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村續語錄/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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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编辑]

經書總論[编辑]

《詩》、《書》可以講誦,而《禮》必須習。故夫子輿門弟子率之習禮,而雅言於《禮》必曰「執」。朱子謂:「講求數日不能通曉記憶者,如其法習之,半日即熟。」春秋時,《禮》、《樂》崩壞,《詩》、《書》廢闕,夫子刪《詩》、《書》,定《禮》、《樂》,讚《周易》,修《春秋》,使門弟子琴瑟歌舞,習《禮》不輟,使身心性命之學,與《詩》、《書》、六藝之義,一以貫之,燦然具備。後經董、韓詔述,周、程、張、朱闡發,日星河嶽,萬古昭昭。此仲尼所以賢於堯舜也。

《孝經》不謂聖人之書不可,其中辭語參錯處,端緒有理,旨義精密。孟子以前,文字簡質,轉合字眼多不備。如「然而」、「雖然」,惟《孟子》有之,《論語》、《孝經》、《繫辭傳》,皆作「是故」及「故」字承接。至孟子,文章之法備矣,雖韓文公不及也。韓文公亦止讓孟子,如孟子無意為文也,韓子有意為文也。董子三策,用「然而」、「雖然」亦少,故其文獨古。

《大學》一書,卻純是說道理,就是平天下講到生財,仍說仁義、義利,全不及制度上。若《周官》、《周禮》各自成書,正不必牽混而自為表裹。

伏羲畫八卦,天地道理全包其內,未有文字。至有文字,《二典》、《三謨》、《禹貢》、《洪範》,文、周《彖文》,孔子《十翼》,周子《太極圖說》,張子《西銘》,朱子《二書解》,程子《定性書》,皆天地至文也。

萬古之寶,《河圖》、《洛書》、《易經》、《洪範》、《大學》、《中庸》、《太極圖說》、《西銘》也。

孔子讚《周易》,修《春秋》,《論語》、《學》、《庸》內總不言及,不知傳輿何人。孟子似竟不曾見《易》者,平生深於《詩》、《書》、《春秋》,《禮經》便不熟,所言「諸侯之禮,未之學也。」祇是才大,學問直溯源尼山,掘井及泉,橫說豎說,頭頭是道。若見之施為,居然是伊尹局面。至考定制度,博學多聞,真不及尼山十分之三四。如周公之封魯,《禮記》明言「七百里」,而《詩》言「居常輿許,復周公之宇」;「奄有龜、蒙,至於海邦」,豈止百里耶?即齊,東海,西河,南穆陵,北無棣,豈止百里耶?

禹之文章,《禹貢》、《洪範》兩篇,皆九股文字,總是道理熟耳。周子熟太極,文字多成五項。邵子作《皇極經世》,將一切皆看做四片。

《國語》是春秋時各國文字,多華縟。孔子生於其時,自當於周遊時見之。其《論語》諸書,絕不染一毫習氣,清真獨立,天之未喪者,信在茲也。

古人文字不必相摹仿,如《太玄》仿《易經》,《忠經》仿《孝經》,《中說》仿《論語》,並其句調篇目皆依之,所以貽後人之笑。《中庸》何嘗似《大學》,《孟子》何嘗似《論語》,其不可廢則一也。

《家語》記弟子氣質,樊遲粗鄙近利?子夏篤信謹守,失子多采用之。《論語》問答,因其人之淺深高下,《家語》不可不參觀。孫襄。

大學[编辑]

後人謂異端之外,吾儒固自有所謂大人之學者。當周公之世,無此等議論。以《周禮》觀之,當時聖人,任爾小術小技,或收之為巫,或使之為祝,一官一職,皆有用處,無所為異端也。焉得別有大人之學?

手忙腳亂,便是安之反對。自記。

格物亦有誇多務博,狥外為名者,故須立誠意以格之,便是焉己之學問。自記。

問:「致知格物之說有三,如何?」曰:「除《注疏》之說在外,有以格訓去者,謂扡去外物,而後吾心之知可得而致。此涑水司馬氏之說也。有以格訓正,以物訓事者,謂如欲致其孝之知,當正其事父之事,欲致其忠之知,當正其事君之事。此姚江王氏之說也。輿今《集注》之說為三。」孫襄。

