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村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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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村集 全覽1 全覽2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七
  榕村集        别集類六 國朝提要
  等謹案榕村集四十巻
  國朝李光地撰光地有周易觀彖已著錄是集為乾隆丙辰其孫清植所校刋其門人李紱為序惟詩下註自選字則餘皆清植排纂也凡觀瀾錄一巻註書筆記讀書筆錄共一巻春秋大義春秋隨筆共一巻尚書句讀一巻周官筆記一巻初夏錄二巻尊朱要㫖要㫖續記共一巻象數拾遺景行摘篇附記共一巻文二十五巻詩五卷賦一巻所註諸書及語錄刋本别行者不與焉其不以詩文冠集而冠以劄記者光地所長在於理學經術文章非所究心然即以文章而論亦大抵宏深肅括不雕琢而自工盖有物之言固與鞶帨悦目者異矣數十年來屹然為儒林巨擘實以學問勝不以詞華勝也乾隆四十六年三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榕村集原序
  文與道無二也孔子畏於匡以斯文自任斯文也即斯道也子貢謂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豈文與道二耶既曰言何不可聞之有蓋子貢親受無言之訓聖不言而無行不與天不言而時行物生其不言者皆其言性與天道者也故曰不可得而聞也性與天道不可得聞所得聞者文章而已文章即道之發見焉耳後世雕章繪句之文始與道二又其甚者或至破道則不得復謂之文矣座主安溪公榕村先生早歲志道沈潛巻籍而自得於心箋疏六經各自成書學者翕然師宗之莫不曰安溪先生今之程朱也顧道足於中氣盛而化神情深而文明偶為詩古文辭亦遂蔚然竒秀盎然深醇夐乎其莫可及先生之文固先生之道也康熙十九年先生奉
  勅進所作文字因進讀書筆錄及論學之文自為之序推尊
  聖祖皇帝繼五百年聖人之統蓋隱然以伊萊望散自居故為文必衷於道而非末世雕章繪句之文所可及其又可以文字目之哉今先生捐館閣二十年於兹論道解經之作流布海内惟詩古文未有别集嗣孫侍讀清植始彚而刻之屬紱㧞其巻帙循諷卒業喟然而嘆道徳之腴充乎其中經史之華發乎其外於孟韓為具體而旁及於歐曾讀之者可因以想見先生之文章即可以想見先生之言性與天道斯文其不在茲矣乎近世學者道不足而强言之無惑乎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即夫子之文章亦不可得而聞矣編校之餘姑識其所見如此時乾隆元年季春下澣受業門人臨川李紱敬書



  榕村集原序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一
  大學士李光地撰
  觀瀾録
  學
  學者畜也畜者聚也君子學以聚之故懿文徳者威儀節文之修小學之事也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徳窮理盡性之要大學之事也𫝊説曰人求多聞學于古訓乃有獲孫志務時敏厥修乃來允懐于兹道積于厥躬念終始典于學厥徳修罔覺古之言學者如是何近世之異也豈非釋老之餘酷乎
  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又曰志于道傳曰一年視離經辨志志之於學如江河之有源也如百果草木之有根也習乎坎盈乎科放乎四海其為行也艱矣然行潦則無至也播於春溉於夏刈於秋其為力也勤矣然荑稗則無施也是故志之立然後顧日月逾邁而心憂也志之篤然後忘身之老不知年數之不足也志之正然後中庸以為依而道徳以為歸也由前二者振於俗者有矣由後一者其鮮乎先覺萎前修逺有志者亦貿貿然榮華其業而小成其身乎故志必於學志必於道志必辨而辨志莫先於離經經道明則俊民興矣
  二程古之學者也自十五六而鋭然學聖人故為吾道中興之宗也象山之學與建陽稱同異然其喻義責志之章朱子左次焉游其門者旦異而晡不同是亦百世之師矣
  雷者造化之神之首乎其動也奮莫之敢遏也其動也惕莫之敢干也古之學者象其奮故有不可禦之志象其惕故有不可容之私助雷者風也入之以索其陰之伏也學之察也散之以釋其陰之滯也學之克也是故雷厲風行其益无方益動而巽日進无疆也
  敬之畏人也小雅之詩善言之集木之不足而如臨于谷臨谷之不足而如履于冰敬之畏天也大雅之詩善言之天之明則及爾出王天之旦則及爾游衍是故敬慎威儀者桑嘉者也執事有恪者温恭者也嚴威儼肅者自他人視之而我非容意焉今之言敬者失是而至以聲色厲人不幾於色莊者乎
  大學之言窮理也格物而已其言格物也曰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而已如是而博文精義之功不已簡乎曰究萬物之所以分殊而理一然後知本末之歸察萬事之所以異貫而同條然後識始終之要古之博文精義者期於得其本而已後世之役耳目勞心思幾過於古人然於返已則疏於辨物則舛制理則參而不一陳事則亂而無緒道之不明不行者其以是夫
  以知本為格物象山之説也與程朱之説相助則大學之敎明矣故曰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學記曰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謂務本子夏言博學矣必篤志切問而近思也孟子言博學詳説矣將以反説約也夫如是則於聖門之學何疑而有若近者之紛紛乎
  説命曰人求多聞知其要矣又曰非知之艱行之維艱知之於行猶華實也不華則無實華而不實則徒華也是故草木之成也曰實又曰果皆誠然如是之稱也誠意繼致知以為實其心之所發者是也内有所牽外有所奪飲食起居足以易其志得喪利害足以摇其心故曰行之艱雖然水火之必不可赴美酖之必不可嗜疾病藥石之必不可辭服農風雨之必不可避惟其知而信之也深知篤信其於行也不逺矣故曰王忱不艱
  敬為知行之要者心常存也先儒言靜不在敬之外外敬言靜者其放於寂乎今夫手之為物也常動而不離其處故思不出位者象之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是靜之本也然則主一無適靜在其中矣
  或問聖人生知安行曰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凡人之智能也聖人則無所惕而思無所虞而戒無所震而不康無所强而不怠故曰生知安行今人之於聖人也髙求之而不得其説兢兢業業之志荒矣
  問為己為人曰為己者欲其自得而非私於己也不為人者恥聲聞之過情而非吝於人也誨人不倦豈自私其有乎與人為善豈獨善其身乎
  
  或問窮經之要曰近思學而不思則不能通㣲而不精思而不近則不能反身而不切彌精則彌切彌切則彌精也自謂精而不切如浚水九仞而未得其源也自謂切而不精如理絲見端而未窮其緒也
  問先儒之説曰蔑訓詁者無師滯章句者無得是故古之言智者曰擇惟能擇其庶幾乎
  談易者何其多乎曰信其是者之為難邵氏之先天朱子之卜筮是矣而詰難者未已又安得而與定是非之歸乎
  易也者達乎天徳而周於民用春秋也者窮乎人事而臨以天則故曰易本隱以之顯春秋推顯至隱易與春秋天人之道也
  問詩朱吕之説曰雅鄭之辨正矣雖然謂詩之無邪者未可盡非也聖人之以一言蔽者概言詩之正者多而已矣列國之詩俗化而聲變鄭衛之蕩也齊秦之夸也聖人閒存焉以為泯其失無以彰其得也不極乎民心之流不足以顯民彞之真也鄭政之昬也如風雨之晦秦法之厲也如霜露之零於是喈喈者不輟其音蒼蒼者不改其色故以為禮義之在人心也若王化之行而又何徵乎
  朱子易詩卜筮雅鄭之説吾所篤信也程謂隨時以從道吕謂作詩之無邪吾則兼取焉以為與朱子之説相備而不相悖也蓋執其兩端則中者出矣窮理之要也
  再問鄭衛之詩曰豈獨鄭衛爾二南之篇亦以邪正而相形也江漢之女有求之者矣懐春之女有誘之者矣行露之女有速之獄訟者矣然則文王之化焉存曰以二南盡為文王詩者吾意經師之沿説與采風者盛世之事何文王之詩直接乎東京而西周之盛泯泯也二南其西周之風乎而自文王始
  序詩者判東西别列王吾讀大小雅其為東遷之後多矣吾讀列國風其為西周之盛有矣雖序詩者判之而難盡掩也以為先西而後東先正而後變則其説猶可循焉
  易不蔽於卜筮而蔽於占候春秋不蔽於書法而蔽於義例非謂卜筮之非占而書法之無義也以為候之流於拘而例之失於鑿也自漢以來病之問其説曰易者變動不居其可以星日氣𠉀推乎春秋者因物付物其可以文法律例求乎
  聖人之作經也有體以易為談性命之書以春秋為行王者之事似矣而未明其體體之失矣義能無垂乎然則何言順性命之理天子之事也曰性命之理天子之事存乎其中也所惡於鑿者謂其卦爻欲以性命之奧示人夫子欲以南面之分自居焉耳
  我欲託之空言不如見諸行事之深切著明也謂欲借二百四十年君臣之行事以寓義理則是非善惡深切而著明後之説者以為聖人行事之實也夫褒貶亦空言也而何行事之實之有
  問書古今文曰不可疑也秦燄餘烈殘缺湮滅經師荒耄女子傳説科斗隸書聲形錯别簡訛文誤以有聱佶安國雖注其書不傳劉氏好古博士紛然河間禮篇世莫觀之古文廢寢抑又何疑流及江左期於從順竄易加増蓋不可問因縁微猜毁道蔑聖臆決哆張此學者之大病也
  疑周官者何如曰病猶之古文也易六典春秋者文王周公孔子之親筆欲廢春秋六典者前有介甫後有㓜清
  修身齊家平治之本冢宰之司修齊之事也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正牆面而立者與是故為絺為綌儉徳之先也采蘋采蘩敬事之表也道造端夫婦而始于居處服食之間冢宰之職其義不亦深乎末學疑端以是為首是烏知禮意哉
  天地設位四時行乎其間朝廷宫寢王事也冢宰掌之故曰天官經野敷敎民事也司徒掌之故曰地官餘官者皆奉冢宰之班而分司徒之職司空分養而主土者乎宗伯分敎而主祀者乎司馬司宼主政刑而弼養敎者乎故司空之職虞夏最先養先於敎也周人後之非後也以終為始建子之義也
  禮者紀人倫者也有冠昬而夫婦之别嚴有喪祭而父子之恩篤有鄉射而長㓜之序明有朝聘而君臣之義肅
  六經樂無文何也曰經具於春官之屬記具於戴氏之編二者皆傳於竇公竇公者與子夏同時同事魏文侯而申禮樂之事其傳止於此則以其官器神明大畧備也若聲氣微妙則不可寫故曰樂崩
  不可以文周之易為伏羲之易不可以孔子之易為文周之易朱子之説也信乎曰朱子有為言之也為夫拘文而忘象鑿理而棄占者爾象涵于虚辭指于實占其本教理其源出混之則不知賡續緝熙之功也離之則不知道法揆合之神也故其贊曰恭惟三古四聖一心
  元亨利貞貫之以太和變化進退剛柔仁義準之以時中吉凶悔吝要之以无咎
  易之取象顯而近簡而切鑿之者非也畧之者非也乾不為馬而為龍取其潛於陰坤不為牛而為馬取其順於陽離不為雉而為牛明以順為本艮不為手而為背動以靜為宗輔嗣之論似矣而未究其説也
  問圖書之數曰圖加減書乗除加減者一竒一耦陰陽行矣乗除者一參一兩方圓立矣夫是以河圖中宫陰陽之㑹也太極之舎也洛書中位天地之心也皇極之主也由是以起畫疇之義深乎至哉
  道以中為至故極者至也中也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其太極之兼體陰陽者乎九疇五十五目其皇極之統理天地者乎
  讀書者貴乎得堯舜禹湯文武皋䕫伊傅周召之用心得其心者聖人之徒也管晏以降恥功名不顯於天下爾畏帝命代天工撻市内溝之心奚有哉
  經書春王正月諸儒之説焉決曰兼取焉盡之謂志夏時者義優為尊周正者事順改時之説雖寡徵也然月改則春移蓋亦一代之制與此於謂非春而孔子春之者得其實也故曰事順雖然正既王正也春亦王春也正則系之王明乎正王所得而改也春則不系之王明乎春王所不得而改也春天道也夏正得天孔子之志也故曰義優明斯義者全經之義舉矣以周治列國以王法治天下故曰春秋為尊王作也以天道治王道以百王之禮治周禮故曰孔子為後世王者而修也
  春秋義明則從實如弑君者之絶其屬也義既明矣則公子之世子之五等之訃也從周室之班義既明矣於其葬也則公之夫非先謹而後縱也不明其義於先是逆僭終無懲也不存其實於後是逆僭之跡不著故前為斷而後為案也惟荆楚於諸侯為變例為其實不可存也故其初也抑而號之其後也仍而子之
  弑君有舉國舉人者非罪累上也得實則誅其身不得實則存其法何以不得其實也曰赴告之有所解傳聞之未有徴也夫弊獄者情實得則法加焉或委罪以逃刑或知賊而猶疑徇欺則法枉斷臆則體虧於是具案存爰若兩辭之未備者則人懼而法已伸韓子之言善矣夫
  召陵之美吾未之敢信也書法内及外大夫盟則諱公堂堂伯師執言漢湄荆蠻蠢焉傲我以辭其君安居使臣涖刲故為列國公侯諱不著盟楚之為誰也是以論事焉則民受賜語道焉則功烈卑
  春秋有闕焉有削焉沃武荆文赴告斷絶闕也非削也重耳勤王以求諸侯魯人與焉難謂不告其事大於葵丘首止難謂從畧然而其功不書夫子削之也惡其召王執侯隧請原伐區區之勲不足以蔽其心迹之譎也
  左氏晩出故其摭事也備孔子因而修者不可見矣末學不考若以左氏為魯史然者据此以論筆削之意宜乎失者多矣
  二南文王作新民之化也西周之詩附焉豳風周公述舊邦之俗也東征之詩附焉東征戎事何以附於豳風也曰儆戒之意同也誦創業所自基哀造室之艱難皆周公所以為孺子惓惓也故在書曰兹予其明農哉蓋其陳七月之志我則鳴鳥不聞敘其作䲭鴞之憂不得其説而為之辭故謂鳯鳥不至則不敢收其身及洛龜既兆而將遜于野也
  邶鄘衛殷之故畿也繼二南之後存理亂之鑒也雖然殷鑒不逺而幽厲由之周之所以東也故王風次之鄭畿内之邦也齊晉秦代興而王迹熄矣陳鄶曹之區區是以無譏焉豳風者本其始序其變使人知周公之徳而周之所以王也蓋亂極則君子思初而維始
  古人服王事則思父母樂朋友則懐兄弟無公義非忠臣也無私恩非孝子也非朋友徳業無資非兄弟惇敘無本鹿鳴之詩恩明意美是以四牡皇華承之靡盬靡及以為憂而將父將母以為歎男子之生也桑蓬以祝之學而三肄以宫之然而昊天之徳不可酬也終身之慕不可休也厥維艱哉古之為忠孝者乎常棣思兄弟也而中及朋友伐木求友生也而終以兄弟非輕朋友也以為急難禦侮非朋友之職相覺相呼出卑幽而上髙明者朋友之職也非暱兄弟也謂不以羣居之樂而移天性之懽也此義不明故有急功名之見而背其親有老匹夫之節而遺其君有赴難死黨而不顧義有結客傾財而薄同氣嗚呼衰亂之事也先王之敎不明而至兹乎
  一飲一食兄弟共之孺子之樂也無妻孥離異之間故於兄弟耽耽焉必也儐邊豆而飲酒常樂如孺也合妻子而同調終老以耽也則兄弟之愛不衰矣是故宜爾室家者在乎樂爾妻孥也下章曰兄弟無逺亦此意也舜釐降之後而親愛者不解帝之所以試也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後嗣之所以歌也
  
  或言知性非要曰是中庸大學之眩學者也或言性不可狀曰是以仁義喻民者空也去其眩之見則明者至矣去其空之疑則實者得矣
  成湯曰降謂天之性民性也武王曰陟謂民之性天性也故臯陶曰達于上下
  孔孟言性不同信與曰惟其相近是以善也惟其善是以相近也堯舜與人同相近故也可不謂善乎人皆可以為堯舜相近故也可不謂善乎
  曰性又曰中何也曰陰陽剛柔仁義之理備焉之謂中物非無性也乾道變化二五參差陶冶而成之必有偏焉偏正者人物之分也曰性人物所同也故曰盡人之性盡物之性曰中人所獨也故曰降中于下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也
  凡精而粹者居中中則全精則明粹則美凡粗而駮者居偏偏則不備粗則不通駮則成惡自成湯至孔孟言性者皆謂人性也雖然聖人必使鳥獸草木咸若者以其性無不在焉爾是故子思子推言之鳶飛魚躍其命自流也血氣尊親其情相求也至於程朱義則盡矣先聖後賢其揆一也
  物有靈而善者偏之中也人有濁而惡者中之偏也雖然賦人之身其性則完覆者可撤逸者可還辟彼五榖之有種雖枮槁敗腐潤之以風雨則復蕃故孟子以足目耳口責心之同然謂夫居人之類備人之官食味别聲被色必超然異於羣生而心之徳獨賢也
  性相近也習相逺也非天之降才爾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然而上智下愚不移者皆其志不自移焉爾聖罔念焉則狂矣狂克念焉則聖矣然而聖狂不自移也非不可移也
  既有上智下愚則是才不齊矣然而非才之罪也不能盡其才者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然後為能盡其才愚必明柔必强則才何罪焉及其同歸一也故曰非天之降才爾殊也是故賦受之根深而糅錯之縁淺氣質之用小而學問之功大孟氏非不言才也不與才以權所以本性而尊天也
  孫子揚子之言性也不精董子韓子之言性也不詳雖然孝經言天地之性而董子述之孟子以仁義禮智言性而韓子述之其大指不失矣
  繼之者善周子以為天地生物之心萬物資始者是也成之者性周子以為陰陽變化之運各正性命者是也孔子不言天命氣質而兩言者盡之矣孟子韓子所謂仁義禮智天命之謂也曰才曰品氣質之謂也問孟韓之異曰孟以性掩品韓以品掩性
  問易言天地之心之情而不言性曰徳即性也故曰天地之大徳曰生心也者其生機也情也者其生意也性之徳則其生理也徳有四曰元亨利貞而統之者元也元也者一生生之善而已矣孝經曰天地之性人為貴記曰人者天地之徳是故天地之性之徳返之於身而可知也
  釋喻性以鑑程喻性以種孰似曰鑑虛而種實也虛故萬象應現而本無實故一真性具而立有木金皆太極之分也則無彼此之非是乎曰木神為魂而主施為故謂根本枝葉皆一貫也金神為魄而主鑑照故謂虛空色相皆夢景也有陽而後有陰有形而後有景有為而後有夢有三極之道而後有鬼神故曰語道者必於其序也
  儒以生言性得性之仁釋以覺言性得性之智故曰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雖然以仁為主則智者藏仁之用者也發仁之機者也不以仁為主故崇虛而卑有雖至于發無縁之大慈普濟兼度而非其本心之所汲汲也
  諸儒
  知性者儒孟子之後董韓其幾矣周程張朱所為繼絶學者以此
  程朱以理言性懼夫混於氣質以言性者也别而言之理散于事物性統乎人心知之者以為萬物皆備於我則性與理一也不知者求理於外其於性也日逺矣而猶曰程朱之説云爾攻之者又不深考因曰程朱固嘗云爾以率天下求理於外也
  議朱子之言理氣者有整菴羅氏有虛齋蔡氏葢曰天下一氣而已而其行而不偏散而有條者理也烏有所謂理先氣後者乎讀朱子之書而其説性合於王伯安者有守溪王氏蓋曰性者心之精神之謂如鏡之明之能照物而已矣由羅蔡之説是氣莫為之主者也其弊也以氣為理由王之説是心莫為之緼者也其弊也以心為性夫三子皆謹守程朱之門而與伯安異戸然兹説也不亦適以助之攻與
  伯安其象山之傳與曰尋其源則云爾而伯安之失大雖然有伯安故知朱子齗齗於象山非過也術未有不再傳而益誤者
  周子圖象之終有氣化形化張子訂頑之指也二子者不相見其言不相師然而相發者是一時之道同也身體髪膚受之父母也人知之形色天性而人不知也親於昵而忘於逺故周子立象以示曰是厥初生民者也曰是一氣嗣續者也其根於極一也雖然其説也引而未伸有訂頑然後天親合而仁孝一其於圖也不猶竟其説而終其義與圖説引易曰原始反終知死生之説訂頑存順没寧猶斯志也夫
  伯子性書敬義之學也敬故廓然而大公義則物來而順應叔子學論知行之學也明諸心知所往故知之明而信之篤力行以求至故行之果而守之固敬義者自誠明者也知行者自明誠者也二者同歸非髙下之等也雖然擬其氣象二程之造道成徳依稀見之矣是故顔子不遷怒不貳過伯子以為忘怒觀理叔子以為覺者約其情使合於中也
  天地以生物為心而人物之生因各得天地生物之心以為心此朱子之説仁也洙泗鄒嶧之道一言蔽之矣生物之心愛為之端程子謂愛不足以盡仁者為夫煦煦為仁而不識仁體者也楊謝因之或以公或以覺言公而不言愛則近乎無縁之慈言覺而不言愛則近乎應現之照其鄰釋也非逺矣
  延平學於豫章豫章學於龜山屏山白水籍溪則韋齋託孤朱子禀學焉然其終身誦説師承列為七賢而釋奠於精舎延平一人而已誦其詩讀其書則諸子髙而延平卑也故道以切近精實為至
  横渠之言神化言性命也精矣其以太和言道發而中節者也以太虛言性人生而靜者也言虛空即氣性道合一者也然其書也思苦言艱故程子以為未熟也
  邵子之傳絶學者先天之圖窮物理者内外篇之説若夫元㑹運世始終之期殆所謂存而不論者與而邵子察察言之何哉
  胡氏之學五峯其優乎故曰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動心妙性情之徳又曰誠者命之道乎中者性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又曰立志以端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萬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而後義可精
  朱子之門守章句踐規矩故其學於諸家為無弊也象山之學見之者慈湖聞之者姚江由其言六經不作可也文武之道盡矣雖後有賢聖而焉師乎
  象山之疑無極也似矣以為無極真精皆出老氏而太極之上不當復有無極也雖然無極之真不言太極則二者一矣真者誠也聖人之本也徒惡夫文之似烏得夫理之實乎
  或疑周程授受以二程自繼孟氏疑之也夫尋孔顔之樂發風月之趣指生意摘潛隱萌動之心皆所謂傳心之要也一曰吾學有所受一曰聞茂叔論道而慨然有求道之志此其淵源明矣孟氏曰予私淑諸人也又曰乃所願則學孔子也孟氏自繼孔子後之人不以是閏曽思而議孟氏也
  子雲仲淹與呉楚同僭然其書有格言後之君子取節焉不可棄也康節象山與洛閩分流然其所造髙明後之君子慎師焉不可譏也
  朱子之後在宋魏之華不如真之實也在元呉之僻不如許之醇也在明則薛蔡守師傳而陳王立異戸考其師友淵源所漸若猶慙于真許焉
  退之原道大易立人之道曰仁與義之指也子固梁書序中庸誠明合性道一之指也皆文之醇者也新唐書贊李霨窮詭偽之根也其源出於范史贊西域究宗由之實也二子葢以為好事者掠聃周變換而増崇之卓哉蔚宗之見不及此其武子之傳乎
  孟子之時釋氏未有也而告子似之其學以明定其心為至故曰語言文字非心也以講解為明心者外也精神血氣非心也以持守為定心者末也如是則心何有哉寂然不動而已寂然不動故外義外義故無事而忘為不動之宗外義以事心故正而助之而不動之速外言外氣皆外義也知言養氣則曰義與氣合言之於氣尤其精者也是故此之苖也長而生彼之苗也長而槁生者利而槁者害也孟子可謂窮佛根原矣
  
  王霸者湯武桓文之稱也如云孔老儒釋云爾純王之道者猶言粹然孔子之道温公疑孟之辯末矣
  乾則利天下而不言坤則成王事而不居二者皆法堯舜而已矣所謂純粹精者此也王道之至也驩虞之迹其言矣震矜之色其居矣與天地不相似故不可與入堯舜之道
  問侯守得失馬班曹栁之説棼然何也曰主侯者欲其枝葉相持以蕃輔王室及其敝也不貢不朝相兼相一暴其民甚者可以累世抗于大邦而誰因誰極此侯之衰也主守者為其統于一而易于制及其敝也所居如館傳焉所馭如路人焉王室衰而瓦解此守之末也雖然公天下以為心而達君臣之義于天下各子其民而各守其法則必以封建為正以朱子之kao論為中諸子之言利害之計也朱子之論理義之公也
  封建不可復推置勲賢而久任牧守可也井田不可復大亂之後則均之承平之餘則限之可也兵農不可復阨塞要害則設專兵域内邦中則用民伍可也鄉賔里舉不可復精擇才行勿以文辭之科先之可也夫非先王之道莫之禦而不為也因今以權復古以漸也故曰通其變使民不倦
  民無恒産故亂則土荒而治則人散此非立法之所能濟也必也牧守長子孫而責以勞來之事下有定主上有定民則渙者聚矣詩云何有何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匐救之地近則知周勢便則力易誠加則慮生責專則權利此古者封建井牧所以相為表裏者也後世不能行則宜師其意而已矣
  三代以兵為凶事故畜而不輕於用用而不究其武夫如是寓兵于農可也漢唐之調發無時其征戍也經年其行役也萬里生出死歸詩人傷之是故兵農之分也勢也此其由來亦與封建相終始故曰酷哉亡秦之餘弊也
  鄉遂州黨之長居則為之師行則為之將漢之守令遺意未泯也後世治敎分矣文武離矣㑹計獄訟之苛急則不復思敎化之端期㑹簿書之煩委則不復講兵戎之備凡所謂師儒將帥云者又卑冗不足以為興而暴戾徒足以為梗也是故職分則愈惰事離則愈隳相扶倚者立不堅相牽曵者行不前猶曰所以殺其權而防其亂也故宋世有民者無兵有兵者無錢然而一夫為暴則諸權奪矣猶授盜以篋曰吾固其筦緘也
  長洲顧寧人極博者也謂卑員多者治之基大官衆者亂之始誠哉是言也員卑則民親民親故能周知其職小職小故事易集大官少則權一權一故有所為其責專責專故無所諉權二責分大官為虛位矣卑員不能異於氓隸羣力屈而衆事荒矣
  古列邦之命于天子者卿而已漢之太守自辟其屬後世則末員冗職皆命于朝也故大公之道流行則渙而有丘使人各盡其誠而致其察也若不得人而防其私則法雖宻而愈弊
  古者安於邦域人鮮輕齎逺遊之事故務糓米麻絲而民自足今也仕宦商旅萬里紛然金幣之重亦勢也居官者不能率之務本而遏其分方且與之攘奪而崇其競是胥上下而市也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今科舉法可久乎曰漢唐宋試士之法明收而兼用之其初務於是也專經義守師説比之詩賦可謂近之矣其敝也不獨浮華而飛蓬也不獨濃霧而氛埃也於是而尋本實覩清照翩其反而安所得英才而敎育之哉然則不可廢也柰何曰恒其道者使不厭通其變者使不倦革而當者存乎其人而已矣奚必廢之哉
  民無以耕山澤關市之利與民共之可也兵無以養追胥守望之事使民兼之可也
  復肉刑者陳羣之論本出班固為以施于穿窬滛放之奸則惡源絶而生命全不易之道也











  榕村集巻一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二
  大學士李光地撰
  經書筆記
  後天卦本應以震坎艮乾居東北巽離兑坤居西南為序然乾位東方始矣而未探其大始之妙坤居西方成矣而未顯其作成之勞西北則雷未動也西南則澤未充也故文王起義以錯綜之震與乾易兑與坤易然後乾居終以為始是之謂大始坤居中以代終是之謂作成天之生物其用在雷地之成物其用在澤故又代乾坤以始終也
  易準擬天地故理窮與天地相似故性盡範圍天地曲成萬物通知晝夜之道故命至知幽明之故盡乎隱顯髙深矣窮理之窮理也知死生之説則能全受而全歸窮理之盡性也知鬼神之情狀則郊焉而假廟焉而享窮理之至命也知周於萬物而不過盡性之窮理也仁應乎萬事而不流盡性之盡性也樂天安土髙明與游而博厚與居盡性之至命也範圍天地其理在我也至命之窮理也曲成萬物其性無間也至命之盡性也通知晝夜之道其命不二也至命之至命也窮理者精義入神以致用盡性者利用安身以崇徳逮乎至命則窮神知化徳之盛也故神无方易无體於至命言之
  性為之主理者其流也命者其源也學者縁流以泝源故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
  育天徳化人道天地之化育也萬物之生成也晝夜之藏顯也皆化也無體者也化育一心也生成一事也晝夜一貫也神也無方者也當其顯而生育神之機妙乎化故謂之盛徳當其藏而化成化之用歸乎神故謂之大業非顯無以見其徳之盛也非藏無以見其業之大也不能顯者其徳薄矣不能藏者其業淺矣
  厯象日月星辰與步歲月日同法日紀歲月紀月星紀日辰紀辰也雖然民用之著者耕穫之𠋫作息之期而已是故羲和致日景定中星凡以求歲日也至於置閏成歲然後考月離辨辰次而有求月辰之法陽用顯陰用微陰功不協則陽道失齊雨在畢風在箕人物應月𠉀而胎産潮水逐臨位之東西惟月為地類而主陰政故闕焉則百工不釐而庶績亦不熙也
  日之逺近為寒暑而月有助何也曰日近則殺其暑日逺則益其寒者月之為也其去地近而與人親也是故大塊噫氣山川出雲是其所專職以上交于天者而二氣絪緼矣洪範曰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月之從星則以風雨然則日星者純陽者也水土者純陰者也兼陰兼陽以調二氣其惟月乎懸象著明則列曜于虛呼噏風雲則流精于下從父以舒光歸母而生霸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闕也
  朱兜共鯀之惡不明則舜不舉矣四罪不誅則岳牧九官不可得而命此二典之敘也
  周禮升歌三終笙入三終閒歌三終合樂三終此卿大夫之樂也雖天子猶然獨變笙入為管爾虞書擊鳴球拊琴瑟以詠者升歌也下管者猶笙入也笙鏞以閒則閒歌也簫韶九成則合樂也舞入在於合樂之時
  問禹貢導山四條無青兗徐揚之山何也曰自雍梁而來播于中原者止此也今江浙閩廣之山皆來自嶺嶠之外禹跡未經故闕焉山東之山乃自遼塞絶海而來禹跡未經故亦闕焉二支中原之藩䕶也不與四條同宗
  古方伯之職治亂持危而文王克修之故大邦畏其力小邦懐其徳傳言率叛國以事殷者文王之志也曰大統未集由武王受命而追論之蓋史臣之辭爾
  立政之篇反復於庶言庶獄庶慎尚罔攸兼焉末而勸王以克詰戎兵親陟禹迹何也曰離經者失之也兵亦庶獄之事也言惟用有司之牧夫以詰爾戎兵而行天下此所以為罔兼於庶獄也申之以克用常人而致意於蘇公者此
  國風之首夫婦正焉小雅之首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備矣大雅頌之首推祖宗本天地此四詩之序也道造端夫婦而塞天地者達乎上下性情一也飲食之細也琴瑟鐘鼓以將之尊罍錡釡以豫之夫婦之道也然而燕嘉賔樂兄弟者此而已矣醉鬼神歆上帝者此而已矣是故能盡飲食男女之道則導親疎之懽通上下之志廟焉而人鬼享郊焉而天神至
  序之世次既不可信則但當味其辭求其意其懽欣交通憫惻盡下者必文武成康之詩也上則傷讒邪而憂危亂下則哀離散而敘疾苦者必厲宣幽平之詩也況其篇什前後亦畧可考夫子自謂雅頌各得其所必無錯謬也小雅之終猶有朝㑹之事何也曰采菽其宣王之詩乎然繼以角弓則同姓者怨矣又繼以菀栁則異姓者畔矣此亦可以論其世也
  大雅章什世次最明文王以下皆周盛時詩也民勞以下則厲王詩雲漢以下則宣王詩瞻卬以下則幽王或東遷以後詩小雅則鹿鳴以下為盛時詩六月以下為宣王以後詩節南山正月以下為幽王及東遷以後詩敘亦甚明獨楚茨諸篇之敘田功曕彼洛矣諸篇之敘朝㑹皆不類幽王以後事且有王在在鎬之文則又非東遷可知以為傷今思古援古剴今者殆傅㑹之説也愚意周自營洛之後分為二都鹿鳴以下西都之詩也楚茨以下東都之詩也周公居洛明農敎民故先儒以楚茨諸篇為豳雅别於周雅殆猶豳風别於二南之意而朝㑹東都及東都卿大夫士之作因以附之亦猶居東諸篇之附於豳風也楚茨以下盛時詩也青蠅以下厲王詩也采菽以下宣王詩也白華以下幽王以後詩也
  頌既雜陳周列廟之詩至於成康矣而乃以成王所作之詩系其後者免䘮朝廟之詩非正祭也閔予訪落朝廟之詩也敬之小毖祭畢自警之詩以類而附者也
  周禮有豳雅豳頌之文則必有其章什矣故雅自楚茨以下當為豳雅頌自載芟以下當為豳頌勺桓賚般之附於豳頌亦猶瞻彼洛矣諸篇之附於豳雅也勺桓賚般其東都文武廟之樂歌與
  詩亡之説何如曰殆謂正風正雅亡也周之盛也天子舉廵狩之典陳詩觀風於是慶讓行焉諸侯修述職之禮朝㑹雅歌於是勸戒繼焉夫是以王道行而功罪勸懲明也及周之東天子不廵狩則太師無採也故謂之風亡其有風者列國謳謡相為傳播者耳諸侯不述職則朝㑹無聞也故謂之雅亡其有雅者賢人君子思古念亂者耳夫是以王道不行功罪勸懲不明諸侯僭大夫叛子弑其父臣弑其君其所由來者漸矣是故春秋之褒貶所以申王事之勸懲也故曰詩亡然後春秋作
  春秋備四時無事必存孟月本天道正人事也或問桓之四年七年秋冬不備何也曰王侯助惡而天道無刑也定之十四年冬不備何也曰身之去魯而傷王道之不成也昭十四年冬有月無時莊二十二年夏有月非孟何也取孟子之歲如齊納幣之年也冬者夫婦之别夘者㛰姻之月天地别而後萬物生男女别而後品類明故在易曰有夫婦然後有父子周禮以夏之仲春㑹男女則周夏孟也故在詩曰士如歸妻迨冰未泮昭之取同姓為無别莊之喪㛰為失時獲麟之歲不復備三時何也曰春秋始於春終於春也五音皆謬喉不爽焉百行皆虧孝不亡焉四序大亂元氣必行焉文成麟至其以撥亂反正王道將興乎石鶂之微也猶日大瑞表時示志也
  春秋之於周也尊之而所以奉天也嚴於魯也親之而所以内治也至於列邦也正其班列詳其交接而責以禮義於吳楚也謹其憑陵畧其荒忽而通其赴告
  魯與列邦異辭内外也周魯異辭尊卑也為尊親者諱臣子之體也以隱為直大公之義也魯諱敗不諱戰敗之辱大於戰也周諱戰不諱敗戰之辱大於敗也敗有所不諱旋而勝也乾時之師是也失有所不諱旋而得也取讙及闡是也言其所可言者情理之至也
  孔子録霸者之功而書法謹嚴何也曰王室微而有彊輔可不謂功乎雖然小畜之道月望而凶雖以伊周處之不敢不懼也桓文未能盡一匡之道而有驕溢之心嚴之也者一時功罪之權也謹之也者萬世治亂之戒也
  傳者於桓霸之初㑹盟摟伐稱人云者率曰美其草次邂逅將卑師寡以為桓志也夫禮樂征伐自諸侯出天下之大事也人之也者抑之也非進之也其後焉又非不得已而進之也録而章之也義既明則存其實蓋一經之通例也
  民無二王故春秋僭王號則夷之呉初封伯爵也其亦從楚徐越而子之此也凡國見滅而君執則名辱之也凡見國滅而君奔則不名哀之也其或執而不名甚滅者之罪也晉於虞公楚於䕫子是也其或奔而名則惡之也徐子章羽是也徐在西周首干大號者也
  春秋無貶諸侯爵之事呉楚徐越自放於夷也四夷雖大必曰子非孔子貶之也滕薛杞之爵時王貶之也或謂時王能貶諸侯春秋不作矣曰否周徳雖衰典物猶在故沃武公曰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邾小邾之為子也王爵之也陵夷又三百年三晉之侯尚請命焉况東遷之初哉夫惟貶黜不能施於强大而弱小是厲匪風下泉之思有自來矣此所以為東周之王與
  樂舞不傳久矣惟武之六成孔子著其目焉總干山立北出之事也俟天休命也發揚蹈厲滅商之事也㑹朝清明也武亂皆坐分左右之事也偃武修文也夾振駟伐囘而南之事也四征不庭也分夾而進疆南國之事也夙返于周也久立於綴崇天子之事也垂拱而治也其言之有先後何也曰子之問賈也備戒已久則所謂武王之事也揚厲已蚤則所謂太公之志也致右憲左則所謂周召之治也賈之答或然或否是故因其疑立綴之遲久也先明三答之然否備六成以告之然後推其所以遲久者知周之所以王也致右憲左招召公之班法周公之列也賈疑其非武坐也者蓋以四方初定未可以安居注疏説者失之
  天地之性人為貴又曰人者天地之徳又曰人者天地之心皆夫子之言也天心至靈天性至誠天徳至精惟人也全受所付非仲淹元氣元形元識堯夫形氣交而神主乎其中之謂也嗚呼人可以喪天心滅天性而悖天徳乎
  或問國家不患貧寡之義曰均未必不寡也然不均則有貧者矣害甚於寡故不患寡而患不均也安未必不貧也然不安則傾覆將至禍大於貧故不患貧而患不安也均則和和則相通相濟猶可以無寡況貧乎故至于和而安則立於不傾之域而寡貧雖有之不足道
  問五美四惡之政曰小惠私恩能無費乎嚴法苛條能無怨乎斯二者政也而皆根於心仁心之未篤則責報干名貪其費之端乎敬事敬身之未至則倚勢作威驕猛其怨之始乎是故充其驕猛之心虐也暴也賊也雖欲無怨不可得也充其貪之心出則吝利内則吝名也雖欲無費不可得也君子之政美利天下而不知鼓舞萬物而不倦此無他其心純其道粹謀利計功幾微不以雜于中故與驩虞力服者豪髮不相肖似也
  氣未養則能害於心故持其志無暴其氣本末交相養之道也氣既養則心即氣氣即心合徳而動而無復持暴之可言
  告子以無言性矣而又曰生之謂性曰食色性以桮棬言仁義矣而又曰仁内也此其漸近之論可與言之機也惜乎不知仁義則不知生性之何有不知義則亦不知仁内之何根故其學徒始則謂長虛也後且謂敬偽也敬心亡矣愛能獨存乎其言性之非性也決也君子所性惻隱也恭敬羞惡是非也合仁義而内之者也以視告子所謂生者人與犬牛其生同其體之備具則不同所謂食色者食色同嘗味别色則不同於是知心所同然者超然與禽獸異也夫性善者也而或亡之者心也心亦善者也而或害之者體也故心有人有道而體有小有大辨之不可不審也已物相形則爵有天有人而貴有良有賤夫豈以是役吾體而亂吾心哉異學之於吾道如水火之不相入也如五榖荑稗之不同區也雖然其氣之盛而𠉀cq=25之成則非寡蓄薄植之所能勝也故欲學者以彀率為期以規矩為志
  天夀不貳者知天意修身以俟者順天心莫非命也則雖桎梏死亦命也天討有罪何以謂非正命曰命無不善桎梏者因有罪而加焉而非天意也故曰非正命若盡其道而死者則吉凶禍福皆有天意存焉雖申生伯竒不得謂非正命也
  巖牆猶謹之況桎梏乎巖牆者災也桎梏者罰也天罰必畏天災亦必避也子之於父母也不敢違其心而亦不敢忤其色者此也
  西銘合孝經孟子以成文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先於孝為其能推父母以及天地盡其性而至于命也是故事父孝則事天明矣事母孝則事地察矣敬愛其親則不敢惡慢於人矣體性之所自胞與之所同其本如是也窮神知化則知天矣無忝匪懈所以事天也服勞以歸全勇從而俟命寵為下則大患貴矣生聞道則死寧安矣所以立命也
  讀書筆録
  盈天地之閒者氣也氣之凝聚成質者謂之形氣之著見流精者謂之象其節度分限謂之數其靈機妙用謂之神而其自然而然不可易者則謂之理象形也氣數也神理也一物而已矣象形可觀而察氣數可推而知神理可窮而至
  形氣神理一物而四名焉以形視氣則形粗而氣精以氣視神則氣粗而神精以神視理雖無精粗之可言然理其至矣是何也形有死生而氣不可以死生言也氣有動靜而神不可以動靜言也神有靈機妙用而理不可以靈機妙用言也
  形氣則身也神則心也理則性也人之身則天地之形氣人之心則天地之神人之性則天地之理故養氣踐形身之固有也窮神知化心之能事也窮理至命性之極功也
  氣之精英謂之神神之聚㑹謂之心心之發用謂之精情之營度謂之意意之趨向謂之志情意志皆心之動也性則涵於靜著於動而所受於天之理也凡情之中節意之誠志之正者皆性也其或不然則氣拘物蔽而遷焉者也
  天地之氣有光耀者有幽暗者有精純者有夾雜者萬物殽命於其間宜其昬明美惡不能齊矣人心之神一也神有昬明生於氣之清濁其美惡生於氣之邪正昬明者智愚之分也美惡者賢不肖之等也清與美二者或得一而不相兼或兼之矣而氣之强弱又異得氣之弱者雖清且美其所至又或限之此三者其智仁勇之謂乎
  程子曰不仁者無所知覺然以知覺為仁則不可朱子曰知覺乃智之事愚謂知覺固不可以言仁亦不可以言智蓋知覺者心耳仁義禮智乃心中之理其知覺之動於惻隱者仁也動於羞惡者義也動於辭遜者禮也動於是非者智也
  人心惟危人欲也人欲者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是皆不能無者非惡也徇而流焉則惡矣故曰危所以謂之人者以其生於耳目口鼻是形氣之私也然而恭從明聰亦不外於耳目口鼻而不謂之人何也曰夫恭從明聰者豈有資於物而以為耳目口鼻之利哉無所為而為者天也
  或問性善之驗曰子見夫殘賊頑暴之人乎萌甲折流澌絶矣苟非其身之事則是非好惡未嘗不與人同此性善之驗也前于此者形軀牿之耳或曰歐陽子曰聖人敎人性非所先孟子程朱之辨性也已詳曰聖人舎性烏乎敎中庸言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敎則是本性為敎也聖人舎性烏乎敎必也異端乎謂性命與日用為二物於是乎有離敎之性離性之敎矣聖人則兼盡萬物至與天地參焉而非意之也性也明性善者王佐也荀卿以下其霸臣之材與
  洪範曰思曰睿睿作聖易曰君子思不出其位孔子曰慎思子夏曰近思合此數者則於思之義盡矣思者入學之門窮理之資也然而歸於身心切近之為貴若放意於髙逺而馳神於𣺌冥務外以役其心玩物而喪其志此所謂出位之思也欲以作聖豈不逺而
  博學審問謹思明辨皆致知之事懲忿窒欲遷善改過皆力行之事敬也者無往而不在者也志也者無時而不存者也立志者植其根也主敬者培壅之謂也致知力行者謹察焉以去其螟螣稂莠之害也立志本矣主敬其要焉
  致良知之説謂誠意謹獨即所以致其知也愚以為不然人之稟有髙下其習有淺深雖是非之心人固有之其應念而隨覺者幾希即其微有覺焉而未有親切之見逺大之識亦終無以發其慚忸之心而決其勇往之力故必窮理致思講明開悟然後俛焉日有孶孶而不能自已也蓋程朱所謂窮理云者非逐事物而忘身心之理也心即理之心理即心之理合一之道也又非今日知之明日行之之謂也知愈真而行愈力行愈篤而知愈至並進之功也亦何其擇焉不精而遽翩然反之
  或曰草木瓦石亦有良知乎陽明子曰人之良知即草木瓦石之良知也蓋天地萬物與人本乎一體也愚以為陽明之言似矣而未暢其説夫草木瓦石亦自有良知耳不資於人也然氣不清神不靈則良知亦為之蔽塞要其不容泯滅者未嘗無也是以至誠至於貫金石中孚可以格豚魚良知之一體而感通者如此
  道家之要曰精曰氣曰神釋氏之要曰戒曰定曰慧二氏之旨有相同者蓋所謂養精即戒也所謂養氣即定也所謂養神即慧也其所以不同者道家雖言神而所重者氣假神以練氣養性以延命者也釋氏雖言氣而所貴者神離形而存神明心而見性者也道家言性吾所謂神道家言命吾所謂氣釋氏言心吾所謂意釋氏言性吾所謂心二氏所謂心性命者如此儒者之敎正其心未嘗不知有心也誠其意未嘗不知有意也養其氣未嘗不知有氣也然其所以一而貫之者理也理即性性即命吾儒所謂心性命者如此
  幽明之道有諸曰吾嘗觀幽明于晝夜矣吾嘗觀晝夜于形影矣夜者晝之影也幽者明之影也有形則有影有晝則有夜有明則有幽或曰有不經思為而夢見之者謂之晝之影其可乎曰夢有習焉有縁焉有幾焉習者未忘者也縁者相因者也幾者將動者也皆所謂影也觀於此而知鬼神之情狀矣
  造化之初水火而已土者水之濁氣石者火之濁氣是以水生於土而火潛於石也水滋土而木生焉火鑠石而金生焉木金者燥濕之餘氣也餘斯滯滯斯窒惟其化之無窮猶足以見生生之妙故曰木生火金生水若夫水火之精氣則豈因木金而有哉濁氣謂水火之渣滓煨燼餘氣謂土之浮華精實
  水木土陽也生氣也故萬物遇之則生火金陰也殺氣也故萬物遇之則死然水土之性緩則反為柔金火之性猛則反為剛矣
  水氣生為雲降為雨凝為雪土氣生為霧降為露凝為霜火氣徐為風疾為電激為雷此三者精氣也故上交於天變化而成象焉木金餘氣則不能吐納以助造化之功
  鱗介在水為陰羽毛在陸為陽鱗陰中陽也故於水為飛介陰中陰也故於水為伏毛陽中陰也故於陸為伏羽陽中陽也故於陸為飛鱗為少陽羽為太陽毛為少陰介為太陰少陽為木太陽為火少陰為金太陰為水
  腎主精心主神肝主血肺主氣脾主肉精神者受命之原也血者精之餘猶水之餘為木氣者神之餘猶火之餘為金元氣餘氣猶精粗之謂也星者日之餘辰者月之餘
  精血水也神氣火也精血下行故肝腎居下水潤下也神氣上升故心肺居上火炎上也脾屬土故居中
  形者氣之凝也氣者形之主也神者氣之靈也形氣交而神主乎其中實三才之道也
  洪範五事貎屬精屬水言屬氣屬火視屬魂屬木聽屬魄屬金思屬神屬土人之生也精與氣合精太陰也氣太陽也氣之微者為魂少陽也精之微者為魄少陰也神則陰陽之㑹精氣之主魂魄之靈也貎者精之凝言者氣之發視者魂之散聽者魄之藏思者神之用
  恭作肅水徳也其為用也靜從作又火徳也其為用也動明作哲木徳也其為用也動而靜聰作謀金徳也其為用也靜而動睿作聖土徳也其為用也貫動靜而無不通是五者語其體則由外以及内語其用則由淺以及深語其序則亦有先後之别矣五事以敬用而恭作肅可見恭之為先也雖然制於外所以養其中而先立其大者則小者不能奪也思其為五事之主也夫
  作肅作謀靜而常覺也作哲作乂動而常止也常覺者陰中之陽也常止者陽中之陰也無陽則陰滯無陰則陽散陰中有陽陰不滯矣陽中有陰陽不散矣不滯故靜無昬墮也不散故動無放逸也察互根之機盡爕理之道者踐形之方也
  五行之序水火木金土氣以微者為先也五聲之序土金木火水聲以盛者為主也至於運行之次則四時之氣以土居中而木火金水皆得循環以相禪五音之氣以土居先而火金水木亦得相生而遞變
  日月相推止於十二月而又半之為二十四氣聲律相和止於十二管而又半之為二十四均此數之正也然而十二月之餘則有氣盈六日朔虚六日以成其歲十二律之外則有變律六均以足其調蓋歲之閏生於日盈而月闕律之變生於陽滿而陰虧也不獨律也聲亦象之是故五歲之中有再閏則時定而歲成矣五聲之中有二變則聲和而氣應矣蓋次三次五之歲則莭氣之相距必隔越一月而嫌於不相及次三次五之聲則律調之相違亦必隔越一月而嫌於不相及也故有變聲則音律和諧有閏月則氣朔停調
  邵子所謂無極之前陰含陽也其旨頗與濓溪異濓溪以徹始徹終言無極所謂上天之載無聲無臭也此其學所以主於理康節以方動未動者言無極所謂動靜之交三才之妙也此其學所以主數
  邵子曰天地之交十之三蓋天地之數十陽得其五陰得其五故春秋分之日晝夜均平冬至則夜居其六晝居其四陰侵陽也夏至則晝居其六夜居其四陽侵陰也然夏至之晝猶不止於六分兼其晨昬可辨之色庶幾乎十之七矣以一歲言之啟蟄于正月閉蟄于九月其不生物者冬之三月而已以一元論之開物于寅閉物于戌其不生物者亥子丑三㑹而已若是者皆生物者七不生者三其七者用數也其三者交數也故曰天地之交十之三蓋天地以生物為心造化以尊陽為義故陽數多陰數少用數七交數三也
  文中子曰卦也者著天下之時也爻也者效天下之動也趨時有六動焉吉凶悔吝所以不同也卦主時爻主位時有消息所以起事也位有當否所以趨時也然就所趨之中又各有六爻之時焉所以趨時之具則位也徳也應也權衡于數者之閒吉凶悔吝亦焉廋哉
  天道無為又曰天行徤君道亦無為又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蓋兢業者居敬也無為者行簡也上以畏天命下以顧民碞故所居不得不敬也任人而不任法以道而不以術故所行不得不簡也當敬而不敬是謂怠荒當簡而不簡是謂叢脞
  天地交則泰上下交則治天地不通則閉塞而成冬矣君與臣民之情濶絶則天下無邦矣是故堯之舎已從人舜之好問好察禹之懸鐸懸鞀周公之握髮吐哺皆所以求交也天之氣貫乎地之中君之心周乎人民之内上帝甚神周之所以衰也閨中䆳逺賢人之所以歎也
  泰之三於泰方半也而曰平且陂矣往且復矣不勝其憂懼之心否之四於否方半也而曰有命矣離祉矣不勝其喜幸之意所以然者蓋循環者理也先見者幾也聖人明理而知幾故喜人之所憂憂人之所喜喜人之所憂則有迓休之道憂人之所喜則有防患之謀
  當失意而戚戚者由於得志而喜也處貧賤而隕穫者由於富貴而驕也臨患難而震喪者由於安逸而樂也故得志而不喜則失意而不憂矣富貴而不驕則貧賤而不沮矣安逸而不樂則患難而不懾矣當逆境之至而用其力也難當其處順而為之地也易故圖難於其易則立身也豫
  滿招損謙受益禹益豈以退舎左次為謙哉蓋自武功之競未有不驕且滿者雖以大舜之聖其臣猶且不敢窮武以抑驕滿之心此禹益言外意也故欲釋三苖以為外懼而重舜之修徳桓公㑹葵而驕晉襄歸殽而滛霸業所以墜也武帝克匈奴而悔太宗擒頡利而懼漢唐之祚所以康也江左平而羊車肆朱梁滅而伶官盛二君之禍皆不旋踵是故豈獨祖宗之功不可恃身之功亦不可恃也恃身之功而始於治卒于亂唐之開元天寶是也
  雷出地奮所以作樂風行地上所以陳詩省方觀民即古者天子廵狩命太史陳詩以觀民風之事也風雷在天地間皆以聲聞而詩與樂所以取異者詩也者民感上之化以有言而言又足以感人如物感天地之氣以有聲而聲又足以動物也有和風有凄風有厲風物之感以成聲亦以類異故詩有十五國風焉盛衰之變異哀樂之音殊若雷則發者無不知也感者無不動也故作樂象之
  人君之喜怒如秋之為歛春之為舒人君之誅賞如霜雪之為威而雨露之為潤是故偏於春則氣拘矣偏於秋則氣促矣雨露不降則禾苖不滋矣霜雪不殺則蟄蟲不伏矣周之衰也刑政不綱故春秋于桓之世多不書秋冬所以譏天子也哀公問春秋書隕霜不殺李梅冬實而孔子曰天失其道草木猶干犯之而况于君乎所以刺諸𠉀也詩曰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使怒不足以為威則喜不足以為福矣傳曰稂莠不死嘉榖不生使罰不行于奸貪則徳不加于善類矣
  天之於君君之於臣父之於子其喜其怒莫非教也善承之則皆為福不善承之則皆為禍太戊盤庚武丁殷之賢聖之宗也宣王周之中興之主也太戊則有桑榖之祥武丁則有雉雊之異盤庚則有河水之患宣王則有旱魃之災彼四君者以憂懼修徳而囘天故災轉為祥若無囘天之道烏知其不終於災乎
  程子知行之學始于傅說之告髙宗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其原則出於唐虞惟精惟一之命其說則備乎孔門博文約禮之敎其後孟子知道者也故曰盡心知性所以知天也存心養性所以事天也其後董子知道者也故曰勉強學問則聞見博而知益明勉強行道則徳日進而大有功然則知行之說不自程朱始也今為知行合一之說者曰知之精切即行也行之著察即知也夫知之精切即行是朱子所謂知愈真則行愈力也行之著察即知是朱子所謂行愈篤則知愈至也然則朱子之所謂知行者初未嘗離而二之也雖未嘗離而二之而終不得混而一之此朱子之敎所以為不偏而無弊也至於静而常覺動而常止亦朱子所已言而竊其說者以為静即動動即静道體不已體道亦不已亦朱子所已言而竊其說者以為本體即工夫工夫即本體矣始於混同而終於超躐名為當前識取當下用力而實乃兩失之甚乃借異端之學以自神妙而攻駁聖賢之敎就令速成所謂詭遇而獲禽君子弗為也就令有得所謂荑稗之有秋君子弗貴也







  榕村集巻二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三
  大學士李光地撰
  春秋大義
  作春秋之義有失古人之言之指者不可不正如孟子言春秋天子之事也蓋謂春秋本諸侯之史其時列邦僭亂名分混淆而史體乖舛夫子因而修之其名秩則一裁以武成班爵之舊其行事則一律以周公制禮之初故曰春秋天子之事者猶曰天子之史云爾説者不察而以為夫子行南面之權則近於夸矣又董仲舒述夫子之言曰我欲託之空言不如見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蓋謂凡著書者言理則虚徴事則實故雖言理義以垂訓不如借二百餘年行事使是非得失皆著見於此爾説者以為春秋是夫子之行事非空言比亦似非本意又司馬遷言易本隱以之顯春秋推見至隱見即顯也天道隱人事顯蓋言易本天道以該人事春秋推人事以合天道故其下即云易與春秋天人之道也説者又似以推見至隱為推究隱情之義故譚經往往有鍛鍊文致者皆由於此也
  隱公元年書春王正月案正月者周建子之月也三正迭用而建子為周制故系之以王左傳以王為周王者是也然建子非春也而冠之以春從來諸儒説者不同或謂月可改時不可改周人未嘗以子為春也孔子假此以見行夏之志爾或謂月改則春移實周人以子為春而非夫子加之也如前之説則建子非春也而以為春名實亂矣如後之説則正王之正也春亦王之春也而升春於王名實亦乖矣然則何説之從曰春之不改者禮樂制度所以因於百王也春之移者頒朔行令所以行於當代也春秋當代之書則以春移之説為近然而升春於王蓋行夏之志寓焉矣升春於王何以寓行夏之志乎曰正者王事之始也春者天道之始也王所為者系之以王天所為者不得而系之以王也雖三正迭用而惟夏得天故曰升春於王者寓行夏之志也四字之義既明則全經之要俱舉何則以王法正天下以周正列國故曰春秋為尊王作也以天道正王道以百王之禮正周禮故又曰孔子為後世王者而修也是故隱無正為其不尊王也桓無王為其不正下也桓之四年七年無秋冬為其不奉天也其義皆由此起矣
  隱公惟元年書春王正月為經之大義所託始餘十年皆不書正故曰隱無正隱之所以無正何也正朔者王所頒諸侯所稟也故諸侯而奉正朔則朝聘無失期而歲事來辟矣隱之在位十有一年之間王命凡五至焉而身既不朝亦無一介之使之報禮于京師則是列公之不奉正朔自隱始也春秋尊王之書大義可不正乎是故削其正非謂其居攝之謂也
  桓公在位十八年惟元年二年十年十八年書王餘皆不書故曰桓無王先儒説之曰諸侯弑其先君者王法所必誅是故元年書王正桓之弑也二年書王正督之弑也十年書王天道之周也十八年書王人事之究也其餘皆不書王者明王法之所必誅而王不特不誅也恩命屢至生死有加焉夫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故託始於隱桓之際深探其本則由王法之不行也是故不書王以見志
  繼世書即位正也不書即位弑也繼弑而書即位則與聞乎弑也隱不書即位攝也此穀梁子之義例不可易也故君而行即位之禮則書之君而不行即位之禮則勿書聖人安得以意為筆削哉攝者不敢即位也繼弑者不忍即位也非聖人削之也繼弑而即位非特無不忍之心蓋將以泯其事也若曰先君無故者是以安然即乎其位而不辭
  特書首月者其一時無事者也若其時之他月有事則不特書首月矣惟隱莊之元年他月有事而特書首月則以雖不行即位之禮而元年不可以無正也定之元年獨無正者公六月始即位則是前此無君也無君而何以有正是故例異於隱莊也
  春秋列侯皆僭爵故魯亦侯也而稱公然而經因之者本國也其餘則卒也以其班秩秩之及其葬也以其僭號稱之不以秩秩則無以正其僭之非也不以號稱則無以存其僭之實也凡春秋書法多如此者故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必削屬籍而不以爵氏通然惟入經之初州吁督萬無知四人而已其後或姓氏之或世子公子之不削屬籍則弑君者猶夫人無以正其弑之罪也不姓氏之世子公子之則安知其非微者盜者而為邦之臣子乎是無以著其弑之實也凡具其實者之謂案正其罪者之謂斷先案而後斷者史體也先斷而後案者經義也為尊者諱為親者諱故惟魯之弑君不可書天無二日民無二王故惟呉楚之僭號不可著
  然則有稱國以弑稱國人以弑者豈不得其主名與曰苟不得其主名則從盜殺蔡侯申之例矣殆非也然則先儒罪累上之説何如曰罪可累上晉楚陳之三靈當之矣晉之厲與靈孰愈而異其文乎此則所謂自比於逆亂設滛辭而助之攻者又安可以訓然則經意安在曰春秋因舊史從訃告有所損而不能益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不有董狐南史之諒其赴於友邦實者幾何夫不以實赴者則必有所諉其罪矣大都微者當之也夫子參稽國史以及七十二邦之聞得其故矣而不敢造其辭也故欲正其所誅則赴異而事專欲從其所諉則實乖而網漏今有殺人之獄而斷之者知其為豪傑魁横而無輸辭也與其移辜以弊獄孰若懸案以徵兇故書曰某國弑其君執政任事必有當之者則亂臣賊子死有餘懼書王法而不誅其人身意蓋如此也
  然則楚公子圍之類何以竟泯其迹也曰凡稱國稱人以弑者其國以弑赴而有所諉者也故夫子不從其所諉明元兇之有在懾姦惡於無形也若其國不以弑赴則舊史闕焉夫子無從加焉楚公子圍之類是也
  春秋有褒貶而無黜陟説者以為黜列侯之爵非也為此言者以滕薛杞入經皆侯也其後或伯或子故以為夫子黜之也滕朝隱稱侯至朝桓而稱子纔越二年爾先儒或以為其後服屬於楚故黜之或以為首朝弑君者故黜之夫此時未有楚也因其後服屬於楚而豫黜之可乎且攷二百餘年滕無服屬於楚之事也其後服屬於楚無如陳蔡鄭許然而末聞黜爵何哉以為首朝弑君者罪止其身可矣何為終春秋而不復春秋弑君者無一黜而黜朝弑君者正法殆不如是又或為三國自貶以省㑹盟之役攷桓之初霸事未興盟㑹未煩也且五等之列周有定制春秋不順諸侯之自尊而反順其自黜哉杜氏謂時王所黜正矣而難者曰時王能黜諸侯則春秋不作夫東周之替也然而齊晉之霸實王命之儀父黎來實王爵之故沃武公曰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就其威不行於呉楚之逺且大若滕薛杞之小邦以為時王所黜於事豈闊哉春秋之後又將百年周益卑矣三晉為侯猶請命焉況平桓之世東遷之初哉
  國惡則諱臣子之禮也夫子曰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蓋以其不變是非之實但隱之而已則直道行乎其間無傷乎天下萬世之公義也昭公謂呉女為孟子自諱之也故春秋因之曰孟子卒不稱夫人不稱薨為君諱也他日答司敗以知禮而又引為已過者以此
  國之敗辱亦諱臣子之禮也雖然敗辱而旋復者則不諱是故乾時之敗不諱以其旋勝也讙闡之取不諱以其旋歸也言其所可言者而已必求其説則鑿也
  公及諸侯之大夫盟諸侯之大夫來盟皆不書公亦諱也非其班也以此類之楚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不著其所與盟者亦為諸侯諱爾謂嘉屈完之慕義美桓公之用禮蓋取孟氏所謂彼善於此者君子則於是乎見蠻荆大邦之抗管子功烈之卑也
  魯諱敗不諱戰周諱戰不諱敗莫敢與王戰者也戰而勝猶恥也戰之恥甚於敗故諱戰不諱敗
  春秋以日月為義例信乎曰此亦史法之舊云爾事之大且要者則謹而日之私家記録猶然况國乗乎是故郊祀宗廟則日崩薨卒葬則日天災地變物異則日以至㑹不日而盟則日侵伐不日而戰滅則日此其大凡也有應日而不日者矣未有不應日而日者也應日而不日者舊史失之也畧之也以是為特筆之褒貶則否
  曰以名字爵氏為褒貶者何如曰春秋者正名之書秩序命討於名乎寓之諸侯不生名失地名滅同姓名然或失地而不名者國滅而奔哀之也或滅同姓而不名者貶爵為人足以見志也國滅而奔則不名以哀之而有不哀之者徐子章羽也僭王者也國滅而受執則名以責之而有不責之者虞公䕫子人其滅同姓者於工則存滅者之爵甚滅之者之罪也其奔也不名其復也名衛侯鄭衎也其奔可恕其復可罪也大夫不名必事可賢焉者髙子季子也三恪之國則因事以存其官宋司馬司城也非此族也則以姓名通其不稱姓氏者非有大惡則君未賜氏焉爾
  四時者紀事之綱故經雖其時無事必書首月者備天道也桓之四年七年不備秋冬先儒以為王命之尊下聘于簒國列辟之逺旅朝於亂邦是恩威之不明而好惡之不公人道忒而天命僭矣春秋推顯至隱書人事而寓天理春夏徳也秋冬刑也刑屬三千罪孰大於弑其君父故陳恒弑君孔子告於哀公而請討之今不討則已又降尊而聘之涉逺而朝之亂臣賊子其將何慄焉如彼秋冬天之威也天失其道草木猶干犯之而況於人乎是故削其秋冬乃㳟行天討之志非闕文也王朝之大夫不名諸侯不生名安有來朝聘而反名之是故以知其志也
  然則昭公十年定公十四年之無冬何也昭之十年先儒謂是取呉孟子之歲也四時之序春者父子之仁夏者賔主之禮秋者君臣之嚴冬者夫婦之别冬之為夫婦之别何也冬之時天氣上騰地氣下降天地判而後陰陽交不判則無以為交也夫婦别而後父子親不别則無以為親也百世而㛰姻不通者周道厚其别也昭始亂之天敘之典紊矣削冬見志不亦宜乎定之十四年孔子去魯之歲也天之功至冬而成夫子曰苟有用我者三年有成將向於成而去王道之不就天道之不終也是故不書冬者傷之此類並不可以闕文置也
  然則莊之二十二年夏無事不書首月而書五月何也曰是莊公在喪納幣之歲也周之夏四月夏之春二月也周官以是月㑹男女詩曰士如歸妻迨冰未泮言其禮之宜豫則是月者㛰姻之月也居喪納幣則㛰姻之禮廢比事屬辭以見意其義不亦深乎
  然則哀之十四年並不備夏秋冬何也曰文之終也文成致麟而聖作終矣雖然春秋於變異必謹而日之故先儒曰五石六鶂之文不立則王道不亢今麟之異豈徒非石鷁比乎夫子所親視又非日月之不詳也然而不日抑且不月何也曰意在於春也經以春始以春終春者天之始也治亂循環必復其始故易終於夬謂一變而乾也詩終於豳風言乎變之可正也論孟皆終於堯舜禹湯文武之統聖人之志豈舎命哉方春而仁獸至夫子之望於後王者逺矣故公羊子曰不亦樂乎堯舜之知夫子也
  日食書日書朔朔日食也書日不書朔朔後食也書朔不書日朔前食也不書日不書朔陰雨食也陰雨食則國都不見而他處見之非靈臺所覩測則未知其為正朔與朔之前後與是以闕之也若夫夜食之説則非日食不占夜猶月食不占晝是以唐一行之作厯也上溯往古必使千有餘年日食必在晝月食必在夜也
  經書閏月多在歲終是以史者有歸餘於終之説如其然也必也春秋之時厯法失也否則經之閏月偶在歲終也閏以王居門為義是四時皆有之之證矣
  襄之二十一年連月日食非變也蓋史者異文或曰九月庚戌或曰十月庚辰而夫子兩存之以闕疑如甲戌巳丑陳侯鮑卒之例
  齊桓存三亡國而書辭不同城邢序三國城縁陵繋諸侯城楚丘則無所繫説者必求異義非也凡事無所繫者内辭也城楚丘殆魯人在焉爾
  説春秋者每据左氏傳以發難曰是事舊史有之而經何以不書是直以左氏傳為舊史也而可乎左氏之生最後故其紀事終於智伯之亡蓋與公穀相先後而同業是經者爾左氏長於蒐采文備列邦不專魯史觀外傳之作可知也夫子修經舊史是據無告無赴雖知亦闕据左氏傳以議筆削之意者是以東海為崑崙失之逺矣
  如楚文沃武入春秋已强大而不見於經者告命未通也雖同盟同㑹之人其事不告則亦不書舊史所無故也然則春秋無筆削與曰惟以事實推之而不通者然後可以議筆削之意矣狄人攻王天王出居晉文於是借以求諸侯也勤王定亂可不謂功乎以為不告則僖公在行以為史者畧之則魯人夸美至於作頌矣然而春秋之書晉事也自侵曹伐衛始定王之勲泯然無見者則非削而何哉霸業聖門所不道然於桓也曰一匡天下正而不譎春秋録毫髮之善況功在王室者哉惟其召王請隧取邑伐原陰凝霜降月望星稀此易道所深懼而春秋之大戒以此坊民後世猶有操卓之倫者而可以盛其端乎是故春秋有大事而見削者此類是也
  春秋道名分可謂一言以蔽之夫子曰其辭則某有罪焉爾夫子修辭不過使其言之順理然先儒以為制事之權衡揆道之模範蓋周公之禮樂在焉而又為孔子之刑書皆不離乎書法抑揚輕重婉直微顯之間而得之
  春秋隨筆
  諸侯兄弟稱公子先公之子也同母則曰兄弟非加親之謂也春秋謹嫡庶同母則嫡也故書兄弟以見義爾其君非適則奈何曰適而君正也非適非正也正適庶所以正適之為君也其君之適與庶與春秋弗論也天王殺其弟佞夫秦伯之弟鍼出奔晉以至宋辰之叛猶弟之也段去弟不弟也兩有罪焉爾陳招有罪何以弟曰前削其籍罪之也後著其親罪之也削之之罪罪已明矣大罪則又深其辭也
  惠公殁仲子亦死故王兩歸賵秦人於僖公成風也亦然書成風後僖公者夫死從子之義也賵惠公可也賵仲子是無適庶也平王忘厥致戎之自而肇瀆綱紀故名宰以非王也凡王朝失禮則非王與宰舉重之義也
  崩薨與卒皆有常稱禮也五等之君諡從其爵制也經之所書奪其薨之常稱於卒而仍其公之僭諡於葬者何曰彼來赴禮在彼也彼有干於禮吾從而卒之我往㑹禮在我也禮無不敬故仍而公之何以知彼之有干於禮也曰其來赴者若侯若伯若子必皆曰我公薨也若呉楚必曰我王崩也干禮莫大焉故存其始封之爵又從而卒之也往葬而貶其稱焉非邦交之禮且無以著其僭號之罪故仍其所僭之諡從而公之何以不書呉楚曰王者所辟也其王子削曰公子可也其王削曰某公猶不可也是故春秋不稱楚越之王喪不著其葬號之謂也
  凡書時而不月以紀事者蓋舊史畧焉則未知其曷月與日與徒可得為此時而已後代史書年而不知其時時而不知其日月者蓋多附於年時之終若附於年時之終則嫌其為卒時卒月之事也今書無月有時之事於前有月之事於後則事之先後不出乎此時之中而不正名其為首月也先儒以為下有次月則此必首月者誤矣
  先儒於孔父仇牧荀息無異辭若是班乎曰否及者與君一體之稱焉爾美惡存乎事而不嫌同辭孔父仇牧君其君死其難其所以為一體者正也荀息傾危之士也與晉滅二國之三公與於害嫡長者三人奚齊殺矣而猶無反重耳夷吾之心必求姬之氣類而君之焉其所以為一體者非正也雖然其為一體而與之存亡均也君卓矣得不大夫息乎其大夫與君一體而同存亡得與孔父仇牧異其辭乎故曰及者一體之稱焉爾美惡存乎事
  凡君行而至公榖胡氏皆以為特筆而胡氏曰或志其踰時之久也或録其征行之危也或著其黨惡之罪也考之經有不盡然者左氏謂告於廟也其説是也不告則史不書史不書則經不録也或曰昭公在乾侯無不致者何廟之可告曰載主行與設位告與皆不可知也且每歲首必書公在則雖不告夫子猶書乃變例也然則君行而至正與曰出入必告正也書其正者則不告者非矣夫子之仕魯也雖圍成之在於封内者無不致也故知告者正也或曰大夫見執則致故致非美詞曰君反則告廟大夫反則告朝然而或致或不致君重而大夫輕也惟有故則致一體之誼也書至以明一體之誼何不美之有乎隱無至讓也不以君舉自儗也
  先儒謂有年大有年獨見桓宣之世紀異也桓宣有弑篡之惡宜得水旱凶災而乃有年謂異也夫紀有年以示異適為亂賊勸而又何書焉春秋重民命故凶豐必書非為一人設也難者曰二百餘年獨兩年有乎應之曰二百餘年獨三年饑乎蓋五穀全無亦僅僅之事也
  祭祀大事也歲修之故不屢書惟祀禮之變則書亦史家舊例也四時之祭礿為薄烝為盛春正月夏之冬也烝正也夏五月夏之季春烝非正也欲再舉行盛祭故再烝禮之變也易言用禴書戒黷于祭祀春秋譏再烝
  葬君葬夫人皆書我者何對鄰國之辭也葬則同盟畢至故列國之君喪從外辭葬從内辭我往㑹也本國之君喪從内辭葬從外辭人來㑹也
  先儒薄傳者母弟之云故凡書兄弟者雖仍同母之説然别為義例以通之曰或罪其溺寵愛之私或罪其薄友于之義如是則共仲莊公異母兄弟寵任之過俾掌兵權成弑逆之惡亦當書兄弟以章寵愛之私矣豈同母者寵愛則非異母則無尤乎其為私益甚矣罪其薄友于之義此為佞夫鍼之事設爾殺奔其同母兄弟則薄殺奔其異母兄弟則不薄乎本欲同之徒以異之則無以立説為也夫同母稱兄弟者正嫡庶云爾何嫌而畏之甚也
  齊於紀晉於虞虢皆猶存其祀祀存則非滅或者見經不滅則以為賢襄公也則以為責虞公也夫以襄公而賢之移晉之罪以罪虞公其非聖人之心必矣然則如何曰興滅繼絶者春秋之志也彼存其祀而吾滅之則無以書夫不存其祀者也紀侯不名不奔曰大去其國春秋與其不下齊也與其不下齊則於義盡乎曰否易曰震來厲億喪貝躋于九陵勿逐七日得古之人太王是也又曰震往來厲億无喪有事古之人周公是也居下位則可逺避以圖存在工位則宜無失其有事不喪七鬯者无喪有事者也喪貝以躋陵勿逐而復得者權也紀侯去國合於太王之義矣而所謂七日之得無聞焉雖然賢於服屬甚而囚俘者也其下書齊侯葬紀伯姬非與其葬也屬辭見義焉爾
  人北杏之㑹則曷為於鄄焉爵人北杏之㑹則義見矣於其始乎見義也雖然㑹盟則爵之摟伐則猶人之也摟伐之事大蓋三王之罪人也㑹盟皆先齊摟伐多先宋又以見霸者之譎也若為順人以興師而已不為兵主也
  自君殺之者君殺也國殺者君臣共之也人殺者國亂而見殺或衆討而殺之也衆討而殺之者必去其官與屬國亂見殺則不去其官與屬
  内於外諸侯不言朝尊内也聘無不可言者内大夫於他邦亦不言聘何也曰魯於大國有比年而聘有年而屢聘而於天子畧矣故書聘則惡顯書如則詞微以聘行乎以事行乎悉以如書之
  自桓霸後征伐皆人之五霸者摟諸侯以伐諸侯無道之世也雖然一匡天下民至于今受賜義既明矣功則可進而進之也桓之功於中國自救邢始也稱師别於人也謂其能以衆正矣
  去夫人者正其分也去姓氏者絶其屬也正其分者仲子成風是也絶其屬者文姜哀姜是也或則因王命而正之焉或則以霸討而正之焉文姜之絶義無所麗故惟於孫出而正之焉哀姜之罪浮故并去氏
  古之侯伯有存亡繼絶急病分災尊王室安諸夏之義修而行之是天下之公利也春秋書諸侯事如内辭者四城楚丘戍虎牢伐陳歸粟于蔡是也楚丘不城衞入于狄矣虎牢不戍鄭入于楚矣戍陳粟蔡皆公舉也故以公辭也齊桓存三亡國獨楚丘公其辭何也同則舉重救衛為重也或以為抑專封而書法如此葵丘之盟曰無有封而不告夫烏知桓之不告而封哉
  奚齊不稱君未踰年也卓稱君踰年也弑一君復殺一君克之惡甚矣或曰為世子討也曰不諫不奔中立以免作逆節而陵死君者春秋之罪人也於獻無譏乎曰前書殺其世子於奚齊之弑則曰君之子獻之罪亦明矣然則荀息免乎曰不死於奚齊更立卓而欲輔之探先君之邪志成驪氏之私人春秋何取焉不没其實焉爾
  存三亡國其辭異衛既滅矣諸侯存之天下之公也故公其詞以見義也邢杞未滅也其美之則猶衛志於邢則再列三師於杞則舉凡凡皆美詞也然則何為或舉凡或再列三師曰有我在焉則舉凡無我在馬則再列三師
  終春秋言朝王者踐土温之㑹而已而又不成朝何以不成朝因㑹而朝且一則降王而勞諸侯一則以侯而召王故謂之不成朝也公朝則諸侯朝可知不言諸侯朝不與諸侯之能朝也
  王在京師則曰歸于京師義已備也京師即王也王在曽所則曰歸之于京師義始備也王既知其事矣歸其人於京師焉爾
  自晉文侵曹伐衛之後二國之君一出奔兩見執然其出執也皆爵之其歸也皆名之不爵無以見晉之專也不名無以著曹衛之罪也曹衛之罪云何去夏即楚也胡氏責其貨筮史牋兄弟者偏辭也
  以周禮大司樂章攷之既言四望又言山川則四望非泰山河海之屬可知四望言祀山川言祭則四望附於天山川附於地又可知矣四望葢日月星辰之屬也兆日於東兆月於西兆星於南兆辰於北故曰四望也後人因望於山川之文而云然不知凡望逺而祭皆曰望周官之四望則非山川爾
  公羊屢言辭字其義猶嫌也曲禮客絮羮主人辭不能烹客歠醢主人辭以窶解者作起而辭讓之辭如是則是章客失禮也殊非禮意竊疑此兩語是釋禮之文記者誤收之葢嫌於主不能烹而已窶故不可絮羮歠醢也以猶已也若曰貧之甚
  敗績于茅戎可書敗績于鄭不可書也天王狩于河陽可書也以臣而召君不可書也書其所可書者是春秋所以施於周魯之義也
  髙子來盟内辭也屈完來盟亦内辭也以天下之大勢而内齊桓之師也不書使之者齊楚未有成命而盟者二子之志也
  魯公廟不毁也始封之君也至季文子以周有文武不遷之廟遂欲以伯禽擬文王而以武公擬武王故復立之以為世室則明堂位所稱是也晉立文武宫者亦以武公始受命文公創霸故其廟不遷非凡廟皆在也
  天王尊而天子親始錫桓去天稱王嚴其分正其義也繼錫文稱天王嚴其分也終錫成稱天子蓋於時分義微矣恩數加焉爾賜與錫義亦有輕重之不同
  文不稱夫人自逆也宣成稱夫人卿逆臣子之詞也逆女不氏逆婦則氏者成婦則氏之也或曰氏或不曰氏何禮不備則不氏其著文宣之以喪昬與
  晉文執衛侯歸于京師其執則爵之其歸則名之晉衛均有非焉爾負芻弑其君其執其歸皆不名何也王始終不奪負芻之爵也王始終不奪負芻之爵故别其文不曰復歸于曹曰歸自京師也王無非與曰非在王也何以知其非在王也書晉侯以執而目其歸曰自京師故曰非在王也非在王則春秋不正之與曰二百餘年莫有執有罪聽於天子者春秋貶有罪以達王事代王也今兹王自治之而春秋烏乎代之故仍其爵而不名又曰自京師以存其實而已
  戍陳戍虎牢與城楚丘同文天下之公也陳鄭服屬於楚久矣不有二戍諸夏其入楚乎
  圍殺齊封不名殺蔡侯般何以名封臣也般君也般與䖍弑君類也名般於下則不得而爵虔於上也或專以為惡其誘而名之末已
  春秋外呉甚于楚徐何也曰姬宗也而干大號别嫌明微於是首焉爾
  邾者魯之附庸最近且親不用講信修睦而有一體之誼焉此而疑貳天下之邦交其何禮義忠信之有故盟邾者春秋之盟之始終也
  傳紀閏者六僖七年惠王崩文元年閏三月成十七年晉殺胥童襄九年諸侯伐鄭昭二十年盜殺衛縶二十二年王子猛卒是也除文元年閏三月及昭二十年閏八月餘皆在冬末故先儒謂周末秦世歴家歲末置閏以㑹歸邪於終之文而反以文元年為非禮也傳譏三月不譏八月義見前也春秋閏月紀事有矣不書䝉上月也失禮則書不告月及葬景公是也葬景公何以為失禮喪以年斷者不以閏數諸侯五月而葬齊侯卒以九月葬以閏月是數閏也故以失禮書葬定姒閏九月也而不書明妾母之喪得以閏數矣


  榕村集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四
  大學士李光地撰
  尚書句讀
  考定武成
  惟一月壬辰二日旁死魄越翼日癸巳三日王朝步自周於征伐商既生魄庶邦冢君暨百工受命于周王若曰嗚呼羣后惟先王建邦啓土公劉克篤前烈至于太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誕膺天命以撫方夏大邦畏其力小邦懐其徳惟九年大統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底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過名山大川曰惟有道曾孫周王發將有大正于商今商王受無道暴殄天物害虐烝民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予小子既獲仁人敢祗承上帝以遏亂畧華夏蠻貊罔不率俾恭天成命肆予東征綏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元黄昭我周王天休震動用附我大邑周惟爾有神尚克相予以濟兆民無作神羞既戊午二十八日師渡孟津癸亥二月三日陳于商郊俟天休命甲子四日昧爽受率其旅若林㑹于牧野罔有敵于我師前徒倒戈攻于後以北血流漂杵一戎衣天下大定乃反商政政由舊釋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啇容閭散鹿臺之財發鉅橋之粟大賚于四海而萬姓悦服厥四月哉生明三日癸巳王來自商至于豐乃偃武修文歸馬于華山之陽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丁未十七日祀于周廟邦甸侯衛駿奔走執豆籩越三日庚戌二十日 震川云先儒以漢志推此年置閏在二月故四月有丁未庚戌柴望大告武成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官惟賢位事惟能重民五敎惟食喪祭惇信明義崇徳報功垂拱而天下治
  洛誥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復子明辟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𦙍保大相東土其基作民明辟予惟乙夘朝至于洛師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東亦惟洛食伻來以圖及獻卜
  其基兩字如傳屬下句亦可屬上句更古
  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來相宅其作周匹休公既定宅伻來來視予卜休恒吉我二人共貞公其以予萬億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誨言
  周禮有貞龜此貞字即其義言卜既休而恒吉即如我二人共貞者
  周公曰王肇稱殷禮祀于新邑咸秩無文予齊百工伻從王于周予惟曰庶有事今王即命曰記功宗以功作元祀惟命曰汝受命篤弻丕視功載乃汝其悉自敎工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無若火始燄燄厥攸灼敘弗其絶厥若彞及撫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伻嚮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辭公曰已汝惟沖子惟終
  詳此段自王肇稱殷禮至汝永有辭是一串口氣始言王在洛肇舉盛禮廣釐庶祀而尤以崇徳報功為先故方我之率百工而從于周也予固知王之將有事矣有事謂祀事也春秋有事于太廟是也今王果就而命之曰其記功宗而以功作元祀且告其神曰汝受兹寵命當嘿有以厚輔王室也夫報死者乃所以勸生者今視功宗記載豈非汝之所以敎戒百工者乎雖然今日之功宗皆其先世有功徳或老成未凋謝者孺子其引以為朋助哉用賢勿貳圖功惟終無徒若火之始燄燄而已當使其所灼者相續而不絶其可也順道撫事無改我之所為而所用之人則惟以在周之工使之就官供職明作以勸一時之功惇大以成裕後之業則永有休稱于後世矣葢大意只是戒王之信用耆舊賢人而從祀典説起者因王舉功臣之祀就其善意而引伸之也
  汝其敬識百辟享亦識其有不享享多儀儀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諸侯立國多仍其舊不能如王朝百工之建官惟賢也惟在敬以涖之而辨其享不享者而已葢周公遷洛元為道里之均朝㑹之便則撫御諸侯之道不可不講也
  乃惟孺子頒朕不暇聽朕敎汝于棐民彞汝乃是不蘉乃時惟不永哉篤敘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廢乃命汝往敬哉兹予其明農哉彼裕我民無逺用戾
  頒分也言我勤勞于王家者汲汲不暇王當分我此心以聽我敎汝而輔民彞可也汝若不勸於是則不永世惟當厚繼乃考之道而無不順焉則予亦不廢汝之命而盡心勠力汝往敬其所事予亦能明于農事以左右斯民庶幾民生優裕不至於流離而逺去也
  王若曰公明保予沖子公稱丕顯徳以予小子揚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師惇宗將禮稱秩元祀咸秩無文惟公徳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敎予沖子夙夜毖祀
  成王稱周公之功而言所舉祀典及于無文兹公功徳之盛如此雖當公之身予夙夜敢忘毖祀乎葢没而後有祀然古人嚴敬之至則以事神之禮事之享禮之設意葢如此下文以秬鬯二卣曰明禋者即其事也此亦以答周公王肇稱殷禮一段意言元功雖多孰過於周公者
  王曰公功棐迪篤罔不若時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後
  周公意欲成王居洛宅中以定基業成王則意謂洛邑新建迫近頑民非周公不能鎮撫故既命公曰公之輔我之功啓我之篤當常如今日不可有替乃復命之曰予仍且辟於舊都命公留後于洛也
  四方迪亂未定于宗禮亦未克敉公功迪將其後監我士師工誕保文武受民亂為四輔
  言四方雖開治而宗周之禮樂未定則公之功亦未能安也故欲公之啓大其後以為士師工之永監且保釐東都以為周之四輔也成王其殆命公以制禮作樂之事乎其後周公居洛而作周官乃所謂定宗禮者啓佑後人咸正無缺則所以迪將其後監我士師工者備矣
  王曰公定予往已公功肅將祗歡公無困哉我惟無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公其安居于洛予今往辟于周矣公之功無不肅將而祗歡者公當泰然處之不必過為勞困也葢因公有不暇之言故以此語慰答哉漢書作我乃王莽輩誤讀誤解不足為据也君奭之去公猶懇懇留之豈有召公當作誥殷勤之時而周公乃求去以困王尚論其世殆不如是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來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𢎞朕恭
  周公言我固恭於事君者今王命予來洛以誕保文武之業所命之言無非所以推廣我之恭敬也
  孺子來相宅其大惇典殷獻民亂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曰其自時中乂萬邦咸休惟王有成績
  又答成王定宗禮啓大其後監我士師工之意言當王來相宅即大加意典禮於殷之獻民將開一代之規模為成周敬徳之先曰自此宅中為治必使萬邦咸休然後為有成績也此即櫽括王言之意葢未至有成績則所謂未克敉公功者○觀武王訪道箕子則商家文獻周所監也故惇典於殷之獻民乃周公制作之藉今考周禮直是洪範義疏聖賢源流可見
  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篤前人成烈答其師作周孚先考朕昭子刑乃單文祖徳
  遂以治洛自任言我偕卿大夫士厚前人之成烈以對天下又考我昭子之典刑以盡文祖之徳葢又以制禮作樂自任也○作周孚先者為周家忠誠之先也○昭子當是武王對下文考言故曰昭子武王既受命故凡政事皆有典刑文祖則只言徳而已周公欲考論武王之典刑以盡文王之徳所謂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至周公而咸正無缺如孟子引用之意也○對成王言武王則曰乃光烈考周公自稱武王則曰朕昭子
  伻來毖殷乃命寧予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予不敢宿則禋于文王武王惠篤敘無有遘自疾萬年厭于乃徳殷乃引考王伻殷乃承敘萬年其永觀朕子懐徳
  王言夙夜毖祀周公故有以秬鬯休享之事周公不敢越宿而轉祭于文王武王為王祝釐使之順篤繼序身其康彊子孫其逢吉又言使殷都引長而王能使殷繼序萬年瞻仰于王而懐其徳也以殷名新邑者本殷地也
  戊辰王在新邑烝祭歲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王命作冊逸祝冊惟告周公其後王賔殺禋咸格王入太室祼
  觀此節似洛不立七廟而但立文武二廟也但文武二廟亦曰太室疑於后稷太廟者蓋世室太室本通稱如世子太子之比
  王命周公後作冊逸誥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
  此即就上文逸祝冊告周公後者而申紀其月耳或曰前祝冊者告神也此則作冊以告周公
  君奭
  周公若曰君奭弗弔天降喪于殷殷既墜厥命我有周既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子休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其終出于不祥
  弗弔者發語之辭弗弔天降喪于殷猶春秋傳所謂無禄文公即世者
  嗚呼君已曰時我我亦不敢寧于上帝命弗水逺念天威越我民罔尤違惟人在我後嗣子孫大弗克恭上下遏佚前人光在家不知天命不易天難諶乃其墜命弗克經歴嗣前人恭明徳
  已止也君已者呼召公而止之留之之發辭也曰時我者兩承上文我不敢知而言天命雖不可知其可知者則在我而已下文乃兩申時我之意若我不敢安于天命而弗念其威則民心必無怨背于我而天命固矣此固所謂永孚于休者而惟人所召也若我後嗣子孫不能敬天畏民使前人光烈之在家者自我而遏佚泰然不知天命之不易而難信也則必至於墜命而不能經久歴年以嗣前人敬明之徳矣此則所謂出於不祥者而亦豈非自我致之哉不知兩字須屬下文讀
  在今予小子旦非克有正迪惟前人光施于我沖子又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寧王徳延天不庸釋于文王受命公曰君奭我聞在昔成湯既受命時則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在太戊時則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時則有若巫賢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
  率惟兹有陳保乂有殷故殷禮陟配天多歴年所惟兹有陳指上文數人而言率猶悉也悉由此有列者保乂有殷故殷得以禮終而配天永世以善終曰禮楚辭禮魂是也
  天惟純佑命則商實百姓王人罔不秉徳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惟兹惟徳稱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于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
  惟兹即惟兹有陳者亦專指上文六臣而言百姓王人皆能秉徳分憂小臣侯甸又能奔走先後然惟此數人者獨以徳見稱於世則實百官列侯之表率也○純佑猶言良佐天既純佑命如所謂上天佑之篤生良佐者下章文王純佑放此
  公曰君奭天夀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滅威今汝永念則有固命厥亂明我新造邦
  平格猶商書言格人蓋元臣之美稱如上文格于皇天格于上帝是其格也然非和平之至則不能格詩言神聽而歸之正直歸之和平者此也商之興正如此汝能永念則可以固天命矣汝其治明我新造之邦哉亂明兩字連讀
  公曰君奭在昔上帝割申勸寧王之徳其集大命于厥躬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㤗顛有若南宫括又曰無能往來兹迪彞敎文王蔑徳降于國人亦惟純佑秉徳迪知天威乃惟時昭文王迪見冒聞于上帝惟時受有殷命哉當從禮記作周由觀文王之徳蓋數字皆以相似而齊誤也周遍由歴以觀是詩所謂鑒觀四方者惟文王之徳克享天心而集天命焉然亦必賴五臣以濟蓋五臣之迪彞敎以佐文王修和者其業之盛也而能秉徳畏威昭明文王之徳怙冒西土聞於上帝者其徳之純也
  武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禄後暨武王誕將天威咸劉厥敵惟兹四人昭武王惟冒丕單稱徳
  虢叔死矣是無禄也四人者尚存故曰尚迪有禄非謂武王富有天下也四人逮事武王故當武王奉天伐罪之時昭明武王之功覆冐天下使天下咸頌其徳
  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濟小子同未在位誕無我責收罔勗不及耉造徳不降我則鳴鳥不聞矧曰其有能格
  文武之已事如此在今日則老成凋謝惟我與爾弘濟艱難如涉大川期於共濟王雖在位而猶沖幼固不大責于我然使但為身謀收身以退而不勉王之所不及則老成之徳不下於民而新進用事之人將有不可知者昔者吾嘗作詩托諸鳴鳥而猶未能自達況驟能格君心之非乎以見事勢之未可去也
  公曰嗚呼君肆其監于兹我受命無疆惟休亦大惟艱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後人迷
  公曰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極曰汝明勗偶王在亶乘兹大命惟文王徳丕承無疆之恤
  公曰君告汝朕允保奭其汝克敬以予監于殷喪大否肆念我天威
  予指周家而言
  予不允惟若兹誥予惟曰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曰在時二人天休滋至惟時二人弗戡其汝克敬徳明我俊民在讓後人于丕時
  嗚呼篤棐時二人我式克至于今日休我咸成文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
  公曰君予不惠若兹多誥予惟用閔于天越民
  公曰嗚呼君惟乃知民徳亦罔不能厥初惟其終祗若兹往敬用治
  立政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準人綴衣虎賁周公曰嗚呼休兹知恤鮮哉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競籲俊尊上帝迪知忱恂于九徳之行乃敢告敎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準兹惟后矣謀面用丕訓徳則乃宅人兹乃三宅無義民
  謀面之頃用其順于徳者則色莊者有矣蓋迪知忱恂之反也此言夏之先后能用三宅之人而由大臣之知人信人者啓迪其君使無失於任用見已今日所以告戒之意亦若此也
  桀徳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徳罔後
  弗作往任猶言弗舉舊職蓋所用非人則舊職不舉也
  亦越成湯陟丕釐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嚴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在商邑用協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見徳
  三有宅所以稱其位由於三有俊之稱其才兩句相承觀曰字語氣可見也丕式者大法也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此大法也嚴思斯義而所用無失故近者既合於大法矣逺而四方亦惟以此大法而見徳於天下也
  嗚呼其在受徳暋帷羞刑暴徳之人同于厥邦乃惟庶習逸徳之人同于厥政帝欽罰之乃伻我有夏式商受命奄甸萬姓
  式商受命者言其伐暴以徳與湯同轍是法商之受命也
  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長伯
  克知三有宅心者知設官之意灼見三有俊心者識任官之材似非已用未用之謂
  立政任人準夫牧作三事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僕百司庶府大都小伯藝人表臣百司太史尹伯庶常吉士
  開首言常伯常任準人綴衣虎賁此言三事正與前應以下則自綴衣虎賁而推備之也蔡傳既以第三節為都邑之官則太史尹伯亦不應復引史官庖人膳夫鐘磬師之類蓋是在都邑之太史尹伯爾
  司徒司馬司空亞旅
  天子備六卿諸侯但有三卿秦漢閒習聞三卿而周禮已去其籍故設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為三公而後易以司徒司馬司空之號
  夷微盧烝三亳阪尹
  尹如蔡傳説是但阪即封疆之在版圖者尹即所謂守封疆之官也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徳文王惟知所以設官之心而能盡其道故能立此常事司牧之人而皆能得其俊有徳者也蓋為官而得人則無用違其才之患矣觀此節口氣正是申明克知灼見兩句意益知以三宅三俊分兩項人者非○常事是總三事而言司則常任準人皆在内牧則是常伯不必如蔡傳説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訓用違
  庶言者號令條敎常任之所掌庶獄者法禁刑罰準人之所司庶慎者防守修禦牧伯之所職文王但訓戒其用違而不侵其責任蓋既克知而灼見之則必信用不疑而後有以致其誠使之展布四體得有所為然後可以盡其用也○有司用之字者蓋國之大政大法皆有司之者故言有司之則常任準人在其中
  庶獄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
  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義徳率惟謀從容徳以並受此丕丕基
  嗚呼孺子王矣繼自今我其立政立事準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亂相我受民和我庶獄庶慎時則勿有閒之
  立政立事常任之職也不曰任人者政事之大王與大臣共之者也故上言罔敢知偏以庶獄庶慎言之此亦只言庶獄庶慎者蓋丕乃俾亂相我受民乃立政立事之大者
  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徳之彦以乂我受民
  嗚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繼自今文子文孫其勿誤于庶獄庶慎惟正是乂之
  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準人則克宅之克由繹之兹乃俾乂
  則克宅之者所謂克灼知厥若也克由繹之者所謂自一話一言而思維之也
  國則罔有立政用憸人不訓于徳是罔顯在厥世繼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
  今文子文孫孺子王矣其勿誤于庶獄惟有司之牧夫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以覲文王之耿光以揚武王之大烈
  惟有司之牧夫句當連下文讀之此段又於三者之中專舉庶獄言之蓋為庶獄庶慎并重而庶獄尤不可以輕誤古者兵刑同為一司故臯陶主蠻夷寇賊之事戒王不可黷武尚威誤於庶獄惟使内之有司如司馬司寇之類外之牧夫如方伯連帥之屬治爾戎兵以詰暴亂以平邦國則可以揚文武之光烈矣説者分為兩段故費説辭
  嗚呼繼自今後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
  周公若曰太史司寇蘇公式敬爾由獄以長我王國兹式有慎以列用中罰
  兹式有慎以列用中罰作一句讀言當以蘇公為法式敬慎以平刑也
  吕刑
  惟吕命王享國百年耄荒度作刑以詰四方
  王曰若古有訓蚩尤惟始作亂延及于平民罔不寇賊鴟義姦宄奪攘矯虔
  為寇敗則鴟義為姦宄則奪攘矯虔
  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戮無辜爰始淫為劓則椓黥越兹麗刑并制罔差有辭
  越兹麗刑并制言其不分輕重凡麗於刑并為一條
  民興胥漸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詛盟虐威庶戮方告無辜于上上帝監民罔有馨香徳刑發聞惟腥虐威庶戮言威之暴而所戮者衆傳以庶戮屬下則不能成句
  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報虐以威遏絶苗民無世在下乃命重黎絶地天通罔有降格羣后之逮在下明明棐常鰥寡無蓋
  至治之世地天之氣未嘗不通也天神未嘗不降地祇未嘗不出也而必絶之何哉此則國語所謂民神雜糅不可方物者非理之正也明明者著明其顯明之理棐常者扶植其經常之道傳精白一心語未瑩
  皇帝清問下民鰥寡有辭于苗徳威惟畏徳明惟明皇帝清問下民鰥寡為句清問下民鰥寡即上文鰥寡無蓋禹謨所謂不虐無告不廢困窮者徳明惟明也有辭于苗即上文遏絶苗民禹謨所謂奉辭伐罪者徳威惟畏也
  乃命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種農殖嘉穀三后成功惟殷于民明刑以弻敎典禮而播刑無可疑者三后首伯夷蓋因上文言天地神人之事而宗伯之職治神人和上下故也
  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敎祗徳
  特言刑官非輕之乃重之也
  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徳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彞
  徳者刑之本也穆穆明明灼于四方所謂明明徳于天下者然後繼之以刑之中則徳明徳威之下莫不復其常性矣所謂明明棐常者如此
  典獄非訖于威惟訖于富敬忌罔有擇言在身惟克天徳自作元命配享在下
  惟克天徳自作元命是通篇最精微語臯陶言天命有徳天討有罪聰明明威寄之於人洪範歛福以錫天下有仁夀而無鄙夭所謂自作元命也故陸子靜謂臯陶謨洪範甫刑三篇乃傳道之書
  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獄非爾惟作天牧今爾何監非時伯夷播刑之迪其今爾何懲惟時苗民匪察于獄之麗罔擇吉人觀于五刑之中惟時庶威奪貨斷制五刑以亂無辜上帝不蠲降咎于苗苗民無辭于罰乃絶厥世王曰嗚呼念之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㓜子童孫皆聽朕言庶有格命今爾罔不由慰日勤爾罔或戒不勤天齊于民俾我一日非終惟終在人爾尚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雖畏勿畏雖休勿休惟敬五刑以成三徳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其寧惟永
  王曰吁來有邦有土告爾祥刑在今爾安百姓何擇非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
  兩造具備師聽五辭五辭簡孚正于五刑五刑不簡正于五罰五罰不服正于五過
  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内惟貨惟來其罪惟均其審克之五刑之疑有赦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簡孚有衆惟貎有稽無簡不聽具嚴天威
  簡孚之道雖多而惟容貎最不可掩至于證驗無據言貎無稽則所謂無簡者矣無簡者例在不聽然豈可置之不聽而遂已乎必也嚴敬天威徐以察之庶幾幽明之間必有嚮應善惡之報必無僭差此意尤竭忠誠悉仁愛者所當知也
  墨辟疑赦其罰百鍰閲實其罪劓辟疑赦其罰帷倍閲實其罪剕辟疑赦其罰倍差閲實其罪宫辟疑赦其罰六百鍰閲實其罪大辟疑赦其罰千鍰閲實其罪墨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剕罰之屬五百宫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上下比罪無僭亂辭勿用不行惟察惟法其審克之
  上刑適輕下服下刑適重上服輕重諸罰有權刑罰世輕世重惟齊非齊有倫有要
  罰懲非死人極于病非佞折獄惟良折獄罔非在中察辭于差非從惟從哀敬折獄明啓刑書胥占咸庶中正其刑其罰其審克之獄成而孚輸而孚其刑上備有并兩刑
  非從惟從與上文非終惟終語氣正同洪範言曰從從謂順理也察辭于差非從惟從言察其言辭於差互之間觀其順理與不順理也○有并兩刑者或一人而犯二罪或一罪而自重即輕自輕即重皆謂之兩刑
  王曰嗚呼敬之哉官伯族姓朕言多懼朕敬于刑有徳惟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明清于單辭民之亂罔不中聽獄之兩辭無或私家于獄之兩辭獄貨非寶惟府辜功報以庶尤永畏惟罰非天不中惟人在命天罰不極庶民罔有令政在于天下
  朕之敬畏于刑者以有徳于人莫如明刑上天相助下民而我作配之故也無簡不聽者曰單辭明清者所謂具嚴天威也兩造具備者曰兩辭五疵之中惟貨為甚私家于獄之兩辭言不可藉獄貨以為私家猶禮記言君子不家于喪也又申言永畏哉其惟刑罰乎蓋刑罰在天自有定理其失當者皆人以私意輕重之是非天之不中也惟人所為而已若使所刑罰之人在天命未嘗極者而我極之則下失仁恕之心上干隂陽之和禮樂敎化徒具文而已豈復得有善政在于天下乎
  王曰嗚呼嗣孫今往何監非徳于民之中尚明聽之哉哲人惟刑無疆之辭屬于五極咸中有慶受王嘉師監于兹祥刑
  平水土者徳於民之家播嘉種者徳於民之身明刑者則徳於民之中也蓋用五刑而咸中則民亦自得其中矣















