史也昔趙孟至

於鄭賦七子以觀鄭志克己其慕趙者歟卜子夏爲

詩序使後世知風雅之道余其慕卜者歟誠使斯文

也而傳于世庶乎其近於古矣左傳襄公二十七年鄭伯享趙孟于𡸁隴

子展伯有子西子產子太叔二子石從趙孟曰七子從君以寵武也請皆賦以卒君貺武亦以觀七子之

  序飲晏元獻本題云序飲序棊二篇古本或有或無○文只平平敘說其中淺深轉摺得

   好讀之如披圖畫

買小丘一日鋤理二日洗滌遂置酒溪石上嚮之爲

記所謂牛馬之飲者離坐其背小丘卽患溪序所稱愚丘也又子厚鈷鉧

潭西小丘記云其石之突怒偃蹇爭爲奇怪者不可勝數其嶔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馬之飲于溪禮記離

坐離立注云離兩也今此離坐與記不同離當音麗離屬也實觴而流之接取以

飲乃置監史而令曰當飲者舉籌之十寸者三逆而

投之能不洄于洑不止于坁不于底者過不飲而

洄而止而者飲如籌之數洄胡雷切洑房六切過下一有至字○詩賓之

初筵旣立之監或佐之史注云立監以視之又助以史使督酒說文逆流而上曰泝洄洑伏流也

或投之則旋眩滑汨若舞若躍速者遲者去者住者

衆皆據石注視懽抃以助其勢突然而遊乃得無事

於是或一飲或再飲眩熒絹切汨于筆切住一作留石下一有位字非是突陁沒切

○點景寫意種種自别客有婁生圖南者其投之也一洄一止

獨三飲衆乃大笑驩甚劉辰翁曰婁生未必拙衆人未必巧或飲或不

飲者溪流不可必而人事有幸不幸也士有操名宦之籌以角勝負於世途之風波者其爲幸不幸又可

勝計余病痞不能食酒至是醉焉遂損益其令以窮

日夜而不知歸子厚病痞已見十八卷辨伏神文漢于定國食酒至數石不亂注云食酒

謂能多飲費盡其酒猶云食言焉吾聞昔之飲酒者有揖讓酬酢百

拜以爲禮者楊子賓主百拜而酒三行不已華乎有叫號屢舞如沸如

羹以爲極者詩或不知叫號又賓旣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屬舞僛僛又文王曰咨咨汝

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有裸裎袒裼以爲達者裸魯果切裎音呈袒裼音但錫

○晉書晉光逸字孟祖胡毋輔之與謝鯤阮故畢卓楊曼桓𢑴阮孚散髮祼袒閉戸酧飲累日逸將排戸

入守者不聽便于戸外脱衣露頂於狗竇中窺之大叫輔之驚曰他人决不能爾必我孟祖也呼入與飲

時人呼八達有資絲竹金石之樂以爲和者有以促數糺

逖而爲密者數音朔樂記音速○王融曲水詩序糺逖王慝今則舉異是焉

故捨百拜而禮無叫號而極不袒裼而達非金石而

和去糺逖而密簡而同肆而恭衎衎而從容於以合

山水之樂成君子之心宜也作序飲以貽後之人

  序棊西京雜記漢元帝好擊鞠爲勞求相類而不勞者遂爲彈棊之戲今人罕爲之有譜

   一卷盡唐人所爲其局方二尺中心高如覆盂其巔爲小壺四角微隆起李商隱詩云玉

   作彈棊局中心最不平謂其中高也白樂天詩云彈棊局上事最妙是長斜今譜中具有

   此法子厚序棊用二十四棊者卽此戲也

房生直温與予二弟遊皆好學子厚二弟宗直宗一也予病其

確也思所以休息之者得木局隆其中而規焉其下

方以直置棊二十有四貴者半賤者半貴曰上賤曰

下咸自第一至十二下者二乃敵一用朱墨以别焉

房於是取二毫如其第書之旣而抵戲者二人則視

其賤者而賤之貴者而貴之其使之擊觸也必先賤

者不得已而使貴者則皆慄焉惽焉亦鮮克以中

其獲也得朱焉則若有餘得墨焉則若不足余諦

睨之以思其始則皆類也房子一書之而輕重若是

適近其手而先焉非能擇其善而朱之否而墨之也

然而上焉而上下焉而下貴焉而貴賤焉而賤其易

彼而敬此遂以遠焉易以豉切然則若世之所以貴賤人

者有異房之貴賤茲棊者歟無亦近而先之耳有果

能擇其善否者歟其敬而易者亦從而動心矣心一作止

有敢議其善否者歟其得於貴者有不氣揚而志蕩

者歟其得於賤者有不貌慢而心肆者歟其所謂貴

者有敢輕而使之者歟所謂賤者有敢避其使之擊

觸者歟彼朱而墨者相去千萬不啻有敢以二敵其

一者歟志蕩一作志不蕩余墨者徒也觀其始末有似棊者

故敘

 

 

唐柳河東集卷第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