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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村集 (四库全书本)/全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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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村集 全览1 全览2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七
  榕村集        别集类六 国朝提要
  等谨案榕村集四十卷
  国朝李光地撰光地有周易观彖已著录是集为乾隆丙辰其孙清植所校刊其门人李绂为序惟诗下注自选字则馀皆清植排纂也凡观澜录一卷注书笔记读书笔录共一卷春秋大义春秋随笔共一卷尚书句读一卷周官笔记一卷初夏录二卷尊朱要旨要旨续记共一卷象数拾遗景行摘篇附记共一卷文二十五卷诗五卷赋一卷所注诸书及语录刊本别行者不与焉其不以诗文冠集而冠以札记者光地所长在于理学经术文章非所究心然即以文章而论亦大抵宏深肃括不雕琢而自工盖有物之言固与鞶帨悦目者异矣数十年来屹然为儒林巨擘实以学问胜不以词华胜也乾隆四十六年三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榕村集原序
  文与道无二也孔子畏于匡以斯文自任斯文也即斯道也子贡谓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岂文与道二耶既曰言何不可闻之有盖子贡亲受无言之训圣不言而无行不与天不言而时行物生其不言者皆其言性与天道者也故曰不可得而闻也性与天道不可得闻所得闻者文章而已文章即道之发见焉耳后世雕章绘句之文始与道二又其甚者或至破道则不得复谓之文矣座主安溪公榕村先生早岁志道沈潜卷籍而自得于心笺疏六经各自成书学者翕然师宗之莫不曰安溪先生今之程朱也顾道足于中气盛而化神情深而文明偶为诗古文辞亦遂蔚然奇秀盎然深醇夐乎其莫可及先生之文固先生之道也康熙十九年先生奉
  敕进所作文字因进读书笔录及论学之文自为之序推尊
  圣祖皇帝继五百年圣人之统盖隐然以伊莱望散自居故为文必衷于道而非末世雕章绘句之文所可及其又可以文字目之哉今先生捐馆阁二十年于兹论道解经之作流布海内惟诗古文未有别集嗣孙侍读清植始彚而刻之属绂㧞其卷帙循讽卒业喟然而叹道徳之腴充乎其中经史之华发乎其外于孟韩为具体而旁及于欧曾读之者可因以想见先生之文章即可以想见先生之言性与天道斯文其不在兹矣乎近世学者道不足而强言之无惑乎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即夫子之文章亦不可得而闻矣编校之馀姑识其所见如此时乾隆元年季春下澣受业门人临川李绂敬书



  榕村集原序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一
  大学士李光地撰
  观澜录
  学
  学者畜也畜者聚也君子学以聚之故懿文徳者威仪节文之修小学之事也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穷理尽性之要大学之事也𫝊说曰人求多闻学于古训乃有获孙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允怀于兹道积于厥躬念终始典于学厥徳修罔觉古之言学者如是何近世之异也岂非释老之馀酷乎
  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又曰志于道传曰一年视离经辨志志之于学如江河之有源也如百果草木之有根也习乎坎盈乎科放乎四海其为行也艰矣然行潦则无至也播于春溉于夏刈于秋其为力也勤矣然荑稗则无施也是故志之立然后顾日月逾迈而心忧也志之笃然后忘身之老不知年数之不足也志之正然后中庸以为依而道徳以为归也由前二者振于俗者有矣由后一者其鲜乎先觉萎前修远有志者亦贸贸然荣华其业而小成其身乎故志必于学志必于道志必辨而辨志莫先于离经经道明则俊民兴矣
  二程古之学者也自十五六而锐然学圣人故为吾道中兴之宗也象山之学与建阳称同异然其喻义责志之章朱子左次焉游其门者旦异而晡不同是亦百世之师矣
  雷者造化之神之首乎其动也奋莫之敢遏也其动也惕莫之敢干也古之学者象其奋故有不可御之志象其惕故有不可容之私助雷者风也入之以索其阴之伏也学之察也散之以释其阴之滞也学之克也是故雷厉风行其益无方益动而巽日进无疆也
  敬之畏人也小雅之诗善言之集木之不足而如临于谷临谷之不足而如履于冰敬之畏天也大雅之诗善言之天之明则及尔出王天之旦则及尔游衍是故敬慎威仪者桑嘉者也执事有恪者温恭者也严威俨肃者自他人视之而我非容意焉今之言敬者失是而至以声色厉人不几于色庄者乎
  大学之言穷理也格物而已其言格物也曰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而已如是而博文精义之功不已简乎曰究万物之所以分殊而理一然后知本末之归察万事之所以异贯而同条然后识始终之要古之博文精义者期于得其本而已后世之役耳目劳心思几过于古人然于返已则疏于辨物则舛制理则参而不一陈事则乱而无绪道之不明不行者其以是夫
  以知本为格物象山之说也与程朱之说相助则大学之教明矣故曰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学记曰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谓务本子夏言博学矣必笃志切问而近思也孟子言博学详说矣将以反说约也夫如是则于圣门之学何疑而有若近者之纷纷乎
  说命曰人求多闻知其要矣又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知之于行犹华实也不华则无实华而不实则徒华也是故草木之成也曰实又曰果皆诚然如是之称也诚意继致知以为实其心之所发者是也内有所牵外有所夺饮食起居足以易其志得丧利害足以摇其心故曰行之艰虽然水火之必不可赴美鸩之必不可嗜疾病药石之必不可辞服农风雨之必不可避惟其知而信之也深知笃信其于行也不远矣故曰王忱不艰
  敬为知行之要者心常存也先儒言静不在敬之外外敬言静者其放于寂乎今夫手之为物也常动而不离其处故思不出位者象之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是静之本也然则主一无适静在其中矣
  或问圣人生知安行曰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凡人之智能也圣人则无所惕而思无所虞而戒无所震而不康无所强而不怠故曰生知安行今人之于圣人也高求之而不得其说兢兢业业之志荒矣
  问为己为人曰为己者欲其自得而非私于己也不为人者耻声闻之过情而非吝于人也诲人不倦岂自私其有乎与人为善岂独善其身乎
  
  或问穷经之要曰近思学而不思则不能通微而不精思而不近则不能反身而不切弥精则弥切弥切则弥精也自谓精而不切如浚水九仞而未得其源也自谓切而不精如理丝见端而未穷其绪也
  问先儒之说曰蔑训诂者无师滞章句者无得是故古之言智者曰择惟能择其庶几乎
  谈易者何其多乎曰信其是者之为难邵氏之先天朱子之卜筮是矣而诘难者未已又安得而与定是非之归乎
  易也者达乎天徳而周于民用春秋也者穷乎人事而临以天则故曰易本隐以之显春秋推显至隐易与春秋天人之道也
  问诗朱吕之说曰雅郑之辨正矣虽然谓诗之无邪者未可尽非也圣人之以一言蔽者概言诗之正者多而已矣列国之诗俗化而声变郑卫之荡也齐秦之夸也圣人闲存焉以为泯其失无以彰其得也不极乎民心之流不足以显民彝之真也郑政之昏也如风雨之晦秦法之厉也如霜露之零于是喈喈者不辍其音苍苍者不改其色故以为礼义之在人心也若王化之行而又何征乎
  朱子易诗卜筮雅郑之说吾所笃信也程谓随时以从道吕谓作诗之无邪吾则兼取焉以为与朱子之说相备而不相悖也盖执其两端则中者出矣穷理之要也
  再问郑卫之诗曰岂独郑卫尔二南之篇亦以邪正而相形也江汉之女有求之者矣怀春之女有诱之者矣行露之女有速之狱讼者矣然则文王之化焉存曰以二南尽为文王诗者吾意经师之沿说与采风者盛世之事何文王之诗直接乎东京而西周之盛泯泯也二南其西周之风乎而自文王始
  序诗者判东西别列王吾读大小雅其为东迁之后多矣吾读列国风其为西周之盛有矣虽序诗者判之而难尽掩也以为先西而后东先正而后变则其说犹可循焉
  易不蔽于卜筮而蔽于占候春秋不蔽于书法而蔽于义例非谓卜筮之非占而书法之无义也以为候之流于拘而例之失于凿也自汉以来病之问其说曰易者变动不居其可以星日气候推乎春秋者因物付物其可以文法律例求乎
  圣人之作经也有体以易为谈性命之书以春秋为行王者之事似矣而未明其体体之失矣义能无垂乎然则何言顺性命之理天子之事也曰性命之理天子之事存乎其中也所恶于凿者谓其卦爻欲以性命之奥示人夫子欲以南面之分自居焉耳
  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之深切著明也谓欲借二百四十年君臣之行事以寓义理则是非善恶深切而著明后之说者以为圣人行事之实也夫褒贬亦空言也而何行事之实之有
  问书古今文曰不可疑也秦焰馀烈残缺湮灭经师荒耄女子传说科斗隶书声形错别简讹文误以有聱佶安国虽注其书不传刘氏好古博士纷然河间礼篇世莫观之古文废寝抑又何疑流及江左期于从顺窜易加増盖不可问因縁微猜毁道蔑圣臆决哆张此学者之大病也
  疑周官者何如曰病犹之古文也易六典春秋者文王周公孔子之亲笔欲废春秋六典者前有介甫后有㓜清
  修身齐家平治之本冢宰之司修齐之事也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正墙面而立者与是故为𫄨为绤俭徳之先也采𬞟采蘩敬事之表也道造端夫妇而始于居处服食之间冢宰之职其义不亦深乎末学疑端以是为首是乌知礼意哉
  天地设位四时行乎其间朝廷宫寝王事也冢宰掌之故曰天官经野敷教民事也司徒掌之故曰地官馀官者皆奉冢宰之班而分司徒之职司空分养而主土者乎宗伯分教而主祀者乎司马司宼主政刑而弼养教者乎故司空之职虞夏最先养先于教也周人后之非后也以终为始建子之义也
  礼者纪人伦者也有冠昏而夫妇之别严有丧祭而父子之恩笃有乡射而长㓜之序明有朝聘而君臣之义肃
  六经乐无文何也曰经具于春官之属记具于戴氏之编二者皆传于窦公窦公者与子夏同时同事魏文侯而申礼乐之事其传止于此则以其官器神明大略备也若声气微妙则不可写故曰乐崩
  不可以文周之易为伏羲之易不可以孔子之易为文周之易朱子之说也信乎曰朱子有为言之也为夫拘文而忘象凿理而弃占者尔象涵于虚辞指于实占其本教理其源出混之则不知赓续缉熙之功也离之则不知道法揆合之神也故其赞曰恭惟三古四圣一心
  元亨利贞贯之以太和变化进退刚柔仁义准之以时中吉凶悔吝要之以无咎
  易之取象显而近简而切凿之者非也略之者非也干不为马而为龙取其潜于阴坤不为牛而为马取其顺于阳离不为雉而为牛明以顺为本艮不为手而为背动以静为宗辅嗣之论似矣而未究其说也
  问图书之数曰图加减书乘除加减者一奇一耦阴阳行矣乘除者一参一两方圆立矣夫是以河图中宫阴阳之会也太极之舎也洛书中位天地之心也皇极之主也由是以起画畴之义深乎至哉
  道以中为至故极者至也中也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其太极之兼体阴阳者乎九畴五十五目其皇极之统理天地者乎
  读书者贵乎得尧舜禹汤文武皋䕫伊傅周召之用心得其心者圣人之徒也管晏以降耻功名不显于天下尔畏帝命代天工挞市内沟之心奚有哉
  经书春王正月诸儒之说焉决曰兼取焉尽之谓志夏时者义优为尊周正者事顺改时之说虽寡征也然月改则春移盖亦一代之制与此于谓非春而孔子春之者得其实也故曰事顺虽然正既王正也春亦王春也正则系之王明乎正王所得而改也春则不系之王明乎春王所不得而改也春天道也夏正得天孔子之志也故曰义优明斯义者全经之义举矣以周治列国以王法治天下故曰春秋为尊王作也以天道治王道以百王之礼治周礼故曰孔子为后世王者而修也
  春秋义明则从实如弑君者之绝其属也义既明矣则公子之世子之五等之讣也从周室之班义既明矣于其葬也则公之夫非先谨而后纵也不明其义于先是逆僭终无惩也不存其实于后是逆僭之迹不著故前为断而后为案也惟荆楚于诸侯为变例为其实不可存也故其初也抑而号之其后也仍而子之
  弑君有举国举人者非罪累上也得实则诛其身不得实则存其法何以不得其实也曰赴告之有所解传闻之未有徴也夫弊狱者情实得则法加焉或委罪以逃刑或知贼而犹疑徇欺则法枉断臆则体亏于是具案存爰若两辞之未备者则人惧而法已伸韩子之言善矣夫
  召陵之美吾未之敢信也书法内及外大夫盟则讳公堂堂伯师执言汉湄荆蛮蠢焉傲我以辞其君安居使臣莅刲故为列国公侯讳不著盟楚之为谁也是以论事焉则民受赐语道焉则功烈卑
  春秋有阙焉有削焉沃武荆文赴告断绝阙也非削也重耳勤王以求诸侯鲁人与焉难谓不告其事大于葵丘首止难谓从略然而其功不书夫子削之也恶其召王执侯隧请原伐区区之勲不足以蔽其心迹之谲也
  左氏晩出故其摭事也备孔子因而修者不可见矣末学不考若以左氏为鲁史然者据此以论笔削之意宜乎失者多矣
  二南文王作新民之化也西周之诗附焉豳风周公述旧邦之俗也东征之诗附焉东征戎事何以附于豳风也曰儆戒之意同也诵创业所自基哀造室之艰难皆周公所以为孺子惓惓也故在书曰兹予其明农哉盖其陈七月之志我则鸣鸟不闻叙其作䲭鸮之忧不得其说而为之辞故谓凤鸟不至则不敢收其身及洛龟既兆而将逊于野也
  邶鄘卫殷之故畿也继二南之后存理乱之鉴也虽然殷鉴不远而幽厉由之周之所以东也故王风次之郑畿内之邦也齐晋秦代兴而王迹熄矣陈郐曹之区区是以无讥焉豳风者本其始序其变使人知周公之徳而周之所以王也盖乱极则君子思初而维始
  古人服王事则思父母乐朋友则怀兄弟无公义非忠臣也无私恩非孝子也非朋友徳业无资非兄弟惇叙无本鹿鸣之诗恩明意美是以四牡皇华承之靡盬靡及以为忧而将父将母以为叹男子之生也桑蓬以祝之学而三肄以宫之然而昊天之徳不可酬也终身之慕不可休也厥维艰哉古之为忠孝者乎常棣思兄弟也而中及朋友伐木求友生也而终以兄弟非轻朋友也以为急难御侮非朋友之职相觉相呼出卑幽而上高明者朋友之职也非昵兄弟也谓不以群居之乐而移天性之懽也此义不明故有急功名之见而背其亲有老匹夫之节而遗其君有赴难死党而不顾义有结客倾财而薄同气呜呼衰乱之事也先王之教不明而至兹乎
  一饮一食兄弟共之孺子之乐也无妻孥离异之间故于兄弟耽耽焉必也傧边豆而饮酒常乐如孺也合妻子而同调终老以耽也则兄弟之爱不衰矣是故宜尔室家者在乎乐尔妻孥也下章曰兄弟无远亦此意也舜釐降之后而亲爱者不解帝之所以试也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后嗣之所以歌也
  
  或言知性非要曰是中庸大学之眩学者也或言性不可状曰是以仁义喻民者空也去其眩之见则明者至矣去其空之疑则实者得矣
  成汤曰降谓天之性民性也武王曰陟谓民之性天性也故皋陶曰达于上下
  孔孟言性不同信与曰惟其相近是以善也惟其善是以相近也尧舜与人同相近故也可不谓善乎人皆可以为尧舜相近故也可不谓善乎
  曰性又曰中何也曰阴阳刚柔仁义之理备焉之谓中物非无性也乾道变化二五参差陶冶而成之必有偏焉偏正者人物之分也曰性人物所同也故曰尽人之性尽物之性曰中人所独也故曰降中于下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也
  凡精而粹者居中中则全精则明粹则美凡粗而駮者居偏偏则不备粗则不通駮则成恶自成汤至孔孟言性者皆谓人性也虽然圣人必使鸟兽草木咸若者以其性无不在焉尔是故子思子推言之鸢飞鱼跃其命自流也血气尊亲其情相求也至于程朱义则尽矣先圣后贤其揆一也
  物有灵而善者偏之中也人有浊而恶者中之偏也虽然赋人之身其性则完覆者可撤逸者可还辟彼五榖之有种虽枮槁败腐润之以风雨则复蕃故孟子以足目耳口责心之同然谓夫居人之类备人之官食味别声被色必超然异于群生而心之徳独贤也
  性相近也习相远也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然而上智下愚不移者皆其志不自移焉尔圣罔念焉则狂矣狂克念焉则圣矣然而圣狂不自移也非不可移也
  既有上智下愚则是才不齐矣然而非才之罪也不能尽其才者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然后为能尽其才愚必明柔必强则才何罪焉及其同归一也故曰非天之降才尔殊也是故赋受之根深而糅错之縁浅气质之用小而学问之功大孟氏非不言才也不与才以权所以本性而尊天也
  孙子扬子之言性也不精董子韩子之言性也不详虽然孝经言天地之性而董子述之孟子以仁义礼智言性而韩子述之其大指不失矣
  继之者善周子以为天地生物之心万物资始者是也成之者性周子以为阴阳变化之运各正性命者是也孔子不言天命气质而两言者尽之矣孟子韩子所谓仁义礼智天命之谓也曰才曰品气质之谓也问孟韩之异曰孟以性掩品韩以品掩性
  问易言天地之心之情而不言性曰徳即性也故曰天地之大徳曰生心也者其生机也情也者其生意也性之徳则其生理也徳有四曰元亨利贞而统之者元也元也者一生生之善而已矣孝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记曰人者天地之徳是故天地之性之徳返之于身而可知也
  释喻性以鉴程喻性以种孰似曰鉴虚而种实也虚故万象应现而本无实故一真性具而立有木金皆太极之分也则无彼此之非是乎曰木神为魂而主施为故谓根本枝叶皆一贯也金神为魄而主鉴照故谓虚空色相皆梦景也有阳而后有阴有形而后有景有为而后有梦有三极之道而后有鬼神故曰语道者必于其序也
  儒以生言性得性之仁释以觉言性得性之智故曰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虽然以仁为主则智者藏仁之用者也发仁之机者也不以仁为主故崇虚而卑有虽至于发无縁之大慈普济兼度而非其本心之所汲汲也
  诸儒
  知性者儒孟子之后董韩其几矣周程张朱所为继绝学者以此
  程朱以理言性惧夫混于气质以言性者也别而言之理散于事物性统乎人心知之者以为万物皆备于我则性与理一也不知者求理于外其于性也日远矣而犹曰程朱之说云尔攻之者又不深考因曰程朱固尝云尔以率天下求理于外也
  议朱子之言理气者有整庵罗氏有虚斋蔡氏盖曰天下一气而已而其行而不偏散而有条者理也乌有所谓理先气后者乎读朱子之书而其说性合于王伯安者有守溪王氏盖曰性者心之精神之谓如镜之明之能照物而已矣由罗蔡之说是气莫为之主者也其弊也以气为理由王之说是心莫为之缊者也其弊也以心为性夫三子皆谨守程朱之门而与伯安异戸然兹说也不亦适以助之攻与
  伯安其象山之传与曰寻其源则云尔而伯安之失大虽然有伯安故知朱子龂龂于象山非过也术未有不再传而益误者
  周子图象之终有气化形化张子订顽之指也二子者不相见其言不相师然而相发者是一时之道同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人知之形色天性而人不知也亲于昵而忘于远故周子立象以示曰是厥初生民者也曰是一气嗣续者也其根于极一也虽然其说也引而未伸有订顽然后天亲合而仁孝一其于图也不犹竟其说而终其义与图说引易曰原始反终知死生之说订顽存顺没宁犹斯志也夫
  伯子性书敬义之学也敬故廓然而大公义则物来而顺应叔子学论知行之学也明诸心知所往故知之明而信之笃力行以求至故行之果而守之固敬义者自诚明者也知行者自明诚者也二者同归非高下之等也虽然拟其气象二程之造道成徳依稀见之矣是故颜子不迁怒不贰过伯子以为忘怒观理叔子以为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也