朱子有云:「日月有明,容光必照,雖些少孔竅,無不照。見此好識取。」又云:「昔在一山上看潮,凡溪澗小港中水,皆如生蛇走入,無不通透,甚好看。識得時,便是一貫的道理。」愚謂,日照如致知,通後潮來,如誠意熟時。自記。

著厚薄一意分明,知有釋、墨之學大為之坊。自記。

仲虺、伊尹皆言「日新」,《詩》又云「聖敬日躋」,湯之所以聖者可想。自記。

問表裹精粗。曰:「如定省溫清,表也;孝敬,裹也。有孝敬之粗者,有孝敬之精者。」惡惡臭,好好色,亦是情,要去之、得之,才是意。自記。

「誠意」章,疑關不破,每思與學者反覆辨難,問之則曰:「本自明白。」因詰以:「意若兼善惡,實其惡之意如何說得去?」答應曰:「意有真有妄, 『誠其意』者,所以存真而去妄也。」此似是而非。在京與徐善長論此章,因及前說,善長以為然。予謂:「真體何物與?聖賢書中用他不得。」孫襄。

本然之理,性也,性之發見,情也,統之者心也。心之起處為念,引之為思,熟思為慮。念短而思長,思淺而慮深。心之所主謂之意,所向謂之志。念有善有惡,意不能皆善無惡,故為善為不善,皆意先定。曰立志慕聖賢者,有之;曰立志慕穿窬,則未有也。意,陰也,志,陽也,獨知本心之明也。學者且將這幾個字分疏明白。如《大學》「誠意」章,當提掇出性情來。曰:「性者有善而無惡,情者好善而惡惡,則其發而為意,未有不知善之當為,惡之當去者。」今以善念、惡念為意,著善念、去惡念為誠意,此大非也。「誠其意」。是實其為善去惡之意,在好一邊說了。又以發念真切處當誠意,未說到事為上,則體與用分,心與跡判。不知誠意是知行都到,打遇人鬼關,正心脩身,只消指出病痛,使之維持調護,工夫全在前面也。論誠意分位,則在致知之後,知既致,好吃緊著力。實則徹上徹下,自初學以至聖賢皆用得,自傭夫販婦以至王公大人皆用得。溫公、季路,自是知有未致處,謂之不誠可乎?「毋自欺」,是正釋誠意。「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慊」,完得「毋自欺」。孟子所謂慊,是此慊之效驗。《蒙引》謂:「兩『自』有別」,《存疑》又謂:「『自』輿『獨』有別。」不知欺為自欺,慊為自慊,欺亦欺其獨知,慊亦慊其獨知,主人翁只有一個,更無第二。此本心之明,無論聖賢庸眾皆有之,君子則知之加明,省察加密耳。《淺說》謂:「一念而欺則謹以察之;一念而慊,則謹以充之。」與當下尚隔一層,是亦文義之誤,不可不辨也。襄謂:「如此看『誠意』章,已輿朱子吻合無間。」曰:「朱子盡心於此,此為易簧前數日改定。向來看此書多謬誤,若與朱子吻合無間,則已造朱子地位也。」孫襄。

艾千子評文不佳,非朱非王。解誠意、慎獨,以為:「欲誠意先致知,看獨知之知,即致知之知。」千子素攻陽明,不知比即陽明之說。孫襄。

語鍾倫曰:「盤根錯節講究一二來年,更取《四書》熟玩,為學業時亦省工夫。且《五經》蘊奧具是,悟從疑生,必須潛心玩索。仲叔少時,令看《孟子》,一日遂至「以力假仁」章。問:「不動心有疑義否」?則曰:「無疑」。看《學》、《庸》亦復如是。當日吾所痛恨。然渠於《幾何原本》亦能通曉。前年在盤嶼輿論「誠意」章,詰以:「善意實得惡意,如何教實徑?」隨口答云:「善者天理之本然,惡者人欲之邪妄,誠意者去其妄以合於本然而已。」前儒果有此說。」孫襄。

將迎、偏倚、留滯,雖有事先、事至、事後三節,然合而言之,皆不得其正耳。蓋以心應物之正,本不當如此也。不可以將迎、留滯為有所,而以偏倚為不得其正,又不可以將迎、偏倚、留滯通為有所,而以應物失宜處為不得其正。自記。