  榕村集巻四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五
  大學士李光地撰
  周官筆記
  天官
  冢宰兼統百官理萬事而其要以正君身為本故自王及后世子凡内外之飲食服用居處以至閹豎閽寺婦職女功皆兼而掌之蓋所以相天子修身齊家而為治國平天下之本其慮至逺而義至精也惟小宰宰夫則佐冢宰兼總大體紀綱内外之政此外宫正宫伯則掌宿衛居守王宫之事事之最要者也膳夫庖人内饔外饔亨人甸師獸人䱷人龞人腊人醫師食醫疾醫瘍醫獸醫酒正酒人漿人凌人籩人醢人醯人鹽人幂人皆飲食之事宫人掌舍幕人掌次皆王寢處次舎之事大府玉府内府外府皆蓄藏之事司㑹司書職内職歲職幣皆㑹計之事以上諸職雖兼掌宫内之服食器用然皆外職也故以司裘掌皮繼之蓋裘皮雖衣服之類然不出婦功故於内職無所附屬而自内宰以下則皆内職也内宰内小臣閽人寺人内豎皆内之男官九嬪世婦女御女祝女史皆内之女官典婦功典絲典枲内司服縫人染人追師履人夏采則皆服飾之事也服飾成於婦功故次於内職之後也
  天官以八法治官府官屬即六官之屬也官職即六官之職也官聨六官之聨事也官成官府之成式也官計考績之科條也此五者小宰具之矣惟官常官法官刑則其目未載竊詳小宰篇所謂官敘者疑即官常也蓋官之尊卑秩次有常是之謂官常其所謂以法掌七事之戒具則鄭氏以為即官法也又其卒章云正歲帥治官之屬而觀治象之法徇以木鐸曰不用法者國有常刑又令於百官府曰各修乃職攷乃法待乃事以聽王命其有不共則國有大刑此則所謂官刑也意者小宰所職乃次序班聨糾察禮儀稽核功過之任故官常官法官刑特其所司而首尾互見之與官常注解以為各自領其官之常職非連事通職所共故謂之官常愚謂上既言官職矣而此又言官常不幾於複乎故知官常者謂官之尊卑秩序各有常分恐得其解
  以八則治都鄙凡有國家者先事神故首之以祭祀官吏士皆所以治其民者也賦貢所以供四者之用也治民以禮俗為先刑賞所以佐成禮俗也田役者除戎講武知急公趨事民乃可用矣曰民又曰衆者平居曰民寓兵曰衆易曰容民畜衆是也
  以八統詔王馭萬民親親敬故則民歸厚矣進賢使能則民有所勸保庸則民興功尊貴則民達禮吏庸之細也賔貴之屬也
  以九職任萬民以農圃山澤藪牧之利為本工商次之女工臣妾之事次之閒民又次之
  以九賦斂財賄自邦中至幣餘輕重各有差也以逺近為差者六邦中四郊邦甸家削邦縣邦都以農末為差者三關市山澤幣餘
  以九式均節財用九式之序祭祀賔客喪荒居先者皆大事也其次則王之羞服及興造工事又其次則贈勞之物芻秣之費又其次則頒賜燕好之需蓋皆以事之大小為序不以費之多寡為序也若論費之多寡則大府所掌頒財之式法以九賦所斂共九式之用者是已蓋自邦中至於邦都地之大小不同而賦之輕重又異四郊大於邦中邦甸大於四郊家削大於邦甸邦縣大於家削邦都又大於邦縣是地之大小不同也近者賦輕逺者賦重是賦之輕重又異也逺者雖地大而賦重然王子弟及公卿大夫之采地皆在其間則賦之入于王朝者亦必寡矣此於經大槩不謬亦恐有未盡者更細攷之關市山澤以其占㑹百物幣餘以其占賣斥幣故又増重賦焉然王城之内人民聚集故賦雖輕而得亦多先王之世專利有禁故斥幣之賦重而得亦少是故邦都之賦以待祭祀邦中之賦以待賔客山澤之賦以待喪紀關市之賦以待王之膳服皆費之最多者也邦縣之賦以待幣帛家削之賦以待匪頒邦甸之賦以待工事皆費之次多者也四郊之賦以待稍秣幣餘之賦以待賜予皆費之差少者也歴觀周官之職凡祭祀賔客喪紀諸大事自邦中以至郊野凡需用者莫敢不共何嘗拘拘焉此用取於此彼用取於彼哉蓋訃其大凡某費多少某事所出約畧足以供之耳讀周禮者須善觀之
  以九貢致邦國之用自九式以前皆言王畿内事九貢致用九兩繫民通言邦國則達之天下者也祀貢居先嬪貢即次之者謂以共祭服也器貢又次之者為其備禮器也幣帛又次之者謂以共賔客也材貢在貨貢之先者先器用後寶貨之義也衣服燕好雜物皆利事也故後之
  貢出於邦國賦出於九職之民而大府所掌九貢九賦之外又有九功曰凡萬民之貢以充府庫者何也蓋九貢畿外諸侯之貢九功畿内九職之民所貢也據禹貢冀州無厥貢之文則畿内無貢故鄭氏以為九功者九職之財也愚以為先王之世取諸民者貢賦税三者而已貢其地所有之物則為貢計其夫家出兵車牛馬器械則曰賦田野山澤關市之税則曰税此外不應復有名條如後世之苛政今鄭氏以九功為九職之財則是謂九職之税矣其釋九賦則謂口率出泉所謂口賦也夫有田則有税有身則有役計口出財古疑未有焉況九職之税所得至多而掌在大府者特以充府庫而已口賦所出疑於無幾而九式皆取共於此則是國家之經費盡倚給于口賦一事其所以取諸民者為不貲矣外此尚有田野山澤關市之征兵車牛馬器械之具民生其間不亦難乎由此觀之則謂賦為口率者誣也蓋賦對税而言之則税為財物賦為兵車專以賦言則賦税綂之矣禹貢亦言田賦而不言税是賦其總名也九賦斂財賄即九職之税也九功之貢則九職之貢也蓋王畿之内采邑既多亦有諸侯之義焉以九職之所出為貢此情理之常無可疑者事異夏殷禮從而變未可以一槩説也姑記所疑於此以待詳攷焉禹貢冀州賦先於田説者以為它州之賦田賦也冀州王畿蓋合山澤園廛漆林之類而征之賦不盡出於田故也如此則賦不但税田之名亦凡税之總名矣
  以九兩繫邦國之民牧長以治之師儒以敎之宗主以繫之此三者尊尊賢賢親親人心之所聨屬維繫而不可一廢者也吏非牧長而有相承之責友非師儒而有相成之誼藪非宗主而有相濟之權
  地官
  大司徒主於敎民然敎民者以養人為本故自土地田野之事賦税兵車之政皆司徒掌之蓋古者養即為敎敎即為養養敎不相離非如後世之截然為二物也鄉師鄉老鄉大夫州長黨正族師閭胥比長皆六鄉之官也六鄉之民居王城之中其受田在近郊百里之内其施敎最先其立法最詳蓋其所謂敎民讀法序齒興賢其紀綱條具布之六遂都鄙邦國所以化民成俗無不由是故下六遂之官詳于田野稼穡而畧於敎事非逺近異施也其法已具於六鄉故於遂畧其詞立文不同而義相備也封人主封社稷鼓人舞師主鼓舞祭祀牧人牛人充人主祭祀之犧牲皆國之大事故次之載師閭師縣師遺人均人主賦斂力征之事故又次之師氏保氏司諫司救調人媒氏掌敎萬民徳行道藝匡其過惡勸其親睦之事乃敎所以成故又次之蓋六鄉之官為之經而封人以下至媒氏為之緯各主其鄉之祭祀賦役敎化者經也又各為之專官者緯也此其序也司市質人廛人胥師賈師司虣司稽胥肆長泉府皆市官也司門司關掌節皆關吏也市在王朝之後關在王城之外故關市次於此而山林川澤之官則列於六遂之終者亦重王城之義也遂人遂師遂大夫縣正鄙師酇長里宰鄰長皆六遂之官也旅師稍人委人土均亦主賦役力征之事者也旅師猶載師也稍人猶縣師也委人猶遺人也土均猶均人也其職蓋相成而或屬於鄉或屬於遂亦以所職之逺近為先後之次也草人稻人蓋農師也繼於土均之後猶師氏保氏之繼均人鄉主敎而遂主耕也土訓誦訓辨四海九州之土宜地俗因草人稻人辨地物而並及之也山虞林衡川衡澤虞迹人卝人角人羽人掌葛掌染草掌炭掌茶掌蜃皆山澤之官也次於此者猶關市之次六鄉也關市近故内之山澤逺故外之也囿人場人園圃之官也故次山澤也廩人舎人倉人司禄司稼舂人𩟄人稾人皆倉廩粟米之官也國之積貯民之司命故以是終焉
  周司徒之官實兼古司空司徒之職蓋合養敎為一官也其司空一官亦掌土田之事而加宻焉劉歆以考工記補其闕雖非本經然中間如匠氏等官必古司空所屬又司寇罷民有役於司空之文則意者周之司空兼主百工亦或有据惜乎其篇亡而詳不可得見耳諸儒紛紛更置皆非也
  以天下土地之圖至遂以名其社與其野此司徒所職之綱要自土㑹至土均皆申章首辨九州地域廣輪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原隰之名物之意十二敎因五物及之土宜土均亦因土㑹及之自土圭至地法皆申章首辨其邦國都鄙之數制其畿疆而封溝之之意
  山林屬火川澤屬水丘陵屬木墳衍屬金原隰屬土宜毛者火生金也火克金亦生金金非火煉不成宜鱗者水生木也宜羽者木生火也宜介者金生水也毛而方者土金之交也黑而津者水木之交也專而長者木火之交也晳而瘠者金水之交也倮正屬土而人為之長豐而庳土形也
  林麓積草故毛者依草食草而毛如草之莖山陵生木故羽者栖木食木而羽如木之葉川澤積水故鱗者居水而鱗象水之紋墳衍積石故介者潛石而介類石之體其性則從其所稟之氣也其體則肖其所生之形也所稟之氣謂鱗水中之飛陰中之陽屬木羽陸中之飛陽中之陽屬火毛陸中之伏陽中之陰屬金介水中之伏陰中之陰屬水
  臝物躶身無羽毛鱗介者也人為之長叢物叢生之物也五穀為之長
  十二敎敬讓敎之本也故先以祀禮陽禮親愛和樂民之情也故次以陰禮樂禮安其分樂其俗而後敎行故儀與俗次之董之以刑警之以誓而後敎不廢故刑誓又次之節用務本則民得所養而敎愈易施用賢報功則民知所勸而敎乃有成以誓敎恤謂如誥誓之屬所以敎民知憂恤不至懈怠詩曰無已太康職思其憂
  土圭條所謂地中及東西南北之偏就九州以内言之耳如今南方多熱北方多寒近海處多風近山處多陰故惟中州氣𠉀為得其正而其日景則夏至之日適與土圭齊故取以為準是日景以土中而定非土中因日景而得也經云正日景以求地中所謂求者猶標識之義耳解者穿鑿附㑹要歸於臆説不可行也景短多暑言景短時多暑也景長多寒言景長時多寒也景夕多風言景夕時多風也景朝多陰言景朝時多陰也景短謂夏景長謂冬景夕謂午後景朝謂午前
  自古天地道里日月晷景之説多矣至於今日西厯之家其説彌詳蓋以為地在天中止一彈丸四方上下去天之數皆均其四表極處非能與天相際也所謂天圓地方者言其動靜之性耳實則地亦圓體如卵裹黄上下周圍與夭度相應其地氣寒暑則以去日逺近為差赤道之下正與日對其地最熱其景則四時常均無冬夏短永兩極之下取日最逺其地最寒其景則短者極短長者極長正當兩極之處常以半年為晝半年為夜惟二極與赤道相去之間當日南北軌之外起二十三度至四十度許其地不寒不熱温和可居其景則與冬夏進退長短之極皆無過十之七此氣之平而數之中也環地上下皆有國土人居各以戴天為上履地為下南北東西隨處改觀午夜晨昬每每相反蓋皆附氣而生麗陽而明周游環匝初無定位其名有亞細亞甌羅巴利未亞亞墨利加四大洲今之九州及四夷之地皆亞細亞國土也其所記親歴各州風土山川寥廓荒忽雖不可盡信然其實測晷景見諸施行者頗為信而有徵其理蓋不可誣今以其説攷之則中國九州正當黄道北軌距赤道二十四度之外起於廣州夏至戴日之下迤邐而北至於夏至去日十六度許則今直隸也自此復出塞而北風氣漸寒晝夜短永漸踰其度自廣州越海而南則氣漸酷熱而晝夜之刻漸無短永矣故惟九州之内風氣和時刻平而洛又其中之中也是以天地四時之所交合陰陽風雨之所和㑹昔之達者其知之矣而周公豈欺我哉或曰此以言南北暑寒則可矣東西風陰之理亦可得聞歟曰由前之説則環處於地者迭為東西未可以先儒日出日入午前午後之説拘之也蓋九州之域西則多山而東際海近山則多陰濵海則多風驗之閩蜀之地可見然則周禮之風陰亦就九州言之明洛邑之為中耳其所以風所以陰恐山水之為而非日出入朝暮之故也
  五等之地食者半參之一四之一二鄭之説皆有可疑愚意恐是除城郭宫室塗巷溝澮之屬及田有一易再易之類故君其地者所食租税止於此耳大國地廣除此數者所餘猶多漸小則漸以寡矣或曰大國事繁故優之小國事簡故儉之
  王制曰天子之縣内方百里之國九七十里之國二十有一五十里之國六十有三説者以為夏時采地之數也周制雖不可攷然其食采於畿内者必多矣外諸侯既有方物之貢故内諸侯亦各以九職所出為貢大府所掌所謂九功者意此是也然王畿千里自農田關市山澤雜税兵車牛馬征役之外復有九職之貢則其為貢也甚輕且微故冢宰之掌所不載而苐於大府言之而稽其所入亦但以充府庫而己國之經費不藉乎此也
  荒政保息本俗三條疑當在頒職事十有二之下鄉三物之上蓋十二職事者養民之經也十二荒政者濟民之權也保息以均其惠本俗以安其居然後可敎以三物而糾以八刑此王道之序也
  令五家為比一條疑當在小司徒乃頒比法於六鄉之大夫云云以施政敎行徵令之下蓋五家為比云云者六鄉居民之法也其下五人為伍云云者則六鄉賦兵之法也又其下九夫為井云云者則都鄙居民受田之法也司馬法凡田一甸出兵車一乘甲士步卒牛馬之屬此則都鄙賦兵之制而周禮闕焉僅稍人之職有所謂掌丘乘之政令者而其數不詳要當采司馬法之相合者補之乃見成周内外兵農之制
  小司徒起徒役上地中地下地即遂人之上地中地下地也鄉以兵制言遂以田制言皆互相備耳大司徒以室數制地域有不易一易再易之地則謂都鄙也上地即不易之地中地即一易之地下地即再易之地中地下地鄉遂與都鄙同而鄉遂雖上地猶加萊五十畝蓋所以優近也而注乃云饒逺誤矣
  乃經土地而井牧其田為句野字似當屬下讀之野謂都鄙也言野以别於上文六鄉也
  鄉大夫以五物詢衆庶二鄭説亦皆可疑愚意五物似即是射中之五事耳詢疑是問其然否而試之和内志正也容外體直也主皮中也和容其節比於樂也興舞其進退揖讓比於禮也大司樂王大射則語諸侯以弓矢舞注謂舞者執弓挾矢進退揖讓之儀
  鼔人隸於司徒者為司徒掌徒役凡軍旅田役之事鼔用為多也舞師不隸宗伯而亦在此則此四祀亦當是民間之祭與大司樂所掌不同社稷即上所謂歲時祭祀州社者也山川四方亦恐各於其地旱暵亦恐民間自祈禱也天子大雩帝用盛樂豈特皇舞而己哉且曰凡野舞皆敎之則非大司樂所敎國子之舞用之祭饗者明矣
  載師任地之法國宅即上廛里也園廛即上場圃也其近郊逺郊甸稍縣都之征朱子以為皆田税也輕重不等者皆合雜税并算之耳攷冢宰九賦尚有關市山澤幣餘而此不及之則朱子所謂并雜税者諒矣近郊無雜税故止於什一田賦之正也鄭注似以九賦及此俱為口賦恐非聖人良法
  里布乃布帛之布也蓋不桑麻則出布不耕則出粟無職事則出征征者力役之政也皆各以其類
  閭師所掌貢即九功之貢也蓋自國中及四郊六鄉之地閭師所貢其餘則食采之君貢之歟
  司市凡市飾偽之禁在民者十有二在商者十有二在賈者十有二在工者十有二此一條文義似當與老子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動而之死地者十有三參看皆言於十分之中得其二得其三也生之徒三死之徒三動而之死地者三則三分之而十分盡矣在民者二在商者二在賈者二在工者二則四分之而十分亦盡矣蓋皆舉成數而約計之也市中飾偽之物民及商賈工皆有之故言十者之中各居二焉皆在所禁也解者泥於有字之説必以為十有二者十又二也十有三者十又三也故卒難通
  泉府凡國之財用取具焉非謂取具於國服之息也蓋并所征布而言之耳財用亦非謂凡國用也蓋謂當用泉布者耳其義不明則王莽王安石以之害民亡國
  遂人五溝五塗之制六遂阡陌之法也六鄉當亦相同於遂言之者互相備耳都鄙井田溝洫之法又與此不同見考工記匠人之職井間有溝成間有洫同間有澮
  稍人掌丘乘之政令言稍以包縣鄙也四丘為甸出車一乘故曰丘乘周禮於都鄙軍制不具僅此畧言之蓋稍人所職實與縣師相贊而掌兵車賦役之事故縣師云受法於司馬稍人云聽於司馬
  春官
  宗伯職掌邦禮而以祭祀為主蓋所以治神人而和上下故凡有事於禮及司神之官皆屬焉小宗伯肆師佐大宗伯者也其次則鬱人鬯人雞人司尊彞司几筵皆掌祭祀之重器其次則天府典瑞典命司服皆掌禮秩之大儀又其次典祀守祧世婦内宗外宗則守廟兆之官及祭事之職也又其次冢人墓大夫職喪則守墓域之官及喪事之職也行禮必有樂然後神人以和故大司樂樂師大胥小胥大師小師瞽矇眡瞭典同磬師鐘師笙師鏄師韎師旄人籥師籥章鞮鞻氏典庸器司干皆樂官之屬也卜祝筮史明鬼神之理通陰陽之道故次於司樂之後而俱隸於宗伯之職太卜卜師龜人菙氏占人簭氏占夢㫝祲卜官之屬也大祝小祝喪祝甸祝詛祝祝官之屬也司巫男巫女巫巫官之屬也大史小史馮相氏保章氏内史外史御史史官之屬也巾車典路車僕司常掌車旄之事宜次於典命司服而敘在巫史之後蓋車所以乘旗載於車後之者貴賤之等也都宗人家宗人主食邑采地之官後之者内外之辨也凡以神仕者無常數未有官職故又後之也
  四望以日月星辰為主然望祭嶽瀆河海亦可通稱鄭康成謂偏指嶽瀆則非也大司樂掌祀祭享三禮分屬天神地⽰人鬼明以四望屬之天安得以嶽瀆為天神之類乎
  小宗伯言兆五帝於四郊而不及南北郊天地之大祭何與葢大宗伯之掌既言以蒼璧禮天黄琮禮地而大司樂有圜丘方澤之文則互相備矣此所掌神位以内外為序既先言宗廟社稷而後及天地則非所以尊天地而失立文之禮矣故畧之也
  四望日月星辰也四類司中司命風師雨師也兆日於東兆月於西然則兆星當於南星見南方兆辰當於北辰以北為尊歟四類之兆未有攷以理推之兆箕當於東兆畢當於西司命司中南北未詳
  大宗伯吉禮於天神言昊天上帝而不及五帝舉大以見小者於地⽰言社稷而不及方澤舉小以見大者小宗伯言社稷五帝而並無天地大司樂言天地而並無社稷五帝皆互相備也蓋祀五帝禮差擬於天祭王社禮差擬於地
  典瑞兩圭有邸以祀地而無社稷司服祭社稷以希冕而不及地故或謂古無祭地祭地即社祭也然觀大宗伯大司樂皆以天地對言之其尊可知而司服冕服之等乃以社稷敘於山川四望之下則恐别有祭地之禮而非即社也
  大宗伯既云以蒼璧禮天黄琮禮地而典瑞又云四圭有邸以祀天兩圭有邸以祀地鄭注見其抵牾故云禮天神在北極者也禮地神在崑崙者也以冬夏至禮之祀天夏正郊天也祀地神州之神也凡此皆附㑹不經不可為据愚謂下云祼圭有瓚以肆先王以祼賓客則是圭頭有器可以挹鬯恐邸亦或其類而字訛義謬不可攷矣
  十二辰有天地人三綂焉子丑寅卯辰己天綂也自夜半至日中自冬至至夏至陽生至於陽極是也午未申酉戌亥地綂也自日中至夜半自夏至至冬至陰生至於陰極是也卯辰己午未申人綂也自日出至於日入自春分至於秋分品物生成人事作息是也蓋天之終乃人之始地之始乃人之終故人也者各用天地之半而參乎天地者也然陽極於巳而巳為陰辰故陽終於辰陰始於午而午為陽辰故陰始於未陽以始為尊故子以祀天而丑合之辰以祀四望而酉合之也陰以終為大故亥以祭地而寅合之未以祭山川而午合之也祖妣者生人之本也申者人綂之終其位居西物之所以成故申以享妣而巳合之也卯者人綂之始其位居東物之所以生故卯以享祖而戌合之也
  圜丘方丘宗廟三樂圜丘圜鐘當為黄鐘宗廟黄鐘當為圜鐘文互也方丘南吕當為小吕字誤也黄鐘宫黄鐘角大簇徵姑洗羽皆調名也餘倣此黄鐘宫為黄鐘則黄鐘起調黄鐘畢曲黄鐘角為姑洗則姑洗起調姑洗畢曲大簇徵為南吕則南吕起調南吕畢曲姑洗羽為大吕則大吕起調大吕畢曲也餘亦倣此所謂起調畢曲者蓋如唐人所傳樂譜以鹿鳴為黄鐘宫調則即黄鐘也其歌之則鹿字叶黄鐘行字叶黄鐘其餘雜用黄鐘為宫所生之七律而首尾二字則必歸於本調關睢為夷則商調則亦黄鐘也其歌之則關字叶黄鐘逑字叶黄鐘其餘雜用夷則為宫所生之七律而首尾二字亦必歸於本調此之謂起調畢曲也十二調分祀天神人鬼地⽰而不用商調者商為金行殺聲也人樂當用無射而複用南吕者無射居乾維亦殺聲也蓋去商者去商調也去無射者亦去無射調也至於調中之聲則五音十二律並用不必嫌避初無欠缺
  馮相氏冬夏致日春秋致月疏以為日實也故於陰陽極之時致之月有盈虧故於陰陽中之時致之此附㑹為之説耳於厯義無當也蓋厯法之要惟定二至二分為先二至定則厯元正矣必也立表測晷撿驗長短之極如祖沖之及今厯之密焉此冬夏致日之説也月行有贏縮厯自秋分至春分之前縮自春分至秋分贏若但以百八十二日中分之以求赤道之交則晷景不得矣此亦可以立表參求而今厯更得一術用日月東西對望撿之便得二分之正蓋冬行南陸則地上之天少而地下之天多夏行北陸則地上之天多而地下之天少其日月之東西相對者非望也惟春分秋分行於中道則日月對衡於地平即真望矣以其真望之在何時撿二分之所在此春秋致月之説也冬夏致日者於南北春秋致月者於東西亦各以其方位為此説者以為獨得之秘而不知古之聖人知此久矣
  夏官
  大司馬掌邦政而以兵事為主故凡兵甲車馬之政隸御僕從之官九州邦國之形勝阨塞要害皆屬焉司勲者兵事以賞罰為主故先之也兵莫重於馬故馬質次之政莫重於地故量人又次之繼以小子羊人者祭祀之事也繼以司爟者火政兵事之要也設險守固制勝於未形故掌固司險次之候望譏察簫勺羣慝故掌疆侯人環人又次之挈壺氏三軍之耳目故又次之射兵事所急故又次之服不氏射鳥氏羅氏掌畜因射而及故其職并屬焉司士以治官諸子以治國子司右以治戎右司士所掌非兵也而屬于司馬者案王制曰司馬辨論官材論進士之賢者以告於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禄之此即司士之掌而古司馬之遺也虎賁旅賁夾衛王車節服方相皆因衛車而及故相次焉太僕小臣祭僕御僕隸僕皆侍御之官弁師司甲司兵司戈盾司弓矢繕人稾人皆掌弁甲兵器之職戎右齊右道右為右者也所謂勇士也大馭戎僕齊僕道僕田僕馭夫為御者也所謂僕夫也校人趣馬巫馬牧師廋人圉師圉人則皆掌馬之官司馬官之所以名者此也職方土方懐方合方訓方形方以及山師川師邍師匡人撢人皆所以周知天下之土地形勢山林川澤原野之險易而施其訓道匡正之法焉司馬之職於是盡矣都家司馬在食邑采地者故附之

  榕村集巻五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六
  大學士李光地撰
  初夏録一
  誠明篇
  性誠而已矣故聖賢之學亦誠而已矣明根於誠而誠又根於明誠者成始成終之道而明在其間故中庸曰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敎誠則明矣明則誠矣實理渾然而萬物皆備於我此所以謂自誠明而為性之體萬物散殊無非完其性之固有此所以謂自明誠而為敎之用事於性者尊徳性之事也事於敎者道問學之事也易曰忠信所以進徳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忠信即誠也主於忠信以誠致明尊徳性也故徳修而為業之本辭修誠立以明致誠道問學也故業可居而為徳之資徳業相資故誠明相生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忠其徳也恕其業也孟子曰反身而誠忠也强恕而行恕也忠恕皆誠也忠則所謂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誠之源也恕則所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誠斯立焉終始於誠而明在乎其間此聖學相傳之要二千年之逺而有周子知之故曰君子乾乾不息於誠然必懲忿窒欲遷善改過而後至此則存誠以為克巳之地又曰誠心復其不善之動而巳不善之動妄也妄復則无妄矣无妄則誠矣此則克己以致立誠之功也
  誠實也草木以實種其終也成實而止故始終一實也然非舒其枝條展其華葉則實無自成誠者徳之實也明者徳之華也天包地性涵理果實之心有華葉形者是實之所含而發之而依以立者也故韓子曰其所憑依乃其所自為
  古人小學大要且養其誠心而漸開明其知識猶下種而使舒根也及大學則遂使之明理以誠其身猶盛其枝條華葉而使成實也夫子言弟子職先以孝弟謹信而後學文成人之敎則修其文行以歸於忠信譬諸草木區以别矣此聖人成己成物之道也故朱子小學題辭惟聖斯惻建學立師以培其根以達其枝小學之方灑掃應對入孝出恭動罔或悖行有餘力誦詩讀書詠歌舞蹈思罔或逾窮理修身斯學之大明命赫然罔有内外徳崇業廣乃復其初昔非不足今豈有餘
  聖人言誠又言敬誠則其心實而有物敬則其心虚而無邪二事一心也而有虛實之徳故夫子於乾坤分言之蓋乾實而坤虚也心茍無實即常存而未免於空虚之弊故誠為敬之體程子曰有主則實又云有主則虚虚實皆歸於有主誠之體乎心可知也又云主一之謂敬一者之謂誠中孚卦傳云中虛信之本中實信之質如此則敬又為誠之要蓋誠敬者乾坤合徳之謂非乾元周流綂貫則地道不生然非坤貞翕受凝密則天徳亦不固下學之功則無所不用其力也
  忠信心之實也修辭立誠事之實也敬以直内涵理於心也義以方外順理於事也誠與敬立誠與守義其實一也而有乾坤之徳之不同人心兼體乎乾坤則存誠立誠主敬行義皆一人之事也程子言有聖賢之别者猶所謂誠無不敬敬而後誠之意爾不然則夫子屢敎學者以忠信矣豈非誠乎聖敬日躋豈非敬乎
  誠敬者徳性之事徳也修辭立誠義以方外者問學之事業也然問學之業兼知與行故修辭立誠則所明皆實理所行皆實事義以方外亦兼乎精義集義之兩端聖賢之言或以行而包知或以知而該行大約舉一足以相備矣知以該行者如所謂居敬窮理存心致知則窮理致知已兼乎踐行而為言故朱子以釋尊徳性道問學之事亦曰存心致知而己然問學之目盡精微知也道中庸行也知新知也崇禮行也程子雖曰涵養用敬進學在知又曰知之明則信之篤信之篤則行之果而守之固此見舉知足以該行也行以包知者如中庸以謹獨與戒慎恐懼對則謹獨中有窮理非窮理而能謹之乎周子以慎動與存誠對則慎動中有知幾非知幾而能慎之乎此見舉行足以包知也又有並舉三者為言如書所謂安汝止惟幾惟康夫子所謂修徳講學徙義改過中庸末章立心知幾謹獨孟子所謂持志知言養氣朱子所謂存養省察克治又云操存體驗擴充皆是也其但舉知行者如精一博約擇善固執知天事天之類則誠敬在其中矣非誠非敬將何以察理義之精而踐其實乎就誠敬二者則如敬勝義勝制心制事居敬行恕之類是以敬為本者也夫子之道忠恕而己忠信徙義質直好義之類是以誠為主者也又有兼言誠敬如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言忠信行篤敬不動而敬不言而信之類要之未有真能誠而不敬真能敬而不誠者又析言之則誠者躬行之本敬者窮理之要故夫子謂不重不威學則不固必重厚謹嚴以為學乃能得之堅固此講學必先於持敬也又主忠信然後可以取善改過此力行必本於存誠也聖人開示學者無如此章之約而備
  朱子言學敬知行三事五峰胡氏則前有立志北溪陳氏又加以虛心今觀虚心在立志居敬之内雖不别為條可也故曰立志所以植其本也居敬所以持其志也窮理所以致其知也躬行所以蹈其實也此非獨近儒之説蓋上古聖賢之説也四事者一時並用非今日此而明日彼故欲行而不知則倀倀然其何之求知而不敬則心昬然不能須㬰敬而非志則又安得所謂日强之效也且志而非敬則此志何以常存敬而非知則措其心於空虛之地知而非行則此理皆非在我而無實矣然四者雖相須並進而其序既有先後則得效亦有難易淺深故夫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志已立矣三十而立蓋敬始成也自不惑知命耳順而知始精又至從心不踰矩而行始熟先儒以為因其似以自名為學者立法是己古學校之敎亦然始視離經辨志觀其志之如何也繼視敬業樂羣察其能敬與否也又視其博習親師論學取友則知其學問思辨之日新卒乃知類通達强立不返則知其力行之有成矣然則此四者循環迭用日月有日月之功終身有終身之驗聖人有聖人之效學者有學者之益雖一日服行之朝暮之間亦可以旋變又如志於道亦立志之謂也據於徳亦持志之謂也依於仁者真知允蹈乎天理之中游於藝則義精仁熟之事也立志之與存誠異者誠其存主志其趨向蓋誠又志所自出也然未有志不立而誠存者立志而居敬以持之則存之又存而成於性矣
  大學篇
  大學一書古人之學的至宋程朱始表明尊行之然因明道伊川紫陽三夫子各有更定故羣議至今未息方遜志采元儒之論以知止兩節合下聽訟一節為釋格物致知之義而去朱子補傳謂傳原未失而錯經文之中不必補也蔡虚齋林次崖是之而又升物有本末一節於知止之上王姚江則俱非之而有古本之復姚江之言曰大學只是誠意誠意之至便是至善中庸只是誠身誠身之至便是至誠愚謂王氏此言雖曾思復生必有取焉然他言説不能發明此指而多為溷亂其言明德新民也則以親民為明徳功夫其言致知誠意也則以格物為誠意功夫夫以格物為誠意功夫似乎未悖也然以為善去惡為格物則謬矣其謬之謬者曰無惡無善心之體此則於聖門傳授全失宜乎其學大弊而不可支也愚謂大學初無經傳乃一篇首尾文字如中庸之比耳明徳三言者古人為學綱領也知止一條者古人功夫次第也知止與下知至不同蓋知所望慕歸向而己所引孔子人不如鳥之歎可知知止者開端淺切之事也知止則志有定向所謂立志以端其本至於能靜則心不為物動能安則心不為物危此則又有以繼其志而持乎其志也能慮即下之格物致知能得即下之誠意而有以得乎明徳新民止至善之實也此兩節自小學入大學之規模節次一書之指要也物有本末至知之至也自此以下所援引皆古本次序以能慮言也繼小學有事故知止定靜不詳凡物則有本末矣凡事則有終始矣循其本末終始而先後之此大學之道也然必於本末終始而知所先後乃可以近道故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當自國而遞先之至於誠意而尤在於究極事物以致其知正以物格知至然後能誠意以正心修身而家國天下可得而治也何謂知至知本之謂也蓋家國天下末也身者本也天子有天下等而下之雖庶人亦有家本亂則末亂厚者薄則無所不薄也能知乎此之謂知本能知乎此之謂知之至也所謂誠其意者至此謂知本以能得言也自曽子所受於夫子而傳之子思孟子者一誠而巳大學自均平齊治本之誠意猶中庸孟子自治民獲上順親信友本之誠身也誠則有以成巳有以成物而明徳新民止至善之道在我所謂明善格物蓋所以啓思誠之端而非思誠以外事也誠身者統言之也自此心之存之發至一言一事皆必致其實焉之謂也誠意者誠身之要也意者心之所主也心主於為善然而存之不固發之不果不確是無實也欲善者本心之明今而無實非自欺而何原其所以如此者蓋以意藏於内其實不實已所獨知非人之所及檢是以每陷於自欺之域而不顧惟君子慎獨以誠意誠意以誠身則心正身修而明徳明矣故曰徳潤身心廣體胖也夫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故引淇澳以證其表裏之符暉光之盛感人之深終之以盛徳至善民不能忘則明徳新民止至善三者皆總之矣自明者以誠明之也新民者以誠新之也仁敬孝慈信各止其所以誠止之也以其分有明徳新民之殊而貫之者一誠而己無訟民之新也使民無訟明明徳於天下之極也無情不盡其辭葢民不自欺大畏厥志則民自有指視之嚴而謹其獨也誠之效至於如此故復結以知本與上章相應不曰務本而曰知本者葢知本而後能務之此欲誠其意所以先致其知也自釋正心修身以至終篇不過著其展轉相關之效以見一誠之盡乎修己治人之要而己喜怒哀樂之不得其正與夫心不在者不誠也好惡之辟亦不誠也所令反其所好以及好惡拂人之性亦不誠也語其功之不可闕則自身家而國天下葢有言行坊表之著紀綱法度之施然非誠則無所以行之故曰誠者聖人之本又曰王道本於誠意也或曰子之説於經意似矣然程朱以窮理言格物致知葢其重也今苐以知本當之可乎曰夫窮理而至於知本然後其理窮致知而至於知本然後其知至曰朱子言知至者全體大用無不明今苐曰近道而巳何也曰小知則巳近大知則彌近知之至則將與道為一矣朱子所言極至之地經文所言入徳之初也曰知性明善之云與此合乎曰性者善而巳矣物之性猶人之性人之性猶我之性知其性善之同而盡之之本在我此所以為知性明善也此所以為知本也曰朱子謂正心修身自有功夫而今但以誠意槩之可乎曰不獨身心家國天下亦可以誠意槩之矣若其功之不可闕者則前既言之也大抵此篇誠意如中庸之戒懼慎獨也正心如中庸之致中和也戒懼慎獨即所以致其中和然朱子又有彌約彌精之云移之以説此篇則不以枝離為朱子病矣曰中庸之謹獨則大學之誠意事也子於此又連戒懼説之何與曰凡言誠者皆兼乎存誠立誠之兩端夫學豈有無敬之義哉朱子補言敬字葢以此也曰經文不言而待朱子言之何也曰知止而定靜安即其事也貫乎知行而無不在奚謂其不言也曰異於朱子章次柰何曰章次異矣而義不異而文同於古疑朱子未之棄也又竊謂如是以説經頗為不費辭而理明且使姚江之徒無所容其喙焉姑以俟夫後之君子正之
  中庸篇
  中庸一書之旨括於首章以後申説其義而巳性道敎三者學之本也戒懼謹獨敬義夾持之事學之要也喜怒哀樂中和之感位育之應明性之不能不乘于情以見戒懼慎獨之不可巳而因極其效也兩引中庸之云見作書名篇之指道之不行至問强申天命之性也性殽於氣質而有智愚賢不肖之分必如大舜顔淵及夫子之告子路者然後三徳備而天命全矣素隱至鬼神申率性之道也道薄於衰晩而有素隱行怪者有半塗而廢者必知道之費而隱而不離乎子臣弟友之間且存於已無與於人而不害其反身修徳之實然後知循序以達於髙逺之域而確然無惑於幽隱之際矣舜文武周公申修道之敎也數聖人者皆自為人子為人臣為人弟而充之至於諴神受命事天饗帝為法當時可傳後世立敎之極也問政章乃夫子告君之言傳心之典曽子子思孟子轉相付授葢中庸之書所縁以作者故以繼舜文武周公之後而為一書之樞要達徳者天命之性也達道者率性之道也九經者修道之敎也誠明者中和之徳也事於性者誠則明矣無體之非用也所以貴於誠也事於敎者明則誠矣無用之非體也所以貴於明也惟天下至誠至純亦不己言誠之極至申致中也大哉聖人之道至有譽天下言明之極至申致和也體天地萬物之性於身者誠之至也致曲而能誠者其次也知幾如神性之體也一始終之運不二不息以盡其性則文王之純也體天地萬物之性而能盡事理精微之極者聖人也尊徳性而能道問學者君子也明哲保身道之用也通古今之宜知天知人以善其道則仲尼之敎之盛也仲尼以下又總以夫子建中和之極而由明以歸誠小徳明也和也大徳誠也中也至聖申前聖人也漙博淵泉而時出者川流也中節也莫不敬信悦和之至也聲名尊親無斁無惡而有譽於天下者也至誠申前至誠也經綸立本知化而不倚者敦化也中也肫肫淵淵浩浩未發氣象也達乎天徳純亦不巳於維天之命者也申明首章之旨至此盡矣卒章自下學立心推而及於上達之至葢與首章相發而以一誠盡中庸之道也立為己之心以知逺近微顯之幾者誠明也由知幾謹獨而入敬信篤恭之域者明誠也闇然無色也淡味也與無聲無臭之體其原一也誠者實也在事之謂道在心之謂性在上天之載之謂命實理自然無聲色臭味之可翫此所以為中庸也基之以務實之心終之以篤敬之徳此誠所以為聖人之本而體合乎無極之真也故曰至矣
  中庸戒懼慎獨自來通言之雖程子猶然朱子以為涵養省察而今又以敬義説之何與曰涵養省察之要者敬義也敬義乃朱子文集中庸首章説之語非吾之言也敬生於耳目形神之交故言覩聞者知其為説敬也義存乎立心行事之實故言隱微顯見者知其為説義也朱子曰不覩聞已所不覩聞也隱微人所不覩聞也則二義有感應之不同固不可混而一又敬之道通於無感蹔焉息之而天命不行矣故以須臾言之而極之於不覩聞之域辨義者始於幾微之動茍焉恕之則自欺矣故以隱微言之而謹之於獨知之際察乎表裏動靜之分則知朱子之言之審矣況中庸自忠恕誠明以及尊徳性道問學川流敦化體用互發一篇之中累反覆焉而要之不離乎中和二者而已中即直内之謂也和即方外之謂也敬立故内直義形故外方茍非二者夾持則徳孤而道小又何以致於位育之盛乎自及門如勉齋黄氏乃謂首章功夫止於持敬及下智仁勇之徳方以知行之學言之自時以來宗此以為説者多矣至于言敬而無别則以兩節分屬動靜又或覺其非朱子之意則以上節為通動靜而下節為靜之終動之始不知知行之學所謂謹獨者皆己盡之而持敬之功葢舉靜以該動集義之要亦以微而包顯也文集既以敬義為言而語類又云大本須涵養中節則用窮理之功可見戒懼是敬而謹獨則己兼乎知行勉齋黄氏之説非也章句云自戒懼而約之以至於至靜之中自謹獨而精之以至於應物之際可見敬貫動靜而義該顯微虛齋次崖説亦皆非也但本文是言敬義之功之宻故皆自外而内而曰不覩聞曰獨章句將言其直内方外之效以合於未發己發之意故一則自外而内一則自内而外蓋至靜之中即大本之所以立而應物之際即達道之所以行矣此條注史氏伯璿所疏蔡虚齋所解及王姚江所疑俱錯
  敬以直内義以方外非是兩時事且如應酬一人處置一事以至一坐立言動之微皆須心存在此此直内也其所以應之處之之宜與夫動容周旋之則務盡道理是方外也有以敬義分屬動靜及平日與臨事者皆易於錯説蓋平時日用食息起居之際則敬徳之容表著而義為之隱及乎邪正是非之關利害成敗之頃則又見其大義昭灼而徒敬不足以言之所謂平日臨事者各就敬義之盛言之而二者初不可以孤行也動靜之説抑復不同平日則已該動靜而言之臨事又指動時事幾之大者言之動無大小皆有義焉惟蹔焉無感忘念之須臾未有理義之迹而心之主宰至此不墮故又或以動靜言敬義亦所謂指其盛者類爾
  朱子謂致知不以敬則昬昧紛擾而無以察理義之歸力行不以敬則頽墮放肆而無以踐理義之實然則敬與知行混而為一葢可見矣其曰昬昧曰頽墮以靜之時言也曰紛擾曰放肆以動之時言也則敬貫乎動靜而知行亦通乎動靜又可見矣蓋方其靜之中雖未有致知之事而炯然常覺者即知之體雖未有力行之迹而肅然就檢者即行之基也大抵敬義知行如目視足履一時並用有此則有彼初無獨任之時敬雖稍先於義知雖稍先於行然正如目之於足幾微毫髮之間耳今執儒先之論其在於所盛所主者而割截疆界玩愒日時致有放神冥寂以為敬空言講論以為知之失則巳誤矣
  仁智篇
  仁禮陽也義智陰也此語性而以動靜之分言也氣有昬明陽之為也質有厚薄陰之為也此語氣稟而以清濁之分言也知陽行陰此語學而以先後之序言也然氣稟以天命而分學以氣稟而起蓋陰陽者交根之名知為貞之徳其屬陰其起乎元則陽矣禮為亨之徳其屬陽其向於義則陰矣且智之為陽知大始者也以智為始則不獨禮義陰仁亦陰也何則仁以行之已屬乎簡能之分故也夫仁也者心徳也專言之則不獨包乎禮義而亦包智偏言之則禮義居仁之後智居仁之先在仁後者仁綂之在仁先者則與仁對而並行而要之亦歸於所謂專言之仁而己夫子既言修道以仁矣下又曰仁義禮而本之於天人之知上仁專言之而包乎義禮智者下仁偏言之與義禮智對者及言達徳則有智仁無禮義是又以仁包禮義而與智對者也智所以得與仁對者以其在仁之先也性之徳既如此故下言氣稟亦先之以三品之知後之以三品之行言學則先好學而後力行先明善而後誠身此自唐虞至閩洛未之有改也然達徳有三而行之者一明誠二者皆歸之於誠則明之本亦在乎誠而已矣誠者一也五常之信也專言之仁也其在天則太極之實體而陰陽之分不足以言之也或曰明之又本於誠何謂也曰言仁義禮智而復言智仁勇則四而三之仁綂禮義也言智仁勇而復言明誠則三而二之仁綂勇也言明誠而要歸於誠則二而一之仁又綂乎智也五殊二實二本則一專言仁則三徳五常無不具舉故孔門以仁立敎而告君曰修道以仁也葢仁有在智後者有在智先者在智後者仁之用在智先者仁之體體者粹然心之徳也渾然未發之真也豈智所得而先哉見於用則智先仁後智者非他仁之端倪發露者也聖賢之敎人也養其心以致其知致其知以踐其事故張子曰自誠明由盡性而窮理也自明誠由窮理而盡性也此子思因夫子之言發此二義以盡聖學之要者也聖人之學惟知與行知行之本在立志與持敬然立志持敬者亦主於誠而已矣好學力行根乎知恥此立志之説也非禮不動者自齊明盛服始此持敬之説也無誠則志非所志敬非所敬而知行皆謬故三徳九經皆曰行之者一也此所謂自誠明
  夫子敎仲弓以敬恕敬恕即敬義也義以處事言恕以處物言也亦即忠恕也敬而後誠誠即忠也此求仁之要乃其告顔子反不詳者顔子清明而純粹故與之言克巳復禮而體用皆在其中葢凡不敬之心不義之事皆己為之也克之以復於禮則天理周流於一心公道顯行乎事物矣非仁而何聖人言學隨其所指而不同而要無偏義不獨其告顔子即敎司馬牛者雖偏於言之一事然語黙之宜即所謂義而出之以難之心即敬也
  書洪範敬用五事夫子告子路修巳以敬似專以敬言然自一身至萬事當然之則貎言視聽思五者盡之皆所謂義也而總以敬用此所謂敬以行義一言傳心之要典也修已以敬亦若是爾子路不知修已兩字之無窮而益求其説故夫子極其量而究言之葢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及所以治天下國家矣或問告曾子子貢一貫之説曰其指一也因曾子推其意以告門人者以忠恕為説而夫子之問子貢以學識開端故以為有知行之别耳夫由二子所得言之則所入誠不同疑夫子所以發之亦異然既謂之一則無二若所謂一者有異是二之也非一也子之告君曰智仁勇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聖人之本仁者見之謂之仁曾子是也智者見之謂之智子貢是也曾子巳見仁體故能以忠恕發其藴子貢見為智而未至故待問以啓之而亦未聞更有所發明也竊意當時若有問者如曾子之門人不知子貢如何告之使以誠明之義闡發其意與忠恕之旨互相證明則所以啓萬世無窮者益精切矣
  周禮三徳一曰至徳以為道本至徳者主忠信存誠之事道者達道也察之由之必以誠一為基故曰道本二曰敏徳以為行本敏徳者好學之事書曰惟學遜志務時敏是也學問思辨為篤行之地故曰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惡孝徳者舉孝以該衆徳也此躬行之事也孝徳在於身則能知人之逆惡而有以化之此治本也不曰以為治本者通上下也葢道者對性之稱曰道本則知至徳之為性行者對知之目曰行本則知敏徳之為知下三行皆孝徳之行也而至徳敏徳無聞斯知孝徳之為行矣成周學校敎學之綱如此
  顯諸仁仁即徳也仁在内而顯之則日新此徳之所以盛藏諸用用即業也用在外而藏之則富有此業之所以大此天地之誠明明誠也夫易聖人所以崇徳而廣業者何也凡人性之智極其髙明其崇如天而人性之禮極其敦厚其卑如地萬物變化不出於天地之中故言崇廣者未有過於天地者也萬事之理亦無不出所性之内聖人以易進徳修業則智禮成性存存不息而道義出極於崇廣而不自知矣葢徳進於心則所知者髙大光明而有以致道之用仁之所以顯而日新也業修於身則所行者切近精實而有以立義之體用之所以藏而富有也此聖人之誠明明誠也
  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又曰窮神知化徳之盛也用以知而利徳以用而崇知以徳而化然則欲從事精義者舎徳奚本哉故夫子欲修徳以講學黙而識之而不息於學誨之事也又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
  易則易知以其知之易也簡則易從以其能之簡也所以然者誠也誠不二故易誠無為故簡惟至健而無息者為能體此惟至順而有常者為能行此易言盛徳大業崇徳廣業則上下同流天地疑其不可易至故首則以易知簡能為言終曰徳行恒易恒簡如是則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聖人之道一以貫之忠恕而己忠者易恕者簡也
  孟子篇
  孟子之不動心與告子之不動心所爭者心之生與熄爾告子之心以熄而不動以熄而不動故雖根心而發之言與志為用之氣皆以為無與於心也孟子之心則以生而不動以生而不動則言心之聲也氣志之用也孰者而非心乎哉所以然者告子之於心逆而制之也孟子之於心順而充之也逆而制之者以本有之義為外而不事且速其不動而助之長也順而充之者有事於本有之義至於久而自然不動也蓋義理者心之所固有而心能生之物也心固生物然不以其所固有者而充之長之未有能生者也告子孟子之學原於見性之殊而究於事心之異謂性無仁義故外義外義則失其所以為心而何有於言與氣惟知性者則操存吾仁義之心而言者道之所寓也氣者理之所乗也無非心也故不得而棄之也然告子之心所以亦至於不動者極其强制之效而泊然無所思寂然無所起所謂以熄而不動者也孟子之所謂助長也彼自謂得心之本然窮心之至妙而聖賢視之其心巳枯絶灰滅而不足用非復本然理義生生之心矣豈不反以害乎心哉聖賢之心周流乎事物其於不動非意之也理義充于心而沛然其無所疑浩然其無所畏即欲以事物摇惑之而不能故見為不動焉耳為告子之心者不得不外乎言與氣也外義故也為孟子之心者不得不兼乎言與氣也集義故也然則言亦氣也何以别乎曰載心而行者之謂氣言之在氣尤其精者也精故不混於氣而與氣並論且特論之也不得於言勿求於心於巳之言然於人之言亦然如是則無以知人詖滛邪遁之言而巳且為詖淫邪遁之言無以知人蔽陷離窮之心而己且為蔽陷離窮之心以蔽陷離窮之心發而害政害事無義可知矣於是而責之以養吾浩然之氣以得其所謂心豈不逺哉是氣也賁育黝舎亦有之何也曰誠如賁育黝舎之氣則告子之賤之者是矣而非所謂吾浩然之氣也是故不動心一也知氣而不知心者黝舎賁育是也知心而不知氣者告子是也心與氣合氣與心合者曾子孟子是也所以然者以本然之理義養之無氣之非心也夫志氣者合之斯為一析之斯為二孟子志氣之辨葢為告子言之也
  象山姚江之譏朱子動曰義襲而取想告子之於孟子亦然故孟子説之曰吾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者告子意謂義襲而取者外義也不知義者也不知義故不知言而不能集義以養氣皆一事之病耳然告子意中疑儒者以義襲取氣非謂襲取義也告子意中如此而孟子解之非告子襲取而孟子非之也象山姚江以孟子譏告子襲取於本指既乖矣又曰襲義則文意復反是兩失也夫告子之外義葢外之而不求非求而乃之於外今以錯説而因以朱子為告子義外之學是徒以自證其遺棄禮義之偏而果域於告子之域也然陸王謂朱子襲義告子疑孟子襲氣意雖不同而適相發蓋告子謂氣為襲取於外者正其謂義為襲取於外者孟子直究根源不復指其暴氣之非而斥其外義之謬也
  心者本體之妙也氣者所乗之機也心之生理乗於氣猶苗之生氣乗於土告子守其虚寂之心而猶以之自妙正如宋人指其枯槁之苗而猶以之自功葢其以滅為生以槁為長以無事為必以忘為助真後世釋氏之學之比豈知心離於氣而生理絶苗離於土而生氣熄矣向來謂無事而忘者一病也正而助者又一病也夫四者之病正相因耳以芸為無益於苗而不芸者即其助之長而揠之者使其不助之長則知芸之不為無益也使其知芸之益則必不助之長也
  七篇所言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巳此操存涵養之要也而以為多於發用畧於本體何也曰凡此篇所謂心者皆仁義之心爾故曰放其良心曰失其本心也良心也本心也即仁義之心也仁義之心放失之後追求復之是之謂求其放心非體騐無以發其端非充廣無以盡其實非操存涵養亦無以為體騐充廣之地也操存涵養體驗充廣皆學問之道皆所以求其己放仁義之心而已夫豈以求放心者為以操存涵養言然後由此以進於學問之道哉且孟子所謂操則存者即求放心之説其意皆兼乎敬義之兩端存養亦孟子之言其意亦猶是耳朱門曰操存曰存養者往往借之以對省察克治之目殆斷章之取而非孟氏之本意也然則明道之言非歟曰明道之意蓋謂學而能得其本心然後日充月明上達而不可禦其與伊川之言一而已矣若援以合於尊徳性道問學之説則於思孟全書之指殆弗深考者耳
  孟子之後識聖人之道者董氏而止爾盖孔子之言道也莫大乎言仁義禮智施於五倫之際故曰修身以道即達道也曰修道以仁達徳之總名也仁者人也至於知天則推仁義禮智之施之輕重先後以釋修道以仁之意也葢仁也者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故仁義禮智皆仁也親親尊賢五品達道之總名也親親莫如父子尊賢莫如君臣由父子而殺之為兄弟皆謂之親親由君臣而等之為朋友皆謂之尊賢然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長㓜上下君臣而禮義有所錯也故夫婦人之所以自别禽獸生理之原也父子主恩故仁以親親為大君臣主義故義以尊賢為大禮自父子君臣之大以行於親疎長㓜上下之間故等殺由禮而生也夫是則人倫備矣而事親為之首故曰不可以不事親修道以仁而仁者人也不知之何以體之哉故曰不可以不知人人所以為人者其性天命也其倫天序也故曰不可以不知天知人知天者智也仁義禮所由以行也合而言之亦綂於一仁而己故曰修道以仁也惟孟子知之故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智之實知斯二者惟董子知之故曰明於天性知自貴於物知自貴於物然後知仁義知仁義然後重禮節重禮節然後安處善樂循理而謂之君子故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循理謂修道處善謂安仁仁義禮節皆善也明於天性知自貴於物知天知人也智也明善也葢性之徳仁義而巳仁義經而禮智緯之行之者一信以成之聖賢論道無以加此
  韓子引大學斷自誠意先儒或譏之殊不知大學以誠意正心為治家國天下之本而其知此者謂之知本謂之知之至佛民不知此者也故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國家此於立言之指既然而又深得古文之意韓子所謂善讀大學者也道易明而敎易行者本於性而己性者仁義也其文易書詩春秋總言之也禮樂刑政對老氏言之也士農工賈以下對釋氏言之也仁則順而祥愛而公義則和而平處而當以生以死以假以享然則修身治天下果不出於禮樂刑政以之為巳四句亦對老氏而羣倫日用之質雖生死鬼神之理不能外之矣生得其情四句亦對釋氏約曾思孟子之指以成文故程子謂秦漢以來一人而已
  程子謂退之以博愛為仁為非葢謂其舉用而遺體然以愚觀之欲以一言盡仁體未有善於博愛者也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又曰大生廣生夫此即博愛之謂也程子曰仁生理也朱子申之曰天地以生物為心而人物之生因各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為心夫此亦博愛之謂也論語立人達人程朱以為狀仁之體夫立人達人者博愛而巳言博愛則體用具舉固無嫌於體之遺也行而宜之意亦如是葢行者用而宜之者心故周子亦取其語曰愛曰仁宜曰義愛宜心也愛宜之徳性也朱子曰愛者仁之情仁者愛之性然則性情一也而以愛言仁者豈有疵哉
  自博愛之謂仁至一人之私言也言道徳不離乎仁義而老子離仁義以言道徳之過自周道衰至孰從而求之言老佛顯行孔道不著舉之於口而仁義無所從聞筆之於書而仁義無所從考今之為民者六言惰游士農工賈之外今之敎者處其三言鼎立儒道之中農之家一至民窮且盜則是六四民之為蠧也古之時民害多矣至胥而為夷則是參儒道之為禍也然此一節自分四節古之時至無爪牙以爭食也斥老氏之非禮樂刑政也君者出令至不見正於禹湯文武周公孔子斥釋氏之棄父子君臣民事也帝之與王以下又原老氏欲為太古無事之弊傳文以下又究釋氏欲治其心之失生三代後及夷狄之敎之云皆指佛也其時佛敎尤盛故其辭而闢之尤嚴且切如此夫所謂先王之敎者何也以下言道徳仁義之大用盛效盖老佛之所欲撤kao而廢之而其功化與我殊歸者堯傳之舜以下則言此道傳授之正然則如之何而可也至篇末乃言反經滅邪之方也












  榕村集巻六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七
  大學士李光地撰
  初夏録二
  通書篇
  通書四十章皆錯綜以闡太極之蘊然其義各有攸當而前後諸章葢互相發首兩章言誠誠即太極也所謂無極之真也無極之真有善無惡首章言其在天者而一通一復為四時之紀萬物之命次章言其在人者而一動一靜為五常之本百行之原也三章四章兼誠幾言之三章言凡人之幾有善有惡所謂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者也四章言聖人之幾有善無惡所謂無欲主靜而天下之故常感通於寂然不動之中也五章又以凡人言之以明五性感動之㫖也六章又以聖人言之以明定之以中正仁義之意也後九章乃言為學變化氣質至聖賢之道七章言有氣質之性而師教不可不立也八章則言必聞過知恥以為受教之地九章則言必窮理知幾以為入聖之門十章則遂言學聖之至必如伊尹顔淵而後可也十一十二十三章所謂志伊尹之所志也十四十五章所謂學顔淵之所學也十六章申太極前半篇之意動靜者隂陽也化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者隂陽互根也神也神之所以不二者以其理之一也混之斯為一闢之斯為萬神聖之妙乎萬物而不可窮也十七十八十九章言樂樂者樂也性情之極也其本亦在於淡而己此中庸尚絅圖説主靜之指故二十章遂言無欲以申太極後半篇之義二十一章又言公明以申明通公溥之説也二十二章總理性命言之實太極一圖之體要奥指㣲言至此盡矣以後雜申前文之意而己二十三章申志學也二十四二十五章申師也二十六章申幸也二十七章申思也二十八二十九章申務實也三十三十一三十二章皆言易以申首章性命之源之意性命之源誠而已矣乾損益動章言存誠而慎其動也家人睽復无妄章言慎動以歸於誠也此葢易忠信立誠之道敬義夾持之要而首數章言誠幾道德慎動者皆舉之矣三十三章又申顔子也三十四章又申文辭也三十五章所謂蘊之為德行也三十六章所謂行之為事業也三十七章又見公能生明以申三十六章之意也三十八三十九章言孔子者立人極之人也四十章言䝉艮者自童䝉至聖賢皆以主靜為學之本也通書四十章豈徒發明圖説之蘊葢學庸語孟孔顔曾思孟氏不傳之絶學存焉
  周子於圖説曰無欲故靜於通書又曰無欲則靜虚而動直或疑靜虚之靜非主靜之靜非也葢無欲故靜虚靜虚故動直靜虛乃動直之本故曰主靜也所以無欲者則自存誠謹幾而來存誠謹幾則無欲而誠矣一者無欲也誠也故曰一為要也聖人曰中正仁義學者則曰明通公溥中禮也正智也中正仁義動靜周流而以靜而義正者為主此易貞中起元之意所謂利貞者性情也聖人以此洗心退藏於宻神明其德者也義智所以為靜者董子謂陽居大夏而以生育長養為事隂居大冬而積於空虚不用之處當隂道上行之時則萬物己藏斂成就是置之空虚無所用之也人心及乎義智之分而萬事收斂則亦截然而止澄然無為矣明者義也通者智也公者仁也溥者禮也此之明通公溥重在明通主靜之意也至養心亭説所云誠立明通則又以誠立為重葢寡之又寡以至於無欲則誠立誠立則明通明通則公溥不待言矣二者文雖異而同申圖説無欲主靜之指故以周子之言前後反覆而自相證則得之矣夫動靜時也聖人之道未有偏焉者也其所以靜云靜云者靜之分雖隂而主乎陽動之分雖陽而主乎隂故人心寂然則神明為官動而感物則形體迭用善惡生於形體之交而人心紛於有感之際此衆人所以常因動而失性聖人所以必主靜而立極也乾之元不為首坤之貞以大終皆主靜之義也艮背之辭尤三聖之㣲言故周程屢述焉
  邵子云天地之數五五位之中有無體之一有不用之一以人心言之則五者性也無體之一者信也専言之仁也不用之一者智也葢信土德也該五行乘生氣其在天則太和一元之運乎四時故曰誠曰仁惟人所以目之而已智水德也四時之運惟冬不生然生物之本在焉智於四德猶是也此知所以為行先而誠所以為知行本葢不用者用之根而無體者體之極也夫由邵子之言則不用者一由朱子釋周子之説則不用者二然義猶半用而智全不用也易言利貞者亦曰自利以歸於貞而己矣
  定性書大公順應者敬義之學也内直故公外方故順而其所以能然者敬義也書雖不言然語錄言之所指繫累穿鑿之非而歸於主敬明理者即此書之義疏也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乃怒時之敬義推之他時他事莫不皆然矣書中引艮背者言其無所繫累也引惡智者言其不可穿鑿也繫累而失本然之心穿鑿而失自然之理皆緣無敬無義故耳無所繫累穿鑿則靜亦定動亦定葢無欲而靜虚動直矣此周程相傳家法也張子之問有偏於靜定之意故明道以是發之吕與叔蘇季明學橫渠者也異日問於伊川欲於未發之時求中似亦曾聞靜定之説而索之過者故伊川之答季明以為未發不可求有心求之則是己發矣惟是平日以敬涵養則自能有未發之中而有以為發之本及季明屢問則又以為必於己發之際觀之葢能以義制事使事事物物各得其所則此心自止而不動矣夫涵養久而發必中節者靜以善動也物各付物而心自止者動上求靜也敬義夾持動靜互發而必以敬且靜者為先此則主敬主靜之説也周子以仁與中為動義與正為靜葢存之以仁而後能動而中處之以義而後能靜而正故朱子曰廓然而大公者仁之所以為體也物來而順應者義之所以為用也自周程而朱心傳之要莫大乎是矣
  自宋以來格物之説紛然扞禦外物而後知至道溫公司馬氏之言也必窮萬物之理同出於一為格物知萬物同出乎一理為知至藍田吕氏之言也以求是為窮理上蔡謝氏之言也天下之物不可勝窮也然皆備於我而非從外得反身而誠則天地萬物之理在我龜山楊氏之言也物物致察宛轉歸己又曰即事即物不厭不棄而身親格之武夷胡氏父子之言也格正也物事也去其不正以歸於正則又近年姚江王氏之説也古注之説不明而諸家又紛紜若此此古人入德之方所以愈枝也程朱之説至矣司馬氏王氏不同道而姑舎是餘諸子皆學程門者宜乎各有所至矣然朱子之意猶謂程子之言内外無閒而本末有序非如諸儒者見本則有薄末之心専内則有遺外之失又或以外合内而不勝其委曲之煩皆未能得乎程氏明彼曉此合外内之意及積累既多豁然貫通之指也雖然程子之説則真聖門窮理之要矣而施之大學則文意猶隔葢大學所謂格物者知本而已物有本末而貴乎格之而知其本末者天下國家也本者身也知天下國家不外於吾身之謂知本知本則能務本矣此古人言學之要大學之首章學記之卒章其致一也象山陸氏之言曰為學有講明有踐履大學致知格物講明也修身正心踐履也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自大學言之固先乎講明矣又曰學問固無窮止然端緒得失則當早辯是非向背可以立决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於其端緒知之不至悉精畢力求多於末溝澮皆盈涸可立待要之其終本末俱失愚謂陸子之意葢以物有本末知所先後連格物致知以成文其於古人之㫖既合而警學之理尤極深切視之諸家似乎最優未可以平日議論異於朱子而忽之也就諸家中則龜山之説獨為渾全葢雖稍失大學淺近示人之意而實聖門一貫之傳也故朱子之誄延平曰道喪千載兩程勃興有卓其緒龜山是承
  象山之學亦言志亦言敬亦言講明亦言踐履所謂與朱子異者心性之辯耳象山謂即心即理故其論太極圖説也謂隂陽便是形而上者此則幾㣲毫忽之差而其究卒如鑿枘之不相入也近日姚江之學其根源亦如此故平生於心理二字往往混而為一答顧東橋書引虞書斷自道心惟㣲以下而截去上一語晩嵗遂有心無善惡之説夫心性之原既差則志其所志養其所養講其所講行其所行二本殊歸其道使然今言陸王之學者不謂其偏於德性而缺學問則謂重在誠意而輕格物此亦朱子論近世攻禪若唐檄句驪守險者𩔗也張子言釋氏就使得之乃誠而惡明者聖人則因誠著明因明致誠愚謂果誠則無惡明之理惡明者其誠非也故程子曰既無義即敬豈有是處然則陸王二子之弊其應辯析者固在心性人道本原之際不在講學持守知行先後之閒也
  太極篇
  朱子釋太極云造化之樞紐品彚之根柢其訓皇極曰至極之義標準之名詞雖不同而義相貫葢凡物樞紐乃其至極無以復加之處而其以為根柢而生者必無不與相似是亦所謂標而準之者也夫天地之間物化同流無一不肖其所自生者故一暝寤似晝夜也一晝夜似望晦也一望晦似春秋也萬物精魄似水火也水火似日月也日月似天地也蝡動吹嘘華實瑣細莫不有所𩔗焉莫不有所像焉雖然此皆形氣之屬取則於兩儀四象而有者也兩儀之為儀四象之為象亦取儀表法象萬物所則效之義非所謂極也極也者純粹以精之理至真而無妄至善而無惡其為物也不二其為道也不息此所謂天地之性而萬物得之亦各一其性有若以之為根柢標準者然比之兩儀四象則無聲無臭為之主宰綱維至極而無所加於其上故曰太極也皇極之為極亦以人君能盡其性而足以為臣民則傚天地聖人之性苟非極乎其至不能為萬物萬民之則不足以為萬物萬民之則亦未可謂極乎其至矣是故未論圓首方足五行之秀者也即橫生倒生血氣之倫皆有人性皆有天地之性顧人不察耳且夫是性之善於何驗之從古及今不知其千萬年也天地之為天地無有他事生萬物而已生生也不生則成其所生而又以為生生之地也觀天地之為天地者天地之情之心可見矣觀天地之情之心者天地之性可識矣邵子謂天心無改移夫其心之無改移者以其性之不可改移也其在人者則亦以心之發知其性善而已矣至於鳥獸草木良知良能之所發見皆足以驗其區區之善與人同得之天地而初無殊子思子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此聖人所以對時育物參天贊化與太極合德者也
  理氣雖無上下先後之可言然所謂天地之性純粹至善者自超然形氣之表性者生物之本也氣者生物之具也由此觀之道器安得謂無上下隂陽有終始天地有混闢而其性終古不移故混兮闢兮終則有始由此觀之理氣安得謂無後先近代多譏朱子不當以先後言理氣因之上議濓溪動靜生隂陽之説易大傳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然則不獨上下孔子之言生隂生陽亦孔子之言也安可以言生言先後者為二子病也且上下先後皆非判然兩截之謂如無性何縁而有氣如無氣性亦不可得見氣者性之所生因而為性之用一而二二而一韓子所謂其所憑依乃其所自為者也故孟子曰配周子曰妙合皆言其不離之中有不雜者存也以人心論之無喜怒哀樂則仁義禮智不可得而見故中庸言性道以四者發未發言之孟韓言性情表裏相應此所謂不離者也仁發為喜而謂喜為仁不可義發為怒而謂怒為義不可情自情性自性故聖人言道心又言人心此所謂不雜者也跡近代疑者之意乃以氣之迭運而適中不偏者為理故羅氏則曰理在氣之轉折處見蔡氏則曰以太極為隂陽之本體不如以為全體之為安二者所見正同此如以喜怒哀樂中節為性語非不是恐未究其根爾若真知性之為性則知周子之書朱子之言為無弊或問性既善何以乘於氣而有不善曰形上謂之道形下謂之器道者渾具之性器者發用之材也性既善材亦無有不善然性一而已矣材則取備焉備則錯綜變化巧歴不能窮也參差多寡而偏正生矣又性無形氣有迹有迹則又有精粗醇醨之異譬之五味皆旨也或不備或多寡失其齊則變而為惡味五色之相參雜也亦然且色味既有形之物則必有菁英苴淤淳厚淡薄固不能以均齊也人受天地之中隂陽五行㑹萃均和得其正者也物則偏而不能全平天地之性然就人之中又有正而偏者為愚不肖之不移物雖偏而亦有偏中之正故有形𩔗性情與人似者又人得其秀其氣清粹物得其粗其氣昬駁此又性之通塞所自分也如四靈之屬則雖偏而清粹者故其性特異人而得其昬駁者反之
  太極猶種也二五者根幹枝葉也所生之人物則榖實也種之中含根幹枝葉今松子蓮子中有松葉么荷者是也及果榖之成則肖其種而已矣樹之道在成實天地之道在生人人與物同生也而種之美者爾故天地之性在焉惟天地之性在人故人心渾然太極而獨肖於天地自是而發之形神交五性感萬物生焉是衆人之隂陽五行萬物也寂感一中正仁義行萬事定焉是聖人之隂陽五行萬物也如成實之後又自為種而生生不窮此人所以曰天地之子繼其志述其事而終其功而天地萬古之化舎人事則莫大焉者也周子之圖既首尾之於一極矣然於人極而兩之者抑以人自生於父母之後而其視天地也則闊乎與我其不相續是故於氣化形生而兩之明乎受之於天地者此也受之於父母者亦此也受之天地父母同乎一性其全而歸之天地父母也同乎一道嗚呼此西銘之指之根本也二人不相見二書之作不相謀以其義之至者論之則西銘之作所以終太極之意惟其不期而同此乃所謂同也康節之書又曰道之道盡之於天矣天之道盡之於地矣天地之道盡之於物矣天地萬物之道盡之於人矣人之道則盡之於聖人旨哉斯皆極至之論
  人物篇
  太極行而為一隂一陽之道所性具而有見仁見智之偏日用飲食蠢蠢不知則又其每下者中庸有智愚賢不肖之分周子有剛柔善惡之等孟子韓子有才品之論張子程子又有氣質之説皆根原於大傳之意而有詳畧賢智及剛善柔善皆才品氣質之清而淳者但偏耳愚不肖者惡者則是得其粗而駁者足以蔽虧乎他端之美而不止於偏而已或有愚而稍淳厚不肖而猶聰敏亦不足以言賢智也顧人雖有虧蔽而終異乎禽獸之虧蔽人於類屬土土中氣而備五行故人實受天地之中而完五德其偏極者葢德之甚少而未嘗無禽獸則無之者也譬之烹餁五味全具或加醯鹽薑桂少則似未嘗酸辛禽獸則撤其一齊不特寡少而已以形體論生人之類必備五臟必備五官手足必備五指禽獸則不能具五趾甚而五臟五官有不能具者是故人雖愚可使智雖惡可使善其蔽虧者清濁淳駁之為爾其本固在也夫其根伏者滋之雨露則可以繁隂其火宿者動以薪草則可以燎原聖賢之教人復性而已未嘗使增所本無也禽獸則因所明者而𨗳之因所善者而順之因所能者而用之偏盡者無可補完之道塞甚者無可終開之理葢亦不能增其本無故爾龍麟鳯皇聖人比德焉其得氣清且淳矣而以人視之猶偏故言與天地相似者非人莫屬也
  草木之生子也至繁禽獸次之禽獸之小者無知者如魚蟲之族生子尤繁其大如犀象牛馬靈如鸚鵡猿猴之屬則不能也人之生比物類尤少此所以為最貴夫人物亦天地之子也惟天地能廣生人物而兼愛之人物則不能故禽獸魚蟲之類不能篤於天性固其氣之昬塞亦由生繁而情不専也然飛走者嫗伏乳哺天性之愛其初不與人殊即若魚蟲之孕蕃矣俗謂凡魚産子之處其所流傳至生育之期必來cq=26故處又如草木開花之候移栽則生俗謂花愛子然則雖至㣲至繁而性之不可泯亂者自在也至論其等則又不但人物性有厚薄愛有差分即天地生人物之初亦不一概故繁氣之生與精氣不同其愛繁氣之所生也亦不如其愛精氣之生者之厚故草木以食禽獸禽獸以養人食之以時用之以禮而聖賢莫之非神明不之惡也精氣之中其禀得高厚之氣者為尊崇富貴又可以駕使服屬一切卑賤之倫尤為天心之所眷顧然必皆能善承天意知自貴於物則勤修人職知尊在民上則敬代天工雖可以自肆於民物而能體天地兼愛民物之心必使之各得其性而後可耳不然則是暴殄天物害虐蒸民亦曰天之所厚其可乎韓退之原人篇以人綂禽獸而曰主而暴之不得其為主之道矣是以聖人一視而同仁篤近而舉遠
  草木叢生於山澤閒榮落不相侵害禽獸則有齧觸爭奪比之草木不如多矣然亦饑則噬怒則爭欲厭而棄忿平而釋人則其願無極其怨無終留贏餘於子孫結禍釁於數世毒積家邦害其民物其不如禽獸遠矣然則天地之性何為以人為貴乎葢凡不善之端皆緣善者而反草木不能相害亦不能相利也禽獸之類如蜂螘之擁其上鳥烏之哺其親同羣旅居之族相噢咻者比比能然此禽獸之靈賢於草木者也若人則自五倫親愛推之可以睦族黨䘏鄉鄰其大者至於澤天下其功用幾與天地竝豈可與血氣之屬一日而語哉惟其全能之備也故擴而充之貴於萬物而逆而反之則其惡亦非萬物比也此如富厚崇高之人可以遠施乃為善之具而驕滛矜夸者藉以濟惡覆不若窶人丐夫得厭而止無厲於人不府辜功也
  禽獸性之善者終古不易人則世變風移不能常保其性何與曰所能者多故不専所習者速故易變禽獸之善者終古不移一則無習化之變一則所禀偏而専也此如一人専治一藝一人兼通衆藝其一藝自然歴久不忘又如兩人皆不純善而一聰黠所習愈多其善愈損其勢然矣然孟子終謂人之性善不與物同者物明於一而暗於他不能與天地相似則不足以言善不足以言善者非謂無一端之善不足以語於純粹至善之本而得乎天地之性之全也由斯以觀孟子之於性也豈所謂論理不論氣者乎其論人性也正如禮所謂天地之德隂陽之交鬼神之㑹五行之秀氣也傳所謂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也正以其禀氣賦質獨完且粹所以謂之善故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惻隠辭讓羞惡是非人皆有之若禽獸則或有其一不能皆有或稍有之而長而忘之久而棄之矣如謂孟子之言性也以天命之本言也論理不論氣是以未備如是則天命之本一而已矣又何人物之别之有而孟子以為異於禽獸以為必不可同於犬牛者哉獨所謂智愚賢否倍蓰而無算者孟子不以為性似乎離氣論耳孟子之意以為賢否智愚相差者小均是人也則皆與聖人同性者非若犬馬之判然不與我同也若果聖人不與我同性則我之耳目口鼻所悦所嗜必皆不與聖人同如犬馬之飲食居處不與我同類而後可今耳目口鼻所悦所嗜一一與聖人同獨至其心其性而有異乎哉是故雖愚可使智雖惡可使善非若禽獸之愚而必不可使智惡而必不可使善也雖降才有異而亦孰有能盡其材者乎苟盡其材人一之已百之人十之已千之則亦未見力不足者故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材善故性善智愚之禀其較不多故曰近也不能盡其材而性奪於習則有倍蓰有無算故曰習相逺也是故孔孟之論性之在人者皆兼氣禀而論者也氣禀即材也韓子所謂有三品者葢原於孔子上智下愚之指是故以孟子獨言善者為非聖人之言至矣故言相近以概人性之皆善又言不移以處間生之善惡賢人之言則必合之而後見聖人之意孟子得其所謂相近者韓子得其所謂不移者夫后稷文王羊舌越椒之生葢間值者也乃其所謂生大聖不數生大惡亦不數者也欲以為常品而易性善之説則過矣雖然韓子雖異乎孟子之説而亦可以補孟子之意以合於孔子之言且其曰上者可教而下者可制也明乎人雖下愚而與鹿豕之羣不可制者異矣彼其所以可制者則以人之為性者五雖反於一悖於四而五之為五自在也朱子中庸解天命之性兼人物言之其言氣禀亦自人物之偏正通塞以及賢愚之昬明厚薄理雖詳宻而不可以是論孟子之疎略孟之所謂人性正以其得乎正且通者而謂之善昬明厚薄之材可以學變故曰非才之罪也不能盡其材者也非孟子不言氣禀而所謂善者純以天命之初説之也夫自孔子至於程朱所言詳矣其閒猶有不相知而相議者然皆得聖賢之學而無不同同乎見性焉爾所見同故其所以相議者不能相病而適相備然而猶相議者何也偶失其意於語言之表古人所以貴乎親炙之歟
  人心篇
  人心道心人形也道性也心居形性之閒形性妙合而心為之主故有道心又有人心也性者生物之本也故自心而上之通極于天命之德則曰道心形者物生之迹也故自心而下之發見為耳目口鼻四肢之情則曰人心無兩心也别為人心而曰危者葢形氣之用徇之可以流而為惡而失心之正然亦不得謂之非心也故曰人心危也其後孔門謂之人欲天理葢人心惟有欲也是以危道者理也理原於天無聲無臭是以㣲其告顔子也曰已曰禮此則又指夫人欲之私天理之實之所在也夫公天下之欲不為惡惟有已則私耳理涵於心之謂性見乎事物則為禮而可循而理斯實矣雖然發人心道心之指未有賢於孟氏者也其曰仁義之心所謂本心良心也即道心也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者也其曰口之於味鼻之於臭耳之於聲目之於色所謂人心也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者也耳目之官亦心也而非所謂本心者故不得為大體其論消長存亡也則通論之也道心為主之謂存人心聽命之謂長反是則消亡矣曰出入無時莫知其鄉非歎其不測之妙也正謂理難著而欲易流㣲之至危之甚也周子曰形既生矣神發知矣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形生神發所謂心也五性感動則道心與人心并合而竝發此善惡之所以分也故曰幾㣲故幽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與於此又曰果而確無難焉非天下之至一其孰能與於此哉程子曰吾學雖有所受天理二字則是自體驗而表出之葢自謂得周子之傳以推明孔氏之意張子又曰心統性情者也此又深合虞廷之旨一語傳心之要也
  自漢以下儒者以氣質為性故程子為之説曰性即理也言氣之中有亘古今不易之理是之謂性不可以氣為性也自是至今日雖人能言理實未免於以氣為理故宜為之説曰理即性也言氣之中有亘古今不易之性是之謂理不可以氣為理也太極圖解朱子傳道之書也其言太極動靜而生隂生陽也曰是天命之流行也所謂誠者聖人之本物之終始而命之道也其言太極本無極而五行之各一其性也曰是性之本體然也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故渾然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於一物之中誠也性也朱子所以言太極也即其所以言理也由是而賦於萬物散為萬事皆此理爾此性爾故中庸首章説曰人物之生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又曰道者日用事物當然之理皆性之德而具於心夫朱子之言理也如此後世猶有薄其窮理之説為支離者
  在人者率性為道天地何獨不然一隂一陽之道亦天地率其至善之性而為之者也故曰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言道則可以對待言若性則不可以對待言性者渾然一無極之真而已然則言性以仁義以四德葢亦自發用之後而推原其本體分别其名狀之云爾性則沖漠無朕烏有所謂兩且四者哉是故聖賢惟以善名之不可加一辭率之斯為道散之斯為理故有塗轍之可循條貫之可析此性道之説太極二五體用之分也
  性之所以為性者善而已矣性之所以為善者仁而已矣在天地則為生物之本體所謂大德曰生者也性從心從生説者謂與心俱生非也謂心乃能生者心之所以能生是之謂性焉爾向與友言中庸至於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人云其生物者即其為物者歎其談理之妙詞省而意足故易言天地而曰繼之者善又曰元者善之長也孟子言人而曰性善又曰仁也者人也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樂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韓子曰性也者與生俱生者也情也者接於物而生也周子曰五性感動而善惡分矣程子曰其本也真而靜其未發也五性具焉形既生矣萬物觸其形而動於中矣其中動而七情出焉朱子解中庸謂喜怒哀樂情也其未發則性也夫仁義禮智有存有感喜怒哀樂亦有已發未發是道心人心皆包乎動靜以為言也而聖賢之論乃以靜為性動為情則道心人心亦可以動靜别之與曰從乎性者性情皆道心也從乎形者人心也可以言情不可以言性是則道心包動靜而人心則以動言而已矣夫有形則有知有耳目口鼻之官則有聲色臭味之好雖未接於物其本固在也以為動而後有何也曰人心之方其未發也耳目口鼻之官筦於大體喜怒哀樂之用涵於一中是形性之未分者也人也即道也即人即道則不謂之人心動而以人從道則亦不得謂之人心矣惟其不能以人從道而竝行錯發於日用之閒於是乎有人心道心之異而危㣲分焉中庸所謂未發為中猶畧言之也孟子發其指义曰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氣其好惡與人相近者幾希捁之反覆然後夜氣不足以存夫夜氣所存即未發之中也道心也至于不足以存則未發之中亦亡矣禽獸者雖未交於物而所性之本已失人而如此故曰違禽獸不遠矣此中庸所以必先於戒懼以致其中孟子言操存者雖不專以此言而此其要也周子之靜程子之敬其原悉出於此
  天地篇
  文中子曰天者統元氣焉地者統元形焉人者統元識焉又曰氣上形下識都其中而三才備矣邵子曰形氣交而神處乎其中三才之道也是二説者初讀之至精之論也苟以辭害意則謂天地者徒坱然塊然之形氣而至靈之神識乃在於人之身不但於理迷謬且大有害於存心之事不可不知也天者氣之宗也神者氣之靈也所謂帝者其主宰也天之功見之於地其成形者皆天之氣成形而有知識者皆天之神人者所生之物萬類中之一爾以其得中氣而最靈於萬物天施地生其精且秀者在此故推之以配上下而為三才豈謂其更靈於天地乎哉或曰書以民為天之聰明視聽何説曰民者天之所生其聰明視聽即天之聰明視聽也緣此遂謂天無聰明視聽可乎記謂人者天地之心非與曰此非以天地為血肉之軀之謂葢天地以生物為心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之心以為心人又萬物之靈能繼天地之志則天地之心實在于此故記又以人為天地之德孝經以人為天地之性葢非天地無德性但人受天地之中與之合德而得天地之性者人為貴爾易言天地之心書稱天心帝心不一而止張子亦曰天地之帥吾其性然則天地豈無心者乎周子圖説以萬物萬事對葢天地之生萬物也如人之生萬事也天地生萬物而一物各有一天地之心猶人生萬事而一事各有一人之心也故曰人者天地之心
  天者神也地者形也上帝者主宰照察者也地⽰者效能體事者也鬼神之在我為魂魄精神太極為性隂陽動靜之機為喜怒哀樂之情萬物則為萬事人類則為三綱五常之正
  日月天之耳目也其所廹近則為發生其所遠離則為揫斂凡地中溫肅生殺之氣造化萬物者皆因日月之所加臨謂如人心造化萬事皆緣耳目而變苟耳目之所不加萬念萬事亦無由以起矣或曰天地自有生物之心人心自有應事之神如謂生物之在日月而萬事起於耳目之官則坎離先乎乾坤且孟子所謂小體大體者誣矣曰日月天地之精神發見者自然與天地之精神相應也猶之耳目人心之精神發見者亦自然與人心相應也日月之氣因天地之氣而有而义能以其氣為天地之氣耳目之神因人心之神而有而乂能以其神為人心之神如雌鷄之暖氣外氣也卵氣内氣也内氣待於外氣煦伏而生非待於外氣煦伏而有也是之謂内外相應之理孟子小體云者非外之也正謂耳目之與心相應恐其誘之而化故欲人之以本心為主則耳目之用無非所以善養其心耳四勿九思之目皆先以視聽葢謂此也此義不明故有謂耳目牿心而必離見聞以求道者
  問人事之亂也天心安在哉且何以窮其流弊而不反之曰氣之為也其有甚有不甚則人事之召也天心豈變哉此猶人之病也其有甚有不甚人事之召也人心之明豈以病為安乎詩書稱眷求一德俾作民主鑒觀四方求民之莫㣲天心何以眷之鑒之又問天地之大也治亂同乎曰寒暑朝暮有不同者矣東方之晝西方之夜也極南之暑極北之寒也人事作息萬種生枮豈有同者乎然同乎朝暮寒暑之理而已以此推之古今之治亂興衰亦不殊是自三代至今地之南北東西迭王自繁盛而荒蕪自阻深而開闢者多矣况九州之外者乎故有同體之興衰有一處之興衰未可一概論也此如人心所注其事則興樹之生氣偏灌其葉則茂要之一體中事流行變易不得不然豈有兩心哉
  或問鬼神之理曰萬物之存化萬事之生滅一也事雖往矣其迹象未嘗不在於心雖久而忘矣而觸之未嘗不復記憶此豈人心又有藏往之處鬼神之為德固如此爾鬼神者二氣之靈也人乘二氣之靈故其生其死亦謂之鬼神然聖賢之生死則又與蚩蚩者存沒不同凡生為人死為鬼其常也聖賢之神與天地之神合所謂在帝左右主名山水萬世無疆崇祀爼豆葢因此理維繫天地故其神塞乎天地之閒喻之人身之美行善事自然與精神念慮相為固結非汎汎然旋起旋滅之可同也昔與友言明有聖賢幽有鬼神其人以為天地閒既有聖賢天地閒神明皆聖賢之神明也初疑其語未然既思之乃有理如五帝五神本五行之氣而以太皥少皥諸人為之土榖自有神而以柱棄配之及詩書言三后在天王有丕子之責于天周公歌詠禱祈不為虛誕葢天地閒日星河嶽無盡之精爽然皆不能離理而孤行開闢以來無窮之理義皆自聖賢發之其神靈合於天地無足怪者至於經傳儒先致有致無之説葢莫非鬼神也天地聖賢祖宗是當致有者淫祀怪神是當致無者近取諸身是謂存理滅邪之法或問常伸者為天地之神如耳目心思之靈日出而不窮也人雖聖賢及屈而歸亦人鬼之類爾似不可以聖賢之神為天地之神曰非聖賢之神長在葢聖賢之理長在也其理天地之理則其神天地之神雖既屈而歸而與常伸者無異故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注言其精神上合于天也卒之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主於理矣
  韓子之原鬼也以為無形無聲無氣如是則所有者神而已然而或有形於形聲於聲者則有二一鬼一物鬼者人鬼也其降於物而有形聲也皆民逆於倫感於氣召乎禍以取之物者物怪也其接於物而有形聲也或禍或福或莫之為禍福而已矣韓子其知鬼神者乎謂鬼神無顯然而與人交之理其或與人交者物也然則古今之惑於鬼神之説者其亦召致物怪而已故其作謝自然等詩云云
  性命篇
  元亨利貞太極中之四體也純乎善者也賦於人為仁義禮智亦純乎善者也發為喜怒哀樂則不能純乎善矣自此而為吉㐫悔吝自此而為理亂興衰皆人事乘氣數之所為非盡天命本然之理矣自仁義禮智以上屬天自喜怒哀樂以下屬人自元亨利貞為仁義禮智是由天以之人自喜怒哀樂為吉凶悔吝理亂興亡是由人以之天由天以之人者天與而人受之故斷自此謂之天理由人以之天者人感而天應之故斷自此謂之人事
  或問天之元亨利貞發為春秋冬夏亦氣也陽愆隂伏亦氣之過也何為專以理言天乎曰氣者理之用也氣行而不離乎理則專言理可也隂陽愆伏暫而不常所謂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不足以為天地之病也人則過而不知節溺而不知返迷失本性故以是為形氣之罪耳又問理亂興亡春秋冬夏之大者也生民一消一息草木榮落之大者也故邵子謂元㑹運世猶之歲月日辰也奈何以理亂興亡斷為人事曰理亂興亡固即春秋冬夏也惟人之所禀全所職大其修悖之效迥然與萬物殊故往徃言天而以人對草木者順天之序與化同流而已人則不然其盛也敗禮敗度其衰也圮類𢦤物以至干天地之和而猶不止也而生生之道幾乎息矣故一年之生殺人運之息耗皆天也草木順受者則謂之正命可也人葢有不能順受者不謂之正命可也但泯然升沈如草木而已亦未盡乎順受之道非天地所以生人之意不足謂之正命必也如聖人興道致治捄亂扶衰然後合乎天地生生之心而可以作元命究於其本然者非有所加也故以順為順未盡乎順之道而興道致治捄亂扶衰則順之順者也
  世術以星盤干支推人休咎曰某度某運應凶應吉此於理葢有之然吾徴諸世之人矣如吉也善人則加修中人坐享而已惡人必恃而恣焉如凶也善人亦懼而加修也中人苟安而已惡人必回以避焉故善人之福必有餘祥而其獲禍也輕不善人之福非福而其遇災必重或問如此則惟中人順受焉爾不善人之不善而餘殃非順也善人之善而餘福亦非順也曰善者天地本然之意所謂正命也為善則適得其正命何不順之有福之有餘非餘也亦天地生生之心也惟君子為能道迎善氣焉爾中人之於分也則已不足不善人則又逆而悖之故孟子不但以順受為順受而必以盡其道為順受不但曰夭夀不貳而而必曰修身以俟之而後可以立命也張子之言事天也曰待烹曰從令可謂順之至矣然苟未知命之為命則其待而從之也猶未盡乎順事之理也必也知富貴福澤得氣之厚矣而天於此将責吾以善非欲其坐享之也貧賤憂戚得氣之薄矣而天於此将試我於艱非欲其苟安之也深察乎此則知所謂天地之命與所謂天地之性天地之心一而已矣而君子之順事乎天也非底豫而全歸之亦安能泰然禍福惟天而吉凶不亂乎
  耳目口鼻四肢之欲人心也非正性也質之昏明强弱遇之多寡厚薄氣禀也非正命也世人皆以人心為性恣而不相非皆以氣禀為命委而不自勉故孟子指示之曰性之真者通於命命之真者通於性言性而不本於命言命而不本於性非性命之真也君子不謂之性命也今於耳目口鼻四肢之閒極其聲色臭味安佚之欲如世俗之論以為性或可耳敢曰天命使之然乎故徇性則逆天命矣君子豈以是為性哉今於人倫天道之際能盡其仁義禮智聖之分如世俗之論以為天實命之亦可耳敢曰性與人異乎故委之命則失其性矣君子豈以是為命哉然則君子所謂性命者可知矣天命之謂性也物與旡妄之謂命也無有不善者也無有不正者也或曰嗜欲之不得為性則既聞之矣若夫氣禀之命亦命也以為天命者超於氣禀之外則是有兩命也且天之賦人以性也亦言乎自然之理物各得之爾豈真有如君師之命諄諄於冥漠之中者耶曰天之於人固不若是諄諄也而豈無意哉義理之命不能不行於氣禀之命之中而非有兩命也天之所以為性者即天之所以為命也天性至善而不雜故天命有善而無惡其禀之有昏明强弱之異遇之有厚薄多寡之殊此則氣數之為有不能盡如天意者然而至善之命則未嘗不行乎其中故昏明强弱之質未嘗不欲其一之也厚薄多寡之遇未嘗不欲其齊之也有能盡性以一之立命以齊之然後為克當天心而於天命之本合矣誰謂其有二命哉或曰朱之語類似以孟子言有命為有定分者如何曰亦一命而已矣天之生民久矣偏多偏嗇者有之乎貧賤者固宜守節安分富貴者遂無節可守無分可安乎人或贏於前嗇於後贏於其身嗇於子孫或贏於利嗇於名贏於勢位嗇於德義皆有造物乘除其閒幸而多取之者誰乎此亦與其初至善之命通一無二者也命者令也傳天之意者也賦之初者天之成法條具也定之後者天之顯賞明威也不濫不僭者葢與生初之命相為終始遏惡揚善所以順天休命也中閒雖有氣數用事之時然正命不存焉故君子不以知氣數者為知命而以知定理定分者為知命也
  或問長平四十萬卒命耶非命也曰亦孟氏所謂非正命也葢天之生人原無必置之禍之理生人而立之上固欲其安之全之非欲其刑之殺之即時假手而刑之殺之正所以欲其安之全之也但既假之以生養之權則反而為䖍劉斬刈亦其勢之所得為四十萬人者固柏翳之族殺之非天地殺之審矣豈特殺之非天地也水旱瘥札亦人之感也得為正命也哉或曰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趙之卒豈皆抵冐桎梏而自取者乎曰盡其道者桎梏死者舉兩端言之也固有不能盡其道而亦未必其自取浮生浪死如草木禽獸者此則視其所遇之幸不幸如孟子所謂巖墻之下是不幸而頽壓者其大者如長平之事是已雖與自取有閒矣而亦未得為正命惟聖賢則能預遠於巖墻之下順受其正也即不得已而知禍不避雖凶亦吉決不與鳥獸草木者泯然同歸矣
  西銘有一直一橫之理直上父母也橫出者兄弟也直上天地也橫出者民物也人能孝於父母者未有不能愛其兄弟者也人能善事天地者未有不能仁及民物者也愛兄弟者父母之心也故能心父母之心則不患於無愛矣生民物者天地之心也故能心天地之心則不患於無仁矣西銘言民吾同胞物吾與也而後所言者畏天樂天之學不及乎博愛兼仁之事葢全乎其心之德則愛之理固在其中矣故程子以為仁體朱子以為示我廣居也窮神知化知天之事也無忝匪懈事天之事也底豫歸全待烹順令富貴貧賤處之若一生順死安浩乎無愧立命之事也以理言之謂之天兼氣數言之謂之命而要之性天德命天理非有二也故曰德不勝氣性命於氣德勝於氣性命於德又曰人一已百人十已千猶難語性可以言氣行同而報異猶難語命可以言遇自孟子言性與命後未有西銘正䝉之深切著明者
  喜怒篇
  貞元往復天也喜怒攻取人也吉凶治亂天道之常實人事之致也何也夫乾元資始四德迭運純矣粹矣善矣此之謂天德人以其元為仁以其亨為禮以其利為宜以其貞為智故曰命而性以其仁為喜以其禮為樂以其義為怒以其智為憂故曰性而情以其喜為吉以其樂為吝以其怒為凶以其憂為悔故曰情而遇命而性自天以之人情而遇自人以之天自天以之人者斷之為天理自人以之天者斷之為人事或曰人事之不善何從生也曰心者通極於性故性體者交引於物故物人者心不能主宰於其身故五性感動而善惡判矣然自憂而喜也陽也悔而吉者應之自樂而怒也隂也吝而凶者應之必也有所吉斯為能喜矣無所吝斯為能樂矣無所凶斯為能怒矣有所悔斯為能憂矣必也喜其喜斯為能仁矣樂其樂斯為能禮矣怒其怒斯為能義矣憂其憂斯為能智矣必也能仁斯喜其喜矣能禮斯樂其樂矣能義斯怒其怒矣能智斯憂其憂矣必也能喜斯有所吉矣能樂斯無所吝矣能怒斯無所凶矣能憂斯無所悔矣非獨身爾在世亦然理亂盛衰者喜怒哀樂之象也治則盛盛則亂亂則衰衰則復治矣衰故憂而悔治故喜而吉盛故樂而吝亂故怒而凶樂與怒相反而實相生也盛與亂相遠而適相因也人不能有吉而無凶世不能有治而無亂天行也而曰人事云者人事之所為可以益乎吉凶治亂之數可以移乎吉凶治亂之機雖春夏秋冬之為貞元往復者其災祥息耗亦以治亂之大運而消長故曰天道之常實人事之致也
  憂喜有節不節而已惟樂與怒可以病已傷物而利害隨之故言修身遠怨者懲忿窒慾其要也然中庸言喜怒哀樂禮運义以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言之其目不同何與曰此猶性之有四德四端也愛之發為喜惡之發為怒欲之發為樂懼之發為憂中庸目所發禮運則兼存發言之其言喜怒哀而無樂者筦於喜也樂根於欲憂根於懼此二者其屬夏冬乃隂陽之所以變易交代是故憂之繼以喜也恐致福也樂之繼以怒也欲敗度也中庸戒懼以存天理之本謹獨以遏人欲之端如是則喜怒哀樂發而中節矣此之謂以情治情性其情者也以情治情者何也曰懼亦情也而可以存理焉可以遏欲焉可以治喜怒哀樂之情以其為陽之始心之復也懼以終始者易之道也敬以成始成終者學之要也故中庸不目之羣情之中而特以為存省之綱也義亦至矣
  孟子以惻隠辭遜羞惡是非言情與中庸禮運又異何也曰傳者概言人情孟子則言其發於性者其實一也惻隠愛之情也羞惡惡之情也辭遜欲之情也是非懼之情也愛以惻隠然後喜中其節矣惡以羞惡然後怒中其節矣欲以辭遜然後樂中其節矣懼以是非然後憂中其節矣以貪冐為欲利害為懼者反是四者之循環相生也自怵惕而惻隠愛生於懼也自羞而惡惡生於欲也辭而遜則愛心為之也是而非則惡心為之也或問禮為恭敬似懼智為知覺似欲而類每反之何也曰性之情者天也情之情者人也欲本生於智之覺而情近乎仁懼本生於禮之恭而情近乎義及其存於人而交也不至於大懼不懼也不至於大欲不欲也故懼必叢於惡之極而欲必積於愛之濫君子之性其情也則於欲也懼之而已矣懼也欲之而已矣欲也懼之是謂閑邪之心所以復於性之禮焉懼也欲之是謂存誠之心所以復於性之智焉復於性之禮懼而無懼也終不懼也已所謂内省不疚夫何憂何懼復於性之智欲而無欲也終不欲也已所謂欲仁而得仁又焉貪也