  天地以生物为心而人物之生因各得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此朱子之说仁也洙泗邹峄之道一言蔽之矣生物之心爱为之端程子谓爱不足以尽仁者为夫煦煦为仁而不识仁体者也杨谢因之或以公或以觉言公而不言爱则近乎无縁之慈言觉而不言爱则近乎应现之照其邻释也非远矣
  延平学于豫章豫章学于龟山屏山白水籍溪则韦斋托孤朱子禀学焉然其终身诵说师承列为七贤而释奠于精舎延平一人而已诵其诗读其书则诸子高而延平卑也故道以切近精实为至
  横渠之言神化言性命也精矣其以太和言道发而中节者也以太虚言性人生而静者也言虚空即气性道合一者也然其书也思苦言艰故程子以为未熟也
  邵子之传绝学者先天之图穷物理者内外篇之说若夫元会运世始终之期殆所谓存而不论者与而邵子察察言之何哉
  胡氏之学五峯其优乎故曰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徳又曰诚者命之道乎中者性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又曰立志以端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万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而后义可精
  朱子之门守章句践规矩故其学于诸家为无弊也象山之学见之者慈湖闻之者姚江由其言六经不作可也文武之道尽矣虽后有贤圣而焉师乎
  象山之疑无极也似矣以为无极真精皆出老氏而太极之上不当复有无极也虽然无极之真不言太极则二者一矣真者诚也圣人之本也徒恶夫文之似乌得夫理之实乎
  或疑周程授受以二程自继孟氏疑之也夫寻孔颜之乐发风月之趣指生意摘潜隐萌动之心皆所谓传心之要也一曰吾学有所受一曰闻茂叔论道而慨然有求道之志此其渊源明矣孟氏曰予私淑诸人也又曰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孟氏自继孔子后之人不以是闰曽思而议孟氏也
  子云仲淹与吴楚同僭然其书有格言后之君子取节焉不可弃也康节象山与洛闽分流然其所造高明后之君子慎师焉不可讥也
  朱子之后在宋魏之华不如真之实也在元吴之僻不如许之醇也在明则薛蔡守师传而陈王立异戸考其师友渊源所渐若犹惭于真许焉
  退之原道大易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之指也子固梁书序中庸诚明合性道一之指也皆文之醇者也新唐书赞李霨穷诡伪之根也其源出于范史赞西域究宗由之实也二子盖以为好事者掠聃周变换而増崇之卓哉蔚宗之见不及此其武子之传乎
  孟子之时释氏未有也而告子似之其学以明定其心为至故曰语言文字非心也以讲解为明心者外也精神血气非心也以持守为定心者末也如是则心何有哉寂然不动而已寂然不动故外义外义故无事而忘为不动之宗外义以事心故正而助之而不动之速外言外气皆外义也知言养气则曰义与气合言之于气尤其精者也是故此之苖也长而生彼之苗也长而槁生者利而槁者害也孟子可谓穷佛根原矣
  
  王霸者汤武桓文之称也如云孔老儒释云尔纯王之道者犹言粹然孔子之道温公疑孟之辩末矣
  干则利天下而不言坤则成王事而不居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所谓纯粹精者此也王道之至也驩虞之迹其言矣震矜之色其居矣与天地不相似故不可与入尧舜之道
  问侯守得失马班曹柳之说棼然何也曰主侯者欲其枝叶相持以蕃辅王室及其敝也不贡不朝相兼相一暴其民甚者可以累世抗于大邦而谁因谁极此侯之衰也主守者为其统于一而易于制及其敝也所居如馆传焉所驭如路人焉王室衰而瓦解此守之末也虽然公天下以为心而达君臣之义于天下各子其民而各守其法则必以封建为正以朱子之kao论为中诸子之言利害之计也朱子之论理义之公也
  封建不可复推置勲贤而久任牧守可也井田不可复大乱之后则均之承平之馀则限之可也兵农不可复厄塞要害则设专兵域内邦中则用民伍可也乡宾里举不可复精择才行勿以文辞之科先之可也夫非先王之道莫之御而不为也因今以权复古以渐也故曰通其变使民不倦
  民无恒产故乱则土荒而治则人散此非立法之所能济也必也牧守长子孙而责以劳来之事下有定主上有定民则涣者聚矣诗云何有何无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地近则知周势便则力易诚加则虑生责专则权利此古者封建井牧所以相为表里者也后世不能行则宜师其意而已矣
  三代以兵为凶事故畜而不轻于用用而不究其武夫如是寓兵于农可也汉唐之调发无时其征戍也经年其行役也万里生出死归诗人伤之是故兵农之分也势也此其由来亦与封建相终始故曰酷哉亡秦之馀弊也
  乡遂州党之长居则为之师行则为之将汉之守令遗意未泯也后世治教分矣文武离矣会计狱讼之苛急则不复思教化之端期会簿书之烦委则不复讲兵戎之备凡所谓师儒将帅云者又卑冗不足以为兴而暴戾徒足以为梗也是故职分则愈惰事离则愈隳相扶倚者立不坚相牵曵者行不前犹曰所以杀其权而防其乱也故宋世有民者无兵有兵者无钱然而一夫为暴则诸权夺矣犹授盗以箧曰吾固其筦缄也
  长洲顾宁人极博者也谓卑员多者治之基大官众者乱之始诚哉是言也员卑则民亲民亲故能周知其职小职小故事易集大官少则权一权一故有所为其责专责专故无所诿权二责分大官为虚位矣卑员不能异于氓隶群力屈而众事荒矣
  古列邦之命于天子者卿而已汉之太守自辟其属后世则末员冗职皆命于朝也故大公之道流行则涣而有丘使人各尽其诚而致其察也若不得人而防其私则法虽密而愈弊
  古者安于邦域人鲜轻赍远游之事故务糓米麻丝而民自足今也仕宦商旅万里纷然金币之重亦势也居官者不能率之务本而遏其分方且与之攘夺而崇其竞是胥上下而市也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今科举法可久乎曰汉唐宋试士之法明收而兼用之其初务于是也专经义守师说比之诗赋可谓近之矣其敝也不独浮华而飞蓬也不独浓雾而氛埃也于是而寻本实睹清照翩其反而安所得英才而教育之哉然则不可废也柰何曰恒其道者使不厌通其变者使不倦革而当者存乎其人而已矣奚必废之哉
  民无以耕山泽关市之利与民共之可也兵无以养追胥守望之事使民兼之可也
  复肉刑者陈群之论本出班固为以施于穿窬淫放之奸则恶源绝而生命全不易之道也











  榕村集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
  大学士李光地撰
  经书笔记
  后天卦本应以震坎艮乾居东北巽离兑坤居西南为序然乾位东方始矣而未探其大始之妙坤居西方成矣而未显其作成之劳西北则雷未动也西南则泽未充也故文王起义以错综之震与干易兑与坤易然后乾居终以为始是之谓大始坤居中以代终是之谓作成天之生物其用在雷地之成物其用在泽故又代乾坤以始终也
  易准拟天地故理穷与天地相似故性尽范围天地曲成万物通知昼夜之道故命至知幽明之故尽乎隐显高深矣穷理之穷理也知死生之说则能全受而全归穷理之尽性也知鬼神之情状则郊焉而假庙焉而享穷理之至命也知周于万物而不过尽性之穷理也仁应乎万事而不流尽性之尽性也乐天安土高明与游而博厚与居尽性之至命也范围天地其理在我也至命之穷理也曲成万物其性无间也至命之尽性也通知昼夜之道其命不二也至命之至命也穷理者精义入神以致用尽性者利用安身以崇徳逮乎至命则穷神知化徳之盛也故神无方易无体于至命言之
  性为之主理者其流也命者其源也学者縁流以溯源故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育天徳化人道天地之化育也万物之生成也昼夜之藏显也皆化也无体者也化育一心也生成一事也昼夜一贯也神也无方者也当其显而生育神之机妙乎化故谓之盛徳当其藏而化成化之用归乎神故谓之大业非显无以见其徳之盛也非藏无以见其业之大也不能显者其徳薄矣不能藏者其业浅矣
  历象日月星辰与步岁月日同法日纪岁月纪月星纪日辰纪辰也虽然民用之著者耕获之𠋫作息之期而已是故羲和致日景定中星凡以求岁日也至于置闰成岁然后考月离辨辰次而有求月辰之法阳用显阴用微阴功不协则阳道失齐雨在毕风在箕人物应月候而胎产潮水逐临位之东西惟月为地类而主阴政故阙焉则百工不釐而庶绩亦不熙也
  日之远近为寒暑而月有助何也曰日近则杀其暑日远则益其寒者月之为也其去地近而与人亲也是故大块噫气山川出云是其所专职以上交于天者而二气𬘡缊矣洪范曰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月之从星则以风雨然则日星者纯阳者也水土者纯阴者也兼阴兼阳以调二气其惟月乎悬象著明则列曜于虚呼噏风云则流精于下从父以舒光归母而生霸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阙也
  朱兜共鲧之恶不明则舜不举矣四罪不诛则岳牧九官不可得而命此二典之叙也
  周礼升歌三终笙入三终闲歌三终合乐三终此卿大夫之乐也虽天子犹然独变笙入为管尔虞书击鸣球拊琴瑟以咏者升歌也下管者犹笙入也笙镛以闲则闲歌也箫韶九成则合乐也舞入在于合乐之时
  问禹贡导山四条无青兖徐扬之山何也曰自雍梁而来播于中原者止此也今江浙闽广之山皆来自岭峤之外禹迹未经故阙焉山东之山乃自辽塞绝海而来禹迹未经故亦阙焉二支中原之藩䕶也不与四条同宗
  古方伯之职治乱持危而文王克修之故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徳传言率叛国以事殷者文王之志也曰大统未集由武王受命而追论之盖史臣之辞尔
  立政之篇反复于庶言庶狱庶慎尚罔攸兼焉末而劝王以克诘戎兵亲陟禹迹何也曰离经者失之也兵亦庶狱之事也言惟用有司之牧夫以诘尔戎兵而行天下此所以为罔兼于庶狱也申之以克用常人而致意于苏公者此
  国风之首夫妇正焉小雅之首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备矣大雅颂之首推祖宗本天地此四诗之序也道造端夫妇而塞天地者达乎上下性情一也饮食之细也琴瑟钟鼓以将之尊罍锜釡以豫之夫妇之道也然而燕嘉宾乐兄弟者此而已矣醉鬼神歆上帝者此而已矣是故能尽饮食男女之道则导亲疏之懽通上下之志庙焉而人鬼享郊焉而天神至
  序之世次既不可信则但当味其辞求其意其懽欣交通悯恻尽下者必文武成康之诗也上则伤谗邪而忧危乱下则哀离散而叙疾苦者必厉宣幽平之诗也况其篇什前后亦略可考夫子自谓雅颂各得其所必无错谬也小雅之终犹有朝会之事何也曰采菽其宣王之诗乎然继以角弓则同姓者怨矣又继以菀柳则异姓者畔矣此亦可以论其世也
  大雅章什世次最明文王以下皆周盛时诗也民劳以下则厉王诗云汉以下则宣王诗瞻卬以下则幽王或东迁以后诗小雅则鹿鸣以下为盛时诗六月以下为宣王以后诗节南山正月以下为幽王及东迁以后诗叙亦甚明独楚茨诸篇之叙田功曕彼洛矣诸篇之叙朝会皆不类幽王以后事且有王在在镐之文则又非东迁可知以为伤今思古援古剀今者殆傅会之说也愚意周自营洛之后分为二都鹿鸣以下西都之诗也楚茨以下东都之诗也周公居洛明农教民故先儒以楚茨诸篇为豳雅别于周雅殆犹豳风别于二南之意而朝会东都及东都卿大夫士之作因以附之亦犹居东诸篇之附于豳风也楚茨以下盛时诗也青蝇以下厉王诗也采菽以下宣王诗也白华以下幽王以后诗也
  颂既杂陈周列庙之诗至于成康矣而乃以成王所作之诗系其后者免䘮朝庙之诗非正祭也闵予访落朝庙之诗也敬之小毖祭毕自警之诗以类而附者也
  周礼有豳雅豳颂之文则必有其章什矣故雅自楚茨以下当为豳雅颂自载芟以下当为豳颂勺桓赉般之附于豳颂亦犹瞻彼洛矣诸篇之附于豳雅也勺桓赉般其东都文武庙之乐歌与
  诗亡之说何如曰殆谓正风正雅亡也周之盛也天子举巡狩之典陈诗观风于是庆让行焉诸侯修述职之礼朝会雅歌于是劝戒继焉夫是以王道行而功罪劝惩明也及周之东天子不巡狩则太师无采也故谓之风亡其有风者列国讴谣相为传播者耳诸侯不述职则朝会无闻也故谓之雅亡其有雅者贤人君子思古念乱者耳夫是以王道不行功罪劝惩不明诸侯僭大夫叛子弑其父臣弑其君其所由来者渐矣是故春秋之褒贬所以申王事之劝惩也故曰诗亡然后春秋作
  春秋备四时无事必存孟月本天道正人事也或问桓之四年七年秋冬不备何也曰王侯助恶而天道无刑也定之十四年冬不备何也曰身之去鲁而伤王道之不成也昭十四年冬有月无时庄二十二年夏有月非孟何也取孟子之岁如齐纳币之年也冬者夫妇之别卯者㛰姻之月天地别而后万物生男女别而后品类明故在易曰有夫妇然后有父子周礼以夏之仲春会男女则周夏孟也故在诗曰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昭之取同姓为无别庄之丧㛰为失时获麟之岁不复备三时何也曰春秋始于春终于春也五音皆谬喉不爽焉百行皆亏孝不亡焉四序大乱元气必行焉文成麟至其以拨乱反正王道将兴乎石鶂之微也犹日大瑞表时示志也
  春秋之于周也尊之而所以奉天也严于鲁也亲之而所以内治也至于列邦也正其班列详其交接而责以礼义于吴楚也谨其凭陵略其荒忽而通其赴告
  鲁与列邦异辞内外也周鲁异辞尊卑也为尊亲者讳臣子之体也以隐为直大公之义也鲁讳败不讳战败之辱大于战也周讳战不讳败战之辱大于败也败有所不讳旋而胜也干时之师是也失有所不讳旋而得也取讙及阐是也言其所可言者情理之至也
  孔子录霸者之功而书法谨严何也曰王室微而有彊辅可不谓功乎虽然小畜之道月望而凶虽以伊周处之不敢不惧也桓文未能尽一匡之道而有骄溢之心严之也者一时功罪之权也谨之也者万世治乱之戒也
  传者于桓霸之初会盟搂伐称人云者率曰美其草次邂逅将卑师寡以为桓志也夫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天下之大事也人之也者抑之也非进之也其后焉又非不得已而进之也录而章之也义既明则存其实盖一经之通例也
  民无二王故春秋僭王号则夷之吴初封伯爵也其亦从楚徐越而子之此也凡国见灭而君执则名辱之也凡见国灭而君奔则不名哀之也其或执而不名甚灭者之罪也晋于虞公楚于䕫子是也其或奔而名则恶之也徐子章羽是也徐在西周首干大号者也
  春秋无贬诸侯爵之事吴楚徐越自放于夷也四夷虽大必曰子非孔子贬之也滕薛杞之爵时王贬之也或谓时王能贬诸侯春秋不作矣曰否周徳虽衰典物犹在故沃武公曰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邾小邾之为子也王爵之也陵夷又三百年三晋之侯尚请命焉况东迁之初哉夫惟贬黜不能施于强大而弱小是厉匪风下泉之思有自来矣此所以为东周之王与
  乐舞不传久矣惟武之六成孔子著其目焉总干山立北出之事也俟天休命也发扬蹈厉灭商之事也会朝清明也武乱皆坐分左右之事也偃武修文也夹振驷伐回而南之事也四征不庭也分夹而进疆南国之事也夙返于周也久立于缀崇天子之事也垂拱而治也其言之有先后何也曰子之问贾也备戒已久则所谓武王之事也扬厉已蚤则所谓太公之志也致右宪左则所谓周召之治也贾之答或然或否是故因其疑立缀之迟久也先明三答之然否备六成以告之然后推其所以迟久者知周之所以王也致右宪左招召公之班法周公之列也贾疑其非武坐也者盖以四方初定未可以安居注疏说者失之
  天地之性人为贵又曰人者天地之徳又曰人者天地之心皆夫子之言也天心至灵天性至诚天徳至精惟人也全受所付非仲淹元气元形元识尧夫形气交而神主乎其中之谓也呜呼人可以丧天心灭天性而悖天徳乎
  或问国家不患贫寡之义曰均未必不寡也然不均则有贫者矣害甚于寡故不患寡而患不均也安未必不贫也然不安则倾覆将至祸大于贫故不患贫而患不安也均则和和则相通相济犹可以无寡况贫乎故至于和而安则立于不倾之域而寡贫虽有之不足道
  问五美四恶之政曰小惠私恩能无费乎严法苛条能无怨乎斯二者政也而皆根于心仁心之未笃则责报干名贪其费之端乎敬事敬身之未至则倚势作威骄猛其怨之始乎是故充其骄猛之心虐也暴也贼也虽欲无怨不可得也充其贪之心出则吝利内则吝名也虽欲无费不可得也君子之政美利天下而不知鼓舞万物而不倦此无他其心纯其道粹谋利计功几微不以杂于中故与驩虞力服者豪发不相肖似也
  气未养则能害于心故持其志无暴其气本末交相养之道也气既养则心即气气即心合徳而动而无复持暴之可言
  告子以无言性矣而又曰生之谓性曰食色性以杯棬言仁义矣而又曰仁内也此其渐近之论可与言之机也惜乎不知仁义则不知生性之何有不知义则亦不知仁内之何根故其学徒始则谓长虚也后且谓敬伪也敬心亡矣爱能独存乎其言性之非性也决也君子所性恻隐也恭敬羞恶是非也合仁义而内之者也以视告子所谓生者人与犬牛其生同其体之备具则不同所谓食色者食色同尝味别色则不同于是知心所同然者超然与禽兽异也夫性善者也而或亡之者心也心亦善者也而或害之者体也故心有人有道而体有小有大辨之不可不审也已物相形则爵有天有人而贵有良有贱夫岂以是役吾体而乱吾心哉异学之于吾道如水火之不相入也如五榖荑稗之不同区也虽然其气之盛而候cq=25之成则非寡蓄薄植之所能胜也故欲学者以彀率为期以规矩为志
  天夀不贰者知天意修身以俟者顺天心莫非命也则虽桎梏死亦命也天讨有罪何以谓非正命曰命无不善桎梏者因有罪而加焉而非天意也故曰非正命若尽其道而死者则吉凶祸福皆有天意存焉虽申生伯奇不得谓非正命也
  岩墙犹谨之况桎梏乎岩墙者灾也桎梏者罚也天罚必畏天灾亦必避也子之于父母也不敢违其心而亦不敢忤其色者此也
  西铭合孝经孟子以成文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先于孝为其能推父母以及天地尽其性而至于命也是故事父孝则事天明矣事母孝则事地察矣敬爱其亲则不敢恶慢于人矣体性之所自胞与之所同其本如是也穷神知化则知天矣无忝匪懈所以事天也服劳以归全勇从而俟命宠为下则大患贵矣生闻道则死宁安矣所以立命也
  读书笔录
  盈天地之闲者气也气之凝聚成质者谓之形气之著见流精者谓之象其节度分限谓之数其灵机妙用谓之神而其自然而然不可易者则谓之理象形也气数也神理也一物而已矣象形可观而察气数可推而知神理可穷而至
  形气神理一物而四名焉以形视气则形粗而气精以气视神则气粗而神精以神视理虽无精粗之可言然理其至矣是何也形有死生而气不可以死生言也气有动静而神不可以动静言也神有灵机妙用而理不可以灵机妙用言也
  形气则身也神则心也理则性也人之身则天地之形气人之心则天地之神人之性则天地之理故养气践形身之固有也穷神知化心之能事也穷理至命性之极功也
  气之精英谓之神神之聚会谓之心心之发用谓之精情之营度谓之意意之趋向谓之志情意志皆心之动也性则涵于静著于动而所受于天之理也凡情之中节意之诚志之正者皆性也其或不然则气拘物蔽而迁焉者也
  天地之气有光耀者有幽暗者有精纯者有夹杂者万物殽命于其间宜其昏明美恶不能齐矣人心之神一也神有昏明生于气之清浊其美恶生于气之邪正昏明者智愚之分也美恶者贤不肖之等也清与美二者或得一而不相兼或兼之矣而气之强弱又异得气之弱者虽清且美其所至又或限之此三者其智仁勇之谓乎
  程子曰不仁者无所知觉然以知觉为仁则不可朱子曰知觉乃智之事愚谓知觉固不可以言仁亦不可以言智盖知觉者心耳仁义礼智乃心中之理其知觉之动于恻隐者仁也动于羞恶者义也动于辞逊者礼也动于是非者智也
  人心惟危人欲也人欲者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是皆不能无者非恶也徇而流焉则恶矣故曰危所以谓之人者以其生于耳目口鼻是形气之私也然而恭从明聪亦不外于耳目口鼻而不谓之人何也曰夫恭从明聪者岂有资于物而以为耳目口鼻之利哉无所为而为者天也
  或问性善之验曰子见夫残贼顽暴之人乎萌甲折流澌绝矣苟非其身之事则是非好恶未尝不与人同此性善之验也前于此者形躯牿之耳或曰欧阳子曰圣人教人性非所先孟子程朱之辨性也已详曰圣人舎性乌乎教中庸言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则是本性为教也圣人舎性乌乎教必也异端乎谓性命与日用为二物于是乎有离教之性离性之教矣圣人则兼尽万物至与天地参焉而非意之也性也明性善者王佐也荀卿以下其霸臣之材与
  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易曰君子思不出其位孔子曰慎思子夏曰近思合此数者则于思之义尽矣思者入学之门穷理之资也然而归于身心切近之为贵若放意于高远而驰神于𣺌冥务外以役其心玩物而丧其志此所谓出位之思也欲以作圣岂不远而