觀吾之孝者,不獨能孝,而且能事君;觀吾之弟者,不獨能弟,而且能事長;觀吾之慈者,不獨能慈,而且能使眾。自記。

劉岩問:「『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大道即是絜矩之道否?」曰:「即是絮矩之道。」問:「信如何是循物無違?」曰:「如這個盤子,既是個盤子?便道他是個盤子,豈不是個循物無違?若道他是個杯子,便不是循物無違。」問:「輿恕何別?」曰:「恕便是由此物推之彼物,一樣平便是恕。若無此實,如何得平?」問:「忠恕、忠信是誠,誠即是仁否?」曰:「也即是仁。在聖人謂之誠,在學者謂之忠信;在聖人謂之仁,在學者謂之恕。三達德之仁,即指盡心去行,故曰體此者也。在行達道上說,又輿統體說不同,故下文云『力行近乎仁』。」

上論[编辑]

說、樂無淺深,有內外。自記。

巧言令色之人,是要做出仁底模樣,故聖人就此破之。自記。

看《論語》亦有一法,其中最難者不過四五十條,看到七穿八透,觸此通彼,知如何為仁,則「巧言今色」之鮮仁,「剛毅木訥」之近仁,當自明白。孫襄。

弟子學文,亦習其數,未能窮其理,執其器,未能通其道也。若說得太深,便是《大學》格物致知之功,非弟子之職矣。自記。

「禮之用,和馬貴。」言人之用禮,貴於和也。人多認注中推原說處,為正面,故明代三百年,講解俱錯。惟王守溪文不失指,其次則許石城近之。自記。

鍾佐言:「顧轔士《說約》『北辰』章,引用西曆。」曰:「麟士當末明時,如此讀書極難得,然於理則未之有聞。所作「太王居邠,泰山壓卵而無卵」之語,殊可笑。考古當以一意求之,看《四書》且自理會,漫令學者紛神。只如禘、嘗字義,及《孟子》中『井田」,須識得,第於此中談經制,吾見亦罕矣。《四書徵》、《人物考》等書,及轔土《考古》,俱可廢也。」孫襄。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從「以政」來,若非政,但「無恥」而已。「無恥」卻從「刑」來。大概人既受遇,尚有何恥?易於無忌憚矣。下「有恥」卻根德,「且格」卻根禮。

「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輿爾有是夫!」是「不器」也。自記。

先王制禮,意在坊民,儉,便是禮之本意。又儉便有樸實意,所以對得「戚」字。自記。

「夏禮吾能言之」節,看來「文獻不足故也」,比上文覺另是一層意思。杞、宋不足徵,是言其子孫不能統承先王,修其禮物,使有所存而不廢。固是如此,亦是文獻故也。若使其子孫不能振興,而其國之典籍尚存,遺老尚多,吾亦取之以為證矣。到底杞、宋「不足徵」,是內症;「文獻不足」,是外症。

古者五祀皆設主而祭於所,然後迎屍而祭於奧,恐是臨時方設。朱子疑五祀之主未祭,及祭畢不知於何處藏之。及論《周禮》載社主,乃曰:「古人多用主命,如出行大事則用絹帛,就廟社請神以往,如今魂帛之類。推此,則五祀所設主可知。」自記。

夫子譏管仲器小,或人有疑而問,非為管氏解脫也。使護仲,當曰管仲儉耳,知禮耳。本文兩「乎」字、「然則」字,俱用不著細味。注中「或人蓋疑器小之為儉」,「又疑不儉為知禮」,義理何等明白。嘗以語元少,欣然謂:「聞所未聞。」世得曰:「元少有此題文,不是如此說。」曰:「元少聰明過人,一撥便轉。」襄曰:「商文毅文主此說。」曰:「終是回護底意思,或者疑其器小而又非儉,則幾於禮矣。此語道得是耳。」孫襄。

朱子云:「必無終食違仁,然後造次顛沛必於是。」愚謂:「又必『造次必於是」,然後『顛沛必於是』。」自記。

程子謂:「盡己謂忠,推己謂恕,循物謂信。」朱子釋之云:「如『乾道變化』是盡己處,『各正性命』是推以及物處,至推到物上,使物物各得其所,方是盡物。」愚謂:「須以『於穆不巳』為忠,『乾道變化』為恕,『各正性命』為信,方的確。」自記。

「吾斯之未能信」,「信」字不止是知之深,連行都在裹了。朱子「自保得過」之說最精。自記。

程朱說「無加」輿「勿施」異,「無加」是仁,「勿施」是恕。依愚所見,夫子即是說恕道難盡,子貢更宜反己三省,未易以之自居。故曰:「非汝所及。」如《中庸》「君子之道四」,亦恕之事。聖人尚以為未能,則其未許子貢以進之,何足怪也!自記。