  榕村集巻七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八
  大學士李光地撰
  尊朱要㫖
  理氣
  氣也者何也隂陽動靜明晦出入浮沉升降清濁融結盈乎天地之閒而殽以降命曰離是而有理焉孰從而證諸夫隂陽動靜振古而然也至於今不異也出入明晦振古而然也至於今不異也浮沉升降清濁融結振古而然也至於今不異也不異之為常有常之為當然當然之為自然自然之為其所以然是故臯陶謂之天伊尹謂之命劉子謂之天地之中孔子謂之道謂之太極程子朱子謂之理程子之論道器也曰道上器下然器亦道也道亦器也朱子之論理氣也曰理先氣後然理即氣也氣即理也是二説者果同乎異乎今於程説則韙之於朱説則疑之其疑之何據曰理氣一物也而朱子二焉一物竝有也而朱子後先焉微獨疑之且斥之曰是不明理者也且泝而上之曰是出於濓溪葢太極無極之誤實啟之者也為此言者葢江右整菴羅氏羅氏之學自以為宋氏之粹與姚江異夫朱子而於理不明則餘奚取焉濓溪之無極既非則餘奚善焉為宋氏之學而前無周後無朱則於姚江奚尤焉虚齋蔡氏雖不敢訟言攻之而疑與羅氏同噫彼謂理氣有定質也先後有定時也然則孔子所謂上下有定位也耶彼以朱子所謂先後者介然有理介然有氣然則形而上下其亦道器相偶如天地隂陽之屬耶其固甚矣是故上下無位者也先後無時者也雖無位不得不有上下雖無時不得不有先後知此謂之知道明此謂之明理然則其韙程説何也曰以其為夫子之言也夫徒以言出夫子而不敢疑之也又烏能信
  心性
  主於天曰理也氣也主於人曰性也心也一也之二者之在天人又一也一則不離一而二則不雜詩言上天之事無聲無臭書曰道心惟微夫曰天事則隂陽化育具焉曰道心則是有心矣是氣也心也而以為無聲臭焉微焉則理與性之不離於斯與不雜於斯與是心也又曰人心惟危果心之即性則何危之有與即心即性異氏之言也後之君子或述焉始於陸盛於王整菴羅氏既誹理氣之説則與心性而混之其於陸王也抱薪而救焉愚乃以孔孟之言折之孔子所謂仁者人也心性之合也孟子所謂仁人心也心性之合也然且有不仁之人有不仁之心是心不與性合也心不與性合而曰即心即性可與不可與是知孔子所謂人者立人之道曰仁與義非謂人為仁也孟子所謂心者惻隠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非謂心為性也或曰姚江之説謂心自仁心自義心自惻隠羞惡辭讓是非其不然者非本心也以是謂即心即性殆可與曰其言似其意非奚不曰仁義之心道心也其不然者人心之流也則心性之辯明矣彼麗於孔孟而為是言也其意則謂心之體如是妙也故以覺為道以覺為道必以無為宗以無為宗者道亦無矣故無善無惡心之體姚江晩年之説也其異於孔孟之旨又奚匿焉
  氣質一
  知心性之説則知天命氣質之説何以故曰知人則知天夫性無不善而及夫心焉則過也不及也雜糅不齊於是乎善惡生焉天命無不善而及夫氣焉則過也不及也雜糅不齊於是乎善惡生焉或曰無理則無氣過也不及也雜糅不齊也亦理也舉歸之氣者何居曰理綂其全氣據其偏全乎理者中氣也過乎中不及乎中則謂之偏氣雜糅不齊之氣而理不受焉理者當然也過焉不及焉可謂之當然乎否乎當然者常然也過焉不及焉可謂之常然乎否乎喻諸五行焉有火有水有金有木不相無之謂理然且有偏火之氣偏水之氣偏金之氣偏木之氣氣之偏者亦理也而非理之全也喻諸五常焉有仁有義有信有智不相無之謂性然且有偏義之心偏仁之心偏信之心偏智之心心之偏者亦性也而非性之正也凡正理正性者樂而不厭久而無弊今使天之五行偏則萬物死矣人之五性偏則萬事隳矣其使萬物死萬事隳非理性本然也氣之偏者為之也理則全而不偏惟中者近之故論道者貴中
  氣質二
  過乎中不及乎中則謂之偏氣謂之雜糅不齊之氣然又有昬然而無類泯然而俱失偏於仁則無義是物也無義矣且無仁偏於信則無智是物也無智矣且無信若是者何氣與過不及之説不得而名之豈又有無理之氣與曰否氣之推移有中偏故有精粗有粹駮夫非無仁也得仁之偏者也仁之駮者也則不知其為仁也夫非無義也得義之偏者也義之粗者也則不知其為義也中則合仁與義抑且粹然仁矣粹然義矣降而中人焉偏於仁不足於義非仁之至也偏於義不足於仁非義之至也降而庸惡焉豈無所謂愛不得謂之仁是無義也并與仁而失之者也豈無所謂果不得謂之義是無仁也并與義而失之者也降而禽獸焉豈能無所貪而去仁也遠矣豈能無所決而去義也遠矣夫愚前者之説舉中人而止者也未及乎所謂庸惡禽獸也庸惡禽獸葢氣之愈偏焉愈粗焉愈駮焉故昬然而無類泯然而俱失比而觀之皆所謂雜糅不齊之氣夫以過不及名之烏乎不可哉
  氣質三
  或曰氣則既偏矣於性善乎何有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雖其偏之極矣而理未始不全賦焉而性未始不全具焉特其掩於氣之偏故微而不能自逹或感而動或學而明或困而覺然後微𣺌之端緒可得而見焉要皆其所本有而非其所本無也向者鬱抑䝉覆於勝負屈伸之勢然昭之可以明廓之可以大何則其根在焉加以雨露糞壤可以繁隂矣其火宿焉動之以薪草可以燎原矣故曰人者天地之心鬼神之交隂陽之㑹五行之秀氣也中之謂也若物則不然得氣之偏者甚矣甚則缺於理而蔽於性閒有不可殄滅者千之一焉雖然其偏不能自反者人則制之其美不能自達者人則遂之收其利遠其害於以當理而若性一也是故孟子所謂性以其分之殊者言之其難告子曰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中庸所謂性以其理之一者言之故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又曰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贊化育而與天地參矣
  智仁勇
  隂陽之氣有中偏故有虧全陽有精粗故有清濁隂有粹駮故有邪正有精之精者精之粗者粹之粹者粹之駮者有多寡也故又有厚薄虧全者全體之中偏也清濁邪正一體之中偏也厚薄中者之中偏也其生人物也得其清濁之為明昬得其邪正之為美慝得其厚薄之為强弱得其虧全之為畸行完德明之謂智昬之謂愚美之謂仁慝之謂暴强之謂勇弱之謂柔畸行之謂材完德之謂聖易曰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此言隂陽全體目之曰道流行者不偏故言善也賦予者雜糅故言性也仁得隂之粹智得陽之精凡民蠢蠢粗而且駮君子大中之道宜乎鮮也中庸曰道之不行我知之矣智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民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亦此意也或曰中庸智仁勇與性之仁禮信義智同與否與曰言智則舉義言仁則舉禮得清之氣厚於知薄於行其於性也智義多而仁禮少得美之氣厚於行薄於知其於性也仁禮多而智義少理乘氣而運有隂陽其與氣而淆亦有隂陽得清之氣體陽而用隂靜而明之理多得美之氣體隂而用陽動而正之理多理合而成道氣散而成質合而成道故完散而成質故離心於性氣於理天命氣質以是觀之
  知行一
  朱子之學曰知先行後何据曰非知之艱行之艱也博於文約之以禮也物格致知誠意正心修身也智仁勇也擇善固執也知言養氣也始條理終條理也知天事天也皆其据也易曰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𥳑能易則易知𥳑則易從葢陽先隂後陽知隂能陽為神理為心隂為轍迹為事四時之氣動於北生於東盛於南止於西然則人性之德動於智生於仁盛於禮止於義然則君子之學啓於智存於仁達於禮成於義知行之序性命之理不可易矣姚江王氏曰先行後知彼見聖賢之語志也語敬也皆在學問思辯之先矣曰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又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又曰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事慎言然後就有道而正焉又曰尊德性道問學又曰闇然日章淡而不厭𥳑而文温而理然後知遠之近風之自微之顯矣又曰學問之道無他先求其放心又曰涵養在敬進學在知之數者其亦先行後知之説乎夫無求安飽志之屬也弟子之職重威之容敬之屬也闇然為已之心志之屬也尊德性收放心涵養其心敬之屬也志與敬之為知行先也朱子言之矣若夫行之不為知先也非朱子之説羣聖賢之言也非羣聖賢之言性之德天地之理也志與敬其三德之勇乎五常之信乎四德之乾乎或曰所以行之者一也又曰主於一而行於四又曰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貞也
  知行二
  王氏之言致良知也謂專務體察乎身心性情之德志固無惡於天下今之君子奚病諸曰王説之病其源在心之即理故其體察之也體察乎心之妙也不體察夫理之實也心之妙在於虛虚之極至於無故謂無善無惡心之本此其本旨也其所謂心自仁義心自惻隠羞惡辭讓是非是文之以孔孟之言非其本趣也是故遺書史畧文字掃除記誦見聞以是為非心爾非道爾夫書史文字記誦見聞不可去也書史文字無非道也記誦見聞無非心也古之人不曰觀理曰博文不曰求道曰格物博學然後篤志切問然後近思離經然後辯志敬業然後樂羣博習然後親師論學然後取友知類然後通達操縵然後安絃博依然後安詩雜服然後安禮内外無所擇本末無所棄苟曰徒為博則遠矣夫窮理求道而又奚擇焉奚棄焉王氏曰樹之初生刪其繁枝人之初學除其雜好夫謂無益之文章技藝豈直初學爾終身除可也非讀書窮理之謂吾聞種樹者刋其條傷其根其枝繁其根大學聞以養心不聞以害道孔子之學一則曰多聞多見再則曰多聞多見又曰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一以貫之而何害於道若種樹而必芟其枝者小芟而幹不大大芟而樹死望其脩喬不可得也
  立志
  立志何也曰知行之總也立志然後可與共學致知然後可與適道躬行然後可與立知盡行至然後可與權志道故志立知深而德可據矣行成而仁可依矣知行皆化而藝可游矣學未有不自志始者也大學之教必視離經辯志然後敬業樂羣然後至於知類通達强立而不返孔子之聖自志學始然後立然後不惑知命然後耳順而從心所欲不踰矩也立志者播種也敬者灌溉培壅之喻也致知力行者謹察焉勤治焉稂莠荑稗無雜我種螟螣蟊賊無害我稼學不先於志猶無種也志立而不務知若苖之有莠恐其亂也知而不行若害吾苖者不能去也不始終之以敬若灌溉培壅之不加或槁焉或有苖而不秀也或曰子謂志於知行如三德之勇五常之信奚當焉曰志立則果志立則誠不果不入不誠不乆故言立志不言立誠可也
  主敬一
  朱子曰知者學之始行者學之終主敬者學之所以成始成終或曰大學言格致知也誠正行也誠意正心何莫非敬而别敬於行何居曰敬者動容貌謹威儀正辭色斂心志必有事焉而在乎用其力不用其力之閒行則遷善也改過也誠意之屬也節欲也懲忿也正心之屬也用力之事也誠意正心莫非敬者以見敬之無乎不在而為知行主若曰敬直行之事爾則是致知無敬也而可乎曰易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敬義皆行也不及知也中庸言戒懼慎獨戒懼慎獨皆行也不及知也何也曰敬以直内敬也義以方外者不精義而能方乎知行兼之矣戒慎恐懼敬也謹其獨者不知幾而能謹乎則知行又兼之矣是故有敬與行對而知在其中有敬與知對而行在其中敬與行對而知在其中易之直内方外中庸戒懼謹獨是也敬與知對而行在其中中庸尊德性道問學程子之涵養進學是已曰敬者合内外貫動靜是故動而覩聞敬也靜而不覩聞敬也動靜之閒所謂獨焉亦敬也子以謹獨為行之事何與曰思而無邪敬之足矣非然者必察聖人之心敬之足矣非然者必治不察不治前此之敬有所不能守後此之敬有所不能施力行之功誠意而已矣誠意之要謹獨而已矣曰言知言行言敬聖賢之學恐不枝離若是奈何曰深耕而播之糞沃穮蔉謂農好勞與基而搆之棟宇塗暨謂不如穴處者易與其名煩其事異至于良穫安居一也中庸以智仁勇修身又曰齊明盛服非禮不動主敬之謂也夫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毋友不如已者過則勿憚改重威敬也固學知也存誠而擇友改過行也是故非朱子之説孔子之説也曰中庸首章言戒懼後謹獨末章言内省後敬信何與曰此成始成終之説也首言戒懼後謹獨所謂敬以成始末言立心知幾内省以歸於敬所謂敬以成終中庸以敬舉兩端居其中者賢不肖智愚也智仁勇也擇善固執也至聖至誠也皆知也行也反覆於知行而始終之於敬朱子之學可不謂躪中庸之庭而入其室者與
  主敬二
  周子曰主靜程子曰主敬二賢之言孰為全孰為偏曰程子舉其全周子目其要乾之學也敬也故其象曰終日乾乾夕惕若艮之學也靜也故其彖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夫動靜者時也流行者命也夙寤丕顯酬應羣物而無邪也嚮晦安身閉塞萬動而不息也推之作止由是推之語黙由是推之𣺌慮息機由是是之謂居敬然隂陽相生以靜為本故貞者事之幹艮者萬物之所以成始成終也寒沍之極雨露之所施日夜之息云為之所起易大傳曰无思也无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中庸曰喜怒哀樂未發謂中發而中節謂和程子又曰不專一不能直遂不翕聚不能發散察於此二者可以明於乾艮之説矣察於此二者可以通於敬靜之旨矣雖然學何以主靜其必由敬乎靜非息滅之謂而虛明中正之謂虛明中正靜而覺也靜而覺故動而止靜而覺有動也動而止有靜也動靜互為其根心之妙敬之符也不敬則昬昬則擾而無有乎理義之精不敬則墮墮則肆而無有乎理義之實昬且墮熄滅者乎無動者也擾且肆放逸者乎無靜者也神存則交神去則不交隂陽不測之謂神存神之謂敬故周子曰靜而無動動而無靜物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神也又曰靜無而動有至正而明達也又曰靜虚則明明則通動直則公公則溥又曰無欲故靜吁程門之言敬也亦如斯而已矣二子之學其何異之有
  要旨續記
  向以當然者言理故謂隂陽動靜之類終古不易終古不亂是乃所謂當然當然之為自然自然之為其所以然也以其不偏謂之中以其不雜謂之善自以為此論當矣至於藹然而生凜然而肅則以是為落形氣而未之道也既乃思之大易言貞元孔孟語仁義皆不離其藹然肅然者而性命之理存焉且使所謂隂陽動靜者無可愛可慕之實徒曰不偏之為善爾則是土苴木札劑量而食可以療饑木葉鶉衣編襲而衣可以適體也是天地之閒盡汎然無情之物所謂道者不過自動自靜出入乎機而偶與自然者㑹此其與莊老之學相去幾何而於吾聖門之道遠矣乃今知所謂善者即藹然者善也即肅然者善也有藹然之理故有藹然之氣以生物是生物之理善也有肅然之理故有肅然之氣以成物是成物之理善也中也者所以完此善者也非謂中善也譬之梁肉之為美而食之過焉則傷綺縠之為溫而服之多焉適累梁肉綺縠自有善焉苟不至於過傷生累體之患何由生哉仁義於人膏梁也綺縠也體之以中則與天地相似也
  舊專以中字推明善不善之由於義不差而實有未備要當兼中正而言之正也者體之純中也者用之交以易言之乾坤純也坎離交也以天地言之動靜之氣互為其根隂陽之精互藏其營交也陽靡不達隂靡不固南則極融北則極沍純也純矣交乃可得而言正矣中乃可得而論舊説所謂精粗粹駮所謂中偏意亦相近得氣之精則純乎智者也得氣之粹則純乎仁者也於是而猶有見仁見智之偏則中之説起焉是故陽而不純於陽隂而不純於隂此雜而不正之為病惡所從生也陽而不交於隂隂而不交於陽此過而不中之為病也亦惡所從生也朱子論人物氣禀有所謂乖戾雜糅之氣葢雜糅則不正乖戾則不中也然天地之理正則未有不中中則未有不正過焉者不足謂之正雜焉者不足謂之中隂陽之純者必交交則未發之中也隂陽之交者必純純則本體之正也中正二者渾融合一而不可分道之所以一而神也張子曰動靜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又曰隂陽之精互藏其宅則各得其所安故日月之形萬古不變若隂陽之氣則循環迭至聚散相盪升降相求絪縕相糅葢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無方運行不息不曰性命之理謂之何哉嗚呼盡之矣
  先儒曰禮者仁之發智者義之藏故仁綂禮而智綂義也夫以元亨利貞四德之序言之則仁禮陽智義隂今反以隂德而德諸陽以陽德而德諸隂無乃揚雄袁機所以見攻於朱子者與嗚呼可謂固矣夫不曰體隂者用陽體陽者用隂與義智者輕清而具生物之理故體陽然其流行也靜所以為隂也仁禮者重濁而行生物之事故體隂然其流行也動所以為陽也易不云乎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又曰與天地相似故不違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故不過义曰智崇禮卑崇效天卑法地中庸曰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是皆智義陽仁禮隂之證也或曰智者冬也陽之始也禮者夏也隂之始也若仁決不可以為隂義決不可以為陽也且夫言仁則義為對言智則禮為衡而孔門多言仁智何與曰智固陽之始而自義之斂而之内則固智之根也禮固隂之始而自仁之動而之外則固禮之本也葢言隂陽者未有截然而不相用亦未有介然而不相入苟智而非義是虛知也雖有明覺而理不具焉非天德之所謂正苟禮而無仁是虛禮也雖有節文而心不加焉非乾道之所為通是故禮儀三百威儀三干無一物而非仁也此分剛上而文柔賁之所為文明以止也沖穆無眹無一物之不體也此萬物之所成終而所成始艮之所為篤實光明也隂根陽陽根隂或以隂為陽或以陽為隂有定理而無定位夫亦神而明之則可矣智仁德也内也禮義理也外也故言理者禮義言德者智仁云
  學有知行本於性之有智仁既畧聞其説矣所謂志也敬也於性之德亦有合與曰敬者性之禮志者性之義敬出於禮而近仁志出於義而近智然則敬與志何以為知行本乎曰行乎智仁止乎禮義天也成德者事也由乎禮義以成智仁人也學者事也天德則以貞元為始人情則以禮義為端是故大學之教格物智也誠意仁也正心修身禮義也夫子所謂智及仁守莊涖動禮亦其序也小學之教則幼儀子職作其恭也則古稱先定其志也敬已成矣志已立矣於是明明德於天下故曰敬志本也或曰天人殊乎曰天陽也其德無私而知大始故始於智也人隂也生而有欲無禮乃亂故始於禮也義何以為志曰有所羞有所惡斯之為志無欲其所不欲斯之為志或曰敬者德之輿其在智也則炯然覺在仁也則怵然動在義也則肅然正無非敬也而可偏於禮言乎曰凡四德者迭為之主智及之是主智也修道以仁是主仁也義以為質是主義也敬以直内以禮制心是主禮也夫偏言則禮專言則敬其實一也孔門之教以仁為宗以禮為要顔氏子大賢也其一言授受而曰克已復禮為仁其餘雖不言禮禮固存焉雍得之為見賓承祭之學遲得之為端居敬事之學商得之為灑掃應對進退之傳參得之為容貎辭氣顔色之貴中庸之言道也曰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而後行易之九卦首曰履德之基也是故古之學者必從禮入隆禮則志義志義則知性體仁而道不遠矣聖敬日躋動容周旋中禮而德斯至矣故敬者學之所以成始成終偏言則禮專言則敬其實一也
  敬志知行四者之序其猶有徴與曰莫聖於孔子子之自述也曰志學是志也曰立是器於禮也曰不惑曰知命曰耳順是日新之智曰從心所欲不踰矩是既熟之仁然從心所欲而志始成不踰矩而禮始中矣是志也敬也成始成終之驗也其言先志者斷自十五古者始入大學焉敬之事其前此矣爼豆之嬉成人之度有誨者夙就而況夫子乎若自其學禮之成言之則在志後也曰子以是為學者事矣會聖人而若是乎曰天人不相離也且夫天之為天也夏之養不厚則秋不實矣秋之實不穫則春不生矣志也者種也敬者灌溉培養之喻也聖人者其種宿焉是故日至而生衆人則猶窶人之田也或蕩乎其未有種也不培其基不穫其種稼雖勤是滋惡草而榮稊秕也是故聖庸者難易之分也無異同之事曰其成始成終奈何曰百榖草木之所謂種者以是始焉以是終焉灌溉培養之勤亦以是始焉以是終焉小學之所以成始也一握之粟也大人之所以成終也千箱之穫也
  或曰子以敬與志為三德之勇五常之信矣今又以為禮也義也如何曰三德之勇五常之信猶之敬與志也專言則貫乎三德載乎五常而偏言之則智仁之成也禮義之位也中央之土也秋夏之閒也敢問禮義何以為信勇乎曰言信者實爾矣言勇者果爾矣百榖草木之成者曰果焉實焉百行萬事之成亦曰果焉實焉於時為夏秋於人為禮義時至於夏秋是物物有天也而天之所以為天也其性情于是實矣固矣人至於禮義是事事有人也而人之所以為人也其性情于是乎實矣固矣實矣固矣之謂信之謂勇是故智仁進德也禮義居業也顯諸仁藏諸用天之德業也智崇禮卑道義之門智崇道之門禮卑義之門可與幾也可與存義也人之德業也德進矣非業無以實踐而要其終故曰信也勇也葢聖於論道者夫子夫子言仁言禮言義矣而繼曰智仁勇不及禮義明以智成仁仁綂禮義而要諸勇也言智言仁言勇矣而繼曰明善誠身不及勇明以智成仁仁綂勇而要諸誠也又曰好學近智則知之説也曰力行近仁則行之説也曰知恥近勇則志之説也曰齋戒神明法服禮動則敬之説也是故非吾之説朱子之説非朱子之説孔子之説也或曰三德五常之説亦既聞之矣敢問時之夏秋人之禮義物物有天焉事事有人焉而天之所以為天人之所以為人也性情之確實堅固于何見之哉曰今夫木其實之未成則所謂本者氣未固焉理未具焉比其成也一粒一粟各一全樹也而生生者之根亦以翕聚完固而不洩且因是以知生理之全也是標本一貫之道也保合太和物物之太和即天地之太和然則勇也信也智仁之終也敢問其所以始曰莊敬日强閑邪存誠始也健而無息純亦不已焉終也
  子謂敬行之近也志知之近也先敬後志毋亦姚江先行於知者類與曰知行猶隂陽然隂陽者不可為首而如環斯循也惟所主焉爾故曰其靜也專其動也直是静為本也曰顯諸仁藏諸用是顯為先也曰萬物資始乃綂天是以始綂終也曰萬物之所成終而所成始也是以終為始也夫主於知則先知主於行則先行善論學者雖姚江之説不足以為道病不善論學則雖朱子之説其病道也多矣曰入德之户孰為正曰言小學則先行而後知也言大學則先知而後行也言成德則又先行而後知也小學之説是持敬辯志之説也大學之説是擇善强行之説也成德之説是自誠而明成已仁成物智之説也葢夫子之言弟子職也曰孝弟謹信行有餘力則以學文矣是一説也聖門之教文行忠信博以文約以禮又一説也智者不惑仁者不憂程子曰進學之序也仁者不憂智者不惑程子曰成德之序也又一説也所以然者天道始於智仁終於禮義又根於禮義而為智仁也是故學所謂敬云者小子之造以是始焉聖德之躋以是終焉或者有見於是也是故言之復也雖然以是施於大學則疎大學之教離乎小子未至於聖或者之説遺其中而舉其上下者也夫以小學局人則病以聖人望人則難是故使人不聞大道之全必斯人也夫使人不知量而自聖必斯人也夫揚雄曰吾於荀卿與見同門而異户韓愈謂不自孟子而之聖人猶航斷港絶潢以望至於海也吾於朱陸王氏亦云
  或曰由子之説則告子也陸氏之徒也必其居敬持志而知行未加焉爾葢孟子之闢告氏也我則知言彼勿求言焉我則養氣彼勿求氣焉而於所謂持志者無譏朱子之議陸氏也曰問學功缺而於所謂尊德性者無譏故曰知行未加焉其居敬持志一也曰似矣而未盡也夫告孟之差也朱陸之異也在乎心性之源不合仁義之實不著非夫功之偏而不舉説之畧而不全云爾夫隆禮由禮之謂敬非所謂坐攝本心者也夫嚮道望道之謂志非所謂乃凝於神者也故夫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又曰志於學又曰志於道又曰志於仁夫是之謂敬也志也皆有所操持循習而日可就皆有所標準慕效而歲可期告陸所謂敬也志也恐鄰乎攝心者也凝神者也苟或似之則釋氏之説非孔門之説也孔門之説自居敬持志至乎彊學力行程則分矣而塗不二也彼其桮棬仁義則必不志仁義注解賢聖則必不志賢聖不志仁義賢聖是凡講聞禮義敦説詩書皆末也外也告陸之所𥳑而棄之恐為心累者也如是以為敬敬其所敬如是以為志志其所志則如是以為知知其所知如是以為行行其所行吾於理也性之彼於義也外之吾學本天彼學本心若子之説似矣而未盡也












  榕村集巻八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卷九
  大學士李光地撰
  象數拾遺
  河洛之出有先後其理則不以先後而閒故圖之道數具乎易焉書之道數亦具乎易焉書之道數具乎範焉圖之道數亦具乎範焉
  圖之左方陽内而隂外猶先天之左方也其右方隂内而陽外猶先天之右方也陽為主於東北猶後天之東北也隂為主於西南猶後天之西南也
  先天隂陽也後天五行也隂陽先乾坤故書之上九者乾也下一者坤也自乾而次八為震次七為坎次六為艮自坤而次二為㢲次三為離次四為兑此先天之卦位也五行先水火故書之上九為離火下一為坎水自離火而生艮八之剛土自艮土而生兑七乾六之二金自坎水而生坤二之柔土自坤土而生震三㢲四之二木此後天之卦位也其序則東北西南皆互其宅焉
  書者參天兩地之數中五為人位洪範之建皇極而參天貳地者理取諸此也圖者天奇地耦之數中宫為太極太極之全體具於人矣洪範之效天法地而成位乎其中者理亦備諸此也
  書之五行逆而相克制而用之之法也洪範之於五行逆而制之者理取諸此也圖之五行順而相生因而叙之之道也洪範之於五行順而叙之者理亦備諸此也
  圖之數以奇耦各相次為始終書之數以奇耦各相乘為始終故圖則陽數自北以終於西也隂數自南以終於東也書則陽數亦自北以終於西也隂數則自西南以終於西北也圖則有順而無逆書則陽順而隂逆圖之隂陽其長也皆順其消也皆逆書之陽其乘也順其除也逆隂其乘也逆其除也順
  圖之一三七九也二四六八也皆順而數之也故曰河圖左行書之一六并而為七也二七并而為九也四九并而為三也三八并而為一也二九并而對一也四三并而對七也八一并而對九也六七并而對三也皆逆而數之也故曰洛書右行
  河圖之本一繼以二三繼以四六繼以七八繼以九互為内外迭為賓主然於隂必反易之者隂陽同根而生造化之體也分方而治造化之用也
  洛書之本一三九七位於四正二四八六位於四隅以參相乘以兩相加然於東北西南必反易之者隂順陽行造化之體也陽順隂逆造化之用也
  先天之位乾與坤對坎與離對震與㢲對艮與兑對故洛書八方皆以合數相對也先天之序乾與兌同生於太陽離與震同生於少隂㢲與坎同生於少陽艮與坤同生於太隂故洛書四面皆以合數相生也
  後天之位水與火對木與金對土無對而以剛柔自相對故洛書八方皆以合數相對也後天之序木生火金生水惟水不能自生木其閒有土焉火不能自生金其閒亦有土焉是木金皆土所生故洛書四面皆以合數相生也
  先天圖位天上地下日東月西不可易己山起西北澤注東南不獨九州為然今自西北度垣山之綿亘未知所止也自東南浮海茫洋相因亦未知其所止也雲興東北則雨雷氣動而風從之也雲起西南則不雨風氣動而雷不應也皆自然之位也先天之震㢲其本位也後天之㢲從震而動者也故東南風亦雨風非潤物者也而曰潤之以風雨葢謂春風應乎陽氣者也後天艮在東北山脈所盡也兌在西方澤氣所鍾也澤氣所鍾故水源從此出
  先天後天其乾坤南北交易先天著其體之常後天探其用之根也後天之乾不直居子而居亥者進而當絶續之交坤不直居午而居未者退而避正陽之位此不息之命所以流而承天之義所以著也乾坤既易故以其位居離坎天秉陽埀日星地秉隂竅於山川乾之用在離坤之用在坎也離坎既易故以其位居震兌火之鬱雷則發之水之流澤則瀦之離之用在震坎之用在兌也震兌既易故以其位居艮㢲雷動則山興雲澤積則氣生風震之用在艮兌之用在㢲也艮㢲以其位居乾坤者山者地之所以上交於天而蓄其氣風者天之所以下交於地而化其形故所在有山則氣聚萬物遇風而形化
  風本天氣也天交於地故一隂潛伏而天氣嘘焉則為風山本地質也地交於天故一陽隆起而地氣升焉則為山雷本火也上有重隂壓之則奮而為雷澤本水也内有積陽驅之則散而為澤觀卦畫皆可見矣天地水火四體也雷風山澤四用也後天卦震與離兌與坎相次於四正乾與艮㢲與坤相次於四維者以此
  天主日地主水猶人之主精神氣血也天與火為同地與水為比雷電合而章澤中有水故先後天四位者可以互換若夫雷之應也以風而艮居之澤之感也以山而㢲居之風實天氣而坤居之山實地質而乾居之此則至理不可不察也山含澤故能蓄洩而雷之氣自此應焉風助雷故能吹噓而澤之潤自此行焉故近山者多雷近海者多風周官東則景夕多風西則景朝多隂者此也天氣至剛近地則柔而物孚化焉則風反為地之橐籥地質至柔接天則剛而氣升降焉則山反為天之鍵藏洪範以風屬土古人登山而升中者此也是以後天之卦錯居先天之位而各得其所
  水漬土則舒其浮華所以生木也火爍土則縮其精實所以生金也若木燃而火發金潤而水出則皆未有以見夫土之功又播五行於四時而觀之木溫火熱陽勝隂也金凉水寒隂勝陽也土為和氣隂陽之中也一歲之序隂長而已過於半陽長而未及於半是隂勝陽也為秋為冬以配金水陽長而已過於半隂長而未及於半是陽勝隂也為春為夏以配木火惟冬春秋夏之交隂陽消長方半易所謂泰否之卦也是隂陽之中故以配土吕氏之中央也則缺其一焉京氏之四季也則多其二焉故言五行之義者亦莫精於後天也
  論後天自然之序則震坎艮乾宜居北東者也㢲離兌坤宜居南西者也長少既敘而乾生坤成不亦善乎然而震必與乾易兌必與坤易則造化之妙也乾居東方始矣而非大始也以終為始如圜之無端然後謂之大始坤居西方成矣而非作成也當一歲之中致養之勞盡焉然後謂之作成且亥月則雷氣未動也未月則澤氣未充也何能使造化功用各得其所
  人知天心之動為化之初也不知寂然不動沖漠無眹為命之續也聖人所以希天者此爾賢人所以希聖未達一息者此爾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吾於其圖位見之矣然猶曰戰乎乾是故聖人不廢克己之功已盡無我然後能與天地相似也
  艮德最近乾以其靜而無我也㢲德最近坤以能制其伏隂而皆順乎剛也是故先天艮㢲之位後天乾坤居之
  艮德最近乾然所以靜而無我者震之動坎之習險先之矣故曰戰乎乾又曰自强不息㢲德最近坤然所以動而及物者離之明兌之説終之矣故曰萬物皆致養焉又曰含萬物而化光
  震之次離兌陽娶妻也㢲之次坎艮隂生子也娶妻則成乎父道故受之乾焉生子則成乎母道故受之坤焉是先天之序也有長男則有長女之配故震㢲居先諸娣從之故受之離有嫡有娣母道具矣故受之坤餘則妾御之流也故受之兌由是則有繼嗣而成乎父道故受之乾坎艮子之未長者長則又為震而當室矣是後天之序也
  天尊地卑君相之位也日東月西卿士師尹之職綱紀朝政者也雷風山澤宣播號令承導德施以鎮奠方隅岳牧之任也是先天之位也君居無為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臣則致役為君養萬物焉震㢲者承其命令於先離兌者竭其功施於繼坎艮者告其成事於終是後天之位也是故圖象設而彞倫叙矣
  乾為首五官之所宗也坤為腹四體之所㑹也震為足陽之所以動也㢲為股隂之所以伏也坎為耳内光也魄之所以載離為目外光也魂之所以營艮為手次於震之陽動而不離其處者也兌為口次於㢲之隂欲而著見於外者也養身者導陽自震艮始故手持足行則欲其動也坊隂自㢲兌始故男女飲食則欲其靜也頭容直體容端然後天地位焉視思明聽思聰是以日月不過而四時不忒
  圓者天體方者地體凡物冇端圓則無端故曰不可為首也其義必用九者圓之根在心以坤之二而翕者取之也故曰乾元用九知乾元无首則知所謂心之妙矣凡物方則止故曰有終其義必用六者方之根在角以乾之一而直者取之也故曰直以方也知直方則知所謂德之隅矣凡圓者最大方者次之故曰大哉乾元至哉坤元然至於積方則亦大矣故曰直方大
  一成㸃二成線三始成面而推之形體亦無所不通者矣
  一一為一不可分也故其形圓而為天二二為四其分明矣故其形方而為地又為三角於圓中以參天為斜弦於方中以兩地故一四者天地之體參兩者天地之用
  置百數於此洛書之九與一對八與二對七與三對六與四對五無對而自相對葢開方之原也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者葢自一至五衍之為五十五除天一地二為數之始不衍衍三四五之數則五十也三衍為勾四衍為股五衍為弦三數之併又不能成方故其用四十有九四十有九者七之衍七者三四之合也三四者勾股之率故亦為方圓之率凡圓之内外生方及方之内外生圓其積常圓四而方三故四十有九之積方也内含圓積三十有八半方得十四圓得十一也又内含方積二十有四半圓得十一方得七也
  三者圓天數也四者方地數也五者參兩之合人數也七者三四之合亦人數也
  以圖書言之五居中五之中心一數尤中之中也以大衍言之中心一數亦中之中也葢圖書大衍皆有竒數竒數必居中故圖書之中一人位也大衍之中一亦人位也易曰易𥳑而天下之理得則成位乎其中矣書曰建用皇極易又曰掛一以象三皆此理也
  掛一象三而又與扐合以象閏何也曰象兩象三一義也象時象閏又一義也以象兩象三而推其後則揲四歸奇當為萬物之變化以象時象閏而原其始則分二掛一常為歲積之起端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自此以往巧歴不能窮此一義也又曰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此又一義也聖人各舉以包兩義耳唐一行曰人處天地之中以閲盈虚之變是欲參合二説則非也如其下文既以策當期日又以策當物數豈亦可合為一説乎
  一行大衍歴與孔子之意頗異大畧葢以分二象二氣也掛一象閏分也揲四象一月四弦也至於左右扐餘則又不以象閏此其所以異也後人因之謂特初變掛一象閏而二三變有扐無掛當無閏之歲故曰五歲再閏故再扐而後掛細尋理法亦甚疎闊葢其以一策當一月之實弦則不及七日半而掛一之閏分十一日有餘則溢於策數之外矣掛一之分十一日有餘僅初歲之積耳而遽以當有閏之歲則又未成乎一月矣閏數出於四時之餘今言掛一於揲四之先則又失歴法之序矣是不惟非經意而其言自不宻與劉歆三綂律歴皆傅㑹之論也
  今變一行之説而通之曰分二者分一歲為二也覺成數之有餘而先除之則掛一者象氣盈者也以每月四平弦計之每弦整七日半則揲四者象四時十二月者也合氣盈與月朔之虚以積閏歸掛一之奇於餘扐以求爻故合掛與扐皆象閏者也
  今歴日用九十六刻葢得易之真數八卦六爻互相乘之數也以十二辰為節晝之極無過七分夜之極無過七分天地之中隂陽之正也過此則為天地之外域隂陽之偏氣故先天圖自復而反推其積數隂七分陽五分自姤而反推其積數陽七分隂五分二至晝夜之極也自同人臨之閒比遯之閒而反推其積數隂陽各六分二分晝夜之平也
  景行摘篇附記
  祭諸葛武侯文李興代劉𢎞作
  天子命我於沔之陽聽鼔鼙而永思庶前哲之遺光登隆山以遠望式諸葛之故鄉葢神物應機大器無方通人靡滯大德不常故谷風發而騶虞嘯雲雷蒸而潛鱗驤摯解褐於三聘尼得招而褰裳管豹變於受命貢感激以從王異徐生之摘寳釋卧龍於深藏偉劉氏之傾葢嘉吾子之周行葢有知已之主則有竭命之良固所以三分我漢室跨帶我邊方縱橫我北面馳驅我魏疆者也英哉吾子獨含天靈豈神之氐豈人之精何思之深何德之清異世通夢恨不同生推子八陣不在孫吳木牛之奇則亦般模神弩之功一何微妙千井齊甃又何秘要昔在顛天有名無迹孰若吾儕良籌妙畫臧文既沒以言見稱又未若子言行竝徴夷吾反坫樂毅不終奚比於爾明哲守沖臨終受寄讓過許由負扆涖事民言不流刑中於鄭教美於魯蜀民知恥河渭安堵匪臯則伊寧比管晏豈獨聖宣慷慨屢歎昔爾之隠卜惟此宅仁智所處能無恢廓日居月諸時隕其夕誰能不歿貴有遺格惟子之勛移風來世詠歌餘典愞夫將厲遐哉邈矣厥規卓矣凡若吾子難可究矣疇昔之垂萬里殊塗今我來斯覿爾故墟漢高歸魂于豐沛太公五世而反周想罔兩之髣髴冀形響之有餘神而有靈豈其識諸
  祭韓文公文李翺作
  孔氏云遠楊朱恣行孟軻拒之乃壞於成戎風混華異學魁橫兄常辯之孔道益明建武以還文卑質喪氣萎體敗剽剥不讓儷華鬭葉顛倒相上及兄之為思動鬼神撥去其華得其本根開合怪駭驅濤湧雲包劉越嬴竝武同殷六經之學絶而復新學者有歸大變于文兄之仕宦罔辭于艱流奏輙斥去而復遷升黜不改正言亟聞貞元十二兄佐汴州我遊自徐始得兄交視我無能待予以友講交析道為益之厚二十九年不知其久兄以疾休我病卧室三來視我笑語窮日何荒不耕㑹之以一人心樂生皆惡言凶兄之在病則齊其終順化以盡靡惑於中欲别千萬意如不窮臨喪大號決裂肝胸老聃言壽死而不亡兄名之埀星斗之光我撰兄行下于太常聲殫天地誰云不長喪車來東我刺廬江君命有嚴不見兄喪遣使奠斚百酸攪腸音容若在曷日而忘
  漢唐之閒王佐不生而斯文喪程朱所許以為庶幾三代之英者漢則武侯唐則文公而已二李之文推崇揮發尤極其至故特錄焉王仲淹有言千載而下有能修周公之事者吾不得而見也千載而下有能紹宣尼之業者吾不得而讓也嗚呼仲淹之志則大矣然其名迹若明若昧賾有羣疑如武侯文公則其事業文章揭然昭天壤也後之讀者可以興矣周子贊朱子作
  道喪千載聖遠言湮不有先覺孰開我人書不盡言圖不盡意風月無邊庭草交翠
  二程受學周子然未嘗推以繼道者抑孟子願學孔子而姑舍子思之意與至朱子乃尊以先覺而以繼徃開來之綂屬之祠堂記所叙尤極推崇葢比諸河洛開天之盛而推五星之聚以為應運之符末乃云見而知之有程氏者遂廓大而推明之由是而淵源分明萬代學者如知宗奉山而仰北斗朱子之功大矣今按伏羲畫卦自隂陽以下神禹叙疇自五行以下葢理與性不可圖而象也圖而象之自周子始抑太極之本體固天地之所以為大而超然于隂陽之上矣而其下之在人物之身者則亦與天地同其大而㑹無毫末之虧也雖受于二五錯綜之餘而亦超然非形氣所得拘而㑹無毫末之雜也嗚呼非見道之明知性而知天者其孰能與於此夫圖人物之性一之不足而加兩焉似乎費矣然天地以性賦之人者也父母以性傳之子者也父母近而天地遠故事父母人所知也事天地人所不知也若由氣形化之説推而上之生民之初孰父母是則其與乾坤混合無閒有不必聖者而後知者矣此又周子指示最親切處張子西銘葢專發此指然周張終身未嘗相見書亦未始相聞也葢心理之契所謂若合符節者嗚呼此所以為書不盡言圖不盡意者哉
  程伯子贊朱子作
  揚休山立玉色金聲元氣之㑹渾然天成瑞日祥雲和風甘雨龍德正中厥施斯普
  程叔子贊朱子作
  規員矩方繩直準平允矣君子展也大成布帛之文菽粟之味知德者希孰識其貴
  於伯子則贊其德性之完成於叔子則贊其學問之平實也葢瑞日祥雲和風甘雨感於人也深規矩準繩菽粟布帛濟於人也大咸速也恒久也不可相無者也
  張子贊朱子作
  早悦孫吳晩逃佛老勇撤臯比一變至道精思力踐妙契疾書訂頑之訓示我廣居
  張子擁臯比講周易于時道既成矣一日見二程遂撤去之謝學者歸闗西又力學十餘年然後學醇道高程子謂孟子後儒者皆不及也夫難克者有我之私難明者意見之蔽自賢者以下皆不免焉張子之大過人不特撤臯比一事而已觀二程兄弟與之往來論學攻切直諒有若施之門下士者而先生沛然受之如決江河嗚呼此非大賢不能也先生於二程為表叔而年長以倍名又先成臯比之撤二程纔弱冠耳
  邵子贊朱子作
  天挺人豪英邁葢世駕風鞭霆歴覽無際手探月窟足躡天根閒中今古醉裏乾坤
  邵子之易深於隂陽消長之際而其功之在於後學者傳先天之圖也故特以探月窟躡天根贊之月窟天根姤復兩卦也
  司馬文正公贊朱子作
  篤學力行清修苦節有德有言有功有烈深衣大帶張拱徐趨遺像凛然可肅薄夫
  溫公居洛考古製深衣幅巾閒居服之○按程子云吾閲人多矣不雜者三人張子厚邵堯夫司馬君實也又云世之博聞强識者多矣其終未有不入於異氏者特立不惑子厚堯夫而已葢二程所推許首張次邵於溫公則固服其躬行而知德有微詞焉周易原象贊朱子作
  太乙肇判隂降陽升陽一以施隂兩而承惟皇昊羲仰觀俯察竒耦既陳兩儀斯設既榦乃支一各生兩隂陽交錯以立四象竒加以竒曰陽之陽奇而加耦陽隂以章耦而加奇隂内陽外耦復加耦隂與隂㑹兩一既分一復生兩三才在目八卦指掌奇奇而奇初一曰乾奇奇而耦兌次二焉奇耦而奇次三曰離奇耦而耦四震以隨耦奇而奇㢲居次五耦奇而耦坎六斯睹耦耦而奇艮居次七耦耦而耦八坤以畢初畫為儀中畫為象上畫卦明人文斯朗因而重之一貞八悔六十四卦由内達外交易為體往此來彼變易為用時靜而動降帝而王傳夏歴商有占無文民用弗彰文王繫彖周公繫爻視此八卦二純六交乃乾斯父乃坤斯母震坎艮男㢲離兌女離南坎北震東兌西乾坤艮㢲位以四維建官立師命曰周易孔聖傳之是為十翼遭秦弗燼及宋而明邵傳羲畫程演周經象陳數列言盡理得彌億萬年永著常式
  首所序者即邵易先天生卦法也康節以前未有為此説者率以為聖人畫卦先定乾坤而復使之交錯而成六子一每生二之秘葢千載未發也然其説具於夫子繫辭傳顧不察耳其分出震以下之位為文王之學尤極有理深於周易者當自知之朱子此贊盡其説而邵傳羲畫葢信之確也
  述旨贊朱子作
  昔在上古世質民淳是非莫别利害不分風氣既開乃生聖人聰明睿智出類超羣仰觀俯察始畫奇耦教之卜筮以斷可否作為君師開鑿户牖民用不迷以有常守降及中古世變風移淳澆質喪民偽日滋穆穆文王身䝉大難安土樂天惟世之患乃本卦義繫此彖辭爰及周公六爻是資因事設教丁寧詳宻必中必正乃亨乃吉語子惟孝語臣則忠鈎深闡微如日之中暨乎末流淫于術數僂句成欺黃裳亦誤大哉孔子晩好是書韋編既絶八索以袪乃作彖象十翼之篇專用義理發揮經言居省象辭動察變占存亡進退陟降飛潛曰毫曰釐匪差匪謬加我數年庶無大咎恭惟三古四聖一心垂象炳明千載是臨惟是學者不本其初文辭象數或肆或拘嗟予小子既微且陋鑽仰没身奚測奚究匪譬滋荒匪誠滋漏維用存疑敢曰埀
  此贊極其精粹不可不深思潛玩○漢以來説易者直以聖人作易特為道隂陽消長洩造化之妙耳雖知其資於卜筮然不以為本指也至朱子始以伏羲作易正為卜筮而設其時風氣未開民俗淳質未知趨避吉凶則第使之知所趨避而已暨乎中古淳質漓而詐偽滋趨避益巧但知有吉凶而不知有義理則失伏羲教人之本意故文王周公作彖繫爻示人以中正仁義之歸故曰其衰世之意耶葢因俗化之衰而彌縫之使其淳也然文周之蘊莫之能發是以易象雖存而大義乖仍浸淫于術數孔子於是推極文周繫辭之至隠發揮道德性命於十翼之中然後知易果非占卜之小數而義理之微言也由此言之伏羲教人趨吉避凶之心即其教人舍惡從善之心文王周公中正仁義之教即其使人不迷於吉凶悔吝之教夫子發文周之心闡義理之㣲即其所以洩羲皇之秘極前用之道也世更三古教以時施然其為心豈有二哉自溺於文辭者既不察夫立象之本拘於象數者又不適乎典禮之中易之道泯泯棼棼而幾乎熄非周程發其理邵子傳其象朱子復推卜筮之指以還易之本教則雖欲知四聖之心其孰從而求之然至于今尚有執朱子三聖之易不同之説而欲各以意求之者其蔽比於肆且拘者而滋甚彼葢不善觀朱子之説而以言害辭辭害意之失也故此贊之序三古源委相接而卒之曰四聖一心此可以為朱子之定論矣
  警學贊朱子作
  讀易之法先正其心肅容端席有翼其臨于卦于爻如筮斯得假彼象辭為我儀則字從其訓句逆其情事因其理意適其平曰否曰臧如目斯見曰止曰行如足斯踐毋寛以畧毋宻以窮毋固而可毋必而通平易從容自表而裏及其貫之萬事一理理定既實事來尚虚用應始有體該本無稽實待虚存體應用執古御今由靜制動潔靜精微是之謂易體之在我動有常吉在昔程氏繼周紹孔奥旨宏綱星陳極拱惟斯未啓以俟後人小子狂𥳑敢述而申之
  此章論讀易之法最為警切葢以辭為主者也字求其訓句逆其情毋寛以畧也事因其理意適其平毋宻而窮也不寛以畧故毋守固陋以為可不宻以窮故毋强穿鑿以為通至於自表達裏而一以貫之則二者之患亡矣理定而體無者潔淨也聖人以此洗心退藏於宻者也事來而用應者精微也至精至變聖人所以極深而研幾也程子之書其於宏綱奥旨則既備矣而未免以易為説理之書則是猶滯於實而有所謂虚涵該貫曲暢旁通之妙必得朱子本義述而申之斯無遺憾矣然今誦朱子之遺言則於本義尚多欲更改而未及者豈猶有待而苦於年歲之不足與故夫子曰假我數年而王仲淹氏曰聖人於易沒身而已矣
  敬齋箴朱子作
  正其衣冠尊其瞻視潛心以居對越上帝足容必重手容必恭擇地而蹈折旋蟻封此程子所謂整齊嚴肅無事時之敬也首四句靜中之靜次四句靜中之動潛心對越裏之事也擇地折旋表之事也出門如賓承事如祭戰戰兢兢罔敢或易守口如瓶防意如城洞洞屬屬毋敢或輕此亦所謂整齊嚴肅有事時之敬也首四句動中之靜所以固其裏之存次四句動中之動所以謹其表之發也不東以西不南以北當事而存靡他其適此程子所謂主一無適亦無事時之敬也不東以西不南以北則心常中矣心存於内故他無所適當事猶言隨處也勿貳以二勿參以三惟精惟一萬變是監此亦程子所謂主一無適亦有事時之敬也勿貳以二勿參以三則心常専矣雖酬酢萬變於外而主守不失故曰監也從事于斯是曰持敬動靜弗違表裏交正無事靜也有事動也而就其中又各有動靜表裏焉須臾有閒私欲萬端不火而熱不氷而寒此以靜而存者言葢有斯須之頃而不敬則私欲必乘之而發凝氷焦火淵淪天飛倐忽變化莫知其鄉也毫釐有差天壤易處三綱既淪九法亦斁此以動而發者言葢公私義利之幾不有敬以察之則毫釐之差將成天壤之謬可以至於三綱淪而九法斁矣於乎小子念哉敬哉墨卿司戒敢告靈臺⿳亠口⿱冖至 -- 臺心也
  此箴雖言敬然首段所謂防意如城次段所謂萬變是監後段所謂毫釐有差天壤易處則正中庸所謂隠微之處而必謹者乃義之事矣葢敬義雖相對而敬常為主故中庸所謂戒慎恐懼者敬也所謂謹獨者亦敬也此箴所言中庸之義疏也
  克已銘吕與叔作
  凡厥有生均氣同體胡為不仁我則有己立己與物私為町畦勝心橫生擾擾不齊大人存誠心見帝則初無吝驕作我蟊賊志以為帥氣為卒徒奉辭于天誰敢侮予且戰且徠勝私窒慾昔焉寇讎今則臣僕方其未克窘我室廬婦姑勃谿安取其餘亦既克之皇皇四達洞然八荒皆在我闥孰曰天下不歸吾仁痒痾疾痛舉切吾身一日至之莫非吾事顔何人哉睎之則是
  朱子以己對理言之吕氏此箴以己對物言之然其下云心見帝則曰奉辭于天則即所謂理也葢天理之中本無我而忘我忘物則天理在其中矣且對物言之於仁之味尤為真切也
  小學題辭朱子作
  元亨利貞天道之常仁義禮智人性之綱天地四德人性具焉所謂天命之謂性也凡此厥初無有不善藹然四端隨感而見愛親敬兄忠君悌長是曰秉彞有順無强性無不善故情之感物而動者各有條理所謂率性之謂道也惟聖性者浩浩其天不加毫末萬善足焉衆人蚩蚩物欲交蔽乃頺其綱甘此暴棄惟聖斯惻建學立師以培其根以達其枝性者根也道者枝也小學所以培其根也大學所以達其枝也所謂修道之謂教也小學之方灑掃應對入孝出恭動罔或悖行有餘力誦詩讀書詠歌舞蹈思罔或逾灑掃應對入孝出恭所以養其誠行之事也誦詩讀書詠歌舞蹈所以啓其明知之事也㓜小則真淳木漓智識未開故其教之之序如此窮理修身斯學之大明命赫然罔有内外窮理致知則善無不明力行自修則身無不誠葢既長則聰明開而克己要故其教之之序如此天之明命我與物所同得身既誠則兼有以成物而合内外之道矣德崇業廣乃復其初昔非不足今豈有餘成已則徳崇矣成物則業廣矣然非有加於性也盡已之性盡人物之性適所以復其初云爾葢性者根也散而為萬理萬事者枝也至於盡已盡物各得其性則如枝葉之成實復返于根也實之成也適肖其種而已豈有加哉世遠人亡經殘教弛䝉養弗端長益浮靡鄉無善俗世乏良材利欲紛拏異言喧豗幸兹秉彞極天罔墜爰輯格言庶覺來裔於乎小子敬受此書匪我言耄維聖之謨小人不䝉至治之澤故鄉無善俗君子不聞火道之要故世乏良材下者溺於功利之習故利𣣔紛拏高者淪於異氏之教故異言喧豗
  此辭即約大學序之指以成文也










  榕村集巻九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十
  大學士李光地撰
  序一
  進讀書筆録及論説序記雜文序
  康熙十有九年閏八月之五日
  皇上退朝
  御乾清門顧問臣光地家居所作文字若干臣不勝惶懼歸而収拾舊業大抵皆經生家言不足以塵
  乙夜之覽又不敢以虛
  清問謹以讀書筆録數十條及論説序記之闗於學者十篇繕寫為一巻進呈而恭為之序曰臣惟學之於天下大矣自古未有言學者言之自殷髙宗與傅説始彼其所謂多聞學古時敏遜志與夫敎學之相半終始之克念又曰非知之艱行之維艱此皆自後世聰明才智之士所不屑留意於其間者而彼以天縱之君帝賚之佐孳孳相勉若將不及是以君則繼成湯嘉靖于殷國臣則與阿衡嫓美于有商學之闗于治道有如此葢古今之言學者莫不曰帝王之學與儒生異臣以為不然夫溺於技藝滯於章句以華藻自娯以渉獵相髙豈獨帝王哉雖儒生非所尚也若夫窮性命之源研精㣲之歸究六經之指周當世之務則豈特儒者之所用心帝王之學何以加此葢髙宗所謂恭黙以思者性命之源精㣲之歸也其所謂學而有獲者經訓之㫖也其所謂監而罔愆者當世之務也此古今言學之宗亦古今為學之準也肆我
  皇上天挺其姿神授之識生知乃復好古將聖而又多能然皆習焉而不留過焉而遂化詩文字畫厯算工巧莫不精其道焉而無所滯於心其所以潛思實體朝講夕誦積年累月而不懈寒暑風雨而不休則非堯舜之道不使陳於前也非天人性命之書不以遊於意也臣愚無知竊謂
  皇上非漢唐以下之學唐虞三代之學也臣窮海末儒蔽於聰明之不足局于聞見之孤陋四十無聞殁身為恥今太陽之下燭火益微抱巻趦趄隕越無地然臣之學則仰體
  皇上之學也近不敢背于程朱逺不敢違于孔孟誦師説而守章句佩服儒者屏棄異端則一巻之中或可以見區區之志焉臣又觀道綂之與治統古者出於一後世出於二孟子序堯舜以來至於文王率五百年而統一續此道與治之出於一者也自孔子後五百年而至建武建武五百年而至貞觀貞觀五百年而至南渡夫東漢風俗一變至道貞觀治效幾於成康然律以純王不能無愧孔子之生東遷朱子之在南渡天葢付以斯道而時不逢此道與治之出於二者也自朱子而來至我
  皇上又五百嵗應王者之期躬聖賢之學天其殆將復啟堯舜之運而道與治之統復合乎伏惟
  皇上承天之命任斯道之綂以升于大猷臣雖無知或者猶得依附末光而聞大道之要臣不勝拳拳
  進易論序
  臣惟易之為書也大而言之則六經之原天地鬼神之奥也切而言之則動息語黙酬物應事修之吉而悖之凶葢有不可斯須去者然其為書始於卜筮之敎而根於隂陽之道故玩辭必本於觀象而不為苟言占事必由於極數而不為苟用非徒以象數為先也象數而理義在焉於戲易豈易學也哉欽惟
  皇上講學勤政孳孳不息則應乾之行厚徳深仁視民如傷則配坤之道進君子退小人則察乎否泰之幾憂盛危明則協乎日中之戒
  皇上之體易者可謂至矣神武不殺固已見諸施行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又已受其顯報
  皇上之用易者可謂神矣乃者
  特命儒臣以此經逐日進講仰見聖智之黙運上符三古之心傳歴數近代以来未有留心於性命之原硏慮於天人之際如我
  皇上者也臣學易將二十年幽居潛玩之餘不無一得然生質愚蔽不足以窺絶學之全間或劄記所知繫之每卦每爻以為異日精思明辨之地中遭冦亂未究厥業僅有易論數篇大抵皆理義象數之淵源易之所由作者也恭逢
  聖世不敢自匿譬則熒燭之㣲照大陽雖不為之増光然而積草加膏之勤亦將以之炯炯自秘此臣今日獻書之喻也伏惟
  皇上裁其可否而進退之臣又觀犬序卦雜卦皆以未濟終篇非欲其終於未濟也謂夫雖當已濟之時而常存未濟之心此則所謂懼以終始易之道也故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而一言以蔽之終日乾乾是也伏惟皇上垂意焉
  進大司樂釋義及樂律論辨序
  臣惟古之王者治定功成則必有作葢非苟為彌文以飾觀聴而已禮樂不可斯須去身亦不可以一日不行於天下是故尊卑上下截然有制民志定而遜讓之風行者禮之實也君臣父子藹然相親人心和而敦厚之俗成者樂之意也篤其實而舉其文厚其意而修其節則禮樂之用所以著因其節文而求其實意則禮樂之道所以存自漢以來禮樂崩壊不合于三代之意者二千餘年而樂為尤甚葢自諸經所載節奏篇章器數律呂之昭然者而紛紛之説終不能以相一又况乎精微之旨所謂與天地同其和者哉臣逃亂空山之中僅以十三經自隨閒以暇日參取經文之及於樂者㑹萃成編深思極索追求古人作樂之本與夫羣言㫖趣之同葢有互相發明者自大舜后䕫以至武王周公若合一契信乎大樂之必易而今之樂由古之樂者斯言不我欺也居嘗别為樂理樂節樂章樂舞樂器樂律六篇以諸經之文為主以史記漢書淮南以下諸説為輔將以下成一家之言上備有司之采條貫已具潤色未完其已脱槀者則周官大司樂釋義及論説數篇竊不自量繕寫為一巻進呈伏惟
  皇上純誠至孝舜之所以感神也於鑠王師武之所以求定也文徳武功巍然煥然今四方粗靖稽古禮文之事勢當相沿而起昔魯兩生謂禮樂百年乃可興也臣竊疑之葢兩生知髙祖之輕儒術故為是言以避召命耳若夫禮樂則豈可一日不行於天下而必待百年不可知之化哉今四海靡靡風聲頽敝等威無辨而奢僭不可止聮屬無法而鬬争不可禁奢僭者犯上之階也鬬争者作亂之本也由此言之辨上下以定其志敎親愛以導其和此誠禮樂之實之意其講之豈可一日緩哉記曰無本不立無文不行神而明之者本也舉而措之者文也為宜搜召名儒以至淹洽古今之士上監於夏商近稽自漢唐以降考定斟酌成一代之大典以淑天下而範萬世臣雖區區末學猶將執持所見與諸儒上下其議論焉至於建中和之極者一人之事専其業精其藝者世官之守非微臣所能知也
  諸史提要序
  欽惟我
  皇上稽古好學不遺鉅細故於六籍經傳之正訓洙泗濓洛之㣲言既已潛神研精得其心法於千百載之上至於萬幾餘暇則自列史諸子専門名家文辭詩賦靡不究心焉下及纂言紀事薈萃裒集之編亦必遐蒐廣採以補其缺畧討論稽攷以正其疵誤良以文武之道小大竝識孔氏之門博約兼資將使學古者不憂殘墜而修文者有所折中其所以嘉惠天下後世至無窮也皇上念六經之外惟史學最切史學之醇以朱子為宗故於通鑑綱目之書既巳時勤觀覽指授翻譯俾滿漢臣工知奉為理亂之黽鑑矣然則諸史之精粹豈復有出於是乎是書也葢取韓愈紀事提要之㫖采自司馬遷以下迄於五季斷章摘句加以訓釋三千餘年間言語事實旁暨俚諺班班然雜見錯出故曰提要也皇上以授故大學士臣張英稍加増補繕成完書十年後英子洗馬臣廷玉請刋刻以重
  上命而終父志顧以此書規橅未足以當
  御序而轉奉
  上諭使臣等各以言弁其端臣惟諸史之大者如厯代明君賢臣之所謀議建立與夫治亂興亡之變人物典故之詳司馬氏朱氏之書備矣是書之作葢約畧搜擷用助學者聞見雖不能加於正鑑之外然亦所謂補綴罅漏収摭遺軼者也
  皇上乙夜勤劬逸編稗乘㒺不周覽如日月不棄螢爝之光山海不辭塵露之細故雖此書所紀單詞隻句若無當於大體者而循其言行可以見其心迹而知其人聆其風謡可以察其時俗而論其世葢無適不足以𢎞睿智之光昭而増
  皇猷之允塞也臣光地謹序
  大學古本私記舊序
  大學舊本自二程子各有更定朱子因之又加宻焉訂為今本然五百年來不獨持異議者不允自金華諸子元葉丞相明方學士以至蔡虛齋林次崖數公皆恪守朱學而羣疑朋興遞有竄動所不能冺然於學者之心補傳其最也地讀朱子之書垂五十年凡如易之卜筮詩之雅鄭周子無極之㫖邵氏先天之傳呶呶紛挐至今未熄皆能燭以不惑老而愈堅獨於此書亦牽勉應和焉而非所謂心通而黙契者間考鄭氏注本尋逐經意竊疑舊貫之仍文從理得況知本誠身二義尤為作大學者樞要所存似不應使溷於衆目中而致為陸王之徒者得以攘袂扼腕自託於据經詰傳以售其私也緬惟朱子平生用力此書為多持此有年廻惶倚閣又念朱子之道非一時之道葢將取信於天下萬世焉爾自當時晩出鯫生挟難競質沛然如江河之決無閉拒者則今日之聴瑩於胸而援鶉已逺為宜直其所見待方来之朱子而折中焉
  大學古本私記序
  大學古本自二程兄弟所更既不同朱子考訂又異學者尊用雖乆而元明以來諸儒謹守朱説者皆不能允於心而重有纂置為異論者又無足述也愚思朱子所補致知格物一傳耳然而誠意致知正心誠意其闕自若也其誠意傳文釋體迥然與前後諸章别来學之疑有由然已餘姚王氏古本之復其號則善而説義乖異曽不如守舊者之安欲為殘經徴信不亦難乎夫程朱之學得其大者以為孔孟之傳葢定論也程子之説格物朱子之説誠意聖者復起不能易焉而餘姚皆反之編簡末事又何足以云文章制度今古異裁以晩近體讀古書則往往多失何則其詳畧輕重離合整散不可以行墨求而必深探其本指者古人之書也大學之宗歸於誠意格物明善者其開端擇術事耳朱子亦既言之而不能無疑於離合整散之間是以有所更緝今但不區經傳通貫讀之則舊本完成無所謂缺亂者若大義一惟程朱是据汙不至阿其所好或以為習心入之先者不知言者也
  中庸章段序
  中庸之㫖朱子推本于唐虞之相傳者至矣又攷之湯誥曰維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衷者中也恒者常也中而有常葢上帝所降之命而民順之以為性者也周詩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彛好是懿徳則亦中也彛亦常也此詩言性命之理與堯湯同歸者也惟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有常而不變故其發見于事物流行于日用者莫不肖其本然之故因性之中也故道亦中而無髙逺難行之事也因性之常也故道亦常而無新異可喜之迹也聖人之敎所以建人極而萬世不能易者豈不本于是哉子思子作書之意葢預知夫異端之説將起而性道之正將離也故一傳為孟子遂顯揭仁義之言以與楊墨告子相觝然猶不能遏其衝迄于周衰諸子藉亂至漢晉以後而佛老迭為性命之宗求道者舍是莫適矣程朱二子生於千數百年之後躪中庸之庭而入其室於是二氏之道寢息而孔子之道漸著葢孟子捄之未亡之前而程朱存之已壊之後以三子之為功大益知子思子之為慮深也二程于中庸未成書然朱子之道即二程之道也首章之義是朱子所以繼絶學承聖統者學者于此有以得其源流指趣則列聖之傳可識而於全篇之理亦思過半矣地讀章句五十年然後能明首章之説覆觀近代講解之所由誤葢自宋元之間而已失之是則七十子未終而大義乖道之難明易晦也如此哉是編也於章段離合之間雖頗有所連斷然其義所自来則皆竊取朱子平生之意深於此者或能諒焉惟其學之不逮行之不修恐不足發明先哲之緒餘於萬一此則私心之所愧懼也夫
  中庸餘論序
  中庸餘論者不敢以其論麗於經者也凡四十六條葢雖推索經指宗述儒先而附以已意焉又曰閏秋録者昔壬申之夏雜記所得名初夏録今増損為中庸餘論而其成也庚寅之又七月也嗚呼昔之意氣猶盛五十學易自謂未晩故曰初夏也今老而衰嵗云秋矣讀聖賢書自視不能為繼序嗣音之人庶幾日月之光賡以微嘒四時之綂綴以餘分及遲暮奇扐之年以終竟其不忘之志故又寓意于兹名
  詩所序
  古者學校四術及孔門之教皆以詩首為其近在性情察於倫理而及其至也光四海通神明率由是也言志之義始於虞典夏南之間詩不槩見豈其代逺篇殘抑忠質之世發於文者希與周自文王有作周公繼之郁郁乎文哉於斯為盛矣今攷三百之篇出自文武成康者百二南風之自也小雅治之經也大雅徳之本命之符周頌功之成教之至也其篇皆以文王冠惟周公之詩自為國風篤世業勤王家葢周室之所以安危上配文王者也邶鄘以下之為風六月民勞以下之為雅王徳降焉政俗衰焉然下則有撫已言傷之音上則有憂國陳善之作葢性情之不可遏文武之敎在乎人心故皆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邇之事父逺之事君而其究歸於思無邪者此也朱子鄭衛之説諸儒以為不然今獨信之者謂非是不足以見亂之所生為二南之左契抑雖其流至此猶有秉禮知義無文王而興者夫然後可以極無邪之變矣惟節南山以下為東遷楚茨以下為豳雅載芟以下為豳頌乃前儒所未定而今創説者夫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雅頌各得其所今觀大雅時世明矣小雅之亂而無緒殆不可詰如毛氏傳三百年閒為篇纔七十餘而出於幽者將三之二是豈足信乎孟子言頌其詩者必論其世今失其世則又賴有詩存而可以推而知旁引而得也既知得所之義然後章求其次句逆其情稱名賾而不可厭也疊文複而不可亂也始於夫婦之細而察乎天地之髙深發於人情之恒而極乎天載之微妙夫如是則三百之繁言四始之宏綱小大兼舉矣夫子敎人學詩近則在於牆面逺則使於四方要其指則曰可以興責其效則曰可以言嗚呼反之於身而可哉
  洪範説序
  洪範之書文雖少而與四聖之易竝傳先儒釋洪範為大法意顧命所謂火訓與河圖俱陳者即此是也然則尚矣聖人所言天道王事豈有加于此哉更越秦漢其義未章故劉歆班固但据以道災祥而已近世稍覺其陋自宋王荆國曽子固蘓眀允皆有書其後蔡氏以師門之學傳之然猶未盡也地自始讀而竊疑之中閒嘗以意為之説而翫心未熟信疑參半繼讀西山真先生衍義其解文意乃與鄙説同然後怡然理順有實獲我心之歎顧其於經意則既得矣至推本於洛書之出暨夫九疇生數與易卦同異之根則有先生所未發者其他繁文細義前輩亦多疎闊自念用心之劬既歴三紀舊草在笥不忍棄也庚辰嵗曽付刻於保定署中不敢多以示人逢同志者時出就正而已既又覺其詞句漫漶非解經之體又九疇目中分别禹箕亦未審當閒以暇日稍就増削依文訓釋葢欲庶幾於平實簡質而病未能也帙成仍并舊稿存之嗚呼先聖之所以咨嗟而訪反覆而陳者其微㫖豈易窺哉亦以寓吾鑽仰沒身之志云爾
  周官大司樂章註序
  三代之道存於今者書耳經書所言皆當日行事之實也其有格之於事而不成推之於道而不合非經之過其無乃求之者失其理與夫禮樂之用同歸而樂之原本標委學者葢難言之以予攷其宣幽釋滯之故與其道和之效其大致可知已而所以為難言者毋亦鍾律損益累黍之求灰琯之驗乎其亦可謂緩於本而急於末舍其甚明而務之不可知者也記曰大樂必易大禮必簡禮樂者天地之情也其用不可斯須去身其官於人器於物葢舉而措之耳予悲夫此篇者葢樂崩而僅存經亡而先得垂二千年而亦未有攷者以至諸律旋宮之説五聲八音和樂之文率符於空言而不適於實用徒為紛紛豈不惜哉予是以討論周官之意參伍其文存其所可知以謂後之作者而欲追求先王用樂之迹而因以神而明之葢不過是其有不合於前儒者則據之於經經不可見則索之於理夫樂之亡雖已乆矣而好古深思之士不絶於世安知異日之無足徴者乎
  禮記纂編序
  禮有經有傳儀禮禮之經也禮記禮之傳也凡文武周公之道其未墜於地者在於斯然儀禮缺而弗全禮記冗而無序學者病之久矣是記之興其於漢之中世戴氏兄弟掇拾蒐補於煨燼之餘戴聖所得凡八十餘篇中間雜以秦漢之言其弟損益之又加粹焉則駸駸乎孔門之咳唾珠璣矣然亦不能以皆醇也予嘗讀斯篇病其繁且亂記識之難熟講貫之弗理也為之約而序之温習之便云爾夫古者小學之敎成人之始故先之曲禮少儀内則三篇人道莫首於冠昬故冠義昬義次之慎終追逺民行之大故喪祭又次之言喪者凡八篇而檀弓曽子問雜記附焉言祭者凡三篇而郊特牲附焉由是而達於鄉黨州閭則鄉飲酒投壺射義次之由是而達於朝廷邦國則大傳明堂位燕義聘義次之由是而周於衣冠冕珮之制與夫行禮之容儀則深衣玉藻又次之自曲禮至此為禮記内篇禮運禮器以下學記樂記以上或通論禮意或泛設雜文或言君子成徳之方或陳王者政敎之務要於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靡所不講為禮記外篇嗚呼三代以禮治天下如此其盛也雖當千百載之下湮滅斷爛之簡編厪有存者而宏經大要可考而知以正聖功以興太平取諸此焉足矣抑予所易者篇次耳居嘗以戴氏之篇既非周魯之舊當日採輯其於章句文義亦擇焉而弗精苟為之詳論條理成一家言抑猶作者未竟之緒與予竊有志焉而非其任也
  禮記考定篇目
  曲禮 少儀 内則 冠義 昬義 喪大記喪服小記 閒傳 問喪 服問 三年問喪服四制 奔喪 檀弓 曽子問 雜記祭法 祭義 祭統 郊特牲 鄉飲義
  投壺 射義 大傳 明堂位 燕義 聘義深衣 玊藻
  右内篇目
  禮運 禮器 經解 坊記 表記 儒行緇衣 哀公問 仲尼燕居 孔子閒居
  文王世子 王制 月令 學記 樂記
  右外篇目
  附大戴記四篇
  武王踐祚 曽子大孝
  曽子疾病 曽子天圓
  禮學四際約言序
  古禮湮廢不可盡知又多不行于今世故其追而攷之也難葢儀禮缺而不完禮記亂而無序自朱子欲以經傳相從成為禮書然猶苦於體大未究厥業然則後之欲為斯學者不益難哉余姑擇其大者要者畧依經傳之體别為四際八篇以記禮之綱焉其詳且小則未暇也又采小學儀節於首附王政大法於後而通為之序曰四際八編者何冠昬也喪祭也鄉射也朝聘也易曰有天地萬物而後有男女夫婦有男女夫婦而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上下君臣而禮義有所措也三代之學皆所以明人倫也有冠昬而夫婦别矣有喪祭而父子親矣有鄉射而長幼序矣有朝聘而君臣嚴矣夫婦别而後父子親父子親而後長幼序長幼序而後君臣嚴由閨門而鄉黨由鄉黨而邦國朝廷葢不可以一日廢也是故先王之制禮也綱維五典根極五性通四時合五行本於隂陽而順乎天命有冠昬而夫婦别夫婦别然後智可求也有喪祭而父子親父子親而後仁可守也有鄉射而長㓜序長㓜序而後禮可行也有朝聘而君臣嚴君臣嚴而後義可正也先王之禮哀樂之情無不中慘舒之節無不得故紀綱人道之始終而天地和平四靈畢至學者學此者也灑掃進退而非粗也盡性至命而非逺也小學以始之大學以終之皆所以明人倫也是書也雖未能該先王之典庶幾求禮之門户者得其端焉
  厯象要書序
  厯象一書自少小以好奇之心學之葢乆而茫然此學近無師授又予未習為方圓勾曲乘除之算故其通也甚難七八年間來往心懐弗釋也乙巳之冬以書巻餘暇覆究斯學搜極繁亂摘厥窈微三月在空山之中逺有端序矣緬自羲軒迎筞而此術興三代之衰禨祥中廢故自秦以前如遡崑崙然聊以知其源派而已太初而降卓卓顯者將十有餘家中間枝蔓米鹽人各各為深博無涯涘此籌家之智數然取合天行沿革異同之大致又烏可以不攷乎予故纂諸家之要附以他書論之合者將以備一家言而猶有待焉兹編也其未詳未信者爾
  卜書補義序
  古者卜筮皆有書卜書非易也洪範曰卜五占用二隂陽之在易備矣惟五行之説則詳於卜書而其籍已廢昔者夫子贊易而八索袪卜之亡也其始於此與下及漢魏以來京焦管郭之流猶能明五行之學以推祥衍忒今其遺術往往有存者然體兆不傳故强附之於爻卦由是而蓍龜之法亂予讀洪範周禮而有感焉博考諸書心知其意然而年世則已遼矣莫吾徴也發其序陳其槩遲好古者取裁焉使蓍龜之用不相溷則卜雖亡也猶存
  離騷新説後序
  余九嵗季父授以離騷故至今上口不落一字長觀諸家説其得失亦漫不訾省至甚荒忽無情意者偶亦入思句譚字議力所未暇也前數年嘗謂秦漢古辭無如屈魏離騷參同之奇奥欲創通章句聫成一編後選漢以下列代詩又欲追風雅始變之源以騷繋後庶幾猗那之志嵗月侵尋終焉在几兹行舟中友人有相促就騷説者盛暑暴下展轉於疾中為之粗疏語脈而已詞訓有所未備况其深者乎嗚呼原何時也千古之亂於斯為極而能所言不詭於經將之以誠款是以厯世貴之雖大賢惓惓焉古者始學宵雅肄三欲其蚤識君臣之義也原有四牡皇華之才邂逅不辰音非和正然以視周衰大夫閔時念亂繁霜十月無以益其哀矣學者讀其書論其世豈不亦嘅然於人生之大倫而足以興哉吾徒生於明盛而欲冩其幽思窮其寓物譬猶無病而呻陸居者繪逺島為烟市固不能得其情狀之真切姑存所感而俟世之知原者知焉
  九歌新説後序
  舊説楚國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樂歌舞以樂諸神屈原既放竄伏其域懐抱憂思出見俗人祭祀之禮歌舞之樂葢有鄙俚媟䙝而無文者因作九歌之曲王逸之序云爾然其所釋原意參錯傅㑹言不中倫者多矣辯證一一正之自太乙以下皆以事神之恭况已事君之敬以神人之接之闊喻君臣之交之難惟山鬼一章乃以鬼自比而人則君也以此意讀之大義則得矣愚觀屈子葢蠻荆之一人北方學者未能或之先也離騷之篇陳古義剴治道三代名臣何以加兹至所託言取類上自象曜風霆雲雨下迄地域山川中錯人倫族氏草木禽鳥之芬芳靈鷙與易象稱名風雅興物無異自説文者乖舛於是有引喻失義放言無章者非屈氏意也推是以類九歌則離騷之外篇耳故天神尊上則以喻君司命為太乙之佐湘君河伯非天神之倫則以喻臣玩其辭潛其義凡莊重嚴肅禮樂威儀備者君之族也凡投贈親昵遊從驩宴者臣之族也中寓怨悱之離憂而亦不失其尊卑之體輕重淺深乆近之序嗚呼以意逆志斯為得之矣騷言髙女下女佚女卒乃寓意于少康者尤於湘神東君見之是時襄既繼位讒佞髙張無改於昔原之拳拳猶如此葢無日不幸其君臣之一悟邦家之再興也若言言而以為怨舊君懐昔懟原方悲其西羈之不暇怨懟奚施焉故今稍更定其文指本於性情之敎以竢知者
  參同契註舊序
  參同契者三道同契也三相類者三道相類也三道者大易黄老丹經也魏伯陽作參同契以歌叙大易祖述黄老之㫖發明丹經之要又自以為闕畧髣髴纎微未備故復作三相類一書互相證曉篇章意義煩簡相補齊根共蔕葉對枝當葢首尾完具未經缺亂之書也道流淺近未能諳其文理輒復益以枝離采摭流末之陋衍繹古人之言此與魏氏檢衛異端之指正相反矣近代好事之徒復棼然有述已所不達則思竄易舊簡以就偏見於是而此冊坊書殆無完本深跡學者迷誤大端有數焉一曰畧知書之前後辭理多同而不知其本為二書而相演闡二曰知别有三相類名目而不解其為何題遂以意妄説且有改為五相類者三曰知魏氏有三道之言而不知分書為三篇即知有三篇而不知二書之皆三篇也四曰有强分三篇者而不知三篇之外有語有辭有直指丹火之要有序明述作之由是以亂而區之其辭不類五曰知魏氏為丹火而作是書不知其兼明易道故自二書首篇便雜以爐鼎繁言燮理大道置而不論顯與叙文之意相左六曰知書之託謬名號悉有所指而不知其借物譬寓者殊多即其名字坎雜稱喻熒魄文似碎僻義無難尋附以曲雜乃増謬妄此六條者是其大凡至于微言璅義各在本篇未能悉舉也若乃此書重於道藏不棄儒流考其源瀾亦有數事一曰邵氏之學朱子以為秦漢失傳而方外丹竈之家宻相付授意似有指愚攷魏氏談易其六卦應月十二辟卦應時葢即漢人納甲卦氣之舊誠未知與康節先天同否要不可謂不相肖者二曰乾坤者心學也自魏晉以來拘於君臣之説而失之虚言隂陽無所取類又失之由魏氏魂魄之指可省身心之要順性命冒事物其理至深所謂龍虎者固周易龍馬之偏辭也三曰所言皆清浄之宗修煉形神之事不與世義相違其中至言則所警於末學者甚多余始讀其書無所契領後避亂荒山益復反覆一日誦所謂千周萬遍者幽憂無事之中依而倣之以代歌謠乆乃似通其文意者中間與人譚及而每被嗤笑謂不持行無師授而發元扃誠足破口也終然喜其文辭欲與離騷竝為之注而病未暇兹嵗之春乃為友人牽勉成之其次第用漢魏叢書本視朱子本似為近古至其章題則膚末者所分朱子本無是也今中斷二書别其篇章犁然可觀粲若復舊中間斷句偶有錯互亦稍為移置仍各注明其下以重變古焉
  參同契章句序
  參同契者參之而同契也三相類者三字之義疏爾魏氏作參同契以歌叙大易之文祖述黄老之指發眀丹經之要又自以為闕畧未備復作三相類一編互相解剝今尋其文意則昭然矣而更二千年未有知者心之不達則竊易舊簡以就膚見故此書獨無完編所見數本皆甚殊不特篇章至碎句亦更亂之矣惟漢魏叢書所載似是原本間有竄互不多也獨其不知中斷二書及截立標題亦庸末者之妄二書之終又各叙述付授之源自而指囑學者之宻要所以亂三篇之文而導其宗指之所歸觀者皆未之審也故為釐其章句稍加疏釋俟後世有魏氏起者更以訊之