  博学审问谨思明辨皆致知之事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皆力行之事敬也者无往而不在者也志也者无时而不存者也立志者植其根也主敬者培壅之谓也致知力行者谨察焉以去其螟螣稂莠之害也立志本矣主敬其要焉
  致良知之说谓诚意谨独即所以致其知也愚以为不然人之禀有高下其习有浅深虽是非之心人固有之其应念而随觉者几希即其微有觉焉而未有亲切之见远大之识亦终无以发其惭忸之心而决其勇往之力故必穷理致思讲明开悟然后俛焉日有孶孶而不能自已也盖程朱所谓穷理云者非逐事物而忘身心之理也心即理之心理即心之理合一之道也又非今日知之明日行之之谓也知愈真而行愈力行愈笃而知愈至并进之功也亦何其择焉不精而遽翩然反之
  或曰草木瓦石亦有良知乎阳明子曰人之良知即草木瓦石之良知也盖天地万物与人本乎一体也愚以为阳明之言似矣而未畅其说夫草木瓦石亦自有良知耳不资于人也然气不清神不灵则良知亦为之蔽塞要其不容泯灭者未尝无也是以至诚至于贯金石中孚可以格豚鱼良知之一体而感通者如此
  道家之要曰精曰气曰神释氏之要曰戒曰定曰慧二氏之旨有相同者盖所谓养精即戒也所谓养气即定也所谓养神即慧也其所以不同者道家虽言神而所重者气假神以练气养性以延命者也释氏虽言气而所贵者神离形而存神明心而见性者也道家言性吾所谓神道家言命吾所谓气释氏言心吾所谓意释氏言性吾所谓心二氏所谓心性命者如此儒者之教正其心未尝不知有心也诚其意未尝不知有意也养其气未尝不知有气也然其所以一而贯之者理也理即性性即命吾儒所谓心性命者如此
  幽明之道有诸曰吾尝观幽明于昼夜矣吾尝观昼夜于形影矣夜者昼之影也幽者明之影也有形则有影有昼则有夜有明则有幽或曰有不经思为而梦见之者谓之昼之影其可乎曰梦有习焉有縁焉有几焉习者未忘者也縁者相因者也几者将动者也皆所谓影也观于此而知鬼神之情状矣
  造化之初水火而已土者水之浊气石者火之浊气是以水生于土而火潜于石也水滋土而木生焉火铄石而金生焉木金者燥湿之馀气也馀斯滞滞斯窒惟其化之无穷犹足以见生生之妙故曰木生火金生水若夫水火之精气则岂因木金而有哉浊气谓水火之渣滓煨烬馀气谓土之浮华精实
  水木土阳也生气也故万物遇之则生火金阴也杀气也故万物遇之则死然水土之性缓则反为柔金火之性猛则反为刚矣
  水气生为云降为雨凝为雪土气生为雾降为露凝为霜火气徐为风疾为电激为雷此三者精气也故上交于天变化而成象焉木金馀气则不能吐纳以助造化之功
  鳞介在水为阴羽毛在陆为阳鳞阴中阳也故于水为飞介阴中阴也故于水为伏毛阳中阴也故于陆为伏羽阳中阳也故于陆为飞鳞为少阳羽为太阳毛为少阴介为太阴少阳为木太阳为火少阴为金太阴为水
  肾主精心主神肝主血肺主气脾主肉精神者受命之原也血者精之馀犹水之馀为木气者神之馀犹火之馀为金元气馀气犹精粗之谓也星者日之馀辰者月之馀
  精血水也神气火也精血下行故肝肾居下水润下也神气上升故心肺居上火炎上也脾属土故居中
  形者气之凝也气者形之主也神者气之灵也形气交而神主乎其中实三才之道也
  洪范五事貎属精属水言属气属火视属魂属木听属魄属金思属神属土人之生也精与气合精太阴也气太阳也气之微者为魂少阳也精之微者为魄少阴也神则阴阳之会精气之主魂魄之灵也貎者精之凝言者气之发视者魂之散听者魄之藏思者神之用
  恭作肃水徳也其为用也静从作又火徳也其为用也动明作哲木徳也其为用也动而静聪作谋金徳也其为用也静而动睿作圣土徳也其为用也贯动静而无不通是五者语其体则由外以及内语其用则由浅以及深语其序则亦有先后之别矣五事以敬用而恭作肃可见恭之为先也虽然制于外所以养其中而先立其大者则小者不能夺也思其为五事之主也夫
  作肃作谋静而常觉也作哲作乂动而常止也常觉者阴中之阳也常止者阳中之阴也无阳则阴滞无阴则阳散阴中有阳阴不滞矣阳中有阴阳不散矣不滞故静无昏堕也不散故动无放逸也察互根之机尽爕理之道者践形之方也
  五行之序水火木金土气以微者为先也五声之序土金木火水声以盛者为主也至于运行之次则四时之气以土居中而木火金水皆得循环以相禅五音之气以土居先而火金水木亦得相生而递变
  日月相推止于十二月而又半之为二十四气声律相和止于十二管而又半之为二十四均此数之正也然而十二月之馀则有气盈六日朔虚六日以成其岁十二律之外则有变律六均以足其调盖岁之闰生于日盈而月阙律之变生于阳满而阴亏也不独律也声亦象之是故五岁之中有再闰则时定而岁成矣五声之中有二变则声和而气应矣盖次三次五之岁则莭气之相距必隔越一月而嫌于不相及次三次五之声则律调之相违亦必隔越一月而嫌于不相及也故有变声则音律和谐有闰月则气朔停调
  邵子所谓无极之前阴含阳也其旨颇与濓溪异濓溪以彻始彻终言无极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也此其学所以主于理康节以方动未动者言无极所谓动静之交三才之妙也此其学所以主数
  邵子曰天地之交十之三盖天地之数十阳得其五阴得其五故春秋分之日昼夜均平冬至则夜居其六昼居其四阴侵阳也夏至则昼居其六夜居其四阳侵阴也然夏至之昼犹不止于六分兼其晨昏可辨之色庶几乎十之七矣以一岁言之启蛰于正月闭蛰于九月其不生物者冬之三月而已以一元论之开物于寅闭物于戌其不生物者亥子丑三会而已若是者皆生物者七不生者三其七者用数也其三者交数也故曰天地之交十之三盖天地以生物为心造化以尊阳为义故阳数多阴数少用数七交数三也
  文中子曰卦也者著天下之时也爻也者效天下之动也趋时有六动焉吉凶悔吝所以不同也卦主时爻主位时有消息所以起事也位有当否所以趋时也然就所趋之中又各有六爻之时焉所以趋时之具则位也徳也应也权衡于数者之闲吉凶悔吝亦焉廋哉
  天道无为又曰天行徤君道亦无为又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盖兢业者居敬也无为者行简也上以畏天命下以顾民碞故所居不得不敬也任人而不任法以道而不以术故所行不得不简也当敬而不敬是谓怠荒当简而不简是谓丛脞
  天地交则泰上下交则治天地不通则闭塞而成冬矣君与臣民之情阔绝则天下无邦矣是故尧之舎已从人舜之好问好察禹之悬铎悬鼗周公之握发吐哺皆所以求交也天之气贯乎地之中君之心周乎人民之内上帝甚神周之所以衰也闺中䆳远贤人之所以叹也
  泰之三于泰方半也而曰平且陂矣往且复矣不胜其忧惧之心否之四于否方半也而曰有命矣离祉矣不胜其喜幸之意所以然者盖循环者理也先见者几也圣人明理而知几故喜人之所忧忧人之所喜喜人之所忧则有迓休之道忧人之所喜则有防患之谋
  当失意而戚戚者由于得志而喜也处贫贱而陨获者由于富贵而骄也临患难而震丧者由于安逸而乐也故得志而不喜则失意而不忧矣富贵而不骄则贫贱而不沮矣安逸而不乐则患难而不慑矣当逆境之至而用其力也难当其处顺而为之地也易故图难于其易则立身也豫
  满招损谦受益禹益岂以退舎左次为谦哉盖自武功之竞未有不骄且满者虽以大舜之圣其臣犹且不敢穷武以抑骄满之心此禹益言外意也故欲释三苖以为外惧而重舜之修徳桓公会葵而骄晋襄归殽而淫霸业所以坠也武帝克匈奴而悔太宗擒颉利而惧汉唐之祚所以康也江左平而羊车肆朱梁灭而伶官盛二君之祸皆不旋踵是故岂独祖宗之功不可恃身之功亦不可恃也恃身之功而始于治卒于乱唐之开元天宝是也
  雷出地奋所以作乐风行地上所以陈诗省方观民即古者天子巡狩命太史陈诗以观民风之事也风雷在天地间皆以声闻而诗与乐所以取异者诗也者民感上之化以有言而言又足以感人如物感天地之气以有声而声又足以动物也有和风有凄风有厉风物之感以成声亦以类异故诗有十五国风焉盛衰之变异哀乐之音殊若雷则发者无不知也感者无不动也故作乐象之
  人君之喜怒如秋之为敛春之为舒人君之诛赏如霜雪之为威而雨露之为润是故偏于春则气拘矣偏于秋则气促矣雨露不降则禾苖不滋矣霜雪不杀则蛰虫不伏矣周之衰也刑政不纲故春秋于桓之世多不书秋冬所以讥天子也哀公问春秋书陨霜不杀李梅冬实而孔子曰天失其道草木犹干犯之而况于君乎所以刺诸候也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使怒不足以为威则喜不足以为福矣传曰稂莠不死嘉榖不生使罚不行于奸贪则徳不加于善类矣
  天之于君君之于臣父之于子其喜其怒莫非教也善承之则皆为福不善承之则皆为祸太戊盘庚武丁殷之贤圣之宗也宣王周之中兴之主也太戊则有桑榖之祥武丁则有雉雊之异盘庚则有河水之患宣王则有旱魃之灾彼四君者以忧惧修徳而回天故灾转为祥若无回天之道乌知其不终于灾乎
  程子知行之学始于傅说之告高宗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其原则出于唐虞惟精惟一之命其说则备乎孔门博文约礼之教其后孟子知道者也故曰尽心知性所以知天也存心养性所以事天也其后董子知道者也故曰勉强学问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勉强行道则徳日进而大有功然则知行之说不自程朱始也今为知行合一之说者曰知之精切即行也行之著察即知也夫知之精切即行是朱子所谓知愈真则行愈力也行之著察即知是朱子所谓行愈笃则知愈至也然则朱子之所谓知行者初未尝离而二之也虽未尝离而二之而终不得混而一之此朱子之教所以为不偏而无弊也至于静而常觉动而常止亦朱子所已言而窃其说者以为静即动动即静道体不已体道亦不已亦朱子所已言而窃其说者以为本体即工夫工夫即本体矣始于混同而终于超躐名为当前识取当下用力而实乃两失之甚乃借异端之学以自神妙而攻驳圣贤之教就令速成所谓诡遇而获禽君子弗为也就令有得所谓荑稗之有秋君子弗贵也







  榕村集卷二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三
  大学士李光地撰
  春秋大义
  作春秋之义有失古人之言之指者不可不正如孟子言春秋天子之事也盖谓春秋本诸侯之史其时列邦僭乱名分混淆而史体乖舛夫子因而修之其名秩则一裁以武成班爵之旧其行事则一律以周公制礼之初故曰春秋天子之事者犹曰天子之史云尔说者不察而以为夫子行南面之权则近于夸矣又董仲舒述夫子之言曰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盖谓凡著书者言理则虚徴事则实故虽言理义以垂训不如借二百馀年行事使是非得失皆著见于此尔说者以为春秋是夫子之行事非空言比亦似非本意又司马迁言易本隐以之显春秋推见至隐见即显也天道隐人事显盖言易本天道以该人事春秋推人事以合天道故其下即云易与春秋天人之道也说者又似以推见至隐为推究隐情之义故谭经往往有锻炼文致者皆由于此也
  隐公元年书春王正月案正月者周建子之月也三正迭用而建子为周制故系之以王左传以王为周王者是也然建子非春也而冠之以春从来诸儒说者不同或谓月可改时不可改周人未尝以子为春也孔子假此以见行夏之志尔或谓月改则春移实周人以子为春而非夫子加之也如前之说则建子非春也而以为春名实乱矣如后之说则正王之正也春亦王之春也而升春于王名实亦乖矣然则何说之从曰春之不改者礼乐制度所以因于百王也春之移者颁朔行令所以行于当代也春秋当代之书则以春移之说为近然而升春于王盖行夏之志寓焉矣升春于王何以寓行夏之志乎曰正者王事之始也春者天道之始也王所为者系之以王天所为者不得而系之以王也虽三正迭用而惟夏得天故曰升春于王者寓行夏之志也四字之义既明则全经之要俱举何则以王法正天下以周正列国故曰春秋为尊王作也以天道正王道以百王之礼正周礼故又曰孔子为后世王者而修也是故隐无正为其不尊王也桓无王为其不正下也桓之四年七年无秋冬为其不奉天也其义皆由此起矣
  隐公惟元年书春王正月为经之大义所托始馀十年皆不书正故曰隐无正隐之所以无正何也正朔者王所颁诸侯所禀也故诸侯而奉正朔则朝聘无失期而岁事来辟矣隐之在位十有一年之间王命凡五至焉而身既不朝亦无一介之使之报礼于京师则是列公之不奉正朔自隐始也春秋尊王之书大义可不正乎是故削其正非谓其居摄之谓也
  桓公在位十八年惟元年二年十年十八年书王馀皆不书故曰桓无王先儒说之曰诸侯弑其先君者王法所必诛是故元年书王正桓之弑也二年书王正督之弑也十年书王天道之周也十八年书王人事之究也其馀皆不书王者明王法之所必诛而王不特不诛也恩命屡至生死有加焉夫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故托始于隐桓之际深探其本则由王法之不行也是故不书王以见志
  继世书即位正也不书即位弑也继弑而书即位则与闻乎弑也隐不书即位摄也此穀梁子之义例不可易也故君而行即位之礼则书之君而不行即位之礼则勿书圣人安得以意为笔削哉摄者不敢即位也继弑者不忍即位也非圣人削之也继弑而即位非特无不忍之心盖将以泯其事也若曰先君无故者是以安然即乎其位而不辞
  特书首月者其一时无事者也若其时之他月有事则不特书首月矣惟隐庄之元年他月有事而特书首月则以虽不行即位之礼而元年不可以无正也定之元年独无正者公六月始即位则是前此无君也无君而何以有正是故例异于隐庄也
  春秋列侯皆僭爵故鲁亦侯也而称公然而经因之者本国也其馀则卒也以其班秩秩之及其葬也以其僭号称之不以秩秩则无以正其僭之非也不以号称则无以存其僭之实也凡春秋书法多如此者故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必削属籍而不以爵氏通然惟入经之初州吁督万无知四人而已其后或姓氏之或世子公子之不削属籍则弑君者犹夫人无以正其弑之罪也不姓氏之世子公子之则安知其非微者盗者而为邦之臣子乎是无以著其弑之实也凡具其实者之谓案正其罪者之谓断先案而后断者史体也先断而后案者经义也为尊者讳为亲者讳故惟鲁之弑君不可书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故惟吴楚之僭号不可著
  然则有称国以弑称国人以弑者岂不得其主名与曰苟不得其主名则从盗杀蔡侯申之例矣殆非也然则先儒罪累上之说何如曰罪可累上晋楚陈之三灵当之矣晋之厉与灵孰愈而异其文乎此则所谓自比于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者又安可以训然则经意安在曰春秋因旧史从讣告有所损而不能益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不有董狐南史之谅其赴于友邦实者几何夫不以实赴者则必有所诿其罪矣大都微者当之也夫子参稽国史以及七十二邦之闻得其故矣而不敢造其辞也故欲正其所诛则赴异而事专欲从其所诿则实乖而网漏今有杀人之狱而断之者知其为豪杰魁横而无输辞也与其移辜以弊狱孰若悬案以征凶故书曰某国弑其君执政任事必有当之者则乱臣贼子死有馀惧书王法而不诛其人身意盖如此也
  然则楚公子围之类何以竟泯其迹也曰凡称国称人以弑者其国以弑赴而有所诿者也故夫子不从其所诿明元凶之有在慑奸恶于无形也若其国不以弑赴则旧史阙焉夫子无从加焉楚公子围之类是也
  春秋有褒贬而无黜陟说者以为黜列侯之爵非也为此言者以滕薛杞入经皆侯也其后或伯或子故以为夫子黜之也滕朝隐称侯至朝桓而称子才越二年尔先儒或以为其后服属于楚故黜之或以为首朝弑君者故黜之夫此时未有楚也因其后服属于楚而豫黜之可乎且考二百馀年滕无服属于楚之事也其后服属于楚无如陈蔡郑许然而末闻黜爵何哉以为首朝弑君者罪止其身可矣何为终春秋而不复春秋弑君者无一黜而黜朝弑君者正法殆不如是又或为三国自贬以省会盟之役考桓之初霸事未兴盟会未烦也且五等之列周有定制春秋不顺诸侯之自尊而反顺其自黜哉杜氏谓时王所黜正矣而难者曰时王能黜诸侯则春秋不作夫东周之替也然而齐晋之霸实王命之仪父黎来实王爵之故沃武公曰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就其威不行于吴楚之远且大若滕薛杞之小邦以为时王所黜于事岂阔哉春秋之后又将百年周益卑矣三晋为侯犹请命焉况平桓之世东迁之初哉
  国恶则讳臣子之礼也夫子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盖以其不变是非之实但隐之而已则直道行乎其间无伤乎天下万世之公义也昭公谓吴女为孟子自讳之也故春秋因之曰孟子卒不称夫人不称薨为君讳也他日答司败以知礼而又引为已过者以此
  国之败辱亦讳臣子之礼也虽然败辱而旋复者则不讳是故干时之败不讳以其旋胜也讙阐之取不讳以其旋归也言其所可言者而已必求其说则凿也
  公及诸侯之大夫盟诸侯之大夫来盟皆不书公亦讳也非其班也以此类之楚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不著其所与盟者亦为诸侯讳尔谓嘉屈完之慕义美桓公之用礼盖取孟氏所谓彼善于此者君子则于是乎见蛮荆大邦之抗管子功烈之卑也
  鲁讳败不讳战周讳战不讳败莫敢与王战者也战而胜犹耻也战之耻甚于败故讳战不讳败
  春秋以日月为义例信乎曰此亦史法之旧云尔事之大且要者则谨而日之私家记录犹然况国乘乎是故郊祀宗庙则日崩薨卒葬则日天灾地变物异则日以至会不日而盟则日侵伐不日而战灭则日此其大凡也有应日而不日者矣未有不应日而日者也应日而不日者旧史失之也略之也以是为特笔之褒贬则否
  曰以名字爵氏为褒贬者何如曰春秋者正名之书秩序命讨于名乎寓之诸侯不生名失地名灭同姓名然或失地而不名者国灭而奔哀之也或灭同姓而不名者贬爵为人足以见志也国灭而奔则不名以哀之而有不哀之者徐子章羽也僭王者也国灭而受执则名以责之而有不责之者虞公䕫子人其灭同姓者于工则存灭者之爵甚灭之者之罪也其奔也不名其复也名卫侯郑衎也其奔可恕其复可罪也大夫不名必事可贤焉者高子季子也三恪之国则因事以存其官宋司马司城也非此族也则以姓名通其不称姓氏者非有大恶则君未赐氏焉尔
  四时者纪事之纲故经虽其时无事必书首月者备天道也桓之四年七年不备秋冬先儒以为王命之尊下聘于篡国列辟之远旅朝于乱邦是恩威之不明而好恶之不公人道忒而天命僭矣春秋推显至隐书人事而寓天理春夏徳也秋冬刑也刑属三千罪孰大于弑其君父故陈恒弑君孔子告于哀公而请讨之今不讨则已又降尊而聘之涉远而朝之乱臣贼子其将何栗焉如彼秋冬天之威也天失其道草木犹干犯之而况于人乎是故削其秋冬乃㳟行天讨之志非阙文也王朝之大夫不名诸侯不生名安有来朝聘而反名之是故以知其志也
  然则昭公十年定公十四年之无冬何也昭之十年先儒谓是取吴孟子之岁也四时之序春者父子之仁夏者宾主之礼秋者君臣之严冬者夫妇之别冬之为夫妇之别何也冬之时天气上腾地气下降天地判而后阴阳交不判则无以为交也夫妇别而后父子亲不别则无以为亲也百世而㛰姻不通者周道厚其别也昭始乱之天叙之典紊矣削冬见志不亦宜乎定之十四年孔子去鲁之岁也天之功至冬而成夫子曰苟有用我者三年有成将向于成而去王道之不就天道之不终也是故不书冬者伤之此类并不可以阙文置也
  然则庄之二十二年夏无事不书首月而书五月何也曰是庄公在丧纳币之岁也周之夏四月夏之春二月也周官以是月会男女诗曰士如归妻迨冰未泮言其礼之宜豫则是月者㛰姻之月也居丧纳币则㛰姻之礼废比事属辞以见意其义不亦深乎
  然则哀之十四年并不备夏秋冬何也曰文之终也文成致麟而圣作终矣虽然春秋于变异必谨而日之故先儒曰五石六鶂之文不立则王道不亢今麟之异岂徒非石鹢比乎夫子所亲视又非日月之不详也然而不日抑且不月何也曰意在于春也经以春始以春终春者天之始也治乱循环必复其始故易终于夬谓一变而干也诗终于豳风言乎变之可正也论孟皆终于尧舜禹汤文武之统圣人之志岂舎命哉方春而仁兽至夫子之望于后王者远矣故公羊子曰不亦乐乎尧舜之知夫子也
  日食书日书朔朔日食也书日不书朔朔后食也书朔不书日朔前食也不书日不书朔阴雨食也阴雨食则国都不见而他处见之非灵台所睹测则未知其为正朔与朔之前后与是以阙之也若夫夜食之说则非日食不占夜犹月食不占昼是以唐一行之作历也上溯往古必使千有馀年日食必在昼月食必在夜也
  经书闰月多在岁终是以史者有归馀于终之说如其然也必也春秋之时历法失也否则经之闰月偶在岁终也闰以王居门为义是四时皆有之之证矣
  襄之二十一年连月日食非变也盖史者异文或曰九月庚戌或曰十月庚辰而夫子两存之以阙疑如甲戌巳丑陈侯鲍卒之例
  齐桓存三亡国而书辞不同城邢序三国城縁陵繋诸侯城楚丘则无所系说者必求异义非也凡事无所系者内辞也城楚丘殆鲁人在焉尔