夫子亦嘗言性與天道,何以言不可得聞?蓋身心未能與之一,雖當下無不領會,而要如未聞也。

聖人見其大者,故至,泰伯、文王;未盡善,武;仁,管仲;賢,伯夷、叔齊;未仁,子文、文子;彼,子西。自記。

子路是克去利心,顏子是克去名心。利心去,則可以進於同物;名心去,則可以幾於無我。自記。

顏子克已是禦寇,他人是攻城,故橫渠有內外賓主之說。自記。

罔,欺也,誣也。自誣誣人,欺心欺天,皆是一個「罔」字。自記。

「務民之義」,是察於人倫;「敬鬼神而遠之」,是知鬼神之情狀。自記。立、達皆兼教養。自記。

修德說在講學之前,只當以「存心」說。《中庸》「尊德性」豈不是修德之事。自記。記「子所雅言」於「學《易》」之後,意思甚好。自記。

或問四教,因問:「『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是如何?」朱子曰:「讀書最不要如此比並。」愚謂:「這問比並得自好。因代下一轉語云:『弟子之職,敦行以學文;《大學》之教,博文而約禮』。」自記。

至誠無息,不實則無恒。《易》九卦《恒》繼《復》,《復》則不妄矣,所以能恒。自記。

聖人有意皆仁,有必皆禮,有固皆義,有我皆貞。必便有直遂意思,是亨之義也。自記。

「固天縱之將聖」節,上一句是承「夫子聖者輿」,下一句是承「何其多能也」。太宰者「與」是疑詞,子貢「固」字是決詞。「何其多能」,太宰是耑詞,子貢「又多能」是兼辭。言固是非常之聖,何須說又兼多能耳?太宰以多能為聖,合而為一,子貢分開,隱然有德成而上,藝成而下意。「天縱」本不甚重 「天」字,說得太張皇,「又」字便難轉醒。

聖賢言語氣象自然不同,亦非以人不親、道不尊之故,而造作安排也。伊川之言當善觀之。自記。

前後,朱子通指道言,謂:「方見聖人之道在自家前,要去趕著他,忽然卻又在自家後了。」愚意「在後」,亦顏子自言「在後」耳。「瞻之在前」,似可及矣;忽然在後,所謂「回也瞠乎其後」。自記。

問:「喟然歎高堅前後,是讚道體否?」曰:「不是。《史記》云,伏羲至淳厚,顏子亦至淳厚。顏子學夫子,非學道仰、鑽、瞻、忽,所謂夫子步亦步,趨亦趨,夫子絕塵而奔,而回也瞠乎其後也。『如有所立卓爾』,博文約禮之得力處。人倫之五品,知其本於性;人性之四德,知其出於天。故假之以年,則不日而化。此章先儒之說精矣,惟『過中不及中』之語未融。大抵三代以前,人未有畢道之想,漢世猶然。誰生厲階?自達摩西來,擎拳豎拂,周、程不得已,起而爭天奪國,赫然中興。今道教昌明,只可如漢人窮經,不必更標名色。」孫襄。

「欲罷不能」與「欲從」「末由」,兩「欲」字係相照應,是著力不得,不著力又不得。自記。

下論[编辑]

同:「程子有『虛中為屢空』之說。」曰:「一說去驕吝則『屢空』,一說輿朱子同,從《集注》為是。」孫襄。

曾點言志,劈頭便說「異乎三子者之撰」。撰,具也,孔子所問者,酬知之具。故三子所對者,亦酬知之具。曾點蓋言己未有其具,故孔子使之言志。「暮春」數語,蓋以道其日用之間有以自樂,而求道進取之意見於言外,一切功名事業有所未遑。程子所謂「已見大意」,正謂此也。孫襄。

曾點祇是不願於仕,自樂其樂,而其所以樂處,則由見道分明,超然無累中來。就其所言觀之,又藹然有同物氣象,是皆可與者。注中意有三層,須細觀之,方得程朱許多說話深意。今人一滾說去,須涉誇誕。自記。