  榕村集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十一
  大學士李光地撰
  序二
  韓子粹言序
  韓子之文之學非漢以下其周之衰講切於孔氏之徒者乎故言其繼孟子者非獨文家如歐蘓稱之雖二程亦云然學自濓洛後真儒輩出於今益光矣譬之日馭公其啟明乎譬之行旌公其慮無乎若文之一道則其至者簡質明鋭以視西漢能者邈乎過之八百年來聲希響絶不可追矣公言學聖人之道自孟子始吾亦言學古之文自公始雖然公平生不以文人自域而公之學由文入者也故其所翫愛以嬉者竝傳於今不廢朱子所謂浮華放浪之習富貴利達之求公葢不自掩焉今摘公文授子孫輩則擇其發於理濟於事者而文之簡質明鋭亦似非他酬酢所及欲令後生識文章之正的且以發明公之雅志嗚呼公欲削孫揚之不合者附於經有能用公之意釐公之書者則度越况雄為不少矣愚謭非其任也
  二程子遺書纂序
  前年視學時曽刻朱子語類四纂以示生徒又恐觀者苦於南北方言故為之離句讀稍加批釋然取舍之間複漏尚多至今以輕妄自媿程氏遺書讀之尤乆手所纂錄又已忘其幾也雖然其取舍未能精詳則一耳為既出朱書於前子弟輩謂且并刻以損童䝉欲讀者之勞葢句讀批釋比朱稍詳矣其精藴所在不恥不類輒為發明一二及其師友之間淵源明昧議論出入後學指為疑案云者亦頗用臆測而概未必其是也退之言纂言者必鈎其𤣥自韓子沒不見其所為纂言之書甚矣述之難與深於此學者不鄙而講而正之則又幸也
  朱子語類四纂序
  自始讀語類苦其已多於是芟冗重錄精要以備㤀遺取舍失中過輒稍覺或増或省至是而四前年從弟輩請刻之楚中余曰此非千周不可未之許也視學畿輔朋友間有欲布之者曰為其門目部分之約易於尋檢士子等進於經書之便其又下者敷議論對策有司抑其根柢也余既懼存錄之未當然頗有童䝉向余索書無以應之者牽勉所請刻以詒之若夫美成在乆則雖終身反覆其道慮有未窺焉爾
  榕村講授序
  吾家子弟輩授諸經畢即令稍誦近世儒先説理之文雖今之學者不崇此然而㓜志趣舍繋焉吾懲夫晩出之為俗驅未丱角輒已笑宋人之為腐且陋矣此殊有闗涉非特講解文字間也雖然前代成𢎞先輩未有不學此者也前代風氣之醇人物之盛必曰成𢎞自好異者不能改評也其時之講解文章出於是乎抑如後之出於子史雜書旁及異説者乎理詭於聖文詭於經古謂之不雅馴故未論聖人之理漢唐而宋合者誰也聖人之文亦未易與之竝引而偶舉王守溪以韓文成句對論語帖然也出是則配焉而不類然則後起之文非惡其采摭子史雜書以後代言語附於經也惡其不類焉耳詞句如此義理何如哉講解文字之所闗涉如此趣舍何如哉此集所編是前輩以配經書者也故幼者講授自此始
  古文精藻序
  余始銜
  命視學則欲摘刻唐宋四家文畧以惠逺僻之士不能得書者㑹友人宦江西請竣斯役未乆以恤去稾亦在焉校士一年甸南既畢每見下邑孤村之士果限於荒僻不能得書或師承無資而終身不曽見古文一字即見亦不曉為當讀則余前序所謂剽剝於邨學坊賈之餘其氣體卑凡殆非才之過者又豈非教者之責與今欲廣刻而力未能且患讀者之未足於日力也選自史漢以來六十餘首有筆勢文采者刻以詒之使稚年晩出讀而知好焉則自將求覽其全博其趣精蒐熟講無俟於余也
  韻箋序
  近日為詩文者避繁重就省約率向坊賈市小本以取聲韻惟唐律専本韻者則已至於古詩古賦銘贊歌篇第据近代膚謬者之説或曰通或曰轉錯戾顛倒至於齒舌脣㗋不可復辨夫古之詩辭以今韻校之固多通用然自今視之通也古人則各有部居門類何通之有哉今取古人未嘗通者通之上不合於古中不準於唐以水土之雜響淆天地之真音奚可以重所習而不變也彼古韻之出入於唐韻者其源有以如風閉口字也當屬侵而在東令抵齒字也當屬真而在庚此唐人誤也今緣一二字之誤遂謂抵齒閉口二部與鼻音皆可通也葢有中州士庶偶而寄版荆蠻者據之以為齊楚一家豈不逺哉近日惟長洲顧炎武寧人氏能古韻心通其意而又援据極博足以徴之故掇其韻譜凡唐韻之可通不可通者悉註於本目之下其曰通者古法也曰不通者時誤也又坊本収字大窄落漏甚多且平上去俱用者只収一處尤苟簡而不便於稽考今所収幾及廣韻之半學者置之案隅笥中亦可以檢尋辨别如昌黎所謂畧識字之意云
  易義前選序
  前朝取士尚經義治經崇師説易之先傳義竝行後乃朱説獨用或問余曰獨用其可乎曰周程張邵起而易道明朱子之書紹述乎四家參尋于方外而又自得於心申之以卜筮之説也或曰今之軋朱説者卜筮之指謗傷尤甚何與曰三代學術所尊詩書禮樂四者而已易之籍掌于太卜非學者所務也是以秦漢之間齒於種樹醫藥其流為風雨占𠉀葢去古未逺相為習沿若此其以為性命之書而首乎六經是吾夫子所以發羲文之藴惠萬世無窮然亦豈嘗雜卜筮之指而空言設敎云乎輔嗣以來謂易以空言敎大儒不免焉自朱氏之説行然後知易者象也因依象類以喻凶吉而已易者占也繋之占決以斷違從而已以言理之文讀則牴牾而義疎以象占之意求則簡易而理得其説殆與孔子相備而烏可訾也明代經學専精遜昔易之一經勦説尤多然方其中盛講貫未衰制義之文蔚然可采説卦爻者知其足以涵天下之有詮繋傳者知其足以一天下之動擇其詞義之醇有漢魏學者所未發者焉夫其勤不如漢魏而醇則過之豈非先覺淵源所漸故雖性與天道可得而與聞也與夫一代文章知其盛也由經學師説則識其後之所以𡚁矣署中欲選易義而苦無底本就坊刻文徴若干首選得若干首資於業舉故華實兼而又序其源之出於治經者以告子弟輩
  名文前選序
  制舉之文可傳乎曰可其原葢出於義疏之流而稍叶以俳儷者也其法雖起於熙寧之新學然觀洛閩以來訓義講説用其體者多矣葢窮經之學以剖析為功故譚經之文亦不以櫛比為病也由是觀之制舉而能有發於聖賢之意有助於儒先之説雖與義疏注解佐佑六經可也前代自洪永之間設科取士以經義為先至於中世王錢諸家輩出而其道始盛今擇其至者則不過熟讀章句或問大全之書専精於先儒之説而已以故其取材甚雅馴非洙泗濓洛之精華不収也其持論甚敬謹非孔孟程朱之謦欬不貌也其傳神甚㣲細非聖賢之語脈文意則不敢摶合控勒而縱横以騖驅也後之讀者以為質此如成周之季謂先進野人者以經義初指揆之既極彬彬無以加已嘉隆以後異説盛流師傳毁棄材則兼収夫子史論則出入於秦漢又其甚者則佛老之緒餘糟粕而已至於破體壊法踔躪顛倒尤韓子所謂雜亂無章而轉相夸毗侈為至極彼不知經義設科之意初不如此也我
  朝始復表章經學尊重儒先程朱之書廢而復用斯文之運葢將跨越前代雖然觀前代制科盛晩之際葢古人所謂採風聞樂正變之林治忽之徴也讀者其可無辨乎是選也得於正嘉以前者多而隆萬理法之未漓者附焉目之前選
  己丑墨選序
  己丑禮部試余承
  命典斯役中忽被病瘡癬狼藉坐起枝離以卒厥事不詳不精與初意違至今自恨也然文之大體則已與同事者熟講去取之衷故諸子之文亦斐然而可誦子孫輩以觀風請為摘其尤清腴者數十篇授之而告之曰人之材力心思一而已矣然髙下質文其運有遷極其變至如時鳥𠊱蟲哀樂殊響者何也葢斯文之氣晦明通塞為之非盡有司士子之過雖然習之則業有素矣取之則衡有定矣衡之不審而業之不慎又豈非有司士子之過哉漢唐宋明之盛未有不澤於經術使其文雅馴者也故大為斯世之休徴上為國家之和應然要不出於經明行修則文不期醇而自醇易曰咸述也恒乆也轉移變化其機甚速而沈浸醲郁之效則所謂美成在乆者其道不可以不養也今
  國家所以敎士至矣所以待士厚矣士而喻於至敎厚於自待者其必自文章之本始夫草木之華實至微也然察之者可以候春秋焉無亦擇之精守之正放洼濫而近體要撥枝華而存本根沐浴於乆道之化而莫不有以自賁則科舉之作雖與禮樂同流可也
  己丑前後塲合選序
  己丑㑹試予與同事者極力欲返之清淳且以觀人學殖非兼之後塲弗盡也故命長題展夜漏欲使各竭其才而戒閲者慎搜焉中抱疾疴不塞其初意雖然竣事後士友議論則或以清淳許之者有矣夫極清淳之至必也通經學古理明而氣盛今學者於是未知其優焉否也然其心聲和正則有為之兆者葢
  國家乆道淪洽人文方興而
  皇上稽古正學粹然一以孔孟程朱之道訓迪磨厲以故潛移黙易蒸蒸豹變而不自知使由此進而逾上豈非韓子所謂天將和其聲以鳴國家之盛者與子姪輩業是者欲約取而揣摩之故檢前後塲凡若干篇以授使之畧知風尚而益端其趣非闈選之全也
  戊辰武㑹試錄序
  科目之制始於周官鄉大夫之職所謂三年攷其徳行道藝以禮禮賔之而獻賢能之書於王者夫徳有六行有六藝亦有六而射特其一耳及觀古人所以取士則試於澤宮中多為雋與於祭升於朝賔興之後以五物詢衆庶一於射乎取之臣載稽經義國家大定之日亦既敦崇文敎彬彬向風矣而蒐田茇舍寄之於民祈爵興賢用之於士文之以禮樂重之以祭祀本之以仁義中和孝弟婣睦而終不廢乎文武竝用之指故在詩曰予曰有奔走予曰有禦侮其在書曰有熊羆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王家葢帝王所以制治保邦収賢育材古今同軌也我
  國家鑒古定制文武之途沿而不改然攷之歴代課試法乆則或視為具文而武為甚
  皇上手削大亂親致太平道法精微無不洞究天下利害靡不周知凡文武進士第於有司者葢
  臨軒發策
  御圃張侯校技讎文必躬必慎焉臣於是時代匱翰林為之長率固已循省薄植夙夜恐惶矣嵗戊辰秋欽奉主㑹試武闈之
  命大典攸存戰兢累息爰於前試之夕與副考官臣阜同考官臣焯臣儀傑臣本立臣若琛等互相誡飭期於詳慎虚公以無負使令葢上為
  國家掄材司馬臣職攸當而下拊夙心雖欲忽且怠焉有所不敢也既遵舊例取文理優通者中式如額敬錄其文若干首以獻而颺於篇端以諗多士洪惟我國家敎育之厚登庸之謹非錄其一日材藝之長苟榮其身而已葢將因文以觀行緣材而攷徳必也愛其身而後可以為士必也心乎國心乎民而後可以服官矣文武雖殊其效一致葢未有不能致軀命捍牧圉而可以稱文亦未有不能宣徳意助皇仁而可以言武先事後食聖有謨訓忠愛亷潔臣之常經也其或疾痛罔聞甘苦不共使民厲其官卒苦其帥是之謂長貪以斂怨或知民而不知有兵知兵而不知有民無一體之公有交病之勢是之謂崇勝以樹私斂怨樹私非封域之福非
  朝廷所以使諸臣文武憲邦之意夫一旅之寄一汛之守至近也然禔之以亷鎮之以静行之以肅則士卒和焉民生安焉盜賊息焉是百里之中三善備矣推之一方則一方靖焉推之天下則天下謐焉葢至烟火萬里無枹鼓之驚恬乎不知兵之為兵而民之為民此無他文武各舉其職而公忠體國之效也我
  皇上所以待士甚優所以撫兵恤民甚至諸生亦既見之矣乾行於穆清之上而化馳於絶塞窮島之區二帝三王不賔之地諸士亦既聞之矣以所學于昔抒所志于今真所謂千載一時者矣諸士勉乎哉夫宵雅肄三葢始進而告以靡盬靡及之誼臣循是謬有稱説而忘其言之怍也是役也知武舉則原任兵部侍郎今降五級𠉀補臣成其範監試則御史臣錢三錫郝惟謙例得備書
  辛未㑹試錄後序
  國家景運昌亨治洽化溥我
  皇上武功赫濯文徳涵濡遐方異壤慕義嚮風之衆憬志格心九州之内幽闇阻深咸䝉徳敎葢自近古文明之盛未有溥被蒸變若我
  皇上之煥乎巍巍者也士生斯時得以經術自進竊附于古者以禮禮賔之之義宵雅之歌大觀之象夙昔之所諷詠樂玩而身親見之可不謂千載遭遇之隆而受事典領之臣因得以仰承樂育之化獻賢書而掛名於其末抑又何幸也嵗辛未㑹試天下士於禮闈
  上命臣玉書臣廷敬典其事而以臣光地與臣士禎貳被命之日工席載賡寵耀驚眩繼以累息竊自惟念臣以濵海賤士𦕈植樗材際㑹
  聖朝天光照拂叨陪禁近洊陟卿班夙夜矢心報恩無地前嵗戊辰㑹試武進士既荷
  皇上特遣衡文兹復欽承
  簡命校士春官循分拊躬感愧交并既入闈扄鐍畢於是二三臣者與臣迭相告誡古者卿大夫為天子擇士必得其徳行道藝之實而無容私焉科目之設有謄書糊名以曲為之防期固臣子之恥矣若又以其物色之私意行於謄書糊名之中此為負吾君乎負天下士乎亦負其炯然方寸之心而已矣夫厲臣節者莫大乎謹幽獨之私端士習者莫先乎慎始進之義冥冥墮行萬事瓦裂既已自誤其身矣而士之因緣以得者他日又將敗檢行私更相汲援以謂吾昔之進身固如此也是不惟自誤而以誤天下之人材苟有鬼神安所逃罪故夫今日之役臣節之所闗亦士習風尚之所繋可不謹與雖然臣與二三臣者亦祗知自愛而已矣至於學有所不逮明有所不周誠不敢以自必畢晷繼膏窮二十日夜之力大抵理求其當且切詞尚其雅且醇體寧正而無軋氣寧息而無囂竊欲静天下士子之心以贊和平之治于萬一此臣等之區區也夫臣等之學之識既有所域而士之文行又未必其相副然則欲為
  國家得人而稱
  簡命之意誠不敢以自必然臣載稽經訓在易萃升皆有孚乃用禴之義葢言引士而進之者必精誠無私采拔側微如禴祭者致其敬潔芼水陸之菹而薦之也其在漸曰進以正可以正邦也葢言士之始進若能安於義命不失其正則能奉公殫職端已化民也
  國家闢門升俊山林草澤之士莫不翹翹然動其心豈非所謂聚而上者之時乎臣雖愚陋固不敢不與諸臣者竭其用禴之孚矣若夫多士之進則固自今日始無kao亦繹進正之文思鴻漸之戒學以不欺為本行以不染為操介然獨立而不騖乎形勢之塗職思其憂而不營乎非分之事知生逢
  聖明游於道徳光華之下之不可以自棄則其聞有司之言必有惕乎不以空文視者厲志不回清修確守亹亹焉俾徳業行誼之所成就真可不玷科名異時揚棫樸菁莪之休者且將因其人論其世其有司實與有榮光焉
  己丑㑹試錄序
  康熈四十有八年嵗己丑㑹試天下舉人
  皇上不以臣光地不才命與臣廷樞為考官典司試事恭惟
  國家養士垂七十年正道乆化成當乎人文極盛俊彦克生之時是嵗又以推恩拓額應貢士三百人於廷是臣得以殫精悉慮以人事君可不謂幸與顧狭陋膚末之學既不足以稱量鎰銖疾病衰羸之軀又不足以檢衛微細不詳不精慚恨悚仄既竣事例應錄試文之優者進呈
  御覽而又得推
  國家所以敎養之意為訓士之辭於篇端臣文行不能為諸士矜式正古人所謂缾滿罍空者是以反已而愧生揚聲而語窒雖然親承
  聖明之訓迪者不謂不勤對揚
  天子之休命者不謂不屢以所見於今稽所聞於古則雖暮且遲矣亦願與諸士共勉之而已葢進退之際聖賢重哉其言之以至近代名臣偉士能竪豐功盛烈於他日者其深器逺識莫不於始進定焉夫學者存乎已遇者存乎天知命則知幸之不可徼愛身則知行之不可苟易曰井渫不食為我心惻可以汲王明竝受其福所謂我者非井自我葢行路者之辭也行路之人為之心惻曰是井之清美可以汲矣幸遇王明吾儕豈不竝受其福乎故天子申之曰行惻也求王明受福也言行路者憫惜之深祈願之至也夫使自惻之而自求之則何渫之與有雖復汲之而何福之可望哉後世之士薄積焉而未售則怨尤生矣又其下焉無挟而逐於外則將無所不至矣公卿大夫乃士之表也尤不宜急急然望其子弟為速化之術以落其學植而喪其志氣豈所謂愛之䕶之竢其熟而食之哉為士者既以是而自進為有司者又以是而相先積習之乆或遂視為固然有欲矯之者反目之以不情疑之為不信此非其待人之淺其自待者薄也始進如此而欲其行已立身厲於末路以無負
  聖天子之任使人知其難矣諸士今日者釋衡茅而驟通顯豈無髙議逺猷可以相語而猶區區焉追論于始進者以為今日之士異日之公卿大夫也今日之取於人者異日之取人者也其介然一節者固善矣萬有一二幾微溺於俗焉其亦勿重自反而遂為不改之過既以自玷其身又以誤天下之英才使其進之不正而國家不獲修士之用其所維繋誠非細故且又見夫世之以干得者莫不貌聴而心非葢直道之在人終不可泯也則亦何為隠伏崎嶇以樹此不可告人之恩哉韓愈之送齊皥曰吾知齊生他日誠良有司也能復古者也葢自其未達而相期以鴻漸羽儀之事可謂直諒古之益友矣昨者
  天子臨軒選擇慨然顧羣臣曰三百之中不知佳士能有幾人
  聖訓諄詳未敢悉書為諸士告也諸士其亦必有聞矣生
  聖世被知遇厚自砥礪以上酬作人之澤而下且無貽科名羞顧不美與臣既為諸士愛其終身而尤以晩節自憂懼動色而言庶幾詩人靖共爾位相勗之心云
  家譜序
  余家宗禮有古之遺者四執鬯者或以宗或以爵或以年徳然祝嘏之辭則宗子先焉葢亦猶宗法之權也有達者則以其秩祭無達者則以祖田備士禮焉葢亦猶世禄之變也廟奉逺祖不附近親然有貴者賢者有勤勞於祖宗者則升配食焉葢亦猶宗有徳者之道也先是祭止於春秋先君子攷諸伊川家廟以冬至祭初祖元日祭先祖法而修之以合氣始形始之義葢亦猶古今祭禮之𠂻也故曰魯一變至於道禮缺有間矣吾宗斯其近古者乎若夫譜之設所以濟宗之窮吾家之譜其為善亦有三焉本以宗法而聮之所以長長也標其爵命而榮之所以貴貴也繋之傳紀而彰之所以賢賢也三者備矣然後昭穆序焉名分嚴焉勸戒彰焉嗚呼自樸祖以來二百年餘所以維繋糾結而不愈疎代有修明功豈鮮哉革命前後四十年間宗族論散巨室凋零衣冠宗廟之貽譜牒奠繋之繼燬滅銷沈於兵火流亡所在而是繄吾祖之澤基址依然文獻足證族屬散而還聚詩書歇而復興先君子恭承祖志始出大難之中靡有室家營廟是首先靈既妥覃及于宗於是蒐拾遺乘屬仲父以經始是譜也成於癸丑之冬遭閩大亂未刻以頒先君子拳拳賫志焉越己未夏仲季二父掀舊文而䀌心諏宗老以遂事修改研摩益備以精兄弟外親之强力通敏者又相與校而成之族人赴義資足工良於是而譜與宗二者俱煥光地讀之泫然興曰宗譜之修廢家之興衰之占也夫家替於暌隆於聚宗與譜所以聚其睽而使之有統也夫是以入廟者觀譜者識長長之義則知所以尊祖焉識貴貴之義則知所以尊王焉識賢賢之義則知所以尊聖焉夫能尊祖尊王尊聖而其材不蕃家不大者未之前聞嗚呼祖宗崑岷也孫子河淮江漢也合而分分而至於不可復合自非有疏瀹者而道之歸勢且相衝相激相齧相觸渙散横流而不可止故夫親疎不叙恩義不修而斁倫圮族終于離且乖者何以異是由此言之修宗譜者之功不在禹下其亦可法也夫其終不可忘也夫
  榕村集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卷十二
  大學士李光地撰
  序三
  南溪書院誌序
  尤溪者子朱子所生處也朱子本婺源人先公羈宦生朱子於閩而遂家焉少因依劉氏兄弟居於建陽而學於崇安後之人不忘其生處故尤溪有韋齋朱子之祠及所謂毓秀亭者南溪書院則宋理宗所賜額也光地嘗一再經此邑登陴望文公山窪突畢肖堪輿書又載其在婺祖墳術者豫占之曰當生一大賢聰明如孔子然亦知其逺去家鄉而自他有耀嗚呼豈偶然哉舊有南溪書院志紀其地山川奇勝朱子幼所嬉遊長而往来事蹟以逮祠亭廢興列代至于斯而記詠者升其譜傳捃摭成編乃崇建所未備其苗裔族居此者亦多今奉祀博士及祠廟勅額
  天子推恩建陽與婺源等獨文公山踪跡光地曽承問及之奏述頗悉前撫臣道覲曽
  賜扁符命揭尤溪祠宇而仍留建陽葢尤溪僻非孔道將命者訪問未的而身亦隨彫沒也今大吏又据邑文題請
  新賜且將修葺祠亭表厥故址而攝邑事通判楊君既獨新毓秀亭又討論南溪志而損益重刋之楊君篤志正學今為政有徳於民而尤勤勤文獻若此司馬遷自謂明易象春秋本詩書禮樂之際是以至東魯入廟堂髙山興慕低佪不能去千載上下有志之士不有同心哉以余適里居來索言余故樂為序之
  無欲齋詩鈔序
  詩之格歴代屢變然語其至者則不離乎虞書言志莊子道性情之説苟其志髙矣性情厚矣雖不能詩固所謂風雅之宗也漢魏以降陳思靖節之詩獨邵千古者所處皆不逢而二子者志甚髙性情甚厚忠孝發於中節義形於外慷慨纒綿而不可遏故其超邁之氣淳古之質非夫搜華摘卉者所可庶幾在唐則曲江杜陵由此其選也夫聲病之説興而言志之功隠律切之體盛而性情之道微君子以為刪後無詩者葢有激乎其言之而豈真謂彜秉生厚可殄絶於天地之間哉明季前輩忠節鹿公純忠至孝苦節清修平居尤孳孳於講學問道化行鄉里今子孫収其遺稾有古律詩若干章無非至性大義之所流溢夫詩人之欲工者刻畫風物鎪鉥肺肝晨理機杼日昃成文然求一語入人之深而不可得何者彼其胸中無是也觀公詩如操筆直吐者而宛轉曲至使讀之者若親見聞其義形之色憤嘅之聲深情逺概猶足以敦澆振懦於無窮韓子有言此真得詩意餘外徒繽紛故予謂論古今詩之髙下者但當以人定之孟氏所謂頌其詩知其人論其世不易之論也
  孫北海五經翼序
  余始讀書翰林問舊人舊事於師友間或告之曰此地北海孫先生前朝遺獻也年八十矣而論道著書不息子其見之乎先生與蔚州環極魏公厚余於是修後輩禮從公謁見望其神氣清健如五六十嵗人獨兩耳偏塞然有所問叩輒酬酢如應響葢所謂能以目聴者古之真人與先生在前代遍友天下士所與深契則劉念臺黄石齋蔣八公數人爾故余之假歸也先生以書送之曰某平生師友盡在閩中謂黄蔣也顧明之季年學無師法横騖别驅議論大駮其宗指皆與程朱相觝排雖劉黄諸君子不免先生獨斷然以洛閩為宗尋其厲階戎首以為異學蠭興姚江倡之也故於伯安學術言行摘抉批繩無所假借晩於諸經皆有著述而齗齗然朱子是翼曰吾翼朱者所以翼孔也畿内學者其後如魏柏鄉張武承皆確守朱學柏鄉盡讀宋人書而武承攘斥餘姚不遺餘力其端皆自先生發之余視學時其孫琰以敎職日進見慨念前輩期待之敦喟然懐舊又十餘年以其經説請序適
  聖天子昌明正學之㑹而邦畿首善之區諸君子殆應候之春華而先生尤為剝盡之碩果余固亦受
  天子之道化而與聞於斯者於是乎書
  王恥古文集序
  晉江恥古王先生少負大志奇傑卓犖自為諸生時而文章意氣已不屑於今人又從鄉之先生講學聞道要焉先生雖聲華奕然然苦於章句藜緼不克鼎革之間仳離尤甚人事遭逢之厄先生更嘗為多故先生之立朝也進則拊膺時事退則蒿目民艱自立國根本紀綱風俗之大至于刑名錢賦漕輓邊儲繇役徴調外及南徼北塞軍伍之虚實敵情之向背靡不周知被遇先皇屢䝉褒異凡論列奏對多所施行方將大究於用而
  先皇遐徂又七年而先生殁矣地丙午鄉薦謁先生於京師時先生投閒已乆然傷時論事感切動人民生疾苦有所聞見雖身無言責必遍謁卿貳臺諌激以大義其自任以天下之重者雖至死而不忘也時以策論課士先生私發策試予惓惓以强藩悍將世及為憂官貪民怨釀成揭竿為患及甲寅之變距先生之殁且七年所在用兵卒如先生料余是以歎先生憂國之誠經世之智其所籌畫藴抱鬱而未施者多矣先生有古今淵源之學而切於救世詮經論史多未遑暇是編尤蒐拾散軼先生之僅存者爾雖然先生之所建明於朝擬議於家酬酢於寮執之間者其大致如斯後之欲知先生者猶有以攷焉先生之子三人皆與予少同學且為姻親先生既殁事繼母處兄弟古人所難其孳孳力學尤足以不墜先生之緒可謂有子矣閒為予言先君雖不大用而文章學術不可無傳今者區區殘缺之餘存十一於千百子其序而行之予雖唯唯而先生子貧竟未能致程鄉令王君先生猶子致書敦促割貲鳩工毅然以表章為己任余惟先生之志行徳業葢不必以文顯其文亦不必以予言傳然以弱冠受知之深景仰之乆今日之役不可無言且感令君之能以鞅掌之暇留意於此表而出之可以為俗吏風矣
  梅定九歴學疑問序
  厯學疑問梅子定九之所著也先生於是學覃思博考四十餘年凡所撰述滿家自専門者不能殫覽也余謂先生宜撮其指要束文伸義章逢之士得措心焉夫列代史志掀及律歴則几而不視況一家之書哉先生肻余言以受館之暇為之論百十篇而託之疑者或曰子之强梅子以成書也於學者信乎當務與曰疇人星官之所専司不急可也夫梅子之作辨於理也理可不知乎乾坤父母也繼志述事者不離乎動静居息色笑之間故書始歴象詩咏時物禮分方設官春秋以時紀事易觀於隂陽而立卦合乎嵗閏以生蓍其所謂秩序命討好惡美刺治敎兵刑朝㑹摟伐建侯遷國之大涉川畜牝之細根而本之則始於太乙而殽於隂陽日星以為紀月以為量四時以為柄鬼神以為徒故曰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仰則觀於天文窮理之事也此則儒者所宜盡心也聖之多才藝而精創作必稱周公自大司徒土圭之法周髀葢天之制後世少有知者漢唐而下最著者數家率推一時一處以為定論其有四出測侯踰數千里則已度越古今而未能包八極以立説海外之士乘之真謂吾書之所未有㣲言既逺泯泯棼棼可勝詰哉梅子閔焉稽近不遺矣而源之務索其言之成則援
  熈朝之歴以合於軒姬虞夏洙泗閩洛泯然也此固我皇上膺厯在躬妙極道數故草野之下亦篤生異士見知而與聞之而梅子用心之勤不憚探賾表微以歸於至當一書之中述聖尊王兼而有焉昔劉歆三統文具漢志子雲太元平子以為漢家得嵗二百年之書也彼劉揚烏知天皆據洛下一家法而傅㑹以經義云爾今先生之論羅罔千載明
  皇厯之得天即象見理綜數歸道異日蘭臺編次必有取焉七政三綂殆不足儗而書體簡實平易不為枝離佶屈吾知其説亦大行於經生家非如太元之覆醬瓿者而終不顯矣先生之歸也謂余叙之余不足以知厯姑叙其大意以質知先生者先生續且為之圖表數術以繼斯巻余猶得竟學而觀厥成焉
  儲廣期文集序
  余丙午鄉舉與計吏偕來是年貢士法以策論易經義過呉門市坊間選本讀之獨賞儲廣期先生魁江南文鞍棹之中口無絶諷焉文之卑也乆矣至應舉而益卑何則風移體變有所謂時好俗尚者雖豪傑未免趨之則可以百年累世莫知其陋也先生獨發攄其所以學於古者而不汨于時豈不賢乎哉余後登朝而先生宰於外不乆引疾且甫及中壽終故未獲相見然於五策時能記其鏗鏘常以為羔鴈之絶響又三十年其子在文出余門乃得先生文稿觀焉居嘗論文之道至歐陽三蘇而格律一更然其英華才俊亦非五百年來規摹者之所髣髴葢古人之為文也沈浸乎經籍而通知乎世義樹立於志氣之髙藩衛於行檢之卓夫然後沛然出之而不疑夫然後昌然言之而無愧其波瀾曲直節奏髙下工於是者有才存焉然語夫浚其原厚其根則未有易夫前説者已先生之文其於歐陽三蘇廹而似之矣抑其譚經史剴利弊則鑿鑿乎玩之深者也講之素者也余獨欽其廷對揚言有忠鯁之風其他書疏簡劄多直諒之氣其臨涖出處之大節又足以酬其言而發明其志蔚州魏先生吾所敬也顧於先生惓惓親重沒而為之幽碣惜其用之不究尺幅之外若有餘哀嗚呼吾信蔚州用是以益知先生也世之荒淺庸虚脂韋沒溺汲汲乎欲以文自通後世者其逺不侔於古人信非才之罪吾非能文者也而在文懇懇欲吾序言不已余感弱齡誦先生文今得盡覽其篇牘而備聞其志節為述夫先生之文之所以進於古者非特才妙也
  韓慕廬制義序
  慕廬韓先生之文行於時者葢乆摩摹而擬似之卒不能肖以為先生之言姿成之者也余初以為然荒落二十餘年適銜
  命有督學京畿之役一日從先生索稿觀之讀纔十數篇悵然以向者未見先生之文之備為恨唶然歎論先生文者為非葢古之能者未有不乆于經子史集之道而凌厲轢踔自為家以名一時者董⿱日黽 -- 鼂公孫之對韓栁以下至于歐蘇制策論議之作今觀之則古在當日則皆時文也不離乎待問應舉世之所需者而卓乎跨時燿後豈數子之才實然哉觀數子所以自致自名者史傳及彼所叙述可見也莫不探源以盛瀾搜根而發華此與潢汙杇枿滿除枯榮者異矣而又以數子之才為之故不可及也先生沈浸於六籍諸史旁涉子書文選列代文章之體靡不討究故雖於舉子藝也一意之設必有所自來一材之用必有所自采令讀之者想其參差流擇之苦而不知其有浡然滃蒸之易意其為造端𦕈慮引曲致幽而不悟其特變化於經傳箋疏及昔作者之微言深趣夫是以誦摹先生者徧天下得其體勢之新詞令之雋者其能者也此何異游阮隃之下寫其音聲忘乎律呂者比也余恐讀先生文者未知所以學先生故論古人所以為文之指必也深求其本窮極其變如栁韓之告翊與中立者然後可以即時文而進於古夫知時文之可進於古也善學先生者也
  劉益侯制義序
  言制義者先王錢非獨其體朴茂也其究心於或問大全諸書亦非唐瞿以下所及隆萬之際理益龎故體益卑論者不知反本而尋升降於格律之間末矣學語孟庸之理未有精于朱子者也是故有明三百年崇而守之則淳背而去之則囂夫當其崇而守之未必盡得朱子之意也而猶可以淳况能得其意者乎近年學者葢有句談字議儷枝鬭葉以為朱子意在是矣嗚呼此其所以佐姚江之鋒而遺之禽也朱子之於程子文義參差者十之五然不害為傳心後之推淵源者亦曰如合符節無間言焉此真所謂能得其意者必也遡本窮源求諸經質諸聖存之以公心折之以公道以朱子之所以師程者師朱然後理可明而意可得觀益侯劉先生之制義其庶幾者乎不知者拘於俗解習説必駭其異也若深於朱子之學則一字一句皆朱子之所講而明者而又何異乎前代朱子之書功令雖申而表章未至今
  聖天子躋其祀釐其編以綂一道術嘉惠學者葢必有融㑹深造躪庭入室以為鄉校弟子倡者先生殆其人而兹編殆其端與
  楊賔實制義序
  辛未之春承
  命校士得江南楊子賔實者其文浩如春江之潮而獨䆳於理知其非恒士也為之不寐累夕既乃見其人叩為學之本末賔實果能不惑於時而有以用其心者嗚cq=27呼科舉之學識者以為敝也乆矣葢
  國家功令使士子傳註是遵格式是守非固束天下之心思才智而使之不得逞也将率天下尊經學古游於聖賢之路不導之以濓洛闗閩之書則不得其門而入焉至於體製則有王錢諸公其變極于歸胡而止非無厭卑趨髙蕩然破前人格律為之顧經義之文主於明理明理之文主於深厚簡切平易疏暢而惡乎以才亂之使人務為文詞之華而不盡心理義之實又豈設科之初㫖哉賔實登第後讀書翰林館課之暇益研精於大全性理諸篇每越數昕夜則所見必益超絶其視向所為羔鴈者亦穅秕已間獨慨然謂此葢
  國家之與士相求者而平居所為曽無足以發明聖賢之㫖於萬一律以古人進身之義豈能無愧潛玩理奥有契於心輒成一稾曰𦕅備遺忘而亦寓吾未敢遽棄其羔鴈之意也積有篇帙南人將募梓之而賔實諏於余余曰質文之運其昌也潛其𡚁也寢厯代文章猶是也故恒以百年而一變變而不復其始今賔實之文復於王錢歸胡何其驟也以此戰藝於宗工之側或患暗投而能必之流俗之卑乎雖然賔實既曰吾非以為文矣如是則俗之好不好無害請於世不請於世亦無損吾何以贊子而徇募者之干哉葢古之士者不敢自是而問其業於四方所以求益也將為已是則同世而相感學不孤已其或異於是也必始而詬既而疑理義人心之同則卒於合未可知也南國學者最盛而其言亦最厖以子文試之三者之人皆將有遇焉盍姑付行之吾以觀風焉抑吾觀賔實之文非規摹王錢歸胡為之也其理足其氣盛其辭直以肆不求似而神合此殆發於心聲動乎氣運非偶然而已詩不云乎魚在于渚或潛于淵將必有勤修圭蓽之下應
  聖天子尊儒崇道之化者異時正學方興文明之道進而逾上王錢歸胡又不足云也
  成絅齋制義序
  制義之業其來六百年至今沿而未變然前輩之樸既不足以悦夸靡之心末流之冗又有以成厭倦之勢於是稍有才者涉之淺棄之速曰此非傳世業也吁學而先以傳世為心吾知其所謂學者文者詩者所得可知已夫無所得而期於傳者其傳可冀乎學者之學期於有得則制義之根本六經也其門户先儒也講誦而思索之固即漢宋所謂專經之藝窮理之功也與習為浮豔而卒與古背馳者不猶逺乎是故知欲傳世則視售世者有間矣知求自得則視傳世末也吾所為汲汲焉勉子弟以制舉業者欲其藉此以通經焉爾循是以辨理焉耳況非吾之私心也
  國家之令也經尊而理明則人心淳而世道泰歴世之科目為有用而平日之佔畢為有施矣吾友成君絅齋示予所作藝其髙者乃能發先儒之意餘亦貌先民而遽似之質其素業乃知留心於經而研究於儒先之説者形之於議論動止間皆與華贋者異攷其得力則自制舉入也制舉其可輕乎夫苟篤是而不舍焉則所得者益深所就者益卓不離乎章句帖括之中而道在是矣
  己丑房書遜志集序
  為文貴清而賤濁何則神氣盛則清衰則濁也水之源盛故雖挟潢汙驅塗泥而不渾及其源塞流斷則與溝瀆沼沚同觀葦茂萍青無益於穢也人之盛也耳目言貌清明盎溢或衰病則反是繁詞縟飾無益於昬也雖然神氣者物之主而有所以主乎神氣者則其道大而説長矣以文章一事論之詞氣之清由于神氣之盛神氣之盛根於義理之明義理之明本於學術之端與人心之正是亦道大而説長者也
  國家養士七十年尊經崇儒以一天下之趨於是人文之成變而逾上彬彬之運不期而然己丑之春十五國鄉賔者與計偕來余忝分校焉牓發之晨聴禮部吏唱姓名則余平日傾心宿仰之畏友為多覆檢其文又喜名實之無相謬也諸君釋褐後富有以窻藝相投者大扺與闈文氣味皆近理真而詞健格整而聲和昬緩浮囂之氣警然収肅然静矣間與同學成君絅齋精搜而詳擇之得三百餘首或疑其才氣浩瀚辭藻淹茂者反不錄焉余曰是選之意欲揚其波而使之彌清故不得不有所棄也歌舞之後與之挹山水之觀梁肉之餘為之進清芬之味固宜有索然興盡者然及其氣之平神之静亦莫不樂此之景逺而味長也然則豈獨作文者發於神氣之流讀文者亦闗乎神氣之效余故叙之以寓鄙意且以問南中之故人余言狂乎否也猶有多名下而文闕焉未之見者庶幾續此而贈我以兼金乎
  徐氏族譜序
  徐氏之先閩之莆人九世祖諱旺者始自莆徙居宿遷歴葉萃處邑人目為西南⿰徐氏徐氏之世雖不甚顯然詩書不絶宗次犂然八傳有令璞先生爾珍者以宿學貢於廷生用錫始領鄉薦嵗與計偕名行藉甚兹譜其所手裒錄也地讀之歎曰人之所以貴於萬類者知本也古之人其世官世禄者既有廟制宗法以䋲承于百世然而天下不盡爵禄之家也非爵禄之家則薦而不祭禰而無宗源流之義何所篤諸吾意三代盛世所謂民版而登于天府者必天子諸侯為之類族合屬使息耗有所稽氏姓有所别親疏有所叙飲食㛰姻之禮有所行當是時所以使人重其本者不待人之自為之也後世口率出泉則在官之籍規漏者多罷侯置守無復安居本俗之基則轉徙流移不可復計於是乎源逺未分人忘其祖矣世之君子䀌然傷心創為家譜之作以無泯厥世此其樂生返始根于天性雖更越時代去其鄉里而猶能審求根實望桑梓而敬共者美哉乎仁人孝子之用心也然自漢晉隋唐之間韋孟陶潛王勃杜甫之流皆盛推逺系至聮數姓而為弟昆者其果有所攷耶其僅據氏族之書而傅致之也苟有所攷不亦善乎如傅致氏族而云云也恐有藉之以依附明徳之苖裔攀緣貴盛之宗支者是以近代篤本之君子尤能謹之梅子定九之序是譜獨引歐蘇者是也徐子之記可謂簡而慤矣地承先君子之志修譜於戊午己未之間不敢推于忠定延平亦不敢蒐羅鄰里之疑似者竊幸有合於徐子雖然猶以核之不盡為愧是故披斯編而重有感焉抑徐子為余言宿邑南北之衝且地當黄河下流沐沂諸水之所奔射萃滙吾聞莆俗為七閩淳異日吾其歸與亦太公封于營丘之志也如是則吾與徐子為鄉壤徐子名成而来更為閩之大宗八世而自他有耀者葢不占而已矣吾之序也且以為劵
  馬氏家譜序
  馬氏之先江南六安人也明季徙居寧夏遂世以軍功顯至今日巋然西土望族矣太原總戎衡聞君者余巡撫直𨽻所薦士也君辛未武進士其年余以兵部侍郎知貢舉及君官深州適撫標中軍乏人遂奏請以自助凡扈從畿輔君悉與余俱於是
  天子稔知君之材武且機鑒謹宻堪大用也三年之内不次擢拔至専閫焉君一日書來以其家譜屬序余閲之歎曰有此也夫天之佑忠節者為不爽也馬氏自六世始發迹至七世蒼淵公以薊鎮總兵官屢建邊功特命總理闗寧軍務統轄五省援兵加太子太師後軍都督府左都督䕃三子世襲錦衣衛闖賊之亂三子者皆以謀興復事洩先後殉難嗚呼父子之不負國恩何如宜乎天者之大其子孫也入
  本朝衡聞君之父某公從大軍討平川雲限於年未究厥用今君兄弟各承
  殊恩擁雄鎮東西相望屹為長城其餘昆季直禁宿衛及第出身典兵從戎者布列中外皆異日腹心爪牙之選時人以為榮而烏知夫勇烈忠貞乆而不腐則其鬱積旁魄能令後人以功名事業顯於時者固理數之冥符前代之已劵嗚呼其未艾也哉抑余撫直時君不余疏示余以其兄弟往來家問皆相朂以忠孝亷潔無一語及私者此尤人之所難葢淳乎儒者家風也以是推之其根深其氣厚其輝皇建竪于他時者必且倍于今日余聞之風謠慷慨秦地固然而兼葭詩序所謂澤以周禮者則如君之一門是已余是以欣然承委而為之序若乃譜系之紀又君之所以推尋源本克篤不忘以敦厲其子孫者雅意盛矣尤可書也









  榕村集巻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十三
  大學士李光地撰
  序四
  呉將軍行間紀遇後序
  洪惟我
  國家誕受多方集命既固至我
  皇上而内鉏叛亂逺拓疆索雖在窮島之中絶塞之外阻滄波限大漠為兵威之所不至使命之所不加莫不遣發専征親煩
  六御羈纓繋組前後致之闕下稽近代文徳武功之盛未有如是之赫然巍巍者也大勛既底九域乂安聖主不自以為神武之力推恩酬勞乆而彌篤其在元庸眷念滋甚葢歴指三十餘年之間名績昭章如古之登於冊府圖畫者不過數人而吾閩水師提帥呉公其一也公自壯嵗從戎兩浙即值三逆變亂當是時滇廣之冦度嶺嶠越江湖其勢猶逺而耿賊之兵則已出僊霞而駐衢婺旁散於西江沿海以分我師海孽助之結連搖煽如浙江不守則東南財賦之地有呼噏之危故議者謂三徼用兵獨此為門庭之急其後亦以閩闗不守耿鄭破亡滇粤遂以次誅滅則此其明效顯證也公是時初佐戎耳且以閩人之故頗有讒構之者而能以忠勇自著使王將軍制府提帥以下皆推誠任之無所疑猜公又所向摧鋒績效驗白卒能披海道之窽以先霞嶺之師用區區禆貳之職而姓名功次洊聞於朝大吏元戎争先進達公之邁迹行間固已奇矣及為總兵閩中正
  廟堂經畧海事之㑹時則自重臣宿將至於道路之口言海可平者百無一焉靖海侯施公既銜
  命而來乃亟引公自助公於施公里戚也言無不盡而施公亦委心聴之自有明天啟初載而海患萌蘖至是六十餘年矣四世相繼樹本深堅又既據臺灣之逺扼澎湖之險舟檝便習風潮飄忽嘵嘵者大以為非官軍之利及二公斷以不疑以六月發銅山衆又以為天時地利葢兩犯之然二公算既定謀既合自始接至于破敵僅七日間盡燒其舟船奪其島嶼海之驍桀精鋭一朝殱焉又復大開恩信縱釋陣俘使之還諭兵民動以禍福為傾巢進取計賊窮迫無所奔竄遂稽首納欵舉土降附斯役也論者謂自古海外立功葢至我
  朝僅見也
  天子嘉悦公功晝接殷優賜賚重疊以東南既靖俾帥於西控馭巴巒夷民帖服既又以濵海重任非公不可水陸二閫公歴専之恭遇山海清謐
  九重以江淮氓庶為憂間嵗南巡察視河務公與南服制撫朝覲
  行宮恩禮便蕃彌加於昔公於是感眷顧之隆循平生之蹟以暇日記憶成編題曰行間紀遇以地為枌榆親串使以數言跋其後地披讀終編其成功於艱危萬死一生之狀足令觀者驚愕悲喜而至於今日寵命始終備極渥注則又使人慨然於功名之際而益知
  聖朝之盛徳為難名故公此述不曰紀功而曰紀遇葢上以自幸千載之遭而下以無忘當日羣帥知待之雅尤古人所謂勞謙君子厚之至也用是應命而謹書之
  費副將詩集序
  吾友費君業儒既就而艱於有司讀班定逺傳慨然慕效焉戊辰余主武進士考試旋讀殿試巻以費君為第一人
  天子拔弓馬上者故落第八君與蔡方麓學士少同學相好幾掇文武大魁亦盛事也自後就職偏禆然不忘講藝詩詞字畫皆愈工其詩則熟于聲病精于律切雖矻矻為此道者不能過也向年投余以詩其卒章曰猶聞李供奉曽薦郭汾陽嗚呼汾陽亦武舉也值時清寜無驅馳亂畧之事師其忠純可矣君詩葢傳聞靖海施侯際遇故云然侯成功亦於暮嵗君今尚未也
  施怡園五十壽序
  余始識施先侯于京師維時島嶼未靖造膝相咨于風潮信侯生涯斷港所以審進退料彼已皆屈指恢恢輒先處其成敗于坐立頃未幾
  天子用公為帥果卒平之覆按舊言不失銖黍用是䇿勳拜爵與國同休葢自史冊來成功于海外者千載一時也東南巨浸連天諸蠻大小島逺近相錯風舶貿易彼此機防而内地失業奸桀結徒剽害南風時發北抵青遼雖鄭氏苞根既去檢衛難疎以故先侯受命永鎮俾夷盜有所畏慴其即世也
  天子深難為其繼者侯諸子皆能而第六子怡園公今督水師實纂侯事
  當宁明竝日月非苟用家世委畀而已怡園少讀父書其起家自禆而専皆有勤勞可紀定海之役親搏劇冦於巨浪間不逞為之魂奪是故廷之議鄉之評以為能酬
  國恩而嗣父業者怡園無愧也怡園初自粤帥調移既至則清營汛葺樓櫓防制嚴宻如先侯時尤以枌榆之邦必恭敬止要束族人家從無敢色加於閭里者沿海兵民是以大和嵗丙申地適䝉
  恩休假鄉人相率來請謂是季秋為公五十之朝循俗求所以祝釐者庚戌之嵗余始通籍是春拜先侯五十晨焉今其子又五十日月如流余老可知然以葭莩之託乆而念亂之意同故知公家本末者莫余為悉雖平生罕作壽言而不得辭也史傳所紀惟唐西平李氏宋魯國曹氏父子先後竝授節居藩伐在國家名光載乘先侯臺澎顯績不在奉天南唐下今時無淮蔡之奸而地有秦夏之重愬瑋之勛非怡園其孰修之夫述上恩推世美相期以一代之完名則禄在其中而壽未有艾此老者祝嘏之迂辭而亦羣親友厚望之志也夫
  顔哲人七十壽序
  己丑春㑹試及期余實奉
  命總裁試事牓發而山東顔生紹標與焉紹標者復聖顔子六十有八世孫也於戲吾徒讀先聖之書恨前修之益逺葢有過其地望其鄉俯仰其山川草木而不能去者况於其子孫哉幸而遇其子孫也無所挟人猶將張之况於文行足以自通有籍於朝而有譽於鄉國者哉是故吾之得顔生也喜而於其為尊人司敎君干贈言也義不得辭也司敎君以康熙丁卯舉於鄉屢上春官不第乆之乃就敎職長山長山故下邑自君勤於訓誨而學者蒸蒸興起比嵗稱盛焉余又聞之戴君不獨司敎君賢也其孺人吕實以徳配故其一門之内恭順慈孝雍然也祥氣召祉子孫滿前森然也諸子皆以才賢奮如紹標者博學能文則既信于師友間矣餘且顯世未艾足以彰君之家學内行為有本也余既以戴君而允君之賢而又知聖澤之所流
  盛世崇道之所感明徳有後者天之契千秋必返者古之常君之父子力之爾祖相之其為賢也無疑矣君有積學長材今年七十矣而卑栖學署祝嘏者必將夸而大之而我則異於是揚子雲云必欲駕其所説則莫若使羣儒金口而木舌夫發聖人之藴敎萬世無窮者蕭然陋巷之夫爾安定在湖州而太學行其法安在師儒之為卑位也伏生申公年九十餘授帝者經安在七十之非茂算也司敎君其必有以自得矣紹標又當思夫顔子之位所以光於王侯顔子之壽所以不敝於天地者則又他日不朽其親之道也
  代家君季父壽仲伯母序
  嵗丁未季秋為吾仲嫂氏浃甲之辰親知子姪咸謀所以為嫂祝者叔弟兆慶季弟日熺曰吾兩人者其不可偕衆以有言也夫葢古人叙昆弟之愛至於儐籩豆和樂且孺矣然必曰禦侮急難云者志其初也乙未丙申之間吾兩人胥罹大變仲氏身履行間冒白刃抗誠厲志譙羽嘵音以至事平葢其妻兒置度外循頂及踵靡所恡戀者篤天性之親也而嫂氏之自處與其處兄不異兄之自處承先子投艱之後積誠盡瘁用能葆未彫之和氣以出家於湯火而活我諸昆其亦難矣方是時以為天性團圞則後是甘苦榮瘁可以勿計而轉盼間十餘年於此矣履常蹈順遂躋登兹其亦可以祝矣顧覆於予心若非代言者所能發吾辭也是吾與若者區區之事之不可偕衆以有言也季弟曰乙未之事於今十二年矣夫星嵗於是而一周天道循環吾門或者其將大大必始自仲氏家難之首庸也今兄方厭衣冠之婪競雅有溪山之意浩然來歸然吾察其目光燦乎如有營視其氣貌則屹然若有繋命於其躬者揆其年葢東山之釋烏裘也未乆而平津再策時相近也意者天將老其材大任其身耶嫂氏摯於昆季驩於妯娌明達剛斷有丈夫風姪好大節勇于從義而膝下孫穎若硎之方發是又皆有以葆未彫之氣弗懈益淳者於以昌厥後而迓純禧不逺矣叔應曰然於是相與作而歌常棣斯于之詩以為嫂氏壽
  仲父母八十壽序
  康熈丙寅之春地還朝拜於家長僉曰行矣勉之吾屬皆老未料見期地曰否夘之秋伯母耄期吾拜舞焉越春伯又耄期吾拜舞焉于時聞者戲視耳緬念三春之暉感愛日之義懐伐木之燕賡雨雪之詩誠雖至矣行或使之許與者躬進退者命家庭宴語敢云必酬哉聖世不世恩私踰分控情歸里適與言稱昆友羣曰兹盛節也無為丐贈於公卿天性私言可以樹背地乃抃且言曰葢天道十年而變厚徳嵗晏而昌不陳艱難不知假易也不稔晩暮不審恒理也丙申丁酉際家多難伯勞於戎母顇於室計其年適艾耳越十年地乃得鄉舉為嘏言焉又十年丁巳閩事沸羮周旋危險踵伯之蹟至今十年伯與母耄矣地又始為嘏言焉葢三十餘年間家之恐懼數矣風雨既静日月既舒眉壽依然升堂舉斚斯惟吾先世善澤所積蔚生人瑞繄亦惟伯因心則友樂義包荒伯母明達慈愛篤厚其祥以有今日光地竊聞之伯自弱年才華驚郡國充其精藻志氣旃厦帷帟未足酬也屬鼎革無所遇年五十得官又棄之以隠初生兄一人舉一孫堦除之下猶孑孑焉觀者曰能世不在多盛福不在貴斯於天道或然而非應施之極論也今兄有子三姪有子四兄姪先後拔於鄉貢於國姪又秀而能文千里之足雲霄之毛吾見其班矣伯髙卧二十餘年而光鬱然而望巍然同郡薦紳之外自當世以學行稱魏環極衛爾錫諸公莫不亟慕願交形之聲歌序贊致音問不絕故曰儉於實者豐於名閟於身者發於後天人之道應施之符如佳穀焉穫遲彌多如貞松焉節䦨彌茂詳言之非虚懽言之不怍今日有焉地方以假蹔居閒日戒壺觴從伯叔樂慈堂色喜諸母怡然伯酣輒戲言若家不事舉業攻古書且不能俯仰於時自我始悔誤若曹矣雖然他日有達者其以吾為不祧之祖地曰唯唯地雖幸逢世抱其樸學短於春華人集於菀我茹其蓼實惟家世之敎雖然適不云乎時乆者天定穫遲者稼良伯其加餐彌性享黄髪之期斯賢者知師不賢者知慕比及期頤地將載筆焉于時天益劵矣穫滋多矣言彌長矣
  季父母七十壽序
  曩者吾季父季母浃日之辰光地嘗為言以壽維時中原阻斷闗郊不開光地獨私為釐辭曰吾族將昌與明禮法興文敎舍叔其誰哉又曰其膝下修業亹亹有端緒是不於其身必於其孫子越十年而其言悉劵嗚呼此
  國之神靈祖考之休祐而種學累行之符灼灼明者地於是益信也葢昔者吾先君子老而皇皇於仁義構燬址攷殘牒披荒墳収淪孤皜皜乎凛凛乎抗顔以格物之非葢有駭且怒者而終則翕然以聴暇則羣子弟鄉人為文㑹指授㸃竄月有課程里之後生是以知奮時地葢未籍於朝割窶以營公犯侮而直義既乃生霑朝命又十年洊以崇階褒及幽翳鄉之人無知不知皆曰邁徳之穫也今吾季父之繼之也吾又何間焉合祭綴食不愆其節晦朔筵几雨露松楸不廢其時垣楹葺焉譜袠粲焉宗人憚之必力於禮鄉里化之漸逺於頑名聞郡邑屬以古黨正之事指譬直曲莫不各饜其情以去講射之餘論古課文以親而遍雖酒食讙讌其於敦誦詩禮未嘗去口津津如也季母天性和柔内言不踰閾老拊支出過於所生然且明義禮篤施愛何有何無贊叔豪舉今其子孫嶄然名於庠者三最幼者甫學文便岸異叔之後且大施於時魄兆著矣由前之説謂宛結於華年必収功於晩晏以叔之學之行信之由今之説以其所已劵責其所方昌葢又以其身其孫子及先君子之事決之也王正初吉七十俱躋地之詞何以加焉詩不云乎好是正直介爾景福傳曰福之興無不始於室家揆是二者得天之契昭然見矣抑地聞之百年旦暮也二至晝夜之晷不過七十故生七十者古人以為稀然鐵勒之書有最髙晷焉晝幾百分隂陽之純也季父秉清剛之質循其少老行靡脂韋而母慈和婉孌極女士之道隂陽之純氣備矣理至者其數從之後三十年請復以斯言劵
  族子世寛壽序
  昔吾先君不為崖岸之操亦不為翕翕同行不軌於正所與處者非其類葢未嘗以顔色假也晩得吾族子世寛與之返往而氣行如合符兩無違志凡十有五年如初焉世寛之為人吾稔知之矣少而與兄弟依母以生家故單薄凡所以為衣食百須皆克自成立者也跡其阜貨自細而鉅其起家自約而豐多出於什一之計而未嘗取較於錐刀之末當嵗災歉中谷仳𠌯民負逋越境以免索負者設罝罘以追其償世寛不獨舉委其傅别而又隂為行糧以資遣之繇是衆樂其誠將去者先來告期以歸所有利不較而義聲盈焉以視夫今之操劵而籌甘心於三倍之利而不顧天行之消息以自豐者其於相去義利何如也吾先君慨宗祠之乆燬首聚族人經紀其堂室世寛於此時又獨斥私財治其寢門改作東西兩序而遂稱奐然焉以至郡東之祠郡西之廟先君次第修舉庀材鳩工世寛悉心從之世寛前時嘗僦屋以居而勇於公義如此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居室為後世寛非性能而樂之安能動與禮合乎有以五行術推君始生干支王相謂其某年有咎世寛不惑為善益篤掩骼施食除道平梁凡可以濟人者為之至于今康寧未艾長者列於上舍幼者立於膠庠夫天道逺人事邇吾未敢操劵而必得也而其遇災修行與夫罔有敬忌以樂慆憂者抑又逺矣今春令序為世寛設弧之辰内外親戚欲吾言以張之吾與世寛於世為諸父不能諛又不可以諛者也所以言者葢念吾先君平昔慎交於世寛始終焉且使其子若孫登堂頌喜之餘思致此之不假易以深其源而大其瀾培其根徐収其實則所以昌大其家者葢不止於此也
  
  刻韓文考異跋
  韓文考異近年無原本皆散入篇句中者而又或刪減増益之每令讀者有遺恨焉近呂氏家藏宋刻遭兵火逸其文章所存者則考異也其嗣君来京師偶于逆旅中與予言及因屬以家書郵致為之付梓京師而嗣君仍監其役惜乎未觀厥成而下世矣徐友壇長遂任校讐之勤字畫簡譌雖已登板必剜剔補備務合於正以視舊本之體完善為多書計十一萬七千九百餘字内有補註作行書填洽字名則此書疑是文公門人張元徳所刋定尤非近本可比嗣君又為予言其先人曽得朱子手記與蔡西山答問之語曰翁季錄者秘藏多年與此之韓文竝時失之厥後訪求人間則不復得矣可勝惜哉
  
  重修蔡虚齋先生祠引
  昔明之中葉士大夫講學論道之盛比于宋南渡時維時北方之倡者莫著於河津而月川涇野之徒前後相望焉南徼學者則康齋發其端其徒餘干白沙相與張而大之然二子者同遊康齋之門而所學逈然絶無毫髮肖似其後遂有姚江王氏標新立異一時靡然宗之其聲華遊從之盛又非從前朱子之所及也吾閩僻在天末然自朱子以來道學之正為海内宗至于明興科名與呉越争雄焉暨成𢎞間虚齋先生崛起温陵首以窮經析理為事非孔孟之書不讀非程朱之説不講其於傳註也句談而字議務得朱子當日所以發明之精意葢有勉齋北溪諸君子得之口授而訛誤者而先生是評是訂故前輩遵巖王氏謂自明興以來盡心于朱子之學者虚齋先生一人而已自時厥後紫峯陳先生次崖林先生皆以里閈後進受業私淑泉州經學遂蔚然成一家言時則姚江之學大行於東南而閩士莫之遵其掛陽明弟子之錄者閩無一焉此以知吾閩學者守師説踐規矩而非虚聲浮燄之所能奪然非虚齋先生其孰開之哉今經學乆晦士大夫好尚趨向龎而不純浮華之徒轉相夸毗獨至䝉引存疑淺説通典諸書則行於海内家習而人尚之翕如也故嘗以為吾閩之學獨得漢儒遺意明章句謹訓詁専門授業終身不背其師言者漢儒之學也師心任智滅裂鹵莽者近代之學也是二者孰古孰今孰淳孰薄後之君子必有辨之者自鼎革至今吾閩苦于兵亂學士咿唔僅以應舉先正淵源之學荒焉地竊不自量方將以山林餘暇與同志之士誦鄉先生之遺書蹈前修之典刑庶幾那與卒章之志同官莊子素思適以書來厚相諄朂嘿有感於予心三復之餘愾然永歎其後以蔡祠見燬告且曰願與子倡而新之子宜弁數言以質士友余惟斯文之運無往不復吾鄉積亂之後必將復有嗣音者焉紹續正學如宋炎興明成𢎞時然則表章先烈使來者有所觀瞻其事誠不可已願與諸友勉之
  梅定九恩遇詩引
  梅先生定九歴算之學超越前代葢昔者僧一行郭太史之術至矣然當時西學萌芽而未著故二子不得兼収其長為有恨也近年徐文定公及薛儀甫王寅旭諸賢始深其道然於中土源流反有忽遺惟先生能㑹其全而折其中故其學大以精而其言公以當先時地曽以以厯學疑問三巻獻之
  至尊䝉奬許焉嵗乙酉南巡還
  召見舟次者三皆
  賜坐移時垂問道數精微甚悉先生既出
  上謂地曰此學今鮮知者當世一人也其人亦佳士惜乎老矣連日賜
  御筆扇幅頒賚珍饌臨辭又
  賜四大顔字曰績學參微為閏四月二十八日葢自前嵗西巡惟闗中李顒中孚承此曠典
  熙代以來并先生兩人而已中孚以老疾不能對而先生燕見從容榮寵其歸布衣三接史冊僅覯後之觀者不徒知先生以絶學被遇又足以仰窺
  聖人之閫奥建用皇極而兼明夫隸首商髙之業為天縱極軌也先生南旋在朝鉅公素相知及聞名者作為詩歌以美之地親覩厥盛故敬紀其事以為之引
  母太夫人七十徴言引
  家慈姓呉氏世山居有渾樸餘風及年十七歸於先君維時先祖妣竝無恙家伯叔同母者四人庶出者二上承舅姑下處兄弟妯娌一以和敬為主讙謔詬詈以嘿鎮之薄物細故以義忘之睚眦唇稽以忍消之行之數年上下稱順焉然其天性敦篤非但柔婉善下者比故奉先祖妣𣺫瀡甘㫖必誠必信疾病極其憂喪祭極其哀拊兄弟之子皆若己子垂老為子孫道舊事未嘗不澘然感惻自鼎革來四十餘年間閩亂尤劇既窶且貧崎嶇多難或衣被不完或麄糲不飽或遯荒遜野風雪飄搖或被陷遭纍劍鑊臲卼家慈皆身履其艱堅忍劬勞善念益篤嵗甲午乙未山海交訌慘戮遍野惟先君子聚衆自保賊莫敢犯于是鄰附鄉邑依托者浸衆先君子既悉力捍患而家慈躬為粥以食來者前後以百計推衣辟舍至於事平不勌平生百凡節約惟敎子讀書不恡延師至家敬如神明甔儲或匱授餐必豐諸子於他事或假借至惰游廢學則動容勸誨或飲食起居不樂必得其悔艾而後已甲寅之變艱虞萬狀處之泰然今光地迎養京師雖怯風霜戀鄉土然以大義自裁未嘗幾微見於言面王正之月實惟帨辰鄉之先生長者敎曰母之敎若如此今子有列於朝而次者舉於鄉叔季未可量不能徼大人先生一言以榮其親亦為子之恥也敬述數言以干知己覬得鴻篇樹之北堂與蘐色長茂榮且罔極



  榕村集巻十三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十四
  大學士李光地撰
  
  皇帝親耕處恭紀
  皇上御極之四十有一年春省耕畿南巡視宿麥勞勉農人巡撫臣光地及境内文武諸臣扈從以行維二月壬申
  聖駕次於博野因東作之興念稼穡艱難躬秉犂器即功竟畝臣令知縣臣聞銓即按其疆場表識
  聖蹟追維自古盛帝顯王皆以農為興徳之本周禮王籍掌之甸師月令孟春天子親載耒耜參置保介御者之間其在成王親與世子出觀農事又為饎以饁之嘗其㫖否不以命之從臣雅頌矢歌聲傳至今洪惟我皇上聖徳神功度越有周克勤小物為億萬年子孫之貽謀其作典常播聲詩者非一邑所得私也然
  聖蹟所存則博野小邑其名一旦遂望於寰内非常之幸盖自建置所未有又近在郊甸臣光地適為長吏帥屬耕耨攝官承乏與際寵榮焉爰立貞石具紀其盛以垂無窮臣又竊惟受事之日即得内府耕織圖之賜今兹扈從特被
  殊錫復得臨唐太宗書勸農事
  天章一軸仰窺我
  皇上宵衣呉食必以務本力穡是先庻幾益求庻民所急竭誠謀度時請
  聖謨訓勅以釐於成則教農趨時方由博野而始臣光地既躬送
  聖駕遣歸郡邑諸臣皆以此申戒之用並銘勒以自勖御賜急公尚義扁額恭紀
  康熈乙未八月越朔四日辭
  陛至熱河奏請八世祖森當前朝正統年間捐貲賑蘇州饑後又從官軍平江西福建冦亂經聞於朝旌義賜爵平生好施與官府學舎橋梁道路多所建造前史為之立傳乞賜
  御扁以為世之急公尚義士民之勸隨䝉
  聖俞九日内侍捧
  御書扁額出即用急公尚義四字二百餘年義烈獲賁天章祖徳之厚
  君㤙之隆凡我後嗣其無射於人斯
  御賜女宗挺節扁額刻石恭紀
  髙祖母林氏遇賊殉節事在前朝嘉靖癸巳距今一百八十餘年明季知縣施某曾以旌表詳請於巡按而未上康熙乙酉四月
  駕南巡歸以直隸撫臣迎於舟次連日召見書史政務旁及稗逸靡所不講間以髙祖母義烈之事聞遂䝉賜一額曰女宗挺節今立石於赴水之崖相望五十歩許
  御筆親揮龍鳯蔚躍幽光映耀比之有司循例為坊門者何啻倍蓗且是地也士女千羣朝夕競渡觀瞻諮問風化攸闗非獨李氏一家之舊烈新榮而已事蹟之詳具於家傳兹時恭述䝉賜日月以示後人
  御賜在原至誼扁額恭紀
  康熙四十二年以謝陞吏部尚書恩至京初九日内殿召對畢乞以私事陳請
  上可之臣乃稽首頓首奏曰順治乙未丙申間一家十二口陷於賊質以邀重貨臣伯父日燝自逺聞難間闗來歸不顧生死身詣賊慷慨引義繼以涕泣不願獨生賊大感動禮遣之然猶拘其弟從子如故日燝憂憤嘔血乃募郷壯合家僮百餘人夜劫之覆其大巢復連鬭四月餘悉㧞出家男女大小賊黨盡平時貝子王奉命平海駐閩嘉其功賜諭稱奬加賞賚焉日燝起家恩貢生後至京考授通判未仕讀書終老臣父兆慶每念日燝急難誠篤私嘱曰他日能通顯者必章揚伯父事吾瞑目矣今受㤙逾分已極而先世竒節未著伏求
  聖筆一字之褒死骨不朽奏罷蒙
  聖主頷允越六日召至南書房命内臣捧
  御書在原至誼四大字以賜臣稽首感泣之下竊惟天下士大夫民庶孝弟貞烈之行荷蒙褒録者多矣顧皆循故事陳丐自有司施行然猶邑里生華珉石永煥日燝以區區友義上邀
  宸翰發其幽隐此視東漢趙孝淳于恭輩赴兄弟之死義格凶頑前史為之立傳榮燿什伯過之豈尋常旌門表宅比哉其天下臣庻力為本行者又孰不聞風感激况臣及日燝子孫等其銜㤙刻骨顧宜何如報也御賜在原至誼扁額刻石恭紀
  順治乙未先君與季父同居山砦中一夜陷强賊獨先君一人逸餘十二口悉擄以去索贖重不能厭也祖以憂逝父毁瘠不支待盡而已仲父自逺奔至恤與難俱亦嘔血幾殆既而曰徒悲無益也則治行將赴賊陳大義不幸以身共之親疎苦援不為止遂衰麻抵賊壘聲淚慷慨道所以為弟姪請命者渠魁為之感歎飲饌送迎具焉然累繫終不釋於是閱嵗矣有僧欵門宻曰盍以死求生乎賊所踞山巉巗不可上然有一靣隂皆極險不為備者募壯士夜劫之質其魁則孥可返矣仲父練家僮並傭食者纔百人涕泗與謀衆皆曰願死丙申四月九日夜天大霧先登二十八人耳天已曉遂吹蠃直指魁帳賊出不慮又霧厚不辨人狼狽犇崩投崖下者無算出季父弟两人餘縶於他山魁亦走脱賊於是徴合逺近所部將萬餘人仲父用百人者據其阻日與之戰以一當百無不靡者自夏至秋小大百餘鬭賊散亡略盡十口以次劫歸地與次弟鼎徴實殿七月七日也時閩方有海患大師疲焉故山宼投隙起盤三縣者已十餘年官軍既無暇收服績成書生上下皆竒其事征閩貝子以諭褒奬將官焉而仲父辭學使孔某誇於衆曰李葆甫文事武備見於天下矣仲父僅一遊太學署通判職而歸老林丘湛書史以自樂終年八十有八康熙癸未地撫直隸陞吏部尚書謝㤙因燕見奏聞當日事䝉
  上嘉悦賜在原至誼四字
  御筆以顔其家且命臣以軍門偏將賫送嗚呼自二叔不咸而急難之道衰東漢君子有争死於賊者史臣傳之以為盛節且曰是光武明章之烈也仲父本行可紀遭逢
  明盛表厥幽光盖所以磨厲風化豈私家而已其孫鍾寧受之將立石墓次而今亦歿矣霰雪相仍舊事浸湮孝友之風式㣲可懼後死者不述將無聞者矧是異數實所干丐恭紀碑隂以授其次孫鍾準曾孫清奭等練日敬勒
  御賜教忠扁額刻石恭紀
  父天植忠孝其汲汲於祖宗族属之事者墳廟無不修祭薦無不舉停喪無不掩忽祀無不續緩其饔飱而是之急天性然也甲寅之亂父君臣之義甚篤濡身有萬仞之顛抗節有俯仰之禍積病三年惟憂用殞康熙乙酉四月光地扈
  駕河干
  聖王頗詢舊事
  賜父一額曰教忠凡
  御書例不系欵兹特筆其左餘云賜某盖異數也乙未告歸陛辭又問所欲得字八世祖丐扁之外為父求两柱語有
  命擬進竊用唐人成句杜甫云一病縁明主王維云終身思舊恩以為父䝉難三年實録荷
  恩隨奏冩賜然杜句頗更易縁擬時避病字今不敢改也嗚呼表碣神通凡刳琢為觀美者今既破俗停止獨此
  華衮恩榮宜勒貞珉以示來裔惟古人揚先行者有損無增故可以存信親疎及見聞父事者甚多必知光地不敢一字欺其
  君親也
  御書太極圖説西銘刻石恭紀
  恭惟
  皇上道與堯舜禹湯而相紹學則洙泗關濓而同歸政撫萬方之煩心傳千古之秘而且窮象數之賾隠訂唐都洛下以無訛攬文藝之菁華裁漢魏江東而還雅顧天縱之睿知實兼多能而聖作之文章悉源性道以是萬㡬一日之暇獨宗六籍諸儒之書雖游戲於墨池必翺翔乎學海
  御書太極圖説西銘前後凡數百本嵗二月南巡守臣扈
  駕涉天津屢䝉召見因出
  御舟中所書二軸以賜臣謹拜手稽首祗受而寳藏之伏惟二編為近世學術淵源比之上古之圖書中天之易範也厯代雖經儒者之表章然必百世以俟聖人而大著昔者朱子為圖説首句誤增两字累欲請之於朝刋改而終弗獲及其論西銘則為林栗彈劾以去道之難明書之難傳也如是今我
  皇上篤嗜深契興絶表㣲
  宸翰所揮天章所賁昭兹來許於古有光在
  皇上則為以聖而下學於賢將天下皆知沿河而東至於海斯文之幸千載一時儒先復生不知何如其慶忭也愧臣凡陋弗克欽承恭紀
  㤙遇勒之貞珉以惠天下學者
  御書戯綵堂恭紀
  
  天子宸翰流天下然自先聖先賢名山古刹而外耆舊禁近及宣力文武諸臣乃能得之惟年壽髙者其子孫為之祈則徃徃俯允盖優老教孝之心如此其盛也吾友徐善長以詞翰起家出入禁闥三十餘年於分得沾光寵所難者太夫人壽且康善長忠而孝和氣参㑹歲晏華榮倬彼
  天章言樹之背是以士論耀之舊遊慰心焉歲癸巳三月
  天子以萬壽日加恩臣民肇行養老太夫人又得與晏於
  皇太后宮賜賚衣服纁黄珠餙悉從厚夫學者以章句自薦至於受知明聖勸講賢英躡鱗附翼自託不腐斯已榮矣況有皤白之親同沐眷渥入振鷺羽出展烏私此固先生朴誠純忠之效而母夫人所為淑惠幽貞恩勤育教以有今日者亦可由其子以知其母矣在漢鄒枚之徒以文學侍中兼聞政事故史稱中外相應以理義之文賈董傅諸王又不時入對或就其家遣問是皆儒學遭逢之僅者而先生兼之宋張齊賢之母年八十餘毎入謁禁中太宗歎其福壽有令子賜予存問歆豔搢紳流輝史册此又邦家之盛事非獨門内之寵光也孤露餘生撫節歎慕承吾友之命而感
  聖時鍚類之㤙使南陔愛日之笙歌與臺萊頌禱之章並時作也為撰戲綵堂恭紀
  御書亷平堂恭紀
  天子勤思上理以澄清奬吏道而猶病夫逐名者之入於偽也尚氣者之出於激也偽則不誠而人不服激則不和而人不安如是者以立乎中外猶未足以宣徳意洽輿情是故訓迪百官每於清正而和平者諄諄焉今都御史劉公其人也都御史之職在於清風絶𡚁執法持平又正其官也兹額之賜
  上之所以嘉其人重其官而欲舉其官者與吾儕士大夫患於不亷亷者又徃徃不誠不和而有二者之病雖然亦有朴而非偽者也厚而非激者也而猶不能使人服且安焉則以理之未明事之未逹或見已是而失虚公或矜細節而乖大體是以古之人孳孳講學至於老而不勌盖知夫明理達事如彼其難也夫階之稜謂之亷亷之角謂之隅詩曰抑抑威儀維徳之隅言君子物身之有稜角也然其下所賡則曰温恭爾柔嘉爾言若捫於予舌行無怍於爾室此其至心為之内太和為之表體忠行恕而無㡬微非人已所安者夫如是故平公年七十餘矣而好學篤志有衛武之風庻㡬乎明理達事以充其誠而導其和則
  聖天子之訓可以無負大法小亷之司可以無愧雖然上之訓非獨為公言也盖欲使吾曹見之者允相朂勵以贊太平之治故余於公之請記也愛莫助之又懼而思焉身雖退豈敢忘以名行終始
  御批厯學疑問恭紀
  壬午十月扈從南巡駐蹕徳州有
  㫖取所刻書籍回奏匆遽未曽擕帯且多係經書制舉時文應塾校之需不足塵覽有宣城處士梅文鼎厯學疑問三巻臣所訂刻謹呈求
  聖誨奉
  㫖朕留心厯算多年此事朕能決其是非將書留覽再發二月後承召面見
  上云昨所呈書甚細心且議論亦公平此人用力深矣朕帶回宫中仔細看閲臣因求
  皇上親加御筆批駮改定庻草野之士有所取裁臣亦得以預聞一二不勝幸甚
  上肻之越明年春
  駕復南巡遂於
  行在發回原書靣諭朕已細細看過中間圏㸃塗抺及簽貼批語皆
  上手筆也臣復請此書疵繆所在
  上云無疵繆但算法未備盖梅書原未完成
  聖諭遂及之竊惟自古懐抱道業之士承詔有所述作者無論已若乃私家藏録率多塵埋瓿覆至厯象天官之奥尤世儒所謂専門絶學者盖自好事躭竒之徒徃徃不能竟篇而罷曷能上煩乙夜之觀句譚字議相酬酢如師弟子梅子之遇可謂千載一時方今
  宸翰流行天下獨未有裁自
  聖手之書蓄於人間者豈特若洛下之是非堅定而子雲遺篇所謂遭遇時君度越諸子者亦無待乎桓譚之屢歎矣既以書歸之梅子而為叙其時月因起俾梅寳奉焉
  上諭泰山脈絡恭紀
  臣嘗因奏事罷
  上顧問㤗山之脈何處生來臣以中州之脈對且曰古泰山在河之南今河既南遷則泰山在其北應是山脈已為河斷
  上曰非也果是山脈水不能斷泰山之脈乃自遼左而來今金州與登州夾岸相對纔數百里海中有山島十餘錯落橫渡即山東諸山脈絡從來處也臣退而伏思之禹貢導山自導岍及岐至入於海是一條西傾朱圉鳥䑕至陪尾是一條導嶓冢至大别是一條岷山之陽至敷淺原是一條四條之列自北而南中原形勢大畧盡矣獨疑青兗徐揚之山不在四條之内謂非水所經歟則兖乃河入海之處揚乃江入海之處也謂其山不足表識與則岱宗嶽之長嵎夷暘之谷堯舜所測𠉀而柴望也謂非禹跡所掩與則禹治水施功正自兗青始故前叙九州既以岱表青徐之域又曰蒙羽其藝且傳載禹㑹諸侯於㑹稽正揚州之鎮也而條之山無一及之何耶又此四條者惟北條曰至於碣石入於海其餘三條或盡於豫州而曰至於陪尾或盡於荆州而曰至於大别或盡於揚州之上游而曰至於敷淺原皆不紀其入海之山比之北條為甚短又何耶説禹貢者略而不講盖數千年矣今恭繹
  聖誨還證古經然後知禹貢四條之山但以中原脈絡可見者言之耳北不踰塞垣南不踰嶺徼盖其脈絡不在九州中土則禹跡之所未窮也㤗山之脈既自塞外横海而來自登萊以盡於青徐而江浙閩廣之脈又皆自嶺外迴環抱江而上自江右之大庾䫈分支南盡於閩廣而北盡於江浙此两條者盖天作而地成之以為中原之左右藩䕶而推其脈絡所自來則非中原之山而塞嶺以外之山也塞嶺之上流禹所未至故禹貢於導山闕之也夫是以北條諸山盡於冀州之境者不得不長其餘三條諸山接於青兗徐揚之境者不得不短此以知聖人之智沿流泝源如此其精而聖人之經存信闕疑又如此其謹倘非
  皇上灼知而發明之則遺經之指千載夢夢也臣恭惟皇上之學既專於道徳性命之源而其暇力則自易象律厯天文地理算數聲音農田水利無一不窮其理造其妙心堯舜禹之心傳堯舜禹之道故凡堯典之厯象舜典之樂律禹貢之山川亦至是而始一明也臣不勝惶悚
  重建董子祠堂記
  凡仕官所至首考其地之先賢儒以暨名臣髙士風被於來世者為之垣墉爼豆使邦人有所稱思禮也景州舊有董子祠而窄隘無規橅且蕪不修無以動州人仰止之敬嵗甲申知州事周鉞遂更買地於城東偏斥大其基出資營葺凡門堂室廡齋房具備自舎莱降登及官吏止憇學者講肄之所皆寛然有餘又能以扈從自請於
  天子賜以額字曰闡道醇儒此千古之異數而鉞之勤懇誠欵為可書也吏部尚書管理直隸巡撫事李光地觀祠之成而記之曰韓愈氏論道醇孟子而疵況雄當已然於董子則莫之及何哉在漢惟劉向頗知之以為王佐之材伊吕之匹劉歆班固雖頗過其論然亦謂六經離析之餘使學者有所統壹為羣儒首則非揚雄以下之所及也韓氏於孟子之後樂道揚雄至於董子同時如司馬遷相如皆有述焉而獨遺於是是皆以華實為進退豈篤論哉自宋以來更歴大儒而其品始定於是三䇿之書上儗七篇而與之相接盖其曰天性曰天地之性則性善之所出也其説雖源於孝經樂記而漢唐諸儒未有能述之者謂非有聞於性與天道之傳者乎其對江都王義利之分王霸之判則孟氏所反覆於齊梁之廷累千百言以悟世者如此而已然則謂孔孟既沒董子之學獨醇程朱之言不可易也自是而又五百餘年以至
  熙代堯舜孔孟之統復合三十年間自鄒魯聖賢之區以逮濓洛關閩諸儒毓生居寓講讀之處皆賁以天章高鼇巨牓而董子舊里近属畿封亦徼
  俯俞下州小臣之請闡幽顯微使千載道系粲然重光㤙明意美埀示罔極程朱之言至是益信豈非所謂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者與地適以持節於兹因木石之峻記識日月自托不腐又將使州之人士仰窺
  聖代表章之盛下守此邦文獻之傳庶㡬嗣音有繼爰述舊間表新褒以告來者仍使鉞董其事而勒之祠左
  重建鵞湖書院記
  鵞湖者考亭朱子象山陸子講學處也昔東萊呂氏與朱子交善又於陸子有塲屋之知見二君子平曰操論有不同者故約為鵞湖之㑹而朱子及陸子兄弟皆赴焉後人就其地立為書院以祠四賢起於宋淳祐間賜額文宗延及前代屡有修舉或曰朱陸之異同五百年來以為口實今同堂而祀於古者配祔之義何居余曰不然二子之相崇重者至矣朱門誨學者以持守每推服象山為不可及白鹿講章朱子至為之避席上手謝焉陸之於朱則有泰山喬嶽之歎故朱子有言南渡以來理㑹切實功夫者吾與子静两人而已原其講辨豪芒之指一則慮玩心髙明之失實一則恐著意精微之離真二者於末學誠皆有𡚁焉雖朱子亦謂宜捨短集長庶無墮於一偏也昔游夏同師夫子而本末之論互為訾謷二程張邵相與切劘者數十年然其説流弊程子猶有微辭今語髙第弟子則文學之科同配聖師朱子叙道統淵源並以周程邵張釋奠精舎未嘗以其小不同者為病然則朱陸之共俎豆而處閟宮也而又何猜乎今
  天子衡量道術一以朱子為宗聖人有作萬世論定矣在學者誠宜禀
  皇極之彝訓奉一先生之言以講以思以服以行庶㡬沿河入海而無斷潢絶港之差也而又當知張邵及陸之於程朱其學雖㣲有同異而實相成非若孔墨告孟之不同室無陷於膚末者吠聲之習以長夫晩出横議之風是之謂能自得師矣曩歲逆藩變亂西江適在其衝兵燹之餘舊宇堙圮康熙癸亥前令潘君某曾一修之今又頺敝施君徳涵以名進士來尹是邦尋訪名迹慨言更新㑹諸上官皆留意文事故請上輒報加以慰奬規橅既備考落有期適余以丐歸經過侯與邑之人士邀請瞻謁而以祠記相属余惟為政者首訪邦之明祀勝跡繼而修之古之君子皆然況夫羣哲論道之區學術源流移風百代而可以翳諸荒榛乎且夫書院之建實與國家學校相為表裏李渤髙士爾講洞之廢朱子猶惓惓焉今使先賢遺址煥然崇修江右故理學地必有遊於斯而奮乎興起以紹前緒者倡明者之功於是為大故不可以無書
  重修懐玉書院記
  為政者以新學校育人材為先然學校之新也必先聚集人士而啓告以聖賢為學之意幸而其地為聖賢所生長所遊經則遺敎流風徃徃而在於是有賢者涖政於兹咨諏舊迹興起墜緒感動奮發必倍於他邦班固有言可貴哉仁賢之化也詎不諒與子朱子生長建州趨朝歸山則信州其孔道也是故玉山之㑹鵞湖之争傾動一時見於止齋陳氏之書而其故址皆在於信以今攷之鵞湖辯論其言不傳抑止齋所謂刻畫深而傷易簡矜持過而涉吝驕是一時學者猶有疑而未概於心焉獨玉山講義剔抉詳明雖因問而答而已盡乎義理之根源功夫之切要鳴呼首疏仁義之目而警以著察之效中掲性善之指而進以瞑眩之劑終提尊徳性道問學之宗而两捄其空虚卑近之𡚁朱門之所終日言者不離乎是而於玉山獨反覆焉豈為一時學者設㡬揚子雲云去之五百載其人若存兮盖言聖賢百世之師不必於謀靣而親炙之也有志之士可以興矣懐玊書院舊有之而不修前哲風流來者無所矜式沈侯景韓以名家子來宰兹邑上顧髙山仰止生慕下視城闕嗣音興嗟周爰名區於稽文獻廨字聿備祀事孔嚴盖將表前修於𣺌茫振斯文之微歇此豈世俗從政勞勞於簿領填委者所能知哉属余休告取道西江謁𠉀所為書院者而心偉之已而宿郡治信鉛山鍾靈鵞湖所在修舉嗚呼何此地賢守賢侯之多也扺里卧疴沈侯又千里馳書命余作記余惟
  天子方躬聖學揚絶緒中外承風蒸蒸廣化侯又嘗教習禁地宻近清切尤能深知
  上意預聞道徳之指歸則其為政而知所先後也固冝至於書院興廢祠宇學舎修斥之年月創始落成詳在侯自記中
  廣信鍾靈書院記
  文明之運始於國家而又視乎推行者之至不至苟其設誠而推行之雖㣲上之振起士君子固不忍愚其民也况在蒸蒸作人之世乎文翁之於蜀退之之於潮當時兵革猶未盡偃而巴巒之鄉嶺徼之外僻深荒逺素未耀乎光明二公者皆以太守為吏民師能使人士奮興俗化移易前史稱賢焉今
  天子撥禍亂致泰平永惟有道之長求端於學校教化崇道尊儒統一經術可謂恩明意美矣而守土者或推行之未至或以文具推行而設誠之未篤無論僻深荒逺文教闕焉雖以聖哲居遊之區時世之未逺風流之未墜罕能尋搜章表以為邦人勸者豈賈生所謂移風易俗非俗吏所能為者耶西江故人文地在宋廬陵臨川南豐諸子為文章宗師濓溪明道伊川於此相授受焉南渡後有陸氏兄弟以學行與朱子道義相切而朱子趨朝徃來必由信州取道故玊山之講鵞湖之㑹道脈攸繫迹在此邦文獻不彰緒風亦歇有志之士仰止髙山亦何從而遊憇焉太守周君慨然逺覽既訪鵞湖遺址檄其屬邑興修百年茂草屹爾宮牆而又即府治佳處創為鍾靈書院臨溪環山在闉都而有泉林之趣招致士之秀者近百人肄其中又以為文翁在蜀相如為之師退之在潮趙徳司其教不逺千里求宿學者督率身則以時省視而作興之先時郡士科名寥落自書院立明年即有首舉於郷者後遂連年相踵起故曰山川之秀有開之者也人文之盛有倡之者也人地之鍾靈無絶期開而倡之則或百年而不相值嗚呼此余所為於君有感也雖然科名其小者爾生
  聖人之世被
  聖人之澤當勉為徳業之彦共定太平之基此去廬山之下有白鹿洞焉朱子之規陸子之講班班猶在也取與玊山講義玩思而服行之使賢太守之迹他日於蜀潮而有光是則師生之賢亦邂逅執筆者之惓惓
  安溪考亭書院記
  昔朱子舉進士筮仕同安簿同安西北壤接安溪故朱子常往來安溪道中喜其山水幽竒以為絶似建陽佳處有詩在集中可撿也光地於乙未年冬告休抵里拜邑父母曾侯寓其新落文昌祠中因請侯曰俗祀文昌盖古者司中司命之遺雖然星辰河嶽必以人配五百年來朱子人師也今
  天子崇重之優風聞天下斆學者知所嚮徃地之歸也取道西江凡玊山鵞湖朱子信宿講論焉者其守土類能修舉吾邑為朱子奉檄徃來品題名勝之區法得立祀非其人不興也其有待於吾侯乎侯曰兹吾素志也舊有祠在庠東湫陋傾圮侯乃捐貲買地於文昌祠後架後堂以棲神而以中楹崇祀朱子攷古衣冠用上公冕服祔食則復齋北溪两先生皆南郡産也又拓其前為敬業堂躬與諸生課業講藝盖志乎續朱子之墜緒而非特釋奠开香循春秋之故事而已祠成邑之人士感侯興起倡明之意相與請余記其事以示來者余惟侯之派自東魯宗聖而南宋南豐先生亦其别族也文行之承逺有端緒則其為政而知所先後也固冝考朱子平生為學精察力行謹守曽氏家法其文章則一以南豐為彀率然則侯於朱子之道所謂歸而求之有餘師矣明道先生為顔亭銘曰千載之上顔惟孔樂百世之下顔居孔作盖有取乎淵源世講相為表章之義余於侯之兹舉亦云侯諱之傳字愓若號石巖
  重修泉州府學記
  泉在前代文章科名為天下蔚學者譚説至今豔之然其世升降俗淳澆士術人心之變則有羣然波逝其中而莫之訾省者盖自成𢎞間虛齋蔡先生醇品䆳學洛閩是承親炙之士則有陳林張史諸君子皆所謂守章句踐規矩不謬於古人明經篤行之意泉之最盛時也其後傅李許相繼魁天下為時文師科第遂壓列郡然而華繁實披學又一變及其季也則有猖狂以壊士習怪詭以軋文體者餘風荏苒而吾郡亦寖衰矣夫泉僻處濱海為九州風氣裔末然虚齋以經觧錦泉晉江以制舉業李贄以横議天下皆靡然宗之則豈非世道學術之髙下占諸吾泉而可知與蔡陳諸先生勵行清修有進退大節其時風尚淳樸聞之長老士大夫有休官而美田宅者衣冠不齒也其後則役於名利者多又敝則破行檢作毒害鄉閭苦之而至今為梗此又鄉俗人心淳澆之判然其所以然者亦源乎世道學術而已矣嗚呼學校者四術所從出故曰學術也其廢其興昔人重之詩曰於論鼔鐘於樂辟雍盖言學校之盛待文王而後興也又曰佻兮逹兮在城闕兮盖言學校之廢為賢人君子所憂閔也今
  天子恭承道運以六藝漸摩四海必世而再矣周王壽考則應在作人固宜其令行風流而蒸蒸者衆地之歸也两浙江右聚學之區玊山鉛山儒先講肄之所賢守令類能修舉視聴一新吾郡劉侯侃來自齊魯有召南素絲之操顧瞻郡學頽敝憮然傷之此亦風詩城闕之志欲望學者以嗣音也請諸僉事黄君朝鳯而委學職陳君任賢以敦其事落成有期吾友舉人陳君萬䇿為之請記於余夫學校之設逺矣古之知道能文者學記備矣重言累陳無以為也盖周禮在魯則問舊章諸子賦詩不踰鄭志泉故先儒舊遊理學名壤雖晦明有時然得賢牧守師儒作而興之廨字既修必將延召名宿招誘有志之士課其道藝成其徳業所以贊
  聖天子而育材廣化者非僻陋荒遐素未耀乎人文者比也故為道前代學術源流所以闗鄉國汙隆者使返其始而維其初庶㡬援古剴今其則不逺矣
  宣城梅氏重修祠堂記
  古者士大夫以上祭於廟庶人祭於寢故廟非有爵者不立非宗子則亦不立其祭之所逮又各有世數不敢以相干盖愛敬之篤名分之嚴其重如此也雖然禮以義起而時為大未爵而有世禄則祭之宗子去國支子則祭之大夫士祫及髙祖而經文又有太祖之號雖五世至於逺祖則亦祭之是以近代有祀田者立廟世禄之意也支子貴者立廟代宗之義也伊川程氏又推服制遡宗源四親始祖使人各盡其情雖有据經考古之士不能盡非也宣城梅氏自宋始顯明三百年科第相繼延及
  本朝於法固得立廟其族齒繁盛散而遷居故在前代屡有改建而歲久材腐溪齧其基人稠産稀曠不修舉明經處士梅定九先生及其從子都御史桐崖先生倡謀經始桐崖羈於官歸郷數年又早世故始終皆定九専其事定九貧者也好學深思拙於治生不量力之不任而根本是圖營度顦顇怠憊且老是以族人皆感其意順其令贊其役而考其工盖自幸卯之夏逮今乙未載基載落而先生之孫達矣詩曰奕奕寢廟君子作之言追逺維始非君子不能又曰莫莫葛藟施於條枚葛藟芘其本根者而詩人以為求福豈其心所希覬盖根枝流貫理固如此也世之公卿士大夫疲敝宦路㡬忘其所生嵗時設紙位邸旅僅於忌日行之而已春秋雨露未嘗伸一拜於祖先其家則斥居室盛園亭至祖宗祭享之處雖祀秩所應得者莫之肯舉禮喪俗偷此其最甚者愾念禮經營室之文載攷春秋屋壊之戒非學行君子孰能興之哉梅氏家廟舊址在山口中遷蒲田毎就傍近改建今則重建於蒲田中處又於祠後餘地構屋若干間聚族人子弟讀書課業親為指授凡昔賢所謂義學社倉皆有志焉其慕古如此其孫彀成傳先生意俾記本末示厥後人余與先生至交又念先人舊事極相類明發憮然述所感以記之
  榕村記
  枚谿以為澮曲折灌數百頃復入於谿水勢依山自成隆窪有榕生其上舊為風摧橫卧澗中折而復迥翹然兩橋可以通涉扶踈逺望亭亭然三也村廣輪二百步澗之南有方沼二沼上為亭傍亭為臺皆就榕隂下臨潭潤蒼巗逺岫濯影清漪水族微鱗游泳可瞩樹隂深處棟甍隱隆周以垣户皆吾甥孫氏之所經始其北月池引入澗流有長廊疎牕可以凭俯盖余所營也余又即榕之逺隂砌為石臺與孫相望炎月西㬢如擁翠幃又卻而西北為小山山之髙可四仭許下竹行源輸之山腹降流出於石罅結茅室使僧居之自吾軒而至者環徑軷丘忘為十畆焉移四序花木雜蒔村中薜荔藤梢漬蝕牆苑登髙之所聴眺栽秧穫稻諠呶笑呼之讙月麗村光墟烟野燒雲電摎流長風髙枝幽壑靈瀨之狀余既與孫氏子樂此而二三親串知厚相要角文其中意在光時職思用世扶樹缺微嗣音風雅使榕村之名及後諸子之志也
  克齋記
  謝兄子惇在京師促膝所言皆肺腑之要一日肅然命予曰予之歸將以克扁其齋子其為我記之予曰乆矣哉吾之愧於斯言也奚足以記斯齋也雖然請誦其所聞而兄是質盖昔者原憲所謂克勝人者也顔淵所謂克勝已者也先民有言曰自知者英自勝者雄故力扛九鼎不足勇也氣奪三軍不足威也夫惟平旦清夜之中而勝敗存亡之機決焉言黙食息之頃而盛衰消長之形見焉是故覺者不及知勇者不及持非天下之至勇大覺則不足與於斯也古人制字之義斬心謂之慙刃心謂之忍故克之功始於慙成於忍知慙能忍之人外眡之退然如不勝衣而風飛雷厲於徑寸之中傾耳而聴之如震驚百里也夫然後天機日以盛浩乎不至於摧陷廓清而不止焉易曰龍戰於野其血𤣥黄此坤之終也再變為復之初則陽動而天心見矣天心者道心也道心惟微如眇陽茁然於羣隂之中故非克無以有復非戰則天心終不可得而見雖然不可以不養也故六二之休擇善取友以交修之雖然不能以遽純也故六三之頻改過遷善而不吝焉雖然不可以無輔自廢也卓然以賢聖為依歸知我者其天乎遯世不見知而不悔盖至於中行獨復而以底於安敦也不難矣克復之義如此反乎此者謂之迷迷復之人汨沒終身而不悟覆以莊言為蟊賊正士為鴟鴞淳澆撲散而天理蕩然所謂用行師將有大敗以其國君凶也嗚呼吾觀世之迷復者不少矣惟不知所謂克也克云克云絶嗜閉慾以遊於方之外云哉君子之克已也不離乎容貌辭氣之間不下帶而道存焉是故一言之背於情也則克之一動之疚於躬也則克之非獨曰此言也動也云爾必䆒其所以言動者皆吾精神心術之病意向念慮之差源委相生標蘖一貫朝暮簡檢畢世服膺於以混混而放乎四海夫何逺之有嗚呼此古人之言也吾述之而已矣迷而莫予覺也憊而莫予翼也岌岌乎起而蹶仆而復興歌將伯之章如有望而弗得也今乃得子惇焉而以師資是予之幸也以葑菲為雜佩亦惟兄有菖𤢜之嗜乎