  说春秋者每据左氏传以发难曰是事旧史有之而经何以不书是直以左氏传为旧史也而可乎左氏之生最后故其纪事终于智伯之亡盖与公谷相先后而同业是经者尔左氏长于搜采文备列邦不专鲁史观外传之作可知也夫子修经旧史是据无告无赴虽知亦阙据左氏传以议笔削之意者是以东海为昆仑失之远矣
  如楚文沃武入春秋已强大而不见于经者告命未通也虽同盟同会之人其事不告则亦不书旧史所无故也然则春秋无笔削与曰惟以事实推之而不通者然后可以议笔削之意矣狄人攻王天王出居晋文于是借以求诸侯也勤王定乱可不谓功乎以为不告则僖公在行以为史者略之则鲁人夸美至于作颂矣然而春秋之书晋事也自侵曹伐卫始定王之勲泯然无见者则非削而何哉霸业圣门所不道然于桓也曰一匡天下正而不谲春秋录毫发之善况功在王室者哉惟其召王请隧取邑伐原阴凝霜降月望星稀此易道所深惧而春秋之大戒以此坊民后世犹有操卓之伦者而可以盛其端乎是故春秋有大事而见削者此类是也
  春秋道名分可谓一言以蔽之夫子曰其辞则某有罪焉尔夫子修辞不过使其言之顺理然先儒以为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盖周公之礼乐在焉而又为孔子之刑书皆不离乎书法抑扬轻重婉直微显之间而得之
  春秋随笔
  诸侯兄弟称公子先公之子也同母则曰兄弟非加亲之谓也春秋谨嫡庶同母则嫡也故书兄弟以见义尔其君非适则奈何曰适而君正也非适非正也正适庶所以正适之为君也其君之适与庶与春秋弗论也天王杀其弟佞夫秦伯之弟鍼出奔晋以至宋辰之叛犹弟之也段去弟不弟也两有罪焉尔陈招有罪何以弟曰前削其籍罪之也后著其亲罪之也削之之罪罪已明矣大罪则又深其辞也
  惠公殁仲子亦死故王两归赗秦人于僖公成风也亦然书成风后僖公者夫死从子之义也赗惠公可也赗仲子是无适庶也平王忘厥致戎之自而肇渎纲纪故名宰以非王也凡王朝失礼则非王与宰举重之义也
  崩薨与卒皆有常称礼也五等之君谥从其爵制也经之所书夺其薨之常称于卒而仍其公之僭谥于葬者何曰彼来赴礼在彼也彼有干于礼吾从而卒之我往会礼在我也礼无不敬故仍而公之何以知彼之有干于礼也曰其来赴者若侯若伯若子必皆曰我公薨也若吴楚必曰我王崩也干礼莫大焉故存其始封之爵又从而卒之也往葬而贬其称焉非邦交之礼且无以著其僭号之罪故仍其所僭之谥从而公之何以不书吴楚曰王者所辟也其王子削曰公子可也其王削曰某公犹不可也是故春秋不称楚越之王丧不著其葬号之谓也
  凡书时而不月以纪事者盖旧史略焉则未知其曷月与日与徒可得为此时而已后代史书年而不知其时时而不知其日月者盖多附于年时之终若附于年时之终则嫌其为卒时卒月之事也今书无月有时之事于前有月之事于后则事之先后不出乎此时之中而不正名其为首月也先儒以为下有次月则此必首月者误矣
  先儒于孔父仇牧荀息无异辞若是班乎曰否及者与君一体之称焉尔美恶存乎事而不嫌同辞孔父仇牧君其君死其难其所以为一体者正也荀息倾危之士也与晋灭二国之三公与于害嫡长者三人奚齐杀矣而犹无反重耳夷吾之心必求姬之气类而君之焉其所以为一体者非正也虽然其为一体而与之存亡均也君卓矣得不大夫息乎其大夫与君一体而同存亡得与孔父仇牧异其辞乎故曰及者一体之称焉尔美恶存乎事
  凡君行而至公榖胡氏皆以为特笔而胡氏曰或志其逾时之久也或录其征行之危也或著其党恶之罪也考之经有不尽然者左氏谓告于庙也其说是也不告则史不书史不书则经不录也或曰昭公在干侯无不致者何庙之可告曰载主行与设位告与皆不可知也且每岁首必书公在则虽不告夫子犹书乃变例也然则君行而至正与曰出入必告正也书其正者则不告者非矣夫子之仕鲁也虽围成之在于封内者无不致也故知告者正也或曰大夫见执则致故致非美词曰君反则告庙大夫反则告朝然而或致或不致君重而大夫轻也惟有故则致一体之谊也书至以明一体之谊何不美之有乎隐无至让也不以君举自儗也
  先儒谓有年大有年独见桓宣之世纪异也桓宣有弑篡之恶宜得水旱凶灾而乃有年谓异也夫纪有年以示异适为乱贼劝而又何书焉春秋重民命故凶丰必书非为一人设也难者曰二百馀年独两年有乎应之曰二百馀年独三年饥乎盖五谷全无亦仅仅之事也
  祭祀大事也岁修之故不屡书惟祀礼之变则书亦史家旧例也四时之祭礿为薄烝为盛春正月夏之冬也烝正也夏五月夏之季春烝非正也欲再举行盛祭故再烝礼之变也易言用禴书戒黩于祭祀春秋讥再烝
  葬君葬夫人皆书我者何对邻国之辞也葬则同盟毕至故列国之君丧从外辞葬从内辞我往会也本国之君丧从内辞葬从外辞人来会也
  先儒薄传者母弟之云故凡书兄弟者虽仍同母之说然别为义例以通之曰或罪其溺宠爱之私或罪其薄友于之义如是则共仲庄公异母兄弟宠任之过俾掌兵权成弑逆之恶亦当书兄弟以章宠爱之私矣岂同母者宠爱则非异母则无尤乎其为私益甚矣罪其薄友于之义此为佞夫鍼之事设尔杀奔其同母兄弟则薄杀奔其异母兄弟则不薄乎本欲同之徒以异之则无以立说为也夫同母称兄弟者正嫡庶云尔何嫌而畏之甚也
  齐于纪晋于虞虢皆犹存其祀祀存则非灭或者见经不灭则以为贤襄公也则以为责虞公也夫以襄公而贤之移晋之罪以罪虞公其非圣人之心必矣然则如何曰兴灭继绝者春秋之志也彼存其祀而吾灭之则无以书夫不存其祀者也纪侯不名不奔曰大去其国春秋与其不下齐也与其不下齐则于义尽乎曰否易曰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古之人太王是也又曰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古之人周公是也居下位则可远避以图存在工位则宜无失其有事不丧七鬯者无丧有事者也丧贝以跻陵勿逐而复得者权也纪侯去国合于太王之义矣而所谓七日之得无闻焉虽然贤于服属甚而囚俘者也其下书齐侯葬纪伯姬非与其葬也属辞见义焉尔
  人北杏之会则曷为于鄄焉爵人北杏之会则义见矣于其始乎见义也虽然会盟则爵之搂伐则犹人之也搂伐之事大盖三王之罪人也会盟皆先齐搂伐多先宋又以见霸者之谲也若为顺人以兴师而已不为兵主也
  自君杀之者君杀也国杀者君臣共之也人杀者国乱而见杀或众讨而杀之也众讨而杀之者必去其官与属国乱见杀则不去其官与属
  内于外诸侯不言朝尊内也聘无不可言者内大夫于他邦亦不言聘何也曰鲁于大国有比年而聘有年而屡聘而于天子略矣故书聘则恶显书如则词微以聘行乎以事行乎悉以如书之
  自桓霸后征伐皆人之五霸者搂诸侯以伐诸侯无道之世也虽然一匡天下民至于今受赐义既明矣功则可进而进之也桓之功于中国自救邢始也称师别于人也谓其能以众正矣
  去夫人者正其分也去姓氏者绝其属也正其分者仲子成风是也绝其属者文姜哀姜是也或则因王命而正之焉或则以霸讨而正之焉文姜之绝义无所丽故惟于孙出而正之焉哀姜之罪浮故并去氏
  古之侯伯有存亡继绝急病分灾尊王室安诸夏之义修而行之是天下之公利也春秋书诸侯事如内辞者四城楚丘戍虎牢伐陈归粟于蔡是也楚丘不城卫入于狄矣虎牢不戍郑入于楚矣戍陈粟蔡皆公举也故以公辞也齐桓存三亡国独楚丘公其辞何也同则举重救卫为重也或以为抑专封而书法如此葵丘之盟曰无有封而不告夫乌知桓之不告而封哉
  奚齐不称君未逾年也卓称君逾年也弑一君复杀一君克之恶甚矣或曰为世子讨也曰不谏不奔中立以免作逆节而陵死君者春秋之罪人也于献无讥乎曰前书杀其世子于奚齐之弑则曰君之子献之罪亦明矣然则荀息免乎曰不死于奚齐更立卓而欲辅之探先君之邪志成骊氏之私人春秋何取焉不没其实焉尔
  存三亡国其辞异卫既灭矣诸侯存之天下之公也故公其词以见义也邢杞未灭也其美之则犹卫志于邢则再列三师于杞则举凡凡皆美词也然则何为或举凡或再列三师曰有我在焉则举凡无我在马则再列三师
  终春秋言朝王者践土温之会而已而又不成朝何以不成朝因会而朝且一则降王而劳诸侯一则以侯而召王故谓之不成朝也公朝则诸侯朝可知不言诸侯朝不与诸侯之能朝也
  王在京师则曰归于京师义已备也京师即王也王在曽所则曰归之于京师义始备也王既知其事矣归其人于京师焉尔
  自晋文侵曹伐卫之后二国之君一出奔两见执然其出执也皆爵之其归也皆名之不爵无以见晋之专也不名无以著曹卫之罪也曹卫之罪云何去夏即楚也胡氏责其货筮史笺兄弟者偏辞也
  以周礼大司乐章考之既言四望又言山川则四望非泰山河海之属可知四望言祀山川言祭则四望附于天山川附于地又可知矣四望盖日月星辰之属也兆日于东兆月于西兆星于南兆辰于北故曰四望也后人因望于山川之文而云然不知凡望远而祭皆曰望周官之四望则非山川尔
  公羊屡言辞字其义犹嫌也曲礼客絮羮主人辞不能烹客歠醢主人辞以窭解者作起而辞让之辞如是则是章客失礼也殊非礼意窃疑此两语是释礼之文记者误收之盖嫌于主不能烹而已窭故不可絮羮歠醢也以犹已也若曰贫之甚
  败绩于茅戎可书败绩于郑不可书也天王狩于河阳可书也以臣而召君不可书也书其所可书者是春秋所以施于周鲁之义也
  高子来盟内辞也屈完来盟亦内辞也以天下之大势而内齐桓之师也不书使之者齐楚未有成命而盟者二子之志也
  鲁公庙不毁也始封之君也至季文子以周有文武不迁之庙遂欲以伯禽拟文王而以武公拟武王故复立之以为世室则明堂位所称是也晋立文武宫者亦以武公始受命文公创霸故其庙不迁非凡庙皆在也
  天王尊而天子亲始锡桓去天称王严其分正其义也继锡文称天王严其分也终锡成称天子盖于时分义微矣恩数加焉尔赐与锡义亦有轻重之不同
  文不称夫人自逆也宣成称夫人卿逆臣子之词也逆女不氏逆妇则氏者成妇则氏之也或曰氏或不曰氏何礼不备则不氏其著文宣之以丧昏与
  晋文执卫侯归于京师其执则爵之其归则名之晋卫均有非焉尔负刍弑其君其执其归皆不名何也王始终不夺负刍之爵也王始终不夺负刍之爵故别其文不曰复归于曹曰归自京师也王无非与曰非在王也何以知其非在王也书晋侯以执而目其归曰自京师故曰非在王也非在王则春秋不正之与曰二百馀年莫有执有罪听于天子者春秋贬有罪以达王事代王也今兹王自治之而春秋乌乎代之故仍其爵而不名又曰自京师以存其实而已
  戍陈戍虎牢与城楚丘同文天下之公也陈郑服属于楚久矣不有二戍诸夏其入楚乎
  围杀齐封不名杀蔡侯般何以名封臣也般君也般与䖍弑君类也名般于下则不得而爵虔于上也或专以为恶其诱而名之末已
  春秋外吴甚于楚徐何也曰姬宗也而干大号别嫌明微于是首焉尔
  邾者鲁之附庸最近且亲不用讲信修睦而有一体之谊焉此而疑贰天下之邦交其何礼义忠信之有故盟邾者春秋之盟之始终也
  传纪闰者六僖七年惠王崩文元年闰三月成十七年晋杀胥童襄九年诸侯伐郑昭二十年盗杀卫絷二十二年王子猛卒是也除文元年闰三月及昭二十年闰八月馀皆在冬末故先儒谓周末秦世历家岁末置闰以会归邪于终之文而反以文元年为非礼也传讥三月不讥八月义见前也春秋闰月纪事有矣不书蒙上月也失礼则书不告月及葬景公是也葬景公何以为失礼丧以年断者不以闰数诸侯五月而葬齐侯卒以九月葬以闰月是数闰也故以失礼书葬定姒闰九月也而不书明妾母之丧得以闰数矣


  榕村集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四
  大学士李光地撰
  尚书句读
  考定武成
  惟一月壬辰二日旁死魄越翼日癸巳三日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既生魄庶邦冢君暨百工受命于周王若曰呜呼群后惟先王建邦启土公刘克笃前烈至于太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诞膺天命以抚方夏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徳惟九年大统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底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曰惟有道曾孙周王发将有大正于商今商王受无道暴殄天物害虐烝民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予小子既获仁人敢祗承上帝以遏乱略华夏蛮貊罔不率俾恭天成命肆予东征绥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元黄昭我周王天休震动用附我大邑周惟尔有神尚克相予以济兆民无作神羞既戊午二十八日师渡孟津癸亥二月三日陈于商郊俟天休命甲子四日昧爽受率其旅若林会于牧野罔有敌于我师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一戎衣天下大定乃反商政政由旧释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啇容闾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粟大赉于四海而万姓悦服厥四月哉生明三日癸巳王来自商至于丰乃偃武修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丁未十七日祀于周庙邦甸侯卫骏奔走执豆笾越三日庚戌二十日 震川云先儒以汉志推此年置闰在二月故四月有丁未庚戌柴望大告武成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官惟贤位事惟能重民五教惟食丧祭惇信明义崇徳报功垂拱而天下治
  洛诰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𦙍保大相东土其基作民明辟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伻来以图及献卜
  其基两字如传属下句亦可属上句更古
  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来相宅其作周匹休公既定宅伻来来视予卜休恒吉我二人共贞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诲言
  周礼有贞龟此贞字即其义言卜既休而恒吉即如我二人共贞者
  周公曰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秩无文予齐百工伻从王于周予惟曰庶有事今王即命曰记功宗以功作元祀惟命曰汝受命笃弻丕视功载乃汝其悉自教工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无若火始焰焰厥攸灼叙弗其绝厥若彝及抚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伻向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辞公曰已汝惟冲子惟终
  详此段自王肇称殷礼至汝永有辞是一串口气始言王在洛肇举盛礼广釐庶祀而尤以崇徳报功为先故方我之率百工而从于周也予固知王之将有事矣有事谓祀事也春秋有事于太庙是也今王果就而命之曰其记功宗而以功作元祀且告其神曰汝受兹宠命当嘿有以厚辅王室也夫报死者乃所以劝生者今视功宗记载岂非汝之所以教戒百工者乎虽然今日之功宗皆其先世有功徳或老成未凋谢者孺子其引以为朋助哉用贤勿贰图功惟终无徒若火之始焰焰而已当使其所灼者相续而不绝其可也顺道抚事无改我之所为而所用之人则惟以在周之工使之就官供职明作以劝一时之功惇大以成裕后之业则永有休称于后世矣盖大意只是戒王之信用耆旧贤人而从祀典说起者因王举功臣之祀就其善意而引伸之也
  汝其敬识百辟享亦识其有不享享多仪仪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诸侯立国多仍其旧不能如王朝百工之建官惟贤也惟在敬以莅之而辨其享不享者而已盖周公迁洛元为道里之均朝会之便则抚御诸侯之道不可不讲也
  乃惟孺子颁朕不暇听朕教汝于棐民彝汝乃是不蘉乃时惟不永哉笃叙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废乃命汝往敬哉兹予其明农哉彼裕我民无远用戾
  颁分也言我勤劳于王家者汲汲不暇王当分我此心以听我教汝而辅民彝可也汝若不劝于是则不永世惟当厚继乃考之道而无不顺焉则予亦不废汝之命而尽心勠力汝往敬其所事予亦能明于农事以左右斯民庶几民生优裕不至于流离而远去也
  王若曰公明保予冲子公称丕显徳以予小子扬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师惇宗将礼称秩元祀咸秩无文惟公徳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予冲子夙夜毖祀
  成王称周公之功而言所举祀典及于无文兹公功徳之盛如此虽当公之身予夙夜敢忘毖祀乎盖没而后有祀然古人严敬之至则以事神之礼事之享礼之设意盖如此下文以秬鬯二卣曰明禋者即其事也此亦以答周公王肇称殷礼一段意言元功虽多孰过于周公者
  王曰公功棐迪笃罔不若时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后
  周公意欲成王居洛宅中以定基业成王则意谓洛邑新建迫近顽民非周公不能镇抚故既命公曰公之辅我之功启我之笃当常如今日不可有替乃复命之曰予仍且辟于旧都命公留后于洛也
  四方迪乱未定于宗礼亦未克敉公功迪将其后监我士师工诞保文武受民乱为四辅
  言四方虽开治而宗周之礼乐未定则公之功亦未能安也故欲公之启大其后以为士师工之永监且保釐东都以为周之四辅也成王其殆命公以制礼作乐之事乎其后周公居洛而作周官乃所谓定宗礼者启佑后人咸正无缺则所以迪将其后监我士师工者备矣
  王曰公定予往已公功肃将祗欢公无困哉我惟无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公其安居于洛予今往辟于周矣公之功无不肃将而祗欢者公当泰然处之不必过为劳困也盖因公有不暇之言故以此语慰答哉汉书作我乃王莽辈误读误解不足为据也君奭之去公犹恳恳留之岂有召公当作诰殷勤之时而周公乃求去以困王尚论其世殆不如是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来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弘朕恭
  周公言我固恭于事君者今王命予来洛以诞保文武之业所命之言无非所以推广我之恭敬也
  孺子来相宅其大惇典殷献民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曰其自时中乂万邦咸休惟王有成绩
  又答成王定宗礼启大其后监我士师工之意言当王来相宅即大加意典礼于殷之献民将开一代之规模为成周敬徳之先曰自此宅中为治必使万邦咸休然后为有成绩也此即櫽括王言之意盖未至有成绩则所谓未克敉公功者○观武王访道箕子则商家文献周所监也故惇典于殷之献民乃周公制作之藉今考周礼直是洪范义疏圣贤源流可见
  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考朕昭子刑乃单文祖徳
  遂以治洛自任言我偕卿大夫士厚前人之成烈以对天下又考我昭子之典刑以尽文祖之徳盖又以制礼作乐自任也○作周孚先者为周家忠诚之先也○昭子当是武王对下文考言故曰昭子武王既受命故凡政事皆有典刑文祖则只言徳而已周公欲考论武王之典刑以尽文王之徳所谓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至周公而咸正无缺如孟子引用之意也○对成王言武王则曰乃光烈考周公自称武王则曰朕昭子
  伻来毖殷乃命宁予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予不敢宿则禋于文王武王惠笃叙无有遘自疾万年厌于乃徳殷乃引考王伻殷乃承叙万年其永观朕子怀徳
  王言夙夜毖祀周公故有以秬鬯休享之事周公不敢越宿而转祭于文王武王为王祝釐使之顺笃继序身其康彊子孙其逢吉又言使殷都引长而王能使殷继序万年瞻仰于王而怀其徳也以殷名新邑者本殷地也
  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后王宾杀禋咸格王入太室祼
  观此节似洛不立七庙而但立文武二庙也但文武二庙亦曰太室疑于后稷太庙者盖世室太室本通称如世子太子之比