此理見得分明,卻須從苦雨淒風、嚴霜盛雪中驗過。曾氏之「風雩」,所以未知如顏子之「陋港」也。自紀。

大略曾點與顏子之樂,不可因程子之說,遂諱卻「樂道」兩字。曾點聽以薄三子之事業,而未甘用世者,求志樂道而有所未暇焉耳。以樂道為心,故日用之間,風物境遇,無所適而非樂也。自記。

明道「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便與曾點之意同。自記。

曾點問:「夫子何哂由也」?夫子以「為國以禮,其言不讓」答之。就辭氣間說,他非禮,然細玩其言,亦多有病。故夫子云:「不得其死。」然人即欲自見其長,平居又何不可施展?必定要兵凶並至,氣象亦大不佳。大概天地間有氣魄人,就有此二種:其一要番轉來整頓一番,是子路一種;其一但潔身高蹈。不與其事而已,是曾晳一種。晉、宋之間,謝康樂便要興兵光復,陶靖節便飄然事外,自完其節而已。如管幼安,都是此流人。子路見當時壞亂極矣,索性大經變亂,重整乾坤,自見手段。除此兩種人,不過是俗人。如冉求便是隨時出用,亦可隨便利人。子華就當時有用者,講求一點禮樂,留在世上,無復有卓然自立之高志矣。

「克己復禮」,是對顏子說。在他人,則己方為主,如何便克?如賊居砦中,人在其外,主客不敵,便當潛消默化。若盜不過數人,指名可得,問為治何先,則云弭盜安民而已。此夫子告顏子之謂也。「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居處恭,執事敬,輿人忠。」制之於外,以養其中也。 「三月不違」,日月至焉,內外賓主之辨蓋如此。孫襄。

「年饑」章,當以「救荒」二字為章旨。哀公慮年饑而用絀,有若則懼年饑而民流。蓋用絀一時之事,如民卒流亡,國非其國,何有於用哉?「二,吾猶不足」,亦未必是欲加賦。公明言因年饑,故用不足,則明是正賦猶不能供,奈何便思重斂?此句祇是著急語,意在取足二者,而又苦於輸將之不前耳。然此祇是目前淺計,故有若說能得百姓給足,邦本既固,財力有源,君自然有足之理。如百姓困匱,一遇凶荒,不能自存,田且汙萊,君誰與供?雖取足於賦,亦不終日之勢矣。此是實理實事,非虛論國體分誼者比。自記。

樊遲請學稼圃,不盡是近利,又不是隱遁,意思以為學問在比。夫子恐其陷於許行一流,故語意頗類於大人勞心,小人勞力之旨。看《龜山語錄》亦如此說。襄曰:「勉齊之意亦然。」孫襄。

湯、武放伐,管仲不死,子見南子,儒者且放過他。義之不明者甚多,何急於此!所謂不食馬肝未為不知味也。召忽如何以為匹夫匹婦之諒?世得云:「孔子重尊周,是天下之大君臣,管仲之可以不死,或義在尊周之志乎?」

友及樂三益、三損,朱子將三者各以相反配對,殊未盡確。大約皆有淺深次第,則確然無疑者。如由聞過而進於誠,進於明。樂之三損,病根起於驕。不驕,尚有正人君子告以正道而箴規之,惟驕,則正言無所入矣。佚遊,則日加放蕩。至宴樂,則安之而已,其病乃不可救藥也。樂之三益者,亦從「樂節禮樂」起。 「節」字,雖照注亦好,若張子說亦有味。彼言禮勝則離,樂勝則流,節者以禮節樂,以樂節禮。終日用心於比,總在身心上檢點,斟酌不已,自向人考論,觀型人有善者,則稱道之。自此而以類應,則多賢友矣。友之三損者,起於便辟。但見人事事妥貼,威儀詞令無不嫻習,便親之近之,自此便喜人奉承,而善柔進矣。自此便喜變亂是非,承吾意氣,掩吾之過,飾吾之非,而便佞來矣。

癸丑假歸,九月,舟至《浙溪》。夜夢與人說「隱居求志」節義,云:「志者萬物一體之志也,養此心謂之求其志。道者萬物得所之道,求志之時而道在我矣。至此乃見之施行耳。」覺記之甚明,然以養其萬物一體之心為求志,乃時解所未發者,因憶及偶筆錄之。自記。

不實者識其小者。《度曲須知》六朝穿鼻,其言聲韻,蓋邵子之所不及。韓元少云:「不賢者亦致足樂,信夫。」孫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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