  榕村集巻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十五
  大學士李光地撰
  
  河圖論
  昔者聖人之作易也明於隂陽之運察乎日月之紀窮乎鬼神禍福之徴究乎人事吉凶之兆故立象以盡意衍蓍以極變使夫知其道者則知鬼神之所為而玩其占者亦足以獲天之佑而動無不利然則聖人之於易雖㣲河圖其可無作乎葢圖者天所以啟聖人之心易者聖人所以承天之意天人之際未有不相符而可以有作者也傳曰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而究其藴則曰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變化日行於天地之間凡夫動靜明晦開闔出入枯菀存化之雜然於吾前者皆是也而其所以然之機則謂之鬼神夫天地之所以為天地者以有鬼神變化也而河圖具焉然則作易之精意亦舎圖奚取哉仲尼既歿易道湮廢自卦爻之詞昭然具存固已盡失其義又况乎天人授受之秘有在於語言文字之表者無惑乎其不傳也漢之儒者雖不能曉暢精微而守之未失至於有宋經學為盛而異言轉多劉牧以九為河圖十為洛書比之舊傳正為顛倒歐陽修不信大傳遂與河圖洛書皆以為𧸛而并棄之惟朱子表章發明而圖書始顯然元以來挾異見而滋羣疑者尚不勝其紛拏故四千餘年理義象數之宗書契文字之祖以至於今昧昧也愚學易十餘載既知返之圖書以求其端而竊疑夫為之説者何紛然其擾也於是盡去五行生克之論獨以隂陽竒耦之數縱横而推之逆順而播之然後始得不疑於圖書之理與夫聖人所以則之之由盖河圖之半竒半耦者两儀之分也四方者四象之判也一二三四六七八九互為内外者八卦之交也中宫五十者太極元氣之所居也此其大致也以其分限言也則陽始於北而盛於東消於南而終於西故在圖之竒數則北東居内而南西居外也隂始於南而盛於西消於北而終於東故在圖之耦數則南西居内而北東居外也内者主之位也外者賓之位也得位為主而用事則日進而盈失位為賓而不用事則日退而虚夫自寒暑二氣之所以升降日月明魄之所以死生大而元㑹之所以循環細而呼吸之所以出入無一非盈虚之變也無一非内外之交也君子小人之進退天理人欲之消長學術之所以邪正世道之所以汙隆無一非盈虚之變也無一非内外之交也甘苦之相生憂樂之相因禍福之倚伏吉凶之反覆無一非盈虚之變也無一非内外之交也以易而言之則乾龍之潛藏而天地之心見矣姤豕之躑躅而永霜之勢成矣内陽而外隂則為㤗交之盛矣大徃而小來則為斂徳之時矣是故内外之位賓主之分進退之勢盈虛之理圖者圖此者也卦者畫此者也以邵堯夫八卦之位觀之則自震之一陽歴離兌之二陽以至於乾是左方之卦皆陽内而隂外無異夫河圖之左方也自㢲之一隂歴坎艮之二隂以至於坤是右方之卦皆隂内而陽外無異夫河圖之右方也然則所謂則圖而作易誠如合符而比節非天地不能開其先非聖人不能承其繼也若夫五行之義四象之文生克之變老少之交得乎此者其於衆説統之矣欲歸夫易卦之本指其無先以衆説亂之而可哉
  先天圖論
  自秦而後易圖象之學不傳其在傳文可攷者則出震一章頗列八卦之位而終不究其説是故學者鮮用心焉而但縁文生義以穿鑿於文字之間盖易之迷所從來也尚矣其偏為象數之學者又皆有單傳别授非易之正如京焦卦氣之法有侯辟公卿之位推易配氣始於中孚此則揚子草元之所因厯家之所用其在漢世以象數言易者莫此為盛然終莫知其所自來也獨後漢方士魏伯陽作参同契之書言養生之要其首章納甲之法以震為朔旦兑為上弦乾為正望㢲為既望艮為下弦坤為晦日其隂陽進退之𠉀似頗與邵氏先天之㫖相契盖朱子所謂方外之流隂相付受以為丹灶之術者其指此與然以愚攷之納甲之説盖以十干始終之位推而得之如乾為甲壬坤為乙癸盖甲乙壬癸者十干之始終乾坤者八卦之始終也凡畫卦者自下而上故庚辛為震㢲戊己為坎離丙丁為艮兑也伯陽又因月之朔晦弦望之方以配合其説如生明之月在庚上弦之月在丙正望之月在甲皆以初昏言之震兑乾之位也既望之月在辛下弦之月在丁晦日之月在乙皆以平明言之㢲坤艮之位也其與先天所以得圖之法迥然不類然則自堯夫以前先天之圖其不傳於世也審矣朱子又謂授受出自希夷其必有攷然而邵氏再造之功則實與伏羲始作相配自邵氏歿後此圖稍出聞者皆創獲而莫之信楊龜山曰八卦有定位而先天以乾㢲居南坤艮居北卦氣首中孚而先天以復為冬至凡若此類皆莫能曉也陸象山曰先天圖非聖人本意有据之以説易者陋矣夫以龜山象山之賢而其疑若此况其下者林栗袁樞攷先天尤急盖當是時尊信而表章之者朱子一人而已自朱子而來至於今翕然無復異議矣然徃徃新學小生以為自孔子後真有是圖而不知邵氏之功於此其大朱子之傳如彼其難也可勝歎哉或曰先天之圖果伏羲之本也與曰何為其不然也大傳稱易有太極是生两儀两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又曰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夫如是則一每生二者自然之理也隂陽交錯者變化之妙也其方位布列則雖古未見之然説卦所謂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者則其對待之禮也雷以動之風以㪚之雨以潤之日以暄之艮以止之兑以説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則其流行之用也其位與序昭然亦不可謂於古無初也以其數而論之則在右二方者寒暑之運也隂陽太少者四時之交也八卦者八節之分也二十四畫者二十四氣之判也三百八十四爻陽爻為晝隂爻為夜二分之晝夜平故積爻之算至於臨遯之間陽四十八隂四十八猶春秋分之晝夜各四十八刻也二至之晝夜偏故自乾以前積爻之算陽五十六分隂四十分猶夏至之晝五千六刻夜四十刻也自坤以前積爻之算陽四十分隂五十六分猶冬至之晝四十刻夜五十六刻也此其自然之象自然之數不待牽合而自無不應以視後世規天紀日之繁增除裁補之贅其相去不亦逺乎況乎其道之彌綸天地者不可以象數求也故君子之於先天歿身焉已矣
  後天圖論
  易有八卦因有八象其實則天地水火而已何則天地定位則行乎其間皆水火也水火之精則為日月水火之氣則為寒暑水火之象則為晦明水火之變則為風電雷霆雨露霜雪凡夫騰降上下徃來聚散皆是物也以易論之則天地水火之外為象者四風雷山澤也然風則天氣之行下交於地者山則地形之隆上交於天者雷則火為隂所壓奮而起者澤則水為陽所驅散而下者此四象者盖亦天地水火之交而已矣以卦畫推之乾之下爻變隂則㢲也坤之上爻變陽則艮也離之上爻變隂則震也坎之下爻變陽則兌也此造化之妙八卦之精也是故易首乾坤中坎離而終以既未濟或曰邵氏所謂先天之圖者乾坤定上下之位坎離列左右之門固也而其有始震終艮之圖何也曰先天體也後天用也體則以天地為尊用則以水火為主所謂雷者火之方升者而已所謂澤者水之始降者而已隂陽始於春秋而極於冬夏故雷澤者水火之交也水火者雷澤之極也天地則水火之氣行乎四時涼燠寒暑惟其所司焉風雨雷相薄火之勢所以行也山與澤通氣水之潤所以升也風之氣本乎天山之形本乎地天地之用寓於二物而天地無功焉故一在坎之後一在離之前所以佐發生於東方而乾坤退處於西成之地也或曰南北隂陽之正位也乾坤在焉尊也黜居偏也烏乎可曰黜乾坤以尊乾坤夫辨方正位者分也分則不可易也若夫受事任勞者時也時則有少而出長之先卑而踞尊之位於是乎乾坤有避而弗居者矣必也其受成之時乎夫受乎其成者則必處乎其後也又何害於尊乎哉然則大傳言神妙萬物敘六卦而不及乾坤何與曰此所以為尊之至也前言其位故列之此言其用故去之是以乾坤之在後天雖有位焉而無用也無用之用用之主也
  乾坤誠明之學論
  乾虚而實坤實而虚何則天者清通而妙乎象故虛以其與太極為一也故實地者堅厚而凝乎質故實以其承天而無為也故虚在人則乾者心也坤者形也心者神明不測可謂虚矣然具乎性之真則實形色皆天性也可謂實矣然涵乎心之妙則虚虛實者誠明之學之源也誠明者合徳而殊名自其心之存存也其中有主故乾謂之存誠也其中無物故坤謂之敬也虛心以順理故坤謂之義也無形則恐其離乎物故言心者主於性而曰誠誠者實而無不周貫之謂也有質則恐其滯乎物故言體者主於心而曰明明者虚而無所滯礙之稱也
  離為明明徳之學論
  離者明明徳之學也故曰大人以繼明照於四方繼明即明明徳照於四方則所謂明明徳於天下也然明徳者何中庸所謂天命之性是已天命之性者明命也天命孔明其在於人也亦孔明然而昏明之不齊者喜怒哀樂之變發於情交於物而不能皆中節之故也二爻者中之發和之始於時則春也於日則晝也於情則喜也故曰黄離言以中為明也渾然元氣故曰元吉三爻者和之溢中之過於時則夏也於日則昃也於情則樂也故曰日昃之離言明已過中也樂極悲生故曰不歌則嗟也四爻者中之反和之變於時則秋也於日則暮也於情則怒也故曰突如其來如言其昬且暴也害於物傷於已故曰焚如死如棄如五爻者歸於中復於和於時則冬也於日則夜也於情則哀也故曰出涕沱若戚嗟若言其哀且悔也哀則思悔則悟而夲心復明矣故曰吉四者循環於人心故昬明由此生禍福由此變治亂由此起初之敬者慎於始也上之出征克於終也在人心則戒懼於事先克治於事後在國家則兢業於平時攘撥於既亂中庸言喜怒哀樂致中和之功而以戒懼慎獨為要領者此也
  艮為不動心之學論
  艮者不動心之學也然不動者非枯槁其心而已寂然不動而有以酬酢萬變故曰時止則止時行則行也始也外不制則無以養其中此艮其趾所以無咎也既也天君不定則制外亦徒然此艮其腓所以未快也孟子曰是氣也而反動其心是制之於外之説乎又曰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可是先立乎其大者之説乎雖然知求之於心矣而又枯槁其心如告子之斷言語絶心行而謂其心不動之速是猶人之柴槁辟戾者不能俯仰屈伸而以為居者也名曰定之而使明而實遏之而使薫其於苗也名曰𦔳之而使長而實揠之而使枯是雖不動而何足貴乎必也如六四之艮其身然後視聼言動必復於禮孟子所謂養氣者也所謂配義與道者也必也如六五之艮輔然後理逺氣和其言乃雍孟子所謂知言者也所謂發政行事者也至於此然後可言敦艮之道盖積累以厚之涵養以熟所存者仁義之心而非虚所握者動静之機而非固其與曲學之言止者異矣苟不能厚終而要其成則又所謂五榖不熟不如荑稗者也
  卦爻辭論
  易之書為卜筮而作也而其精極於隂陽性命其賾包於品物羣形其繁周於日用感應盖自卦畫既成而斯三者傋矣後之聖人因其所藴而繋之以辭然易之辭獨與他經異者言出於象有象而後有言義以備占一占自為一義言則不必其相屬義則不必其相應非若諸經之文從字順而義類貫通也神而明之則其言有典常舉而措之則其道有典禮又未嘗不文從字順而義類貫通此易之為書所以至精至變至神而不可以淺迹膠而私見滯也學易之至者無如孔子孔子之言不可為典要唯變所適率辭揆方則有典常又曰原始要終以為質也六爻相雜惟其時物也又曰初辭擬之卒成之終智者觀其彖辭則思過半嗚呼聖人之學易盖如此京房焦贑數之賊也輔嗣康伯義之翳也邵氏出而洩圖之秘程子生而闡道之㣲於是羲皇之所以觀察而作文周之所以憂患而興孔子之所以假年而學理義象數如日斯揭然是二子之書者㣲朱子亦孰與尊信而表章之哉且邵子之書理精矣而主於推歩與卜筮異程子之書義備矣而主於論道與象占殊是於作易之本學易之要盖猶有所未發焉者至於朱子一以占筮舉其槩所以釋易者甚近且淺而至精之理無不存也至變之用無不周也至神之機無不寓也使易之為言必根於象使易之於象必當於占片辭隻字該貫包含以為虚而可以盡天下之實也以為小而可以窮天下之大也四聖不傳之心至此而若合符節矣雖然名之命也辭之繫也盖確乎其不可易朱子之釋名辭畧矣賁之中虚而含物何以不為頤噬嗑之徃来而交錯亦可以為賁萬物皆有常理何以雷風則為恒萬類皆無停機豈必火山乃為旅他若其名之可相易義之可相通者盖未可一二數更聖越神之心思宜不若是其漶漫也朱子非不知之而以為未可臆亂故因孔氏之舊而約畧其㫖以俟後聖意至深也愚以謂塞宇宙亘古今一理而已矣理之所在伏羲所以創文王所以修孔聖所以翼出乎理則非所以為聖人也苟能窮理之至則其心與聖人通性命之理變化之妙萬物萬事之幾瞭然於心目所謂易者真吾心之圓神方智而已然後銖而較之至於石而不差寸而累之至於尋而不謬六十四卦之為質三百八十四爻之為物一一見其所以然而不可易真有所謂擬初辭而得其終觀彖辭而過其半者則雖聖人復生亦將可以質之而無疑此又朱子所未盡而有待於後人者也非夫潔浄精㣲而不賊者其誰與望乎
  蓍數論
  天地之體數八其用數七體數八者謂如河圖洛書之數虚其中央則四正四隅通為八靣此則在天而有定時在地而有常處是以謂之體也用數七者又以體數均為十分則用者常七不用者常三謂如夏至之日出寅入戌加以晨昬可辨之色為晝七分而夜三分一年一元之數皆開於寅而閉於戍是以謂之用也易之有卦者體也故其數用八八八六十四而卦成其為物静其為徳方其在大傳所稱則體天地之撰而行四氣之行其有蓍者用也故其數用七七七四十九而用備其為物動其為徳圓其在大傳所稱則當期之日而紀閠之算間嘗即其説而推之四十九者一歲之弦數也一嵗二氣四時八節二十四氣四十八弦四十八弦者以三百六旬成數而論也並其五日四分日之一者為四十九是故二以分之嵗之隂陽判矣四以揲之月之望晦二弦具矣一嵗寒暑之運有十二月一變左右之䇿有十二揲也掛一者在用不用之間也在用不用之間者何也用之以分而不用之以揲也不用之以揲而又用之以歸也以蓍之理斷之則亦用者七不用者三何取乎用者七不用者三也準以一弦之數為五日四分日之一也盈者因氣而見故分二之後遂除其一䇿以為氣盈虚者推朔而知故揲之而見有餘則為朔虚合氣盈朔虚而閏生焉合掛與扐而竒積焉綜三嵗之閏則月成矣綜三變之竒則爻見矣大傳所謂五嵗再閏故再扐而後掛盖就一變之中而取其義耳實之三變既成方應一閏之數是故䇿者以當日也爻者以當月也卦者以當嵗也二篇之爻三百八十有四其䇿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當三十二嵗月日之數三十二嵗之月三百八十有四其日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盖閏嵗於是而一終也是以易道應之愚按自易而下如焦京揚雄卦氣太𤣥之屬以卦爻準厯者多矣然皆増損其數不符於自然如卦氣則減震兑離坎之二十四爻太𤣥則増踦嬴之二賛是皆人欲之私⿱鑿傅㑹之功是故識者譏焉邵堯天經世除乾坤離坎以舉成數未離乎卦氣之法蔡氏範數為九九八十一以紀氣𠉀司馬潜虚為三百八十五變而又減其二十則又太𤣥之支流耳彼此相非直以五十而笑百歩也盖不知易者理義之原象數之本其循環終始與天地同流不待於割截而始配惟蓍法則乗除進退其於一嵗盈虛之理實有取焉而其算亦自妙合自唐僧一行以大衍命厯以䇿應弦以揲應月盖己得合大致然其前後之説尚多牽挽又不知一月為三十之成數與掛一為氣盈之閏分是以推算不宻而嵗分尚餘於四十九䇿之外則其與参摹四分之書相去直一間耳愚嘗以大傳蓍數覆逆推之至於顛倒爛熟然後隂陽變化之道日月贏縮之紀躍然於布蓍之間始信古人所謂迎日推䇿者或得諸此夫衆言淆亂則折諸聖後之譚易者雖復窮象之微妙盡數之毫忽而不得孔氏以為之宗吾見其益漶漫而無當也
  序卦論
  易之有序卦何義也曰大傳具之矣禮始於冠昬書始於釐降詩始於后妃之賢春秋始於惠公仲子之事是故易之始於乾坤咸恒也明隂陽之際也坎離者乾坤之交也既未濟者又坎離之交也是故易之終於坎離既未濟也明隂陽之交也屯䝉以下中孚小過以上觀其所序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文中子曰大哉時之相生也達者可與幾矣天時之相生有相因者有相反者人之乗時有因時而順之者有因時而制之者以治繼治以亂繼亂者謂之因以治繼亂以亂繼治者謂之反將治而使之治巳治而持其治者謂之順將亂而使無亂巳亂而反之治者謂之制斯義也近自一念天理存亡之㡬逺而國家政事治忽之大㣲而民用趨避吉凶之細大而天地隂陽消長之常莫不有相因相反之義焉莫不有順之制之之理焉是故通乎序卦之説者其於存亡吉凶則俱可知矣或曰序卦之説專主於義而不及於象也與曰自乾坤十卦而至否泰則天地之交也自咸恒十卦而至損益則山澤雷風之交也坎離之前有頤大過焉既未濟之前有中孚小過焉如此之類豈為於象無取焉又嘗以大傳九卦之説推之盖上下篇對待之卦凡十有二在上篇則乾也履也謙也復也在下篇則咸恒也損益也困井也㢲兌也乾十卦而至履履五卦而至謙謙九卦而至復復六卦而上篇終矣咸恒十卦而至損益損益五卦而至困井困井九卦而至㢲兑㢲兑六卦而下篇備矣上下相對以三十卦為斷以十五卦為限九十者天地之終始也五六者天地之中數也數之極則必變數之中則必過過與變則憂患生焉是故惟除乾咸為之始兑為之終其餘則皆憂患之卦也六十四卦皆憂患而有作得乎六十四卦之理則皆所以審憂患之理而獨九卦云爾者其意有深焉神明其道而不鑿則於易也㡬矣是故言易而局於象數者其失也膠專於義理者其弊也泛
  十六卦論
  邵子云四象相交成十六事八卦相盪為六十四此十六事者即六十四卦之中畫而互成十六卦者也十六事又生於四象之交則四象者又即乾坤既未濟之具體而㣲者也夫天道之消息盈虚人事之吉凶善惡彝倫之敘斁情偽之攻取制事之權衡揆道之模範六十四卦之稱名取類備矣雖然乗運者察變知㡬未有大於剥復夬姤者也明倫者造端謹始未有大於漸歸妹家人暌者也審勢者度緩急權輕重未有大於蹇觧頤大過者也言乎其分之一定而不易則歸於乾坤言乎其變之迭運而不窮則歸於既未濟是故十六卦者六十四卦之樞要也學易者先識乾坤之大義以立其綱明於既未濟之樞機以善其用由是剝復夬姤尚天行而見之㣲漸歸妹家人暌謹人倫而辨之早量時勢而後動則蹇觧其緩急之宜也守義理而不遷則頤大過其輕重之則也
  互卦論
  道之消息盈虚有人事之善惡當否故為用也其定理則歸於乾坤其變動則歸於既未濟而已故為綱也剝復隂極陽生陽之始也夬姤陽極隂生隂之始也漸歸妹陽卦與隂卦交交泰之象陽之中也頤大過陽卦與隂卦判不交之象隂之終也蹇觧三陽之卦陽之終也家人暌三隂之卦隂之終也陽六卦皆主震艮始則交於坤母孕男也中交於㢲兑求其配也終交於坎從其類也隂六卦皆主㢲兌始則交於乾父生女也中交於震艮求其配也終交於離從其類也探始則隂陽互根而孕育之理明致用則男女相求而㛰姻之道正辨物則以類相從内外之分嚴而禮義有所錯矣剝復夬姤以天道為人事之端漸歸妹頤大過蹇觧家人暌以人事為天行之應剝而復則陽用事其既也交於隂有循序而禮合有逆節而情動其䆒也為蹇為觧治外者以之夬而姤則隂用事其既也交於陽有役陽而致養有疑陽而交争其䆒也為家人為暌治内者以之陽之道始於體之正故乾坤統焉隂之道始於用之交故既未濟統焉此互卦之義也
  十二卦時義時用論
  易之用皆以趨時而舉時以贊其大者凡十二卦稱時者四時而稱義者五時而稱用者三夫時者何也曰時者天也有順而播者有逆而成者義者何也曰義者冝也有冝此而值其時者有值其時而冝此者用者何也曰用者可施也有不可而用之以成美者有可而用之以有功者頤大過觧革何以稱時也觧以生之頤以養之此天地之仁氣所謂順而播之也革以更之大過以固之此天地之義氣所謂逆而成之也非無義也非無用也而時為大豫隨遯姤旅時而稱義何也以致豫則於順動冝以致隨則於貞冝此兼善之義也以明決者宜於遯以見幾者冝於姤以柔正者冝於旅此獨善之義也無時不有無用不然故稱義焉坎暌蹇時而稱用何也坎非所用而於設險則固暌非所用而於男女則别此不可而用之以成美者也止非常用而於見險則智此可而用之以有功者也因其時當其冝故稱用焉何以皆為大也曰時者天也終始萬物之道大何加與義者冝也不離道不失義大哉時之經也用者適也時則用不時則不用大哉時之權也曰盡此乎曰舉天地聖人盈虚消息之理進退存亡之道悉之矣同此者以此類之異此者以此通之皆時也皆義也皆用也故曰易之用皆以趨時也
  聞樂知徳論
  禮樂二者皆聖人所以治天下之具然禮先而樂後禮以制治而樂以象成故曰於樂觀其深矣言其本於性情流乎徳化其效至於淪肌浹髓而不自知故孝經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此知政知徳之説也且夫政與徳固相為表裏之謂非政則徳無所施非徳則政無所本徳者人君所躬行而心得而禮樂則皆政之屬也今以政歸禮以徳歸樂何哉盖本徳以數政則禮於是行而民以節矣以其先也故言政者歸之禮也政成而徳洽則樂於是興而民以和矣以其後也故言徳者歸之樂也雖然樂之所自作者非一有陳祖宗之功徳者則如啇之𤣥王相土成湯武丁周之后稷公劉古公王季後嗣述而歌之者是也有象巳之功徳者則如韶樂作於舜大武作於武九成以象代堯六成以象滅啇聴其歌觀其舞則知其當日之事與志者是也若乃朝㑹燕饗征行愷還則叙其交懽之心致其勸勉之誠道其閔勞盡下之意於以被之絃歌用之朝廷學校至於民間鄉黨閭巷之樂則多采之謡俗之所得如周有二南邶鄘以下十五國之什漢有趙代秦楚之謳而擇其辭之美志之善可以語今可以道古於以用之黎庻而以感民心以淑民身此則樂之大致然也然此四者源流之所自不同而皆謂可以觀徳則又何哉盖祖宗之徳徳也已之徳亦徳也上下交而志同徳之行也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徳之至也故曰聞其樂而知其徳也漢氏以還四者之迹僅存而其意㣲矣故郊廟宮庭閭巷之所用猶是也然班固謂漢郊廟詩歌未有祖宗之事則所謂陳祖宗之功徳者無矣武帝天馬之歌汲黯之所不悦秦王破陣之樂魏徴之所不觀則所以象已之功徳者悖矣君臣賡答之詩固多有之然頌美相説之辭多而忠愛交勉之誠寡且又未嘗叶管絃示臣庶也則朝廷學校之聲衰民間沉沔鄭衛之俗千年不變而卿黨閭巷之音歇所以然者其立國根本既無積徳累仁之事而又禮法之不制敎化之不修三綱之不正九疇之不序太和之俗不成故雅頌之聲不興使其樂猶在也吾知不必季札子貢而知其徳之涼矣然則樂之道其終不可復乎曰亦視其徳而己矣孟氏有言今之樂由古之樂也祖宗功德不可强矣誠能制禮法修教化正三綱叙九疇其本正矣然後取郊廟朝廷之樂潤色其聲音畧論其律呂務使學士大夫皆能習其文而知其意拊其節而通其道至民間之樂雖未可以驟變然所謂黙成於風俗而潛移於人心者其理不可誣也風俗既成人心既移則即今俗樂而頗采姚江王氏之論取其有孝弟忠貞節烈之行而歌舞之以興善志以𦔳淳風以為復古樂之漸禮樂之道夫豈逺乎哉此之不務而列代修文之主好古之儒方且役智𡚁神於黍尺鍾律之間似乎伶倫之筩不得而樂卒不可興者此劉向臯陶之刑之論可為三復而歎息也
  朱吕説詩論
  朱吕説詩之義不同呂据思無邪之指曰三百篇皆性情之正可以被之弦歌者也朱据鄭聲滛之訓曰所謂雅鄭者即二雅與鄭詩也然則孰為得聖人之意曰朱得之然則何以處夫無邪之説曰無者猶母也禁止之也詩教如此非槩詩辭也然以愚觀之鄭衛之在詩也不逾十之一滛者之詩之在鄭衛也其灼灼著者亦十之一耳然則悖於禮而傷於教必不可云無邪者纔百一也何害夫全詩之為性情之正而可被之絃歌乎聖人於此何不並夫百一者而刪之而猶存之曰俗化之不知則勸戒之不明有桑中洧外之人則東門風雨所以貴也今欲旌顯幽節必先列強暴者之罪狀此數詩罪狀也其俗如此而猶有王澤民彞在馬如晦而不輟其音如雲而不亂其意此所以為性情之正而可以觀可以興者此也漢廣之㳺女有求之者矣行路野𪊽之貞人有誘之者矣幸而求之誘之無傳詩耳設其有之而兼載焉固所以形惡而彰善而又何諱乎曰是其説與朱子少異曰無異也朱子不謂鄭衛純滛詩也但謂有之而盡文以正者非爾然朱子之言無邪也為讀者言也吾則以王澤民彝之猶在察其無邪焉似乎折朱呂之中者此則末學僭妄之過也夫盖朱子晩年而雅自信於易卜筮詩雅鄭之説夫卜筮之為本義不可易矣然象爻辭之根於理而用於占則相為本末不可偏廢後之君子必將折朱程之中以説易猶詩之志也曰鄭風之系以滛也己多曰此亦朱子之意而初不以為定論也大㫖立則此亦淺事爾區區辨此是亦不争於室而噪於門也
  天九重論
  西人言天有十二重其三者不可攷校可信者九重而己曰月天也水星天也金星天也日天也火星天也木星天也土星天也恒星天也宗動天也月天最近地漸而愈逺至於宗動極焉然又謂金水與日同天則直七重而巳宗動者衆動之宗也其行不息而有常恒星以下皆隨之而皆不如宗動之速故古者謂七緯東行以退度為行度也今則謂恒星亦東行則古所謂嵗差是也古者以恒星為天體故謂之嵗差今也以宗動為天體故謂之恒星行度其致一也凡九重者近内者西行愈遲東行愈速近外者西行愈速東行愈遲東行者退度也推算以之西行者行度也論天以之今置盂於此自邉而引之旋則近中者緩矣自中而引之旋則近邊者緩矣宗動之天急旋於外若或引之其彌近地心而彌緩者勢也地之凝而不動者非獨形氣清濁之分而巳盖旋於外者必有其紐於中為两端之紐者南北二極是也為中間之紐者地心是也然二極為動宗故雖不動而急旋旋於其所而不覺焉爾地不為動宗故直凝而不動氣則應焉而形則否矣要之則所謂九重者皆非質也如層雲焉疊湧而开如二水焉合流而逝今觀雲之有背馳而水之有滯流者則明乎一氣参差之故矣
  嵗分消長論
  嵗分消長之説元郭太史所立盖上攷徃古而百年長一是前之嵗分愈多也下騐將來百年消一是後之歲分愈少也經今纔三四百年而其説巳不效盖嵗分又漸多矣故今之知厯者推䆒其根以為由於最髙之行最髙者何日行最髙處也行最髙則見其遲而不及一度所謂縮度也行最庳則見其疾而餘於一度所謂贏度也自古厯法皆定以夏至行縮度冬至行贏度而亦未知嵗分消長之根在於此也今推最髙庳之度乃不定在二至自至元辛巳以前則未及二至今又過二至六七度矣原夫行最庳之日應極疾而有贏度方其正在冬至則未及時而晷景巳短行疾故也若未至冬至或過冬至則晷景短之時分以漸而増行稍遲故也凡言嵗分者以今年冬至至明年冬至為率而郭太史作厯之時適當極疾之𠉀未究其根由於最庳人未知最庳之行不定在此故疑為嵗分之消一徃不復而推之將來以百年消一為期也今最庳既過冬至則冬至之日行以漸而遲歳分以漸而増可知矣然嵗分非真有増減也以冬至之日直其遲疾之分而得名爾藉令自今年夏至算至明年夏至以為嵗分則嵗分極少之年乃其極多之年矣以彼補此嵗之定分仍無稍長此又不可不知也
  留侯武侯論
  留侯武侯皆漢之傑也論者或以留侯出必于其機應必於其㑹其事漢也若賓其避侯封以行其志若神龍之變化於八紘之内而不可羈以豢也武侯者正志於結托之初自任以興復之重忘乎時之不可為以卒其軀於是乎疑二子者所術之學殊所趣之致異故其出處終始大較不同若此雖然君子之於人盖莫大乎論其世也留侯之君非漢也韓也雖識漢王於邂逅之間知天授之主而韓國猶存則於漢有不純臣之義及乎韓亡而歸漢而後主臣之交定矣前此之徃來去就於漢者盖古之君子拳拳故舊之心豈若戰國之士朝暮秦楚者哉九域巳一叛亂己除雄都巳建嫡貮己定時則謝成功逺人事託意寓言導引避榖武侯處草廬之中承二顧之誼投合之契厚許與之分明及乎託六尺而專國命統戎行而興漢室任重道逺無有休時盖其𥋏然也假令留侯生季興而負重寄充其傾家報韓之心鞠躬效死殆非所難而使武侯從容指顧之間大業早就則躬耕之初服淡薄之本志其與飄然世外遊者意豈異哉論者又謂武侯𢎞毅忠壯慨然展布四體以盡其心留侯優游譎諌毎若有所懐而難發故一則有從容之論一則有正大之褒夫古之君子其出也所以直巳行志也然亦將以順時體變𢎞濟於艱難是故外度其主内度其身遇之不同而其應異焉况乎武侯晩年閫外之寄而留侯初終帷幄之臣也在易坎之六四近君以濟險而曰納約自牖无咎蹇之六二得其正應居外平難則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豈可以是疑坎四之委蛇矜蹇二之亮節哉傳曰二多譽四多懼近也武侯厲蹇二之節故在外而譽不虧留侯有納約之心故居中而事獲濟大哉二卦之義留侯武侯當之矣愚嘗尚論三代之下以合於三代之英以謂莫先於義利之間莫大乎父子君臣之際良之功成漢室而不居亮死之日家無餘蓄其髙致同也良報五世相韓之恩亮追先帝之遇其大節均也此其志如日月之光而行有氷霜之潔豈區區功名之士贊世之流哉或者乃謂亮三顧而出而良朱免於挾䇿干人以為優劣夫良有不共戴天之怨於虎狼之秦有能報之者良所從也秦項滅而良之志畢良豈區區功名之士哉故曰君子之於古人豈茍焉而巳亦莫大乎有以論其世也





  榕村集巻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十六
  大學士李光地撰
  説一
  性説一
  性也者至近而難明易大傳曰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所謂難明者其以此歟釋氏之言性也以為如鏡之明無一物而無不照也程氏之言性也以為如榖之種雖未生物而生理具焉是故由釋之言無者其體也其有者虚中之象如夢如幻者也由程之言有者其體也其無也無而涵有萬象森然者也夫榖木屬也其徳仁鏡金屬也其徳智二氏其皆有見者乎何以決其是非哉曰元統天仁統性知元然後知天知仁然後知性由程者於經也合由釋者於聖也異吾於乾坤二卦知之矣然則仁智二歟曰不二吾不曰無而涵有者乎程氏不又曰聖人心如止水明鏡者乎故曰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曰洗心退藏於宻吉凶與民同患仁以智為根智以仁為本釋氏之學其於寂宻者幾矣所謂覺者智矣而不本仁以統之故見性物之相礙至於幻天地妄人世而不自知孟氏言性有四徳而舉其綱則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仁人心也此其以仁統之者也又曰天下之言性也以利為本所惡於智者為其鑿也如禹之行水也則無惡於智矣水之鑿如鯀鄣洪水遏其勢而不行智之鑿如告子止其心而不動矜其智而非性者無仁以統之則非所謂順其自然之故而利也循是可以定見仁見智之説
  性説二
  孔子而後孟氏獨出諸儒者以明性也程朱得繼孔孟之統者亦以明性也推是則由堯舜至湯以其能明維皇降衷而己由湯至文王以其能明乾元天徳而巳文王既沒文不在兹乎然文可得而聞也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故惟顔曽以至於孟子為聞道為知性千五百年如董揚王韓者猶離合於其説性之難明也如是周程朱子明之矣未乆而又晦其所誦説者周程朱子之言也而未嘗心知之則猶晦而己矣嘗謂學者於道不疑而誦焉者粗疑而意焉者繆繆之過大於粗何則誦焉者其言存意焉者其指亡也元至明初誦焉者也故無大過其後聰明之士益求所以通其指焉整菴羅氏虚齋蔡氏則謂氣外無理朱子所云有理而後有氣者非也姚江王氏則謂心外無性朱子所云性具於心者非也守溪王氏以心之精神言性而姚江善之其明鏡之喻與釋正同也夫理猶性也氣猶心也王固淫於釋者羅蔡皆据儒以觝釋而論乃相似且惡其所謂精英者而存其燼粕豈非所執又出其下者與吾故曰疑焉意焉者之過也然則如之何曰孔孟程朱之説而必求其指得於心焉止矣易言形上者道形下者器道不離乎器意不離乎象而終以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此之謂疑信之極粗耶繆耶夫烏得参於其間㦲
  心性説
  為釋氏之學者例以鑑水喻性謂其至虚而無不照而有無不相碍也吾讀程張之書盖以水火喻之謂如種之有生意焉含之而必發謂如日之有光精焉積之而必䊮然則性有也此吾所以異乎彼之無與或曰五行之生各一其性何水火金水之殊曰陽體性隂體陽水火陽也故其所涵者性也金水隂也故其所涵者陽也亦性也今夫石扣之則火焉今夫水滋之則木焉是其所以涵陽而體性者而何光景之足喻然則光景何喻也曰生理以喻性光景以喻心性發於陽而涵於隂水火木金之生理似之心感於實而寂於虚水火木金之光景似之火日外光金水内光者心象也非所以語性也然因金水之能受陽則知其中之有陽矣月所以受日光者以其中有陽精也故指其體陽精者以為性則可指月之魄為性則不可金水受日火之光而能返映則知性之未嘗絶也若夫約景於虚無者猶人夢寐之變云爾指夢寐之變以為應物而曰大地山河衆生萬有皆幻也此釋氏之蔽與
  仁説
  性生理也心生機也生理與生機合之謂仁孔子曰仁者人也孟子曰仁人心也然則人之為人一仁焉盡矣大傳又曰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孟子又曰人之有是四端何哉夫一嵗而統言之則元氣而己分之則春秋也又分之則四時也一心而統言之則生理而巳分之則仁義也又分之則四徳也元氣無不貫故春統四時生理無不周故仁統四徳天地之道始於北生於東盛於南成於西然則智在仁之先者也禮與義在仁之後者也仁非智無由動故曰智在仁之先非節莫行也非宜莫止也故曰禮與義在仁之後是故君子之學始於窮理以求知者智也謹節而熟焉者禮也守禮而安焉者義也此謂性之徳此謂為人之序也昔之言道者多矣其專於求仁者自孔門始顔子之博文曽子之格物子夏之愽學篤志切問近思吾所謂窮理以求知者與顔子視聴言動之力曽子容貌辭氣顔色之貴吾所謂謹節而熟焉者與夫子曰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也曽子曰臨大節而不可奪吾所謂守理而安焉者與仁合衆徳而成名故徳之成也則名之曰仁人求仁者必合衆徳焉故智也禮也義也皆所以為仁也故曰仁之為器重其為道逺舉者莫能勝也行者莫能致也又曰甚哉仁之難成也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巳
  人説一
  日月吾身之耳日也五行吾身之氣血骨肉也風雨雲霧雷霆雪霜吾身之吹噴嘘呵汗洟涕液也稚壯老者天地之一終一始也疾病康寧者天地之一治一亂也晝有為宵有夢者天地之出明入幽光照靈秘也是故世之治也三辰順六氣和岸谷髙深河嶽翕墮人鬼之分判地天之通絶王道休明而怪神寥闊及其亂也日月告凶星辰顯慝灣麓交吞陵原倒易妖孽之變生而顯道為民惑人之康也則清華上浮純美内盎滋潤營流官骸滌盪神明舎於中宮客影沒於夢寐及其病也晻爾而晦蕩然而荒火开水降精瞶魂盲虛邪盛發而聞見不祥是故天地亂則人失其職身病則心爽其常吁人者天地之主心者形氣之君也心無病則身病何由作人無亂則天地之亂何由根故病起於心而亂興於人善醫者按脉引理以療其府藏善治者揆時察變以理其人倫人治則两儀自得心平則百體皆春故曰人者天地之心也又曰聖人以天地萬物為一身是故古之聖者致中導和體信而逹順效斯術也謂之虞唐鄒魯以下世傳其方不明乎此則不足以建人位而稱皇負大道而佐王
  人説二
  父母所生曰子草木實亦曰子説文者曰子者孳也動植有子而生道不窮矣故人之為天地子也天地之道所由不窮者也禽獸之生於天地也與人同然言繼天地者不存焉譬之人則五榖也禽獸則稊秕也人則嘉果也禽獸則酸辛也夫人者中和之氣寓焉肖天地之本然則其名天地子也宜矣人而曠乎其為人者五榖而化稊秕者也嘉果而變酸辛者也故完之與天地相似而失之者違禽獸不逺聖賢者全體所生使之蓄其種者也帝王者全付所覆使之廣其植者也樹之神盡於實天地之神盡於人舎人而言天地之道者譬猶棄實而譚枝華必迷其名而誤其種矣是故良農善圃孜孜於美其實欲其植之廣也又欲其種之蓄也聖人賢士孜孜於善其身善其類欲貴天地之貴者於不毁也又欲乆天地之乆者於無窮也
  鬼神説
  或以夢寐言鬼神余謂非喻也鬼神與人其心思與動作而巳矣寂記與經營而巳矣動作而經營者必有事焉事之興滅物之生死也於是而歸於心休於寂則鬼神之謂也動作而經營者無心乎心寄於事者也神體乎物者也寂記於心者無事乎事息於心者也物冺乎神者也事巳而在物過而化乎化者其迹也存者其神也迹則事巳而亦不復在也榮枯欣戚尋之而不可復追也豈獨生死之際神人之分哉事之滅而又興者其釋氏迴環之説乎滅而又興非昔事也其所以事者同而已矣如以迹則昨之飲茹者今可復蓄乎適之語言者後可復收乎不以迹則萬古同流者也又何賴於迴環之説乎是故天地山川精氣之物也鎮古而長存人事代化游魂之變也興滅而不熄物之精為鬼氣為神魂之動為神静為鬼魂乗於氣魄藏於精以是知人行於天而鬼宅於地也言聖賢上與天合者謂其昭明與神化長流非若凡物之冺黙幽沉卒為滯魄而己矣然則夢寐之景又何居乎曰夢寐之景亦有興滅焉而非其真也喻則鑒水之鑑物乎鑑水之光明者鬼神也其所鑒之物非鬼神也然因鑑水之光明而有所鑒之物因鬼神之靈而有變異之迹因心思寂記之神而有夢寐之事此非鬼神之真也是故變異之有徴夢寐之有應古有占焉而不可與卜筮祭祀比盖此所感通者鬼神之本體不掩而常在彼所形見者鬼神之光景或有而或無也異氏專以夢寐言人鬼則妄矣
  魂魄説一
  魂之靈喻人魄之靈喻鬼故魂返而歸於魄人返而歸於鬼歸於魄則無迹矣歸於鬼則無形矣無形無迹則其靈安在曰靜而常在者也其有交相感通者何曰魂魄人鬼相依而不相離者也交則孰為主曰魂為主而交於魄者記憶是也魄為主而交於魂者寐夢是也人為主而交於鬼者祭祀感格是也鬼為主而交於人者吉凶警告是也然則孰為正曰陽動而隂静陽感而隂應故陽交於隂者正也隂交於陽者變也陽交於隂其感通也昭明而不昧隂交於陽其感通也髣髴而無常然則當其無感而鬼之情狀何如曰如魄然靜而常在而巳其有動皆感也感皆人也人交鬼固人之為也鬼交人亦人之為也故夢寐亦思為之致爾有賢聖之為明神者若何曰是之謂鬼而神者也天地曰神故常伸常伸者無窮人死曰鬼故有歸有歸者不返是故鬼也者非以氣類求之則寂而已矣如其人之精神上與天地合也則鬼而神矣夫鬼而神則亦與天地常伸而不窮人固有存記之事與耳目心思維繫凝結而昭昭然長流以終身者如聖賢之天壤俱敝也
  魂魄説二
  或言人之死也形氣既離則㪚而無矣鬼神之説所謂神道設教者與曰子未知人則且以物驗之夫謂神形合而有知者不謂如草木之體質與香氣也與今夫枯槁之属雖為灰爐未有不如其本性以藥於人者也是其魄之靈不銷也其香氣之所觸或經時而薫染是其魂之靈不滅也魄不銷魂不滅則雖無生榮之勢雨露之食而亦避風濕之漂蝕逐隂晴而燥潤是其靈之離而未散散而未嘗無者也或曰此為餘氣之蹔然者爾豈長在者哉曰既為餘氣而蹔然則為精氣而可以常存其致一也故夫槁落之物也䕶之則氣完棄之則氣耗其尤至精之物也乆之則彌馨陳之則彌寳聖人之制為墓藏祭享也為使人勿棄也其教人以順事於生也為使人可乆也曰凡此所譬即以體魄喻爾吾聞古者逹人志士外形骸殘肢體者則又何藉焉今有得良藥者服而吞之為可以益氣得異香者聚而焚之為可以降神夫人神之靈大矣而是物者與之合體豈不賢於敝簏之藏哉且夫人之道與天地同流又未可以是區區論也作魂魄説
  後天圖𥙷説
  八卦以天道言之一而己矣配之於人則有两説一在衆人者一在聖賢者在衆人者隂陽之判則形神之分也故震者道心初動時也至㢲而人心始伏矣離坤兑形氣用事道心著見者此時人心顯行者亦此時也人心既盛故至乾而不能無戰不能無戰者天理之不可息也至於形氣休歸其日夜之所息如滿水而暫澄則為坎勞艮止而道心又將發矣其在聖賢者隂陽之性則誠明之徳也故震者戒慎恐懼以存其誠者也㢲者省察克治以謹其幾者也離坤兌誠而明明而無不順且和也聖賢之誠不息發於外者未嘗不繼於中天徳之剛純亦不己戰而無不勝者也至於坎勞艮止則一真内凝成終成始而其道不窮矣説卦以天道言而聖人之道在其中然茍不知其在衆人者同具斯義則聖賢之學初不得其根㩀而所謂㢲齊乾戰者亦不知其何所為而然巳故復為之説如此
  詩説
  詩之説為先儒所汨沒至朱子而始得其意然其可疑者猶非一而足盖先儒之説謂雅頌者朝廷之詩也宗廟之詩也西周之詩也國風自邶鄘以下列國之詩也東周之詩也二南文王之詩𡺳風則周公之詩也然如鄭衛之武公秦之襄公如序者之説固非盡東周矣小雅之篇所謂周宗既滅靡所底戾赫赫宗周褒姒滅之此亦豈西周之詞哉惟𡺳風之為周公可信若頌則有成王不敢康噫嘻成王不顯成康者既足以明其非盡周公之作而魯頌則僖公詩也亦不得謂東遷之後無頌也且以事理揆之風者天子命太史陳詩而得者也西周之盛巡狩慶讓之典行故風謡逹焉及其既東則天子不巡狩太師不采風也舊矣今乃西京之采樂府之藏無一篇在者而盡出於東遷之後乎則其詩又孰采之而孰收之也如謂夫子周游所得則季札觀樂於魯而其篇什既備矣魯存六代禮樂故自韶箾夏濩以下皆具曽謂昭代樂府列國之詩太史之所掌者盡皆亡軼而反取東遷以後不隸於樂府莫之采而莫之收者以與易象春秋並藏而與韶夏濩武雅頌迭奏必不然矣先儒惟局於東西周之説故於孟子所謂詩亡者必曰雅亡也盖既以雅為西而風為東則王迹熄自既東故曰雅亡也近代長洲顧炎武反其説曰詩亡者直謂風亡云爾盖西周之天子詩陳於列國察其風俗知其政教而賞罰行焉此義明則春秋不作可也其篇什既亡軼而無有存者則賞罰之義不明而春秋所以作余謂先儒之説既偏顧氏殆亦蔽於先儒之説從而為之辭而並不可信以愚論之十五國之詩必也東西周具有焉而後可通也不獨風爾夫小雅之詩亦必東西周具有焉而後可通也西周之詩巡狩述職通於天下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故其巡狩也風詩作而慶讓黜陟隨之其述職也雅詩作而慶讓黜陟亦隨之凡今之風雅云者大抵此類也其東周以後之風雅則亦列國之遺俗時有傳篇京周之故老閔時思舊各以其體附之者也二南盖西周畿内之風而不盡出於文王頌亦西周列廟之樂而非盡作於周公如此則風詩謂淇澳緇衣雅詩所謂周宗既滅褒姒滅之二南所謂王姬之車周頌所謂不顯成康云者不亦釋然而皆可通己乎孟子詩亡云者盖言風雅俱亡也東遷以後巡狩述職不行則風雅俱亡矣縱有所謂舊俗之歌謡故老之咏慨然皆變風變雅之餘音而無當於明時黜陟勸懲之義則其謂之亡也固宜春秋具列國之貞淫治亂而施褒貶焉則風之指也明王事之禮樂征伐而謹僭濫焉則雅之指也詩亡然後春秋作意盖如此也然則其有王風何也曰二南西周畿内之風也王風東周畿内之風也以畿内之有東西則知列國之亦兼東西也王風列於邶鄘衛之後何也曰無他意也衛為殷都故不夷於列國如頌之以啇繼周者耳以服事殷革命猶尊焉文武周公之志也曰當時紂在北方而文王之化先行於南故其詩曰南如子之説則南之義奚取焉曰謂文王之化行於南國者盖見詩有漢廣江沱之章是亦傅㑹之説云爾北鄙之風殺伐而南方之風和厚故舜作五絃之琴以歌南風然則二南云者但取其風之和而非以其地之限詩曰以雅以南以籥不僭雅正也南和也二雅二南之名其以此而起與嗚呼如前之説則先儒之義不可沿者多矣朱子之傳少變序説世之詬厲者至今未熄若如此而盡變之其不以為怪妄幾希雖然不直則道不見而古人有蓄疑之戒直其所疑以俟夫世之君子學者之事也
  周禮三徳六徳記
  大司徒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一曰六徳知仁聖義中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三曰六藝禮樂射御書數至師氏以三徳教國子則一曰至徳以為道本二曰敏徳以為行夲三曰孝徳以知逆惡教三行則一曰孝行以親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賢良三曰順行以事師長保氏則養國子以道而敎之六藝又大司樂以樂徳教國子曰中和祇庸孝友夫其名之若是其不同何也曰此正成周之盛育材造士之方小大有品而先後有倫不可不察也夫鄉三物之教者鄉學也所謂小學也師氏保氏之教國子者國學也所謂大學也若夫大司樂掌成均之法而合國之子弟則正典樂教胄之司皆所謂大學也小學之教則先行而後文孔子曰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是也大學之教則先知而後行孔子所謂博學於文約之以禮是也然皆以身心性情為之本故又有養之於文行之先者所謂徳也此則不以小大之學而有殊者也鄉三物之教先之以徳次之以行次之以道藝其序明矣若師氏之敎大司樂之教則不離乎三物而有深於是者其曰至徳即修其知仁聖義中和之謂也徳修則有以進乎道藝矣故曰以為道本其曰敏徳即勤於禮樂射御書数之謂也學明則有以措諸躬行矣故曰以為行本其曰孝徳即篤於六行之謂但自民間言之則有婣睦任恤之事自國子言之則以取友親師為要故彼六行與此三行為不同也行篤則有以治人之悖亂矣故曰以知逆惡然則三徳即三物之事也以其皆欲得之於心故皆貫之以徳以其欲修徳明道而不徒為匹夫之行也故先道於行也凡經言道者即謂六藝故每以徳行道藝並稱而保氏教之藝者即其養之道之實也至於大司樂之六徳則正與師氏相表裏盖知仁聖義必以中和為極故中和即至徳也六藝之業在敬而有常故祇庸即敏徳也六行三行皆以孝友為先故孝友即孝徳也由此言之名雖有異豈不同條而共貫哉孔門之教文行忠信文即六藝也行即六行也忠信即中和而所謂至徳者是也異日又曰徳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又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是皆以徳為道本而以學為行地周公孔子之道其揆一而已矣或曰聖之道大矣列為六徳以教鄉民何也曰六徳而充其至皆聖人之事也不獨聖之一字然也然愚嘗疑聖字乃禮字之誤盖不慮四徳俱全而獨關一焉且循貞元之序求之亦當作禮字四徳俱備而貫之以中和中庸之藴也
  國語伶州鳩上宮下宮説
  按上宮下宫之説韋昭以夷則無射陽氣在地上故謂之上宫黄鐘太簇陽氣在地下故謂之下宫似矣而非也上下恐即謂聲之髙下葢黄鐘太簇之聲濁而下夷則無射之聲清而高也然辰在戌上而用夷則之宫亦無義理布戎以厲六師而周鐘和緩之聲布憲施舎而用無射清剽之律尤無義理也是時王方欲鑄無射之鐘州鳩意在諌止顧以為周家優柔容民實以是為武成之終無乃啓之與愚謂夷則之上宮黄鐘之下宫皆無射也太簇之下宫無射之上宫皆黄鐘也盖無射在夷則之後黄鐘之前黄鐘在太簇之前無射之後前者為下後者為上故舉其前後而有上宫下宫之名乾為金氣戰陣所宜故畢陣布戎則用之且當癸亥夜陳之時辰正在戌辰謂日所次地平之位也無射之律正與戍合因而吹之以達其氣既用之畢陣則遂以之而布戎也黄鐘者律之初而氣之始故布令布憲與民更新則用之管極長聲極和而氣極厚以是更始於民姬周之厯所以長乆其以此夫然不著本律之宫而必以他律上下為名者盖言本律自為宫則可爾周官黄鐘為宫之類是也若言本律之宮則文勢不順呂令黄鐘之宮乃别作一器而為之名也今言某律之上宮某律之下宮借其旋相為宮者以命位猶之某之商某之角之意也言無射則先上而後下黄鐘則先下而後上者夷則本在無射之前黄鐘實為六律之首故其立文之法如此也或曰子之為説何證焉曰言夜陳則是戍而非申辰在戍而用律則為無射而非夷則明矣此一證也司馬遷曰武王伐紂吹律聴聲殺氣相并而音尚宫夫十二律殺氣并者惟無射耳此其以無射為宫無疑又一證也大司樂合祭之樂分用十二律獨無射闕焉此與不用商聲同意以此為一戎衣之事而示天下弗服也又一證也樂廢其聲故器久而失王鑄之以𥙷其失未非也而當日廢而不用之㫖則未必知也州鳩述牧野之事迄於施舎此與夫子之答賔牟賈者詳其武功文徳之先後以觧商聲武舞之疑正同此又一證也盖無射之聲殺聲也周人有大事於宗廟當以無射者則變而用南呂若當布憲施舎之時而用窮秋之殺聲則何優柔容民之有哉昔王朴之樂清高故武功競而國厯促藝祖下之運祚以長曽謂武王周公之智乃出藝祖下哉獨矢於牧野戎事方興殺伐之聲於是一用偃武修文之後則大祭之樂去焉維時景王盖亦留心於樂律者而未明其本意州鳩具以本末言之盖緩而不迫辭命之體也
  呂覽黄帝使泠綸作律説
  按黄鐘長九寸寸以十分為法然史記云黄鐘八寸一者寸以九分為法也既用八十一之數則與宫聲之數合故三分損一而下生林鐘五十四之徴又三分益一而生太簇七十二之啇又三分損一而生南呂四十八之羽又三分益一而生姑洗六十四之角於是五聲窮矣變而通之以為二變於是又三分損一而生應鐘四十二之變宫又三分益一而生㽔賔五十六之變徴由是七聲備焉此則黄鐘為宫一均之聲也泠綸取竹為管之初先定黄鐘之管其長八寸一分乃以三分損益之法而穴其旁除全管宫聲之外盖自七寸二分之太簇至四寸二分之應鐘凡三寸九分之中七律咸具故曰黄鐘之宫也間三寸九分而吹之者更迭而吹不出此三寸九分之内也其全管則黄鐘其餘則黄鐘之宫所含之小聲故曰次為含少也此管既得然後如其損益之法制十二律以参驗之其諸律為黄鐘所生者無以異於此管則是此管得而十二律定矣故曰黄鐘之宫是為律本者此也呂氏作月令十二月應十二律之外又有季夏中央土律中黄鐘之宫則黄鐘之宮自為一管而非子律之黄鐘無疑顧司馬遷律書既未之及班固又刪其數字以為律志於是東漢以後紛紛沿謬而真謂有三寸九分之黄鐘也獨朱子語類引梁武之律通三十絃者以證呂氏中央之説可謂深得其理然三寸九分之云則未及也予乃記其臆見如此
  予舊為此説然素不觧音律未之敢信也及見琴者綢絃之法其隔絃以取聲者按第一絃之律位則餘絃之散聲應之盖一絃為宮二絃為商三絃為角四絃為徴五絃為羽六絃為少宮七絃為少商者散聲也其毎絃按徽所定損益相生之法則律位也今如按宮絃太簇之位則啇絃散聲應之按宫絃姑洗之位則角絃散聲應之按宫絃林鐘之位則徴絃散聲應之按宮絃南呂之位則羽絃散聲應之諸絃散聲譬猶諸律之全律也第一絃各律位譬猶黄鐘宮所含之少聲也而其所按之聲與全弦之散聲無不相應者然則黄鐘宫之七聲間而吹之其與諸律諧叶者信矣又記其説以竢知音者
  修徳説
  人生所重惟在修徳德者何也吾性中自有一中庸所謂性之徳者是也其本則自天地而來與天地不相似則謂之悖徳易言天地有四德曰元亨利貞然統之者元也其在人曰仁禮義智然統之者仁也惟其統於元也故曰天地之大徳曰生惟其統於仁也故朱子曰仁者心之徳然則人而不仁者如徳何哉徳以仁為本仁以孝為本凡人生來有愛父母兄弟之摯情者此其終身立徳之基也然恐自幼而長逐物變化如孟子之所云故聖賢教人不失其赤子之心而益加以充養之道誦詩讀書欲其感發開明於此也敏行慎言欲其維持保任於此也温恭朝夕之閒常自檢省此藹然之意常流乎此廓然之心常在乎有乖厲轍自消磨有𥚹狹輒自開拓無論父母兄弟之親故舊朋友之愛即自州里至於行路常使矜憫含容之意多憤疾較争之事少如此則為有徳之人然後禮以節之義以成之智以通之庻幾乎可以進於徳之盛矣
  氣水言浮物説
  韓子言言由於氣孟子則先知言於養氣其説同與異與曰孟子之知言也知他人之言也韓子之所謂言則已之言也巳之言故謂氣充而後言盛他人之言故謂理辨而後氣可充也二子之意各指所之而可以觀其學焉凡孟子之汲汲於知言者將以集義養氣而治其心也凡韓子之汲汲於養氣者將以仁義詩書之積而逹之言也
  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説
  或問太極圖主静之説曰謂仁義禮智皆有動静此一説也謂仁禮為動義智為静此又一説也即朱子亦自分此两説故其仁説既以仁義禮智為性之具惻隐羞惡辭遜是非為情之發矣而圖解則以中與仁屬陽属動正與義属隂属静此其二説之顯然差互者也然則二説竟不可合與曰可人心之與天地同運而並行仁義禮智之外無所謂動静亦如天之春夏秋冬之外無所謂動静也故其發也而藹然周流者謂之仁發之極也而燦然有文者謂之禮其歛也而截然斷制者謂之義歛之至也而湛然虚明者謂之智仁者由内而外動之始而未離乎静義者自外而内静之始而未離乎動此二者隂陽之交也孟子所謂仁人心義人路是也禮則動而見於外智則静而藏於中此二者隂陽之純也大傳所謂智崇徳禮廣業是也聖人之心一動一静無非中正仁義之相為體用出此四者又烏有所謂寂然不動時哉雖然盖有之矣思慮未起事為未交即安得不謂之静要之此即湛然虛明之極而智之徳也又豈有出乎四者之外哉如以為湛然虚明之頃專属乎智之分而與静而仁義禮智具焉之説相害也抑以為仁禮動而義智則静而與動而惻隠羞惡辭遜是非行焉之説相害也則又有説盖智之統四徳也以其為静之極而四徳無不具也仁之統四徳也以其為動之端而四徳無不貫也故湛然虚明之頃以為專属乎智之分也可以為仁義禮智之性具焉也可藹然周流之際以為専属乎仁之分也可以為仁義禮智之用行焉也可盖智一静則無所不静矣是四徳之所歸也仁一動則無所不動矣是四徳之所起也由此觀之二者之説果相悖乎哉或曰人心介然而寂之頃甚㣲即安得而以義並為静也曰吾固言之矣義者静之始而未離乎動而智則静而藏於中者也雖然非有義之收斂安得智之歸藏如此其固哉義智之為静也明矣是故語動静之大分則仁禮動也義智静也語其動静之交介然甚㣲之頃則仁智交際之間乃萬化之機軸四徳之所成終而所成始也於易曰乾元曰坤元是求端於動也是孔子求仁之説也乾曰利貞坤亦曰利貞是根本於静也是周子主静之説也
  主静説
  仁義禮智之發有就一事而四徳具者則所謂其發之也仁其裁之也義其行之也中其䖏之也正也有因事而發而四德行焉者則仁為惻隠義為羞𢙣禮為辭遜智為是非也一事而四徳具者如五行行乎天之氣生長収藏相為終始也因事而發而四徳形者如五行具乎天地之質温涼寒燠各一其性也二者之致殊矣而其理不殊故凡心之初發而藹然也是惻隠者為之也發之於事而燦然也是辭遜者為之也及其歛之而截然也是羞惡者為之也歛之於宻而湛然也是是非者為之也若夫感於物而分應則見入井者惻隠而己矣而可以驗其心之初發見嘑蹴者羞惡而已矣而可以驗其心之始斂賔主酬酢而辭遜形焉而可以驗其發之所施見人善惡而是非定焉而可以驗其存之所主此五行之氣所以播乎四時而四時之氣所以寓乎五行也朱子所謂静而仁義禮智之體具動而仁義禮智之用行者以因事而形者論之也所謂仁禮為動義智為静者以一事而具者論之也一事而具者根乎心之徳所謂動静两端立天地之大義因事而形者存乎物之感所謂遊氣紛擾生萬物之散殊也至於四徳之統夫仁而根夫智者則合二者而皆然其一事之發歛藏之為智顯之為仁者固不容説矣若夫感物而動動於惻隠固仁也動於羞惡若辭遜若是非無適非仁也此其統夫仁者也是非之極定於内者則能應於愛惡辭受而不差此其根於智者也故明道以上蔡玩物羞惡之心為惻隠伊川以譚虎色變恐懼之心為真知盖此意也聖人之心湛然虗明其為大智也固不期静而自静矣衆人之心未能然也居敬窮理以至於無欲而虗虚而明通則亦庶㡬乎山下出泉而聖可學矣









  榕村集巻十六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十七
  大學士李光地撰
  説二
  隱逸富貴君子説
  花之表異於天地間曰香曰色菊之為物其色淡其香逺隱逸之風也牡丹之為物其色豔其香馥富貴之容也蓮也者其色潔其香清有君子之徳特立而不孤叢居而不狎有君子之行出於深澤糞壤不近君子之志也結藕成房根華兩實君子之功也品既如此厥遇亦然菊之生也百卉腓萬木枯故詩人以興亂離大易繫其剥廬乃能對元亮霜下之酌飽屈子日夕之蔬豈非所謂時之窮而節之顯道之肥而身之癯者耶牡丹之生也春物盛景風至前有桃李之蹊後有芍藥之戲足以恣傾國之遨遊極樂園之靡麗斯又所謂得志於時而光耀於世者也惟蓮之生也方春而不華正陽而始露序必嵗中令必坤土律應於宫數㑹於五蓮於是時其花始吐及乎秋風颯颯涼氣淒淒蘭桂方競而未歇而蓮獨翩其反而銷沉摧折委翳離披淵潛泥蟠無所尋窺其逕與畦如蒹葭白露之伊人上下求之而路阻且隮斯又非消息盛衰不失其時者乎温陵蔡介夫曰菊隱者為髙也牡丹仕者為通也蓮則君子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巻而懷也斯亦善於名言可以繼愛蓮之志
  五帝之世如夏説
  四時之序往而必復者也一治一亂之數亦無往而不復是故每數百年而盛衰之變異亦如一嵗之閒氣𠊱慘舒草木楛菀之異其變焉爾若夫皇帝王霸之道則有往而不復之勢霸之末流極於秦氏未聞皇帝之復興也故王仲淹曰後之帝者非昔之帝也其雜霸王之道而取帝名乎如是則運窮於霸冬不復春而康節之説不行曰數百年而盛衰者小四時之運也皇帝王霸者大四時之運也康節之意以為開闢以來道有升降而皇帝王霸分焉天將以極道徳功力之變而啟易書詩春秋之學也易書詩春秋之學既興道徳功力之變既定則天理具矣人事周矣聖人之經世道法備矣由是則行皇道而皇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行霸道而霸運之汙隆迭乗也而致道有純疵人之賢不賢迭生也而取數有多寡要不能出乎四者以為盛衰治亂之標而春夏秋冬之序乃相衍於無窮二者之説不相悖矣然則帝道其可復乎曰奚為而不可自漢而後不専霸也葢有近王道者矣自是而純王自是而帝自是而皇其孰能禦之漢文帝之清靜無為其有皇之心乎仁厚恭儉其有帝之意乎唐太宗之納言致治其有王之思乎惜乎其致道也雜而取數者淺也後有作者承百代之敝當窮變之勢卓然而更始復古以乘天命則堯舜之道甚易簡而可行此敘書起唐虞之志也
  敬義説
  自古聖賢相傳心法之要大率不外乎兩端虞書欽明kao欽其體也明其用也安汝止體之靜而正惟幾惟康用之動而宜也禹作洪範九疇其要在敬用五事葢自一身貎言視聽之則以至萬物萬事之理無非事者然必以敬為體而後五事之用可以各盡其職湯武因之是以有以義制事以禮制心之誥有敬勝怠義勝欲之書太甲成王反乎此而自怠故曰欲敗度無義也縱敗禮無敬也維予小子不聰欲止亦此意也以及中宗之嚴恭寅畏天命自度髙宗之恭黙思道皆是堯舜禹相傳心法夫子特著其㫖於易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徳不孤不孤云者體用兼流其徳不偏也曾子之學獨得其宗其述大學主於誠意以明明徳於天下為善去惡謹獨之説雖若專以義言者然非敬則不能謹非有本體之誠則亦不能隨事而致其誠矣葢自養之小學巳敎以恭謹之道既入大學復進以窮究之功庶幾心存理明則遂使之謹獨以誠其身葢包乎敬與知而竝進非截然而有彼此先後之殊也子思之作中庸自戒謹恐懼以致其中自誠明而尊徳性以至大徳敦化而同乎至誠之歸皆由敬而造之之事也自謹獨以致其和自明誠而道問學以至小徳川流而極乎聖人之盛皆由義而充之之功也孟子七篇多示人體驗擴𠑽之要然非其心惕然而存則不能察仁義之端而充廣之必矣故其所謂操存得養求放心立大體存心養性云者以為專以持敬言固不是以為有義無敬有察識擴充而無操持涵養亦非也就其對舉言之者則存其心以操持其心言也養其性以充長其仁義言也亦敬義之説也周子通書首言存誠敬之事也下言謹幾慎動義之事也故後又合而言之曰君子乾乾不息於誠然必懲忿窒慾遷善改過而後至程子謂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又曰敬則天理明又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佛氏敬以直内則有之義以方外則無也既無義則其直内豈有是處其論孟子之養氣也以為必先有事於敬然非集義則亦無事皆此意也朱子之言尤極剖晰葢曰致知不以敬則昬昧紛擾而無以察理義之歸力行不以敬則頽墜放肆而無以踐理義之實則敬與知行渾然合一相須竝進亦可見矣今人以為敬自敬知行自知行而不知其相為表裏而未始相離也其以中庸戒懼愼獨兩節俱言持敬而未及知行者此固拘牽文義不通之説其或知省察之兼乎克治矣亦未敢訟言謹獨之即為行又復不知其中即有窮理之功也且以首節屬之靜次節屬之動靜則用敬動則用謹自古聖賢相傳夾持心法皆支離割裂而不可尋矣原夫道不可須臾離之意則敬葢為義而存不然則是異學之操其心不足尚也故不特念慮之起事物之交義於是乎在而必敬以察之由之當乎萬感不至百慮未萌而此心昭然坐立必端舉止必謹固即敬與知行夾持之效而為應用之根歴考朱子平日用功之要及其章句或問之言微指精義可以推見惟其講貫詳宻而聽問之下鮮能好學深思以意逆志者故語類所記時多出入使覽者莫知一是之歸而各以意為説章句既常戒懼而於此尤加謹焉兩語驟觀之似畧分晰然其意則以為既常存其心矣而凡善惡之幾尤必省之治之以致其謹正如周子所謂不息於誠又必懲忿窒慾遷善改過而後至者得其意而讀之其説固無弊也或問之言讀之亦如章句之指無不可通惟大學謹獨章句以意為心之所發學者不能無偏於動之疑殊不知誠身工夫日用之閒一動一靜無有欠闕非專就發處言也葢方其寂然未感之先而惺然之念自在當此之時動容整貎而不使有惰慢邪僻之干亦即所謂謹其獨而誠其意者若必待其念之有所著於事而後謹之則工夫有所脱漏而誠之本反失矣葢意者心之用而主於心貫乎動靜而常存非必其應事酬物義利鬭進之時而後有也觀章句言欲自修者知為善以去其惡則當實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則直以知為善去惡之念當意字矣固不專就發處言也其以心之所發為訓者葢即所謂心之用而主於心者耳以是而推中庸兩節知其皆包動靜以立言葢自覩聞以至於不覩聞無不敬自隱微以至於顯見無不謹也或曰子以敬義分屬中和且以後章誠明尊徳性道問學言之矣今言一動一靜敬義合一而不可分則中和者未發巳發子思子固分之矣曰敬以直内而主心敬非中敬而無失所以中也義以方外而主事義非和精義流行所以和也且靜之中非無義而主於心言則以敬為體故可屬乎致中也動之時非無敬而主於事言則以義為用故可屬乎致和也誠明與尊徳性道問學之説亦如是而巳矣葢凡聖賢之言兩端者如誠明敬義知行之屬若隂陽在天地閒雖一息未嘗相無而亦各有迭王之𠊱黙而識之無以執一而廢百焉則其若相反者正其所以相為發明而又何悖乎
  松栢後彫説
  松栢非不彫也後彫耳舊葉未黃而新葉青人不覺其彫也故在詩曰如松栢之茂無不爾或承新舊承繼則雖謂松栢不彫可己君子之於世也遭治亂居顯晦歴乎逆順安危之位身之困者彫也道之否者彫也雖然其隨而生者未嘗息葢絶于此而萌于彼塞于今而通于後也易曰枯楊生稊老夫得其女妻大過之時澤不潤木於是乎枯矣而其下自生稊則芽枿條肄之昌也不猶老夫之能衍嗣續於無窮乎夫往而必復者天之命彫而必生者物之性松栢之為萬物貴者與物俱生不與物俱彫彫者有以待夫生者此其性之異而獨足以觀夫命之無端也詩曰子寧不嗣音有音之可嗣者其後彫之人也夫又曰尚有典型有典型之可繼者其後彫之人也夫
  同類説
  物有相似者則類相同故日應天月應地晝從暑而夜從寒馬似龍也故均為乾之象蠶似馬也故同為星之精鳥羽如葉故依樹獸毛如草故伏莽魚鱗如波故川泳蠃蚌黽蠏之介如石故穴藏蒨如血故滋血豆如腎故益腎霜降而鐘鳴者金氣至也月上而潮來者水氣升也木火相生故燧取火而於日金水相涵故鑑取水而於月男為尸者以陽求陽也女為巫者以隂求隂也以氣求魂故用香薌以味求魄故用鬯臭由此言之雖上下四方之大古今去來之遠類不變則其所以相感者不變可以理推也已孟子曰聖人與我同類者又曰服堯之服誦堯之言是堯而已矣夫人之為人者貎耳服其服誦其言事之淺者耳而以為聖人者堯者惟其相似故同類同類故感通雖天地大矣而求其與人相似者而似之則天且不違也況於其受血氣而生者乎如詩曰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敎誨爾子式榖似之而揚子釋之曰祝之曰類我類我乆則肖之矣速哉七十子之肖仲尼也雖然仲尼不易肖也七十子比於衆人則肖顔閔之徒比於七十子則又肖故曰子夏子游子張皆有聖人之一體冉牛閔子顔淵則具體而微夫或肖其全體而微或止肖其一體則等而下之有髣髴其影響近似而不可得者矣如之何勿思哉
  觀梅説
  百花之格尤髙者曰蘭曰桂曰蓮曰菊及梅而五雖然語其開之令則梅最先語其實之成則梅最夥且五者之香皆異梅則異而尤異者乎南嶺之梅恒以冬月開不俟春至故謂梅為寒花而爭霜雪者有矣夫陽以至日復而萬物莫之知也梅則其知之者爾傑然于霜雪之中殆非氣之强而神之靈也孔子曰嵗寒然後知松栢之後彫也等彫也何取於後葢謂新舊之葉相繼而不覺其彫所謂無不爾或承者是也世之極亂禮樂詩書掃地而盡雖有起者而終不足徵也故守先王之道以待來者斯後彫之節相繼之義與詩曰風雨如晦鷄鳴不已言守之堅也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言待之切也又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則其守也長而待也遠矣夫松栢非能自為時也亦陽之無終絶而松栢知之爾故吾於梅亦云
  詩八病説
  周顒沈約等言詩有八病之説解者多不能通今以意解之曰平頭者謂首字同韻也如唱句首字是東韻則對句首字不當復用東韻也上尾者謂末字同韻也除韻脚首兩句相叶外餘聮則末字當避蜂腰者謂五字中四平夾一仄或四仄夾一平也鶴膝者謂下三字累三平或曡三仄也大韻者謂犯韻脚字也如既以其字為韻脚則句中不可復用此字小韻者謂犯句中字也如前句用此字則後句不可復用旁紐者謂四聲相犯也如以東為韻則句中不可疊用董送等韻字正紐者謂本聲相犯也如以東為韻句中復用東韻字者是也周沈雖無明説以今律體推之當如此然休文有言惟上尾鶴膝最忌古律詩亦唯避此二病最嚴餘則出入者有矣
  
  春秋謹嚴解
  韓子云春秋謹嚴深與孟子懼亂賊莊周辨名分之㫖合然他日詩云春秋書王法不誅其人身無乃謂聖人猶有所含隱如答張籍書所謂深其文辭以避咎者而與謹嚴之意異與曰答籍之書有為言之也若夫書王法而不誅其人身則正所以為謹嚴之至也且如弑君之賊州吁華督以下莫不大書而斥言之宗國有諱禮然而不地不葬之類義例亦已明矣羽父共仲之絶罪人亦既得矣不斥言之者稱國弑稱人弑説者因謂罪累上而聖人之有恕辭嗚呼是可恕也孰不可恕也葢春秋之為信史也從乎告訃而伸大義焉彼亂臣賊子之戕其君父肻顯然聞於諸侯哉弑不可掩也必將有所詭其辭諉其罪者矣幸而國有南史董狐之直則已非然未有不以微賤愚豎當之者也孔子於此將求其實與非從訃之體也將從其訃與其為失賊大矣今州縣之中有殺人者而適為貴族桀大其力足自解脱因而委罪於微賤愚豎官吏甘為之掩覆者多矣將得其大憝則無徵直以微賤愚豎充之則廢法於是立疑案曰某州某縣有殺人者庶幾大憝有時得而王法未嘗廢稱國弑稱人弑春秋之疑案也疎而不漏之義也故書王法而不誅其人身乃所以為謹嚴之至
  
  春王正月辨
  春秋夏周正之事自朱子不能決雖然此四字者不明則全經不可得而讀也釋而不思置而不講可乎哉葢程子之説曰建子非春也假天時以立義耳意謂三伐不改時而改正周之正月冬也而孔子系之春以寓行夏之志云爾胡文定祖其説而又引商秦之書以謂月亦不改此則朱子疑而辨之矣愚切思之則朱子所謂竝行者是也不獨十二月數為周夏竝行葢四時之序亦周夏竝行也行周者以改正朔示革命故書時事頒列國則用之行夏者以殷天時存古制故作禮樂埀憲章則用之豳風一詩有一日二日矣是周正也有七月九月矣又夏正也小雅之詩四月維夏六月徂暑是夏正也孟子之書十一月成杠十二月成梁又周正也此其月數竝行之徵也周官冬日至圜丘夏日至方丘是夏時也泰誓十三年春大㑹盟津又周時也此其時序竝行之徵也金縢秋大熟未穫説者以謂是夏之秋然熟於酉戌者獨今南方稻田然耳若北地之黍稷則大熟未穫正在未申之月又何嫌其為周之秋乎由此觀之則與大㑹盟津者又一證也葢泰誓金縢所謂書時事者也孔子春秋所書所謂頒列國者也用周制焉所以示革命而一正朔也周官祭祀所謂作禮樂者也豳風農桑所謂垂憲章者也兼夏制焉所以存古法而殷天時也吕氏月令固非經比然所述者多周典也此又周人之禮樂憲章不改乎夏之一證也孔子作春秋以尊王而大一綂故不獨月數不敢改乎周時序亦不敢改乎周也葢自周先王之頒列國者則然而孔子從而因之若曰周不以建子為春而孔子春之以寓吾行夏之志則不獨與尊王之意從周之語相悖且以建子為春是變夏時自夫子始也又何志之寓乎然則孔子之書此也遂無意乎哉曰有之夫月王之月也則時亦王之時也今於月而系以王明乎王朔可得而改也於時而不系以王明乎天時不可得而移也王朔可得而改則從周之義可見天時不可得而移則行夏之志又可知以王正正天下此一經之名分所以定也以天道正王道此一經之大義所以起也故孔子之言曰殷因於夏周因於殷及其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子思之贊孔子曰吾從周曰憲章文武又曰祖述堯舜考諸三王而不謬周子亦曰春秋正王道明大法也孔子為後世王者而修也然其志雖寓而事則不可亂其實其義雖明而詞則不可失其體其道雖為天下萬世之所折中而其分則為昭代臣子之所遵守故通此四字而全經始可得而讀矣
  尚書古今文辨
  古今文之辨多矣雖朱子亦疑之曰伏生背文暗誦不應偏得其難而孔氏校對於錯亂磨滅之餘不應反得其易故呉幼清奮然斷之曰四代之書分為二手是不可信也近年學者則毁詬尤甚焉其語殆不足述余曰果哉後學之疑古也世有辨古字古器者不論其法之精工之良而必曰其紙墨非也其款識非也何以異於是哉漢之儒者如董仲舒劉向醇矣博矣然而人心道心之㫖太甲説命旅獒周官之篇二子豈能至之而況魏晉以下六朝之閒乎若夫朱子之疑則愚嘗竊思之人之於書也其鈎棘聱牙者則誦數必多誦數多者其著心必堅牢而永乆安知伏生之偏得其難者之非因難而得乎哉至於孔壁之反易則有由也葢其甚難者孔氏既以不可悉知而還之書府矣則其傳者皆可知者也此其所以易也又伏生之書其女口授有訛音而鼂錯不敢改其書既行於漢代四百年則益莫之敢改也故難者愈難孔壁之書自其校出之時閒或增減以通文意者有之而其書又藏乆而後顯安必傳者之無潤色於其閒哉故易者愈易然則古文云者疑其有增減潤色而不盡四代之完文理或有之矣謂其純為偽書者末學之膚淺小人而無忌憚者也
  方正學釋統辨
  甚哉方氏之固也其言曰三代正綂也漢唐與宋正綂之次也取之不以正如晉宋齊梁不可以為綂戕虐乎生民如秦如隋不可以為綂外國女后不可以為綂其不以為綂奈何葢將不處以天子之禮而國號紀年稱名行事皆異其辭焉耳然則可行乎曰不可葢聖人之為道也通而不窮故一可以順天命一可以立人紀彼其一四海為天下君或傳世數百年而未改而吾不謂之正綂其將能乎且夫正也者非必其得之之正而後謂之正葢異於割壤畫地而偏焉而方氏以為正變之義宜其惑也然則綂之説何据曰一四海為天下君傳世數百或數十年是之謂綂也已莫與爭綂是之謂正也已有綂之始如漢髙元年項氏猶未滅而與之綂是自其後而與之也有綂之餘如蜀漢區區在吳魏之際而與之綂是從其初而與之也非此族也正綂不存焉此朱氏之所定雖聖人有作不能易也曰新莽周武一天下矣何以不與之綂也曰莽篡而漢誅之周僭而唐討焉則二代之賊也宜乎不與不與者有正其為賊者也其幸而免及於子孫或起而誅之而非當代人彼已儼然為天下君則吾亦不得而正其為賊也然則大義其廢與曰不廢彼其賊之實固在焉因而存之罪將不沒且夫偷一時之利者固將不恤萬世之名也如以名則彼知夫雖天子而罪迹且不泯固所以懼篡竊者之道也奚必奪之乎且方氏之説曰正綂者子孫雖愚不肖必貴之尊以正綂之禮非正綂者子孫雖賢智而不足掩其惡信斯言也其祖宗篡竊而有天下子孫知其雖賢智無益也而不以君道自律而以天下恣睢其可乎又曰非正綂者用兵不曰討刑人不曰誅天下兵起不曰反信斯言也天下奉之以為君而不得正其誅討之禮羣起而叛之而不正其君臣之分或傳世數百而上下之誼蔑如可乎不可乎方氏之意始于欲正君臣辨中外澤惠生民而不知説之弊禍之烈惟聖人為無弊是故或去其名或存其實惡惡止於其身遷善廣於其路中國而夷禮則夷之夷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抑揚予奪而人心服後世安之吾故曰一以順天命一以立人紀是其利民也至大而慮世也至深
  陳生説周禮辨
  陳生之言井田也異哉未暇與之廣徵而極辨也但其曰髙原之田無有溝洫則非矣彼徒見黍稷之異秔稻而謂無以水利為也夫溝洫者非獨備旱爾亦以泄淫潦而限疆界也且田閒必有涂徑其旁必有溝洫然後可以避沮洳利蹄輪又況黍稷非能捨水者也何惡乎井田之有溝洫而以意決之曰遂人匠人必有一誤也謂孟子之國中為王城律以周禮邦中之云則亦不類謂下濕之地田不可井然八夫同井既不可矣十夫同溝則亦烏乎其可哉茍謂十夫百夫千夫萬夫云者橫斜列之而非以方置之則下濕之地斥鹵廣莫未必不可方也是先儒所謂避城邑道路市肆氓居者猶有理而陳生專以濕地言之益非也其末連及兵制又似以鄰里閭黨與井邑丘甸分中外者不思五家為鄰與十夫同溝法正同也葢倍五則十也兵有中外又何訾於田制以此攻先儒之説非柳子所謂諄諄佐予言而曰不逮者歟則又文之曰鄰里鄉黨之民即井邑丘甸之民也在田與在鄉之異也夫既以八聮之而又以十聮之一以為井邑丘甸又以為酇鄙縣遂古人之法比之王莽荆舒倍為雜亂矣徒見陳生之自為抵牾而卒不能通其意也
  朱陸折疑
  有宋中葉運膺五百之期天顯聚奎之象其所以紹絶學理遺經使聖人之道復明於斯世者豈偶然哉周邵程張皆以先覺之資任道綂之重又幸而相師相友講明其所未至其淵源所漸所以深造直達於聖人之藴者必有非後人之所能窺者矣虞廷羣后鄒嶧諸哲以來於斯為盛是以千餘年之蕪翳堙塞啟之闢之攘之剔之聖人之道灼乎其可見坦乎其可循嗚呼其功可謂偉哉南狩以後而朱子出焉祖孔孟宗周程正六經黜百氏躪中庸之堂而入其室雖聖人有作不能易也而在當時與象山陸氏其學終不能以相一後世隨聲之徒入者附之出者汙之始也安於性之所近繼遂執為門户之見而不可回嗚呼彼固不知朱子然亦何足以知陸氏哉夫陸氏之論躬行必先於明理其言窮理必深思力索以造於昭然而不可昧確然而不可移此固與朱子知行之學同歸而其心悟身安言論親切雖朱子亦且感動震矜而為之左次然則朱陸之道豈如一南一北之背而馳哉其始終大致之所以不合者陸cq=28氏之反約也速收功也近其敎人之法則徑而多疎朱子之用力也漸衛道也嚴其敎人之法則周而無弊也夫破末俗之陋傳聖賢之心洗訓詁之訛發精微之意若是者固二子之所同心然惟其訛且陋也則必有以矯而正之爬梳剔抉究其枝葉以達於本根使夫精微之意聖賢之心學者有所望而至焉豈可謂是無益之業而不復措意於其閒乎孔子聖人也問禮于老聃問樂于萇𢎞問官于郯子假年學易至於韋編三絶而不能休歎夏商之文獻不足足則吾將往而證焉仲尼亦胡為是孳孳而事此無益之業哉所謂文武之道未墜於地而天之未喪斯文者葢在乎此也經莫大於易易莫大於先天先天之學不傳乆矣自堯夫發之而陸氏以為非作易之意無極之妙主靜之宗自濂溪啟之而陸氏以為是老子之旨性之所以善心之所以仁主敬之要知行之方自程氏兄弟明之而陸氏以為與孔孟之言不相似凡如此類皆可以見其講學之疏而其議論舉措之閒猶未免于精神用事而氣不可掩不如朱子之粹然平中有以極其規矩準繩於無憾也揆厥所由陸氏葢見世之支離沈溺而不能以自振故刋落擺脱直接乎孟氏之傳然愚竊觀夫孟子之時發明人心而無述作者去聖未遠羣經大備故第啟管鑰示闗津以為當世人心對病之藥而已自漢以來道喪文弊禮樂詩書掃地而盡異端邪説諸子百家紛紛藉藉相亂學者顚倒眩瞀於其中何由而見聖人之宗乎濂洛諸子扶持整頓者未幾或疑或信若明若昧又緜延而將絶是故朱子之矻矻著述以終其身殆有所不得已也昔周之衰王道廢而舊章亂邪説繁而大義乖於是仲尼討論墳典述帝王之道正雅頌之篇除九丘黜八索修明禮樂之遺文使萬世道術有所綂一朱子之心孔子之心也若以六經為注脚章句為俗學豈獨足以病朱子又上以為孔子病矣由此言之陸氏之學得無極髙明而失之過反説約而弊則疎者乎是故陸氏之學吾儒之學也其閑道也猶謹其擇言也猶精非若明之中世儒墨老莊混為一途始也帥其意後也言其言靡然遂入于二氏而不可反者也雖然追原其弊則謂非陸氏為之端不可葢朱子之言曰今之以學自立者門户衰塌唯陸子靜精神啟發其流禍未艾也嗚呼賢者之為慮豈不遠哉竊觀自朱子而後幾四百年之閒守其學者崇正經敦實履循循乎其不畔逮乎中明士大夫自以其意為學於是乎章句不足守文字不足求甚而典訓不足用義理不足窮經術文字議論行檢胥為之一變而風聲大壞矣傳曰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又曰不知其形視其影生今之世有欲為聖人之學者與吾願謹而擇之其有世敎之責者與吾願審而思之對
  裕親王問無極太極對
  康熙壬午年五月端陽後裕親王銜
  命有事於恒山古郡職光地敬率屬寮迎謁道左既而拜覲於次王既幸進而寵接之又𢎞錫之以敎言自當官立身之道引而彌深遂及性命之要其説微妙髙迥葢有近代諸儒所未闡者焉職敬聽之下初則茫然以迷既有所動于中乃惕然以感終然後竊自敬歎知草茅迂滯之學鄙恡叢積至老其身而不自悟也敬惟王所謂無極太極之説精矣至矣非職之所能窺矣職所反之於身參以歴古賢哲之論而有省焉者葢王之言曰有心為善雖善亦私我心而不求吉者還有凶乎職思為善一也而以為有心焉者是張栻所謂有所為而為者也有所為而為安得不謂之私心以私心為善是圖度以求吉者也命不可以倖徼福不可以回求故有求吉而得凶者矣有雖吉而亦謂之凶者矣逐名而干人之忌趨利而冒世之爭既忌且爭禍害將至非求吉而得凶者乎幸而䝉尊榮以沒齒席寵厚以終身然身之榮名之辱生之厚行之薄非雖吉而亦謂之凶者乎惟聖賢則無所為而為善無為為善者性也性之體寂然不動有意於為者人心之動也人心動必有對故有善則有惡有吉則有凶五性感動而善惡分故吉凶悔吝生矣惟反之於不動以至於雖動亦靜焉則其善也無聲無臭純粹至善者也其吉也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者也王所謂一念不生一心不動先天之易無極之妙職之蠡測誠未知有合與否而就其所見則所警於愚陋良多此所謂如飲於河各充其量者也職曩者承乏侍從每䝉
  皇上開示理數之學今又從王啟以無極先天之秘在古賢人猶歎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職何幸而生皇上之世治嫓於堯舜道極乎羲軒而見而知之有如王者又贊道徳之光華而茂明之然領不傳之奥而無以揚微指仰撝謙之美而無以副徳音所遇之幸不足以掩所學之愧則職不勝惶懼

  榕村集巻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卷十八
  大學士李光地撰
  雜著一
  闗睢
  闗雎之詩為三百篇之首其義不可以不求也古説所謂后妃之徳者固已得之但辭有未達耳如以窈窕淑女者即為后妃而輾轉反側之憂乃為他人願望之詞則所謂性情之正者亦在他人不在后妃矣朱子病舊説之偏於一徳故謂不如以幽閒貞靜者形容其統體則見后妃之徳難名真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也然愚嘗以孔子之言思之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為作詩者言也若作詩者宫中之人耳雖有願望之心亦何至於寤寐反側而琴瑟友之鐘鼓樂之之辭亦豈宫人所以施於尊者哉葢古者朝有外職宫有内職妃嬪婦御之數與公卿大夫士等所以修隂教而隆治本也公卿大夫士不得其人則外職隳矣妃嬪婦御不得其人則内職闕矣是故賢聖之君側席求賢至于積精思形夢寐世之所以盛也求焉而意不切用焉而誠不至世之所以衰也文王之興其后妃有聖徳故其思淑女也無異君子之思賢臣焉不敢曰為已助也曰君子之逑而已不敢曰為已下也曰琴瑟友之而已寤寐之思所以擇徳此所謂憂而不傷鐘鼓之樂所以揚善此所謂樂而不淫葢秉盛徳之至者后妃也得性情之正者亦后妃也如此則孔子之言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者美其性情之正而盛徳在其中也序解淫傷二字稍失其意然所謂樂在進賢與夫哀窈窕思賢才者其説葢亦甚善此闗睢所以為詩之首而又以其出於宫闈也則道之造端而王化之始基也大抵六經之書至於好賢則其義至矣不可以有加矣故在易曰井渫不食為我心惻哀之深也可以汲王明並受其福樂之至也就詩言之則風之首寤寐反側之憂琴瑟鐘鼓之樂是后妃所以行於宫内者也雅之首㫖酒承筐之貺鼓瑟吹笙之燕是君所以施於朝廷者也大雅之首則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頌之首則曰濟濟多士秉文之徳嗚呼此天下國家興亡治亂之由也故愚謂二南之篇以后妃之賢先之不如以后妃之好賢者先之以合於孔子美闗睢之意
  二典
  孟子曰堯以不得舜為已憂舜以不得禹臯陶為已憂是善讀書者也是故堯典以舉舜終舜典以命二十二人終雖然正邪不竝立君子小人不兼進故共驩伯鯀之既辨然後舜可得而舉也四罪之既加然後二十二人可得而用也又其上則經緯天地之事故歴象授時堯典先焉齊七政封山濬川舜典先焉若其本則皆聖人之徳為之故贊堯者首曰峻徳而其效至於百姓昭明黎民於變也贊舜者首曰𤣥徳而其效至於百揆時敘四門穆穆也觀二篇所紀可謂至約矣而堯舜之道備焉故曾子固謂當時史者亦聖人之徒豈不信哉抑二篇之事不同而其體如一葢其本末先後有如前之所言則堯之道舜不能易堯舜之道天下萬世不能易也審矣不修徳則不能敬天不敬天則不能遏惡揚善退小人而進君子不遏惡揚善退小人而進君子而曰致治如唐虞之盛者此後世所以日逺於唐虞之治而不可復也夫
  禹臯二謨
  禹臯二謨文意亦相對然禹謨中雜有益臯陶之言臯陶謨中又雜有禹之言所以分二篇者葢言則以唱其端者為主事則禹謨中有禹禪受之事也孟子曰禹臯陶則見而知之又曰禹薦益於天然則禹之所尊讓者臯陶而帝卒以天下授禹及禹即位之後則臯陶已老而死故禹薦益而將傳以位焉三人之更迭陳謨殆以此也稷契無言於唐虞之閒者葢其職專於敎養民事是勤則朝廷之上固可以委之禹臯諸人而已不與矣抑百篇之名原有益稷而今所謂益稷者乃就臯陶謨中分以備之非其舊也又安知此篇無稷契之言論而今軼之與臯陶謨允迪以下猶禹謨文命以下也天敘天秩之訓猶禹謨人心道心之傳也無若丹朱傲之規猶禹謨滿招損之戒也苗頑弗即而施象刑以服之䕫擊石拊石以終之猶禹謨之苗民逆命而誕敷文徳以懷之舞干羽而格之也二典臯謨皆及在廷三凶之事獨禹謨無之葢在廷三凶有鯀焉史者之體也臯謨有三凶而無鯀義與此同而又出於禹之言固不應及鯀矣禹臯謨皆以苗民終一以見聖人之不忘外憂一以見聖人之獨務内治而臯陶賡歌叢脞之箴則又與二篇之末禹益傲滿之意相發其一時君臣交儆之盛豈非萬世之法哉
  後天卦義
  問後天卦義以人物言之當何如也曰造化生物隂陽者華實之分也震則種實在地而發生之時故曰出㢲則枝條備矣故曰齊離而坤則葉茂而華盛之時也華葉茂盛而果實之胎在於是故曰明曰致養兑則生意充矣故曰説雖然華葉不剝果實不生乾則成實之時也脱落華葉而復返於種故曰戰坎而艮則實熟而堅凝完足可以復生故曰勞曰終始物類如此人倫如何曰以家信之隂陽者男女之别也震則長子而當室也故曰出㢲則長子之耦妻者齊也故曰齊有嫡必有娣離次於㢲嫡娣之序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也男女相遇家道咸理矣故曰相見如是則生育之道廣而母道在是故次坤而曰致養兑則少女也妾也家之道恩洽於賤者而後和故曰説於是震始成乎父道而為乾有繼嗣則異日又將為家之主雖母亦聽從焉故曰戰者隂不敢抗陽之義也子生而㓜為中男為少男皆未成人之稱也飲食敎誨以待其成則又為長子而當室矣故曰勞曰成以國言之隂陽者君臣之義也君出而守宗廟社稷以為祭主震之位也臣必潔白其心與君齊力故㢲曰潔齊臣道之盛朝覲㑹同君南面而聽之故次離而曰相見臣之職莫大乎役於君以養民故次坤而曰致役致養君臣相説太和之治乃成故次兑而曰説於是而臣功終矣無敢疑陽而主威孤行故乾位於是而曰戰雖然臣之功成而不居君之徳尊而不抗勅天之命不敢忘勞者坎也凝天之命端拱無為者艮也故曰勞曰成而徳之所以日新道之所以不窮治之所以可乆而可繼也大率隂陽之義造化之本天道流行萬物同根故其理象參差而大致皆同推而言之無適不有無時不行深於易者知之爾
  春秋
  文敝則捄之以質周之季其文縟矣觀列國辭命載在左氏者可見先聖作春秋撥華為根一言增損必有深意可以精理焉可以決事焉餘如書體義例句節字法皆可以為萬世修文者折中韓子謂左氏浮夸春秋謹嚴者甚善荆舒號為宋文之知所裁者而不好春秋是故以知其膚末於文也
  周禮
  周禮一書為近代諸儒改易竄置眞贗相亂自吳幼清方遜志之賢皆不能免要其疑端皆生於冬官之闕而地官所掌乃邦土之事故或則曰地官闕而冬官未嘗闕也或曰冬官錯於地官之中也然以愚攷之大司徒之職及其所屬之官雖所掌邦土而要歸於敎其非冬官之誤明甚且大小司徒之章文意相從所屬自鄉遂以下官職相序亦絶不類他官攙入然則諸儒之所改易竄置者其可信乎是則何説而可曰自虞夏之閒而司空之職率先於司徒舊矣舜典伯禹作司空稷播百穀然後契繼敷敎其在後世則播穀亦司空職也洪範序八政四曰司空五曰司徒禮記王制説者以為夏殷之書其文曰司空執度度地居民地邑民居必參相得也無曠土無游民食節事時民咸安其居樂事勸功尊君親上然後興學司徒修六禮以節民性明七敎以興民徳齊八政以防淫一道徳以同俗此皆司空司徒二官阜敎相成之證也周監歴代損益厥禮董正治官六典斯備其列司空於五官之末者葢别有深意焉然周禮者周公未成之書也故其敘司徒之篇猶首以司空之事合養敎而備厥職惜乎司空未作而成書不可見矣學者無由盡知周公之意又未嘗深攷沿革之由私疑臆決穿鑿傅㑹遇不可通則悉以為漢儒變亂之罪豈不過哉然則司徒之篇雜以司空之事此周公之舊而非所謂誤與錯也葢周公初革官制其猶未能變古若此
  王制
  禹之洪範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賓八曰師今觀王制自冢宰制國以下至司寇其序正合葢冢宰所司食貨祀三者備矣然後以司空定民之居然後以司徒興民之徳至於樂正司馬因司徒所敎而升之故以附于司徒而以司寇明刑終焉賓師二者洪範次於後王制敘於前葢洪範言其切于民生之先後緩急則柔逺安邦之事宜居養敎之後王制言其闗於建國之規模綱紀則禮樂征伐之柄必在庶政之先義各有所當也此書上比虞典既微有不同下視周制又甚相懸絶獨與洪範則其暗合若此葢洪範作于夏而殷人守之則知註家以王制為夏殷之書者不謬也然冢宰之名唐虞無是禹宅百揆冢宰職也而其自言曰奏庶艱食鮮食又曰懋遷有無化居禹貢自田賦財賄綜理纎悉則唐虞之食貨固亦冢宰司之周禮天官其職掌皆食貨之事則亦有所從來矣故曰虞夏殷周所損益可知也其詳自夫子之時而無徵然而能言之者葢參互考究而得之爾
  孝經
  不愛其親而愛他人不敬其親而敬他人其弊至於悖徳悖禮其卒未有能愛人敬人者也愛親而惡於人敬親而慢於人其弊至於及親辱親其卒亦未有能愛親敬親者也葢仁孝之理得之最先而綂之最全惟其得之最先也故施由親始而一本而無分者不足以言道也惟其綂之最全也故事無終窮而於萬物為有外者不足以盡仁也夫始也舉斯心而加彼而孝為之根終也挹乎彼以注兹而孝為其極故孝也者仁義之宗道徳之要孟子之距墨翟韓愈程朱之闢釋氏其源本之差正在於此曾子述聖言而目之經終篇大意惟此二者以是二者為綱為後尋其職分之所當成效之所至則此經之義昭白無疑而章句之閒亦無凌雜之可議也中閒與左傳文相出入故先儒以為疑然易文言釋四徳處亦左氏文也左氏傳出最後大抵采摭經史雜以傳授聞見烏知非左氏撮易孝經之意而為之辭乎
  讀諸葛武侯傳
  或疑武侯誠王佐也何以規取荆益為兼并之謀非王佐之道短於用兵淹歴年嵗非王佐之才曰此鄙儒文人之論非識經權之體者也漢室傾頽盜賊蠭起璋表以枝葉之親上無周公定國之規下無晉文勤王之舉而攘踞巴西觀望江表僭擬擅専坐自貴大此為輔亂之徒宜伏管蔡鄭衛之誅者矣先主時方寄食襄樊衆不盈旅名義威力兩有未便然因琮瑁之亂將舉國附賊聲而討之未負於信既得荆州結吳拒魏正名西征兼弱攻昧未損於權及乎先主托孤之盟已堅而棄荆土於前法正張松之謀既行而覆西州於後遂使江東求地有所執言成都攻圍未免遺議此則時事之變非武侯之本圖也故東征喪敗追惜孝直之亡以知一徳之合知已猶艱昔孔子不競於墮成之師孟氏被謗于伐燕之役茍不推論時世則賢聖失圖獨三代以下哉竒謀為短此陳壽之言也夫興大業者無近功志王道者絶小利是以罪人煽亂數載斯得頑民弗靖歴紀風移非聖人之無顯績實規其大者也觀其馬謖之用則感攻心之言二郡之徙則哀赤子之困艱難草昧而仁義愈明此其流風軼軌所以取貴於今也樂毅不急二城之下論者以為服齊人之心管仲不究伐楚之威先儒以為不殘民之意若襲韓彭之餘策事攻取之急謀以暴易暴而助亂畧多殺不辜而得天下事雖成其本蹶矣管仲樂毅之所不為也豈武侯之心乎
  讀韓子
  韓子之言道也其論道徳仁義之意甚美其觝佛老也所謂爭四代之惑比於距楊墨之功者也或謂終篇無及釋氏者意退之未讀其書不知其瑕璺之所在此可謂輕指古人不自知其膚畧者與夫道之裂也必有一人始為邪誕然後尤者得以繼焉楊墨非老氏比也而皆竊乎老氏之意及佛之入自謂超然尚矣識者審其根實究其崇長增髙之偽又以為與老源流表裏而大濟以夸虛是故孟子専攻楊墨障其流也退之則源之務塞而謂道徳仁義之説自老氏離也然後楊墨肆行佛乃以晩出而承其敝且謂不及釋氏者彼謂清淨寂滅之言去父子君臣之言老書有之與出三代之下為夷狄之人老氏當之與吾則曰其所謂蔑禮樂刑政者老氏也棄君臣父子者佛氏也又申其説以為蔑禮樂刑政者為太古之無為者也棄君臣父子者治其心而外天下國家者也韓之時佛之禍為烈故悲其不遇列聖而生於夷狄之邦哀後王之不能黜之正之而反使加於先王之敎之上老子詖淫之始而釋氏邪遁之窮其言之葢有序矣荀況之言雜駮乖離擇焉而不精揚雄之書艱難晦塞語焉而不詳故道之傳斷自孟氏而止而以為其流也長曰其仁義之説朱程猶譏之何也曰先原性後原道則未可譏也博於愛宜於行情之用道之經也其論性則異是性有五在七情之先矣原道者自情始殆敘文者失之與故未可譏也然則韓其醇與曰惜其於性也詳於三而畧於五也詳於三故謂孟子不知品之區也畧於五故未知孟子所謂善之腴也茍求其故則知下焉者之可制以法也乃其善焉者之有同於初而聖人之意得矣是故精焉而有未精詳焉而有未詳不然則朱程曷譏焉於道豈獨粗傳爾乎
  讀周子太極圖説
  無極者無所為極也太極者極之至大者也無所為極而為極之至大則隂陽之本也五行之宗也男女於是生萬物於是出其在人則形神之主也五性之㑹也美惡於是判萬事於是繁與天地合徳太極也與日月合明隂陽也與四時合序五行也與鬼神合其吉凶美惡也此聖人之事也協于極而歸于吉君子之事也不協于極而罹于凶小人之事也天有隂陽五行之氣也地有柔剛五行之質也人有仁義五行之性也原夫天地萬物之所以始太極始之也而太極無始也反夫天地萬物之所以終太極終之也而太極無終也有始終者有死有生無始終者無死無生以其生生故謂之易以其極至故謂之極易者極之用也極者易之體也
  記隂符經
  隂符經亦衰世之書大抵老氏之苗裔知其意者為之也五賊三盜之云語尤險惡然其本指則老氏所謂反者道之動云爾通以儒者之言則豢養者酖毒也患難者藥石也逆制其性所謂害我之賊然而可以昌順縱其心所謂恩我之親然而可以亡徳之昬明命之融短國之興衰軍之勝敗孰不由是雖然見此機者必歸之於至靜其故何也靜雖天地之本而自人觀之則殺機也魏伯陽云象彼仲冬節竹木皆摧傷反本還寂外則彫槁非昊羲文王孰能於此見天地之心哉於是有得然後可以察虛盈之幾語屈伸之感萬象變滅不以撓其志亂其胸矣故靜者心符也見其機而順之者用符也雖曰隂陽相勝而道主於隂故曰隂符也
  記離騷經二條
  前半篇自皇考命名以至女嬃訓誡直述已事後半篇自陳辭重華以至問占逺逝託意寓言直述已事者身之已經而傷其時道其志行以攄其憂鬱託意寓言者意之未已而決其時之無可為斷之以志行之所不屑為者以矢其堅貞書之大致也前之詞顯故議者以為譏誚之太過後之詞微故談者以為荒幻而不經夫怨誹而其流及上小雅先之矣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若至決上下之無人將違棄而逺去是豈忍以明言者原之滑稽其不忍明言之心乎
  楚辭所謂求女云者古註近之而指未明葢所謂求女者非求君也欲其君之得賢臣焉爾始也哀髙丘之無女則髙位者無人矣繼而相下女之可詒猶望其有處於下位而備進用者也乃求如虙妃者而不可得相與為驕傲淫遊而已上下相習小大成風亂國之朝其勢固然於是思遺佚之士曰庶幾其登進乎乃為媒者鴆已毒矣鳩猶巧焉隱逸之賢安能以自通鳳凰既受他人之詒而不為吾國媒則有娀之佚女必為髙辛先之而非髙陽氏之有矣雖然望未絶也使少康而有賢配倘所謂祀夏配天不失舊物者乎奈何媒理之妬嫉欺蔽無異於前則事既可知而原之望於是絶矣葢是時也懐昬而不知襄淫而失道原固灼見之而惓惓之誠不能自已焉他日天問之作反復於鯀禹啓少康之事夫亦離騷之志也然自原沒二千年而莫有明其意者方且以求女為失喻幽昬為無禮嗚呼原其益寃也哉
  記握竒經
  此陣法本易八卦天地風雲者乾坤艮㢲也艮為山山出雲也龍虎鳥蛇者震兑離坎也以四方蒼龍白虎朱鳥元武而定四維方而主靜故正兵布陣則用之四正圓而主動故竒兵制敵則用之天地風雲取其定位而能變化也龍虎鳥蛇取其威猛而能騰繞也風以天氣下行於地故風附於天在周易乾與㢲對是也雲以地氣上接於天故雲附於地在周易坤與艮對是也前衝變為虎翼而風應之風從虎之義也風變為蛇蟠以應虎在周易兑坎西北是也後衝變為飛龍而雲應之雲從龍之義也雲變為鳥翔以應龍在周易震離東南是也按周官司馬自五人為伍至七十五人為乘自五百人為旅至萬二千五百人為軍皆以五為陣法此則天子六鄉六遂諸侯三郊三遂之兵也至於四野則經地以井異於十夫有溝處民以八異於五家為鄰意者出兵之數治戎之法亦必以八為其節何者凡比鄰共井之人居則守望足以相助也行則危難足以相捄也其歡愛足以相死也夜戰聲相聞足以不乖旦戰目相視足以相識也如井牧之氓亦編以伍什之法則調發之數雜軍旅之心離矣故除一甸出車一乘者數家而賦一人尚可馭以卒兩之制以合於司馬之法若野鄙之閒田役敎民或追胥竭作則家出一人必以八八之數馭之葢始於八家編之以同邑同丘而成於一甸六十四井之數此疑自古以井田制兵之法而周家但行之野外今周官管子俱於四鄙軍制畧而不詳焉是以為握竒者託之於風后以大其事意必有所祖述為之未可以出於兵家而盡疑其偽也所謂握竒者兵法尚竒故云握竒也以天地風雲為正則龍虎鳥蛇為竒也以天地為正則風雲為竒以龍虎為正則鳥蛇為竒也以前列之八陣為正則後隊之遊軍為竒也總而言之則凡正陣遊軍皆為正而時靜時動變變化化不可測度皆為竒也故曰以正合以竒勝此握竒之指也雖然餘竒者遊軍也遊軍稱握機與握竒通者葢兵家之竒無所不在而其用遊軍也為多夫所謂正兵者利戈矛弓㦸之用習金鼓旌麾之節𡢃歩伐進退之方識髙下向背之地其敎養之素至於如手足之相捍衛其節制之重至於如山丘之不可頓撼如是則正兵之用盡矣若夫偵閒以得敵情窺望以審敵勢未遇而致師既陣而躡敵方合而出其傍繞其後我退而設之伏示之疑變强弱之形移彼已之利若此者非遊軍不足以備其用濟其機也是故養遊軍之祿可數倍於養兵馭遊軍之權或更甚於馭將此握機之號所以或専屬之遊兵以為設竒制勝専在此也孫武之書以權計始以用閒終其得握機之用乎湯武之師未之有也作書者其春秋之後七雄之世乎
  記太初歴
  太初章會綂元之法至朔同日謂之章交㑹一周謂之會至朔分盡同于日首謂之綂綂首日名復于甲子謂之元其日法以八十一為分以一千五百三十九為小分以三百六十五又小分之三百八十五者為日之周天以二十九日又小分之八百一十七者為月之㑹日十二㑹不盡嵗氣而閏餘生焉十九年七閏則冬至復在月初而氣朔分齊故謂之章也然月之周天與㑹日不同時故每月雖合朔而不在周道之交則㑹而不食太初歴法計五月二十三分月之二十而一近交凡一百三十五月而一當交當交則蝕既日月數之終也一章之日月雖㑹于冬至而不當交積之二十七章則朔日冬至交㑹分窮故謂之㑹也又以日法計之一嵗全日之外小分三百八十五比之四分之法而少盈葢侵小分四之一也章㑹至朔之分未盡于日首積之三㑹則分釐相補復得全日而冬至交㑹復起于日首而無餘分矣故為一綂也然甲子者日名之端必氣朔肇於此日乃得歴元之始故初綂而得甲子次綂而得甲辰三綂而得甲申三綂既盡則復値甲子朔旦夜半冬至交㑹分窮而一元章矣是以通而論之冬至者氣之始凡推歩以為準焉一章之日月雖㑹然同經不同緯同度不同道也至于一㑹則同經而同緯同度而同道矣綂則以得夫時之首元則以履夫日之端斯又以日辰干支與天月日星之紀而相合者也於是推之五星亦皆有㑹合之元焉嵗月亦必有𠏉枝之首焉引伸觸類原始反終歴家立元之法大抵若此
  記四分歴
  四分術即後漢章蔀紀元之法葢古歴所同也四分者析日以為四分也以九百四十為日法四而分之得二百三十五分故一嵗之積凡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四年而氣在日端十九年而氣朔分齊七十六年而氣朔同在日端一千五百二十年而復於甲子日四千五百六十年而返於青龍嵗葢日之月分有十二度十九之七嵗之月分有十二㑹十九之七故必十九年七閏而後氣朔之分齊四年而景復初故必四章為蔀而後朔日之分盡八十年而甲子日冬至故必二十蔀為紀而後日之六旬周六十年而嵗運一變故必三紀為元而後嵗之六甲窮所謂嵗月日辰皆甲子而天與日月㑹於子以為歴元者此之謂也此與三綂一元之年數雖近而推歩不同日法異故也然自太史公作歴書紀漢太初歴而下所列者乃章蔀之數意者褚少孫所補少孫未學太初故直取古法附之然則古歴竝同四分不自東漢始矣
  記韓子原性二條
  自魏晉以下言性者髙之髙之則謂虛空而已言情者卑之卑之則謂邪欲而已故其於性也幾如天之不可親也如風景之不可捕繫也於情也幾如水火之不可蹈也如疾病瘡痏之不可加諸其體也雖與韓子竝世如李翺復性之書猶然今韓子之言性也曰仁禮信義知而已言情也喜怒憂懼愛惡欲而已是皆禮運中庸孟子之所言學者之所誦記然能見之明言之慤卓然不為浮論若此書者鮮矣其曰所以為性者五是即程張天命之説也性之品三是即程張氣質之説也性視其情情視其性是即程張心綂性情體用寂感之説也不知天命之實故謂性為空虛不知氣質之流故謂情為邪妄不知體用寂感之無閒故謂情不根於性性不累乎情凡此皆為老佛者之蔽是故荀揚之悞易知也釋老之妄難見也韓子于三説之偏折之詳矣後乃曰今之言性者雜佛老而言也雜佛老而言何言而不異明乎佛老之甚于荀揚不辨之斥其義至精
  此篇言性上接孟子而下啟周程葢其品三即氣質之性也而其所以為性者五則天地之性也然既知所以為性者五則性非善而何性既善則孟子之與荀揚又豈可若是班哉葢孟子之言性也授天命以權而掩氣質者也韓子之言性也授氣質以權而掩天命者也孟子非不知有氣質故曰非才之罪也非天之降才爾殊也不能盡其才者也以為雖有不齊之材而不足以奪其所受之中韓子非不知有天命故曰下之性亦畏威寡罪而可制也以為雖有未泯之性而不足以移其所定之品韓子之極推尊孟子而言性之有不合者其在斯乎抑此葢韓子之於孟子所謂未達一息者也不然排佛老之功且與距楊墨者竝矣
  記韓子原道
  此書大指明仁義排佛老而已然仁義之道皆出於性而釋老言道之謬皆由其見性之差也故原性之篇首言五性而主於一深得以誠為本之意末言二氏言性之異以斥虛空斷滅之非然後道之大用流行于天下者皆性之固有而非自外至矣故原性一篇乃此篇之根柢自編文者失次而學者誦習又專此而捨彼反緣此而滋無本之疑則韓公之扶樹敎道有所明白者何自而使後人知之哉
  記韓子原人
  天者四象之宗土者五行之主人者萬類之靈也故天地人竝立而其餘者皆舉之矣民吾同胞物吾與也故一視而同仁親親仁民愛物推恩有序故篤近而舉遠不能一視而同仁者楊氏之為我也而老近之不能篤近而舉遠者墨氏之兼愛也而佛近之
  記韓子原鬼
  神鬼物怪四字有别神者天地山川之神之類是也鬼者人死為鬼也物者本是物而忽有變異如木石蟲獸之類皆有之怪者隂陽不正之氣所生如䕫网兩之類是也此篇因原鬼而分别鬼物二者又因鬼而兼言神因物而兼言怪辨形聲之有無究妖祥之自起可謂知鬼神之情狀者