  王命周公后作册逸诰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
  此即就上文逸祝册告周公后者而申纪其月耳或曰前祝册者告神也此则作册以告周公
  君奭
  周公若曰君奭弗吊天降丧于殷殷既坠厥命我有周既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子休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其终出于不祥
  弗吊者发语之辞弗吊天降丧于殷犹春秋传所谓无禄文公即世者
  呜呼君已曰时我我亦不敢宁于上帝命弗水远念天威越我民罔尤违惟人在我后嗣子孙大弗克恭上下遏佚前人光在家不知天命不易天难谌乃其坠命弗克经历嗣前人恭明徳
  已止也君已者呼召公而止之留之之发辞也曰时我者两承上文我不敢知而言天命虽不可知其可知者则在我而已下文乃两申时我之意若我不敢安于天命而弗念其威则民心必无怨背于我而天命固矣此固所谓永孚于休者而惟人所召也若我后嗣子孙不能敬天畏民使前人光烈之在家者自我而遏佚泰然不知天命之不易而难信也则必至于坠命而不能经久历年以嗣前人敬明之徳矣此则所谓出于不祥者而亦岂非自我致之哉不知两字须属下文读
  在今予小子旦非克有正迪惟前人光施于我冲子又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宁王徳延天不庸释于文王受命公曰君奭我闻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在太戊时则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时则有若巫贤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
  率惟兹有陈保乂有殷故殷礼陟配天多历年所惟兹有陈指上文数人而言率犹悉也悉由此有列者保乂有殷故殷得以礼终而配天永世以善终曰礼楚辞礼魂是也
  天惟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徳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惟兹惟徳称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于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
  惟兹即惟兹有陈者亦专指上文六臣而言百姓王人皆能秉徳分忧小臣侯甸又能奔走先后然惟此数人者独以徳见称于世则实百官列侯之表率也○纯佑犹言良佐天既纯佑命如所谓上天佑之笃生良佐者下章文王纯佑放此
  公曰君奭天夀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灭威今汝永念则有固命厥乱明我新造邦
  平格犹商书言格人盖元臣之美称如上文格于皇天格于上帝是其格也然非和平之至则不能格诗言神听而归之正直归之和平者此也商之兴正如此汝能永念则可以固天命矣汝其治明我新造之邦哉乱明两字连读
  公曰君奭在昔上帝割申劝宁王之徳其集大命于厥躬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闳夭有若散宜生有若㤗颠有若南宫括又曰无能往来兹迪彝教文王蔑徳降于国人亦惟纯佑秉徳迪知天威乃惟时昭文王迪见冒闻于上帝惟时受有殷命哉当从礼记作周由观文王之徳盖数字皆以相似而齐误也周遍由历以观是诗所谓鉴观四方者惟文王之徳克享天心而集天命焉然亦必赖五臣以济盖五臣之迪彝教以佐文王修和者其业之盛也而能秉徳畏威昭明文王之徳怙冒西土闻于上帝者其徳之纯也
  武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禄后暨武王诞将天威咸刘厥敌惟兹四人昭武王惟冒丕单称徳
  虢叔死矣是无禄也四人者尚存故曰尚迪有禄非谓武王富有天下也四人逮事武王故当武王奉天伐罪之时昭明武王之功覆冒天下使天下咸颂其徳
  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济小子同未在位诞无我责收罔勗不及耉造徳不降我则鸣鸟不闻矧曰其有能格
  文武之已事如此在今日则老成凋谢惟我与尔弘济艰难如涉大川期于共济王虽在位而犹冲幼固不大责于我然使但为身谋收身以退而不勉王之所不及则老成之徳不下于民而新进用事之人将有不可知者昔者吾尝作诗托诸鸣鸟而犹未能自达况骤能格君心之非乎以见事势之未可去也
  公曰呜呼君肆其监于兹我受命无疆惟休亦大惟艰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后人迷
  公曰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极曰汝明勗偶王在亶乘兹大命惟文王徳丕承无疆之恤
  公曰君告汝朕允保奭其汝克敬以予监于殷丧大否肆念我天威
  予指周家而言
  予不允惟若兹诰予惟曰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曰在时二人天休滋至惟时二人弗戡其汝克敬徳明我俊民在让后人于丕时
  呜呼笃棐时二人我式克至于今日休我咸成文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
  公曰君予不惠若兹多诰予惟用闵于天越民
  公曰呜呼君惟乃知民徳亦罔不能厥初惟其终祗若兹往敬用治
  立政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准人缀衣虎贲周公曰呜呼休兹知恤鲜哉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吁俊尊上帝迪知忱恂于九徳之行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兹惟后矣谋面用丕训徳则乃宅人兹乃三宅无义民
  谋面之顷用其顺于徳者则色庄者有矣盖迪知忱恂之反也此言夏之先后能用三宅之人而由大臣之知人信人者启迪其君使无失于任用见已今日所以告戒之意亦若此也
  桀徳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徳罔后
  弗作往任犹言弗举旧职盖所用非人则旧职不举也
  亦越成汤陟丕釐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严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在商邑用协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见徳
  三有宅所以称其位由于三有俊之称其才两句相承观曰字语气可见也丕式者大法也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此大法也严思斯义而所用无失故近者既合于大法矣远而四方亦惟以此大法而见徳于天下也
  呜呼其在受徳暋帷羞刑暴徳之人同于厥邦乃惟庶习逸徳之人同于厥政帝钦罚之乃伻我有夏式商受命奄甸万姓
  式商受命者言其伐暴以徳与汤同辙是法商之受命也
  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长伯
  克知三有宅心者知设官之意灼见三有俊心者识任官之材似非已用未用之谓
  立政任人准夫牧作三事虎贲缀衣趣马小尹左右携仆百司庶府大都小伯艺人表臣百司太史尹伯庶常吉士
  开首言常伯常任准人缀衣虎贲此言三事正与前应以下则自缀衣虎贲而推备之也蔡传既以第三节为都邑之官则太史尹伯亦不应复引史官庖人膳夫钟磬师之类盖是在都邑之太史尹伯尔
  司徒司马司空亚旅
  天子备六卿诸侯但有三卿秦汉闲习闻三卿而周礼已去其籍故设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为三公而后易以司徒司马司空之号
  夷微卢烝三亳阪尹
  尹如蔡传说是但阪即封疆之在版图者尹即所谓守封疆之官也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徳文王惟知所以设官之心而能尽其道故能立此常事司牧之人而皆能得其俊有徳者也盖为官而得人则无用违其才之患矣观此节口气正是申明克知灼见两句意益知以三宅三俊分两项人者非○常事是总三事而言司则常任准人皆在内牧则是常伯不必如蔡传说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
  庶言者号令条教常任之所掌庶狱者法禁刑罚准人之所司庶慎者防守修御牧伯之所职文王但训戒其用违而不侵其责任盖既克知而灼见之则必信用不疑而后有以致其诚使之展布四体得有所为然后可以尽其用也○有司用之字者盖国之大政大法皆有司之者故言有司之则常任准人在其中
  庶狱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
  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义徳率惟谋从容徳以并受此丕丕基
  呜呼孺子王矣继自今我其立政立事准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乱相我受民和我庶狱庶慎时则勿有闲之
  立政立事常任之职也不曰任人者政事之大王与大臣共之者也故上言罔敢知偏以庶狱庶慎言之此亦只言庶狱庶慎者盖丕乃俾乱相我受民乃立政立事之大者
  自一话一言我则末惟成徳之彦以乂我受民
  呜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继自今文子文孙其勿误于庶狱庶慎惟正是乂之
  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准人则克宅之克由绎之兹乃俾乂
  则克宅之者所谓克灼知厥若也克由绎之者所谓自一话一言而思维之也
  国则罔有立政用憸人不训于徳是罔显在厥世继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劢相我国家
  今文子文孙孺子王矣其勿误于庶狱惟有司之牧夫其克诘尔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以觐文王之耿光以扬武王之大烈
  惟有司之牧夫句当连下文读之此段又于三者之中专举庶狱言之盖为庶狱庶慎并重而庶狱尤不可以轻误古者兵刑同为一司故皋陶主蛮夷寇贼之事戒王不可黩武尚威误于庶狱惟使内之有司如司马司寇之类外之牧夫如方伯连帅之属治尔戎兵以诘暴乱以平邦国则可以扬文武之光烈矣说者分为两段故费说辞
  呜呼继自今后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
  周公若曰太史司寇苏公式敬尔由狱以长我王国兹式有慎以列用中罚
  兹式有慎以列用中罚作一句读言当以苏公为法式敬慎以平刑也
  吕刑
  惟吕命王享国百年耄荒度作刑以诘四方
  王曰若古有训蚩尤惟始作乱延及于平民罔不寇贼鸱义奸宄夺攘矫虔
  为寇败则鸱义为奸宄则夺攘矫虔
  苗民弗用灵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杀戮无辜爰始淫为劓则椓黥越兹丽刑并制罔差有辞
  越兹丽刑并制言其不分轻重凡丽于刑并为一条
  民兴胥渐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诅盟虐威庶戮方告无辜于上上帝监民罔有馨香徳刑发闻惟腥虐威庶戮言威之暴而所戮者众传以庶戮属下则不能成句
  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绝苗民无世在下乃命重黎绝地天通罔有降格群后之逮在下明明棐常鳏寡无盖
  至治之世地天之气未尝不通也天神未尝不降地祇未尝不出也而必绝之何哉此则国语所谓民神杂糅不可方物者非理之正也明明者著明其显明之理棐常者扶植其经常之道传精白一心语未莹
  皇帝清问下民鳏寡有辞于苗徳威惟畏徳明惟明皇帝清问下民鳏寡为句清问下民鳏寡即上文鳏寡无盖禹谟所谓不虐无告不废困穷者徳明惟明也有辞于苗即上文遏绝苗民禹谟所谓奉辞伐罪者徳威惟畏也
  乃命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种农殖嘉谷三后成功惟殷于民明刑以弻教典礼而播刑无可疑者三后首伯夷盖因上文言天地神人之事而宗伯之职治神人和上下故也
  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祗徳
  特言刑官非轻之乃重之也
  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徳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彝
  徳者刑之本也穆穆明明灼于四方所谓明明徳于天下者然后继之以刑之中则徳明徳威之下莫不复其常性矣所谓明明棐常者如此
  典狱非讫于威惟讫于富敬忌罔有择言在身惟克天徳自作元命配享在下
  惟克天徳自作元命是通篇最精微语皋陶言天命有徳天讨有罪聪明明威寄之于人洪范敛福以锡天下有仁夀而无鄙夭所谓自作元命也故陆子静谓皋陶谟洪范甫刑三篇乃传道之书
  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狱非尔惟作天牧今尔何监非时伯夷播刑之迪其今尔何惩惟时苗民匪察于狱之丽罔择吉人观于五刑之中惟时庶威夺货断制五刑以乱无辜上帝不蠲降咎于苗苗民无辞于罚乃绝厥世王曰呜呼念之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㓜子童孙皆听朕言庶有格命今尔罔不由慰日勤尔罔或戒不勤天齐于民俾我一日非终惟终在人尔尚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虽畏勿畏虽休勿休惟敬五刑以成三徳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其宁惟永
  王曰吁来有邦有土告尔祥刑在今尔安百姓何择非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
  两造具备师听五辞五辞简孚正于五刑五刑不简正于五罚五罚不服正于五过
  五过之疵惟官惟反惟内惟货惟来其罪惟均其审克之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其审克之简孚有众惟貎有稽无简不听具严天威
  简孚之道虽多而惟容貎最不可掩至于证验无据言貎无稽则所谓无简者矣无简者例在不听然岂可置之不听而遂已乎必也严敬天威徐以察之庶几幽明之间必有向应善恶之报必无僭差此意尤竭忠诚悉仁爱者所当知也
  墨辟疑赦其罚百锾阅实其罪劓辟疑赦其罚帷倍阅实其罪剕辟疑赦其罚倍差阅实其罪宫辟疑赦其罚六百锾阅实其罪大辟疑赦其罚千锾阅实其罪墨罚之属千劓罚之属千剕罚之属五百宫罚之属三百大辟之罚其属二百五刑之属三千上下比罪无僭乱辞勿用不行惟察惟法其审克之
  上刑适轻下服下刑适重上服轻重诸罚有权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有伦有要
  罚惩非死人极于病非佞折狱惟良折狱罔非在中察辞于差非从惟从哀敬折狱明启刑书胥占咸庶中正其刑其罚其审克之狱成而孚输而孚其刑上备有并两刑
  非从惟从与上文非终惟终语气正同洪范言曰从从谓顺理也察辞于差非从惟从言察其言辞于差互之间观其顺理与不顺理也○有并两刑者或一人而犯二罪或一罪而自重即轻自轻即重皆谓之两刑
  王曰呜呼敬之哉官伯族姓朕言多惧朕敬于刑有徳惟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明清于单辞民之乱罔不中听狱之两辞无或私家于狱之两辞狱货非宝惟府辜功报以庶尤永畏惟罚非天不中惟人在命天罚不极庶民罔有令政在于天下
  朕之敬畏于刑者以有徳于人莫如明刑上天相助下民而我作配之故也无简不听者曰单辞明清者所谓具严天威也两造具备者曰两辞五疵之中惟货为甚私家于狱之两辞言不可藉狱货以为私家犹礼记言君子不家于丧也又申言永畏哉其惟刑罚乎盖刑罚在天自有定理其失当者皆人以私意轻重之是非天之不中也惟人所为而已若使所刑罚之人在天命未尝极者而我极之则下失仁恕之心上干阴阳之和礼乐教化徒具文而已岂复得有善政在于天下乎
  王曰呜呼嗣孙今往何监非徳于民之中尚明听之哉哲人惟刑无疆之辞属于五极咸中有庆受王嘉师监于兹祥刑
  平水土者徳于民之家播嘉种者徳于民之身明刑者则徳于民之中也盖用五刑而咸中则民亦自得其中矣















  榕村集卷四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五
  大学士李光地撰
  周官笔记
  天官
  冢宰兼统百官理万事而其要以正君身为本故自王及后世子凡内外之饮食服用居处以至阉竖阍寺妇职女功皆兼而掌之盖所以相天子修身齐家而为治国平天下之本其虑至远而义至精也惟小宰宰夫则佐冢宰兼总大体纪纲内外之政此外宫正宫伯则掌宿卫居守王宫之事事之最要者也膳夫庖人内饔外饔亨人甸师兽人䲣人龞人腊人医师食医疾医疡医兽医酒正酒人浆人凌人笾人醢人酰人盐人幂人皆饮食之事宫人掌舍幕人掌次皆王寝处次舎之事大府玉府内府外府皆蓄藏之事司会司书职内职岁职币皆会计之事以上诸职虽兼掌宫内之服食器用然皆外职也故以司裘掌皮继之盖裘皮虽衣服之类然不出妇功故于内职无所附属而自内宰以下则皆内职也内宰内小臣阍人寺人内竖皆内之男官九嫔世妇女御女祝女史皆内之女官典妇功典丝典枲内司服缝人染人追师履人夏采则皆服饰之事也服饰成于妇功故次于内职之后也
  天官以八法治官府官属即六官之属也官职即六官之职也官聨六官之聨事也官成官府之成式也官计考绩之科条也此五者小宰具之矣惟官常官法官刑则其目未载窃详小宰篇所谓官叙者疑即官常也盖官之尊卑秩次有常是之谓官常其所谓以法掌七事之戒具则郑氏以为即官法也又其卒章云正岁帅治官之属而观治象之法徇以木铎曰不用法者国有常刑又令于百官府曰各修乃职考乃法待乃事以听王命其有不共则国有大刑此则所谓官刑也意者小宰所职乃次序班聨纠察礼仪稽核功过之任故官常官法官刑特其所司而首尾互见之与官常注解以为各自领其官之常职非连事通职所共故谓之官常愚谓上既言官职矣而此又言官常不几于复乎故知官常者谓官之尊卑秩序各有常分恐得其解
  以八则治都鄙凡有国家者先事神故首之以祭祀官吏士皆所以治其民者也赋贡所以供四者之用也治民以礼俗为先刑赏所以佐成礼俗也田役者除戎讲武知急公趋事民乃可用矣曰民又曰众者平居曰民寓兵曰众易曰容民畜众是也
  以八统诏王驭万民亲亲敬故则民归厚矣进贤使能则民有所劝保庸则民兴功尊贵则民达礼吏庸之细也宾贵之属也
  以九职任万民以农圃山泽薮牧之利为本工商次之女工臣妾之事次之闲民又次之
  以九赋敛财贿自邦中至币馀轻重各有差也以远近为差者六邦中四郊邦甸家削邦县邦都以农末为差者三关市山泽币馀
  以九式均节财用九式之序祭祀宾客丧荒居先者皆大事也其次则王之羞服及兴造工事又其次则赠劳之物刍秣之费又其次则颁赐燕好之需盖皆以事之大小为序不以费之多寡为序也若论费之多寡则大府所掌颁财之式法以九赋所敛共九式之用者是已盖自邦中至于邦都地之大小不同而赋之轻重又异四郊大于邦中邦甸大于四郊家削大于邦甸邦县大于家削邦都又大于邦县是地之大小不同也近者赋轻远者赋重是赋之轻重又异也远者虽地大而赋重然王子弟及公卿大夫之采地皆在其间则赋之入于王朝者亦必寡矣此于经大槩不谬亦恐有未尽者更细考之关市山泽以其占会百物币馀以其占卖斥币故又増重赋焉然王城之内人民聚集故赋虽轻而得亦多先王之世专利有禁故斥币之赋重而得亦少是故邦都之赋以待祭祀邦中之赋以待宾客山泽之赋以待丧纪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皆费之最多者也邦县之赋以待币帛家削之赋以待匪颁邦甸之赋以待工事皆费之次多者也四郊之赋以待稍秣币馀之赋以待赐予皆费之差少者也历观周官之职凡祭祀宾客丧纪诸大事自邦中以至郊野凡需用者莫敢不共何尝拘拘焉此用取于此彼用取于彼哉盖讣其大凡某费多少某事所出约略足以供之耳读周礼者须善观之
  以九贡致邦国之用自九式以前皆言王畿内事九贡致用九两系民通言邦国则达之天下者也祀贡居先嫔贡即次之者谓以共祭服也器贡又次之者为其备礼器也币帛又次之者谓以共宾客也材贡在货贡之先者先器用后宝货之义也衣服燕好杂物皆利事也故后之
  贡出于邦国赋出于九职之民而大府所掌九贡九赋之外又有九功曰凡万民之贡以充府库者何也盖九贡畿外诸侯之贡九功畿内九职之民所贡也据禹贡冀州无厥贡之文则畿内无贡故郑氏以为九功者九职之财也愚以为先王之世取诸民者贡赋税三者而已贡其地所有之物则为贡计其夫家出兵车牛马器械则曰赋田野山泽关市之税则曰税此外不应复有名条如后世之苛政今郑氏以九功为九职之财则是谓九职之税矣其释九赋则谓口率出泉所谓口赋也夫有田则有税有身则有役计口出财古疑未有焉况九职之税所得至多而掌在大府者特以充府库而已口赋所出疑于无几而九式皆取共于此则是国家之经费尽倚给于口赋一事其所以取诸民者为不赀矣外此尚有田野山泽关市之征兵车牛马器械之具民生其间不亦难乎由此观之则谓赋为口率者诬也盖赋对税而言之则税为财物赋为兵车专以赋言则赋税綂之矣禹贡亦言田赋而不言税是赋其总名也九赋敛财贿即九职之税也九功之贡则九职之贡也盖王畿之内采邑既多亦有诸侯之义焉以九职之所出为贡此情理之常无可疑者事异夏殷礼从而变未可以一槩说也姑记所疑于此以待详考焉禹贡冀州赋先于田说者以为它州之赋田赋也冀州王畿盖合山泽园廛漆林之类而征之赋不尽出于田故也如此则赋不但税田之名亦凡税之总名矣
  以九两系邦国之民牧长以治之师儒以教之宗主以系之此三者尊尊贤贤亲亲人心之所聨属维系而不可一废者也吏非牧长而有相承之责友非师儒而有相成之谊薮非宗主而有相济之权
  地官
  大司徒主于教民然教民者以养人为本故自土地田野之事赋税兵车之政皆司徒掌之盖古者养即为教教即为养养教不相离非如后世之截然为二物也乡师乡老乡大夫州长党正族师闾胥比长皆六乡之官也六乡之民居王城之中其受田在近郊百里之内其施教最先其立法最详盖其所谓教民读法序齿兴贤其纪纲条具布之六遂都鄙邦国所以化民成俗无不由是故下六遂之官详于田野稼穑而略于教事非远近异施也其法已具于六乡故于遂略其词立文不同而义相备也封人主封社稷鼓人舞师主鼓舞祭祀牧人牛人充人主祭祀之牺牲皆国之大事故次之载师闾师县师遗人均人主赋敛力征之事故又次之师氏保氏司谏司救调人媒氏掌教万民徳行道艺匡其过恶劝其亲睦之事乃教所以成故又次之盖六乡之官为之经而封人以下至媒氏为之纬各主其乡之祭祀赋役教化者经也又各为之专官者纬也此其序也司市质人廛人胥师贾师司虣司稽胥肆长泉府皆市官也司门司关掌节皆关吏也市在王朝之后关在王城之外故关市次于此而山林川泽之官则列于六遂之终者亦重王城之义也遂人遂师遂大夫县正鄙师酂长里宰邻长皆六遂之官也旅师稍人委人土均亦主赋役力征之事者也旅师犹载师也稍人犹县师也委人犹遗人也土均犹均人也其职盖相成而或属于乡或属于遂亦以所职之远近为先后之次也草人稻人盖农师也继于土均之后犹师氏保氏之继均人乡主教而遂主耕也土训诵训辨四海九州之土宜地俗因草人稻人辨地物而并及之也山虞林衡川衡泽虞迹人卝人角人羽人掌葛掌染草掌炭掌茶掌蜃皆山泽之官也次于此者犹关市之次六乡也关市近故内之山泽远故外之也囿人场人园圃之官也故次山泽也廪人舎人仓人司禄司稼舂人𩟄人稿人皆仓廪粟米之官也国之积贮民之司命故以是终焉
  周司徒之官实兼古司空司徒之职盖合养教为一官也其司空一官亦掌土田之事而加密焉刘歆以考工记补其阙虽非本经然中间如匠氏等官必古司空所属又司寇罢民有役于司空之文则意者周之司空兼主百工亦或有据惜乎其篇亡而详不可得见耳诸儒纷纷更置皆非也
  以天下土地之图至遂以名其社与其野此司徒所职之纲要自土会至土均皆申章首辨九州地域广轮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之名物之意十二教因五物及之土宜土均亦因土会及之自土圭至地法皆申章首辨其邦国都鄙之数制其畿疆而封沟之之意
  山林属火川泽属水丘陵属木坟衍属金原隰属土宜毛者火生金也火克金亦生金金非火炼不成宜鳞者水生木也宜羽者木生火也宜介者金生水也毛而方者土金之交也黑而津者水木之交也专而长者木火之交也晳而瘠者金水之交也倮正属土而人为之长丰而庳土形也
  林麓积草故毛者依草食草而毛如草之茎山陵生木故羽者栖木食木而羽如木之叶川泽积水故鳞者居水而鳞象水之纹坟衍积石故介者潜石而介类石之体其性则从其所禀之气也其体则肖其所生之形也所禀之气谓鳞水中之飞阴中之阳属木羽陆中之飞阳中之阳属火毛陆中之伏阳中之阴属金介水中之伏阴中之阴属水
  裸物裸身无羽毛鳞介者也人为之长丛物丛生之物也五谷为之长
  十二教敬让教之本也故先以祀礼阳礼亲爱和乐民之情也故次以阴礼乐礼安其分乐其俗而后教行故仪与俗次之董之以刑警之以誓而后教不废故刑誓又次之节用务本则民得所养而教愈易施用贤报功则民知所劝而教乃有成以誓教恤谓如诰誓之属所以教民知忧恤不至懈怠诗曰无已太康职思其忧
  土圭条所谓地中及东西南北之偏就九州以内言之耳如今南方多热北方多寒近海处多风近山处多阴故惟中州气候为得其正而其日景则夏至之日适与土圭齐故取以为准是日景以土中而定非土中因日景而得也经云正日景以求地中所谓求者犹标识之义耳解者穿凿附会要归于臆说不可行也景短多暑言景短时多暑也景长多寒言景长时多寒也景夕多风言景夕时多风也景朝多阴言景朝时多阴也景短谓夏景长谓冬景夕谓午后景朝谓午前
  自古天地道里日月晷景之说多矣至于今日西历之家其说弥详盖以为地在天中止一弹丸四方上下去天之数皆均其四表极处非能与天相际也所谓天圆地方者言其动静之性耳实则地亦圆体如卵裹黄上下周围与夭度相应其地气寒暑则以去日远近为差赤道之下正与日对其地最热其景则四时常均无冬夏短永两极之下取日最远其地最寒其景则短者极短长者极长正当两极之处常以半年为昼半年为夜惟二极与赤道相去之间当日南北轨之外起二十三度至四十度许其地不寒不热温和可居其景则与冬夏进退长短之极皆无过十之七此气之平而数之中也环地上下皆有国土人居各以戴天为上履地为下南北东西随处改观午夜晨昏每每相反盖皆附气而生丽阳而明周游环匝初无定位其名有亚细亚瓯罗巴利未亚亚墨利加四大洲今之九州及四夷之地皆亚细亚国土也其所记亲历各州风土山川寥廓荒忽虽不可尽信然其实测晷景见诸施行者颇为信而有征其理盖不可诬今以其说考之则中国九州正当黄道北轨距赤道二十四度之外起于广州夏至戴日之下迤逦而北至于夏至去日十六度许则今直隶也自此复出塞而北风气渐寒昼夜短永渐逾其度自广州越海而南则气渐酷热而昼夜之刻渐无短永矣故惟九州之内风气和时刻平而洛又其中之中也是以天地四时之所交合阴阳风雨之所和会昔之达者其知之矣而周公岂欺我哉或曰此以言南北暑寒则可矣东西风阴之理亦可得闻欤曰由前之说则环处于地者迭为东西未可以先儒日出日入午前午后之说拘之也盖九州之域西则多山而东际海近山则多阴滨海则多风验之闽蜀之地可见然则周礼之风阴亦就九州言之明洛邑之为中耳其所以风所以阴恐山水之为而非日出入朝暮之故也
  五等之地食者半参之一四之一二郑之说皆有可疑愚意恐是除城郭宫室涂巷沟浍之属及田有一易再易之类故君其地者所食租税止于此耳大国地广除此数者所馀犹多渐小则渐以寡矣或曰大国事繁故优之小国事简故俭之
  王制曰天子之县内方百里之国九七十里之国二十有一五十里之国六十有三说者以为夏时采地之数也周制虽不可考然其食采于畿内者必多矣外诸侯既有方物之贡故内诸侯亦各以九职所出为贡大府所掌所谓九功者意此是也然王畿千里自农田关市山泽杂税兵车牛马征役之外复有九职之贡则其为贡也甚轻且微故冢宰之掌所不载而苐于大府言之而稽其所入亦但以充府库而己国之经费不藉乎此也
  荒政保息本俗三条疑当在颁职事十有二之下乡三物之上盖十二职事者养民之经也十二荒政者济民之权也保息以均其惠本俗以安其居然后可教以三物而纠以八刑此王道之序也
  令五家为比一条疑当在小司徒乃颁比法于六乡之大夫云云以施政教行征令之下盖五家为比云云者六乡居民之法也其下五人为伍云云者则六乡赋兵之法也又其下九夫为井云云者则都鄙居民受田之法也司马法凡田一甸出兵车一乘甲士步卒牛马之属此则都鄙赋兵之制而周礼阙焉仅稍人之职有所谓掌丘乘之政令者而其数不详要当采司马法之相合者补之乃见成周内外兵农之制
  小司徒起徒役上地中地下地即遂人之上地中地下地也乡以兵制言遂以田制言皆互相备耳大司徒以室数制地域有不易一易再易之地则谓都鄙也上地即不易之地中地即一易之地下地即再易之地中地下地乡遂与都鄙同而乡遂虽上地犹加莱五十亩盖所以优近也而注乃云饶远误矣
  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为句野字似当属下读之野谓都鄙也言野以别于上文六乡也
  乡大夫以五物询众庶二郑说亦皆可疑愚意五物似即是射中之五事耳询疑是问其然否而试之和内志正也容外体直也主皮中也和容其节比于乐也兴舞其进退揖让比于礼也大司乐王大射则语诸侯以弓矢舞注谓舞者执弓挟矢进退揖让之仪
  鼔人隶于司徒者为司徒掌徒役凡军旅田役之事鼔用为多也舞师不隶宗伯而亦在此则此四祀亦当是民间之祭与大司乐所掌不同社稷即上所谓岁时祭祀州社者也山川四方亦恐各于其地旱暵亦恐民间自祈祷也天子大雩帝用盛乐岂特皇舞而己哉且曰凡野舞皆教之则非大司乐所教国子之舞用之祭飨者明矣
  载师任地之法国宅即上廛里也园廛即上场圃也其近郊远郊甸稍县都之征朱子以为皆田税也轻重不等者皆合杂税并算之耳考冢宰九赋尚有关市山泽币馀而此不及之则朱子所谓并杂税者谅矣近郊无杂税故止于什一田赋之正也郑注似以九赋及此俱为口赋恐非圣人良法
  里布乃布帛之布也盖不桑麻则出布不耕则出粟无职事则出征征者力役之政也皆各以其类
  闾师所掌贡即九功之贡也盖自国中及四郊六乡之地闾师所贡其馀则食采之君贡之欤
  司市凡市饰伪之禁在民者十有二在商者十有二在贾者十有二在工者十有二此一条文义似当与老子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动而之死地者十有三参看皆言于十分之中得其二得其三也生之徒三死之徒三动而之死地者三则三分之而十分尽矣在民者二在商者二在贾者二在工者二则四分之而十分亦尽矣盖皆举成数而约计之也市中饰伪之物民及商贾工皆有之故言十者之中各居二焉皆在所禁也解者泥于有字之说必以为十有二者十又二也十有三者十又三也故卒难通
  泉府凡国之财用取具焉非谓取具于国服之息也盖并所征布而言之耳财用亦非谓凡国用也盖谓当用泉布者耳其义不明则王莽王安石以之害民亡国
  遂人五沟五涂之制六遂阡陌之法也六乡当亦相同于遂言之者互相备耳都鄙井田沟洫之法又与此不同见考工记匠人之职井间有沟成间有洫同间有浍
  稍人掌丘乘之政令言稍以包县鄙也四丘为甸出车一乘故曰丘乘周礼于都鄙军制不具仅此略言之盖稍人所职实与县师相赞而掌兵车赋役之事故县师云受法于司马稍人云听于司马
  春官
  宗伯职掌邦礼而以祭祀为主盖所以治神人而和上下故凡有事于礼及司神之官皆属焉小宗伯肆师佐大宗伯者也其次则郁人鬯人鸡人司尊彝司几筵皆掌祭祀之重器其次则天府典瑞典命司服皆掌礼秩之大仪又其次典祀守祧世妇内宗外宗则守庙兆之官及祭事之职也又其次冢人墓大夫职丧则守墓域之官及丧事之职也行礼必有乐然后神人以和故大司乐乐师大胥小胥大师小师瞽蒙视了典同磬师钟师笙师鏄师韎师旄人籥师籥章鞮鞻氏典庸器司干皆乐官之属也卜祝筮史明鬼神之理通阴阳之道故次于司乐之后而俱隶于宗伯之职太卜卜师龟人菙氏占人簭氏占梦㫝祲卜官之属也大祝小祝丧祝甸祝诅祝祝官之属也司巫男巫女巫巫官之属也大史小史冯相氏保章氏内史外史御史史官之属也巾车典路车仆司常掌车旄之事宜次于典命司服而叙在巫史之后盖车所以乘旗载于车后之者贵贱之等也都宗人家宗人主食邑采地之官后之者内外之辨也凡以神仕者无常数未有官职故又后之也
  四望以日月星辰为主然望祭岳渎河海亦可通称郑康成谓偏指岳渎则非也大司乐掌祀祭享三礼分属天神地⽰人鬼明以四望属之天安得以岳渎为天神之类乎
  小宗伯言兆五帝于四郊而不及南北郊天地之大祭何与盖大宗伯之掌既言以苍璧礼天黄琮礼地而大司乐有圜丘方泽之文则互相备矣此所掌神位以内外为序既先言宗庙社稷而后及天地则非所以尊天地而失立文之礼矣故略之也
  四望日月星辰也四类司中司命风师雨师也兆日于东兆月于西然则兆星当于南星见南方兆辰当于北辰以北为尊欤四类之兆未有考以理推之兆箕当于东兆毕当于西司命司中南北未详
  大宗伯吉礼于天神言昊天上帝而不及五帝举大以见小者于地⽰言社稷而不及方泽举小以见大者小宗伯言社稷五帝而并无天地大司乐言天地而并无社稷五帝皆互相备也盖祀五帝礼差拟于天祭王社礼差拟于地
  典瑞两圭有邸以祀地而无社稷司服祭社稷以希冕而不及地故或谓古无祭地祭地即社祭也然观大宗伯大司乐皆以天地对言之其尊可知而司服冕服之等乃以社稷叙于山川四望之下则恐别有祭地之礼而非即社也
  大宗伯既云以苍璧礼天黄琮礼地而典瑞又云四圭有邸以祀天两圭有邸以祀地郑注见其抵牾故云礼天神在北极者也礼地神在昆仑者也以冬夏至礼之祀天夏正郊天也祀地神州之神也凡此皆附会不经不可为据愚谓下云祼圭有瓒以肆先王以祼宾客则是圭头有器可以挹鬯恐邸亦或其类而字讹义谬不可考矣
  十二辰有天地人三綂焉子丑寅卯辰己天綂也自夜半至日中自冬至至夏至阳生至于阳极是也午未申酉戌亥地綂也自日中至夜半自夏至至冬至阴生至于阴极是也卯辰己午未申人綂也自日出至于日入自春分至于秋分品物生成人事作息是也盖天之终乃人之始地之始乃人之终故人也者各用天地之半而参乎天地者也然阳极于巳而巳为阴辰故阳终于辰阴始于午而午为阳辰故阴始于未阳以始为尊故子以祀天而丑合之辰以祀四望而酉合之也阴以终为大故亥以祭地而寅合之未以祭山川而午合之也祖妣者生人之本也申者人綂之终其位居西物之所以成故申以享妣而巳合之也卯者人綂之始其位居东物之所以生故卯以享祖而戌合之也
  圜丘方丘宗庙三乐圜丘圜钟当为黄钟宗庙黄钟当为圜钟文互也方丘南吕当为小吕字误也黄钟宫黄钟角大簇征姑洗羽皆调名也馀仿此黄钟宫为黄钟则黄钟起调黄钟毕曲黄钟角为姑洗则姑洗起调姑洗毕曲大簇征为南吕则南吕起调南吕毕曲姑洗羽为大吕则大吕起调大吕毕曲也馀亦仿此所谓起调毕曲者盖如唐人所传乐谱以鹿鸣为黄钟宫调则即黄钟也其歌之则鹿字叶黄钟行字叶黄钟其馀杂用黄钟为宫所生之七律而首尾二字则必归于本调关睢为夷则商调则亦黄钟也其歌之则关字叶黄钟逑字叶黄钟其馀杂用夷则为宫所生之七律而首尾二字亦必归于本调此之谓起调毕曲也十二调分祀天神人鬼地⽰而不用商调者商为金行杀声也人乐当用无射而复用南吕者无射居乾维亦杀声也盖去商者去商调也去无射者亦去无射调也至于调中之声则五音十二律并用不必嫌避初无欠缺
  冯相氏冬夏致日春秋致月疏以为日实也故于阴阳极之时致之月有盈亏故于阴阳中之时致之此附会为之说耳于历义无当也盖历法之要惟定二至二分为先二至定则历元正矣必也立表测晷捡验长短之极如祖冲之及今历之密焉此冬夏致日之说也月行有赢缩历自秋分至春分之前缩自春分至秋分赢若但以百八十二日中分之以求赤道之交则晷景不得矣此亦可以立表参求而今历更得一术用日月东西对望捡之便得二分之正盖冬行南陆则地上之天少而地下之天多夏行北陆则地上之天多而地下之天少其日月之东西相对者非望也惟春分秋分行于中道则日月对衡于地平即真望矣以其真望之在何时捡二分之所在此春秋致月之说也冬夏致日者于南北春秋致月者于东西亦各以其方位为此说者以为独得之秘而不知古之圣人知此久矣
  夏官
  大司马掌邦政而以兵事为主故凡兵甲车马之政隶御仆从之官九州邦国之形胜厄塞要害皆属焉司勲者兵事以赏罚为主故先之也兵莫重于马故马质次之政莫重于地故量人又次之继以小子羊人者祭祀之事也继以司爟者火政兵事之要也设险守固制胜于未形故掌固司险次之候望讥察箫勺群慝故掌疆侯人环人又次之挈壶氏三军之耳目故又次之射兵事所急故又次之服不氏射鸟氏罗氏掌畜因射而及故其职并属焉司士以治官诸子以治国子司右以治戎右司士所掌非兵也而属于司马者案王制曰司马辨论官材论进士之贤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论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此即司士之掌而古司马之遗也虎贲旅贲夹卫王车节服方相皆因卫车而及故相次焉太仆小臣祭仆御仆隶仆皆侍御之官弁师司甲司兵司戈盾司弓矢缮人稿人皆掌弁甲兵器之职戎右齐右道右为右者也所谓勇士也大驭戎仆齐仆道仆田仆驭夫为御者也所谓仆夫也校人趣马巫马牧师廋人圉师圉人则皆掌马之官司马官之所以名者此也职方土方怀方合方训方形方以及山师川师邍师匡人撢人皆所以周知天下之土地形势山林川泽原野之险易而施其训道匡正之法焉司马之职于是尽矣都家司马在食邑采地者故附之

  榕村集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六
  大学士李光地撰
  初夏录一
  诚明篇
  性诚而已矣故圣贤之学亦诚而已矣明根于诚而诚又根于明诚者成始成终之道而明在其间故中庸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实理浑然而万物皆备于我此所以谓自诚明而为性之体万物散殊无非完其性之固有此所以谓自明诚而为教之用事于性者尊徳性之事也事于教者道问学之事也易曰忠信所以进徳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忠信即诚也主于忠信以诚致明尊徳性也故徳修而为业之本辞修诚立以明致诚道问学也故业可居而为徳之资徳业相资故诚明相生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忠其徳也恕其业也孟子曰反身而诚忠也强恕而行恕也忠恕皆诚也忠则所谓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恕则所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终始于诚而明在乎其间此圣学相传之要二千年之远而有周子知之故曰君子乾乾不息于诚然必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而后至此则存诚以为克巳之地又曰诚心复其不善之动而巳不善之动妄也妄复则无妄矣无妄则诚矣此则克己以致立诚之功也
  诚实也草木以实种其终也成实而止故始终一实也然非舒其枝条展其华叶则实无自成诚者徳之实也明者徳之华也天包地性涵理果实之心有华叶形者是实之所含而发之而依以立者也故韩子曰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
  古人小学大要且养其诚心而渐开明其知识犹下种而使舒根也及大学则遂使之明理以诚其身犹盛其枝条华叶而使成实也夫子言弟子职先以孝弟谨信而后学文成人之教则修其文行以归于忠信譬诸草木区以别矣此圣人成己成物之道也故朱子小学题辞惟圣斯恻建学立师以培其根以达其枝小学之方洒扫应对入孝出恭动罔或悖行有馀力诵诗读书咏歌舞蹈思罔或逾穷理修身斯学之大明命赫然罔有内外徳崇业广乃复其初昔非不足今岂有馀
  圣人言诚又言敬诚则其心实而有物敬则其心虚而无邪二事一心也而有虚实之徳故夫子于乾坤分言之盖干实而坤虚也心茍无实即常存而未免于空虚之弊故诚为敬之体程子曰有主则实又云有主则虚虚实皆归于有主诚之体乎心可知也又云主一之谓敬一者之谓诚中孚卦传云中虚信之本中实信之质如此则敬又为诚之要盖诚敬者乾坤合徳之谓非乾元周流綂贯则地道不生然非坤贞翕受凝密则天徳亦不固下学之功则无所不用其力也