  榕村集巻十八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卷十九
  大學士李光地撰
  雜著二
  記周子太極圖説四條
  濂溪太極之傳疑者多矣自朱子發明尊信濂溪固居然斯道之統圖亦粹然理學之源也陸象山頗疑太極之上更加無極為老氏有生於無之㫖當日國史又妄増其文曰自無極而為太極朱子所以辭闢摧辨至矣夫惟目以有也故謂生於無周子非以太極為有物也何無之推乎正惟恐人惑於老氏之説以為有物渾成故以無極名之又懼觀者二之也申之曰太極本無極曰無極之真此其不為老氏之學何疑焉夫眞者何也通書之所謂誠也所謂純粹至善也誠與善葢大傳中庸七篇言性與天道之極非老氏之書所有若乃首句文意猶之通書動而無動靜而無靜者云爾動而無動靜而無靜者有而無無極而太極者無而有有而有則非神無而無則非道神理之閒有無之妙觀之太極通書盡矣
  圖首之以太極太極者渾然一理而不見其有餘也粲然萬分而不見其不足也是故圖以圓象之所以目其渾淪一理之妙也其次為隂陽隂陽動靜互為其根神之所以不測也其所以隂陽動靜一本於極道之所以不貳也圖之隂中有陽陽中有隂而隂陽之中共函太極以此也又其次為五行圖之五行交系乎上猶之隂陽之互為其根也通書云水隂根陽火陽根隂其總會于一猶之隂陽之中函太極也通書云五行隂陽隂陽太極皇極者萬民之所象而效也太極者萬物之所肖而生也皇極有位故曰皇建其有極太極無形故曰無極而太極然則周子圖説太極之名本於易人極之名本於範太極皇極其理至周子而始明其義至朱子而始當
  諸儒言有無對之靜超乎動靜之外者皆非周子之意惟朱子圖解得之主靜之靜即動靜之靜也中正仁義動靜周流而靜者常為主焉如義與智豈無動然止是纔交義智便截然而止澂然無事故董子謂隂之位在秋冬而積於空虛不用之處正與此意相合且如通書所言圖説之演釋義疏也其言靜無動有寂感誠神動而無動靜而無靜靜虛則明明則通動直則公公則溥皆是動靜對言絶無所謂無對之靜者且其所謂主靜之意惟於末章䝉艮而後見之其所謂無欲之指則於聖學一章見之聖學章言無欲則靜虛而動直不専言靜豈眞復有無對之靜哉葢言無欲則靜虛靜虛則動直是靜乃動之本而無欲則靜之本也明道答橫渠書伊川易傳皆是此意伊川釋艮卦謂艮其背者止於所不見然止之而能止者止之各於其所也止之不各於其所則無可止之道明道答橫渠問定性謂絶物以求定則愈益其憧憧而不自知惟去其自私用智之心則大公而順應靜亦定而動亦定矣張長史監試無欲故靜論中言人知靜故無欲而不知夫無欲故靜也知靜故無欲則必專其功於靜專其功於靜者釋老之學也無欲故靜則必如聖門所謂戒謹恐懼以完其未發之中者而後可吾儒之學也此論極其精切自中庸首章艮卦彖辭及圖説定性書皆當以此意求之則庶乎其不謬於聖賢之指矣伊川是恐人求靜於靜故艮彖如此立説橫渠惡累於外物亦有偏靜之意故明道書中云云
  記周子通書卒章
  䝉初學也艮成徳也自初學至成徳一以靜為本焉所以發明圖説主靜之意也葢嘗論之易卦一陽在下則為震為動於時為春於方為東於人為面於心則感物而動時也一陽在上則為艮為止於時為冬於方為北於人為背於心則寂然不動時也所謂人生而靜天之性者非謂此靜之上别有無對之靜為之本體也所謂主靜亦非謂此靜之外别有所主之靜為之功夫也但自其寂若未發之初性之全體於是乎具茍無以汨之擾之則主靜之學亦於是乎存易之艮彖發明此理故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背者人之所不見至靜之地也艮者止於所本止主靜之功也其所以能此者周子以為無欲程子以為敬然程門所以言敬葢曰主一無適又曰其心收歛不容一物則亦未有出於周子無欲之㫖也至於初學未易言此然古人之敎自其㓜稺䝉昧則已施以整齊嚴肅之規充其精專純一之性此即主敬之功也主敬之功即主靜之學也程朱謂敬為知行之要葢始於童稚之習終於聖人之歸而周子通書卒章申主靜之學必兼蒙艮言之淵源授受於此益著矣
  記張子西銘
  辛未會試發䇿問及西銘張長史答云西銘之義非專為明理一分殊也要之敎人盡性而已謂人生受形性於天地猶其受之父母必其能守身而後為能事親必能盡性而後為善事天地故言民吾同胞物吾與也總以見吾身實為天地之子而要歸於存心養性不愧屋漏乃盡所以事天之道是則謂西銘乃仁之體者固言體以該用言心之徳以該乎愛之理也程子理一分殊之語亦因龜山兼愛之疑而答之朱子又因而析其義焉爾非語張子作書之意專在是也及長史登第後養疾余寓中復言及此長史言此有一直一橫之理直上是父母橫去便是兄弟直上是祖宗橫去便是族姓直上是天地橫去便是民胞物與因其橫出兩旁者皆與我自直上生來故須窮到上頭方纔筦得兩邊住也因其論精切今記于此
  記張子正䝉太和篇
  張子以太虛言道往往不槩程子之心葢道也者綂虛實貫清濁該動靜通有無孔子周子以為太極者盡之矣以清言道以虛言道是道有對也不幾乎以無言道者同歸與故又為之説曰所謂清者兼濁所謂虛者兼實如是則有有對之清有無對之清有有對之虛有無對之虛厥後胡五峰之門皆謂有無對之靜不與動對無對之善不與惡對以是形容天命之性未必不由正䝉權輿其説也然老佛之言無意主於無若曰有不礙無將率天下而無之者也張子之言虛意主於實若曰虛不礙實將率天下而實之者也故虛空即氣章極言老氏有生於無及浮屠幻妄天地之過程子以為至正而謹嚴可以觀其學之精矣
  記邵子觀物内外篇三條
  邵子之學最精其功最大者在發明先天卦畫次第其經世觀物自成一家經非附義道不純師謂之邵氏之易可矣其説以日月星辰水火土石為天地之體暑寒晝夜雨風露雷為天地之用變化而生萬物則有性情形體之異走飛草木之殊其在人則為精神魂魄血氣骨肉之身其主於腑臟則為心腎脾膽肺胃肝膀胱之應其發而感於物則為目耳口鼻色聲氣味之交合天地所以生人生物則為嵗月日時元會運世之運聖人所以理人物贊天地則有皇帝王霸之事易書詩春秋之經此其書之大畧也
  隂陽有合有交乃邵書要妙燧取火於日鑑取水於月霣星為石天壤為辰此合之義也日紀於星月會於辰水生於土火潛於石此交之義也暑多風雷寒多雨露合也暑晝長寒夜長交也食草之獸草伏而毛如草之莖食木之禽林栖而羽如林之葉物類之交也魂隨神而變魄隨精而止人身之交也心肺相聮肝膽相屬府藏之交也元猶嵗也會猶月也運猶日也世猶辰也則以小運之合而知大運易始於羲軒書序自堯舜詩歌詠商周春秋功過桓文則以經術之合而知經世天地之體數十者如天有四時合元氣則五矣地有四方合中則五矣五者之中有無體之一焉即中央元氣是也有不用之一焉則又就四者之中去其一用其三如春夏秋生物而冬不生東南西皆見而北不見無體者體之體也不用者用之體也餘四者體之用也餘三者用之用也若以十論則去二而存八者體之用也又以其八而十之去三而存七者用之用也故邵子曰一年生物之數夏至之日皆止於七分凡人事之極亦至七分可以止矣河圖具天地之體數故以十終卦者體之用故以八成蓍者用之用故以七變
  記程子定性書
  程子語類有敎人繫累穿鑿一段即是定性書注解葢敬以直内則無所繫累而廓然大公矣義以方外則無所穿鑿而物來順應矣故始終歸之於敬與義此定性下手工夫也忘怒便是敬觀理便是義張子東銘亦是從敬義下手其戒戲言戲動如論語所謂不重不威持敬之事也其戒過言過動如論語所謂遷善改過徙義之事也故其書之上文引論語此章而後以東銘系焉
  記渾儀
  儀有三重其外一重不動者為六合儀所以定上下四方之位其中一重旋轉者為三辰儀所以象天體圜動之行其内一重周遊四遍者為四遊儀所以挈玉衡而便觀察葢三辰一儀尤為要切其儀有三環一環以準赤道一環橫跨之以準二極一環側倚之以準日道三環交結相連上刻南北東西縱橫之宿度以水激其機輪使之日夜隨天東西運轉必使在儀之度與在天之度相應而不忒然後可以按𠊱而仰窺也即以木星言之今夜經天之處距極幾度距赤道幾度於何知之以儀上所刻南北之度準之則足以知之矣又如木星行疾時今夜距昨夜幾度行遲時今夜距昨夜又幾度於何知之以儀上所刻東西之度準之則足以知之矣以至日軌之南北平斜太隂之纒絡委曲五緯之遲留順逆莫不皆然然儀度雖與天相準而人之轉瞬難定故四遊儀挈衡管于中可以隨處低昻掛於儀之上而注視焉則儀度與天度相直不爽如盤針定於秒忽之中而外薄乎四表葢無幾微之差也古璇璣玉衡之法雖不可攷然大要當不甚逺
  記星書
  李子曰諸術皆易理之殘也星命雖淺近然其造初者必有説焉其術以人生之時星出地平卯位為命宫故星宫者無定者也卯位者有定者也此與萬物出震之義合也福祿者其盛故直已午遷者其變厄者其災也故直未申午前為嚮明午後為衰昃之象也妻者身之敵故取對宫僕役者妻妾之餘故次妻位在易坤為妻道兑為妾道而皆處於西方亦其義也其尤精者子嗣父母兄弟位乎亥子丑之三宫其於易也殆庶矣乎夫乾居亥子之交言乎嵗序則前震之子也言乎卦象則後震之父也亥者微陽之復生為今嵗之子子者一年之始初為明嵗之父故乾之為子又為父者猶之木果也語實之成則前樹之子也語種之生則後樹之父也自卯而亥而生子亥子之繼子復為父終則有始以終為始乾之所以如圜無端而不可為首也與坎艮于震為兄弟有父母則有兄弟矣與身俱生者也故次父母也梅定九曰四海之域惟昧谷與中國通道故秦火之後道術散失而西方往往有聞焉西域星盤之序於易有合吾故曰易理之殘也
  東里書生篇
  雯蘿子居於清溪之源碧翠之麓潄咽巖泉喟咏松風充然若有得也東里書生過别業而休焉與雯蘿子逍遥而縱乎樵漁之逕神流於雲物之上東里書生曰兹山壁立而峻多石而華卉不生與村落隔越人跡希踐焉夫子烏乎眷爾雯蘿子曰噫子之相是也以迹兹山峻而腴清泉㵼焉生喬松不生蘼草天將雨水氣上中心蒸薄貫頂流趾然後瀰宻四野而漫乎東臯當其絶壁幽阿寒風蕭瑟松竹高摇神籟響應若顔淵子輿簞瓢窮巷曳履而歌商隂陽既和雲谷出布若伊尹尚父應會乘機幡然而出於巖渭之野東里書生曰善哉夫子之寓志於斯山乎雯蘿子曰山以石為骨潔清不穢故曰碧其上多大木閲四時而柯葉常青故曰翠夫惟碧故翠也肥饒沃美之地彌望皆紛華繁葩而不可以歴乆也東里書生曰然再以請雯蘿子曰夫山之下泉出焉山之上雲興焉瀦澤盛者蒸雲多膏雨渥者鍾源厚泉與雲其互相灌輸者耶曷不息機於騰降而寂若于太虛耶雲無泉將遂滅耶泉無雲將遂竭耶相資於不相資之中呼噏於眞元之始窮乎是者吾與子觀化矣於是東里書生俛焉而思㗳焉而悟築精舍隣居與雯蘿子學易期終老焉
  希寥子篇
  希寥子學道巖上二十年鼓枻來溪之西與雯蘿子游而問焉曰吾聞子業子之業也甚劬其病矣夫雯蘿子曰未有得也不敢言病曰子之業是也則亦有所圖矣乎曰不知也希寥子啞然笑曰業焉而不知所圖之謂愚圖焉而謂已不知之謂欺夫我則知之盛躬之飾握世之資覬時之適而浮譽是沽又不然引志幽貞嫓美蘭蕙身没名傳來世之貴夫子之業則葢未離乎是也復托於悲命謂已憫人若有大不得已者而矻矻為勤吾聞之崐岷之流逝者不見其西也隂陽有乘除日月有盈虧天則尸之而人謀奚為標枝之民陋世淳以睦六藝既修亂亡相躅由此觀之謂已之區區之為療世者誕也若夫飾節以驚愚移情於南山之竹而不知其身之腐也則曷不與我按魂熒之𠊱晞日月之光驂舵風電而與元化翺翔哉雯蘿子嘿然者已乆喟然而興曰夫子之論天人一矣而又二之夫世有先後道有淳漓渾舋樸散之人則投以百藥之滋棄天者不祥為已者不公古之至仁盡天之職而不庇其躬詩云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誠未能謝役役之譏而與夫子相從于大荒之野希寥子一笑而别雯蘿子歌而送之曰四冥寥廓兮元氣氤氲往者予弗及兮來者予弗聞吾何獨憂兮為仁斯存希寥子屬而和之曰葵藿希陽兮鶡鳥呼旦西崦不留兮明星彌爛二物何愚兮海鷗泛泛又歌曰獸則有犧兮木則有材覬用於世兮是物之災含淳還化兮與道去來遂登舟嘯風而還乎溪東之巖上
  臨川篇
  臨川人有游於華山之洞者其洞至深游者以炬照行炬盡則返率不知洞之奥近一人者不返停慮凝眡乆之則若有微睹焉又乆之澄若月星之明旁側傾坎皆可瞩見其卒也乃爛如太陽之晝珉璞之藏蛇虎之居神魑之窟三古之墳埋千年之蘚葩靡所不睹遂極洞之趣而還越山高者千仞衆登之胥敝焉其一人氣意休暇若無勞者問之則曰吾疇昔精力不分今者之行視前一歩當其未至吾不矯首而一望巓焉猶平地也是以心閒而不挫於氣洛人有遷於海濱而航海者颶風至垂覆溺舟人跳踉號呼洛人起正冠衣若將有所待者而神不荒舟既島衆謂洛人曰若子無懼則勇矣敢問適者之容甚莊何謂也洛人曰或者天之以死我也敢不敬乎希寥子聞之曰善乎三者之於道雖然夫至人則不然彼且憇於混沌之谷而又烏乎見彼且御於大風之隧而又烏乎踐彼且狎於呂梁之波而又烏乎變或以問於雯蘿子雯蘿子曰否否夫入洞者心矣夫登山者性矣夫航海者命矣夫傳曰思之思之鬼神通之心也易曰不耕穫不菑畬性也詩曰上帝臨汝無貳爾心命也
  衲者篇
  雯蘿子邂逅衲者於湖鄉舊相識也謂其别後為有聞也就而問之雯蘿子謂衲者曰吾聞子法人為不善則身轉而為禽獸有諸衲者曰然雯蘿子曰吾聞過而不留者天之道故物而生游而化夫今之來者非昔之往者也若子言則造物者其已病乎衲者曰自爾為也造物烏乎病坐有閒又曰夫天地則心法爾生死則起滅爾起滅者不停生死者無端子亦烏得謂子之心之起者之來非復子之心之滅者之往者乎子亦知子一日之閒人而獸獸而人者葢不知其凡幾乎雯蘿子不答乆之而言制伏之道衲者曰徒言制伏者標哉而非其本也夫學則有願力焉有行力焉願力大者行力大願力小者行力小願力完以固則有折衝於談笑一戰而功成徒言制伏者標哉而非其本也雯蘿子歎曰甚哉事心之難也衲者曰有是夫子其心子之心爾子其心子今日之心爾不以已陳之迹而誤當幾不以未生之境而存顧慮不以浮形幻影而廢大事雯蘿子辭衲者而歸書其言於几或曰我與彼不相謀也尚矣夫子於其言奚取焉雯蘿子曰斯其言有足以感予者矣詩不云乎采葑采菲無以下體
  芻者篇
  芻者芻於清源之谷失其友也憑爽而呼之葢三呼而有相之呼者三望之則閴無人焉以為鬼也旁皇反走遇雲谷丈人憩於蒼松之下芻者倒芻於地而噫氣焉丈人曰子何走遽而視變也芻者曰異矣適者吾失吾友焉憑爽而呼之葢吾三呼而相吾呼者三望之則閴無人兹鬼也與丈人曰昔者吾居於霞塢之村有行於田閒者其旁有人形焉已行則行已止則止走則追至顚倒駭愕疑病以濱死或告之曰愚哉是已之影也夫人不知夫侣已而馳者已之影今子不知夫相已而呼者已之聲夫隂陽相薄而影響生焉是虛實之機也有無之窌也且夫疑已之響與影之為鬼又烏知夫鬼之不為已之響與影乎芻者曰善哉丈人曰吾與子言智也而未及乎仁芻者曰敢問仁道丈人曰山川之塊然禱之則雨雲興焉是物而神也荒墟之髑同氣者血相附焉是死而生也盡生生之理故有廣意於無生之地存生生之誠故有感通於不動之境夫晝夜也幽明也應感也一而已矣而奚所趨舍於其閒芻者於斯俛而再拜起謂丈人曰微子言吾且疾吾五官之用始吾謂吾有睹者蕞諸區爾子其寥然覽我以無極哉
  太乙丈人篇
  雯蘿子學於碧翠山中俯仰圖書神交千載一夕肅衣襟望北而拜再俛乃興仰瞻紫微其光煌煌祝曰微臣之生兩終星紀質乃童昬靡有覺知十七之年神明是詔抱此區區旁稽逺紹顧惟靈不長恐負明命載錫之光弗墮于成祝已退坐澄心既而假寐見有藜杖老人髩髯皤然神光炯然爰立於吾前徬徨拜迓問來所由而曰吾太乙丈人也雯蘿子復拜曰昔劉向氏讀書丈人照之洪範五行實丈人詔之臣之玩心天人乆矣苞符茫昧圖緯紛紜河洛授受眞贗未分九京不作虙禹鍵門末流襞積蔓於祲氛是以微臣竊疑焉以為非精義所存也丈人曰嘻子知之吾之所付於劉生者其糠粃也神靈精英天地所惜道寶不愛于中天而今日何日顧子得聞之以藏於名山子其齋心而祗栗哉遂曳杖而歌曰黑白碁子環相巡兮元黃葢軫左右分兮孰與翺翔植督樞兮茫茫之閒神所都兮河流滔滔洛湍瀠瀠兮中有舵翁不記名兮子能見之千秋萬載不數劉更生兮雯蘿子黙然丈人還顧曰環相巡者無端也左右分者長存也植督樞者化之性也神所都者物之命也滔滔者不返瀠瀠者迴轉雖不記名我思不逺言畢飄然而去雯蘿子乃蘧然而覺追念神言輾轉數日夜於是乎大悟圖書之機識易範之要以律羣經以睹衆妙
  原人
  問人曰西銘備矣退之原人所謂語焉而不詳者與未達曰原人一則知三才之各有主而未知人之所以繼天地而參天地者也二則知人之宜兼愛乎人物而未知人之所以盡其性而盡人物之性者也此其語之而不詳也曰西銘之言人則備矣其終以存順沒寧何也曰人道於是乎至也周子圖説引死生之説以終篇亦此意也曰知死生之説如何曰非苟知之而已存順沒寧然後可以言知矣或者疑曰既沒矣又孰從而知之哉曰夫子不云乎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説原反者非特原反之於身而已萬事萬物莫不有始焉莫不有終焉推事物之何以始何以終何以有始而無終何以使終而無失其始何以方始而知終何以既終而無憾於其始此即一行一事驗之所謂順且寧者昭然也所謂死生之説莫著于是也豈曰推隂陽期數如管輅郭璞之云乎又豈曰存順吾所知沒寧非吾所意乎是故一行之惬而覺夢安矣一事之適而尤悔去矣至哉朱子之以仁義言之也欲知人之何以生則仁是已仁存而後其生也順欲知人之何以死則義是已義盡而後其沒也寧推之萬事萬物其始也皆仁其終也皆義中庸所謂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仁義之謂也原反事物之終始則知吾身死生之説矣故又曰未知生焉知死
  原鬼
  或問韓子之原鬼分别形聲有無殃祥信爽則幾矣然鬼之所以為鬼未聞也曰聖人葢難言之雖然不曰知鬼神之情狀乎於何知之以吾身之精氣游魂知之也釋氏所謂以心法觀天地亦此意也何謂精氣耳目之精熒呼噏之氣息長存而不散者是已何謂游魂精之所交氣之所感往來而不可常者是已耳目呼噏有定體而其交感往來也有萬變耳目呼噏氣之常伸者也神也方其有交有感而所交所感之事與耳目為體亦伸也神也既交既感事往而休焉則屈也鬼也以其紛擾聚散故謂之游魂其根本皆精氣也噫鬼神之情狀居可知已今夫日月山川之體寒暑之運萬古長存非其常伸者乎其水土之所生三光之所感為人為物為感遇流形於天地之閒者亦非其暫焉而伸者乎聚而散有而無則非其休焉而屈者乎常伸者神也暫焉而伸者亦神也休焉而屈者鬼也以其紛擾聚散故謂之游氣其根本皆天地也曰屈而為鬼者遂無乎曰精氣之所交接者往矣而迹之留者未嘗往留之而乆者亡矣而觸而存者未嘗亡烏在屈而為鬼之為無也聖賢之神與天地敝信乎曰人有善事嘉行名言至理而終身誦之者此其與耳目心思為體而偕之俱敝也亦何異之有
  兵制
  古者民與兵出於一故天子有六鄉六遂之兵諸𠉀有三郊三遂之兵此外又有都鄙丘甸之兵其實則皆比閭族黨井邑之民而已漢初亦然然京師有南北軍之屯而已其餘則天下有事乃以虎符調發郡國之兵事已兵休則仍復於其故故三代秦漢無養兵之費而財用足三代則又不輕於用兵而民力裕其時有農隙講武追胥竭作之法固無患乎武備之不修也六朝日事戰爭而兵與民亦未嘗二至唐府衞之制雖善然已駸駸乎有兵之名而兵民始二矣於後藩鎭分裂始有長聚不散之兵而天下之費盡于養兵遂自宋至今不能改焉明初則講屯衞之法葢以天下既定兵無事而坐食不可也屯者漢之所謂屯田也衛者唐之所謂府衛也躧閒曠之地使兵耕之而因以為世業設衛官綂之職如州縣是古者寓兵於農今也寓農於兵可以漸省養兵之費而又使為兵者不至浮浪而無根此所謂不師三代之迹而師其意法至善也今海宇承平而武備不可以不修則餉饋浩繁而屯衛亦不可以不講愚意謂沿邊沿海形勝阨塞要害之地則重兵固不可去法當漸興屯田之利以省嵗給且使漸化為土著之民以固兵心此非得廉幹之帥而用之其事不能成其利不能乆也至于腹内近處為可稍師古制而用民兵何則腹地者備盜賊捍鄉井而已用客兵則地利形勢不習一也主客之情不安二也卒有變故則無固志三也韓愈言土兵之善以為無遇敵望風之驚有愛䕶鄉里之情有勇于自戰之意豈不為知兵者哉周漢之臨事調發雖難驟復亦宜使著籍之卒更番來往其半在伍則其半歸耕當其歸耕之時則裁其餉給如此則合天下邊腹之兵而計之而費之省者已過半矣又自宋以來兵民分故文武亦分無事則互有猜嫌有事則動相掣肘此而望其同心以敵愾不能也漢家列郡之兵管于太守唐亦每使大臣臨邊此則亦其古意之未墜者倘猶可稍采而師之乎















  榕村集卷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二十
  大學士李光地撰
  雜著三
  算法
  周以六藝教士其曰九數云者一曰方田以御田疇界域二曰粟布以御質劑變易三曰衰分以御貴賤廩税四曰少廣以御羃積方圓五曰啇功以御功程積實六曰均輸以御逺近勞費七曰贏朒以御隱雜互見八曰方程以御錯糅正貟九曰勾股以御廣逺高深此聖人所以極數之用也然古人精宻之法不傳而後世所用悉皆疎率故所謂徑一圍三徑五斜七云者不過約畧之算而其方圓相求三分進益虚加實退皆非真數也自漢至元惟劉徽祖沖之趙官欽為算學之最故徑七則圓圍二十有二圓積十一則方積十四者是其約法也至於今日而新法立焉其於方圓圍徑羃積之算不爽纎毫矣而其書有所謂幾何原本者則以㸃線面體為萬數之宗葢㸃引而成線線聮而成面面積而成體自此而物之多寡長短方圓廣狹大小厚薄輕重悉無遁形自此而物之比例參求變化附㑹悉無遁理古所謂勾股者舉中之法耳今三角法即勾股也然而有直角有鋭角有鈍角又其算也分周天為三百六十度而角度對之故量角之度以為起數之根然則勾股有直而無鋭鈍其數起於邊而不起于角豈非有待子新法以補其所未備者乎其用之則以八線之表八線者亦古人所謂勾股弦也今則變勾而曰矢且有正矢焉有餘矢焉變股而曰弦且有正弦焉有餘弦焉其在圓外之股則曰切且有正切焉有餘切焉變弦而曰割且有正割焉有餘割焉八線相求互為正餘故舉一則可以反三窮三則可以知一舉一反三窮三知一者則今之三率法是也三率之法即古者異乘同除之法而其立法加妙用之加廣則非古人之所及也欲通新法者必于幾何求其原以三角定其度較之以八線算之以三率則大而測量天地小而度物計數無所求而不得矣
  歴法
  歴象之法成周以前尚矣而其法之詳不傳自漢以下作歴者七十餘家要其立法之大端則定氣也定朔也歩五星也推歴元也葢氣定則太陽之躔冬夏之晷不差矣朔定則閏餘之分交蝕之度不失矣五星之歩明而遲留伏逆陵犯之期可覆而知歴元正而七政交會之本可坐而致此其立法之大端也然去聖既逺道業殘闕故其術以推測而彌精攷究而彌宻葢至於今而歴學無餘藴矣定氣之法古謂天周嵗終而已不知所謂嵗差也至何承天始知之而立為嵗差之率然其年數則或以七十五年或以五十年或以百年迄無定論惟郭守敬謂六十七年者近之今新歴則不謂之嵗差而謂之恒星行度葢自有宗動之天萬古不變而恒星亦行乎其中故不能以無差也郭守敬有嵗分消長之法然非嵗分之真有消長也日行有高卑有遲速冬至之日適直速度則是日之晷刻減故見為嵗分消耳新歴推得最高之度不在一處自至元辛巳以後最高漸過夏至而東故其嵗又已自消而長此則郭太史之所未知者已定朔之法古者案日月常行定為經朔而已然月有本天高卑遲疾之行焉又有去日逺近遲疾之行焉其變尤多故新歴之立法尤宻歩五星之法古者以遲留伏逆别為段限王朴謂其遲速也須以漸故破段限而立衰次之法當已然五星有本天高卑又有去日逺近葢與月行無異故新歴謂七政終古平行本無遲速也但日則但有本天高卑月五星則有本天高卑又有去日逺近月則高卑逺近之分微五星則高卑逺近之分大故日有贏縮而其遲疾不如月之甚月有遲疾而無所謂逆與留者此則其所以同異之由參差之變又古但有五星經度新歴則并緯度有之凡皆古人之所未講也定歴元之法自漢前後志始而歴代沿焉然厯代之歴皆數十年而遂差而能使萬年之前千載之後入其軌轍乎故郭守敬破而不用而新歴亦然此豈非直㨗簡易不事支離之法哉至于里差之説具于周髀而其學不傳已數千載郭太史分方測𠊱二十七處其于里差詳焉然終局于地平之説故其法不能通于四逺新歴以地為圓體南北東西隨處轉移故南北則望極有高下東西則見日有早暮望極有高下而節氣之寒暑因之矣見日有早暮而節氣之先後因之矣推之四海之外四方上下可以按度而得其算揆象而周其變其説與周髀合不獨自漢以下為渾天之術者之所未到而實則聖人之意乃千載而一明也然而法既妙矣而神明之者存乎其人故隨時修改損益求中者人事固爾天道亦然今有三角八線諸法固已極測算之精微又得其人而觀𠊱修正之欽天授時之功有不超越前代者哉
  西歴
  新歴有理竒而法者數事一曰天圓而地亦圓四方上下皆人物所居各以戴天為上履地為下也其説與周髀𠯳合且渾天之術本謂如卵裹黃烏有卵圓而黃不圓者乎一曰天有九重最近者月天也稍逺則日天與金水天又逺則火星天又逺則木星天又遠則土星天最遠則恒星天其外則宗動天也楚辭天問曰天有九重孰營度之然則九重之説舊矣一曰惟宗動天行有常度不獨日月五星右行恒星天亦右行也其説則歴代嵗差之説是也一曰日月五星各有天而行皆有輪雖望之麗天而實循輪而行其理如珠逐盤旋漩隨水去雖急轉長逝而復自作迴環之勢葢日月五星所以有贏縮遲疾者此也一曰月與五星有本輪又有次輪葢本輪以從天而次輪以法日在小輪之極遠者月疾而星伏在小輪之兩際者月紆而星留在小輪之最近者月遲而星逆葢日尊天月與五星尊天而又尊日也一曰金水與日同天而其兩輪包日葢二星之行異于三星去日極遠不過數十度耳不能與日相望也古人莫察其故今言其輪包日則理通而法得矣一曰月有倍離葢五星一合日而遲疾一周月則一合日而遲疾兩周又五星之小輪跨本輪之内外月之小輪切本輪之邊其法皆以實測而得之凡此數事初若創見然或符于古經或軌于自然之理數其説不可易已至於有赤極又有黃極有最高又有最髙之行理尤微妙事愈難明愚嘗妄意不獨黃有極爾自恒星以至月天皆有極也葢樞紐長繫者惟宗動為然觀極星之離樞漸遠則恒星又有極可知矣日月五星則其明著者也最高者古謂長在夏至而已然自至元辛巳作歴之前實未至夏至也今則又過夏至而東矣郭太史立為嵗分消長之法而亦未言其故愚又妄意夏至最高則冬至最卑最髙極遲則最卑極速今言嵗分者斷自冬至終始其日之日軌速而周星易則見為嵗分減耳非真有消長也辛巳之前最髙向于夏至而未至故郭太史以為日消自時厥後至于今乃漸長葢最髙又過夏至七度矣然則太史之術其疎乎不知消長之根在最髙之行故也
  記南懐仁問答
  康熙十一年某月見西士南懐仁懐仁深詆天地方圓之説及以九州為中國之誤其言曰天之包地如卵裏黃未有卵圓而黃乃方者人以所見之近謂地平坦而方其可乎天地既圓則所謂地中者乃天中也此惟赤道之下二分午中日表無影之處為然懐仁與㑹士來時身履其處此所謂地中矣愚答之曰天地無分於方圓無分於動靜乎葢動者其機必圓靜者其本必方如是則天雖不圓不害於圓地雖不方不害於方也且所謂中國者謂其禮樂政敎得天地之正理豈必以形而中乎譬心之在人中也不如臍之中也而卒必以心為人之中豈以形哉讀吳草廬土中之説因偶憶及遂記於此
  愚又案天地度里不可窮極算術紛紜莫適為宗洛邑土中之説固未可信然以歴理推之地勢差異晷景當殊南北之極潛見絶判西法稱赤道之下二分午表無景是冬夏數均也昔人有至外國者熟一羊頭而夜已曙是晝數常贏也今法南方四時晝刻每多于北又況乎其九州之外者乎晝夜不均非所語中然一嵗之内絶無短永隂陽消息其序靡顯揆之於理亦未為中也如此則惟中國之地晷刻贏縮與四時進退二至相除毫無餘欠而洛又其中之中謂之中土理宜不誣以是知經所言天地四時之所交合隂陽風雨之所和㑹信乎其為至理而非虛説也聖人作歴之原
  聖人作歴為順天以授時而已天道之大在寒暑四時而寒暑四時運於不可見於是而紀諸日月星辰之行是故察日之出没而晝夜明焉察月之盈虛而朔晦明焉察日之發斂而冬夏明焉書曰歴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寒暑晝夜者天道之綱民用之本其驗繫乎日星是故定四方𠊱昬旦測晷景望中星而分至啟閉無所爽其𠊱焉此所以歴象日星也朔晦望弦雖非民事之所闗而聖人亦欲其參合而無閒以閏月定四時成嵗此又所以歴象月辰也葢歴理之精微未有過於堯典數言豈非萬世事天者之法歟其具必日歴與象者説者曰歴紀數之書也象觀天之器也有歴而無象焉不可也所謂象者大畧有四一曰儀璇璣是也葢天體渾然日月五星經緯異道遲速異勢其閒離合逺近不可以目力齊也故為儀以窺之立經緯之環列縱橫之度轉而望焉以知躔離進退之詳伏逆遲留之變則雖尋徑之閒而天體無所遁其形矣二曰管玉衡是也雖以儀窺天而人之轉瞬難定故復以管正之橫於璣之上而凝眸焉則宿度星辰皆可以不失其位矣三曰表土圭是也所以致日景而辨分至定四方者也以長短之極察之則知二至以長短之中裁之則知二分以二分出入之景揆之則知東西以午中之景正之則知南北故辨分至定四方皆由此也四曰漏分日為若干刻而節水下漏以數其刻葢凡儀管表晷之施於用者皆以是為測𠊱之準焉四者互相參質以求天驗之詳夫然後可以紀之於歴而頒之於天下葢唐虞三代之遺法其可攷者如此
  規垣宿野之理
  北極周迴七十二度常見不隱謂之上規南極七十二度常隱不見謂之下規二規之中相去一百餘度其最中為天之紘帶紘之内外三十度許為日月五星之行謂之中規三垣者北極為紫微垣在尾者天市在翼者太微紫微為宫寢位葢本居所之義太微為朝廷位葢取嚮明之文天市為明堂位葢因出震之理此或其意之可推者也若曰某星為相某星為將某星為后太子則吾不知也二十八宿分四方者葢以雲漢升降定之雲漢隂氣也列宿天中也雲漢之氣與列宿始交於申勢極于亥降交于寅沉化于已潛明于午隂氣循環於是為著故四維之限因以定焉隂氣之升為西為北隂氣之降為東為南天之道也古今知列宿之分而不知其所以分或者乃以日躔所次而目之不知軌轍東差斗分易位即復南至長在虛危而祖沖之所謂春躔義方秋麗仁域者亦不可得而强説也宿象分列則東者發生之象南者文明之符西者兵刑之屬北者空亡之鄉抑或其理之可求者也若曰某星為箕中之糠某星為房中之鍵則吾又不知也星土之文見於周禮雜出於内外傳諸書其説茫昧不可究窮至一行而始有兩戒河山之説葢水土之精上為雲漢雲漢之經乎天如山河之經乎地也故以山河為限而後區域可分以雲漢為章而後分野可名列宿之在天中猶九州之在地中也列宿者日月五星光曜經焉九州者禮樂五常人文萃焉故列宿者九州之配也江河之首發於岷蜀秦隴之墟尾没於渤碣揚吳之境故雲漢升氣交於井鬼為秦蜀分雲漢降氣交於斗箕為燕吳野此又或理之可通焉者然至於晉魯衛齊以負海而跨河得乎雲漢之升宋鄭楚周以四逹而宏衍位乎雲漢之降語其鑿然者固不可得而盡知矣又況南疆日闢而宿度不移河道既改而星土莫遷則分野之書吾又安敢以殫而信之哉是故觀察天地而為理之所不可推者君子闕如也知為理之不可推而必隨聲附和莫自白其真偽之所歸其不反覆昡亂者幾矣無乃非易簡之㫖與無乃非窮理之學與舉天壤可名之星為座數百為星數千或連絡為體或單舉成名各有攸司官曲具備是果何從而定之又果孰從而察之與夫歴數有常而歩之猶不免於差至於眇冥荒忽而莫之詰窮者則轉相祖述而傳之以為信嗚呼其亦與於惑世誣民之尤者與
  天人參合之道
  聖人所以和同天人之際而使之無閒者協五紀念庶徵而已五紀者天之所為庶徵者人之所為天運人從不協則睽人感天應不念則亂然所以協之念之皆一因乎自然之理豈若末世之凌雜鹽米而放於荒誕也哉夫一嵗之有春秋冬夏猶一日之曉午昬夜也日出於寅没於戍嵗開於寅閉於戍故行夏之時者所以儆民之春生東作而惕其夙寤晨興是以天事始於子而人事始於寅夫晝刻每多於夜而陽功常溢乎隂故為之法曰陽三而隂一此生物之心也自然之道也上下四方各有辰次日之出卯入酉上下之辰然四方之辰亦然其出寅入戍出辰入申亦如之此變應之妙也自然之道也出寅入戌為陽侵隂出辰入申為隂侵陽往來交侵不越乎東西之三辰而不至於南北隂陽太少之位也自然之道也陽進則晝長隂盛則夜永天變日効不爽毫釐貞觀貞明之極也自然之道也此豈人之所為也哉皆天之所設焉爾若夫徵驗之理則洪範亦言其概矣王省惟嵗為主氣之柄也卿士維月師尹維日為紀氣之行也庶民維星為衆多繁附而處氣之中也故王道失則天亂而寒暑易庶政失則日月亂而錯行百姓擾則星辰變而示異故曰周末無寒嵗秦世無燠年王道反也十月之交朔日辛卯詩人所以刺皇父也民勞則星動民散則星稀史氏之言其必有考矣夫列宿麗天因天之氣而性質各殊或則好燠或則好寒葢不但箕畢之於風雨而已猶之八方五土風氣不通民生其閒嗜欲不齊故政敎之順民而施如氣𠊱之應節而至日月從星則氣𠊱得而天道正矣卿士師尹從民則政敎舉而王道行矣天人相應故觀夫庶徵之協否而乂之明不明賢之用不用民之安不安可省念而知也葢聖人之意其可推者如此至於辨星土察星變望雲物紀祲氛各以類占用謹天戒抑亦理之所必然若乃星占末學轉為枝蔓則是溢乎正理而為術之流譬之畫野分地其物産風聲之可紀者大畧也家區而戸别之雖造化不如是之刻雕也故不能以無辨
  等韻皇極經世韻同異
  等韻三十六字母沿習已乆然其所以區别之源多莫能明其故吳人有强謂其方言備此諸母者察其口中之音亦不過四聲有清濁耳且仍不能具三十六之數也至康節經世書分為二十四音析為四十八行通其意者亦少今案字之音母皆止於二十四邵子分清濁聲不論有字無字皆存其位此所以有四十八也等韻亦分清濁聲而於平聲有音無字者不載故或清濁兼存或存其清或存其濁此所以止於三十六也二十四母者影曉為㗋音見溪疑古云牙音今案當為鼻音端透泥為舌頭音今案來字亦當附此知徹為舌上音精清心為輕齒音照穿審為重齒音今案日字亦當附此非微為輕唇音邦滂明為重唇音此二十三音者等韻經世之所同也中閒清濁皆有平聲字者影與喻曉與匣見與羣端與定知與澄精與從心與邪照與床審與禪非與奉敷與微邦與竝而已如溪透徹清穿滂則有清而無濁疑泥來日明則有濁而無清此經世兼之而等韻所以或存或闕者也然等韻則以舌上音孃字足為二十四經世則以重齒音日字比例輕齒音為二十四此其微不同者要皆有濁無清之聲也是故二十四音之中清濁具者十二不具者十二不具之中有清無濁者六有濁無清者亦六二書同異之故此其大端矣其部居離合前後亦兩有得失經世以疑字鼻音與曉字㗋音為同類明字唇音與影字㗋音為同類不當合而合此其所失也當以等韻為正來字本舌頭音日字本重齒音等韻以為半舌齒而别之於後不當離而離此其所失也又當以經世為優也至其前後之次則等韻葢以鼻而舌舌而齒齒而唇以歸於㗋深得貞下起元之意亦非經世所及要之音之止於二十四而分清濁者則一經世之釐為同類異行尤易尋别也
  榕村韻書畧例
  古韻書不可見而其散於經傳者足徴也顧氏寧人之論備矣後代益詳於韻而等切之學興雖其字音韻部閒或與古差譌而其條理可尋其同異沿革可推何則音生於人心今古不殊故也夫色不過五而五色之變不可勝觀味不過五而五味之變不可勝嘗故音不過五而五音之變不可勝用也前世為韻書者未知五音生生之法故雖區别有倫而迷其本始惟
  國朝十二字頭之書但以篇首五字使㗋舌齒唇展轉相切而萬國聲音備焉葢於韻部以麻支微齊歌魚虞為首於字母以影喻為首獨得天地之元聲故可以齊萬籟之不齊而有倫有要也從來為此學者部多首東等多首見葢失其本矣惟邵子於聲類以歌韻首列而辭曲家每字收聲皆歸影母者乃為得其遺意然邵之諸部既不盡合而度曲者只悟收聲不知其為生生之本故亦不能舉而措之而皆通也然收聲之法釐為六部此則確為聲樂本要而
  國朝字頭亦合焉神瞽復生不能易矣今譜亦區為六部别為十二行以首五字宛轉相生為百二十聲於是父子君臣夫婦兄弟朋友各得其位性術之變窮於此焉韻有有聲無字者等亦有有聲無字者計韻之有聲有字者三十六就唐韻而增損改入之也母之有聲有字者亦三十六依等韻而分别論説之也然所据者皆今日同文之音也攷之唐宋閒則已别稽之於古則又殊葢是編之意存乎明韻而已非隨時則不通非諧俗則不悟若夫究心小學者將以窺文字之初辨㸃畫聲音之始則有諸家及寧人之書在此不能具也
  翻切法
  自東冬江陽庚青蒸真文元寒山先佳灰蕭肴豪尤侵覃鹽咸諸部皆可以合聲為切法如都翁為東希陽為香幾鶯為驚之因為眞孤灣為官沙安為山低烟為顚呼隈為灰西腰為簫溪憂為丘妻隂為侵他諳為貪之類皆兩聲合成一聲不用尋其等母韻部便可曉然但上一字須檢是首攝何字所生必以其字切之下一字則歸其韻之影母字乃得兩聲諧叶或上一字有音無字則借其字之上去入字或下一字有音無字則借曉母疑母字則聲氣猶相近若如古人切法則逺矣惟支微齊魚虞歌麻七韻乃首攝之字生天下之萬音者故可以切他部而他部不能切七部葢七部之字皆天然獨音非兩聲合成故也中閒惟麻韻鴉哇等字可以支虞部中字切歌韻字可以虞部字切則以鴉哇等元是支虞反切麻部所生而歌與虞聲韻開閉同類故也此外凡七部中字皆應借本字之上去入為上一字而下一字歸本字影母切之影母乏字仍借曉疑可也
  南北方音及古今字音之異
  等字三十六其本二十四清濁平聲具者十二有清無濁者六有濁無清者六合之亦十二故總為三十六音也然就清濁具之中南北方言又不同惟影與喻曉與匣心與邪審與禪非與奉敷與微其為清濁相配南北尚相近若羣定澄從牀並則南音為見端知精照邦之濁聲北音為溪透徹清穿滂之濁聲也故此具清濁十二音之中南北同者六不同者亦六觀歴代韻書多從南音所以知者以上去入三聲叶之可見也至於知徹澄孃之為舌音今存者孃字耳餘三字則皆入齒音不知自何時而變惟閩廣人則尚有之攷邵康節經世以知徹二字列於齒音之後而以孃字暗對日字則意其時已畧如今人音但不知輕重齒之外當作如何取此聲也又敷字今人讀之只是非奉一類不與微字同類在古音必當别故風字為方馮切豐字則敷馮切則是非敷有兩讀而風與豐為兩音也此類與世推移皆有不可以時音概者
  卜書補亡凡例
  洪範卜五占用二
  占書紀隂陽故用二卜書紀五行故用五
  周禮太卜掌三兆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其體百有二十其頌千有二百
  玉兆瓦兆原兆者占龜之三書如連山歸藏之類也卜之有體猶筮之有卦體之有頌猶卦之有繇書曰體王其罔害詩曰爾卜爾筮體無咎言即此百二十之體也史傳所引鳳皇于飛和鳴鏘鏘専之渝攘公之羭大橫庚庚余為天王夏啟以光如此之類即千有二百之頌也體所以有百二十者自五而乘之再倍為二十五又倍為一百二十五其中有五純體焉體純則無生克而不占故止於一百二十也頌有千二百者每體以十日占之吉凶各别故極於千二百也卜書在漢初猶存至京房軰併卜筮為一法故以五行布於六爻之閒而亦以十日起卦雖借易為用而其占決休咎悉卜法也王仲淹以京郭為亂常此其一端矣
  洪範曰雨曰霽曰䝉曰驛曰克
  此占龜之五兆也古人以火鍥鑽龜故詩曰爰始爰謀爰契我龜其所上之烟氣有此五種雨者烟氣濁暗水之兆也霽者烟氣清明火之兆也䝉者烟氣微濛次於雨者木之兆也驛者烟氣斷續次於霽者金之兆也克者烟氣交爭倐明倐暗土之兆也凡鑽龜之法先傅以墨而燃鍥加之故水火相薄而氣升焉其或火過則焦水過則不食墨二者皆不能成兆主於其事不可為而不占也
  金縢乃卜三龜一習吉啟籥見書乃并是吉
  一事爾而卜三龜者卜必三鑽猶筮之有十八揲也初鑽得五之一再鑽得二十五之一三鑽乃得百二十五之一此時未開書何以知其吉也三鑽皆不焦而食墨故曰一習吉也及開書而其頌辭又吉故曰乃并是吉也後人不悟三龜之義而以為使三人分卜者非矣洪範所謂三人占者既得體兆之後使三人互相參決如傳史趙史墨史龜之比爾
  春秋傳晉卜救鄭遇水適火
  此傳證卜書之為五行尤最明著葢以兩水而遇一火謂之水適火也水遇火則必滅火如兩水相遇則不能相勝齊太皥之後火之祀也宋為子姓水之位也故曰利以伐姜不利于商
  又筮短龜長
  古人重卜故周官雖兼立卜筮夢之法總以太卜之官而傳又有筮短龜長之説夫隂陽五行其致一也然隂陽簡以該而五行詳以備自四時五方甲子分野物族事類莫不以五行求之而可見此其所以為長於筮也然易經四聖之後理義象數其發之也無餘而用之也無敝此所以列于經而孤行而卜法寖廢
  論曰凡數皆起於洛書其四正者參天之數也故自一而三自三而九自九而二十七自二十七而復於八十一也其四隅者兩地之數也故自二而四自四而八自八而十六自十六而復於三十二也其中宫者參兩之合也故自五而仍得二十五自二十五而仍得一百二十五至于無窮而不變焉三者盡天地人之數是故先王之設官分職體國經野象之在朝象天故外則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之列内則有三妃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之職在野象地故有八家同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一甸六十四井出車一乘之制國中象人故有五百家為黨五黨為州五州為鄉以定民居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五師為軍以出兵戎之法若其制作垂後則樂律者用天數者也易卦者用地數者也卜兆者用人數者也揚氏用天數而隂陽亂司馬氏用人數而五行汨皆非其本矣
  一百二十五體除五純體凡一百二十每體三變三百七十五變除五純體之變凡三百六十當期之日此與三鄉之除里長三軍之除卒長者其數相同也變止於三葢位之上下内外事之始終備矣五行參差相錯有入體者有不入體者案其上下加臨之位視其始終更代之序别其生克喜忌之情參之嵗月日以辨王衰視其所占之人坐位以定賓主視其所占之事逢時以決休咎亦可以施諸民用矣
  詩選凡例
  古者同書攷文雖未聞有四聲之説而韻部分明六經秦漢以上書皆可見後世四聲等母於韻學不為無功然案其部分則自江左之末及唐人而既亂矣然唐人律詩自守功令其古詩則凡所通用韻皆於古未遠特古今字聲閒有出入者爾自宋及明所用全錯上異詩騷下反隋唐韻之既乖叶諧安在此大闗節不可不正也
  古人詩平上去三聲皆通用其入聲則多轉為去亦或通用也今既有四聲平仄分用亦自諧聽然平聲清揚入聲短速固與上去兩聲微别若上去兩聲相差至眇今南北人多不能辨者作詩時須案韻本尋撿則古詩韻脚兩聲固可通不獨漢魏之閒唐詩閒亦有此也近體詩句中每字平仄固有律令然五言倡句第三字七言倡句第五字皆用平聲者正也閒用仄字則下字仄聲必易以平若適當兩平疊之倡句則此體不可用又當變而通之於和句用平聲為對可也然此體在唐初亦不拘惟杜韓栁則極嚴謹至五言和句首兩字七言和句第三第四字遇下字應用平者上字必不可用仄
  三百篇備諸體漢初樂府亦備諸體但樂府五七言者多此即後來變體之漸矣安世詩甚古列國謳吟亦多抑揚慷慨後代詩人轉相規擬然古勁終不如也陸象山有言康衢之謡擊壤之歌髙文大冊有不能及中林之夫漢上之女碩儒宗工有不能企性情之所濡俗化之所渝時運之所驅是以君子論其世焉漢承秦後元氣肇淳故其詩文雄深雅健非後代所復及雖然侈蕩悲惋之音多而肅穆平寛之意少以彼霸心之存王澤之竭固與雅南敎化異也誦讀之士可以觀矣
  古體無所不備然四言其大經也故以四言首之存古也韋孟傅毅曹植張華陶潛王勃其志美其詞文以嗣風雅亦庶無愧
  長短句體之雜也區為一部别於粹乎五言七言者也内如退之琴操與古為化矣用韻則未離乎唐爾鮑明逺行路難蒼勁竒峭詞家之絶調
  蘇詩深厚李詩慷慨更號之首信乎不羣其擬作者風格並髙也建安之詩氣體疎宕張陸以下衰矣擇其稍聳拔者登之卑纎弗與也陶公為賢人君子所尊不可改評鮑明逺河汾病其哀怨然自詩人振筆之妙未有如之者元暉子山可稱時藻比之陶鮑筋束緩矣陳拾遺張燕公以氣雄李供奉以才敏若杜工部韓文公之詩源逺流長則千載之兩人也其餘名家各自斐然然清音俊筆則王孟標新深情雅裁則韋栁擅林皆此道之能者故後世有述焉
  兩漢古詩比興敘意或稱引古人則直道其事不類後人采摭塗附或至于連章累句以為工也且俳儷未興故其氣能揚發辭則雄直而曲至建安猶存斯體及晉宋之後始變
  古詩不貴俳儷正為其傷氣爾詩與文相表裏皆自東京魏晉以下而寖變也韓門論文則謂建武以還文卑質喪氣萎體敗剽剝不讓儷花鬭葉顛倒相尚











  榕村集巻二十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卷二十一
  大學士李光地撰
  雜著四
  文廟配享私議
  祀典之議紛紛也而於文廟為尤難葢非有明淵源之學等百世之識究斯文授受之詳者則未足與於斯也三代之間葢有釋奠先師之禮然其所祀者何人所舉者何儀已不可得而攷矣自夫子以禮樂仁義之教為萬世文治者宗是以東京以来有立廟舎菜之典貞觀而降崇配享從祀之文宋元修之至於明而備矣然而從祀諸人者宋元有益而無損明則多損而少益嘉靖之間大肆升黜自吳澄而上即漢晉諸經師隳豆登而出廊廡者亦過半矣將以謂非乎葢諸君子學行容有未醇也將以為當乎則宰予冉有葢有不粹於道者何以晏然堂上之尊七十二子未必盡深於學也何以不殄東西之祀況乎漢晉諸儒者雖無絶世之德而有傳經之功夫苟於經教無所表章儒術未有發明則雖以諸葛忠武之才論者以為伊周之亞猶不得進而班焉諸君子承秦滅學之後區區修救鑿為户牖以待後人苟以後世之光大而盡廢之孝子慈孫之心於此宜有所不安矣故愚以為七十子當祀則諸經師亦當祀有其舉之不可廢也此嘉靖之典所以為未安也抑又有未安者焉禮祖有功而宗有德故商之三宗周之文武百世不祧上同太廟不以相土鞠陶而下為嫌也周卲程張奮乎千載之餘聞知聖人之道而使班于伏戴高堂之流則景行之道㣲而尚德之風泯夫曰以世次為後先則子思孟子亦豈當在冉閔之前哉今欲準酌舊章釐成祀典以𢎞右文之規禮至重也欲濫而收之懼其後學之觀瞻混淆於表章之過欲嗇而裁之懼其先正之風流湮鬱於評論之苛揆之以三王祭川之義則漢儒不得不附于先質之以子雖齊聖之文則周程不得不食於後愚以謂是皆有以處之而無庸此紛紛為也定為配享於堂之禮顔曽思孟二程周朱位列于左皆亞聖之才命世之英有傳道之任者也冉閔游夏董王張卲之倫位列於右皆大賢之次名世之彦有衛道之功者也文廟之南更立四祠各為垣墉東西相向一曰及門之祠以祀七十子一曰傳經之祠以祀諸經師其二則皆儒先之祠以擇夫學行之端醇者祔之仍敕天下各立私祠于其鄉焉夫如是則亦兼收而不嫌於濫嗇取而不病其苛矣配享左右以世次相對既無後先之嫌東西四祠自為垣宇亦無復年代之議其於道德名分之際豈不兩全而無憾也哉以是仰答聖賢之歆可以遡源流於既徃以是光昭人文之運可以動仰止于將來庶幾於風教之原有所禆助乎姑以俟夫議禮者采之有司也
  記配享私議後
  朱子語類云配享只當論傳道然則將來若有折衷大典者當稍放朱子精舎釋奠儀而損益之以顔曽思孟周程朱張九賢配於義為允然自冉閔游夏之徒亦皆聖門高弟故或拘於河海之源流時世之先後則雖漢唐儒者猶不可以後賢躋況於親炙之者乎愚幼時嘗妄為之論以為文廟左右當列為及門傳經二祠以祀七十二子及漢唐而下有功于聖經者春秋舎菜各於其所至三年而大祭則周程張朱退就後賢之位而羣以世次為序畧如周人時祫大祫之制葢當其大祫則雖有功德如文武者配食太祖百世不遷然亦退就孫子之列以明順也顧舎菜之外又有大祭則經無明文列代之所未經不敢意為之説或於天子視學或郡縣新立廟宇之日行之亦無於禮者之禮也聊紀於此以俟賢者是正焉
  家廟祭享禮畧
  古禮之壞久矣其漸有因其本有根雖有賢人君子討論而服行之然所謂不尊不信則久而莫之從也固宜況乎復古之難而變今之不易則凡所討論而僅存者亦多賢人君子區區餼羊之意自其身不能盡行而望人之從而行之尤不可得也禮莫重於祭而大宗小宗之法不講者且數千年夫無大宗小宗之法則源遠末離無所統攝分不定而情不屬雖有儀節之詳將安用之是以鄉異俗家異法有身列薦紳士類而迷妄苟簡至於犯分悖本而不自知嗚呼其隨俗而安之乎抑區區講論行其宜於今者而不甚遠於聖人之意庶幾存古道之什一於千百也歲乙巳家廟始成先君子將率族人修歲事焉於是講其禮曰此古所謂大宗者也當有明時族中先輩長者嘗攷古而立宗子矣然而有數難者古者無禄則不祭故庶人薦而已所謂禮不下庶人是也其時卿大夫家非世官則世禄皆朝廷賜也而宗子主之故得以其禄祭今皆無之則宗子無禄也奈何猶備大夫士之禮以祭父為大夫子為士其祭猶不敢以大夫況庶人乎難者一也古者宗子為朝廷所立故其人為一家之宗而必𡢃於禮法今則有樵採負販使之拜俯興伏茫然不省知者矣而奈何備盛禮以將之難者二也凡為宗子者以其為族人之所尊重冠昬喪祭必主焉故祖宗之神於焉憑依今則輕而賤之者已素一旦被以衣冠對越祖宗人情不屬而鬼神不附難者三也是故世變風移禮以義起今人家子孫貴者不定其為宗支也則不得拘支子不祭之文而惟斷以無禄不祭之法且近世褒贈祖先固不擇宗支授之褒贈之所加則祭祀之所及揆以王法人情無可疑者雖然古之遺不可棄也葢緇布冠之廢久矣而冠禮初加用之中霤之號遠矣而五祀之名沿之説者曰不忘古也宗子之法先王所以尊祖敬宗聨屬天下之深意今雖廢詎知來者之不復興乎是故使祿於朝者執爵奠獻而設宗子之位參焉其祝告曰主祭孫某宗孫某葢權以古今之宜勢不得不出於此也寒家族人極衆既有始祖之廟則又將使合族均勞而伸其敬於是又有直祭孫者其位亦參於主祭孫宗孫之末而祝告并及之此余家廟見行之禮然也難者曰宗孫亦貴而爵位下於支子則奈何曰稍相亞者則先宗子遠相懸者則先支子也其家而適無貴者則奈何曰無貴者則無禄矣不可備祭禮也雖有祭田而非世禄必也殺其牲豆畧其儀節彷彿乎古之士禮稍優於庶人而已或者尚可免於僭妄之咎乎其主祭則以何人曰使有衣衿而行輩長者為之或并無則以宗子也凡前所講者皆為大宗也若小宗之禮則在今日尤有至難者葢既祀其四親則必以高祖之嫡長為小宗而其弊無異於前大宗之所云矣然始祖不祧而四親迭祧其事體不同一也今士大夫家始祖多有廟而四親無廟各祭於其家而已其事體不同二也故人家之祭四親莫不高曽祖同而父異或高曽同而祖父異高同而曽祖父異泯泯棼棼已非復古者小宗之舊矣此則余家未能正之姑且狥俗無可奈何然猶高之忌日則就高之宗子而拜焉曽之忌日則就曽之宗子而拜焉要之大宗不立則小宗益無所附麗而据依雖有宋大儒程馬張朱諸賢固未嘗極論於此故曰至難也然則為今日之禮者何如曰古禮不可復則存其意焉而已始祖四親於古固不得人人而祭自伊川程子之説曰人本乎祖始祖皆當祭也服制及於高曽則祭享亦如之四親皆可推也此固所以因世變順人情而為後世折衷然以程朱所行考之朱子則不敢祭其始祖曰疑於僭伊川遺命乃有奪宗之言謂已之官法得立廟也然則大宗小宗之祭自二賢行之而後學益疑於所從夫大賢言行將為萬世法豈其有偏見私意哉以愚度之朱子避亂而僑居於閩其族人遠在婺女故朱子不敢獨祭其始祖以安於禮藉使當日聚族而居而其族人已設有祖廟如今人之為者朱子豈得廢之而不祭哉吾知其必從伊川之説無疑矣伊川之奪宗學者尤惑焉曰侯師聖之言而非伊川之意然自唐以來官尊者法乃立廟立廟自伊川則必以伊川主祭故曰奪宗也但不知所謂廟者大宗乎小宗乎如大宗也則惟伊川生存乃得主祭若其子孫為無禄人則亦不得世其祭矣以理揆之必也其小宗也葢四親之廟自己立之則子孫尤可以世其祭以終于已此亦所謂古未之有而可以義起者也故於今而斟酌二賢之意則始祖之廟如愚前所云者葢庶幾焉何則謂之始祖則其子孫衆多必有法應立廟而可以主祭者矣且既踞不祧之位則其廟固始祖有也有之則不可廢故其子孫得更迭以其禄祭無所嫌也若四親則親盡迭祧而廟非一人之廟高祖之祭及其元孫以下則廢之矣故祭不常則廟亦不常必使法應立廟者立焉而使其子孫猶得以主其祭迄于已之祧而止如伊川之説固亦變中之正也猶以為疑則亦參以愚大宗之説立廟者主祭而仍設小宗宗子之位奠獻祝告同之其亦可矣若乃五世之中無應立廟之人而其勢不可聚則各備士庶之禮以奉其四親而亦當於高曽祖之忌日各就其宗子之家而先展拜焉庶幾古人之意未盡湮沒而可以待夫後世之作者
  小宗家祭禮畧
  古者宗法之行宗子祭其親廟自天子而下降殺以兩葢大夫僅及於曽適士僅及於祖而已伊川程氏祭禮欲令上下通得祭其高曽祖禰為四親廟以謂祭法由服制而起今喪服及於高祖則祭亦宜及之實得人情之安王巖叟稱其有制禮作樂之具非虛語也然祭四親者亦止於宗子而已五服以内之支庶則固有事於宗子之家非家立廟而人為祭也然古者無田則不祭祭用生者之禄是祭祀必大夫士而後具明矣古所謂宗子者皆世官世禄者也今貴逹者未必宗子而宗子或夷于氓隸宗子之分與禄既不足以配其四親而支子有爵俸者反絀於不祭之文而不得伸其追逺之愛如此則程朱之禮又窮故曰三王殊世不相襲禮今之禮僣亂極矣後聖有作雖復縁時損益可也非天子不議禮吾人身為大夫士行之於家去其僭妄紊亂甚害理者而已吾家大宗之禮又當别論以四親言之我於先人為宗子而祖以上則非揆之於法得奉禰祀而已然小宗之法今世亦不行吾家舊所通行又皆不論宗支輪年直祀吾分既足干祫上及高曽又恐將來之官不能常與直祀者之祭食君之禄以豐於昵恐非先人之志故今所奉祀竝立四親幸今聚族祖里伯叔每嵗直祀高曽祖者吾咸與焉然退而修四時之事亦必竝設高曽祖考之位而申祝獻焉非僭且瀆實則準以情分而有所不容已也吾家大宗時祭舊止春秋其奉祀祖考者則否止於清明七月等俗祭而已吾思古人合諸天道春禘秋嘗樂以迎來哀以送徃葢春秋之義大矣𪫟惕惻愴之心自近者始不當於遠祖獨行之也若欲以清明七月俗節當之則清明為春暮七月為秋始迎來太遲送徃太驟亦失禮經之意今欲定於二分之月别卜日為春秋祭而清明七月則循俗薦饌焚楮如家禮俗節之祭而已況家禮尚有四時之祭皆用仲月今春秋而外有冬節薦鮮可當冬夏二祭其禮稍殺於春秋可也又記曰君子有終身之喪忌日之謂也故祭為吉禮而忌則喪之餘也今俗廢春秋吉祭而反於忌日飲酒食肉謂之受胙吉凶溷雜非人情殆不可用今逢忌日亦當稽朱子家禮及語類所載變冠服不飲酒食肉終日不宴親賔志有所至乃近於正生忌則不然禮稍殺而情稍舒可也墓祭原起於奠后土之神為祖考托體於此嵗祭焉所以報也今祭墓者豐於所親於土神輒如食其臧獲而已簡嫚之極必干神怒故今定墓祭牲饌祖考與土神同奠獻則依家禮先祖考而後土神自内而外非尊卑之等也此數者皆大節目苟失禮意不可不正其餘如元旦五月節中秋重陽節此等皆可不拘豐儉循俗行之所謂事死如事生節序變遷皆寓不忍忘親之意
  時祭春秋用羊豕冬夏或一羊一豕禰忌日及生忌日俱用羊豕高曽祖忌日用牲饌生忌日用牲果元旦清明七月除夕用牲饌端午中秋用果酒或一饌俱角黍月餅之類墓祭祖考土神俱用特羊或特豕俗祭禮皆陳饌釃酒于祖考之前并進湯飯已畢然後主人酹酒于地而畢親賓以次拜而遂徹不思酬酒于地之義謂何以謂求魄於隂則當求之而至庶幾享之不當于神具醉飽之後而後求之也今當奉數饌於神前便行祭獻之禮寕可親賓迭拜而進饌未終不可羮飯既成而祭酒方始葢古禮之復也有漸今時俗趨簡未能驟行三獻之繁或堂事狹隘親賓至有早晩又未能齊同行列以正迭拜之失故只得主人先行讀祝降獻之禮正其始終而已其有行列參差遲遲戾止則自既灌而徃者吾亦末如之何若夫酒冷飯殘以須親賓之至而後降獻則斷斷乎其不可也
  近代多用寒食上墳然稽之古義廟者神之所栖墓者魄之所藏也春與陽氣俱來則神之伸而廟祭宜殷秋乘隂氣而徃則魄之歸而墓祭為宜然八月方行時祭恐或人事物力不能兼舉古人報土功以建亥之月今定以十月掃墓庶為得之
  直祭非古也然今欲均勞逸且使祖考諸子孫婦皆知蘋蘩之義而皆於宗子之家行之亦未為失
  五祀禮畧
  古者惟大夫祭五祀然則五祀之祭士庶葢不得而兼之也然今雖編氓之家醮祭天地禱祀河嶽尊神僣妄無所不至則家祭五祀乃得其宜而反於五祀之祭簡嫚媟䙝付之婦人奴婢而已是古者必大夫而後得行之祀典今則士庶人之所不屑必擬夫古天子諸侯之祭然後用之俗之悖謬越禮莫此為甚故有家者于祭五祀不可不講也上古穴居野處鑿其最中之處以通明而雨亦溜焉故曰中霤以其最中是以為一家之主後代易以宫室而仍襲中霤之號不忘古也其在於今則當之者梁脊是已居一家之中為一家之主其神屬土古者士大夫之家門皆南向户皆東向葢東西陽也南北隂也堂之門自外而入偶而屬隂室之户自内而出竒而屬陽也惟天子之室左右有房則左右中間皆宜有户故在詩曰築室百堵西南其户言西南者著天子所獨也其東户則大夫以下所同不必言也大夫士之制西室東房房向北主婦所居即所謂北堂詩曰焉得蘐草言樹之背是也室户向東主席在西牖之下詩曰于以用之宗室牖下是也葢古者門户竝祭户陽門隂今作室者率以門為美觀至於東西兩傍出入之處亦不設户隂盛陽衰豈其所宜考以五行之内冬宜祭井然月令其祀行而不及井者葢古者數家同井不能家有之故易以行或以行為門外軷祭之處恐非也冬乃收藏之時豈宜為出行之祭葢兩階之下屏之中間有行焉雨集則水所注今俗呼天井是已故以代井祭也如家有井者則必祭井無疑五祀之祭今世簡畧已極考之古義則必躬必親不可委之婦人婢僕乃合禮意惟竈神之祭婦人可攝行之而使厨者執事門户井神之祭子弟可攝行之而使司門者汲水者執事中霤最尊主人在家則必身親而使子弟執事可也祭五祀之時月令有明文矣今俗祭土神用二月政木尅土傷之時祀竈神以八月又金盛火衰之𠉀皆失其理也今定依古禮二月祭户五月祭竈六月祭土神八月祭門十一月祭井其禮用牲魚五奠獻如家祭之禮
  樂律
  樂有聲有律而聲又有正聲有變聲律又有正律有變律有正半律有變半律數者備而樂之用周矣正聲者自宫聲之數八十一三分損益以生徴商羽角者是也變聲者五聲相次隔一律則其音和隔二律則其音遠角徴羽宫之間相隔二律故又自角轉生二律以補其欠所謂變宫變徴者是也正律者自黄鐘之管長九寸積數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損益相生而窮於仲呂者是也變律者仲吕反生黄鐘不及九寸之數謂之變黄鐘焉自此而又損益以生十一律者是也正半律則取正律而用其半也變半律則又取變律而用其半也律之所以有變有半者則以宫聲最尊而商角徴羽不得陵焉故黄鐘為宫則其餘六律皆以正聲應而無侵陵之患他律為宫則臣民事物不敢陵君而或用半焉或用變焉所以避陵起而順五聲之序抑且備清濁而極中聲之變也雖然聲律之本皆起于黄鐘則黄鐘一律要矣黄鐘之管長九寸者定論也史記言八寸一分者變一寸十分而為九分以便于相生也吕令言三寸九分者謂别製一管以為律本名曰黄鐘之宫自黄鐘八寸一分至應鐘四寸二分長短之間相距三寸九分于是即其間穴而吹之以備黄鐘七聲以為十二律取聲之準而已其實三説無以異也黄鐘圍徑古無明文然即周鬴漢斛之制推之則其面羃當容九分其積實當得八百一十分由是以羃積而求圍徑則黄鐘之實數得矣蔡邕孟康言徑三分圍九分者非也胡瑗蔡元定以羃積求之徑不止於三分圍不止於九分者是也然胡蔡之算亦以徑一圍三之法定之殊不知徑一圍三者古人之踈率以量田地則可矣一管之㣲其聲氣之妙轉於毫釐杪忽之間而可以若是其約畧疎闊乎故必以祖冲之宻率算之然後黃鐘之徑圍積實可定也若夫古人之尺寸今已無攷故或求之累黍或參之古斛量權衡之屬此雖博雅之一助而實非制作之原本必也如蔡邕所謂不如耳決之明程子所謂以上下聲攷之必得其正者乃為極至之論葢音樂生于人心而成于治化人心和則中聲可定治化感則雅樂可興而又博求知音之人折以明經之士使鏗鏘鼔舞與義理之實同歸則千年之誤可正一代之樂可成
  課王生仲退
  讀書以窮經為本以明理為至窮經所以明理也然六經之規模宏闊而辭義簡奥故必以學庸語孟為之階梯四子之心傳不繼而純粹云亡故必以濓洛關閩為之門户舎此不講而厭常喜新飾詐矜愚或以經書為習見而自匿於釋老之門或以章句為陳言而自炫於詞章之耀縱能榮華其言小成其道君子猶羞稱之況以吾所遇亦未見荑稗之有秋而春華之可采者何則唐宋以前聖道久熄而儒學未興士有求道之心而不逢先覺有立言之志而莫適折衷故雖遁于異門淫于末學而其人皆實有過人之志尚邁人之資器百倍於人之攻苦非心知其不可而欲藉此以自逃者也其時禪釋之徒皆切實理㑹身心而以詩文博雅名者又未嘗不淹貫於經書之義直以去聖既遥羣言淆亂故擇焉不精語焉不詳而非其罪也今人之弊則由心疑濂洛關閩之非眞宗有不欲依傍之意且見其説理明白遂并理而卑之譚經平實遂并經而易之更加以苟簡成習功利成風一寓目於譚經説理之書又畏其勞心而惡其厲已也於是欲托他門以遁跡借末藝以蜚聲此其用心與唐宋之人何如而所謂異端小道者又烏得成就哉今日須以此為大戒由濂洛關閩之書以進於四子由學庸語孟之道以逹於六經學庸語孟濂洛關閩不可一日而不精思熟講者六經則或且窮一經務令透徹隨人資性以漸兼通若貪多泛渉則又徒為徇名而無益於得也
  課諸生
  資高者頗能聰明解悟質厚者亦多肯埋頭讀書然及其至也聰明解悟徒以長其傲慢輕忽之心埋頭讀書只以成其卑庸凡陋之智此皆其志向之大差心術之至謬所以高高下下其究同歸求一豪傑之士而不可得也凡經書聖賢所言皆先以辨志立志志道志學此處若無根種源頭保其榮華之隕不終而汪洋之涸可立待也學在不息不息在立志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已者由於嚮道而行望道而至也農夫之志在於有秋商賈之志在于三倍今學者徒志富利則與農夫商賈何異況其歸于損人殘物豈若農夫之食力而商賈之謀分哉須思為士者如何是志如何在家成得孝子如何在國成得良臣如何居鄉而謂之德行如何仕宦而謂之事業先有自任之重之心而後繼以自省之勤之力此之謂豪傑之士也
  摘韓子讀書訣課子弟
  口不絶吟於六藝之文手不停披於百家之篇紀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鈎其𤣥貪多務得細大不捐焚膏油以繼晷恒兀兀以窮年此文公自言讀書事也其要訣卻在紀事纂言兩句凡書目過口過終不如手過葢手動則心必隨之雖覽誦二十遍不如鈔撮一次之功多也況必提其要則閲事不容不詳必鈎其𤣥則思理不容不精若此中更能考究同異剖斷是非而自紀所疑附以辨論則濬知愈深著心愈牢矣近代前輩當為諸生時皆有經書講㫖及綱鑑性理等鈔畧尚是古人遺意葢自為溫習之功非欲垂世也今日學者亦不復講其作為書説史論等刋布流行者乃是求名射利之故不與為已相關故亦卒無所得葢有書成而了不省記者此又可戒而不可效
  答王仲退問目四條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説者以氣候淺深言之固是然人之資質合下便有此三種根器有人於事理極理㑹得容易然曉得便了無喜好之意則索然無復餘味又有人亦知喜好而不根於心無躭著不捨一段精誠則或他好有以奪之便不能久於其道復而不厭亦不能温故知新日進无疆惟上等根器纔知學便有樂意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如嗜麴蘖者雖肴飯可廢如有山水花石之癖者雖至於傾家財以供遊玩不悔也此方是真種子二程從此入手故明道晩年欲著樂書想是為發明此意耳
  姿性有鈍敏不可强也雖然亦視其志之分數何如耳如有十分志向則其誠必不息俛焉日有孜孜斃而後已則亦無㣲之不入無堅之不破凡溺心於邪者必有鬼慿之専心於正者必有神依之管子曰非鬼神之力精誠之極也道家之言曰神明或告人兮心靈忽自悟王荆公云方其幽暗昬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所謂神物非從天降地出乃是自家精神靈爽之所為詩云天之牖民如壎如箎如璋如圭如取如携此理至確惟在有精進之力無退悔之心有廣大之願無休歇之期古人有大就者徃徃是鈍魯人不足為憂也四書六經及濂洛關閩之書人須終身藝之如農夫之終嵗而藝五穀也藝五榖者毎種必盡其勤方其盡力於此不知有彼也若來牟未蘇而又長彼黍稷雖有上農不能兼施此須立課程為之每藝一經必盡自家分量務令徹底方休藝之之法一曰熟誦經文也二曰盡參衆説而别其同異較其短長也三曰精思以釋所疑而猶未敢自信也四曰明辨以去所非而猶未敢自是也能於一經上得其門而入則諸書皆同室而異户者可以類推而通古之成業以名世者其必由此矣吾斯之未能信信字須玩味若説是自信得有仕的材料則如子路冉有公西華皆有以自信者何以喟然之歎獨在於㸃然則所謂曽㸃漆雕開能見大意須離却仕字看須體㑹斯字是何所指斯者此理也觸處皆是此理不知者固已瞢然知者亦終是信他不過既是信他不過則習俗足以移之時勢足以奪之私情足以牽之事變足以亂之以之自守雖有存焉寡矣以之應用欲其沛然也難矣故夫子曰篤信好學便是信字實際今人皆能道信心信理信天信分實則信者幾何時常以此意自檢察便是漆雕開一派學問也
  答鍾倫兒問目三條
  道心是未發人心是已發此語似創見然確不可易當更精究之試思謂未發中有人心於理安否然謂道心是未發人心是已發措語自未妥須云未發是道心已發是人心方穩耳嗜欲根于愛愛根于仁可見耆欲自嗜欲愛自愛而仁自仁矣非然何以一物而三名也若論其根則豈有離情之性離人心之道心即曰已發未發已發豈不根於未發乎
  誠敬只是一物然程子曰誠則無不敬未能誠則必敬而後誠又曰主一之謂敬一者之謂誠可見只是一物而相首尾矣葢誠由敬入也然雖相首尾相表裏而不妨竝致其功何則敬是不慢誠是不欺恭儉豈有以聲音笑貌為哉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敬以持之於外誠以主之於中内外夾持而學問之本立矣重威章便是如此須體貼向自已勿牽纒於語言之細經綸是體道立本是盡性知化是知天體道由於盡性盡性由於知天又體道故能盡性盡性故能知天亦相首尾之事也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亦然看四書最不可苦纒動静存發等字葢孔孟口中無此也若論心中頓放則頓放許多父子君臣兄弟朋友便是道頓放一團仁義禮智便是性頓放一派元亨利貞的全體便是天是天也吾與子莫不有之而能如聖人之浩浩否也然則其所知可知矣














  榕村集卷二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二十二
  大學士李光地撰
  書後
  書項羽本紀後
  班史其司馬氏之流哉然班史傳王莽而司馬氏紀項羽何其謬也君子曰羽不足道也彼嬴秦何以紀焉秦本西陲虎狼之邦蔑禮義棄仁信専用威武力戰數百年而取天下志既遂矣乃悉除絶先王之道欲以塗塞抑遏萬世至今二千載其跡未湔此其立國猶未足晉隋比而罪於后羿王莽浮矣故后羿之惡誅之者不必夏家王莽之姦何必夷自劉氏春秋之法人人得而討之豈以其曽一區域猥列奠繋哉秦既無道享國又淺覆之者雖非宗周之裔要亦共工羿莽倫爾故董仲舒劉向皆以為大漢繼周班固言秦莽同歸殊塗俱用滅亡别諸五德之外以為閏位餘分豈不卓哉豈不卓哉
  書漢書諸候王年表後
  封建之事自子長孟堅据漢興亡而為之論其時前懲秦弊後鑒莽禍故稱述詩書以枝葉相持為大也比及曹魏疏棄本支成坐亡之勢有宗室曹冋者續班馬之議迄於東漢之衰反覆前車之戒尤加詳焉謂封建非聖人意者始自唐柳宗元于後文人之論史氏之評各推極利害不能相一夫追究古今制度不原聖人之本指而徒放乎末流以立説者皆未可以為萬代之折衷也況於利害亦未周盡彼漢有王莽之專而欲望援於諸侯與唐有豎宦之孽而欲推咎於藩鎮是無異肝肺之内糜而争手足之强弱也故曰處暑至蚉蝱生日月西螢爝燿苟王政不綱則親疎離畔於是而較得失於封建不亦末乎是故君子不為私家之議而定萬世之經衆言淆亂折諸賢聖至哉乎朱子之言也封建之行一則公天下以為心二則逹君臣之義于天下三則有土地人民之愛而苟簡之意不生四則無更代變易之煩而善政之傳可久至於王度式微諸侯放恣此則由來者漸矣豈法制所能防哉自漢以來内無周公營洛之心外慕秦人一尊之貴中少漢宣久任之治下鮮蕭曹協和之規井牧因之而不修學校由是而不舉地水之比無聞嶽瀆之祀忽諸此儒者所以歎為苟道而明王賢佐之所嘅然思興者也何暇區區焉比擬形勢之重輕圖度天命之久近哉
  書後漢書西域傳論後
  按此自佛説入中國後論佛之第一篇也朱子嘗言韓歐之闢佛以禮法張程以道理而能窮其詭偽變換之實者宋景文公唐書李霨賛也余謂霨賛言佛書鞮譯差殊多華人剽取莊周列禦㓂之説以佐其高者其言誠當故朱子作釋氏論盡用其意然如范史此論曰誣異之甚曰好大不經竒譎無已而推其源以為道書之流極其竒幻以為鄒莊之比則凡景文之所疑者范氏先之矣自來無述此論者豈以范之人卑之耶然其家學乃自武子而來武子儕二王於桀紂則於佛説必有所處惜乎蔚宗溺於時雖用其意必猶有所依違於其間也且其遡騫超通道西南而闕然無述則佛之有無猶不可知此尤足為尚竒好異者之戒今中國有人其姓孔其名某字某其言其行事炳明簡冊如吾高曽家譜此真可信而萬無一之可疑者顧捨而求諸似有而無之人若曉而昧之書誠韓子所謂好怪者而已矣羲農黃帝聖人也夏殷之禮聖作也以其荒遠無稽闕畧無證則夫子刪而不存况乎來自遠裔不可詰窮理絶人區事出天外者哉
  書蜀志後
  余讀蜀志畢為之憮然一歎夫劉氏立國微矣然四五十年之間人盡其用大抵清素節約忠毅果烈之士為多且一二之士皆蜀產也豈信其時才則美哉葢劉葛君臣之間推誠樂善軒豁無猜惟才是取罔有親故疎逖而孔明方秉澹泊之操厲鞠躬之節以先之史又稱其科敎嚴明賞罰必信是以吏不容奸人懐自厲夫如是則雖貪夫弱質孰不奮起況巴土山川竒麗文翁以來世習文教因以禮義敺之所謂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才為世用有勇知方固其所也夫以區區之蜀而殫用其才抗衡天下乃有餘裕若治天下而猥憂無人豈不悖哉
  書韓子原道後二首
  韓子以博愛言仁程子非之謂舉用遺體也愚謂當合原性考之則知其言之精當不特無可議而已性者體也道者用也原性言所以為性者五曰仁曰禮曰義曰智曰信而七情在其外此韓氏所以言性也愛列於情博愛為仁以情言也有情而後有道中庸曰喜怒哀樂發而中節謂和和也者天下之逹道也韓子繼性而原道則言仁義者舎愛宜而何以故曰性者與生俱生者也情者感於物而生者也感物中節是謂率性之道博愛也行而宜也皆仁義之發性之用也是以繼之曰由是而之焉之謂道道之名實固如此今次韓書者先道於性故其章首仁義之云如無所根本者苟先讀原性以觀原道則可疑者釋然矣其篇次應更定以合中庸語道之序
  韓子引大學止於誠意朱子亦譏之愚謂此韓子所以能識大學之意者也大學之道推之至於正心誠意盡矣身由是修家由是齊國天下由是治且平中庸孟子所謂誠之者人之道也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而所以行之一也是故語道至於誠至矣大學之格物致知葢中庸之明善而所以誠其身者也不在誠之外也故大學古文曰物有本末即物也知所先後即格也壹是皆以修身為本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即物有本末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即如所先後物格而後知至也象山陸氏引物有本末至致知格物為一意以證為學講明先於踐履之事其指固如此陸譚經誠非朱倫獨此一義愚竊以為甚精葢首章格物之義既明則其繼以誠意非錯簡也王伯安始復古文又陸學也不如引此而自為之說何哉誠者聖人之本也明者誠之端也異氏不明理而自謂誠則折之之辭當止於誠意正心不當上及格致其所以治心而外天下國家則不能格物之由也故韓子引經不完是韓子所以為大學之意者也
  書韓子送王含秀才序後
  隋唐間有文中子王通者講道河汾据中説家傳葢聖賢之流也然隋史唐初作也又謂作史者魏徴之徒皆其弟子乃曽不挂其名於儒林隠逸之間故其行跡到今疑之然觀王勃詩及劉禹錫輩所論其决有斯人明矣禹錫固韓同時況其書實有過人者程朱子皆以為荀揚不及也韓子獨無稱焉何哉醉鄉王績字無功文中弟也韓子悲其昬冥麴蘖謂不得如顔曽遇聖人故然今文中子孫尊之以為命世使其然也醉鄉之所遇亦幸矣韓子何以悲之乎司馬溫公曰予讀其書誠好學篤行之君子也其自任太重其子弟譽之太過反使後之人莫之敢信也朱子曰假卜筮象論語及妄引唐初文武名臣以為弟子殆福郊福畤之所為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亦其平日好高自大之心有以啟之也予謂兩先生之論皆篤矣韓子識書之眞贋其平日不道意或如此又惡傷於厚也而託醉鄉以寓意故伊川曰退之責人甚恕其目荀與揚也猶曰大醇而小疵
  書韓子進學解後
  此體文此篇與揚子解嘲千載稱絶矣解嘲中云炎炎者滅隆隆者絶觀雷觀火為盈為實天收其聲地藏其熱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此段是全釋豐卦義炎炎者火也隆隆者雷也當其炎炎隆隆以為盈且實矣然豐卦雷居上則是天收其聲火居下則是地藏其熱此其盛不可久而滅且絶之徴也豐之義如此故卦爻俱發日中之戒至窮極則曰豐其屋蔀其家闚其户閴其無人即揚子所謂高明之家鬼瞰其室也揚子是變易辭象以成文然自輔嗣以來未有知之者故此卦之義至今不白也此篇謹嚴浮夸竒法正葩等字並極羣經要眇故未有不精於經術而能文者
  書柳子厚與楊誨之疏解車義第二書後
  柳子廢錮益自奮故其文日進識亦日廣其矯然于既躓而思所建樹永柳諸書牘皆可觀也此書往復數千言古來辭命之費未有方之者然無餘言冗字一意反覆以終竟其説孔子曰辭逹而已此其庶與道之不傳學者以意為説各如其就之淺深雖幾似之矣而毫釐之際正學者所為盡心也柳子曰方内而圓外尋其意葢以恭讓小心祗懼敬戒皆為圓外之事而引堯舜禹湯高宗文武至於周孔以實之大指則歸于欲行其道而為此以售世嗚呼是何識聖人之末也且以是為圓外則所謂方于内者又何物豈詩書經傳但讃列聖之外者而不及其内者與吾謂凡柳子所稱列聖之事皆其内者也不恭讓不小心不祗懼不敬戒則幾所謂罔念作狂者而聖無由以聖聖無由以聖則彼方兢兢翼翼自理其心之不暇而曰吾將以售行其道不亦遠乎柳子之為是言凡以藥楊生之愁檢局而慕縱肆故進之恭謹之道不踰矩之説如是則是方也非圓也謬方圓之實而號不美宜乎無以下楊生之心而息其喙也易曰敬以直内列聖之事皆敬也皆所以直内者也若夫外則義以方之而己未聞以圓也由柳子之説則是義以方内敬以圓外也何其與易之意異乎無乃有撟敖不屑于其中而為是不得已之恭讓而所謂敬義者皆失乎然則圓之説果無施乎曰于易有之圓而神方以智精義入神則神圓而智方圓所以為方非方圓兩轍也或曰論語稱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柳子之言或出于此曰三者皆由内以方外之事非義内而禮孫外爾夫圎外之説行其敝也脂而不慙吾故曰以意為説而不考于相傳之道之過也
  書王荆公答司馬諫議書後
  公之鋭志强氣此書可以觀矣惜乎公之褊於心而疎於術也夫起千年之積弊復往古之明規非精於術者不能也自謂術之素矣非公於心而盡於理者亦不能也公以其所學者欲試之行自謂世莫加焉然周公心法治要布方䇿者甚多顧獨取其制度之末漢儒解釋之誤者以為據不可為精民議洶洶而不采多聞直諒之友溢於朝著而不諮不可為公且盡彼夫立功名破俗論齊法令矯民情者商鞅之餘喙非聖人之至訓也
  書曽子固梁書目録序後
  自子思子言性又言道所以䕶中庸塞隱怪者至矣至孟子之時有吿子者立説以賊性而楊墨之徒盛其言以害道於是性善之指無父無君之辨反覆累申而不厭自此更秦漢以越六代而至于唐則性道之不明已久其言性言道者獨韓愈為近之若李翺復性書乃反同于釋氏之意吁翺與愈講切素其作此書自位為不庳矣而如此況其他者乎愈之言性也不離情其言道也根於情而成於教其匪是而言性曰雜佛老而言者也匪是而言道曰是所謂老與佛之道也予讀曽子序梁書曰庶幾中庸孟韓氏之㫖者與中庸言至誠盡性則能盡人性物性而與天地參也其言聖人盡道則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動而世為天下法曽子祖其説曰含智之民肖翹之物有待於我者莫不由之以全其性遂其宜而吾之用與天地參矣德如此其至也而應於外者皆天下之逹道故為之衣冠飲食冠昬喪祭之具以教其為君臣父子兄弟夫婦者莫不一出于人情與之同吉凶而防憂患者莫不一出于人理嗚呼其論美矣夫情與理何生生於性也彼所謂得於内者可行於外不可行於外者斯不得於内矣其諸中庸合内外之道者與李翺復性則黜情合中庸孟子之言觀之情不可黜也韓子曽子之有得于是所以為賢也黜情者助釋老而為之攻者與
  書蘇子由三宗論後
  殷有天下六百年而賢聖之君六七作無逸之獨舉三宗何也曰為其享國之長久也秦漢之主葢有祠神仙求方士以庻幾其長久者矣其志皆以天下為樂而欲永享其逸也而周公言夀乃歸之無逸則知聖人之夀將以勞天下非以逸其身也抑因以知聖人之夀葢以勞天下而得之非以逸一身而得之也何則其功德之在世故有以格于皇天也而以逸而夀者非天意其嚴敬之在躬則有以凝夫正命也而以逸致夀者非天道以天道合之天意則夫强志氣屏嗜欲不以外物賊乎其内武王所謂恭則夀也立命之本也損已以厚人德盛而福至則㝠黙之中有以申錫之而不容已夫子所謂仁者夀也得天之符也葢自學士大夫寡欲清心積行累善皆有行之而輒效者况乎帝王之生其受氣也尤厚而其功之所及德之所施又非可以尋常福報論者哉無逸之言三宗與文王也曰嚴恭寅畏曰恭黙不言曰徽柔懿恭其凝命之説與曰治民祇懼曰嘉靖殷邦又曰保惠庶民惠鮮鰥寡其格天之說與盖必其敬天勤民而後為無逸之實也不然若梁武帝之清淨齋戒不可言從於躭樂者矣而其後禍乃如蘇子所譏又獨何哉
  書王守溪性善對後
  性之説自周子以誠言之程子以理言之至朱子而辨論反覆幾無餘蘊矣數百年來凡講訓之書科舉之文誦師說摭成言未有以測其是非也中間有憤悱不自安者出焉而求以識性乃反不勝其背馳之甚然則性之說其果難明與近代講性命之學與程朱異者曰姚江三氏其同時以學名而不與附和者有虚齋蔡氏整菴羅氏制舉之學為一時楷而能熟於或問大全之書者有守溪王氏余少讀虚齋䝉引見其拘拘焉疑於朱子理氣先後之說大指盖曰天地間皆氣也無始無終者也安有所謂理先氣後者哉至求其所謂理者盖曰凡氣之運行無過不及者是也朱子圖說曰太極者所以動而陽静而隂之本體也則欲更之曰所以動而陽静而隂之全體也意以為言全體則運行不偏勝之意可見而云本體則不可知也後得觀整菴困知記其疑與虛齋同其大指亦曰氣之外無所謂理者而已而又曰觀理者觀於氣之曲折而已至其果於自信遂訾朱子而上及濓溪則與虛齋之退然存疑者又未可同日論也夫整菴當日號為直諒於姚江者而其說乃如此則其所以失者何也曰失皆在於不敢離氣而論性王氏以氣之靈當之蔡與羅以氣之迹當之也吾之所謂性者非靈非迹雖離氣言之而未嘗無此則所謂本體所謂大原實騐之在隂陽五行之中黙識之則超乎隂陽五行之上者也守溪之論性曰天地間偪塞充滿皆氣也氣之靈則性也人得氣以生而靈隨之也姚江之傳守溪舉是為稱首夫釋氏之説尊靈覺於無上守溪以為隨氣而有其陋必為佛所嗤也姚江佛者而亟稱之亦為以靈言性之說合耳虛齋整菴所執又出其下然則性之說其果難明與守溪又引夫子之言曰心之神明謂之性以吾所聞是聖也非性也此未知其誰是然既不出于大傳論語之篇先儒未之引用也則置而不辨可也
  書鹿太公家傳後
  班固謂四豪者五霸之罪人也漢之俠者又四豪之罪人也豈非謂其赴難死黨而不軌於義無益於公與東京之季倚乎公義矣然亦有徇聲挾氣為之者不根於忠懇之誠不出於醇厚之徳則於儒者之行猶逺故論之者曰一變至道也鹿氏父子祖孫粹然儒者其服官居鄉潔修亮節暨乎投難死毁代有傳紀太公則介乎其間終身不仕頽然若一耕夫耳當魏忠賢糜滅善類之際中外仰息囘焰濺波靡不焦爛於斯時也能為申屠太丘之事亦庶幾賢矣而太公䕶持營救歸骨收孤曽不慮吹毛之及已卒以誠心厚徳神之相之雖有害幾莫之能發此其所處較諸古人不亦優乎或曰不在其位而犯其難於中道槩乎余曰不然國步方艱食土者皆君臣也嫠猶恤宗周之闕况公之父子皆列朝非遯荒出逖者比詩曰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觀其佐父以清直而勗子以勤瘁直至視其子孫殞身以殉忠孝而悲慰交胸大義慨然則公之平生其非逐名矯節而無怍于聖賢也决矣其諸隱徳細行具傳中不悉論兹特論其大者以風焉
  書家譜傳
  諸公在隆萬間皆一時之選也雖奉常善揚祖徳然諸公靡然共聲可以觀仁矣盖吾祖之仁洽于鄉顯于國斯是以不可掩也今吾子孫千餘雖有惰游食舊以老嗚呼仁之遺不其逺哉山之鬱雲以澤物也雨于山而草木潤滋天地萬物施應之道如環在循智者昭昭乎見之仁者亹亹焉行之豈有勌哉譬子孫於祖如草木於山焉山之澤不涸故草木不敝然益自栽植茂翳以䝉覆隂潤山之澤其愈長乎燔焚斫伐澤且竭矣而亦何可恃之有是故今日之稱祖徳也不以幸而以戒
  書先公遺帖後
  鄭康成云天不欺至誠者先君子平日多見忽於人而䝉神諒凡叩卜祈禱及夢寐感通之事鮮不應者此事地等脫難後先君子毎毎言之是時先慈夫人亦夢神告汝家出賊須初夏初秋耳至四月九日伯父始刼賊巢抜兩口七月七日合門生還皆顯異也明年丁酉八月朔父又夢大父與同郡先正蔡虛齋先生合居壁間語録盈滿記其語云寒暑非可意定故隨時為静中功夫不可知為何祥然父生明季士習披猖之時動以先儒詬病乃獨多蓄程朱書及同郡蔡林諸公講說諄諄教授諸子精誠交通盖非偶然者越七年癸卯之冬地鄉舉刖歸父一日忽曰科目行有變汝等讀書俟之明年果改䇿論而地丙午以是售亦未知其感何魄兆也是冬又夢入關侯廟見有偉然丈夫翔步者或指曰侯也父拜問前程事曰屯初一爻牢記在心父曰非盤桓kao居貞之云乎侯曰固然至甲寅閩中大亂親疎日以利害相刼父曰神警在斯乎可不勉諸時二賊多誅夷不從已者甚更為釘鑿之刑以威士大夫父拳拳一意憂危彌厲嗚呼不肖遺孤之免于隕其宗非父之教祖考之餘徳而神明之顯佑與父平生孝誠不以自居動曰神庇也此紙季弟藏之後三十年地捧讀于京師哽塞如覿音容囘念少壯幾何而今白首蒿棘之悲欲報安極敬書其後以示孫子
  策問
  己丑㑹試策問
  問先儒論學之㫖一曰主敬二曰窮理三曰踐行此三者為學入徳之方亦即尊主庇民之道是故其敬純則所以不敢幽獨靖共夙夜者在此矣其理明則所以通達治本周悉世務者在此矣其行粹則所以潔已奉公憂國體民者亦在此矣我
  皇上學貫天人道符堯舜于近代程朱之書尤惓惓表章焉良以其標持敬以為宗掲知行以為要有黙契于聖神之心者也夫義理不窮則於賢聖精㣲古今事變不能知也踐履不篤則於特立獨行遺大投難不足賴也然必先之以敬者何與敬為知行根柢朱子論之詳矣而或者以析知行為支離提主敬為増添然則朱子之意其亦可尋源極委而親切言之與唐虞命臣必曰欽哉傳曰君臣主敬則敬之一言於事君尤所重易之乾三言誠坤二言敬程子又曰誠則無不敬無乃存誠者即居敬之實與二字所為契合之㫖又何謂也夫修身致主同條共貫多士涵濡
  聖澤數十年于兹所以講于儒先而為自獻之資者必有在矣其抒所學以對
  問周官之法溝洫以防旱潦委積以傋凶荒盖統天行人事之消息而為之計意至周也我
  皇上於河渠水利之要窮極精㣲日者南北二河悉經聖謨指授濬渠修堤環千里水澤荒區淤為沃壤矣又推之江浙列郡使大吏廵行相度因地勢髙下建閘啓閉潦有所洩旱有所資詩所稱原隰既平泉流既清者何以加焉復以積貯為生民大命常平之外又推行社倉之法無非所以責成有司加恵元元廣蓄儲而豫振救也夫河渠之大者患其潰溢則隄防宜急小者慮其填淤則疏濬宜勤常平之筦于官者則主守之出納宜嚴社倉之貯于民者則鄉正之選擇宜慎將無講畫之詳者存乎法行法之善者存乎人歟我
  皇上宵旰民瘼慮周萬世而有司奉行良法未能盡著成效者何歟漢召信臣之水利耿壽昌之常平所以使民稱便者其要安在朱子之社倉行之數十年而一縣無憂荒歉者何道之遵也諸士異日皆有民社之責者其矢心竭慮以對
  問經道汙隆與世盛衰故漢唐宋明之興莫不敦尚經術所關可謂重矣我
  皇上所以尊經崇道者獨至而且篤信周程張朱之書以統壹諸儒之說經學之盛千載一時也夫經者天下之公理非一家之私言故有後人發明之功不可誣者亦有前人傳述之勞不可泯者考五經傳註朱子手定易詩二者而已夫京焦卦氣孰與邵圖王弼清虛何似程傳朱子宗程邵以作本義其視前儒淺深醇疵之致可以約畧指歟齊魯韓嬰之詩不傳而毛氏孤行其說果盡孔門之舊歟考亭東萊之辯孰為得失也餘三經者朱子未有成書而或者盛詆尚書古文以為贋作訾議春秋三傳以為謬于聖人之意至于黜儀禮疑周官莫不推之為漢儒之過也夫禹謨伊訓說命傳道之書可得而詆與春秋三傳去聖人最近可得盡訾與儀禮周禮周公經世大法可得疑且黜與漢儒守先待後之勤朱子盖屢稱之後學紛紛之論其果有當與夫溯聖經之源流辯先儒之同異信而好古以仰賛尊經崇道之化學者事也其敷陳所見于篇
  問厯代史書多有律厯一志所以授人時而興王道也論者謂二事相為表裏理則然矣然其立法紛紛從來靡定至我
  皇上厯數在躬聲律身度以故天官之職超邁古今其於律吕隔八之法圍徑之數莫不審究根源考定宻率誠千古疑誤至今日而始明者也夫厯法古稱地平今則曰地圓古立嵗差今則曰恒星行古推贏縮今則曰髙卑度古紀五緯順逆伏留今則曰星輪非今之故為異實測則然也其所以然之故可縷而指與黄鐘律管司馬遷曰八寸一分班固曰九寸吕覽又曰三寸九分三家果不同與抑未嘗不同而其說各有當與胡瑗蔡元定知蔡邕圍徑之非其所定律管則仍徑一圍三之疏率也不遇聖神孰審其真與夫律厯二者皆生于算古算術有勾股有弦矢於以割圜測弧亦綦宻矣今則有勾股直角又有銳鈍二角而三角之形始全有弦線矢線在圜之中又有切線割線在圜之外而八線之用始盡二者之算又皆歸于四率而比例以得之其理精微豈無能明言其致者與夫禮樂厯象儒者宜知九章之名列于六藝多士或言其理或陳其數以仰佐制作之盛焉