  忠信心之实也修辞立诚事之实也敬以直内涵理于心也义以方外顺理于事也诚与敬立诚与守义其实一也而有乾坤之徳之不同人心兼体乎乾坤则存诚立诚主敬行义皆一人之事也程子言有圣贤之别者犹所谓诚无不敬敬而后诚之意尔不然则夫子屡教学者以忠信矣岂非诚乎圣敬日跻岂非敬乎
  诚敬者徳性之事徳也修辞立诚义以方外者问学之事业也然问学之业兼知与行故修辞立诚则所明皆实理所行皆实事义以方外亦兼乎精义集义之两端圣贤之言或以行而包知或以知而该行大约举一足以相备矣知以该行者如所谓居敬穷理存心致知则穷理致知已兼乎践行而为言故朱子以释尊徳性道问学之事亦曰存心致知而己然问学之目尽精微知也道中庸行也知新知也崇礼行也程子虽曰涵养用敬进学在知又曰知之明则信之笃信之笃则行之果而守之固此见举知足以该行也行以包知者如中庸以谨独与戒慎恐惧对则谨独中有穷理非穷理而能谨之乎周子以慎动与存诚对则慎动中有知几非知几而能慎之乎此见举行足以包知也又有并举三者为言如书所谓安汝止惟几惟康夫子所谓修徳讲学徙义改过中庸末章立心知几谨独孟子所谓持志知言养气朱子所谓存养省察克治又云操存体验扩充皆是也其但举知行者如精一博约择善固执知天事天之类则诚敬在其中矣非诚非敬将何以察理义之精而践其实乎就诚敬二者则如敬胜义胜制心制事居敬行恕之类是以敬为本者也夫子之道忠恕而己忠信徙义质直好义之类是以诚为主者也又有兼言诚敬如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言忠信行笃敬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之类要之未有真能诚而不敬真能敬而不诚者又析言之则诚者躬行之本敬者穷理之要故夫子谓不重不威学则不固必重厚谨严以为学乃能得之坚固此讲学必先于持敬也又主忠信然后可以取善改过此力行必本于存诚也圣人开示学者无如此章之约而备
  朱子言学敬知行三事五峰胡氏则前有立志北溪陈氏又加以虚心今观虚心在立志居敬之内虽不别为条可也故曰立志所以植其本也居敬所以持其志也穷理所以致其知也躬行所以蹈其实也此非独近儒之说盖上古圣贤之说也四事者一时并用非今日此而明日彼故欲行而不知则伥伥然其何之求知而不敬则心昏然不能须㬰敬而非志则又安得所谓日强之效也且志而非敬则此志何以常存敬而非知则措其心于空虚之地知而非行则此理皆非在我而无实矣然四者虽相须并进而其序既有先后则得效亦有难易浅深故夫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志已立矣三十而立盖敬始成也自不惑知命耳顺而知始精又至从心不逾矩而行始熟先儒以为因其似以自名为学者立法是己古学校之教亦然始视离经辨志观其志之如何也继视敬业乐群察其能敬与否也又视其博习亲师论学取友则知其学问思辨之日新卒乃知类通达强立不返则知其力行之有成矣然则此四者循环迭用日月有日月之功终身有终身之验圣人有圣人之效学者有学者之益虽一日服行之朝暮之间亦可以旋变又如志于道亦立志之谓也据于徳亦持志之谓也依于仁者真知允蹈乎天理之中游于艺则义精仁熟之事也立志之与存诚异者诚其存主志其趋向盖诚又志所自出也然未有志不立而诚存者立志而居敬以持之则存之又存而成于性矣
  大学篇
  大学一书古人之学的至宋程朱始表明尊行之然因明道伊川紫阳三夫子各有更定故群议至今未息方逊志采元儒之论以知止两节合下听讼一节为释格物致知之义而去朱子补传谓传原未失而错经文之中不必补也蔡虚斋林次崖是之而又升物有本末一节于知止之上王姚江则俱非之而有古本之复姚江之言曰大学只是诚意诚意之至便是至善中庸只是诚身诚身之至便是至诚愚谓王氏此言虽曾思复生必有取焉然他言说不能发明此指而多为溷乱其言明德新民也则以亲民为明徳功夫其言致知诚意也则以格物为诚意功夫夫以格物为诚意功夫似乎未悖也然以为善去恶为格物则谬矣其谬之谬者曰无恶无善心之体此则于圣门传授全失宜乎其学大弊而不可支也愚谓大学初无经传乃一篇首尾文字如中庸之比耳明徳三言者古人为学纲领也知止一条者古人功夫次第也知止与下知至不同盖知所望慕归向而己所引孔子人不如鸟之叹可知知止者开端浅切之事也知止则志有定向所谓立志以端其本至于能静则心不为物动能安则心不为物危此则又有以继其志而持乎其志也能虑即下之格物致知能得即下之诚意而有以得乎明徳新民止至善之实也此两节自小学入大学之规模节次一书之指要也物有本末至知之至也自此以下所援引皆古本次序以能虑言也继小学有事故知止定静不详凡物则有本末矣凡事则有终始矣循其本末终始而先后之此大学之道也然必于本末终始而知所先后乃可以近道故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当自国而递先之至于诚意而尤在于究极事物以致其知正以物格知至然后能诚意以正心修身而家国天下可得而治也何谓知至知本之谓也盖家国天下末也身者本也天子有天下等而下之虽庶人亦有家本乱则末乱厚者薄则无所不薄也能知乎此之谓知本能知乎此之谓知之至也所谓诚其意者至此谓知本以能得言也自曽子所受于夫子而传之子思孟子者一诚而巳大学自均平齐治本之诚意犹中庸孟子自治民获上顺亲信友本之诚身也诚则有以成巳有以成物而明徳新民止至善之道在我所谓明善格物盖所以启思诚之端而非思诚以外事也诚身者统言之也自此心之存之发至一言一事皆必致其实焉之谓也诚意者诚身之要也意者心之所主也心主于为善然而存之不固发之不果不确是无实也欲善者本心之明今而无实非自欺而何原其所以如此者盖以意藏于内其实不实已所独知非人之所及检是以每陷于自欺之域而不顾惟君子慎独以诚意诚意以诚身则心正身修而明徳明矣故曰徳润身心广体胖也夫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故引淇澳以证其表里之符晖光之盛感人之深终之以盛徳至善民不能忘则明徳新民止至善三者皆总之矣自明者以诚明之也新民者以诚新之也仁敬孝慈信各止其所以诚止之也以其分有明徳新民之殊而贯之者一诚而己无讼民之新也使民无讼明明徳于天下之极也无情不尽其辞盖民不自欺大畏厥志则民自有指视之严而谨其独也诚之效至于如此故复结以知本与上章相应不曰务本而曰知本者盖知本而后能务之此欲诚其意所以先致其知也自释正心修身以至终篇不过著其展转相关之效以见一诚之尽乎修己治人之要而己喜怒哀乐之不得其正与夫心不在者不诚也好恶之辟亦不诚也所令反其所好以及好恶拂人之性亦不诚也语其功之不可阙则自身家而国天下盖有言行坊表之著纪纲法度之施然非诚则无所以行之故曰诚者圣人之本又曰王道本于诚意也或曰子之说于经意似矣然程朱以穷理言格物致知盖其重也今苐以知本当之可乎曰夫穷理而至于知本然后其理穷致知而至于知本然后其知至曰朱子言知至者全体大用无不明今苐曰近道而巳何也曰小知则巳近大知则弥近知之至则将与道为一矣朱子所言极至之地经文所言入徳之初也曰知性明善之云与此合乎曰性者善而巳矣物之性犹人之性人之性犹我之性知其性善之同而尽之之本在我此所以为知性明善也此所以为知本也曰朱子谓正心修身自有功夫而今但以诚意槩之可乎曰不独身心家国天下亦可以诚意槩之矣若其功之不可阙者则前既言之也大抵此篇诚意如中庸之戒惧慎独也正心如中庸之致中和也戒惧慎独即所以致其中和然朱子又有弥约弥精之云移之以说此篇则不以枝离为朱子病矣曰中庸之谨独则大学之诚意事也子于此又连戒惧说之何与曰凡言诚者皆兼乎存诚立诚之两端夫学岂有无敬之义哉朱子补言敬字盖以此也曰经文不言而待朱子言之何也曰知止而定静安即其事也贯乎知行而无不在奚谓其不言也曰异于朱子章次柰何曰章次异矣而义不异而文同于古疑朱子未之弃也又窃谓如是以说经颇为不费辞而理明且使姚江之徒无所容其喙焉姑以俟夫后之君子正之
  中庸篇
  中庸一书之旨括于首章以后申说其义而巳性道教三者学之本也戒惧谨独敬义夹持之事学之要也喜怒哀乐中和之感位育之应明性之不能不乘于情以见戒惧慎独之不可巳而因极其效也两引中庸之云见作书名篇之指道之不行至问强申天命之性也性殽于气质而有智愚贤不肖之分必如大舜颜渊及夫子之告子路者然后三徳备而天命全矣素隐至鬼神申率性之道也道薄于衰晩而有素隐行怪者有半涂而废者必知道之费而隐而不离乎子臣弟友之间且存于已无与于人而不害其反身修徳之实然后知循序以达于高远之域而确然无惑于幽隐之际矣舜文武周公申修道之教也数圣人者皆自为人子为人臣为人弟而充之至于𫍯神受命事天飨帝为法当时可传后世立教之极也问政章乃夫子告君之言传心之典曽子子思孟子转相付授盖中庸之书所縁以作者故以继舜文武周公之后而为一书之枢要达徳者天命之性也达道者率性之道也九经者修道之教也诚明者中和之徳也事于性者诚则明矣无体之非用也所以贵于诚也事于教者明则诚矣无用之非体也所以贵于明也惟天下至诚至纯亦不己言诚之极至申致中也大哉圣人之道至有誉天下言明之极至申致和也体天地万物之性于身者诚之至也致曲而能诚者其次也知几如神性之体也一始终之运不二不息以尽其性则文王之纯也体天地万物之性而能尽事理精微之极者圣人也尊徳性而能道问学者君子也明哲保身道之用也通古今之宜知天知人以善其道则仲尼之教之盛也仲尼以下又总以夫子建中和之极而由明以归诚小徳明也和也大徳诚也中也至圣申前圣人也漙博渊泉而时出者川流也中节也莫不敬信悦和之至也声名尊亲无斁无恶而有誉于天下者也至诚申前至诚也经纶立本知化而不倚者敦化也中也肫肫渊渊浩浩未发气象也达乎天徳纯亦不巳于维天之命者也申明首章之旨至此尽矣卒章自下学立心推而及于上达之至盖与首章相发而以一诚尽中庸之道也立为己之心以知远近微显之几者诚明也由知几谨独而入敬信笃恭之域者明诚也暗然无色也淡味也与无声无臭之体其原一也诚者实也在事之谓道在心之谓性在上天之载之谓命实理自然无声色臭味之可翫此所以为中庸也基之以务实之心终之以笃敬之徳此诚所以为圣人之本而体合乎无极之真也故曰至矣
  中庸戒惧慎独自来通言之虽程子犹然朱子以为涵养省察而今又以敬义说之何与曰涵养省察之要者敬义也敬义乃朱子文集中庸首章说之语非吾之言也敬生于耳目形神之交故言睹闻者知其为说敬也义存乎立心行事之实故言隐微显见者知其为说义也朱子曰不睹闻已所不睹闻也隐微人所不睹闻也则二义有感应之不同固不可混而一又敬之道通于无感暂焉息之而天命不行矣故以须臾言之而极之于不睹闻之域辨义者始于几微之动茍焉恕之则自欺矣故以隐微言之而谨之于独知之际察乎表里动静之分则知朱子之言之审矣况中庸自忠恕诚明以及尊徳性道问学川流敦化体用互发一篇之中累反复焉而要之不离乎中和二者而已中即直内之谓也和即方外之谓也敬立故内直义形故外方茍非二者夹持则徳孤而道小又何以致于位育之盛乎自及门如勉斋黄氏乃谓首章功夫止于持敬及下智仁勇之徳方以知行之学言之自时以来宗此以为说者多矣至于言敬而无别则以两节分属动静又或觉其非朱子之意则以上节为通动静而下节为静之终动之始不知知行之学所谓谨独者皆己尽之而持敬之功盖举静以该动集义之要亦以微而包显也文集既以敬义为言而语类又云大本须涵养中节则用穷理之功可见戒惧是敬而谨独则己兼乎知行勉斋黄氏之说非也章句云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际可见敬贯动静而义该显微虚斋次崖说亦皆非也但本文是言敬义之功之密故皆自外而内而曰不睹闻曰独章句将言其直内方外之效以合于未发己发之意故一则自外而内一则自内而外盖至静之中即大本之所以立而应物之际即达道之所以行矣此条注史氏伯璿所疏蔡虚斋所解及王姚江所疑俱错
  敬以直内义以方外非是两时事且如应酬一人处置一事以至一坐立言动之微皆须心存在此此直内也其所以应之处之之宜与夫动容周旋之则务尽道理是方外也有以敬义分属动静及平日与临事者皆易于错说盖平时日用食息起居之际则敬徳之容表著而义为之隐及乎邪正是非之关利害成败之顷则又见其大义昭灼而徒敬不足以言之所谓平日临事者各就敬义之盛言之而二者初不可以孤行也动静之说抑复不同平日则已该动静而言之临事又指动时事几之大者言之动无大小皆有义焉惟暂焉无感忘念之须臾未有理义之迹而心之主宰至此不堕故又或以动静言敬义亦所谓指其盛者类尔
  朱子谓致知不以敬则昏昧纷扰而无以察理义之归力行不以敬则颓堕放肆而无以践理义之实然则敬与知行混而为一盖可见矣其曰昏昧曰颓堕以静之时言也曰纷扰曰放肆以动之时言也则敬贯乎动静而知行亦通乎动静又可见矣盖方其静之中虽未有致知之事而炯然常觉者即知之体虽未有力行之迹而肃然就检者即行之基也大抵敬义知行如目视足履一时并用有此则有彼初无独任之时敬虽稍先于义知虽稍先于行然正如目之于足几微毫发之间耳今执儒先之论其在于所盛所主者而割截疆界玩愒日时致有放神冥寂以为敬空言讲论以为知之失则巳误矣
  仁智篇
  仁礼阳也义智阴也此语性而以动静之分言也气有昏明阳之为也质有厚薄阴之为也此语气禀而以清浊之分言也知阳行阴此语学而以先后之序言也然气禀以天命而分学以气禀而起盖阴阳者交根之名知为贞之徳其属阴其起乎元则阳矣礼为亨之徳其属阳其向于义则阴矣且智之为阳知大始者也以智为始则不独礼义阴仁亦阴也何则仁以行之已属乎简能之分故也夫仁也者心徳也专言之则不独包乎礼义而亦包智偏言之则礼义居仁之后智居仁之先在仁后者仁綂之在仁先者则与仁对而并行而要之亦归于所谓专言之仁而己夫子既言修道以仁矣下又曰仁义礼而本之于天人之知上仁专言之而包乎义礼智者下仁偏言之与义礼智对者及言达徳则有智仁无礼义是又以仁包礼义而与智对者也智所以得与仁对者以其在仁之先也性之徳既如此故下言气禀亦先之以三品之知后之以三品之行言学则先好学而后力行先明善而后诚身此自唐虞至闽洛未之有改也然达徳有三而行之者一明诚二者皆归之于诚则明之本亦在乎诚而已矣诚者一也五常之信也专言之仁也其在天则太极之实体而阴阳之分不足以言之也或曰明之又本于诚何谓也曰言仁义礼智而复言智仁勇则四而三之仁綂礼义也言智仁勇而复言明诚则三而二之仁綂勇也言明诚而要归于诚则二而一之仁又綂乎智也五殊二实二本则一专言仁则三徳五常无不具举故孔门以仁立教而告君曰修道以仁也盖仁有在智后者有在智先者在智后者仁之用在智先者仁之体体者粹然心之徳也浑然未发之真也岂智所得而先哉见于用则智先仁后智者非他仁之端倪发露者也圣贤之教人也养其心以致其知致其知以践其事故张子曰自诚明由尽性而穷理也自明诚由穷理而尽性也此子思因夫子之言发此二义以尽圣学之要者也圣人之学惟知与行知行之本在立志与持敬然立志持敬者亦主于诚而已矣好学力行根乎知耻此立志之说也非礼不动者自齐明盛服始此持敬之说也无诚则志非所志敬非所敬而知行皆谬故三徳九经皆曰行之者一也此所谓自诚明
  夫子教仲弓以敬恕敬恕即敬义也义以处事言恕以处物言也亦即忠恕也敬而后诚诚即忠也此求仁之要乃其告颜子反不详者颜子清明而纯粹故与之言克巳复礼而体用皆在其中盖凡不敬之心不义之事皆己为之也克之以复于礼则天理周流于一心公道显行乎事物矣非仁而何圣人言学随其所指而不同而要无偏义不独其告颜子即教司马牛者虽偏于言之一事然语默之宜即所谓义而出之以难之心即敬也
  书洪范敬用五事夫子告子路修巳以敬似专以敬言然自一身至万事当然之则貎言视听思五者尽之皆所谓义也而总以敬用此所谓敬以行义一言传心之要典也修已以敬亦若是尔子路不知修已两字之无穷而益求其说故夫子极其量而究言之盖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及所以治天下国家矣或问告曾子子贡一贯之说曰其指一也因曾子推其意以告门人者以忠恕为说而夫子之问子贡以学识开端故以为有知行之别耳夫由二子所得言之则所入诚不同疑夫子所以发之亦异然既谓之一则无二若所谓一者有异是二之也非一也子之告君曰智仁勇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圣人之本仁者见之谓之仁曾子是也智者见之谓之智子贡是也曾子巳见仁体故能以忠恕发其蕴子贡见为智而未至故待问以启之而亦未闻更有所发明也窃意当时若有问者如曾子之门人不知子贡如何告之使以诚明之义阐发其意与忠恕之旨互相证明则所以启万世无穷者益精切矣
  周礼三徳一曰至徳以为道本至徳者主忠信存诚之事道者达道也察之由之必以诚一为基故曰道本二曰敏徳以为行本敏徳者好学之事书曰惟学逊志务时敏是也学问思辨为笃行之地故曰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恶孝徳者举孝以该众徳也此躬行之事也孝徳在于身则能知人之逆恶而有以化之此治本也不曰以为治本者通上下也盖道者对性之称曰道本则知至徳之为性行者对知之目曰行本则知敏徳之为知下三行皆孝徳之行也而至徳敏徳无闻斯知孝徳之为行矣成周学校教学之纲如此
  显诸仁仁即徳也仁在内而显之则日新此徳之所以盛藏诸用用即业也用在外而藏之则富有此业之所以大此天地之诚明明诚也夫易圣人所以崇徳而广业者何也凡人性之智极其高明其崇如天而人性之礼极其敦厚其卑如地万物变化不出于天地之中故言崇广者未有过于天地者也万事之理亦无不出所性之内圣人以易进徳修业则智礼成性存存不息而道义出极于崇广而不自知矣盖徳进于心则所知者高大光明而有以致道之用仁之所以显而日新也业修于身则所行者切近精实而有以立义之体用之所以藏而富有也此圣人之诚明明诚也
  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又曰穷神知化徳之盛也用以知而利徳以用而崇知以徳而化然则欲从事精义者舎徳奚本哉故夫子欲修徳以讲学默而识之而不息于学诲之事也又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
  易则易知以其知之易也简则易从以其能之简也所以然者诚也诚不二故易诚无为故简惟至健而无息者为能体此惟至顺而有常者为能行此易言盛徳大业崇徳广业则上下同流天地疑其不可易至故首则以易知简能为言终曰徳行恒易恒简如是则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圣人之道一以贯之忠恕而己忠者易恕者简也
  孟子篇
  孟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所争者心之生与熄尔告子之心以熄而不动以熄而不动故虽根心而发之言与志为用之气皆以为无与于心也孟子之心则以生而不动以生而不动则言心之声也气志之用也孰者而非心乎哉所以然者告子之于心逆而制之也孟子之于心顺而充之也逆而制之者以本有之义为外而不事且速其不动而助之长也顺而充之者有事于本有之义至于久而自然不动也盖义理者心之所固有而心能生之物也心固生物然不以其所固有者而充之长之未有能生者也告子孟子之学原于见性之殊而究于事心之异谓性无仁义故外义外义则失其所以为心而何有于言与气惟知性者则操存吾仁义之心而言者道之所寓也气者理之所乘也无非心也故不得而弃之也然告子之心所以亦至于不动者极其强制之效而泊然无所思寂然无所起所谓以熄而不动者也孟子之所谓助长也彼自谓得心之本然穷心之至妙而圣贤视之其心巳枯绝灰灭而不足用非复本然理义生生之心矣岂不反以害乎心哉圣贤之心周流乎事物其于不动非意之也理义充于心而沛然其无所疑浩然其无所畏即欲以事物摇惑之而不能故见为不动焉耳为告子之心者不得不外乎言与气也外义故也为孟子之心者不得不兼乎言与气也集义故也然则言亦气也何以别乎曰载心而行者之谓气言之在气尤其精者也精故不混于气而与气并论且特论之也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于巳之言然于人之言亦然如是则无以知人诐淫邪遁之言而巳且为诐淫邪遁之言无以知人蔽陷离穷之心而己且为蔽陷离穷之心以蔽陷离穷之心发而害政害事无义可知矣于是而责之以养吾浩然之气以得其所谓心岂不远哉是气也贲育黝舎亦有之何也曰诚如贲育黝舎之气则告子之贱之者是矣而非所谓吾浩然之气也是故不动心一也知气而不知心者黝舎贲育是也知心而不知气者告子是也心与气合气与心合者曾子孟子是也所以然者以本然之理义养之无气之非心也夫志气者合之斯为一析之斯为二孟子志气之辨盖为告子言之也