  榕村集巻二十二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卷二十三
  大學士李光地撰
  講義一
  鼇峰講義有序
  康熙五十六年二月安溪先生還闕道過三山世逺時應中丞陳公聘主鼇峰書院九郡之英咸來就學因率諸生請先生詣講堂于時陳公暨學使車公咸至焉環鑑亭而觀聽者無慮千人世逺請先生教言以開誘後生先生讓于陳車二公二公遜謝良久世逺復舉性理一章以請先生曰子為諸生講之素矣諸生豈有疑義相質者乎世逺顧謂諸生前問難先生誨示明切諄諄不倦聽者充然若有得也講席既散諸生願記之以備觀省垂永久因與同學陳君萬策及先生從子鍾旺孫清植同憶所聞條之如左受業漳浦蔡世逺謹書
  陳生羅登問未發之中程子謂不可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求中李延平謂觀喜怒哀樂未發前氣象未解其義曰朱子初年説未發之義謂日用間大要俱是已發但就裏有天命之性一層便是未發後來見程子有所謂未發之時方疑未發有箇時候年四十後遂變前說人自有思慮未起耳目未交之時未發已發恰有兩箇時候不得以日用間皆為已發也程子所謂中不可求者盖以未發之際著不得求字求便有思索有思索便是心已動不可謂之未發矣延平觀字須活㸔過非是另有一心以觀一心只是時常提醒此心不令放逸昬惰要之喜怒哀樂未發之前只有涵養工夫更不得有思慮以雜乎其間盖人心至虛至靈本自光明惟存而不放則此心常在也問上蔡所謂常惺惺法者即此謂與曰然惺惺中自有未發之中在敬字原自通貫動静如當無事時而如見大賓如承大祭者此涵養也至見大賓承大祭而敬行乎其中者亦涵養也盖見大賓承大祭人多打起精神惟當無事時能自提撕警覺敬所以無間斷也其實雖當應事接物時涵養之意何嘗不在凡其中之澄然清明者即是存心即是主敬不可専指涵養為屬静一邉也中庸道也者不可須臾離至君子必慎其獨舊説滚成一片謂不覩不聞所以必戒懼者盖不覩聞雖甚幽暗然莫見莫顯即在于此是以君子慎之程子亦因此說朱子始分作存誠謹幾二義其理最精誠傳心之要也下節章句自戒懼而約之以至于至静之中即是由動而推至静所謂敬以直内也由謹獨而精之以至于應物之處是由初動而推至動所謂義以方外也方外直貫至應物處獨只是幾之方動事之起頭自此謹之無乎不謹以至于事理完當皆屬方外之事朱子分此兩節以兩故字作眼道也者三句恰對莫見乎隱二句是故君子以下對故君子必慎其獨二義既明凡經中所謂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以義制事以禮制心丹書所謂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理皆如此直内方外所謂内者即心所謂外者即事凡義利公私是非邪正皆就事上見得敬只是收斂此心使常醒覺自然清明在躬若昬困便是不敬事至然後有義利公私是非邪正之可言件件剖别處置停停當當便是和便是方外問通書誠無為幾善惡其㫖如何曰亦是此意無為不是萬慮休置之謂只是實心實理徹始徹終初未渉事故曰無為幾是由静而動之介是非真妄皆從此判此處審之既精而後事為不至大段差錯所以謹獨為要也
  問格物之義陽明固為異說但程朱所謂窮至事物之理者事理儘多從何處下手曰舊說解格作來溫公解格作去如來之說則當作感召天下之物如去之說則物是物欲如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之物言能去其物欲則心體便自虚明陽明以格為正物為事正事者格其不正以歸于正也凡此諸說自然非是程朱以格物為窮理當矣然亦須就要𦂳處格將去如舜明于庶物察於人倫人倫中平庸無竒何可思索不知就上須大段與他思索一番方得透徹子孝臣忠如何方是孝如何方是忠大有事在物物各有一性性即理也物性猶吾性也物各有牝牡雌雄是其夫婦之性海燕哺雛雌雄代至飲食之恩也羽毛稍長引雛習飛教誨之義也是其母子之性同巢鳥獸無不相倡相和是其兄弟之性類聚羣分是其朋友之性就中必有為之雄長者是其君臣之性盖物雖殊而性則一此處窮盡便見得萬物一體廓然有民胞物與之意而所謂生之有道取之有節此心自不容已至如草木臭味種種各别此則醫家之所宜悉而非儒者急務陽明因見一竹推格不去遂不以程朱之言為然殊不知格物原非止留心於一草一木之間而欲其忽然頓悟然苟因此遂廢却格物工夫則何處可以著心乎大學所謂格物中庸又謂之明善孟子又謂之知性盖格物只是明箇善明善只是知箇性
  王生世仁問性反之别如孟子所謂動容周旋中禮者性之者也行法俟命者反之者也竊疑行法君子豈必因干祿而後經徳不囘此處何從分别曰謂之行法則是有法在而君子行之也性之者聲為律而身為度不可以行法言故曰由仁義行非行仁義蘇子由言聖人之為善如水之必寒火之必熱其不為不善如騶虞之不殺竊脂之不穀者是也經禮三百曲禮三千中間冠昬䘮祭之等依様做去所謂行法也
  史孝亷大範問為已為人之義學者最宜蚤辨今日諸生圜聽如何是為已切要處求詳明剖示曰象山喻義講章最為親切所宜熟㸔為已非是使人不仕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君子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何嘗不仕盖父母望子之心君子致用之學得科名膺爵祿亦是分内事未便是為人只㸔他意思是何如且如諸生作為文章只求心得便是為已打量去行世沽名便是為人為官而思所以濟人利物亦是為已必自為身家之謀方是為人然為官而為子弟謀田宅者此固為人若訓飭子弟使之循規矩秉禮義能自守其家業雖是為子弟謀却是為已要之只須義理之介辨得分明而已問南軒有所為無所為之說是何如曰南軒之說須看得活凡人做事豈有無所為而為者即如為已亦是為著自已便是有為聖人許多事體須做出來豈不是有為只是為著理所當為如見孺子入井而有怵惕惻隱之心便是為孺子南軒所指盖謂涉於私心而為之如内交要譽惡其聲之類耳
  元亨利貞
  臣謹案元亨利貞者天之四徳也天徳雖無形而于春夏秋冬見之盖方其春也生意初動萬物資之以為始而此生生不窮之理周流貫徹實統乎一嵗之始終是則所謂元也及其夏也生氣滿盛雲雨交作萬品之物悉流其形是則所謂亨也至于秋則物已成就其形之所成與夫氣之所稟用之所宜者乃物之性命也至此莫不秩然而各正是則所謂利也至于冬生意收斂而太和之元氣渾然包涵于内有以為復生之機是則所謂貞也以春夏言之生意動則必通故曰乾元者始而亨者也以秋冬言之性既完具而情之發生者已伏乎其中故曰利貞者性情也以春生之氣之統天者言之則氣之初動藹然一生物之心是之謂乾始是心也無所偏私于其外故動而能以美利利天下無所留滯于其中故静而又能不言其所利也于是而總賛乾徳之大曰剛健云者謂其元亨之時流行通逹莫之能禦承始亨而言也曰中正云者謂其利貞之時收斂堅固莫之能摇承性情而言也曰純粹精云者謂其生物之心肫篤而至純潔白而至粹㣲妙而至精盖無一毫私偽之雜無一毫偏倚之駮又無一毫形迹未泯渣滓未融之粗也此又承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兩句而言臣惟聖人之言天徳于此盡矣是以帝王體之動而法天之元亨則徳澤旁流民物各遂其生其在卦象則九五一爻兼統六陽而居尊位如乘六龍以御于天有以興雲氣雨下土者是已静而法天之利貞則大化既成民物各得其性其在卦象則九五居尊上下順應如一人首出于上垂象端拱而萬國之逺太和翔洽者是已天以一元生成萬物故帝王亦體元以育正萬類所謂體元者體其生生之心也生生之心發于性之自然無所為而為者也其存于中也無計功謀利之意其及于民也無市恩干譽之私亦如天之以美利利天下而不言所利焉故天徳即聖學也聖學即王道也易言天徳曰為玉為金詩言聖學曰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先儒言王道曰如精金美玉皆謂其至純至粹至精非如俗學之名利霸者之驩虞疵累之未消而粗觕之未化也臣愚見如此未審是否
  消息盈虛
  臣謹案消息盈虛亦于時見之春為陽氣之息夏為陽氣之盈秋為陽氣之消冬為陽氣之虛息則盈盈則消消則虛虛則又息也在時序為消息盈虛以世運言之則曰治亂盛衰治猶陽氣之息君子道長民物孶生如歲之春温厚之氣行而草木萌動也盛猶陽氣之盈人民衆多物力豐阜如歲之夏炎熱光明而品物繁庶也亂猶陽氣之消君子道憂民物殘剝如歲之秋肅殺之氣行而草木摧傷也衰猶陽氣之虚人民蕭條物力耗匱如歲之冬寥落慘澹而萬類彫枯也是故易之取象以天道之消息盈虛倣人事之興衰治亂雖然一嵗之消息盈虛天為之也天為之者雖有生長收藏而于物無傷其消與虛也乃陽氣斂息之常正所以為發生之機也一世之盛衰治亂人為之也人為之者欲動情勝利害相攻其亂與衰也至于逆天理而悖天心人道或幾乎熄矣是何也天心之仁萬古不變而人欲之肆横流無窮故方其衰亂之極復開治運如沍寒之後再啟陽春此天心之不變者為之也由此觀之治生于天者也方其盛治之極變為衰亂則民物相殘而與草木之順化凋零者異矣此人欲之横流者為之也由此觀之亂生于人者也
  吉凶悔吝无咎
  臣謹案人事之有吉凶悔吝亦如四時之循環也吉屬春吝屬夏凶屬秋悔屬冬吉者祥和之氣故屬春然吉之後必有肆意徇情之事而可羞吝者亦如春後之有夏陽盛既極微隂萌生也凶者慘殺之氣故屬秋然凶之後必有愧恨感悟之心而圖改悔者亦如秋後之有冬隂道既窮一陽來復也恥過作非可以招禍故吝必致凶亦如夏後之有秋隂氣漸盛必至摧傷也改過遷善可以求福故悔必致吉亦如冬後之有春陽氣漸長馴致休和也吉者必有所得凶者必有所失悔者必有所憂吝者必有所虞虞者安也樂也吉凶其已著者也故曰言乎其失得悔自凶而趨吉吝自吉而向凶其未形者也故曰言乎其小疵四者之外又有所謂无咎焉則如四時之有中氣也又如五行之有土也人無日不在吉凶悔吝之中亦無日不欲避凶而趨吉者然避凶之心勝必至于害而苟免趨吉之心勝必至于利而幸邀惟君子之心則不然曰吾求无咎而已求无咎者修其可吉之道而無心于獲吉至于既吉而其惴惴于无咎之心常在也去其取凶之道而亦無意於避凶不幸而凶而其怛怛于元咎之心常安也是故震无咎者存乎悔悔者所以能无咎之機也悔而无咎則可以至于吉矣吉而无咎則不至于可吝矣吝而无咎則必不至于凶矣凶而无咎則亦無所可悔矣故曰懼以終始其要无咎此之謂易之道也凡此者皆以常理言爾天下固有作惡而獲吉修善而遇凶者然此其變也非常也變者不足以勝常者故曰貞勝貞者常也言以常者為勝也天地隂陽亦有愆過然而以常者觀示也日月光景亦有災謫然而以常者著明也天下之動氣數參差人事錯糅固紛然而不齊矣然既以常道為勝則其所常者豈有出于一理之外哉故曰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禹曰恵迪吉從逆凶惟影響益曰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成湯曰天道福善禍淫伊尹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此之謂貞夫一而其道常伸于千古者彼夫回邪之福无妄之災時所偶致不久而復其常耳吉凶悔吝生乎動而貞乎一此易所為因貳以濟民行者也
  易與天地準章
  或問易與天地準以下言聖人窮理盡性至命之事無與於易何也曰章首以易字冠之則是三節者皆言易也首節自易與天地準至情狀是言易之作盡天下之理也準者則也效也所謂天地變化聖人效之是也盖仰而觀象於天俯而觀法於地則知陽明隂暗陽施隂納幽明之故可通而易中之晝夜有自來矣逺取諸物而原其所以始反其所以終則知陽變隂化死生之說可悟而易中之進退有自倣矣近取諸身精氣聚而為體質之區魂魄交而生思慮之變則知隂静陽動陽伸隂屈而鬼神之情狀可測凡易中之成變化而行鬼神者莫不自此通矣自與天地相似至能愛是言易之既作體天地之性而與之相似也隂陽剛柔仁義是三極之道性之蘊也天道光明而下濟故易之一隂一陽周遍無方而其實理皆濟乎事物者天也地道順天而有常故易之一隂一陽旁通不滯而其定理皆截然方正者地也天以理為主而涵氣數之變故易中三極之道有以樂天理矣而復可以知氣數之命此其道所以不憂而與高明者遊也地在氣之中而含生物之性故易中三極之道有以處氣數矣而復有以厚所性之徳此其道所以能愛而與博厚者體也自範圍天地至无體是言易之既作至天地之命而範圍其化育之功也萬物者化之迹也易之理隂陽迭用能曲成之而不遺晝夜者化之機也易之理隂陽互根能貫通之而周知所以然者化者變易而已天地有存主之神合一不測故其推行之化通復不窮易之神合一不測如天地之无cq=29方則其易通復不窮亦如天地之无體也大抵此二節是申第二章變化進退之義故第一節以進退晝夜言也第二節以隂陽剛柔仁義三極之道言也第三節又合隂陽剛柔仁義進退晝夜而統言之也
  堯典五條
  厥民析之類驗之於民也鳥獸孶尾之類驗之於物也然百穀草木之生落榮枯乃時變之著者而不及之何也盖言東作言西成則是専主耕穫之事為重而百穀草木皆在其中矣
  堯時冬至日在虛今則在箕矣古法皆以為日行有差實則日行無差也其所以差者由于恒星有行度耳古人以恒星即為天體亘古平運而日月五緯之行有速有遲新厯則以旦古平運者為宗動之天一氣渾轉無光象者也恒星與日月五緯皆行於其中日日行一度月日行十三度竒金水随日亦日行一度火二日行一度木十二日行一度土二十八日行一度至恒星則六十七年竒乃行一度因恒星之行最遲故人莫之覺而以為不動耳惟恒星六十七年竒而移一度故日躔之在恒星者亦六十七年竒而差一度今改嵗差為恒星行理異而法同也
  王氏充耘以寅賓之類為厯象日星鳥之類為厯象星者極確然未言厯象月辰者在何處也盖厯象日月星辰一句是總綱分命四節則厯象日星之事也汝羲暨和一節則厯象月辰之事也日紀于星而成嵗故有分至啟閉之節月㑹于辰而成月故有朔晦望弦之分分至啟閉者民事之所關也故以定其節候為先務朔晦望弦雖非民事所關然亦於天道相為經緯而于庶政相為紀綱者非有以參合而整齊之則亦五紀亂而厯數乖矣是故測日晷考中星是所以厯象日星而使分至啟閉之無失節者也推交㑹置閏餘是所以厯象月辰而使朔晦望弦之無失期者也必至是而後厯事就故上云敬授人時而此以定四時成歲結之
  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姦似當専承象傲而言葢諧之一字非所以用於事親而姦之一字亦非所以施於父母也夫父母之不愛舜以有象耳使舜不能與象和諧則益拂父母之心安能孝乎故能和諧於象者乃其所以盡孝也象之姦甚矣驟欲格而正之適長其惡耳舜惟以和氣薰蒸而嘿治之而不格正其姦惡如孟子萬章所述之事雖未必有之然亦可想見其親愛和厚而無幾㣲藏怒宿怨之心也
  人不能順於父母者由不能和於兄弟也不能和於兄弟者由不能刑于寡妻也故凡人之情有妻子而友愛薄友愛薄而孝道踈矣堯聞舜之孝友而又聞其有鰥故曰我其試哉欲試其既有妻室而能孝友之不衰也
  舜典六條
  舜濬哲文明則非啟明而嚚訟者比也溫恭允塞則非象恭者比也五典從百揆叙四門穆則非方命圮族者比也乃言底可績則亦非静言庸違而績用弗成比者也一一與堯典相對
  正日正字非用力字盖如正月之正乃是日之端首謂二至二分之日也此處不差則其餘皆不差如五器孔説亦有所據然於如字費解不若從傳
  肇州節疑即使禹治水之事肇非獨訓始如所謂肇修人紀肇造區夏皆有整而理之之意即所謂九州攸同也封山即所謂九山刋旅也濬川即所謂九川滌源也其州數與禹貢不同者疑舜之前原有諸州之名舜始定為十二至禹治水又并為九未必舜之肇州在禹治水之後也殛鯀興禹是一時事如此則無嫌于在四罪之前矣
  經理山川及明刑兩事最大故舜首重其事而其後必使禹臯陶専掌之四罪一節上係明刑之次以見刑法之服人心下起咨牧命官以見用賢之先去惡也如堯典亦先記其辨共驩伯鯀之奸然後能咨岳以舉舜義例相似
  以服字對宅字似當為衣服之服如赭衣之類是也三就應氏可備一說然對三居言之亦當以古說為愈陳氏以命専為君命與傳義異然命即言也納言是官名納兼出納在其中言兼命在其中如今勅書與章奏自君視之則皆國家之政事均謂之命可也
  人心道心
  人心人欲也道心天理也兩句分别極明白然試於人身驗之則口之於味鼻之於臭耳之於聲目之於色四肢之於安逸所謂人心也貌之恭言之從視之明聽之聰所謂道心也二者同出於耳目口鼻而有天理人欲之辨何哉盖聲色臭味生於耳目口鼻者也恭從明聰則雖發於耳目口鼻而非生於耳目口鼻者也無主宰是者而使耳目口體徇其聲色臭味之好是心役於物也性制於形志受命於氣是之謂人欲之流有主張是者而使耳目口體効其恭從明聰之職是心役物也形制於性氣禀命於志是之謂天理之正譬之一家主人用事而妻妾子弟奴僕聽命分職則所為莫非正理如妻妾子弟奴僕各行其志無所檢束則人人私意用事矣又如一國大君制命則自左右近習至於百官有司莫不守法奉令惟理之循不然則臣下各行其私政事豈有不亂者哉就耳目口體中分别理欲其大致不過如此孟子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心之官則思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不能奪也盖此意也夫聲色臭味耳目口體之所欲也恭從明聰則豈為適耳目口體之欲而然哉盖天生蒸民有物有則其本然之理當如是也南軒張氏曰無所為而為者為天理盖此意也
  蒹葭
  序者以蒹葭喻秦俗白露喻禮義闊矣何不曰蒹葭者守禮義之士而白露者為秦俗乎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彫蒹葭蒼盛而霜露既降則惟有晦隱以善其身而已是以影響昧昧若恐聞於人而混迹人間初不異乎衆也
  下泉
  洌彼下泉說者以洌泉喻衰政蕭稂喻下國似非詩意易曰井洌寒泉食泉之洌者宜乎溉良田殖嘉穀也今所浸者苞稂耳苞蕭耳苞蓍耳此所刺與侯人同意盖爵禄不加於善士而恵澤不下於良民皆亂國之常也如是則何為而念周京乎以王命不行故小國無政若四國有王如郇伯者奉命布之則隂雨之所膏者黍苖彼稂莠蓬蒿安得奪其潤哉
  常棣
  常棣思兄弟也首章言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而次四章皆申其意盖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則原隰之裒惟兄弟求之而已朋友有同患憂歎之情而無不反兵之義則急難禦侮之惟兄弟赴之而已曽是無喪無亂安寕之時而謂兄弟之好反不如友生乎故曰莫如兄弟也後三章則言友于之道凡兄弟之情不親者乾餱之愆而妻子之言閒之也常人孺穉之時兄弟同食同嬉故其情相篤長而日益逺焉則疎矣故必籩豆酒食日相飽飫則兄弟備在莫逺具邇而無異於孺慕時也常人未有妻子則其情専一有妻子而不同心則骨肉為之離間故必妻子好合如瑟琴之同調則兄弟為之聨聚不但和樂而且耽慕以終身也然則敦兄弟之好者必宜爾室家而無有忿争之事樂爾妻孥而無有離異之端然後兄弟之情可終人試究之圖之此豈不誠然乎哉後三章之意如此與舊說異
  伐木
  伐木思朋友也然其後及於諸父諸舅兄弟云者此詩盖與常棣相首尾常棣之詩疑於朋友不如兄弟矣然朋友者同氣相求同聲相應以徳義相成就去暗昧而即髙明若出幽而遷喬也可以人而不如鳥乎然而世之朋友多所謂酒食游戲相徴逐者故有薄其所厚而雖有兄弟不如友生者矣必也友朋之驩自父舅兄弟先之友朋之樂與父舅兄弟共之然後親疎厚薄不失其倫所謂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者其相孚之誠相成之義亦不能舎此而見取於賢人君子也是故常棣之詩得伐木而其理始備
  鶴鳴
  鶴鳴之詩盡取友求益之道鶴鳴聲聞誠則必動易所謂居室言善而千里之外應也在渚在淵心同跡異易所謂君子之道或出或處也樹檀矣又有蘀穀焉尊賢容衆易所謂包荒也石以攻玉取益無方風所謂采葑采菲也上截是一意皆言其志合道同者下截是一意皆言其𢎞收節取者
  白駒
  白駒勸隱之詩也賢者之去同僚惜之故欲縶維朝夕而喜其賁然相顧然又決之曰行也使爾為公為侯則憂深責重暇豫未有期矣韓子云子之中棄天脫馽覊是也優游者猶豫遲迴之意言其不必優游而可以勉決其遁思士大夫之相勇于去如此其周徳之衰乎亂章乃望其音問之常通此則朋友之情也
  小宛
  鳩一生九子以為兄弟之喻鳩飛戾天喻人之能自奮也故思念父母其心憂耿逹於明發則其守身之志決矣惡㫖酒者以顧養也畏天命者子之翼也中原之菽蕃其種也蜾蠃之子肖其類也草木昆蟲猶有種類人受教誨於父母而不以善似之可乎此所以日月征邁以求無忝此兩章申有懐二人之意也桑扈而啄粟瘝寡而岸獄民物失所甚矣當此之時何以修身而避咎乎溫溫矣而惴惴惴惴矣而戰戰兢兢惕彌深也集木矣而臨谷臨谷矣而履氷危彌至也此其所以守身而庶幾其不辱親也此兩章申各敬爾儀之意也
  蓼莪
  蓼莪思親也孔子曰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傳曰父母既没欲為善思貽父母令名必果欲為不善思貽父母羞辱必不果蓼莪孝子其斯志也夫父母有善而不能繼不猶蓼蓼者莪之一變而為蒿蔚乎然則劬勞憔悴而生我者不能無忝所生是亦可哀也已缾受酒於罍者也缾罄則罍耻子受身於父母者也子而無善可稱則是為父母羞辱而已故寡徳之民其生也不如死之久哀之至也失其怙恃而銜恤靡至者情也念其生成鞠育而思報其徳者義也南山之茂而飄風摇落之則其草木懼不滋矣父母之年而奄然奪之則其子安能成立乎哉穀善也害傷也人莫不善而我何摧傷人莫不善而我何不終盖終篇皆有自責意焉如徒曰遭亂感時則寡味矣
  楚茨
  楚楚者茨始言祀先祖饗神保降神迎尸之事也繼言賓客助祭共為獻酬於神三獻之事也笑語卒獲非謂人之笑語記云齋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於是見祖宗之所在則所謂笑語卒獲者矣繼言工祝致告飲福受嘏之事也繼言送尸廢徹而備言燕私則祭畢而燕於寢之事也祀事之始終大致盡於此詩也
  旱麓
  瞻彼旱麓終篇多以時物起興旱麓廣大則榛楛濟濟矣君子有愷悌之徳協於山川福祿之生也亦濟濟焉而已有玉瓉則黄流注之君子有愷悌之徳此於金玉福祿之降也亦舎是安適哉然而愷悌之實作人是也物各從其類而君子善類之宗故韓子曰志同而氣合魚川泳而鳥雲飛也此愷悌之實也清酒騂牡序其事也有干祿之本有愷悌之實然後可以修祀事而祈大福矣有柞棫之材則民之所燎也有君子之徳則神之所勞也此祈福而神報之之應也條枚正直而葛藟自附之君子修徳而正直感通其求福也豈有邪曲之行哉終干禄愷悌之意也
  臣工噫嘻
  臣工噫嘻祭稷詩也句龍主社而棄主稷三代共之周家受命推后稷為太祖郊祀配天則社禝之祭不敢斥言后稷故呼保介之神而祝祈之先儒所謂農官之副是也先嗟嗟於臣工代神命人之意後嗟嗟于保介代人祈神之辭也春之既暮麥秋將至故欲其助上帝以錫康年使我得率衆人以觀刈穫後章又言自周公相成王制禮秩祀而既昭假于爾有神矣故爾當率是農夫以勤耕而終事盖其生也専職則没世主之二詩繼思文之後故知為郊社相附也嗟嗟噫嘻稼穡艱難念民命而發歎夏有雩祭取于吁者以此







  榕村集巻二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二十四
  大學士李光地撰
  講義二
  論語詩三百章
  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非言作詩之人性情無邪亦非言詩之辭義無邪盖言詩之為教所以禁止人邪心而已無字亦當與毋通夫子言詩三百篇而其為教則可以一言蔽其義不過禁止人之邪心而已夫先王之教詩書禮樂孰非所以收放心養徳性之具然至於諷詠優游感發興起使人之邪慝自消則未若詩教之切詩之為教人事洽於下天道備於上然其要所以道性情使人以勸以戒則蔽其義者未若思無邪一語之精也此思無邪三字與毋不敬語氣相似皆當作戒詞看則文意自然明白詩三百亦刪後之詩所以垂世而立教者纔道詩字便有詩教二字意在裏面非尋常歌謡絃誦之詩也若言作詩之人思皆無邪則如鄭衞許多篇什序文雖以刺淫釋之然極有辭意穢䙝不似諷刺者真不可通也朱子與東萊吕氏反覆辨難其差在此然縁當日未指出此章無字作戒詞故使文義解釋之間亦多勉强而終無以破東萊之疑也
  㸃爾何如節三條
  夫子與㸃處註當分作三段細看曽㸃之學盖有以見夫人欲盡處云云是一段乃言前意思故其動静之際從容如此而其言志云云是一段乃言中意思而其胸次悠然云云是一段乃言外意思在㸃當日言志不過以巳未願仕但就目前之境而樂寓焉就目前之樂而志存焉如此而已推其所得力則必其見地透徹世間利欲無所入於其心故能超然自得如此且以其言外之意觀之則又浩然有與天地萬物同流得所之妙故程子以為已見大意有一段堯舜氣象皆自他人觀之如此耳非是㸃胸中已横塞了許多天理又著了一段堯舜氣象也
  夫子明言如或知爾則何以哉而㸃絶不及見知之意盖㸃所對謂不願仕也故先發其端曰異乎三子者之撰非是抹了三子盖即自述不願仕之志耳子曰何傷乎或出或處亦各言其志也㸃即言其志之所樂樂之所寓此與漆雕開不願仕之意同而㸃髙明和樂有狂者之風漆雕開沉潜篤實有狷者之操故夫子一說而一與之而程子以為皆見大意也
  㸃也之樂固可以庶幾於顔氏之樂然春風沂水之樂則與陋巷簞瓢之樂不同何也陋巷簞瓢本無可樂顔氏之樂不以陋巷簞瓢而改春風沂水原有可樂㸃也之樂則以春風沂水而見推㸃之樂亦將可以無徃而不存但就其所言之志觀之則見其藹然和樂而有對時育物之意故知道者徃徃有契于其心推而極之則以為堯舜氣象也
  不患寡而患不均節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下文解釋當云盖均無寡安無貧方與上文義相對今乃不然又添出和字傾字此見聖人立言之精宻而解者徃徃失之故為之說曰均則無貧矣何寡之足患均而和則并無寡矣和而安則并無傾矣何貧之足患此但取其文意相足而已未得聖人立言之意也盖凡物兼并則多均分則寡均未必無寡也富者多危貧者多安安未必無貧也古人之意以為寧寡而不可使不均寧貧而不可使不安故所患者在彼而不在此夫子又推論其理謂古人所以不患寡而患不均者盖均則各得其分不相侵奪雖或有寡不至於貧且均則各得其分不相侵奪其和可知和則有無可以相資盈虛可以相濟并可不至於寡矣此古人所以貴於均也古人所以不患貧而患不安者盖安則内變不生外釁不作雖或不免於貧而決不至於傾矣夫為國家計者慮傾危耳無傾危之慮則貧猶不足患而况于寡乎此古人所以貴于安也
  孟子不動心章
  或問不動心章曰是必先知告子之說而後有以得孟氏之意盖告子之事心也以為吾儒之事心者外也或憑依於語言文字而以識見知解為心非心也或倚附於綱常名義而以氣魄精神為心非心也故其說謂若不得於言則但以言視之可耳而不可求之于心盖求之於心是以言為心也不得于心則但于心求之可耳而不可求之於氣盖求之于氣是以氣為心也其學自有明心之法而不在于識知見解之間自有定心之術而不藉於氣魄精神之用最與後世釋氏之道相近故能倡性命之說與孟子争衡而不動心之效實堅且速稊稗之熟先于黍稷之秋也曰孟子之非之也如何曰孟子之意以為氣魄精神之用較之于心容有本末之可言至若心以知為體以思為職奈何以言之不知者而以為非心乎且究極言之志氣亦一體而相為本末非截然二物也故曰志至氣次云者言志之所至氣必至焉即下志壹動氣之說也蹶趨之所動者氣也而心亦震動驚悸者久之况夫卒然之臨積盛之勢其氣之動有萬於蹶趨者乎此則氣壹動志之說也志之當持而氣不可暴也明矣暴猶害也害其氣者失養者也以直養而無害明不可暴也譬之樹然志則根也氣則枝也撥根則傷枝然披枝則亦敗其根也譬之水然志則源也氣則瀾也塞源則絶流然堙流則亦潰其源也由斯以言告子以氣為非心者亦豈識心者乎曰孟子所以異於告子何也曰孟子不以言為非心故必知言也不以氣為非心故善養其浩然之氣也至大至剛以氣之本體言也其所以塞天地者配道義者為之也氣與道義渾然一物告子之不知氣而外氣者其原生于不知義而外義也告子視一切之義以為皆安排装綴而有故視夫人之養其氣者亦以為假區區之義震厲張皇而生皆非心也皆非内也故不足事也孟子謂我之浩然之氣是集義而自然生者非借義而可掩取者盖此借義掩取之人其行必有不慊于心而氣随以餒矣安能如是其浩然常存者乎告子乃獨不察於此而以義為外以氣為非心我故不獨曰告子不知氣而曰告子不知義也是故人之事心也但當有事於集義而不可取必於心又不可忘不可助長則庶乎其可耳四者相因然其病至助長而極告子之外義也無事而忘者也其先我不動心也取必於心而助之長者也宋人以有事於芸為無益於苗故揠之以助長于苗告子以有事於義為無益於心故制之以助長于心孟子之意若曰苗則稿矣其先人而長者是宋人之害其苗也吾恐心亦稿矣其先我不動者豈非告子之害其心哉盖後代釋老之學棄捐倫理而立定坐忘清净寂滅而成佛見性其道㝠然正與告氏同歸而背孟子之所大戒也彼方以為心學大成而自聖賢觀之其心則已枯槁而不足用矣曰襲取亦有正助之病否曰固是但襲取是襲取氣其所助在氣告子不求于氣而直取必于心之不動其所助在心襲取氣者較粗曰其以持志為言何也曰此因告子不得於心勿求諸氣之云而言告子之不以氣為心故不得于心則但當强制其心而已持志者制其心之謂也夫持志之功吾儒亦有之但吾儒所持者義理之志持之之功貫動静而不偏告子所持者空虛之志持之之功偏于静而無用是則不待究論夫氣而所謂持志者亦已非矣孟子不之言者以方較量志氣而未暇及至下所謂無事而忘正心而助則正指其持志之誤而不求心之適以害其心也曰朱子或問之云及程子之說似以持志為敬以直内之事而集義養氣為義以方外信乎曰以字粗觀之似矣細尋文義則持其志者即不動其心之别名也然氣不在心之外則養氣之功亦不在持志之外也告子持其志而必外其氣者空虛之心也孟子持其志而不暴其氣者義理之心也是告子以置氣者求心而孟子以求心者養氣也以求心者養氣而氣之成則為有輔于心此所以其道一揆其用同歸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持志之事養氣之功不動心之要也若曰何者為敬何者為義何者為事於義何者為事于心則恐觀者割裂穿穴紛如亂絲而不可治矣曰告子之亦得為持志者何也曰程子固言之矣釋氏敬以直内則有之義以方外則無也夫學豈有義外之敬敬外之義哉釋氏無義烏有所謂敬就其近似而言之耳故程子又曰既無義以方外即直内豈有是處也告子持志何以異是曰孟子之喻志氣交動而有取於蹶趨何也曰凡氣之動于外者兩端而已一則驟感而不能持也一則方盈而不能止也如蹶者之傾跌爽容如趨者之喘息未定舉是類之天下艱難險阻之乘吾身蕩軼馳騖之餘其為蹶也趨也至矣而氣有不撓且亂而心有不惶且惑者乎曰詖淫邪遁何謂也曰以正路譬之詖則稍偏側耳淫則一出一入于此疆彼界之中也邪則棄大路而趨小徑遁則陷草莽墜荆棘而無所於歸矣蔽陷離窮以此意求之則得之矣曰此其為指人言耶已言也曰人言已言等言也孟子所謂知者他人之言也然而曰聖人復起必從吾言則自知其言之不易也告子所不知者亦他人言之也而既入于詖淫邪遁而不自知矣是故其不動心之病生於外言與氣外言與氣之病生於外義外義之病生于不知義不知義故不能知言外義故不能養氣於是而能不動其心者祗以害其心而害及於政事而已或曰告子既無事于心而何詖淫邪遁之有也曰夫言與氣烏得而無也釋氏自謂芟去語言不立文字矣而荒唐之說爛漫而無極自謂不著色相無所滯礙矣而空虚靈應竒幻變化之迹方且以為美談此與告子之詖淫邪遁正心助長正相等耳告子葢亦知言與氣之不得而無也至所欲無者義也欲無義不得不以言與氣為粗而外之故自論知言養氣以下舎曰告子不知言不知氣而曰不知義云
  禹掘地而注之海節
  尚書禹言予決九州距四海濬𤱶澮距川此其治水之規模次第也盖先使大水歸海而後使小水入川則下流既通而上源自滌故禹貢紀經營九州之迹始於冀兗次及青徐揚然後次及荆豫以終於梁雍者此也此節言掘地而注之海即決九川距四海之事下文所謂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漢是也即濬𤱶澮距川之事也盖前此者懷山襄陵水不行於地中今行於地中而有江淮河漢之名則泛濫之水各有所入而無復浩浩滔天之勢矣當水未入海則蛇龍居之民之大害在此掘地注海則遂驅蛇龍而放之先除其大害也然山林川澤險阻之處鳥獸盤踞以害民者尚多必待水由地中處處循軌所謂九山刋旅九川滌源然後險阻盡平而鳥獸之害亦消矣先海而後江淮河漢先蛇龍而後鳥獸各以害之大小輕重言而施功之次序因亦可見下者為巢避蛇龍也上者營窟避鳥獸也得平土而居之則二者之患亡矣
  周室班爵禄章
  諸侯之卿不命於天子者其祿秩與大夫等命于天子者不論大小國其祿皆當四大夫也但大國三卿皆命於天子故視大夫四倍次國三卿二卿命於天子其一與大夫同祿則以三卿與三大夫總較惟三倍耳小國三卿一卿命于天子其二與大夫同禄則以三卿與三大夫相較惟二倍耳故曰次國之上卿位當大國之中卿中當其下下當其上大夫小國之上卿位當大國之下卿中當其上大夫下當其下大夫當大夫者皆非命卿也秩既相當祿亦相等明矣
  中庸仁者人也親親為大二節
  以五品五常配四序而論之父子主仁而屬春君臣主義而屬秋此隂陽之純仁義之正也兄弟近父子而殺於父子則自仁而即義朋友近君臣而殺於君臣則自義而即仁故長幼之序主禮而屬夏夏在春秋之間禮在仁義之間也禮之窮處則恐文勝質故朋友又主信而屬中央土也夫婦之分繼乎君臣而道開開乎父子父子兄弟天合者也朋友君臣人合者也夫婦男女兩體則是人合之終是生父子則又為天合之始也明所生於天地知自别於禽獸者自此始其道亦仁義參焉故主智而屬冬此二者又隂陽之交仁義之互藏其宅者也天地之隂陽大㑹在夏不大㑹則不别故秋繼之長幼朋友人倫之大㑹也為其統四海皆兄弟也隂陽大别在冬不大别則不合故春繼之夫婦人倫之大别也為其本兩人之身也是以聖人因其㑹而嘉其㑹因其别而厚其别也此言仁義禮之施親親賢賢以及等殺其管乎五逹道者備矣於智不言所施何也曰知人知天者智之所施也知人知天者乃專言之智猶修道以仁乃専言之仁故無専屬也雖然知人知天者何哉知其所以生生云耳周子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此生生之原也知人知天者亦知之於此而已西銘亦以天地父母推究然後有以明體性之所自來則智之為知人知天而分屬乎夫婦者其道大矣又豈容以居室之近屑屑言之乎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章
  有人問前知之學聖人不貴而中庸稱至誠之道可以前知何也曰貴者理也不貴者數也理與數二乎曰理者天之意天之意當知者也數者天之事天之事不當知者也有人于此于子親而厚凡子之所行所為者彼必知其意焉則子恱之何則人之意未有不欲人相知者也况天心之至公乎若子之所行所為者彼必察其事焉則子尤之何則人之事未有盡欲人豫知者也况天機之至幽乎且夫知子之意則事有若相反者而彼不疑也而觀子之事也明察子之事則意有若相反者而彼不知也而誣子之意也甚斯二者天人之故也子何懵焉曰易言極數知來何也曰聖人者知天之意又察天之事者也雖然其察也以迎不以豫或天既動焉或人既動焉因而推之是之謂迎若天未動焉若人未動焉從而推之是之謂豫迎則機之有兆者也而濟民行也深豫則術之無端者也而惑民志也大矣是故京郭之流古謂之亂常人康節之學程朱猶不尚焉者此也其人曰子之論可謂髙明
  周子太極圖說六條
  周子言動静在兩儀先盖自漢以下說天地者多如此謂未分天分地之初當有瞬息不停者為元氣未嘗死之驗横渠所謂坱然之氣升降飛揚未嘗止息然後浮而上降而下以分清濁亦此意也然此直懸揣之耳兩大未全固莊生所謂存而不論者矣孔子作繫辭傳先言天尊地卑之定體次及雷霆風雨之鼔動寒暑之運行其賛易象也亦以天地定位者先之然後及于雷動風散六子之用此則聖人之言天也故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又曰乾坤毁則無以見易
  一動一静互為其根者氣之流分隂分陽兩儀立焉者質之對陽變隂合而生五行者質之對五氣順布四時行焉者氣之流隂陽則先氣而後質五行則先質而後氣者何哉曰動静元氣之呼吸喘息也元氣不壞喘息呼吸不窮兩儀則清濁判上下分開闢而後有者也夫未生五行則五者之名何有五者生矣故以其氣上配于天造化則然非苟於立言而已也隂根陽陽根隂於動静言之兩儀之立其互藏者可以觸類而知水隂根陽火陽根隂於變合見之四時之行其交根者可以不言而喻圖解所謂生之序行之序者當善觀之愚意謂當云推其所由生則水木陽也火金隂也指其所自盛則木火陽也金水隂也生之序與行之序皆然如此則四時之分明五行之性得而於朱子之意亦不相悖矣
  五行各一其性偏所從起也五性感動過所從生也過而不已則惡惡者過之極而已矣然則人生而静之初純粹至善何惡之有哉至哉周子之言天人之際也天地五行以生萬物形神五性以出萬事萬物終始于天萬事生化于心一也此實三才合一之機窮理盡性至命之源也
  天有隂陽氣也四時具之矣地有柔剛質也五行統之矣人有仁義徳也五常該之矣自無極以下立人極以上三才之蘊備矣故特舉大傳之言證焉隂陽剛柔仁義未及太極也而所稱引止此周子之意以為太極不離乎此也夫離隂陽剛柔仁義則無所謂太極况離太極而更有所謂無極乎紛紛之疑可以釋矣
  朱子謂陽也剛也仁也物之始也生之說也隂也柔也義也物之終也死之說也信乎曰其義精矣萬物終始於天萬事生化於心萬物不出乎隂陽剛柔也萬事有出於仁義哉通乎隂陽剛柔仁義之道豈徒知形氣死生之說而已哉所以死生之理可體而順也
  通書誠上章
  誠者天之所以為命而人之性稟焉聖人之所以聖者盡性而已非有加於性之外也故曰誠者聖人之本此句是一章之綱以下皆發明其意乾元者天地生物之心也萬物各得其心以為心是誠之所自來也故曰源乾道變化者二氣五行之錯綜也人得之以為人物得之以為物品質一定不相假借是誠之所以成也故曰立夫一元生生之理固無有不善矣及其變化以成萬物則雖偏正通塞雜糅不齊然既有是性則莫不有是善故統而言之則皆純粹至善者也繼即資始之謂謂天人賦受之際莫非善也成即各正之謂謂萬物並育於天地之間莫不有性也引此二句正以發明上文之義至是而性之說明矣又言其在造化者元亨乃太極之動實理之流行而通也利貞乃太極之静實理之歸根而復也此二句是言天之所以為命者乃性之本也其理皆具于易故曰性命之源
  通書動静章
  動而無動静而無静即張子所謂兩在也所謂合一不測也動静以隂陽言之互為其根者也隂陽一神也水火以五行言之互藏其宅者也五行一神也所以然者五殊二實二本則一惟其理之一所以其神不二神也者其天地萬物之至一者與理也者其天地萬物之所以一者與自五行而上上而隂陽妙于神統于極混焉者此神為之此理為之自五行而下下而萬物各一其神各一其極闢焉者亦此神為之此理為之也
  通書聖學章
  通書言作聖之功二一曰思二曰無欲思所以致知而窮理無欲所以養心而盡性此即程朱知行之學也
  通書理性命章二條
  物各有理然物顯而理㣲故其彰者即其微者也非通㣲之睿孰能明之哉氣質之生有剛柔善惡之殊惟善而又得剛柔之中者則合乎性之本而至矣天命流行賦子萬物故萬者本于一一者散于萬
  理具於物之中彰者至顯之象也㣲者至隱之理也性賦于氣之内剛柔善惡稟氣之偏也中者受衷之正也命立于理性之原一實萬分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也是萬為一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也知顯之微可與窮理矣知偏之中可與盡性矣知萬之一可與至命矣此章之文至簡而深凡程朱所言性與天道一比白權輿于此
  通書精蘊章二條
  聖人之精畫卦以示伏羲之易是也聖人之蘊因卦以發文周之易是也精謂太極隂陽之本蘊謂萬事萬物之撰立象以盡意故曰示繋辭焉以盡其言故曰發惟其理之精也故為五經之原惟其蘊之富也故天地鬼神之奥盡矣
  聖人之精畫卦以示邵子所謂先天之學是也聖人之蘊因卦以發卲子所謂後天之學是也卲子又曰先天之學心也後天之學迹也心迹二字出文中子不如所謂聖人之精聖人之蘊者意義渾然也
  通書乾損益動章
  乾乾不息於誠主敬存誠之學也懲忿窒慾遷善改過謹幾克已之學也主敬存誠則中庸所謂戒懼謹幾克已則中庸所謂慎獨此章所謂慎動者即謹幾也然必於乾損益之外又特申明之者所以致丁寧之意
  通書家人暌復无妄章
  大學云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此章即大學之指也前章言存誠以克已此章言克已以立誠首尾相需聖學盡矣
  張子西銘
  塞者天地之氣也化也帥者天地之心也神也化以迹言故曰事神以心言故曰志所以述之繼之亦曰踐道於身體道於心而於體性之本然者肖焉至于窮神知化則德之盛焉爾未能知化則不媿屋漏行合神明踐道之事也詩曰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共為子職者以之未能窮神則存心養性事我天君體道之事也詩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永言孝思者以之




  榕村集卷二十四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卷二十五
  大學士李光地撰
  
  皇帝省方頌
  皇上撫字之二十八年念九域安寧疆理及於方外區廣民繁阜成惟亟且吏道澄淆土俗澆朴既坐照于九重之上穆清之中然稽古神后不廢時巡采風詩聞謡誦旌賢黜幽施勸懲之典視民好尚知其淫辟竒衺而設教焉是故望顔承幸而為之歡忭歌舞服誨畏神而為之震疊恪恭爻象詩書禮傳之所昭垂是為制治保邦諴民凝命之本爰以正歲八日再舉省方扈侍之官僅餘三百芻茭之峙郊遂靡供臣謹案王通云古者巡狩而國不費民不煩䕶衛少而徴求寡也方之
  聖代毫末無取徒旅不驚豈特少與寡而已哉甫涉山東預免明年正賦至江南弛舊逋駐
  蹕浙江
  詔蠲除奬賚風厲禁飭凡十餘條
  皇上所加意于黎元甚厚所在循良吏每擢以右職常調不拘賞舊勞錄死節
  皇上所訓迪于臣工至隆禮岱宗優嶽祀南渡浙水親祭夏后氏之陵返
  駕鍾山奠明祖而展拜焉
  皇上所施敬於明神甚恭河淮二瀆利害之説自古棼然在京時羣臣表請臨閲
  上可其奏於是往返相度躬親指授
  聖謨之逺洞若蓍龜
  皇上所勤懷於國儲民命至悉抑臣聞之聖人之能感人而莫不悦者仁也誠也臣等觀
  六御所經氓民擁聚雷動稽角趨迎者懽呼追扳者霣涕芹菽之貢無異私親葢書有父母之文詩有子來之頌亦言其誼均情等耳從未有皤老髫穉依戀轍跡之閒日以數十萬為羣者竟三千里投懷趨膝眞如赤子之怙慈愛臣等乃今所謂見而知之者詩書所稱未足云也非天下之至仁至誠詎能與此乎載攷周詩樊之章般之章言時邁巡狩之事皆有頌聲傳之無窮皇上戢戈耆定六服承徳葢熙熙乎懷柔裒對之世矣臣於是時代匱清班而且歴受
  皇上超遷眷顧不世知遇臣實叨之每念
  髙天厚地曲成一物之恩中夜汍瀾未知所以稱塞在諸臣之中才藻最下言詞最拙不自度量作為頌詩與衆旅進知無能圖繪日月之光明竊比葵藿傾向而已謹拜手稽首而獻頌曰
  天命
  皇清奄壹萬邦攸函攸履靡不率從天命我
  皇大
  皇清之烈簫勺内狂遂鉏外蘖歲惟甲子九域大定東禮嶽宗百神受命薄觀其疆至於南紀兹已之春肆浹五祀民氣日康民志日臧
  皇謨孔長
  皇心如傷曷吏其肥曷民其腓曷風其微曷俗其非六御不嚴三辰不練載焉省方曰民之見知民所天寛租已責加惠東人爰覃吳㑹知民所父惟牧惟司我進其良願貪者誰雨露瀼瀼含靈畢沾或謳于序或抃干閻或遄于津或拔于犴順彼春陽天施同散黄流激激南下清淮今昔之議或濬或排孰抉羣瞀需我
  皇斷以涸揚瀦以固徐漫禋于宛委思夏后之迹朕方心其心有不翼翼忠厚之風鍾阜之恭天祚我盛徳大安有窮萌萌者黎其性孔明曷比匪仁曷格匪誠燕越之袤餘三千里夾路縁隈千萬赤子扳摭睠戀言出淚垂非發天彛而孰使之臣之所聞國惟民視相厥歸皇如怙如恃臣之所聞天在民心相厥歸
  皇犇淵騖林臣之所聞民繄徳懷我
  皇之徳海蕩嶽崔神人既洽迅首歸路
  皇極萬年昭回百度
  表
  進朱子全書表
  兹者伏䝉
  皇帝陛下命臣等編校
  御纂朱子全書總六十六巻刋刻已竣謹裝潢成帙進呈臣等誠惶誠恐稽首頓首上言伏以
  道光載籍統承四子之傳
  徳備文明象應五星之聚非為一時而出樂有
  後聖之知果不虚行殆同親炙葢繼天出治職兼總乎君師而稽古右文功乃隆夫作述五百歲之遙源斯在二千年之丕緒聿新臣等竊惟危微心法肇自伊耆終始大成集維元聖中閒言天言性者則有禹臯成湯言徳言學者乃由阿衡傅説丹書垂乎敬義周禮著夫中和逮洙泗而發揮無餘歴漢唐而明昧相半直至濓溪黙契道體親授二程爰得考亭剖析精言兼綜諸子斯文賴以不墜後學由此弗迷然其道湮鬱於江沱惟其書流行於海内前代雖頒行學校知徳者稀全編則剝蝕經坊研精實寡從未有紹其道傳其心典極累朝尊異之隆文經乙夜校讐之久如今日者欽惟
  皇上陛下
  心畫羲爻
  身符夏度
  功巍文煥猶兢兢業業以勅幾
  仁熟義精方矻矻孜孜而論道
  謂朱子為諸儒之醇粹不難以聖而下學於賢故其書為六籍之津梁將俾沿河而東至於海崇其禮秩方自廡以升堂薈其遺編乃命官而授簡發凡起例無非稟聖心之裁成提要刋繁逐一經
  御筆之刪定雖至微文碎義周覽甚詳轉注諧聲摩求必當沍寒蒸暑未嘗輟誦於萬幾之餘夜漏晨壺不聞停披於寸晷之暫是用規模畫一條理分明自小學大學以開端漸及四書六藝合道徳性命而一貫極於聖統王功文約而彌該義備而不複權衡取舍必得其肻綮之精次第後先一準於施為之序歴選六百年來編朱子書者其得詳畧輕重之中誠未有如我
  皇上者也非夫心心相繼不隔絲毫聖聖相承如合符節孰能與此哉加以
  親製序文冠諸書首大義微言之秘啟發靡遺修身覺世之方㑹歸一致於是頒諸宇内使儒林有入聖之階梯布在學宫凡來者得窮經之指要教思若風行而雨化徯志自谷應而鐘鳴臣等章句習深經籍道邈生逢堯舜尚慚比户之民少學魯鄒誰是及門之士纂言不如韓愈惟荷訓誨以成編校書逺遜更生幸藉指撝而識字身遊道化之盛奮而忘愚名掛典冊之端榮以為愧臣等無任瞻
  天仰
  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奉
  表隨
  進以
  
  進性理精義表
  兹者伏䝉
  皇帝陛下命臣等編校
  御纂性理精義總若干巻刋刻已竣謹裝潢成帙進呈臣等誠惶誠恐稽首頓首上言伏以
  文明式煥五百年道運重光
  刪定聿新億萬載儒宗有統契聖真而行王事沿近派以泝遙源惟道術一歸於醇信羣言必折諸
  聖臣等竊惟伏羲始畫中㴠性命之精堯舜相傳顯抉危微之奥是以孔門埀教推本於執中鄒嶧揚風求端于性善聖賢心法于古昭然理學源流其來尚矣下不雜于功利故管晏不免事業之卑髙不入於空虚故鄒莊大為賢智之過秦漢而下申商黄老代興魏晉以還釋典禪宗相煽推其言厖而道散皆由學絶而風微爰及周程首尋聖緒輔以張那悉闡天機太極建圖依然易卦之指皇極經世葢取洪範之書體仁孝者莫如西銘乃孝經之要義發性情者莫如定性本艮象之微言以故朱子之生得因五子之師承上遡六經之聖制一倡羣和無愧當日鄒魯之風葢有開必先實啟于今唐虞之運也欽惟
  皇帝陛下
  道符天載
  徳合健行
  學緝煕于光明
  治允升于淳古初踐基于大寳日披簡以窮經中削亂于四方尚投戈而講藝黙成性命之理允矣單心坐徹天人之宗判若指掌以今日行仁義之有效知古人論道徳之非虚凡宋儒皆獲表章至朱子尤加尊異斯實前賢之厚幸得䝉
  後聖之深知謂性理大全之書修於前代永樂之際采摭綦備而芼擇未精門目雖多而部分失當恐學者貪多而無益使斯道反晦而不明特發
  宸衷重加纂輯務令揚粃糠而取精鑿故記錄之汎濫在所芟不欲醨元酒而和太羮故衍説之支離在所棄約其義類如網在綱切於進修猶階有級詳而有要簡而無遺雖屬羣賢之成編亦存至當之精義學必謹其純雜之辨治必酌於古今之宜一稟
  睿裁盡經
  皇斷縱使諸儒復起必奉
  聖人以為折中矣
  賜弁序文頒行學校從此學者先河後海悟斷潢絶港之差望牆入宫識宗廟百官之富學以從政人心正而人材興習焉成風大道行而大化茂臣等業同蝕蠧技比雕蟲叨服章逢清夜有慚儒行徒伸佔畢白頭未覩賢闗謬受役于編摩幸日親於指示與聞
  至教信雄況之非真取成
  聖心允游夏之莫贊遂使臣等枯株朽質賴薪槱以舒光腐草微明乘陽蒸而發照遵道遵路思無玷于前修是訓是行期有立於聖世臣等無任瞻
  天仰
  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奉
  表隨
  進以
  
  擬清文鑑書成刋行謝表
  伏以
  鳯篆龍書大啟同文之治
  金繩玉字𢎞昭一代之風經
  睿智以裁成功參造化禀
  聖謨而采擷理盡包羅遊韻海之鏗鏘聲驚律吕入字林之錯列目觸琳琅一宇昭回萬方作覩臣等誠惶誠恐稽首頓首上言竊惟圖書宣洩文字始興卦畫肇開書契爰作象形㑹意歸于指事以盡物情假借轉音純乎諧聲而窮風氣司徒所掌與六徳六行而竝頒行人所司必七年九年而一協葢雖鄉校之小學實為王化之大端故漢庭之學童試史必諷萬言吏民上書皆通六體然而義沿支流之失人趨簡易之歸史籀倉頡之章變而造隸凡將急就之作續以纂編厥後形體差訛土風相謬平上去入之分部猶限偏方齒舌喉脣之切聲未叶正始韻英作於天寳有百五十韻之新加字學成於雍熙以二十一字為獨得邵堯夫唱和之法用補中原雅音周徳清母子之書實開洪武正韻要以元聲既邈世變風移制作不親家殊人異未有句譚字議盡語言義理之詳門别部居極律吕聲音之本如
  今日之盛者也兹葢伏遇
  皇帝陛下
  濬哲在躬
  文明出治
  規制齊乾坤之矩量
  經緯同日月之輝光舉六籍之宏綱經文復旦撮諸儒之機要道業常新以至冊府藝林罔不窮漢濵而求照乘旁及天官地志一皆罄荆石而得連城固已極典學之盛隆仰崇文之大化矣惟是
  國書之重實為昭代之文出納所關風行于中外紀載攸係典埀于億年雖為上下所通行未有綱目之條舉駕行鷺序既鮮問字之揚雄舊徳遺民亦少疑年之絳老浸焉忘舊久漸譌真將為一代之成書綿至卅年而未集于是
  躬勤蒐討親定規模分領于羣臣旁稽之壽耉大開四庫包括三倉與治同興言必存乎訓戒稽古徴事義必實以典謨下該草木蟲魚無煩注雅精極道徳性命寧異詮經部分為三十六區自成義例遡原於十有二母冠以提綱葢字頭之書原與五音六律相表裏而連字之法實取偏傍協韻而折衷是以一經
  聖裁聿成鉅典窮事物之要將以治萬民而蔡百官推聲氣之原直可通大樂而囬正雅者也於焉弁之御序共欽玉麗之章頒之庶僚同凜金科之守斯誠聖天子繼志之善勞瘁窮年故使我
  國家受命之符光昭萬世臣等職忝校書陋慚識字手提一槧未曉方言目覩七章無縁正讀沿流忘本誤有甚於豕魚棄實採華識莫明夫豹鼠審音辨畫猶難列于瞽史之林弄墨燃脂徒自擬于抄胥之職祗遵裁決稍效編摩伏願
  文化彌隆
  淳風常扇
  心畫微妙淋漓筆墨之先
  性道流行洋溢文章之内同倫同軌敷三重以徴民天文人文察二儀而化世則如天垂象羣仰日月之華與化同流莫竟乾坤之藴傳弈禩以無極邁前古而有光矣臣等無任瞻
  天仰
  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奉
  表稱
  謝以
  
  擬平定朔漠方畧告成刋布謝表
  伏以
  皇威逺暢極萬里以揚旌
  聖武遐宣垂億年而作範超金匱玉鈐而上獨掘元機得五權三至之微自操常勝有征無戰功不待於逾時以攘為安道永存乎方冊用昭謨烈式示儀型臣等誠惶誠恐稽首頓首上言竊惟弧矢原於易象義取諸睽鳥蛇始自軒圖數符于井合六卿而作誓首嚴左右御馬之方命九伐以專征莫大進退金鐃之節凡以民必教而後戰師以律而始臧仁義與節制兼行文徳竝武功共煥鬼方罙入殷宗不愛勤勞玁狁興師周后用申奮怒萬全而動獨斷乃成漢武登漠南之臺躬操武節唐文駐葢牟之域親繫戎衣未至犂庭仍然阻固猶且功光史冊志見歌詩為行邊之美談成陟迹之勝事然或運籌在已師武須人封山而還聞登臨于去病呈圖以進志方畧于營平空撰金弢未𡢃玉帳所以禦戎新錄輯自儒生籌邊有樓開于作牧未得代謀之勝難收永定之勲未有動九天之上以發機功成袵席極窮荒之外以稽顙烈照縹緗如
  今日者也兹葢伏遇
  皇帝陛下
  乾健天行
  震威雷動
  春生秋殺鼔萬類于洪爐
  賞勸刑威躋斯民于壽域方行天下來自昔不賔之臣化徧寰中拓從古未開之土龍沙象郡固已一尉𠊱于西東青海朱崖早見混車書于南北顧兹蠢爾自絶竝生翕張蜂蟻之羣崛强雞鹿之塞靡修鄰好致其叩款以歸朝敢逆諭言狡焉倡狂而啟宇而且摇動邊鄙煽誘外藩潛渡瀚海之區䦨入烏瀾之地既敗創以遵約復反覆而渝成勢將難圖罪在不赦于是
  皇赫斯怒親總六師我武維揚躬臨絶域身先士卒不避風雨勤勞指畫軍儲預籌駝車轉運宻勅東路為左犄右角之形分布西師作首擊尾應之勢重兵既壓文告疊頒三面釋禽尚拓恢恢之網一朝脱兔竟罹肅肅之罝震
  皇旅以宵犇遇伏師而晝衂僅以身免盡喪軍資朔漠遊魂知餘灰之不燄廟堂深計稔根本之務除於焉再駕而至鄂爾多斯三駕而至狼胥山麓招携黨與遏絶路途致部落之盡歸旋元兇之就殪自兹要荒稟職絶塞同風雖周之詰兵治戎振王威于薄海之外漢之撞鐘伐鼓朝藩國于清渭之濵曷克方兹未容逺譬也爰以兵非得已湏知創業之艱謀必務成欲使臨事而懼特命載筆編纂成書凡調兵措餉之規無遺纎悉及發策決機之要必究精微累紙連編歸於神武不殺垂世行逺總令耀徳休兵弁以
  王言即序事而存儆戒之意勒成大訓如成功而作雅頌之詩誠令典之不刋仰
  聖謨之無斁臣等幸叨班列未歴戎行讀閫外之春秋有懷壯士感兵鈐之問對俯愧書生淮右紀功筆極慚於唐雅燕然勒石志切陋夫漢碑虛縻給札之榮妄希實錄莫盡運籌之妙難測神機伏願
  不戰屈人
  止戈為武
  𢎞邇安逺來之徳
  普容民畜衆之仁
  大化涵濡于域中生成覆載
  湛恩洋溢于方外血氣尊親則荒磧沙陀無匪同懷之赤子朔埀寒露盡為世享之外臣占風雨和調而知聖人仰日月出入以崇
  天子職方長琛賮之貢宗社永磐石之安矣臣等無任瞻
  天仰
  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奉
  表稱
  謝以
  






  榕村集巻二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二十六
  大學士李光地撰
  疏一
  蠟丸疏
  臣李光地謹題為宻陳機宜事臣自二賊搆亂以來遁逃山谷中賊遣人延致至于再三臣抵死固拒幸到于今未汙清節以辱
  朝廷然踪跡孱危尚未知草莽孤臣復能幸全腰領以再瞻天日與否蟲蠟微命無足言者臣不敢自惜獨至于一隅安危大勢所繫敢冐萬死蹈不測之禍希徹天聽惟
  皇上垂察焉臣惟八閩疆宇𥚹小糧税稀薄今自二賊蹂躙兵革不休椎骨剝膚民以大弊而賊之勢亦窮矣此時官軍誠宜以急攻為主不可置此一方曠日持久恐粤東江右必生他變然所謂急之之道不可不審也今耿逆方悉力於仙霞關鄭賊亦併命于漳潮之界獨汀州一道與贑州接壤之處防備極疏耿逆置守禦不過千百疲卒竊聞北來大兵皆於賊兵多處盡力鏖戰而不知出竒以搗其虚此計之失也以臣愚度之仙霞地連浙江衢州等處杉闗連江西廣信等處漳潮連惠州廣城等處此三者本地經制之兵堅壁深藏虚張聲勢自足以控制覊縻之至於汀贑一道為宜因賊防之疎選精兵萬餘人或七八千人詐為入廣之兵道經贑州遂轉而向汀界贑州至汀州七八日耳而汀州至福州泉城來往非月餘不至比二賊聞知則大軍入閩久矣此所謂避實擊虚迅霆不及掩耳之類也此時賊方悉兵外拒内地府州縣盡致空虚所在殘黎望大師之來正若時雨苟出汀州小道横貫其中則三路之賊不戰自潰矣漳州守臣黄嬰城固守以待大師此不可以不急救而汀州漳州地略相屬接應又極便易臣乞皇上宻馳詔㫖勅總兵官間諜虚實隨機取效仍恐小路﨑嶇更湏使鄉兵在大軍之前步兵又在馬兵之前庶幾萬全可以必勝臣今者雖已為樊鳥湯鷄然葵藿之心晞見大陽尚幾幸於萬一倘有可采伏乞
  睿鑒施行縁在患難之中奏對失體仰惟
  聖慈照亮
  覆平糶倉米疏康熙三十八年三月二十一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詳請循例咨明事該臣看得存貯餘剩米粟原係題定毎年春閒發糶秋後買粟還倉康熙三十八年應糶米粟經臣循例咨請發糶户部移咨以秋收果能一定買還應令具題到日再議等因行據守道髙必𢎞呈稱平糶米粟實為濟民善政各屬秋收之後自能買粟還倉即偶遇薄收亦不過稍緩時日至於不肖有司那移虧空出於意外未便以後日難料之事置良法於不問仍請援例題請發糶等因前來理合具題謹題
  請借倉拯濟贊皇疏康𤋮三十八年四月初八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借倉貯拯濟窮黎事該臣看得贊皇一邑深居山僻向因紙蝴套匪類為害附近居民悉多逃避乃于去年荷䝉
  皇上徳威遐暢撫安寧謐盡屬良民而昔年逃避者紛紛歸里但此軰失業既久資生無術若不設法拯濟勢必轉徙流移兹據守道髙必𢎞詳議暫動倉粮借給牛種籽粒俟秋收還倉等情前來臣思積貯米榖原因拯救窮黎起見今贊邑歸里之民既鮮資生議動倉榖借以牛種籽粒似屬允當謹題
  條陳清查錢糧虧空疏康熙三十九年正月二十一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請嚴虧空之法以除積𡚁事臣䝉皇上天恩畀以重任竊見目前因循之積弊未有甚於虧空者也夫賦税有民間之逋負米榖有雀鼠之耗蝕即或地方有萬不得已之事因公那移亦所不免然此等皆為數無幾法雖難寛情可原宥惟是有不肖各官不問公私任意侵那動千萬計至歲終盤察之時或將銀錢那新掩舊或將米粟借指支吾更有錢糧不清假揑完報其盤察上司多牽于情面囑託不即舉發至積年不清又知失察有革職之條遂不得不扶同支飾以倖一時故現任官員各項悉報無虧奏銷盡結實在及陞遷事故無不人人虧空者上司復懼有處分之例多將歴年虧缺倉庫揑作現年揭報以圖脱卸迨參究之後又慮本官舉發曲為庇䕶無論盈千累萬止以那克公用擬罪其至重者不過以擬流準徒定案塞責積習因仍視公帑為私藏萬一地方有賑救災荒之事必至倉貯皆空誠不可不立法申飭以期釐清宿弊者也謹臚列三條以備
  聖慈採擇
  一雜項錢糧應同正項盤察也州縣府道收貯錢糧于地丁正供及常平倉糧之外如不入奏銷案内之承追銀米減糶漕糧各案餘剩核減存貯一切錢糧經手之官以為考成可以那掩該管上司亦以不在盤查之列任其抵飾移彼補此滋弊無窮似應將此一應雜項錢糧責成該管上司于盤查正項時一併照例盤察保結則項款肅清而那移之弊杜矣
  一盤察例限宜量為寛展也上司盤察屬庫例責年終所轄地方遼逺盤察一處動經數日且定例時限甚迫勢不能親身周歴何能嚴察屬員支飾之弊嗣後應將年終盤察之例酌量寛展請責令該管上司于所屬本年地丁正供及不入奏銷案内一切雜項存貯錢糧自該年十月起至次年奏銷以前止于此半年中親至轄屬秉公清察如有虧短立行揭報若現存無虧據實出結自具結奏銷後有虧空發覺者即照定例治以失察之罪則期限舒徐可以逐項周察道府各官利害切膚未有不知自愛而甘於扶同徇庇者也
  一虧空審明那移之後當分别錢糧多寡定罪以示懲戒也官員虧空錢糧那移之罪律例雖有正條但止擬流準徒而本案革職者例得免罪别案革職究審虧空者遇恩赦熱審又得寛免減等法輕易犯致無顧忌嗣後應將那移之官如其數上千百那用有據者仍照現例擬議外如錢糧那移至五千兩以上或倉糧及粟折米至六千石以上者無論已未革職仍予滿流不准折贖不得以雜犯準徒各例完給即遇恩赦熱審等典例亦不准減免庶人知畏法而庫藏加謹矣
  請定倉榖春糶秋糴之例疏康熙三十九年正月二十七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循例請糶餘米事切照直屬米粟除按大中小州縣分别均貯米石之外餘剰留存者頗多而各處倉厫缺少收貯不固其髙阜地方不過露積散堆低窪之處毎多潮濕蒸爛所以米榖屢報虧空者固係不肖州縣任意侵那而因歴年浥爛以致耗折者亦不少臣查每年俱有春賣秋買之例原以平市糴更陳舊也近雖康熙三十七年小有收穫三十八年各處豐登然至青黄不接之時農事方殷市集頗稀無業之民未免難於貿易且春夏之交地氣潮濕米粟腐爛正在此時發糶餘米葢於平價便民之中而寓推陳出新之法宜毎歲常行者也向例咨部題請屢經部覆以致允行之日或以愆期臣乞自今年始
  勅部著為成例毎年值應發糶之候只咨存案不用瀆請至春糶之米秋成如數買還年終盤查不容虧短皆有報部文冊似可通行無弊謹題
  請開河閒府水田疏康熙三十九年七月二十七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備陳濵海水利更請幹練能員仰乞特簡以課後效事切河閒府昔稱九河下流近代因運河堤岸南北横亘出海之口更窄其水自西南來者大水如漳滏滹沱小水如大陸澤所受之水及正定諸山水皆合流并勢由獻縣河間經清縣静海以入于淀而與十五河之水竝出於西沽之一線源大末小勢易横流是以直隸水道之宜講者惟河間為最臣近因修子牙河及築大城河間獻縣等堤㟁採摭見聞參考形勢此一帶原屬窪下水鄉雖復歲治隄防但足補苴萬一倘遇潰決仍付淹没非有變通之策終非永頼之計查南方水田之法行之畿輔往往有效曩者涿州水佔之田一畝鬻錢二百尚無售者後開為水田一畝典銀十兩即今淀中浮居村莊歲收蒲稗菱藕之利無旱暵之憂其資生未嘗减於髙地也臣愚謂静海清縣上下一帶水居之民正宜以此利導之其可興水田者教之栽秧挿稻之法其難以成田者則廣其蒲稗菱藕之利使民資水以為利則不患水之為害矣至於獻縣交河等與正定接壤之處係鹽河之上㳺若能修治溝洫雜興水田則水勢漸分將下流之水勢亦日減是資水之利即以除水之害也然舉行方始若非有熟識情形歴經試用之人使之實心任事恐托之空言無禆
  聖政查管河同知許天馥籍貫江南諳曉農事現居河職源委周知前曽任文安知縣教民修治水田聞此數年文安水田殆且半縣乞
  皇上將許天馥特授河間府知府即令於職事之暇興舉水利三年之後課其成效以為功過或有微績以廣聖世愛養之方於萬一也伏乞
  睿鑒施行
  條議學校科塲疏康熙三十九年八月初二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遵
  㫖議奏事康熙三十九年七月二十八日據户部筆帖式徳明齎到禮部轉逓内閣文開大學士伊桑阿等奉上諭直隸巡撫李光地河道總督張鵬翮湖廣總督郭琇廣西巡撫彭鵬此四人處著將部院揀選筆帖式各遣一員限期前往將郭琇條陳學道事務鄭惟孜條陳鄉試之處經九卿㑹議事宜及禮部議覆滿普條奏科塲事件俱令抄齎往令看九卿禮部所議者得其當否若何施行方得無弊永逺稱善著各殫心詳議務期歸於盡善即具本付遣去人員齎回啟奏伊等皆居官素好行已清廉之人此事若瞻徇諸臣情面不務求盡善殫竭乃心從公議奏則伊等一生讀書制行俱有忝矣欽此欽遵并禮部抄疏到臣仰惟
  皇上加意作人澄清士路既嚴主考同考之處分又重學院學道之差遣今復因督臣及滿漢言官條奏學校科塲之事九卿禮部業經議覆仍
  特諭臣等俾各殫心詳議務期歸於盡善此誠堯舜清問之盛心也愧臣所見凡近不足以窮利弊之源求至當之歸贊禆文明增光大典獨念今日遭逢
  聖代之盛實由昔時草茅佔畢而來學校科塲是臣等進身之階若有知不言則為上負
  聖明下忘所自敬將督臣科臣臺臣條陳及九卿禮部覆奏分學校科塲兩項一一議明有未盡者仍列臣愚昧之見於後仰𠉀
  皇上裁鑒施行
  遵查學校弊端如督撫司道之需索陋規知府之要挾包攬以至情面書札乞恩討賞之類誠如督臣郭琇所陳業經九卿議定處分督撫司道知府及該學院道等嚴例此時正當天下歲考百弊叢集之際誠宜作速通行直隸各省嚴飭督撫司道知府及學院道等官實心奉行以除積弊者也臣愚又謹推廣四條以備採擇一則學臣宜經考試也學臣職司文教不但考校之日務湏秉執清公而教養三年尤宜竭盡誠悃近來得此差者不能盡教士之職以仰贊育材之化揆厥所由雖因人品之未樹亦縁學植之久荒欲推所業以及于人而不可得也今
  皇上方簡任清端之士而人之心術操行或難遽見仰請于㸃用學差之時自翰林官以下俱令到
  内廷考試窮日之力試以一書一經一論一策擇其文理最優議論有本者
  欽㸃差遣則學醇者行必不悖且教士衡文取諸素業自不至漫不闗心迄無成效矣仍乞于試日
  皇上臨軒親命題目以杜預擬及
  陛辭之際仍加
  天語訓飭庶幾自愛一則教職宜稍清汰也學臣之有教官猶督撫之有府州縣官所賴以宣教承流者也闒冗庸陋則學校日以頽廢而斯文無從興起臣請嗣後選授教職其應選前一年宜令各省督撫㑹同學臣查明挨次將選之人若歲貢年甚老耄眼目昬毦不能動履者給以職銜令其休致捐納人員年未三十稺㓜輕佻難以服衆者且令需次至三十歲以外再行考驗其有全無文理不能成篇者亦應考驗令其休致造冊先期咨明吏部按所存扣以次銓除至於現在教職亦令督撫㑹同學臣按此三款詳慎虚公酌行澄汰庶幾司鐸之席可以漸清一則士習宜正也自賄買風盛文武生員多不識字無行義之人其購買衿頂之意不過以為䕶身之具故保官告官抗糧包糧興滅詞狀武斷鄉曲甚至窩盜藏奸罪惡甚衆其讀書識字者所行便不如此是賄買生員之𡚁不但孤寒為之不伸而風俗因以漸壞也今除學臣納賄處分經九卿議覆郭琇條奏已定嚴例外臣愚請申禁直省文武生員敬遵現在頒行學政全書條約雖有切已之事止許子弟家人代告出入衙署上書陳言保留官長包攬錢糧唆証詞訟者悉犯明條地方官立行詳革仍乞
  勅下禮部撮取學政要語推廣舊時卧碑詳明剴切作為誡條更立新碑各學明倫堂上務令學臣地方官及學校師生恪謹遵守庶幾閉户讀書安分守已之人衆而習俗日變人才日出矣一經學宜崇也
  皇上表章經術以正學養天下士而邇來學臣率多苟且從事以致士子荒經蔑古自四書本經不能記憶成誦其能者不過讀時文百篇𠞰習雷同僥倖終身殊非
  國家作養成就之意前歲
  皇上㫖下學臣使童子入學兼用小學論一篇其時㓜稺見聞一新胸中頓明古義此則以正學誘人之明驗也然書不熟記終非已得宜令學臣于考校之日有能將經書小學講誦精熟者文理粗成便與錄取如更能成誦三經以至五經者仍與補廩以示鼓勵庶幾人崇經學稍助
  聖世文明之化又童生既令通習小學以端㓜志生員及科塲論題似當兼命性理綱目以勵𢎞通今孝經題目至少以致毎年科塲論題重複雷同似宜通變遵查科塲弊端自
  皇上將敗檢考官嚴加處分大小臣工稍知自愛者當無不慚懼警省又念大臣官員子弟夤縁倖進恐妨貧寒之路
  特諭諸臣議另編字號均數額取仰見
  皇上天地無私不遺側陋甚盛典也至臺臣鄭惟孜監生回籍之疏經九卿議覆在九卿之意以為國學觀瞻之地不可虚無其人其論誠是也然數科以來營鑽奔競之弊信如臺臣所云夫士習江河未可驟挽故後軰樂於苟得先達意在樹私始進不正終身竪立無不苟且則暫令回籍以稍息奔營亦捄弊之一法也然每年順天南北監生各有應中額數如令就本省鄉試而不帶囬原額未免有不平之嘆朱子議貢舉學校云欲革奔競之𡚁則宜均諸州解額而稍捐太學之額臣謂正宜采用朱子之説將毎年監生應中額數均之各省量増其本省中額俾各歸試惟現在八旗教習及内閣中書兩項仍准在京鄉試勅部以人數另編字號酌量取中囂競之風似當少息其非鄉試之年各項監生仍聽其照常到監考職庶不至虚無其人也至禮部議覆科臣滿普請除鄉試之弊一疏稱直隸各省鄉試時將三品京堂官以下一併開列等語臣愚謂各省或可仍由舊章惟順天都畿重地勢利環集宜如部臣議將三品以下開列聽
  皇上特簡大臣差遣葢身既列在大僚萬一不公不法致受辱如李蟠等之事
  皇上即寛其處分亦當愧恨不敢自齒于衣冠之類矣至房考亦將京官外官盡行開列恭聽
  欽㸃又嗣後旗人漢人㸃名授巻後即入號房不許混亂行走及踰牆找尋代作等語俱應如部臣議以塞弊端者也臣愚又復推廣三條以備採擇一則容首告也查得每年分房考官亦有頗知自愛而逼于勢要不得已而收受者嗣後如有此等勒收闗節之弊應許房考據實出首即與優陞如此則不惟無所懼而且有所勸似亦可稍懾營競者之心也一則嚴外簾也近來鄉㑹二試不但有換巻倩作之弊且有帶人到塲中代作而本生空手閒坐直待交巻者又有徑僱一人頂名進塲而本生身在塲外者此等大弊不能察出則外簾之官虛負職掌亦已極矣臣前年提督學政考校八旗時親見貢院牆垣破壊卑矮巡綽軍人及瞭望守門人役無一非受賂代為傳逓之人也此輩下人惟利是嗜無法可以禁止惟知貢舉之部臣及外監試御史大破情面竭盡精神闗防檢衛庶幾不致恣行無禁若瞻徇縱容漫無防檢勢必外堂收受之巻半屬假偽内簾但就文取士雖有至公之人難免誤收矣臣乞嚴飭外簾監試嗣後務精宻嚴肅盡絶此等弊竇仍于鄉㑹試之後特遣一二大臣㑹同禮部禮科傳集中式之人當堂覆試一義驗其真草筆跡是否符合且觀其文理之通否與原巻相對則假偽之弊似可稍除矣一則儒士宜斥也數科以來鄉㑹試塲中用儒士八人歴年作弊皆由此等葢分巻之時某巻分入某房既可以暗行其奸而十餘房考官心腹未孚聲氣不接者亦皆此軰往來聮絡之臣戊辰辛未兩年主文武㑹試深知此軰情狀近經言官論奏裁革部覆未准臣竊以為扣數填名寫榜謄錄之事小而積慣作弊壞亂科塲之罪大似宜永逺革逐臨期行文各衙門保送繕寫書手應用以上學校科塲兩項臣謹就愚昧所見及者遵
  㫖議明附以微臣管見自知凡陋無確當之議以報聖明伏祈
  皇上恕其庸愚臣不勝戰慄慚惶之至
  覆馬厰疏康熙三十九年十二月十一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遵
  㫖事該臣看得八旗馬厰地畝臣先經與守道髙必𢎞㑹同各都統臣佟吉辛玉等分翼查勘覆奏準部文稱除二十二年丈過准其納糧地外將現今厰内開墾地從何年開有無納糧行令查明等因隨檄守道仍照原案清查除東翼馬厰餘地數目未經各都統查明臣業咨準部覆另行扣限完結外其西翼正黄正紅鑲紅鑲藍四旗厰内餘地原係臣同都統查清之項臣專委河間府知府許天馥清查該府親至滄州鹽山静海清縣天津文安大城霸州武清楊村等各州縣衛㑹同地方官細查餘地一項有現在水田尚可開墾者又有從前無知愚人舍自已堿薄之田偷墾餘地因無收穫旋抛者更有三十八年秋後搜掘蝻種於蝻子生發之處遍地耕犁竟似開墾無人承認者除此等地土外其可耕餘地河間府知府許天馥因去年十二月内奉
  㫖耕過地畝馬厰無益馬匹能有幾日牧放已經耕種地畝仍著給民耕種欽此該府遵布
  皇恩勸民不必驚懼偷墾之罪投首認墾現在民人認墾餘地三萬二百一十六晌零至部臣行查開墾情由查無知愚民因自種糧地堿薄窪下舍自已之田偷墾餘地原未多佔漏糧所當仰懇
  皇恩寛小民從前開荒之罪使之各安耕種照則輸糧至現今水佔及旋耕旋抛翻掘蝻種等地現今無人承種容臣檄各該州縣相視有可耕者陸續召勸擇地報墾照墾荒之例陞科目下轉盼東作除東旗查明另題外應將西旗查出願耕餘地先行奏請使小民及時興農以副
  皇上憂恤黎民之至意者也再查正黄旗餘地今年四月閒臣準都統移送啟奏清摺開地係三萬四千五百九十五晌零隨據地方官冊報地數相符續準户部咨開餘地係三萬七千三百二十五晌零今知府許天馥查報地畝正與四月閒都統移臣存案清檔及地方官冊報數目符合又鑲紅旗餘地四月間都統移送啟奏清摺開地係六萬五千六百七晌五畝隨據地方官冊報餘地六萬六千五百五十九晌零續準户部咨開餘地六萬九千八百七十四晌今知府許天馥查報地畝正與四月間地方官原報數目相符此二旗餘地部咨所開數目與當日㑹丈原奏及地方官冊報少有不符臣已咨開户部將都統原奏清摺抄譯咨覆以便備細核對在案應俟查明之日彚入本案完結除將已經認墾餘地花户起科糧銀細冊俟查造到日送部并將現在分别已墾未墾餘地總冊咨部查核外理合具題伏乞
  睿鑒施行
  請嚴定承審虧空處分疏康熙四十年五月初八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請嚴承審虧空處分之例以除積玩事切惟錢糧絲毫為重虧空殊干法紀臣近經條議清查之法嚴定處分在案但虧空之官固當嚴行治罪而承審之官每多積月更年寧受遲延參罰終不肻定是侵是那之案查承審侵那竝非承追賍産難於完結者比如問官果能秉公察訊其是侵是那何難片言定斷無如積習成風臣於虧空各案雖屢行嚴催屢次參處而承問各官展轉稽遲如前撫臣沈朝聘等所參滄州王洪逺交河縣金廷宣懷來縣白有斌已經三年臣任内所參開州沈宏緒髙邑縣吳秉智等案將及二年俱未完結一遇限滿守道仍不過以州縣承審遲延揭報塞責凡此弊端若非本管上司素有㸃染為州縣所挾持者不敢據實明正其罪則必州縣央托權勢壓制上司不令據實審結上下相徇一味以遲延僥倖巧脱若不再行嚴定承審處分則案件終難完結臣請嗣後凡虧空之案專責守道於部文原行到日嚴督府州縣各官務遵四箇月定限將是侵是那情由作速審明招解如於四月限滿不能完結者揭參遲延後又有四箇月之限鞠訊非難更當上𦂳催審勒限完結若再有以承審遲延報參者應將本管知府一併揭參俱照易結不結嚴例議處以除積弊再查被參虧空官員多非潔已謹慎之人承問者當以錢糧為重據實審擬懲一儆百近多虧空大槩藉口於修城池葢倉厫濬河渠葺學宫等項公事那移為詞豈有操守不謹虧蝕錢糧之人反能留心政務若此者乎不過借此以減其侵欺之罪又明知言無情理巡撫勢必駁覆若一經駁覆又可以遲緩年月而中其遷延僥倖巧脱之計今若定承審之嚴限而不禁絶其假揑之虚辭仍難以清件結案嗣後似應嚴飭守道以下承審之官務必確實審解如果那移因公有據者方許從實開具如繫假揑將承審官以徇縱例嚴加議處仍應通行申飭以後地方官果有欲修理城池倉厫完葺學宫開濬河道者雖係私捐亦必通報巡撫守道而後興舉則虧空之後無所容其抵飾審問不煩駮詰而案件得以應期結清矣理合具題伏乞勅部議覆施行
  報河工完竣疏康熙四十年五月二十二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恭報工程完竣情形仰祈
  睿鑒事切霸保文大一帶沿河水淀州縣地處窪下歴被水患仰䝉
  皇恩軫恤修築各處河隄為民除害臣等去年所修子牙等清河已報完工外今歲承修永定河自郭家務至栁岔口開河築堤并釘樁下埽七十餘里大城縣西堤樁埽工七十餘里又子牙廣福樓新河接修至賈口等處兩岸堤工五十餘里并雄縣去年水佔民堤未完工程二十餘里於二月間恭䝉
  皇上巡幸訓飭臣等及時興工臣等欽遵親行催督至四月内埀成之時又䝉
  聖駕周流察視并於永定新河放水暢流臣等扈駕後復將各堤土工樁埽稍有缺畧之處填補豐滿今俱已完工訖又四月二十一日恭逢
  皇上視河時
  特命永定河石堤之下接修樁工一百餘丈及南北岸堤速行動庫補修又修大城南堤并河閒獻縣等險工以上工程俱務於發水前先竣臣等欽遵查接石堤樁工原限二十日修完南岸坍堤原限十五日北岸限一月内完工今臣等將工料銀兩星夜解交分司責令色圖渾齊蘇勒嚴督興工俱可先限早完又新築大城南堤及河閒獻縣等險工臣等已發銀委員及時趲工俱不日即可告竣欽惟
  皇上徳比神堯勤深大禹念水鄉淀居之民歴被淹澇之苦
  特命開河築堤無閒寒暑屢煩
  車駕臣等欽遵
  聖訓各項工程一時竝舉仰賴
  皇上至誠感格指示精詳清渾等河土工樁工共數百里先後告竣現今沿河各州縣田土涸出二麥豐收士民謳歌
  聖澤真同覆載除此後保守之法另疏恭請
  訓㫖并堤岸道里用過工程物料錢糧俱俟查明另行報銷外謹將完工情形特疏奏報謹題
  請裁河兵疏
  臣李光地謹題為請節錢糧預修築以濟河防事該臣看得永定河南北兩岸設立河兵二千名原備險工不時搶修防䕶之用今據分司齊蘇勒色圖渾呈稱一年内工程𦂳急惟桃汛麥黄伏秋時候此時搶修防䕶更急時或十日半月不等遇水勢汹湧埽壩工程一時竝舉其𦆭䌁𦆭繩運土運料捲埽堆埽釘樁鑲墊每工必須二百餘人各工將河兵按數分派每工只得八九十名不敷所用更兼兵遇𦂳急工程率多逃竄以致堵禦不速及水緩停工嚴冬無事則又坐食縻餉請于二千河兵中揀擇存留八百名每工均派三十名為釘樁下埽守堤鑿冰之用汰去其餘一千二百名若各工遇一切工程於附近村庄僱募民夫克役即於所裁兵餉銀一萬六千四百餘兩内動用餘剰者解還道庫再原築大堤奉
  㫖傳來勒限一年保守人員賠修者甚少且互相觀望延挨終難告竣并請動項及時修築仍向原修之員照坍塌丈尺之數追補如有來工賠修者仍准賠修等因條議前來臣查額設二千河兵按工分派停修無事之時坐食縻餉頗覺其多至遇搶修險工又以分布不能敷用且所募之兵凡於夏秋需用時每避勞逃竄似應照該分司所議揀選年力精壯熟悉樁埽有籍貫誠實者八百名分給各工以為釘樁下埽守堤鑿冰之用其餘一千二百名全行裁汰餘餉銀一萬六千四百餘兩于工程𦂳急時僱募附近民夫克用至河兵餉銀例於房山等十二州縣内撥解今除應存八百名兵餉仍照舊例外其應裁兵一千二百名多餘額餉若仍令各州縣征解恐𦂳急時緩不及事似應仍解道庫令分司於需用時呈請撥給可也再查保守原修堤岸人員賠修殘缺處所者止十之三四其不行賠修展轉延挨誤事者甚多臣屢行察勘業經彚疏題參在案今麥汛將至亦應如分司所請暫支正項錢糧令分司督率各工核實修築完固仍將用過錢糧于原修之員照依坍塌丈尺應賠數月於本旗及各省原籍追補還項如有赴工賠修者仍准令照數賠修庶河銀無事虚糜修防得以及時矣理合具題

  榕村集巻二十六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二十七
  大學士李光地撰
  疏二
  請嚴定承審命案處分疏康熙四十年十月初一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請嚴承審人命之例以杜弊端以免淹累事竊臣䝉
  恩簡畀畿輔重任日以鰥曠職守為兢兢俯惟吏治民生之要莫如錢糧刑名二事倘積案不清曠日持久未有不為叢弊之藪者臣前因屬員錢糧虧空其是侵是那之處積年不行審明曾經陳請嚴定承審期限之例已奉
  㫖欽遵通行在案伏查刑名中最重大者乃命案盜案而命案又與盜案不同葢盜案内或有渠魁未獲等候提拿或有賍證未明須待質對更有官役人等挾仇扳誣賄買銷案指良為盜等項必湏反覆研審真情原非可以速結之事至人命一項雖有謀故仇鬬之分然斃命告官之日原被証佐多係同邑同里之人承問官立可勾拿質審如真兇果有脱迯未獲又例不扣限非如盜案未經獲賊先行勒限緝拿者可比所以命案從前原與盜案俱扣限一年後因人命易結改限半年在案今各州縣于人命事件告官通詳後或已犯證提齊情是真實而乃塵積一二年不行招解且有賄囑道府托故番駮改招易罪等弊以致命案久懸毎難審結臣思命案若兇犯證佐已經到案承問官秉公察審斷無難結之理只因地方官遇有人命之事或為權勢制壓或以利慾薫心故為遷延遲緩以圖出入開脱之法且乂事情重大耳目難欺一則牽於財勢一則怯於公論遂拖延歲月意在監斃原告以滅口完案者更有聽惡役借端苛索無故牽連鄰里株逮無辜名為研審真偽實係借命居奇者種種弊竇總以命案限滿不過以遲延題參而承審有司罪止罰俸未有嚴定上下處分以致任意稽延歴年積歲事久則要挾營求者愈多獄淹則疾病死亾者益衆而且波累良民匍匐千里羈留一二年不得耕商生理者一案之中動以十數誠不可不嚴立承審限期以求速結而清弊端也臣請將一切命案照例勒限半年專責巡道嚴催府州縣速行完結如初次違限不結指參仍照常例議處外自參遲延後又有四月之限儘可審解如再有不結復行揭參遲延者必將巡道府州縣上下承問各官亦照臣題定承審虧空新例以易結不結嚴行參處如有聽訟不平鍛鍊失實等項另行嚴查究劾庶命案無久稽之虞而刑名之弊可清官吏之奸可破囹圄可無幽滯而良善得以安生矣伏乞
  勅部議覆施行
  覆廣平縣不可築堤疏康熙四十年十月二十六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欽奉
  上諭事恭惟
  皇上念切民生修防水利近以永定河清河各處工完沿河田畝漸次涸出復念廣平縣當漳水之衝其田上多有被淹特差臣等察勘此誠已溺已饑之盛心也臣等查勘得廣平縣係歴年積水所佔田地抛荒頗多今臣親看得該縣東西水淹之地長六十里廣七里俱生短雜蘆葦百姓歴年未能耕種經今道府縣丈勘查明被淹田共二千一百四十一頃零但該縣一帶土鬆河深從來漳河遷徙不定開河則旋淤築堤則旋塌詢之鄉紳士民咸稱不可築堤且厯考漳河經由之處所淹不過一縣如以前曲周肥鄉成安等縣水淹地方今皆已涸出其成沃壤不過目前被水之縣耕種維艱該地方官民惟有仰希
  聖恩於被水鄉村暫除一年錢糧容其將就食近縣之民招囘墾種如明年河道遷流水勢消涸則所淹田畝悉可耕種下年即行照舊起科如明年水勢未消則仰乞
  聖恩再蠲一年總以荒田墾種之年即為起科之限而一邑數十鄉村之民可以稍蘇矣臣等愚昧所及伏乞睿裁
  覆漳河分流疏康熙四十年十月二十六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欽奉
  上諭事臣等欽奉
  皇上面諭漳河現在分流須令永久分流纔好若并而歸運則於漕道有妨并歸子牙河則民田受害爾等再往詳看來奏欽此臣等遵奉
  諭㫖查看得現在漳河分為四支一支自直隸大名府之魏縣元城縣流至山東館陶縣地方歸衛入運一支由直隸廣平縣至山東邱縣地方復分為二其一俗呼老漳河自邱縣東北分流經直隸之威縣南宫棗强景州武邑阜城交河等地方至清縣杜林木村與完固口之支流合至鮑家嘴歸運又其一俗呼小漳河亦自邱縣西北分流經直隸之鉅鹿廣宗平鄉至寧晉與㵚河㑹又經束鹿冀州與滹沱河㑹由衡水至獻縣完固口復分為兩支自完固口流至清縣㑹老漳河至鮑家嘴歸運一支經河間大城為子牙河出王家口歸淀查漳河現在末流所分四支三支歸運一支歸淀然歸運三支水勢頗弱其歸淀一支水勢獨强約其水勢三支之水僅可以敵一支是則此時漳水一半歸運一半歸淀運道既無難受之虞子牙河亦得分殺之勢誠有如聖諭所云者臣等竊觀此時水勢惟經寧晉冀州㑹㵚河沱河一支最為深通其歸館陶及清縣入應之兩支水勢頗淺或恐將來淤塞臣等議得應令所經由各地方官每年於水未發分段挑濬臣等按季察視務令此兩支俱疏通無滯以殺小漳河之勢如遇水大時仍用桃水壩等法逼水分流庶幾北不至挾滹沱以侵田南不至合衛河以害運臣等愚陋之識未必有當伏乞皇上訓誨指示遵行
  請興直隸水利疏康熙四十一年八月二十六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請興行水利事臣惟畿輔荷䝉聖慈濬河築堤蠲租除逋連年五榖洊登雖下窪之地俱免湛溺白叟黄童無不歌謳
  聖徳竊繹今春
  聖訓深慮天行難恃申飭臣等預為之謀誠古帝王儆戒無虞之盛心也臣惟屢豐者天心眷顧之常而備豫者人事綢繆之責查北方土性往往苦旱為多然麥榖黍豆之類原屬旱種稍得澆灌便獲收穫非若南方純賴稻田必日日浸潤者比也直隸泉源甚衆隨處可以通溝灌田若近河鄉地則又可築壩逼水引渠廣溉至於無泉無河之處勸令民間鑿井亦足以濟水利之窮再如正定府之隆平寧晉冀州順徳府之任縣廣宗鉅鹿廣平府之成安廣平肥鄉大名府之内黄南樂濬縣等處又苦於地窪水多各有應修應築大小河道必并去水之害然後可以興水之利也顧此興利大事必邀聖諭下頒乃可鼓舞吏民課其成效中閒更有旗民鄉紳豪富之地故意阻格者又有接連鄰省地界愚民爭執不容修濬者如係奉
  㫖事宜自然遵行不敢違撓又通溝鑿井修河等事雖出民力然多有貧民開濬無資者敢乞
  聖俞暫借道庫量行資給如借至十五萬以上則容臣等三年捐俸補還十萬以下二年補還五萬以下本年補還再查近京處所通衢平野輦轂所經不便多行開鑿至於各府州縣窮鄉僻壤似皆可一例施行但事關通屬利病臣愚陋之見恐無足採伏乞
  聖明裁定謹題
  覆糶積貯米石疏康熙四十二年二月初八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移咨事康𤋮四十一年十二月十八日準户部咨江南清吏司案呈康熙四十一年十二月十六日内閣來文内開户部議給事中徐賔條陳州縣所存米石之事折本大學士馬奇等奉
  㫖預備存倉米粟關係甚要徐賔條奏之事著抄寫行令各省督撫等照所奏應否可行之處各出意見明白議奏欽此相應抄錄條陳原疏移咨各該督撫欽遵施行計粘抄一紙等因到臣臣欽遵查得直隸各屬州縣現存米粟以粟折米共不過一百萬六千五百四十九石一斗二升零總數既自無多即各州縣中惟南宫南樂長垣三縣過二萬石其餘多者皆不能滿二萬之數少者不過數千而止耳如有賢能官吏設法收貯以時晾晒亦可免浥爛之虞而不致有虧空之事今如將米榖糶銀繳庫既恐日後一遇薄收價值騰貴買賑艱難又恐地方有司一奉賣銀解庫之
  㫖借名米榖陳腐相率以賤價希圖收受動煩增駁臣愚謂積米太多之處如南宫南樂長垣各縣可照科臣所陳各存二萬石餘者易銀繳庫但此繳庫之銀不許其零星賣交似應于毎年各屬撥給兵餉項内就近將米穀撘放其餘州縣存貯原不至甚多者仍舊加謹存貯至毎年出陳易新法非不善但地方官吏奉行未必有方樂歳之民不願借糴官米則有勒買攤借之患如遇荒歉則秋成買補之時追比紛然民且重困今既多貯米穀之處減其額數則各處所存米穀皆不過數千至一二萬石仍嚴飭地方官設法收貯晾晒倘值收成歉薄之年應行發糶者呈詳題請可也理合具題伏乞勅部議覆施行
  覆虧空霉爛米穀例疏康熙四十二年二月初八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欽奉
  上諭事康熙四十一年十二月十三日準户部咨福建清吏司案呈抄䝉本部案驗江南清吏司案呈該臣等㑹議得康熙四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上諭大學士馬竒等各省府州縣經管錢糧官員虧空庫銀理合照定律處分賠補其虧空霉爛存倉榖石者既經賠完仍行治罪似屬太過且各州縣存貯米穀甚多倉厫不能盡貯在各處分貯且南省地方又係潮濕米穀易至霉爛爾等應與九卿㑹議具奏欽此仰惟我聖主洞鑒下情
  上諭諄切查存米榖年久不無虧空霉爛之虞嗣後凡官員將存倉一應米石虧空霉爛者該督撫題參仍照革職留任限一年賠補賠完免罪復職如逾一年不能賠完者解任再限一年賠補賠完仍准復職如二年外不賠完者照定例擬罪著落家産追賠可也康熙四十一年十二月初四日題本月奉
  㫖著行文各省督撫等照此議行可否之處各定議具奏欽此欽遵相應行文該督撫欽遵施行等因到臣該臣看得存倉米粟關係𦂳要虧空處分定例甚嚴荷䝉皇上俯念虧空霉爛米石既經賠完者仍行治罪似屬太過復命臣等定議具奏臣恭繹
  上諭虧空霉爛米石者葢謂因米石霉爛以致虧空者耳非謂任意侵蝕至於虧空而可與霉爛者同邀寛典也查倉貯米榖歴年俱經行令加謹收貯至新舊官交代之時又例有開倉盤驗其參雜糠粃及陳腐不堪者皆鼓扇換補然後收受是則本官任内雖逐年霉爛或所不免然亦不過十分之一二耳今若不計虧空多寡皆准其留任賠補則不肖官員或將米穀盡數侵盜藉口霉爛亦未可知至於僥倖留任之時則又功名心重此一年之内必至私派病民以補空缺以臣愚見嗣後如有虧空發覺指稱霉爛者令該管上司核其所虧分數如于本州縣存貯額内虧三分以下者應如部議革職留任限一年完補復職不完者解任再限一年完補仍准復職其虧空三分以上者不准混稱霉爛仍應以虧空倉庫論照例解任審明侵那除侵欺按律處分外若果係那移能於解任一年内如數賠完者亦免治罪仍准復職此兩項人如限内不賠完者照定例擬罪著落家産變賠如此則官員既沐
  皇上體恤之仁又不得因此而耗倉儲於平時累閻閭於事後似于積貯稍有禆益也伏乞
  勅部議覆施行
  請汰河工冗員疏康熙四十二年十月初三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請汰河工冗員以專職守事竊照永定河設立分司筆帖式等官定例三年限滿保題議敘後于康熙四十年九月内奉
  㫖筆帖式等官保守年限從今春為始滿日查明保題欽遵在案今三年將滿容臣另行查明具題外臣查永定河兩岸設有分司二員正筆帖式十八員副筆帖式十八員把總四員及情愿在工効力之人甚多雖保守河工需人料理然員冗則難覈其賢否責專則易課其功過如多容年㓜不經事之人夾雜其中不無糜費錢糧貽誤修防之弊臣愚謂此等正副筆帖式似應俟其今年限滿之後量行裁缺其收發錢糧保守工程應留用幾員之處令分司自行酌量揀選呈臣題明永為額設此外俱行裁去倘分司瞻顧情面仍將才具不堪與㓜小未諳之人混行保補貽誤河工者應將分司嚴定處分以責實効惟是直屬清河因無歲修錢糧將工程交與地方官保守永定河既有歲修錢糧又有分防筆帖式等官所以地方官竝無責成但河工於搶修要𦂳之時如僱覔人夫採買物料非州縣官和衷協助或致呼應不靈嗣後永定河歲修遇有僱夫採買等事似應令分司足發價銀與沿河之霸州固安永清東安等處協同僱備如分司發價短少應行參處如州縣僱備怠玩推諉貽誤者亦降清河一等定為處分之例庶地方官與河員有共相保䕶之責其于工程似有禆益也臣再有請者永定河雖有兩岸而河止一道且兩岸相隔不逺舉目可周若將分司裁去一員只留一員總理河務似為責任專而無彼此隔膜之異是否可行伏乞聖裁
  請發倉賑借仍酌行平糶疏康熙四十二年十一月初八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特請發倉賑借仍酌行平糶之法事看得直屬今秋低窪州縣報被水災經臣將永清等處被水民人題請賑借米穀并聲明沿河災甚地方如有應賑應借之處察明報部等因具題部覆奉
  㫖行令查明作速賑借并有應賑應借之處察明具題到日再議等因行據守道宜思恭呈覆前來臣查得永清寳坻廣平安州四州縣及大名府屬各州縣已準部文行令分别賑借其餘沿河窪下州縣經報災者如薊州豐潤玉田武清梁城所慶雲故城鹽山南及青縣滄州景州静海天津衛雄縣新安大城以及永清縣之小惠家庄十二村等處再有不成災而亦被水如吳橋東光阜城任丘髙陽寧晉唐山曲周雞澤清河等處經臣駮察明白皆應分别賑借以恤窮民但臣伏思今歳米價比常頗騰發倉以濟貧民之食其施有限而平糶以出富家之穀為惠無窮今除被災稍甚無力買糴者仍應分别賑借外其餘所存米穀俱令道府察明實在數目交與州縣確訪時值量減平糶如時價稍平即復量減務令富室不得擅囷倉之利庶小民不致有升斗之艱矣如地方官出納不清實未賑濟及借出米穀假揑非實至明歳借口民窮不能還倉者除勒該州縣賠補外仍行參處至平糶所賣過價值皆即時解交道府至收成時領買實儲其價值務湏比時值逐漸量減争差三二十錢之間方許開報如有與時價大相懸絶借口賤賣者必係官吏侵蝕入已仍行追賠參處可也伏乞勅部議覆施行
  覆社倉疏康熙四十三年三月初四日
  臣李光地謹題為欽奉
  上諭事户部㑹議社倉一案奉
  㫖這事情著差人問直隸巡撫去欽此欽遵臣恭惟皇上念切休養深求備豫之方既於直隸各省設立常平倉儲復考古社倉之制分貯鄉村不使有司經管恭繹
  諭㫖直隸地方有滿州庄頭可㑹合數村立一社倉其管理社倉事宜令於庄頭内有伊等願付托之人選出交與收貯若係民人村庄公設社倉則於民人内伊等願付托之人選出交與收貯誠為區畫精詳可以廣積蓄而禆民生者也臣自去歳奉
  㫖後即通行各府妥議詳籌鼔勸輸將因去歳適值米貴之年富民出榖未能甚多據現在報到永平宣化保定正定順徳等府米穀等項二萬七千一百一十二石零尚有順天河間廣平大名數府未經冊報約亦不下一二萬石如今年夏麥秋禾洊獲豐登則好義願捐者必益衆矣但立法之始應有成規除旗民村庄俟冊齊日分别量地設倉收貯看守另行奏聞外可否分上中下歳上歳加謹收貯中歳糶舊貸新下歳量口發賑并應否令地方官勿得預其出入之權但令主其事者毎秋後開單報官俾有鈎考伏乞
  勅下九卿詳議面請
  聖明裁決指訓庶可以遵守奉行貽永利而不至於滋羣弊也臣謹就直隸現行之事條對其各省或土俗不同事宜各别應聽九卿行查臣謹奏請
  聖裁
  辭大學士不允恭謝疏康熙四十四年十一月
  臣李光地謹題為恭謝
  天恩事康熙四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準吏部咨為微臣叨恩非分冐罪控疏𤁋辭仰冀
  聖慈俯察誠悃以紓微臣忝竊之咎以安微臣報効之心事康熙四十四年十一月十九日奉
  㫖覽卿奏知道了已有成命不必控辭該部知道欽此欽遵移咨到臣切臣學淺才庸起家寒陋早歳叨登科第歴受
  聖朝厚恩謬列清華洊膺卿貳自承
  特命提督順天學政繼以巡撫直隸前後九載力小任重愆過多端中間如水利農田河渠堤岸及一切備災振窮之政皆籌自
  聖心并有成策且復屢煩
  鑾輅巡閲郊畿凡地方事宜莫不面承方畧而臣奉行無狀績效不彰難迯六計弊吏之條況值三考黜幽之候恭逢
  皇上仁同覆載念其為久次舊臣蕩滌斑瑕保全終始恩光下照
  寵賚宏施真求之千載而難逢矢之三生而莫報者也伏念臣自守土外吏躐長六卿非分所安至今惕息兹乃欽承
  新命俾佐綸扉
  恩出踰涯懼深覆餗昨披𤁋微悃仰瀆
  聖聰實出惶怖之私心非敢襲控疏之陳迹復荷恩㫖下逮慰諭有加載感載慚措躬無地顧庸虚之陋質彌凜淵冰撫衰暮之微軀重虞尸素惟有仰承聖誨勉竭駑鈍依附
  天光幸完晩節上觀
  皇上萬世無疆之盛化下酬微臣平生未報之恩私而已為此具本奏聞伏候
  勅㫖
  萬壽六十謝恩疏康熙五十二年三月
  固山貝子領侍衛内大臣滿漢大學士八旗滿州䝉古漢軍諸臣九卿詹事科道公同謹奏為恭謝
  天恩事欽惟
  皇上至仁性植景福天申躋一世於春臺享萬年之歴服大徳得壽聖有明徴昌後燕天詩歌炳煥兹者恭逢萬壽六十自近畿逺省暨於海澨邊陬老㓜扶擕犇趨闕下盈千累萬祝
  聖瞻
  天此真發于愛戴之公心故不覺其歡呼之同願自三月朔日起至二十一日日霽風和塵霾不掛
  輦輅所經萬姓跽伏焚香填塞道路咸得仰觀
  芝宇俯愜葵傾䝉
  皇上賜席數千張沿途擺設醉飽
  天恩普及氓隸逮至祝頌事畢二十二二十三兩日甘雨應時淋漓普徧貽我來牟兆啟豐穰臣等愚昧有以窺天意人心上下響應斷斷乎其不爽也更䝉
  皇上軫念逺來官民於二十五二十七等日舉行養老之典且使臣等在朝滿漢大小臣僚齒及格者皆得與焉
  皇上御門親酌臣民老者酒又
  命諸皇子皇孫執爵傳觴遍行勸侑二十八日又宴八旗年老婦人數千於
  皇太后宫中隆儀渥澤振古稀聞凡兵民男婦年六十五以上者
  賜緞匹銀兩有差又進臣等於内六十五以上者賜煖涼㡌袍褂靴襪寳硯各有差詩所稱般賚之恩㫖酒之燕衮黼之錫未足為喻也至於舊臣以詿誤落職者
  皇上憫其年老還以原官使完晩節其中大臣有逮事世祖章皇帝者則復
  特加宫保以示殊恩故事恩詔封䕃止於現在
  特㫖准休廢在籍諸臣亦得均霑此皆歴代之所未有也
  皇上又手撰諭㫖示天下老人以朝廷優養之恩實為草野風厲之本俾各歸家教導子孫力行孝悌以篤風化之源以興禮樂之基
  訓辭深厚臣等跪讀之下莫不悚然動心馬伏念臣等學問淺薄躬逢嘉㑹古昔之所未聞者今日乃得親見千載一時欣幸何極況乃共沐
  恩波光榮逾分感極生愧又未知枯朽之身何以仰酬雨露於萬一也臣等不勝懽忭感激之至謹合詞具奏稱謝以聞
  進方畧疏
  臣李光地謹奏為纂修方畧繕寫已竣恭呈
  御覽事臣等恭惟
  皇上聖徳神功超越前代
  御極以來内收叛亂外靖凶殘絶島窮荒靡不歸命納款固已輝煌史册照耀古今矣乃者厄魯忒逞其鴟張摇我邊鄙屢逆明㫖致犯天誅
  皇上欲詒中外之治安不憚
  聖躬之勞瘁三臨逺塞盪滅元兇自兹萬里朔漠之區同奉五服要荒之職功尤邁於曩昔事宜播之無窮臣等遵奉
  綸音纂修方畧祇憑記注用効編摩不敢虚飾一詞庶幾徴信萬禩惟
  淵謨睿慮非管蠡所能窺而
  大烈耿光愧覲揚之不盡臣等謹率在館官員人等云云
  恭請調䕶
  聖躬疏
  固山貝子領侍衛内大臣滿漢大學士八旗滿洲䝉古漢軍諸臣九卿詹事科道公同謹奏為大孝之尊養已隆
  聖躬之調䕶尤亟伏乞勉循古制俯順輿情事臣等竊惟
  皇太后違豫
  皇上憂焦以致頭暈足腫仍勉强親詣寧壽宫看問皇太后握手心傷復移
  御幄次於蒼震門内衣不解帶輾轉中夜未曾安寢聖躬因而勞瘁頭愈眩暈不能支持臣等不勝恐懼合詞奉摺懇請回宫奉
  㫖朕昨住帳幄因體不能支暫移房舎欽此臣等既未遂回宫之請又恐
  皇上至孝純誠
  皇太后脱有不虞必欲盡情盡禮仰惟
  皇上春秋已髙又值時適抱恙倘或哀勞不節此臣等之所大憂懼也臣等謹案禮稱六十不毁
  皇上聖算已瀕七旬矣夫力不能養則有菽水之恨養不逮年則有風樹之悲古今孝子縁此傷痛今
  皇上富有四海以天下養而
  皇太后聿躋上壽受備物之奉者幾六十年是
  皇太后之福
  皇上之孝皆極古今之所稀言念及此
  聖情亦可以寛慰矣至於禮之儀節臣等雖愚豈不知皇上孝思維則為萬世師然考漢儒鄭康成最精於禮其論國有大憂而君有疾者使子執事朱子深以其言為是議之於朝即朱子謹禮終身及暮年有疾遇家祭祀坐視子孫拜跪而已此皆禮典之明證前軰所已行伏乞
  皇上深抑
  聖情俯衷古制如有不諱之事
  命諸皇子悉心經紀凡拜跪行走一切勞力禮節聖躬切未可身親萬分保攝以仰體
  宗社之重以上慰
  皇太后之心以下愜朝野臣民之望臣等不勝迫切懇款惶悚之至為此謹奏













  榕村集巻二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二十八
  大學士李光地撰
  劄子一
  覆發示朱子全書目錄及首巻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臣伏讀諸臣所進
  御纂朱子全書目錄及首巻竊惟朱子平生著述除注釋諸經諸子如四書集註或問易經本義啓䝉詩傳儀禮經傳通解太極通書西銘註以至韓文考異楚辭辨證參同契考異諸成書外其門人所編文集及語類又不下數百巻𢎞深奧衍與諸成書相為發明明永樂間所采入性理全書者殊為未備恭遇
  皇上特命儒臣依倣門目逐類増入自此朱子譚經論道以及講世務評人物之言披卷粲然無復遺憾誠聖代表章之盛規儒林折衷之要典也謹詳諸臣所編皆出文集語類二書而諸成書孤行於世者不復采入最為得體即明永樂間性理全書所收亦據文集語類二種不敢離析成書也但閲諸臣採摭尚有易圖説楚辭註一二條此類似應刪去再詳諸臣各段下所註既有語類文集等字樣又有朱子經濟文衡性理小註及朱子節要朱子近思錄等字樣臣愚謂經濟文衡即就朱子文語編出者似不應或謂之文集或謂之文衡也性理太極圖等小註即是節取文集語類附入者只應於性理本篇中兼載亦似不應纂入他處另立小註名色又明邱濬有朱子學的高攀龍有朱子節要近年汪某者合二書為朱子近思錄此等書皆出於文集語類之後所采俱在文集語類之中亦似不應另立名色臣愚竊謂性理原文每類皆應悉仍其舊其下註六字云以上性理原文其餘續添者出文集則註明文集出語類則註明語類而總註四字云以上續入此外諸書名色總不出文集語類二書之中似可無庸分别伏𠉀聖裁
  進朱子全書首巻并請改定書名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臣於四月十二日䝉
  皇上靣發朱子全書首巻一册并稿本一册命臣接原任左都御史臣吴涵編次仍與原任大學士臣熊賜履商議酌定者欽此臣等即㑹同重加校勘增改註明語類若干條文集若干條其出自文集應註明某篇者亦逐一註於每條之下今另將首巻繕冩進呈恭惟皇上躬膺千載之道統黙契列聖之心傳於近世儒哲尤特重朱子之書自深宫以至廵省無不留神覽閲其選擇之精折衷之當誠非臣等愚陋所能仰窺萬一伏𠉀
  皇上睿覽裁定發下臣等又伏思
  御纂之盛意蓋分别門目以便學者誦習所以嘉惠天下後世至明切也書名應否改為類書統𠉀
  聖裁以光大典謹具摺奏
  聞
  進朱子全書第三冊并請改祭祀神⽰目劄子
  臣熊賜履李光地謹
  奏本月十五日䝉
  皇上發回朱子全書首册次册凡四本臣等祇受捧讀其第二册内簽二處謹已欽遵改正仰見
  皇上覽閲精詳無微不到臣等雖校讐數十過不能及也所有校畢第三册相應一并呈進内有論祭祀神⽰一目臣等切思上篇既有祭祀祖考神⽰則此篇之義已包之矣今語類及性理大全復以祭祀神⽰為目似涉重複且神⽰者謂天神地⽰皆尊稱也細尋此篇所論多世俗怪神土木淫祠之類則統以神⽰之號似亦非宜臣等謹擬改為雜論祭祀鬼神未知可否旁貼浮簽統𠉀
  聖裁謹具摺以
  聞
  賜諭停覽朱子全書覆奏劄子
  臣熊賜履李光地恭請
  聖安七月三十日學士等自
  行在寄信到臣等内開七月二十八日傳
  㫖前發朱子全書第二册第三册後微有目熱多淚一切奏章照常批發而朱子書尚未能細閲即書字亦未㑹冩近時存飬目光今已全愈仍當朝夕披覽爾等可傳諭大學士李光地知之勿謂朕久疎文翰也欽此臣等恭惟
  皇上念典之勤前超漢宋心傳之妙上接唐虞不特臣等曲學末光難賡二曜即古來理義象數盡炳中天矣而猶宅衷彌虛遜志時敏就將不倦動巽無疆偶因觸熱而停披即以惜隂而賜諭跪讀之下備見
  聖心退誦之餘祇増臣愧伏惟緝熙者日月之運傾向者葵藿之私仰祈頤養
  天和稍紓
  睿覽俯徇誠欵庶遂瞻依臣等不勝感激懇悃之至
  條奏朱子全書目錄次第劄子
  臣李光地恭請
  皇上萬安本月初二日南書房發出朱子書一封御筆批此書送南書房交大學士李光地欽此臣祇領檢讀已欽遵指示改正訖所有繕就第十二卷至第十四巻謹送交南書房進呈伏求
  聖誨臣查前進呈目錄内其讀書法及讀經讀史等題原在力行敎人人倫等題之後臣愚陋淺見切惟讀書窮理乃一事也故朱子行宫便殿奏劄有云為學之道莫先於窮理窮理之要必在於讀書此朱子告君之定論也然則讀書法與讀經史諸題似應與致知相次不應在力行之後又有理欲義利君子小人之辨一題原在力行條下臣愚切惟明辨于理欲義利君子小人之際實致知之事也辨之明知之真然後行之果而守之固則此題似亦當與致知相次不應在力行條下臣謹稍移其序繕巻進呈但恐愚昧寡識於理有悖伏乞皇上明賜指誨以啓迷䝉或應仍舊即可改正另行繕冩臣又更有請者查原目錄内首十數巻論學之後即繼以四書六經諸儒諸子歴代人物等目然後及於治道臣切惟大學格致誠正與齊治平相為表裏孔子告君達徳達道與九經相為經緯蓋天徳王道同條共貫自堯舜禹湯至我
  皇上皆然也臣妄謂首十數巻論學之後似即宜繼以論治而論治諸目則宜以奏疏為首然後以君道臣道養敎兵刑用人理財等目次之如此則開篇數十巻之中而内聖外王之道備矣然後繼以四書六經以證明之又繼以聖賢諸儒諸子百家以折衷之又繼以歴代人物以參考之似為得先後緩急之序而使天下後世學者知為學為治之出於一不作兩意推求也臣無知臆度愚妄已甚今繕至四書暫停𠉀
  聖㫖明訓或可接冩治道或應仍舊接冩四書六經等類統容臣遵訓行臣又按朱子當日有手自紀錄與蔡元定講論之語名曰翁季錄者此書自宋人罕見之然近年家有此書後雖兵火失落則是猶留傳於人間也恭遇
  聖駕南廵乞
  㫖下獻此書者給賞倘幸而復得以備朱子之微言則萬世學者幸甚臣煩瀆
  聖聽不勝悚惕之至
  命移商熊賜履朱子全書條目覆奏劄子
  臣李光地恭請
  皇上萬安臣於本年六月初二日奉
  㫖朱子全書闗係𦂳要交與熊賜履李光地纂修今所奏目錄次序有未畫一之處著李光地移㑹熊賜履商酌妥當畫一奏明然後將書呈進又於本日奉
  㫖此書完竣欲發與熊賜履看若到彼時有所辯駮則從頭更張必致擔閣而書無完期矣須乗此時商酌妥當則趲日纂修方無遲悮欽此臣即具書并詳列應商條件連前後冩就書巻專差家人前往江寧府投遞熊賜履家今得其回答手劄於七月十七日到京其現在論知行處數巻臣已依熊賜履舊目編纂經熊賜履留去人住三日一一看訖今恭呈
  聖覽乞
  睿裁指示所有向後目錄臣恐路逺難以零星商議總列劄後俟熊賜履逐條批定今得回字令臣於重複處酌而刪之謹將熊賜履回答原劄附呈
  聖覽以後編纂庶幾畫一無復參差以仰副
  聖主鄭重責成之意臣不勝戀慕悚切之至
  請發朱子全書磨對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臣奉修
  御纂朱子全書所有未完各類謹繕冩為八巻恭呈聖覽通計全書凡八十二巻其目錄次第遵依
  聖諭以四書六經為首然後分類編次自理氣以下至于詩文而止奏牘及自著書序跋兩類舊目所無皆遵㫖添入者謹將目錄一巻一併呈覽臣竊惟朱子之學粹然孔孟之傳誠有功於人心有禆於世敎元明以來雖家誦户習然未有傳其心嗜其書躬踐其道於修身齊家之間而實驗其效於治國平天下之逺如我皇上者所謂先聖後聖如合符節孟子之言信不為誣此書之纂條條皆經
  皇上覽閲斟酌間有筆畫及句讀訛謬隨貼内簽命臣改正近又靣奉
  諭㫖首以四書六經次分門類足見朱子平生精力盡在研究經書之指而闡明之平生議論無非源本經書之指而發揮之朱子之學即孔孟之學一披巻而原委昭然矣
  聖見高明尤非從來諸儒編集以流傳於世者所能幾望萬一也臣愚昧淺謭雖一一禀承
  聖誨繕冩成編次第進呈已畢然此書闗係甚大伏乞聖明裁定之餘召臣靣諭可否有臣愚陋未能通曉者因得隨事靣請逐句記憶以便遵行又書之巻數既多前後恐不無重複參錯更乞
  皇上全覽後盡行發下容臣通融全部一一磨對如有重複參錯之處更改抽換另繕進呈庶㡬不至譌舛以干罪戾臣不勝惶悚
  進校完朱子全書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前因臣承修朱子全書告竣靣請
  聖㫖乞將陸續進呈巻册盡賜發下便臣從頭磨對其目錄次第奉
  㫖改正者逐處改正或因篇帙浩繁前後有重複參錯應抽換者逐處抽換荷䝉
  俞允將全書發下已兩月餘臣謹細加覆閲逐類編摩所有目錄次第悉遵
  諭㫖釐定巻數内有重複數十條及遺漏數條俱已更換補備訖凡為巻八十三分作五十五册裝成八套相應恭進
  御覽仍將奉
  㫖并請
  㫖條件開列于左
  一性理語類諸書所分門目原以理氣太極隂陽為首臣靣奉
  天語朱子平生功夫在於發明四書六經須以四書六經為首臣仰見
  睿識高卓逺出宋元明諸儒萬萬片言之下遂令朱子之書規模一新矣謹遵依序列編端然後繼以分門云
  一朱子有萬言封事數篇竭忠愛之誠心實理亂之龜鑑若破析分入各類則無以見其立言先後本末委曲詳盡之致臣靣奉
  天語奏疏須自為一門不可破析
  聖見高明又從來編集類書者之所未知也謹遵依另立門目以封事奏劄論道經邦者居前以謝恩辭官進禮退義者居後俱錄全文不敢破析
  一臣於
  聖駕避暑前請
  㫖奏疏敘於朱子内外任之後荷䝉
  聖俞今遵依列序
  一臣於
  聖駕避暑前請
  㫖治道中所有細目次序頗覺雜亂似當畧倣六曹職掌次第編列荷䝉
  聖俞今遵依更行冩定
  以上數條皆係奉
  㫖事理其餘篇目先後繁簡俱是熊賜履在時與臣斟酌議定者無所更改
  一理氣門類下細目先以總論次太極次天地次天度歴法次天文次雷電風雨雪雹霜露次隂陽五行時令次地理潮汐臣愚見竊謂隂陽五行時令似應接太極天地之後蓋周子太極圖説首言太極即繼以隂陽兩儀五行四時也天度歴法似應接天文之後蓋有日月星辰然後有行度然後有歴法也地理似應即繼天文天度歴法之後蓋有天文即有地理也雷電風雨雪雹霜露似應在地理之後蓋此數者不可謂之天文乃地氣上交於天絪緼聚散於兩閒者則當附天地之後也然臣所見未能確當故原本不敢更改謹别冩二冊另封請
  聖諭敎誨或可采則乞發下南書房詞臣檢對換入如無當於理則仍用原本統希
  皇上裁定施行
  覆朱子全書刪節幾條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魏廷珍王蘭生梅瑴成傳
  㫖十月初五日奉
  㫖朱子全書已看完選得皆妥當惟吾與㸃也章太多有可刪者就刪去幾條欽此臣謹遵
  㫖覆閲此章所收果屬冗長其閒説曾㸃實能為堯舜事業處亦似稍有過當恐門人記錄朱子之言不能無誤謹擬刪六條逐處簽貼乞
  聖裁十月初八日奉
  㫖其次致曲章問其次致曲條隨其善端發見於此便就此上推致以造其極發見於彼便就彼上推致以造其極與引蘇軾數語其意有似乎釋氏所謂專用想於一處而不他適者見李光地説與他仔細想若於道理無害就存著若有啓人疑惑處就去了欽此臣仰見皇上辨理之精入於毫芒非臣等粗淺之慮所能至也細看後數行以仁義為言又似不礙儒者功夫乞聖裁十月初九日奉
  㫖易首巻一二三四九八七六最妙條註云丙丁合辛壬合有錯否問李光地欽此臣按十千日數丙與辛合丁與壬合今云丙丁合辛壬合意未明白
  聖覽極是上一合字似當改作與字乞
  聖裁
  覆發示圖象第一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初九日䝉
  行在發到臣易學圖説共三件仍奉
  上諭朕避暑山莊常多幾暇參河洛數目偶得數之合於古書者有幾條欲問通達易理者無一人知道卿留心易學最久且明若細察可以知朕之用心矣但易理無窮失傳已久此圖此論未必甚當況自已之意見不敢即為是卿看此論自然明白若未合於理者直言勿隐倘有些須可用者朕再細察另畫圖樣併用法開列冩去欽此恭惟
  皇上聖學淵深妙極道數發遺經之閫奧探皇古之端倪蓋有歴代鉅宿名儒所未能測窺者臣章句末學所知不踰文義之近忽承封示
  聖製圖書又
  賜諭㫖令臣詳看且許以直言無隐臣伏讀連日茫不得其涯涘真如籬鷃之乗長風井蛙之遊滄海目眩心迷疑是而非雖欲從之末由也已頼
  皇上條畫詳明立象以盡意撮要以盡言俾臣下愚亦得按圖循文粗見髣髴至於賾理精義尚多未通恭遵諭㫖敬附所知逐條開列于後其愚䝉未曉了者亦因奏請
  聖誨自省於高深無所發明惶悚累息言多舛差伏乞聖慈矜恕
  一天尊地卑圖次第相乗得天地始終全數臣恭繹此圖正與司馬光潛虚圖様相同但司馬光衍河圖數一一得一二二得四三三得九四四得十六五五得二十五六六得三十六七七得四十九八八得六十四九九得八十一十十得百合之得三百八十五數雖有合於易爻三百八十四中含虚一之理但天地之大數猶未全也今以所得乗數逐旋相乗極於三百六十二萬八千八百然後天地終始之數周而無餘變化盡而能事畢矣
  一三皇歳數臣謹按邵雍之説謂一元有十二㑹如一年有十二月天開於子如一年之子月陽氣回也地闢於丑如一年之丑月土膏動也人生於寅如一年之寅月萬物萌芽也儒者取此以證三皇之説故謂天皇十二人是十二㑹全數各一萬八百嵗者每㑹一萬八百年也地皇十一人是從丑㑹筭起去子㑹而言也亦各一萬八百嵗者每㑹亦一萬八百年也人皇九人是從寅㑹開物算起至戌㑹閉物而盡前去子丑後去亥而言也亦各一萬八百嵗者每㑹亦一萬八百年也據此説則當依綱鑑補作一萬八百者為是但據此説又須改古書十三為十二方合又一本作人皇兄弟九人合四萬五千六百嵗按九㑹之數九萬七千二百年今以開闢至中天折半算得四萬八千六百年亦須改古書五千為八千方合未知是否
  一河圖衍六層之數臣恭繹圖象河圖四靣之數衍以六層凡三百有六十當期之日而且縱横與天地之數無往不合可謂妙矣又按朱子説蓍䇿亦起于河圖四靣其西之老陽九合於北之太隂六其東之少隂八合於南之少陽七皆得三百六十今玩
  聖意所衍則其西其北之數得百八十亦老陽老隂之合也其東其南之數得百八十亦少陽少隂之合也蓍䇿所謂當期之日者實以此為根原此朱子所未言至
  皇上而始發者矣
  臣自少受經於文義多所未通前儒訓觧亦未詳晰如尚書洪範曰月之從星則以風雨切疑日行月行俱經列宿而獨云月之從星何哉又禮記禮運篇曰天秉陽垂日星地秉隂竅於山川播五行於四時和而後月生也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闕又切疑天有三光日月星皆懸象於天者也今獨云天垂日星而以月為天地之和何哉積思累年猶未省豁今伏讀圖説乃悟所謂月之從星云者不獨謂風雨隂類月實主之蓋其行度一日而離一宿故以二十八日遍厯周天二十八舍此則月從星之義也又悟恒星與七政獨月與人最近故凡萬物胎産皆以月為節
  皇上所謂月字乃肉字係於下土居中為人者豈非天道聖奧精微不傳之藴哉惟月為天地之和故人為隂陽之㑹孔子禮運特揭之指於是可通矣且
  皇上之發明人道又不特此也恭翫諸圖皆以天地二者之數合而成人因悟洛書四正四維之位其一三九七順而左旋以相乗者參天之數也二四八六逆而右行以相乗者兩地之數也中五特立而自乗者乃天三地二之合是人位也人為天地之心而皇又為人類之首故洪範於中五曰建皇極明乎天地之性全具於人立人之道皇為之標皇極建則上天下地之理於此合矣由此觀之古所謂三皇者即皇極之皇也天皇云者猶言天之帝耳地皇云者猶言地之祇耳人皇云者則正謂繼天地統萬類之主洪範所謂為天下王者是也其所著人嵗之數不過推元㑹以見三才並立之原始表歴數以示皇極配天之無疆古書多隐語故神竒其説如此耳豈真有兄弟迭興沕沕穆穆於羲黄堯舜之前者哉我
  皇上既以三皇之號盡歸之理數义以天地之道悉統之人皇足以破䆳古之荒唐啓河洛之秘要
  皇上之膺道統而衍心傳者於是在矣臣幸荷
  聖敎畧有開悟然螢爝之光所照咫尺恭遵kao
  聖諭揣度妄言譬如揑眼生花總非實象自知庸謬悚慄良深伏乞
  皇上裁削開示
  覆發示圖象第二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十九日臣因奏摺奉
  御批卿之所看極詳摺内有洛書四正四維之位其一三九七順而左旋者參天之數也中五特立乃天三地二之合人位也等語正在第二次發去圖中所有之理卿未見之前已知之矣不用朕多諭今將大圖隨報帶去卿再細察便知又
  批自三三圖至十十圖在算法統宗内有其理全無欽此臣謹披圖伏讀歴晷移辰未能得其端緒恭惟皇上躬上聖之姿性與天合而且探賾索隐積慮功深豈臣愚下淺陋一二日之間所能曉了潛神累夜畧見端倪但恐億度之言不能屢中謹條列所見恭求聖主敎誨以指迷䝉
  一大圖所衍河圖全數有微圓積數之法有平方乗法有立方乗法逐位注明逐層結斷算術源流已盡於斯然從來為算學者率於本源未徹惟我
  皇上心通至道即數窮神冩天象地形之真發太極三極之奧放結繩而作天尊地卑之圖若網在綱有條不紊不獨操籌握算者通之其用至博而窮理盡性者得之其妙無窮矣
  一微圓逐層積數與三三至百子八圖相為表裏然則微圓積數者三極之天象也八圖者亦容方之地形也天圓地方之象天三地四之數皆於是乎顯矣
  一臣謹按三三圖者即洛書之數神禹所為叙九疇也從來説洛書者皆以五行生尅言之惟三三兩字最盡其妙蓋神禹所叙者三才之理而又三其三以為九疇也
  一臣謹按四四圖者易互卦之數也易卦有六十四以中四爻互之只得十六邵子所謂四象相交成十六事者是也
  一臣謹按五五圖者古龜卜之數也龜卜之數起于五行洪範所謂雨霽䝉驛克者是也重之為二十五又重之為一百二十五周禮所謂其體百有二十者去五純體故云百有二十也今其法雖不傳然洪範周禮注疏尚可攷
  一臣謹按六六圖者甲子之數也干攴相乗究於六十六其六而一年之數周矣
  一臣謹按七七圖者蓍數也大衍之數五十而其用止於四十有九蓋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以日法四乗之得一千四百六十一以月法三十除之得四十八十分之七四十八者蓍之揲策也應三百六十日之整數也十分之七者蓍之掛策也應五日四分日之一之盈分也故孔子繫辭傳以之象二氣四時期月閏法蓋為此也
  一臣謹按八八圖者卦數也易卦有八重之為六十四一臣謹按九九圖者算法之總數也數有十而用止於九蓋至十則還於一而十無位故也此數之所以乗除消長而無終窮𨽻首造九章與伏羲畫八卦同功者以此
  一以上諸圖者天地文理粲列于其中羣聖制作範圍於其内顧自理數之學分裂而聖人之奧不傳至我
  皇上然後天人之道一以貫之歴數在躬造化在手萬幾之暇研極深微羅列諸圖溯厥原本自羲農以來不傳之精藴揭於中天矣
  一十九嵗一章氣朔分齊每嵗十二月得二百二十八箇月并七閏月為二百三十五也圖中下層硃書十九上列墨書二三五恐是此數
  一二十八嵗七閏日之法及圖下層硃書二八上列添墨書三字臣未能通曉姑以妄意揣測每年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其三百六十五日整日也四分日之一者零分也零分積至四年又成一整日古歴法謂之景復者是也四七二十八故零分之積至二十八嵗當得七日此二十八嵗七閏日之説也二八兩字之上添注三字者蓋以月二十八日週天之數計之則一嵗凡十三週天又餘一日四分日之一也若以週天十二為一嵗則每嵗只得三百三十六日計二十八嵗之中得月週天之嵗二十八得月週天之月二十八得所餘之日又二十八而七日之閏分尚在其外因嵗月日三者皆二十八故圖中注三字於二八之上或是此意未審是否伏乞
  皇上明白指示
  覆發示圖象第三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初一日臣因奏摺奉
  聖諭七日來復的意思大槩有了未必全是卿十分留心朕以理數為根件件要細察圖還有好些若全發去念卿閣内事多有年紀之人恐累著所以卿摺字到時纔發去欽此臣謹將發下圖一幅説一册熟讀精思僅得彷彿蓋天之之道極其廣大而理數之學窮於幽微雖䝉
  皇上前後以圖説開示因此推彼畧能明其大意然至於聞一知十以達於性道之淵源觸類引伸而畢乎天下之能事則非微臣之所及也況臣素之所學僅能記誦經文觧説詁義拘於末習迷彼大方是以連日伏觀聖製始則駭而驚繼則疑而思稍有所得乃欣然以喜但所揣摩而似是未必義理之誠然恭逢
  聖人不敢自匿謹陳疑悟之端雜以膚凡之論伏𠉀聖誨以啓愚䝉
  一臣伏讀七日來復之説乃知前日圖説不特以十九嵗七閏月二十八嵗七閏日而盡來復之義也蓋七之為數乃歴算之根何則天三地四者理數之原也勾三股四者算法之本也以天三地二言之則五數者二三兩數之合也以天三地四言之則五五之積者三三四四兩積之合也故五為人數合徳天地而與之相配也三三之積九四四之積十六五五之積二十五并之得五十然開而方之則不盡一數而止於四十九故曰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也自聖人以四十有九定大衍之數故方圓圍積算法莫不以七而定蓋方者徑七則圍二十八四其七之數也圓者徑七則圍二十二三其七而有餘之數也由是以起方圓之積則方積十四者其中含圓積必十一猶之二十八與二十二也圓中又復含方其積必七半外方之積數也然則大衍之數七七四十九者豈非歴算之根乎若以其理論之則乾之太陽窮於九而震之少陽生於七故在易坤震之卦曰七日來復復其見天地之心乎又曰躋于九陵勿逐七日得又曰婦䘮其茀勿逐七日得凡言吉利之占皆以七日言之則七者又豈非陽生之始天地人之心之㑹乎顧理學至微而數學至賾是以從來未有發斯義者我
  皇上以天授之智加極研之功探厥根源創為圖象臣愚初聞之茫不省其意指伏思累夜粗覺開明然所得僅止於此爾譬如偃䑕飲河自謂腹滿烏足以議夫萬里之汪洋哉
  一臣伏觀天尊地卑圖與七日來復圖實相表裏蓋天尊地卑圖者河圖之全數也七日來復圖者大衍之用數也河圖之數除其一二三為三才之尊位自四至十凡四十九數則大衍之策也夫自四至十共七位而七居其中故七者中位也四與十合為兩七之數五與九亦合為兩七之數六與八又合為兩七之數分居六位而七七之數備矣
  一臣伏觀易卦加倍圖窮盡精妙真從來所未有蓋自太乙肇判分而為二其第二變為四象則左一右一者純隂純陽也中間二者隂交於陽陽交於隂也三變為八卦則左一右一者純隂純陽也中間則陽交隂者三隂交陽者三也第四變為十六象則左一右一者純隂純陽也中間則一陽三隂者四一隂三陽者四隂陽相半者六也第五變為三十二象則左一右一者純隂純陽也中間則一陽四隂者五一隂四陽者五二陽三隂者十二隂三陽者十也第六變為六十四卦則左一右一者純隂純陽也中間則一陽五隂者六一隂五陽者六二陽四隂者十五二隂四陽者十五隂陽相半者二十也其數既井然而有條而其理則尤有精焉者蓋左右之純隂純陽天地之象也中間隂陽相交四時五行變化之象也易曰天地定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故乾坤為易之門謂如門之左右兩扉一闢一闔而千變萬化於是乎出入也以此圖括先天之要可謂數顯而理明法簡而道大者矣
  一臣謹按隂陽之數雖各居其半然陽饒隂乏陽多隂少故數之有餘者必歸之於陽其不足者必歸之於隂此非聖人以意為之蓋造化尊陽之理天地生物之心其本來如此也故乾坤二策當期之日然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則七月而有竒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則五月而不足此邵雍所謂開物於寅末至戌初而後閉物者今
  皇上復以晨昏之景日距地平之度推之其數尤為𠯳合其理尤為神妙
  皇上之扶陽抑隂撥亂開治進君子而退小人者臣於此圖見之矣臣愚昧無識統求
  聖誨
  覆發示圖象第四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八月初十日䝉
  御批奏摺卿留心河洛久矣見來書愈知理明識逺此事非卿萬不能辨其是非但筆墨不能盡處甚多容朕回宫靣諭商量目前有㡬圖卿看又
  批圖還未定次序前後有些參差欽此臣末學膚陋從㓜雖受易經而乏師寡承姿性䝉昧河洛精藴萬未一窺伏惟此經所言固皆道徳性命之奧然其淵源寔起於圖書苟象數未能精通則義理亦無根據自壬午之冬
  聖駕南廵臣扈從至徳州
  皇上指示算法大畧並賜
  御修秘書雖以庸謭衰老不能竟學而啓敎之下粗知意味故於方圓勾股之形參兩乗除之算畧能辨其縱横而數其一二以之與河圖洛書卦畫蓍䇿相證蓋不啻相為經緯而若合符節也是臣雖白首窮經實頼皇上聖誨稍得端緒今又䝉前後發示諸圖契悟精深制作詳密通理數天人而一貫合羲文周孔以大同臣何幸得以垂暮而窮域外之觀以下士而與見知之列上慶遭逢之幸下慙學業之疎惟有恭披圖象一一規摹祇藏名山永為世寶動觀静玩或者雖愚而必明俯誦仰思幸免無聞以終老謹將疑悟大端開列于後自知未必有當伏求
  皇上批駮敎示
  臣謹按物之圓者每以六而包一虚其中則六也實其中則七也物之方者每以八而包一虚其中則八也實其中則九也陽實隂虚故九七為陽數六八為隂數然則隂陽之純者獨七八耳九雖老陽而實積方之所成則陽已將變而為隂六雖老隂而乃積圓之所得則隂已將變而為陽易之七日所以為純陽八月所以為純隂而用九用六所以為隂陽之變者此也今伏觀
  皇上所立之圖三角者雖數九而象乾然三角之形裁成勾股則一變而為正方六角者雖數六而象坤然六角之形徑一圍三則又一變而為渾圓矣方圓相變天地相銜圖中無窮之妙如此
  臣又謹按從來説圖書者皆以五行相生相尅立論雖亦理之一端而其説頗膚淺蓋河圖所藴乃陽竒隂耦二氣流行之序而其中數則太極也洛書所具乃參天兩地方圓相包之形而其中數則皇極也太極者周子所謂無極之真是也皇極者周子所謂定之以中正仁義立人極者是也此羲禹畫卦叙範所以為天啓文明之運而萬世道統治統之宗也今所建天尊地卑一圖其外之三角形則陽竒而天參之數也其内之六角形則隂耦而地兩之數也最上一㸃則在天為太極之象也最中一㸃則在人為皇極之象也此圖實合圖書之理混而一之者也非
  皇上身膺道統治統之傳而心契伏羲神禹之妙其孰能與於此哉然河圖洛書所謂太極皇極者皆以中五之最中一㸃當之
  皇上聖圖其上一㸃在第一位中一㸃在第七位臣愚以為與中五之理實相貫通何則天雖有五氣其實一元也人雖有五常其實一誠也故一與五無異也天有五星合日月而為七地有五行合隂陽而為七人有五性合健順而為七故五與七無異也孔子曰禮始於太乙又曰人者天地之心也大圖之最上一㸃在第一位者所謂太乙者也其最中一㸃在第七位者所謂七日來復而見天地之心者也易範之理千載同符河洛之精萬形一貫
  皇上所闡圖書之奧指妙義大約與周子太極邵子先天相為表裏信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有聖人出焉而此心此理同也伏乞
  聖慈裁敎




  榕村集巻二十八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二十九
  大學士李光地撰
  劄子二
  進周易啓䝉并請定書名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臣承修易經其首巻啓䝉四篇已畢謹繕錄恭呈聖覽又臣前後所䝉
  皇上指示象數之精微誠不傳之秘奧但臣井蛙之識不能盡窺所記憶
  聖訓恐有差錯不敢輒附本文謹别擬為圖表論説另作一册進呈仰求
  御筆改定將來系啓䝉之後可以發朱子未盡之意實易學之幸也其乾卦以下臣即陸續編修次第呈進仍求
  欽賜書名以便繕冩時恭題篇首臣更有請者經傳次序奉
  㫖依朱子本義元本編次但外間坊肆難得此書臣雖畧知其意尚恐或有舛誤乞
  賜發内藏宋板本義俾臣檢對數日臣即另摺恭繳
  進啓䝉附論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七月二十二日魏廷珍等傳
  㫖新編圖象二冊甚好李光地易學功夫極深所見者大於前發去諸圖中採取數條發明其故即包括無窮非他人所及也至先天變後天圖朕近按卦爻排出尚未暢發其理著發與李光地看應否并存或擇取其一必有確見附論中洛書開方圖與本法稍異須再斟酌又本月初一日奉
  御批此書原非朕本意多是問西洋人之舊書察來若論數有可取者近日也就為難但各處有闗於易數者總發到卿處酌量今欲改書之名覺得太大了還當依古人理斷纔是欽此臣前後所擬撰圖説具荷
  聖鑒兹謹從頭編次先圖書次卦位次蓍䇿卦變如啓䝉之序其洛書開方誠非本法臣初意只欲借此明其理爾今遵
  㫖改正至於西人諸圖其算恰合處無非自然之理推原到此非如近代譚象者者附贅懸疣全無理致也臣又只存其綱要寥寥無多似不必更加刪削
  御製先天變後天圖理藴精深非元儒胡一桂舊説所能及也臣反覆精思其理正與元進天地水火説相表裏蓋八卦歸於乾坤坎離坎離又歸於乾坤不極其用之變則不知其體之一也但臣所擬圖説殊為膚淺又恐有錯繆處
  皇上於天文地理妙極精奧非臣等所能測窺伏乞御筆一一改正使臣等亦得與聞秘義不勝幸甚臣又因此思先天乃後天之根故又増先天卦位圖説一篇蓋雖先儒所已道然四維卦之理則實微臣數年以來所聞於
  皇上者故敢附著其説或有差謬恭求
  聖誨又古人迎日推䇿則蓍數實與歴法符合故孔子於易未嘗及歴法也而獨於大衍之數言之必有微指臣謹據唐僧一行大衍歴之説而頗刪其附㑹者存其本根以與繫辭大傳之言相應為迎日推䇿一篇并求聖誨又自圖書以下諸圖説當日尚有未詳備者今多所増益改定伏乞
  聖鑒之下逐一指示是非發下更改臣不勝顒切
  覆發示隂陽動静圖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初八日編修魏廷珍奉
  㫖發下河圖洛書隂陽動静圖二紙到臣欽此臣所擬舊稿專主陽不易而隂易一説雖似不悖於理今觀御製新圖隂陽互為動静上下左右反覆縱横無不適得圖書之位不特此二圖之秘於此盡洩即先後天圖義及凡易中隂陽剛柔交易變易之妙無不權輿於此矣恭惟
  皇上性與天通心由神契故能指示摹畫大發造化之藏至于如此豈微臣膚淺固滯之所能與萬一也熟復數過誠為大易第一要義欽此忭舞不能自勝但所擬圖説尚恐粗畧不足以發明
  聖意伏乞
  御筆増刪改定以惠萬世臣不勝幸甚凡例應増一條一併呈進
  覆發閲周易要義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十二日䝉
  皇上發下周易要義一套令臣領看欽此臣查此書即是十三經註疏中周易疏義但稍有刪節耳蓋唐太宗既命孔頴達等為易經正義後又命長孫無忌等刪取其要以為要義也今修書只看註疏則此書在其中謹此覆
  奏明周易折中承修大指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臣此番承修易説乃擬稿進呈
  皇上親加裁削將來為
  御纂之書垂示後世者非比書生撰作可以放言高論也臣奉
  㫖祇懼逐條擬議凡所採錄必其深者根極道徳性命其大者維繫倫理綱常即其細者亦須於物理事情曲中精切卦意文義𠯳合符㑹然後詳慎収入其有援引古今牽合象數浮泛無根冗雜無倫者槩不敢多取以溷
  聖覽蓋此書從來説者頗多中間儘有真偽相亂難逃聖鑒也惟是臣氣逐年衰過用精力便生症𠉀所奉㫖看詳各項未免稽遲旬日統乞
  皇上慈恕
  謝周易折中列銜改承修為總裁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十二日侍講魏廷珍傳下
  聖㫖御纂周易折中巻首列銜將臣承修字樣改為總裁欽此臣伏惟歴代修書多是儒臣承詔編修及書成投進即與頒行未必皆經覽閲也今此書自開編下筆片辭隻字悉費
  聖心大義微言盡歸
  明訓無間晨夜再歴春秋探賾鈎深旁搜逺紹其裁定之精審檢校之勤劬非臣等所能庶幾於萬一也臣忝承修之名已極榮悚
  聖恩易以總裁下情不勝跼蹐惶懼之至謹具摺稱謝以
  
  進性理精義凡例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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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臣承
  皇上靣諭修纂性理大全書且誨諭以修纂指意臣恭繹
  聖㫖擬撰凡例七條繕呈
  御覽恐未有當乞
  皇上逐條改正發下使臣奉為科律便可隨日編次刻期告成也乂臣思性理自分門以後文義明白不費講解惟前靣成書中如皇極經世四象圖聲音圖原注未明學者恐不得其門而入正䝉觀物律吕新書亦有一二處須提明者故臣擬凡例第七條遇有未明處畧加案語此一欵未經奉
  㫖并乞指示可否或不必增添則此條可删也書名并修書効力人員亦另摺開列請
  㫖再䝉發三三四四諸圖象實皆洛書之藴宜入啓䝉附論但其算法䝉
  皇上指誨臣已粗曉至其理致容臣思索旬日方敢具稿求
  聖筆裁定須於
  回鑾後進呈又何國宗魏廷珍等所交歴法明原數冊臣亦未暇逐一推敲心力短淺數項未免挨次料理伏乞
  聖慈矜恕外有繕完周易折中下經十二卦共四冊相應一并進呈
  覆催性理精義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十九日翰林魏廷珍奉
  㫖所進經書俱已校完如性理修成著即進來欽此性理現在編啓䝉家禮律吕新書三種因此三書原本繁多今遵
  㫖約取簡要以便學者又恐既從簡要其大綱節目或有遺漏故定稿之時未免再四推敲又中間遇禮有儀制樂有度數處亦須一一稽攷計算方可畫圖繕冩為此稍稽時日目下已脱稾現在并日繕清於月内恭呈聖覽謹先具摺奏明
  進性理精義學類劄子
  臣李光地謹
  
  御纂性理精義除前靣太極通書西銘正䝉觀物啓䝉家禮新書八種為諸子成書此外應分門類編輯謹遵㫖以學居首次以性命理氣之説而以治道終焉臣謹看得前代永樂間纂集此書頗覺疎率其中冗泛者收采太多精要者反有遺漏以至所分門目殊為破碎引用姓氏間或譌錯欽惟
  皇上重纂新編嘉惠學者奉
  㫖務須選擇精義芟去繁文臣謹遵依
  明訓詳慎收採計其篇帙大畧僅當舊書八分之一其有諸儒格言禆益六經而舊書所遺者亦謹遵
  㫖補入至其門目太多則從并省引用訛錯亦與更正又程朱語錄本係問答之言其間不無鄉音俚語恐不便於學者誦習故遇襯句虚字可省去者亦畧加刪節以就雅馴以上各例臣雖祇遵
  成命然學識粗淺深以不能得當為懼今謹將繕完學類先呈
  聖覽其餘各類亦俱已脱稾付冩即日續進伏祈皇上垂覽之餘細加駮示其有不當之處容臣一一更改臣雖䝉
  恩准告歸然此書一處未稳臣一日未敢行不敢苟簡以圖完編伏惟
  聖慈照諒家禮一册經前奏明暫留細校今并附進
  進性理精義治道類劄子
  臣李光地謹
  
  御纂性理精義除經節次進呈外今有治道類繕完恭進所纂門類止此向後道統人物詩賦之屬奉
  㫖不收伏思之深為潔浄也臣惟此書萃宋儒之精英實理義之淵藪闗係甚大臣雖遵
  㫖詳慎采輯然學識膚淺多有未當伏乞
  皇上俯加駁正明賜指示俾臣得以逐處修改爰成大醇無疵之書有補内聖外王之道天下不勝幸甚所有原發下凡例一冊并姓氏一册目錄一冊謹附恭進臣前所進諸巻俱是挨次編集繕冩今書成分巻須畧計其篇帙多少以定巻數故目錄分合之處與原書頗不同恭𠉀
  聖覽裁定如今目錄不謬乞發下原書得以逐巻區分添上標題庶無參錯臣不勝顒望
  覆填冩經世聲音圖滿文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武英殿翻書諸臣奉
  㫖填冩經世聲音圖中滿字移商于臣臣未敢臆斷謹臚列數條具摺請
  
  邵子聲音圖是用古音若以今時官音對之恐不合似須用古音為是
  滿書無四聲即平聲亦無清濁今所對滿字重複者多應請作何分别
  等韻有三十六母邵韻有四十八行以今音對之則今音所缺者多即如疑微兩母必不可缺者而今京音無之故滿字亦無之則此兩字無音可對
  古人有閉口音乃今詩韻侵覃鹽咸四部在滿字則阿一頭是也浙江江西閩廣間此音尚存直𨽻及他省皆無之邵子七聲中後兩行即是侵覃鹽咸之韻如對以京音則與真寒刪先等相複似應以阿一頭之字對之
  如知徹澄孃四母原抵舌音而近代俱以知徹澄三字混入齒音與照穿床三字無别若以時音對上則失古人之意似只應註明緣由而闕其音
  邵書黑圏者原是無聲無音之位無字可對其白圏者雖有聲音然音之同類者多未知邵子當日欲用何音似只仍舊存虚圏為是
  惟反切之類則漢字無音者俱可以滿字叶之將來修韻書時用此法極當
  覆樂律數表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十四日舉人魏廷珍王蘭生梅瑴成奉
  㫖回京㑹試到臣宅見臣臣恭請
  聖安伊等具述
  皇上體氣强健神志清明而且涵養之厚溢為至和藹然如春風之被萬物灑乎如秋月之麗層霄伊等雖日在威嚴之側而常遊光霽之中真新進之竒逢而觀光之盛事又述
  皇上躬自校對朱子全書風雨不輟一字一讀悉費聖心至於格言至論則再三嘉歎為伊等指陳講説移晷未休歴時不厭草茅下士誠未能仰測高深然想自古好學樂道之君未有如我
  皇上比者臣聞言之下抃喜欲狂沉痾遽起非獨為一身遭遇幸又幸斯世斯民之有所覆露而干聖萬賢之有所慿依也至伊等學習樂律臣亦細叩宗指據伊等所受
  聖誨言樂者必以黄鐘為本以黄鐘為天地之中聲也夫天地之聲寄之於人而人之喉自最低以至最高不過十餘聲而止自古及今謳吟歌曲之音不絶於天下而笙管琴笛之類即與之相應則所謂中聲者自寓乎人聲樂器之間但人習而不察則以為微妙難知耳今定長九寸圍九分容黍一千二百者為黄鐘既與古法相合而驗之現行樂器或有用黄鐘積加八倍者有用黄鐘積加四倍者匏笙之管或有用黄鐘積八分之一者形雖不同而實皆與黄鐘暗合至塤箎編鐘之類亦皆按黄鐘分數加減而聲可得此黄鐘所以為萬事根本也又受
  聖誨論樂莫要於審音審音莫難於半音蓋相去全音則辨之易相去半音則辨之難能辨半音則全音不難知矣又受
  聖誨聲之應於絃者以短長為差故倍半之聲得以相應至於管音既分於長短又分於粗細必用積實加減八倍之法而後相應蓋線與線體與體之比例各異也又受
  聖誨古人論樂言高下必言疾徐有高下而無疾徐非樂也故西人有五線六名以辨高下有八形號三遲速以别疾徐其説深為可取又受
  聖誨宫聲君也宜居中位徴羽宜有濁聲在宫聲之前其清聲則在商角之後與濁聲相應恭惟
  皇上心得神通博稽廣覽指示之下伊等未必盡記其詳然畧述梗概則所發於臣之愚䝉者已多顧臣未嘗一審樂音一親樂器扣槃捫燭以為聲光安能得其真象所敢信者自幼讀周禮禮記國語管子吕覽淮南史遷班固之書以及朱蔡師弟子之所講論其大且要者質之
  聖言而皆合耳其精理實用曲折細微尚須靣請訓誨庶窺萬一也廷珍等又出
  御刋數表示臣其用法以加減代乗除以加倍折半代自乗開方即數十乗方皆可以一除而得之其用誠為簡捷至扣其造表之法則伊等咸誦
  聖訓所謂中比例者蓋以一與十用相乗開方法至二十餘次得真數之二以一與十之假數用相併折半法亦至二十餘次得與二相對之○三○一○三兩數既得餘可類求此數表之根原非
  聖明孰能啓其秘奧真𨽻首之别傳九章所未載也臣雖不能算然竒書秘冊覬得什襲家藏以待能者伏乞皇上恩賜一冊俾奉為至寳臣不勝希幸秋深氣肅神䕶
  天和微臣引領戀慕之至
  命魏廷珍等寄示學習樂律所得覆奏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初五日魏廷珍等奉
  㫖將伊等學習樂律所得大概冩與臣知臣聞竟不勝驚喜竊以秦火之後禮壊樂崩故漢文帝語及制作則謙讓未遑武帝策董仲舒問及樂事然亦曰鐘鼔管絃之聲未衰而已未嘗深探原本也哀平間所討論乃王莽劉歆之為東京所用乃公孫述之作其不足取信於後明矣江左離亂泯泯棼棼唐太宗又不信樂律之事至宋仁宗乃留意於此特命胡瑗等考古定律及書成而藏其副於名山後世有述故稱賢主焉然黄鐘制度歴世迄無定論朱子蔡元定相與折衷攷正著為新書今以十七史樂志觀之未有若此書之簡而明詳而有要者也顧鳩工制器非貧士之所能審音協律非儒者之所兼是以理雖著明而用則茫渺此真所謂百世以俟聖人待其人而後興者與恭惟
  皇上修徳行仁勅幾興事其所以致中和在治忽者至矣故既竭耳力焉而又參驗於器數之間既得真聲矣而必取證於儒先之説遂使數千年失傳絶學一旦可以見於施用而不為空言非天所命其孰能與於此哉臣前日䝉
  皇上發示新製律管及命工所造風琴吹而按之使臣細聽臣雖不甚曉了而亦心覺其和諧況魏廷珍等所述
  㫖諭古尺當今營造尺八寸憶前嵗
  皇上遣官立表量地自京師至徳州約極高移一度而地差二百里合之古人二百五十里而差一度之説正為古尺得今之八寸也夫既參之縱横之黍而合攷之上下之聲而協而又有天地日月之度足為根據此漢志所謂天効以影地効以響者悉和㑹於今日矣臣之愚昧竊以為信而有徵古者禮樂百年而興我
  朝受命將逮百年矣伏望
  皇上勅下太常以新聲比校舊樂如新聲渾厚舊管清急即以今日所定立賜施行實太平之基歴數萬年之符也抑臣又有愚見仰求
  皇上裁敎孝經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然則樂者行於民間非獨朝廟用之也後世縱有議樂事者典領有司施之祭祀朝㑹而已至於敎坊詞譜則端人正士往往鄙為俗樂淫樂而莫之談孟子曰今之樂由古之樂也古者民間歌曲即如今優伶之所為故雖小民可以感動歡欣而風俗為之移易臣㓜時觀作戲者至於忠臣孝子貞夫節婦雖耆老孺稚無不沾襟焉惟近年所演唱專取其鄙䙝荒唐者而俗樂亦亾矣宋人太常雅樂及敎坊俗樂皆以有司領之猶存古意倘取今之詞曲禁其鄙䙝荒唐而文以忠孝節義之事其底本則採諸史書稗乗有姓名事實不全虚無者於以風諭黎庶是亦返樸還淳鼓吹休明之一助也臣前奏對時畧及之而未盡兹因大樂之成復瑣屑瀆聞未必可行惟皇上恕其妄言不勝幸甚
  覆發閲韻譜式様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二十四日接王蘭生來札内開六月二十日奉㫖發閲韻譜式樣臣反覆詳看其韻部次第及等切法律皆有條理蓋古今韻部惟
  本朝十二字頭為得天地之元聲符三代之古法今崑山樂工及士大夫識韻學者頗能辨其部分有條不紊然一槩沿唐人之舊以東冬江等為弁首終不如本朝字書冠之以□□□一類其音與支微齊魚虞歌麻七韻相對實能生餘韻而不為餘韻之所生推之切字則亦能切餘韻而不為餘韻之所切臣愚陋無知常竊以為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若修唐韻自應且仍其舊不必更張至修今韻似應以
  本朝字書為根柢一如發下韻譜次第匪獨昭我文明誠為與古符契伏𠉀
  聖裁至三十六等母以見溪為先
  本朝字書則以影喻為先意作等韻者置喉音於後以寓歸根還原之意然亦不如字書揭之於首之為當也此一事則或且仍等韻先見溪羣疑或遂先之以影喻曉匣似乎兩可伏𠉀
  聖裁王蘭生又將所承
  㫖諭高麗回回喇嘛諸國音韻與古法合者詳冩來説益信元音天籟薄海同歸非
  皇上天亶聰明好問好察孰能博採殊方異域之言語文字以驗此理之同哉恭遇
  神聖之朝覩稽古攷文之盛臣不勝欣幸中間有應商量數字臣另冩字與王蘭生俟其察明轉奏臣謹具摺奏覆
  覆發閲王蘭生所纂韻書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二月二十九日奉
  㫖著王蘭生將纂的韻書送與大學士李光地仔細看閲過具摺啓奏欽此王蘭生所修韻書臣於前嵗乞恩回籍之先曾經奉
  㫖與王蘭生商量斟酌今看得蘭生所修其大體似頗潔浄但聲音之道微渺臣與蘭生等俱淺陋末學且局于風土不能周知古今語言文字之變亦不能備悉九州方音謡俗之殊但据古人成書數種畧為折中而以本朝字書為之根本恭惟
  皇上亶聰天授兼於方域内外以及四裔之音無不入耳立辨通其異同之故非臣等下愚之所能窺也謹摘書之大凡數條恭請
  皇上指示可否
  一三十六母及四等四聲之類自江左隋唐以來已極詳備惟是字韻部分則至
  本朝字頭書始為派别支分各從其類自來韻家及俗樂聲譜亦有窺見一二者然終未能覩其源流也何則聲樂之家雖或知有部分然所分部不免皆從東冬韻起惟
  本朝字書第一頭所對者乃歌麻支㣲齊魚虞七韻之音此七韻者實聲氣之元萬籟之所從出能生諸部而不為諸部之所生能切諸部而不為諸部之所切是此七韻允宜列為韻部之首以明為天地元音更唱迭和以盡無窮之變如十一律之有黄鐘班固所謂能生他律而不為他律役者也今應否仍依一東二冬之舊以存不遽變古之意獨於凡例中特發明
  本朝韻部之精當使後人知唐虞三代之絶學實嗣音於
  聖世是否相合乞
  聖裁
  一歴代反切之法蓋用上一字定母下一字取音兩字相求而真聲得矣然此必知等母者乃能辨之初學童孺則不能也惟
  本朝連字之法兩字相合即得真聲不待知等母者然後能辨也蓋其上一字乃第一頭之母所對歌麻支微齊魚虞七韻之音以其能生諸部而為之根柢是以能切諸部而無不諧恊也今應否兼存古人反切其後則以合聲正之其有音無字不可合者則借傍近之聲代之要其上一字必取於歌麻支微齊魚虞七韻之中不似古人雜用諸韻也至歌麻支微齊魚虞七部聲音之本非他部之所能切今應否借本韻平仄字以自相切乞
  聖裁
  一反切之法其下一字古人亦雜用諸母字甚至有不論平聲之清濁者
  本朝字書第一頭以阿厄衣窩烏五字喉聲為主蓋凡聲皆出於喉然後傳於鼻舌齒脣之間及乎鼻舌齒脣之響既終又未有不收聲於喉者今下一字取音應用影喻喉聲叶之然後兩音合成一音渾然無迹惟至喉聲有音無字無從取用者則閒取傍近之聲代之是否相合乞
  聖裁
  一影喻雖為諸音母之本然古法列之於後而以見溪羣疑當先今反切取聲雖以影喻為重至於每韻中列母應否仍先以見溪羣疑存不輕變古之意乞
  聖裁
  一等韻書分列四等者以聲有開口齊齒合口撮口四呼凡同此四呼之中者其音皆可通用此三代秦漢之古音也唐人又細别之為東冬以下諸韻此則律詩所用唐家一代之音也今仍用唐人部分則每韻之中四呼不能悉備然亦有備二呼至三呼者如東備合口撮口支備齊齒合口麻與陽備開口齊齒合口之類是也今似應存而不廢以見一韻之中讀法不同而皆相叶則古音亦因可想而得矣是否相合乞
  聖裁
  一古今音不同如韻部中江字古音讀與東冬為類今讀與陽為類字母中知徹澄古讀與端透定為類今讀與照穿床為類敷字古音與非字異讀今亦讀為一類此等近代元明韻書多混而一之似非存古之意故音雖從時而其部伍則猶仍舊是否相合乞
  聖裁
  一韻書所收字樣必須煩簡得中以便學者考究凡經史子集中用過之字皆應收采臣與王蘭生等學皆狹陋不能淹博仰𠉀
  皇上選擇臣下中有博涉經史兼曉六書本末者公同採摭使之備而不冗約而不漏庶幾成書仰副
  皇上詔修之意是否相合乞
  聖裁臣愚䝉但據所見陳奏恭𠉀
  皇上指示
  覆發閲程宗舜皇極總數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正月初九日翰林臣趙熊詔奉
  㫖捧出程宗舜所作洪範皇極總數交臣看閲欽此臣伏惟易之一書經四聖而後備非後學所可妄擬也自漢揚雄作太元以儗易故班固譏其僭程子朱子皆以為疊牀架屋無用之書也厥後闗朗之洞極二十七象司馬光之潛虚五十五行無非踵襲揚雄之陋摹倣聖經朱子亦嘗於洞極而辯其偽於潛虚而嗤其拙矣蔡沈受業朱子之門不應於朱子歿後復作此書其八十一疇體製與揚雄八十一首無異乃復深詆揚雄之失似無以服其心也明永樂間修性理大全又不應采此以繼周程張邵諸書之後故學者疑其必有妙義深理重加穿鑿如程宗舜此書就八十一疇中又復益以七百二十九澤以儗周公之爻仍有疇澤以儗孔子彖象文義俚淺道理荒唐姑且不論惟其僭經干聖之咎似不可訓恭惟
  皇上學際天人傳列聖之心
  睿覽之餘難逃鑒照臣謹具摺覆
  覆駮諧聲韻學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南書房奉
  㫖發下諧聲韻學五册交臣看閲欽此臣看得等韻原有三十六字母今此書刪去其十五只存二十一母蓋等韻備清濁之聲而此書不分清濁故也聲有清濁自古已然故宋藝祖中原雅韻明太祖洪武正韻雖韻部有歸併而清濁不改邵子皇極經世又増多至四十八母雖并有音無字者而兼收之畧與等韻同異然於清濁之辨亦未嘗稍渾也此書清濁不分可否通行伏𠉀聖裁乂每字母中所收平聲多是入聲入聲多是平聲蓋此二聲北人多不能辨故有此誤若編為成書似須用古今韻書參對庶幾平上去入不至譌錯又字樣多係生造似亦當用六書所有之字乃可行逺至有音無字則倣邵子之法直空其位可也統𠉀
  聖裁
  進樂律琴律圖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臣䝉
  皇上發下朱子全書俾臣從頭校對并叙巻頁次第者臣現在細加磨勘倘有重複參錯之處即改正抽換如有遺漏一二亦即以類補入俟完畢之日裝潢進呈恭𠉀
  聖明裁定所有樂律一巻謹先行繕冩進備
  御覽臣愚昧無識私以朱子之意作樂律旋宫琴律旋宫兩圖但恐學無師授未必與古人有合臣不能自知一并呈求
  聖誨臣不勝惶悚
  榕村集巻二十九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三十
  大學士李光地撰
  劄子三
  辛卯乞休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臣海濱微賤遭遇
  聖世厠名清華累䝉
  皇上不次之恩由編修躐陞侍讀學士又陞内閣學士改翰林院掌院學士洊歴通政使兵部侍郎督學京畿未經報滿遂受巡撫之命在任四年餘復陞吏部尚書仍管巡撫事又二年即陞今職是臣一生除授皆出聖心特簡非臣階級俸次之所宜受也前後居官庸碌無狀荷
  聖主寛大含容察其疎愚恕其罪戾在巡撫任時自念邦畿重大繁劇之區以臣菲才必難稱職幸逢
  皇上每嵗巡省郊圻必使臣瞻覲
  天顔曲埀敎誨凡地方興革事宜一一皆有成命可以祇遵矜憐保䕶之下遂得苟全身名卒膺光寵至於顧問優渥錫予便蕃尤非感頌之所能罄也每與同官張玉書陳廷敬等共述
  恩遇以謂生千百載難遘之期被數十年極隆之眷未報酬於涓埃之末恒跼蹐於高厚之中徒有夙夜鏤心死生刻骨而已臣久嬰殘疾老而彌劇坐起甚艱行歩益苦䝉
  皇上賜臣西洋鐵帶支持數載實荷再活之恩然每至旅進趨蹌班聯陪侍傾側拘攣動移常度雖臣之軀命甚微而典禮觀瞻之場所繫于
  國體者至大今年已七十血氣益衰三月間患苦瘡毒不能入直辦事老病侵尋即欲請避賢路因念陳廷敬乞休未久不忍相繼告歸嗣以張玊書溘爾隕殁聖心方在軫悼臣雖至愚粗誦詩書之文畧識君臣之義豈敢復于此時自陳衰憊又䝉
  恩准坐湯之後下體畧覺平復隨于六月末旬盤跚至閣已經具摺奏聞狗馬餘生勉自鞭策療治多方發物禁忌未敢少疎不料餘毒緜延屢寢屢熾至今兩手硬腫匕箸俱廢且膿血多至數升癢燥經夜不寐服餌涼劑元氣因以消耗始謂疥癬之疾馴有腹心之憂遷延床簀遂歴半嵗綸扉重地曠職如此其久縱
  君父包容不加罪責臣獨自安於心乎是用仰
  天恩許臣謝退臣不敢便離
  闕廷欲望粗息病軀俟十指畧能伸屈所承修朱子書即當次第収拾彚函進呈中間條目有應靣求指示者更乞於燕閒
  賜臣一見逐件請
  㫖裁奪以便遵依改正恭繕成書臣然後取次歸里臣離家二十四年自臣母以至兄弟子嗣死喪相繼臣父死於閩亂之時淺土窆封與臣母猶未合祔臣長子亦未埋葬臣之諸孫幼小不能代臣襄事皆待臣以安土又臣母有應得䘏典亦未經該部請給
  皇上所賜臣祖母林氏女宗挺節臣父兆慶敎忠扁額並須臣到家方可恭諏時日設立懸掛臣爵祿逾分自惟鐘鳴漏盡之年萬一哀榮不逮於泉壤為鄉里所笑嗤臣雖死亦愧恨於無窮故敢干冒陳情覬邀
  恩命上得無玷于崇班下得自完其私計臣之銜結尤為無極臣知遇既出尋常恩施皆踰格外身雖歸老豈能忘
  君倘抵家後幸邀日月之䕃舊疾不至增加筋力僅支喘息纔續尚冀扶曵萬里瞻望
  殿廷伏乞
  許臣不待奏請輒自來京復得一覲
  天光以申葵藿犬馬傾向戀慕之私臣餘年至願于此足矣臣未敢即具正本赴通政司投納者臣受恩深重一旦以區區之情鳴于
  君父之前非獨難為言亦不忍言也謹先繕奏摺仰干宸覽倘邀
  聖俞方敢具本請
  㫖伏乞
  皇上埀憐鑒照施行
  乞休奉
  御批恭覆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十五日䝉發下臣所具奏摺欽奉
  御批覽卿奏摺朕心慘然想當時舊臣近來全無如卿等者不過一二人今朕亦老矣實不忍言也早晩回宫當靣再說欽此恭惟
  皇上至仁大徳養育羣生誕膺萬壽無疆之福太陽餘照覆露臣工凡先後在廷諸臣多得以祿壽功名終其身者而
  聖心篤念耆舊猶且有加無已家人父子之情溢於毫端臣跪誦循環之下誠不知涕泣之横集也臣受恩至重本思黽勉衰邁以圖報効直以展轉病患埀及半載素餐曠職内不自安故敢具摺陳情因及瑣細家務䝉
  皇上溫諭下頒且許以回宫賜見臣欣喜無極迫欲咫尺
  天顔跪承
  諭㫖但瘡毒近日更甚遍體盛發上及髮際不能勝任衣冠不能動移數步
  聖駕回鑾未得與諸臣俯伏道左恭請
  聖安悚息憂懼不能自已容臣調治旬日畧可勝衣移步即匍匐
  御前恭聆
  天語然臣自延醫服藥總不如坐湯之有効恨前日識見短淺所請日子不多以致未獲全愈今欲再乞天恩賜坐湯二七或三七臣稍能就車轎即扶曵以往庶㡬脫體可望靣
  聖有期臣不勝感恩鳴謝惶悚待
  命之至
  御製朱子全書序文發示恭謝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初七日傳示
  御製朱子全書序一篇臣伏讀數遍切念朱子之書在前朝列之學宫著為功令𢎞正以前家習戸誦經學醇明則明之所以盛也嘉隆以後王守仁等異說汩之浸淫至于萬厯天啓言語文字詭怪百出此明之所以衰也然則朱子之道關乎治亂是其明徵矣然方其盛時亦惟學士書生相與講明未有南面之君深嗜篤好積數十年沉潛體味之勤以造其道以待其心而且實驗於躬行發揮於政事至於武功文德巍然煥然而猶兢兢業業與治同道由濂洛關閩以承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統如我
  皇上今日者儒家言五百之運術家言上元甲子之嵗今日皆適當之自非天開文明聖賢之道將亨不能及此也恭惟
  皇上好學深思稽古服道眞所謂得之聖性又加聖心焉者天行之健則百年如一日地載之厚則萬邦如一家四夷來王而無怠無荒庶績咸熙而有典有則此固非儒生修身苦節著書埀世者所可庶㡬而獨惓惓於宋學之淵源信其可以致君澤民而興太平之基使朱子之道湮鬱於江沱而不得施者爛然如星斗於今日躋位大成之堂刋書中秘之殿表章之盛可謂至矣至於
  御序理致之深氣格之厚無一字而不合於天心無一言而不本於王道其叙數千載而脉絡分明近如一息也可以仰
  聖學之淵䆳統緒之悠長其累千餘言而元氣盎溢渾如一貫也可以卜
  聖壽之升恒歴服之永久古人謂文追典誥論極皇王非
  聖序不足以當之矣臣光地膚淺末學乃䝉
  聖序亦齒及之掛名篇端自托不腐又未知何幸而得此除恭錄寶藏外合將原稿恭繳臣誠懽誠忭謹摺奏以
  
  御製周易折中序文發示恭謝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初一日編修魏廷珍捧出
  御製周易折中序一篇奉
  㫖交與臣看欽此臣伏讀數遍恭惟
  皇上承三古四聖於一心總歷代羣儒之衆說摘其指要序厥篇端理明義精故其立言簡而當學醇道粹故其持論公以平文無葉枝辭尚體要包涵櫽括曲盡漢宋義疏之純疪潔淨精微直與周孔經傳而輝映誠非經生末學所能措一語於其間臣不勝欣服佩誦之至至臣雖分承修之役然微言大義悉稟
  聖裁賾象元圖盡由指示自開局以迄成書逐旬進呈無一字一句不經
  聖人酌定者臣得與聞至敎挂名簡末已為大幸乃䝉皇上序述篇中奬許逾分片言華袞非不附
  𧇩鍳以增榮一日鉛刀未免顧鈍頑而知愧臣光地無任感悚慙汗謹謝
  天恩敎誨成就以
  聞
  御製性理精義序文發示恭謝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臣因
  萬壽嘉節不得隨班拜舞謹具摺遣家人齎奏䝉御批發下家人以五月二十四日至家臣恭設香案跪接叩頭謝恩訖内有另封文字臣謹啓函捧讀係御製性理精義序文臣伏誦數十遍仰見
  皇上理造精深詞尚體要躬行實踐學已逹於性天緝熙單心道實兼夫聖哲總其條貫以勒為成書約厥指趣而序於編首莊嚴簡重論極皇王潔淨精微體絶晩近真三代訓誥之文非秦漢以下苑藻無實枝蔓無根者所可比儗也鄉村人士稍有見識者讀之咸謂性理二字向者習而不察一經
  聖明闡發始知性為真源理為實際體周合一之指昭昭乎如撥雲霧而見青天矣除另繕稾謹藏外應將原發稾本恭繳另魏廷珍書中恭奉
  聖㫖一條係
  命臣還朝者臣另差家人齎摺請
  㫖外謹先將領到
  御序情由具摺由總督滿保處代奏以
  
  御製論詩發示覆奏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某日傳示
  御製先天後天論一篇五言排律一首臣恭讀之下仰惟
  皇上道通極于微隠學緝熙于光明黙契傳心直搜河洛龜龍之秘優游彌性時矢巻阿梧鳯之音邵子謂畫前有易刪後無詩非我
  皇上孰克窮圖象而標風雅哉論剖别精微其究體用之分也能使道德參同無所託於開物成務之正其推理數之合也能使膚儒曲技無所遁其枝離傅㑹之偏蓋尺幅之中而二千年易學之絶續明晦同異淺深如指諸掌臣等不特欽
  聖學之廣淵而且服
  聖言之簡當雖復窮年著述没世咀嚌豈能措一筆而贊一詞也詩格律深厚其冩景冩情則盛唐人之體也其阜財解愠則有虞氏之音也臣竊謂論宜勒之韋編以繼翼傳詩宜被之弦管以紹豳風私心雀躍非敢容諛也除恭抄存稾頌讀外相應將發下原稾恭繳臣無任欣幸之至
  御製論詩發示覆奏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十六日傳示
  御製理學論一篇湯泉應候詩一首臣反覆奉誦切惟易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蓋事物之理即吾心之性也吾之性即天地之命也然欲盡性至命者必自窮理始此大學之敎所以先於格物也世儒言理者傷於繁碎故或拘牽文義摭拾名物而不知㑹通于性命之真言性命者渉於空虚故或直指人心好言超悟而不知實驗於事理之著是皆不能合内外之道而得聖人之指也我
  皇上推極理之本原至於天命率性而以格物致知窮其至理之當者為盡性逹天之路蓋合大學中庸首章之義而一以貫之不但朱子宗指不為俗儒曲學所亂臣愚謂聖人復起不易斯言矣嘗觀朱子平生著書最重者大學大學之說最要者窮理百餘年來陳獻章王守仁輩破除窮理之論而易以認天理致良知之說故士無實學而世無實用闢之者又但滯於名物膚淺文義支離之間亦安能有以正之哉
  皇上此論宜刋示萬世以廓清洙泗洛閩之統緒現在刻朱子全書大學已將告竣臣謹請以
  聖論一章特系大學之後其於道術人心誠非小補湯泉詩情意懇惻音節高妙蓋
  聖心無日不與天地民物同流故觸景怡情莫非真機之所灑發非學士詞人敢望其規製也臣愚素不能詩然生逢唐虞成周之世飽聆賡歌雅頌之音勉索枯腸奉揚
  聖作鐘鏞之下雜以鼃黽其為顔厚何如惟冀
  皇上恕其老朽荒拙不勝幸甚
  御製記詩發示覆奏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初一日傳下
  御製避暑山莊記一篇覽孝經衍義詩一首賜臣觀看臣再四伏誦竊以
  皇上性定而神全故其發於文辭也浩乎若江河之沛恩明而意美故其發於文辭也盎然如天地之春含英咀華而無文人雕鎪組繪之陋源經本史而無學者勦說雷同之卑記文述叙山川眇八荒之在抱鋪陳景物錯萬象而同流日月氛靄當
  聖世而倍益其光華草木禽魚依
  聖澤而相欣於茂育使臣等不在扈侍之班翠羽之下者皆可以想像而如親見之焉其歸在於先憂後樂固本寧邦比類興懷寄情獨逺曲終奏雅餘韻無窮臣佩服懽忭非頌言所能仰贊也至於
  皇上仁孝天植形為詩歌故能以數言而括全經之要博施兼愛由於歡心和氣之深濟世匡時不出地義天經之大無惡無慢舉斯心以加彼而愛敬咸孚不驕不危挹乎彼以注兹而富貴長守存心養性為匪懈故敎及於無方稽古右文以日新故德修而㒺覺凡此皆皇上之所躬行身體揆之先聖遺經而同符者也帝庸作歌實關世誼
  皇自敬德溥勵民風臣私心感悅不能自已謹具摺恭頌以
  
  賜御書調息箴扇恭謝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初一日南書房傳
  㫖賜臣
  御書調息箴畫扇一握臣謹叩頭祇受訖伏惟時際伏金溽暑未退臣遠離
  行在惟有瞻望雲日虔祝
  聖躬清和乃䝉
  皇上以犬馬寒暄為念錫之佳箑被以薰風而且親書調息之良箴開示延年之要道臣雖不能服行古訓希羲農淳沕之民猶覬扶掖衰齡觀堯舜仁壽之化臣不勝感激謹具摺奏謝以
  
  賜示輓將軍吳英詩覆奏劄子
  臣李光地王掞恭請
  皇上萬安臣光地為具摺請安幷進書本月十五日奉御批朕安書留下了詩二首卿同大學士王掞看欽此臣光地掞等恭捧
  天章再四熟讀仰見我
  皇上眷念舊勲始終優渥誠為史冊所不經見然皆出於居安思危之意推心任下之誠故溢為詩章者情誼溫靄訓詞深厚宜與彤弓之什照耀千古大風之歌未足云也臣等謹手冩敬藏外合將發下原稿恭繳臣等不勝欣幸
  奏明開捐議稿未敢畫題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切修蓋通倉一事係臣等傳
  㫖九卿理應列名但臣詳閱九卿所開捐納條款似太繁碎亦有當日為用兵賑饑一時權宜之計俯允廷議者今昇平在運正鄭重名器之時修倉所費無幾似未可以彼時事例槩行今日況其途太雜其價太賤雖市井負販之人用一百餘金加一監銜再用千金便得知縣之職層累而上再用數千金遂至道府而未嘗一日辦事也臣所見同鄉之人有口未生髭目不識丁便已牧民者或剖百里之符或擁一道之節而其為童騃無知自若也似宜於遞呈之時别其出身之良賤給職之際驗其年貎籍貫之真偽考其文移書判之通否且令其所出貲果足以濟公家之用而不至於低賤易得以䙝
  天朝爵祿之尊庶於
  國體民生兩無虧損九卿但取赴納之多未加詳慎似未能仰體
  皇上澄清吏治愛恤民命至意此案㑹議經月臣以閣務不能每日在班及至定稿臣心未允愜亦㑹對同官言之是以未敢畫題相應具摺聲明乞
  皇上鑒臣惓惓愚誠非敢違衆立異俯埀矜恕臣不勝感激
  覆江南督撫互參及科場兩案劄子
  臣李光地恭請
  皇上萬安日者張鵬翮等所審江南督撫互參及科場兩案䝉
  皇上聖明洞鑒
  諭㫖周詳臣等已欽遵㑹議具摺覆奏訖臣又伏思之臣等細繹督撫互參疏内兩面多屬虛詞蓋張伯行操優才短以之理煩治劇廢閣事務則有之然皆非有心之過噶禮身為兩江總督㫁無於科場取錢之理總緣二人素不相合激為過當之言今若欲窮竟其事究無實跡徒使封疆大臣以誣㒺之詞互相汙衊恐於國體有傷臣愚乞
  皇上㫁自宸衷將二臣作何處置或者嚴加懲譴赦過錄長出於
  天心總無偏黨至科場一案壞亂已極士氣沮塞物論騰沸今張鵬翮已往福建察審數大案來往稽時延及冬春則
  萬壽大慶已近為臣子者亦不願以此等濁惡之事塵瀆
  聖聽臣愚乞將一干人犯著解來京發刑部嚴加鞫訊則盡三秋可以結案官邪儆而
  國法伸矣臣愚拙無識不勝冒昧惶悚之至
  賜熱河菜蔬恭謝劄子
  臣李光地恭請
  皇上萬安本月初九日總管王朝卿傳臣至南書房奉㫖頒賜瓠茄蘿蔔及醃菜等物臣謹叩首祇受薦之祖先然後伏食而品嘗之恭惟食瓜㫁壺
  聖主每撫時令而繪豳風遂使場人之獻頒及老臣微臣敢㤀兢惕謹具摺奏謝以
  
  報雨澤劄子
  臣李光地恭請
  皇上萬安伏惟旬日以來雨澤時降節序當大小暑之中實一滴萬金之候也又聞山東河南俱已霑足江浙福建等處亦皆調和可以仰慰
  聖懷稍紓憂軫即日伏盡秋生涼熱狎至萬望頤養天和厚培海内臣民之福臣不勝欣幸
  賜菜品恭謝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臣因遣家人奏摺恭請
  萬安奉
  㫖朕安仍交家人帶回菜品十罐賜臣臣謹北向跪受合家品嘗以飫
  聖恩伏惟
  聖德茂育百榖用成故盈畦之茹競獻其青葱而實豆之菹下頒於尸素臣不勝感愧謹具摺奏謝以
  
  賜草荔恭謝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二十一日䝉
  皇上發來花水果一包賜臣嘗之仍
  諭此果産於寧古墖求種於興安大山移栽熱河遂致蕃茂臣伏思雖一草一木之竒
  皇上必不遺遐逺致之上國而況於人乎詩所稱菁菁者莪樂育材也臣恨無文藻不足以歌咏其事耳至此果香味果可與荔枝相仿臣脾病月餘鼻不識薰蕕然䝉
  賜啓視孔竅忽開遽聞香氣可知馥烈非常也
  皇上錫之嘉名自此便當譜入異品千載流芳草木猶需遇時臣益自幸其遭逢之偶謹具摺奏謝以
  
  賜玉泉山水恭謝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臣因奉差内侍問及臣病臣具摺謝
  恩䝉
  皇上御批敎戒委曲詳盡上律天時下襲水土臣雖不明醫理然從前遵行
  聖誨歴有成效惟有益加謹疾使脾氣滋生以延犬馬餘齡於
  聖世而已又䝉
  皇上特諭中官每日給臣玉泉山水傳示之下益深悚慄前嵗臣患瘡瘍賜之海水以滌煩痾今者偶病中虛又錫甘泉以潤湫底沐浴載德飲酌知源惟
  恩施已極於汪洋而報効曾無於涓滴感激之私實與愧懼俱長謹望北九叩具摺恭謝以
  
  賜佳菓恭謝劄子
  臣李光地謹
  奏本月初十日
  行在兵部發來黄包一具到臣奉
  㫖云云欽此臣俯伏感悚不能自已竊念臣自夙嵗受知到老益荷憐念年來血氣衰憊諸症雜發乃氣候所當然䝉
  皇上俯注天心備加救䕶
  賜醫賜藥以至食物湯水之類無不自内給發艱於行歩則每命參扶怯於晨興則時令憩息自古人臣不可倖邀之
  恩數臣獨何人而身叨受之兹所
  賜佳菓性味非常服食數次腸胃俱寛草木異滋更重以
  天厨之法製此炎帝所謂神而化之應能延犬馬之齡不特卻病也退念昊天之德崦嵫餘景何路報酬惟有仰師
  皇上之聖學於千古而有光私祝
  國家之歷年永萬祀而勿替臣不勝感激涕零之至謹具摺恭謝以
  






  榕村集巻三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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