  象山姚江之讥朱子动曰义袭而取想告子之于孟子亦然故孟子说之曰吾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者告子意谓义袭而取者外义也不知义者也不知义故不知言而不能集义以养气皆一事之病耳然告子意中疑儒者以义袭取气非谓袭取义也告子意中如此而孟子解之非告子袭取而孟子非之也象山姚江以孟子讥告子袭取于本指既乖矣又曰袭义则文意复反是两失也夫告子之外义盖外之而不求非求而乃之于外今以错说而因以朱子为告子义外之学是徒以自证其遗弃礼义之偏而果域于告子之域也然陆王谓朱子袭义告子疑孟子袭气意虽不同而适相发盖告子谓气为袭取于外者正其谓义为袭取于外者孟子直究根源不复指其暴气之非而斥其外义之谬也
  心者本体之妙也气者所乘之机也心之生理乘于气犹苗之生气乘于土告子守其虚寂之心而犹以之自妙正如宋人指其枯槁之苗而犹以之自功盖其以灭为生以槁为长以无事为必以忘为助真后世释氏之学之比岂知心离于气而生理绝苗离于土而生气熄矣向来谓无事而忘者一病也正而助者又一病也夫四者之病正相因耳以芸为无益于苗而不芸者即其助之长而揠之者使其不助之长则知芸之不为无益也使其知芸之益则必不助之长也
  七篇所言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巳此操存涵养之要也而以为多于发用略于本体何也曰凡此篇所谓心者皆仁义之心尔故曰放其良心曰失其本心也良心也本心也即仁义之心也仁义之心放失之后追求复之是之谓求其放心非体验无以发其端非充广无以尽其实非操存涵养亦无以为体验充广之地也操存涵养体验充广皆学问之道皆所以求其己放仁义之心而已夫岂以求放心者为以操存涵养言然后由此以进于学问之道哉且孟子所谓操则存者即求放心之说其意皆兼乎敬义之两端存养亦孟子之言其意亦犹是耳朱门曰操存曰存养者往往借之以对省察克治之目殆断章之取而非孟氏之本意也然则明道之言非欤曰明道之意盖谓学而能得其本心然后日充月明上达而不可御其与伊川之言一而已矣若援以合于尊徳性道问学之说则于思孟全书之指殆弗深考者耳
  孟子之后识圣人之道者董氏而止尔盖孔子之言道也莫大乎言仁义礼智施于五伦之际故曰修身以道即达道也曰修道以仁达徳之总名也仁者人也至于知天则推仁义礼智之施之轻重先后以释修道以仁之意也盖仁也者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故仁义礼智皆仁也亲亲尊贤五品达道之总名也亲亲莫如父子尊贤莫如君臣由父子而杀之为兄弟皆谓之亲亲由君臣而等之为朋友皆谓之尊贤然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长㓜上下君臣而礼义有所错也故夫妇人之所以自别禽兽生理之原也父子主恩故仁以亲亲为大君臣主义故义以尊贤为大礼自父子君臣之大以行于亲疏长㓜上下之间故等杀由礼而生也夫是则人伦备矣而事亲为之首故曰不可以不事亲修道以仁而仁者人也不知之何以体之哉故曰不可以不知人人所以为人者其性天命也其伦天序也故曰不可以不知天知人知天者智也仁义礼所由以行也合而言之亦綂于一仁而己故曰修道以仁也惟孟子知之故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智之实知斯二者惟董子知之故曰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义知仁义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乐循理而谓之君子故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循理谓修道处善谓安仁仁义礼节皆善也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天知人也智也明善也盖性之徳仁义而巳仁义经而礼智纬之行之者一信以成之圣贤论道无以加此
  韩子引大学断自诚意先儒或讥之殊不知大学以诚意正心为治家国天下之本而其知此者谓之知本谓之知之至佛民不知此者也故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此于立言之指既然而又深得古文之意韩子所谓善读大学者也道易明而教易行者本于性而己性者仁义也其文易书诗春秋总言之也礼乐刑政对老氏言之也士农工贾以下对释氏言之也仁则顺而祥爱而公义则和而平处而当以生以死以假以享然则修身治天下果不出于礼乐刑政以之为巳四句亦对老氏而群伦日用之质虽生死鬼神之理不能外之矣生得其情四句亦对释氏约曾思孟子之指以成文故程子谓秦汉以来一人而已
  程子谓退之以博爱为仁为非盖谓其举用而遗体然以愚观之欲以一言尽仁体未有善于博爱者也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又曰大生广生夫此即博爱之谓也程子曰仁生理也朱子申之曰天地以生物为心而人物之生因各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夫此亦博爱之谓也论语立人达人程朱以为状仁之体夫立人达人者博爱而巳言博爱则体用具举固无嫌于体之遗也行而宜之意亦如是盖行者用而宜之者心故周子亦取其语曰爱曰仁宜曰义爱宜心也爱宜之徳性也朱子曰爱者仁之情仁者爱之性然则性情一也而以爱言仁者岂有疵哉
  自博爱之谓仁至一人之私言也言道徳不离乎仁义而老子离仁义以言道徳之过自周道衰至孰从而求之言老佛显行孔道不著举之于口而仁义无所从闻笔之于书而仁义无所从考今之为民者六言惰游士农工贾之外今之教者处其三言鼎立儒道之中农之家一至民穷且盗则是六四民之为蠧也古之时民害多矣至胥而为夷则是参儒道之为祸也然此一节自分四节古之时至无爪牙以争食也斥老氏之非礼乐刑政也君者出令至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斥释氏之弃父子君臣民事也帝之与王以下又原老氏欲为太古无事之弊传文以下又究释氏欲治其心之失生三代后及夷狄之教之云皆指佛也其时佛教尤盛故其辞而辟之尤严且切如此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以下言道徳仁义之大用盛效盖老佛之所欲撤kao而废之而其功化与我殊归者尧传之舜以下则言此道传授之正然则如之何而可也至篇末乃言反经灭邪之方也












  榕村集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七
  大学士李光地撰
  初夏录二
  通书篇
  通书四十章皆错综以阐太极之蕴然其义各有攸当而前后诸章盖互相发首两章言诚诚即太极也所谓无极之真也无极之真有善无恶首章言其在天者而一通一复为四时之纪万物之命次章言其在人者而一动一静为五常之本百行之原也三章四章兼诚几言之三章言凡人之几有善有恶所谓五性感动而善恶分者也四章言圣人之几有善无恶所谓无欲主静而天下之故常感通于寂然不动之中也五章又以凡人言之以明五性感动之旨也六章又以圣人言之以明定之以中正仁义之意也后九章乃言为学变化气质至圣贤之道七章言有气质之性而师教不可不立也八章则言必闻过知耻以为受教之地九章则言必穷理知几以为入圣之门十章则遂言学圣之至必如伊尹颜渊而后可也十一十二十三章所谓志伊尹之所志也十四十五章所谓学颜渊之所学也十六章申太极前半篇之意动静者阴阳也化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者阴阳互根也神也神之所以不二者以其理之一也混之斯为一辟之斯为万神圣之妙乎万物而不可穷也十七十八十九章言乐乐者乐也性情之极也其本亦在于淡而己此中庸尚䌹图说主静之指故二十章遂言无欲以申太极后半篇之义二十一章又言公明以申明通公溥之说也二十二章总理性命言之实太极一图之体要奥指微言至此尽矣以后杂申前文之意而己二十三章申志学也二十四二十五章申师也二十六章申幸也二十七章申思也二十八二十九章申务实也三十三十一三十二章皆言易以申首章性命之源之意性命之源诚而已矣干损益动章言存诚而慎其动也家人睽复无妄章言慎动以归于诚也此盖易忠信立诚之道敬义夹持之要而首数章言诚几道德慎动者皆举之矣三十三章又申颜子也三十四章又申文辞也三十五章所谓蕴之为德行也三十六章所谓行之为事业也三十七章又见公能生明以申三十六章之意也三十八三十九章言孔子者立人极之人也四十章言蒙艮者自童蒙至圣贤皆以主静为学之本也通书四十章岂徒发明图说之蕴盖学庸语孟孔颜曾思孟氏不传之绝学存焉
  周子于图说曰无欲故静于通书又曰无欲则静虚而动直或疑静虚之静非主静之静非也盖无欲故静虚静虚故动直静虚乃动直之本故曰主静也所以无欲者则自存诚谨几而来存诚谨几则无欲而诚矣一者无欲也诚也故曰一为要也圣人曰中正仁义学者则曰明通公溥中礼也正智也中正仁义动静周流而以静而义正者为主此易贞中起元之意所谓利贞者性情也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神明其德者也义智所以为静者董子谓阳居大夏而以生育长养为事阴居大冬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当阴道上行之时则万物己藏敛成就是置之空虚无所用之也人心及乎义智之分而万事收敛则亦截然而止澄然无为矣明者义也通者智也公者仁也溥者礼也此之明通公溥重在明通主静之意也至养心亭说所云诚立明通则又以诚立为重盖寡之又寡以至于无欲则诚立诚立则明通明通则公溥不待言矣二者文虽异而同申图说无欲主静之指故以周子之言前后反复而自相证则得之矣夫动静时也圣人之道未有偏焉者也其所以静云静云者静之分虽阴而主乎阳动之分虽阳而主乎阴故人心寂然则神明为官动而感物则形体迭用善恶生于形体之交而人心纷于有感之际此众人所以常因动而失性圣人所以必主静而立极也干之元不为首坤之贞以大终皆主静之义也艮背之辞尤三圣之微言故周程屡述焉
  邵子云天地之数五五位之中有无体之一有不用之一以人心言之则五者性也无体之一者信也専言之仁也不用之一者智也盖信土德也该五行乘生气其在天则太和一元之运乎四时故曰诚曰仁惟人所以目之而已智水德也四时之运惟冬不生然生物之本在焉智于四德犹是也此知所以为行先而诚所以为知行本盖不用者用之根而无体者体之极也夫由邵子之言则不用者一由朱子释周子之说则不用者二然义犹半用而智全不用也易言利贞者亦曰自利以归于贞而己矣
  定性书大公顺应者敬义之学也内直故公外方故顺而其所以能然者敬义也书虽不言然语录言之所指系累穿凿之非而归于主敬明理者即此书之义疏也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乃怒时之敬义推之他时他事莫不皆然矣书中引艮背者言其无所系累也引恶智者言其不可穿凿也系累而失本然之心穿凿而失自然之理皆缘无敬无义故耳无所系累穿凿则静亦定动亦定盖无欲而静虚动直矣此周程相传家法也张子之问有偏于静定之意故明道以是发之吕与叔苏季明学横渠者也异日问于伊川欲于未发之时求中似亦曾闻静定之说而索之过者故伊川之答季明以为未发不可求有心求之则是己发矣惟是平日以敬涵养则自能有未发之中而有以为发之本及季明屡问则又以为必于己发之际观之盖能以义制事使事事物物各得其所则此心自止而不动矣夫涵养久而发必中节者静以善动也物各付物而心自止者动上求静也敬义夹持动静互发而必以敬且静者为先此则主敬主静之说也周子以仁与中为动义与正为静盖存之以仁而后能动而中处之以义而后能静而正故朱子曰廓然而大公者仁之所以为体也物来而顺应者义之所以为用也自周程而朱心传之要莫大乎是矣
  自宋以来格物之说纷然捍御外物而后知至道温公司马氏之言也必穷万物之理同出于一为格物知万物同出乎一理为知至蓝田吕氏之言也以求是为穷理上蔡谢氏之言也天下之物不可胜穷也然皆备于我而非从外得反身而诚则天地万物之理在我龟山杨氏之言也物物致察宛转归己又曰即事即物不厌不弃而身亲格之武夷胡氏父子之言也格正也物事也去其不正以归于正则又近年姚江王氏之说也古注之说不明而诸家又纷纭若此此古人入德之方所以愈枝也程朱之说至矣司马氏王氏不同道而姑舎是馀诸子皆学程门者宜乎各有所至矣然朱子之意犹谓程子之言内外无闲而本末有序非如诸儒者见本则有薄末之心専内则有遗外之失又或以外合内而不胜其委曲之烦皆未能得乎程氏明彼晓此合外内之意及积累既多豁然贯通之指也虽然程子之说则真圣门穷理之要矣而施之大学则文意犹隔盖大学所谓格物者知本而已物有本末而贵乎格之而知其本末者天下国家也本者身也知天下国家不外于吾身之谓知本知本则能务本矣此古人言学之要大学之首章学记之卒章其致一也象山陆氏之言曰为学有讲明有践履大学致知格物讲明也修身正心践履也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自大学言之固先乎讲明矣又曰学问固无穷止然端绪得失则当早辩是非向背可以立决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于其端绪知之不至悉精毕力求多于末沟浍皆盈涸可立待要之其终本末俱失愚谓陆子之意盖以物有本末知所先后连格物致知以成文其于古人之旨既合而警学之理尤极深切视之诸家似乎最优未可以平日议论异于朱子而忽之也就诸家中则龟山之说独为浑全盖虽稍失大学浅近示人之意而实圣门一贯之传也故朱子之诔延平曰道丧千载两程勃兴有卓其绪龟山是承
  象山之学亦言志亦言敬亦言讲明亦言践履所谓与朱子异者心性之辩耳象山谓即心即理故其论太极图说也谓阴阳便是形而上者此则几微毫忽之差而其究卒如凿枘之不相入也近日姚江之学其根源亦如此故平生于心理二字往往混而为一答顾东桥书引虞书断自道心惟微以下而截去上一语晩岁遂有心无善恶之说夫心性之原既差则志其所志养其所养讲其所讲行其所行二本殊归其道使然今言陆王之学者不谓其偏于德性而缺学问则谓重在诚意而轻格物此亦朱子论近世攻禅若唐檄句骊守险者𩔗也张子言释氏就使得之乃诚而恶明者圣人则因诚著明因明致诚愚谓果诚则无恶明之理恶明者其诚非也故程子曰既无义即敬岂有是处然则陆王二子之弊其应辩析者固在心性人道本原之际不在讲学持守知行先后之闲也
  太极篇
  朱子释太极云造化之枢纽品彚之根柢其训皇极曰至极之义标准之名词虽不同而义相贯盖凡物枢纽乃其至极无以复加之处而其以为根柢而生者必无不与相似是亦所谓标而准之者也夫天地之间物化同流无一不肖其所自生者故一暝寤似昼夜也一昼夜似望晦也一望晦似春秋也万物精魄似水火也水火似日月也日月似天地也蝡动吹嘘华实琐细莫不有所𩔗焉莫不有所像焉虽然此皆形气之属取则于两仪四象而有者也两仪之为仪四象之为象亦取仪表法象万物所则效之义非所谓极也极也者纯粹以精之理至真而无妄至善而无恶其为物也不二其为道也不息此所谓天地之性而万物得之亦各一其性有若以之为根柢标准者然比之两仪四象则无声无臭为之主宰纲维至极而无所加于其上故曰太极也皇极之为极亦以人君能尽其性而足以为臣民则效天地圣人之性苟非极乎其至不能为万物万民之则不足以为万物万民之则亦未可谓极乎其至矣是故未论圆首方足五行之秀者也即横生倒生血气之伦皆有人性皆有天地之性顾人不察耳且夫是性之善于何验之从古及今不知其千万年也天地之为天地无有他事生万物而已生生也不生则成其所生而又以为生生之地也观天地之为天地者天地之情之心可见矣观天地之情之心者天地之性可识矣邵子谓天心无改移夫其心之无改移者以其性之不可改移也其在人者则亦以心之发知其性善而已矣至于鸟兽草木良知良能之所发见皆足以验其区区之善与人同得之天地而初无殊子思子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此圣人所以对时育物参天赞化与太极合德者也
  理气虽无上下先后之可言然所谓天地之性纯粹至善者自超然形气之表性者生物之本也气者生物之具也由此观之道器安得谓无上下阴阳有终始天地有混辟而其性终古不移故混兮辟兮终则有始由此观之理气安得谓无后先近代多讥朱子不当以先后言理气因之上议濓溪动静生阴阳之说易大传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然则不独上下孔子之言生阴生阳亦孔子之言也安可以言生言先后者为二子病也且上下先后皆非判然两截之谓如无性何縁而有气如无气性亦不可得见气者性之所生因而为性之用一而二二而一韩子所谓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者也故孟子曰配周子曰妙合皆言其不离之中有不杂者存也以人心论之无喜怒哀乐则仁义礼智不可得而见故中庸言性道以四者发未发言之孟韩言性情表里相应此所谓不离者也仁发为喜而谓喜为仁不可义发为怒而谓怒为义不可情自情性自性故圣人言道心又言人心此所谓不杂者也迹近代疑者之意乃以气之迭运而适中不偏者为理故罗氏则曰理在气之转折处见蔡氏则曰以太极为阴阳之本体不如以为全体之为安二者所见正同此如以喜怒哀乐中节为性语非不是恐未究其根尔若真知性之为性则知周子之书朱子之言为无弊或问性既善何以乘于气而有不善曰形上谓之道形下谓之器道者浑具之性器者发用之材也性既善材亦无有不善然性一而已矣材则取备焉备则错综变化巧历不能穷也参差多寡而偏正生矣又性无形气有迹有迹则又有精粗醇醨之异譬之五味皆旨也或不备或多寡失其齐则变而为恶味五色之相参杂也亦然且色味既有形之物则必有菁英苴淤淳厚淡薄固不能以均齐也人受天地之中阴阳五行会萃均和得其正者也物则偏而不能全平天地之性然就人之中又有正而偏者为愚不肖之不移物虽偏而亦有偏中之正故有形𩔗性情与人似者又人得其秀其气清粹物得其粗其气昏驳此又性之通塞所自分也如四灵之属则虽偏而清粹者故其性特异人而得其昏驳者反之
  太极犹种也二五者根干枝叶也所生之人物则榖实也种之中含根干枝叶今松子莲子中有松叶么荷者是也及果榖之成则肖其种而已矣树之道在成实天地之道在生人人与物同生也而种之美者尔故天地之性在焉惟天地之性在人故人心浑然太极而独肖于天地自是而发之形神交五性感万物生焉是众人之阴阳五行万物也寂感一中正仁义行万事定焉是圣人之阴阳五行万物也如成实之后又自为种而生生不穷此人所以曰天地之子继其志述其事而终其功而天地万古之化舎人事则莫大焉者也周子之图既首尾之于一极矣然于人极而两之者抑以人自生于父母之后而其视天地也则阔乎与我其不相续是故于气化形生而两之明乎受之于天地者此也受之于父母者亦此也受之天地父母同乎一性其全而归之天地父母也同乎一道呜呼此西铭之指之根本也二人不相见二书之作不相谋以其义之至者论之则西铭之作所以终太极之意惟其不期而同此乃所谓同也康节之书又曰道之道尽之于天矣天之道尽之于地矣天地之道尽之于物矣天地万物之道尽之于人矣人之道则尽之于圣人旨哉斯皆极至之论
  人物篇
  太极行而为一阴一阳之道所性具而有见仁见智之偏日用饮食蠢蠢不知则又其每下者中庸有智愚贤不肖之分周子有刚柔善恶之等孟子韩子有才品之论张子程子又有气质之说皆根原于大传之意而有详略贤智及刚善柔善皆才品气质之清而淳者但偏耳愚不肖者恶者则是得其粗而驳者足以蔽亏乎他端之美而不止于偏而已或有愚而稍淳厚不肖而犹聪敏亦不足以言贤智也顾人虽有亏蔽而终异乎禽兽之亏蔽人于类属土土中气而备五行故人实受天地之中而完五德其偏极者盖德之甚少而未尝无禽兽则无之者也譬之烹饪五味全具或加酰盐姜桂少则似未尝酸辛禽兽则撤其一齐不特寡少而已以形体论生人之类必备五脏必备五官手足必备五指禽兽则不能具五趾甚而五脏五官有不能具者是故人虽愚可使智虽恶可使善其蔽亏者清浊淳驳之为尔其本固在也夫其根伏者滋之雨露则可以繁阴其火宿者动以薪草则可以燎原圣贤之教人复性而已未尝使增所本无也禽兽则因所明者而𨗳之因所善者而顺之因所能者而用之偏尽者无可补完之道塞甚者无可终开之理盖亦不能增其本无故尔龙麟凤皇圣人比德焉其得气清且淳矣而以人视之犹偏故言与天地相似者非人莫属也
  草木之生子也至繁禽兽次之禽兽之小者无知者如鱼虫之族生子尤繁其大如犀象牛马灵如鹦鹉猿猴之属则不能也人之生比物类尤少此所以为最贵夫人物亦天地之子也惟天地能广生人物而兼爱之人物则不能故禽兽鱼虫之类不能笃于天性固其气之昏塞亦由生繁而情不専也然飞走者妪伏乳哺天性之爱其初不与人殊即若鱼虫之孕蕃矣俗谓凡鱼产子之处其所流传至生育之期必来cq=26故处又如草木开花之候移栽则生俗谓花爱子然则虽至微至繁而性之不可泯乱者自在也至论其等则又不但人物性有厚薄爱有差分即天地生人物之初亦不一概故繁气之生与精气不同其爱繁气之所生也亦不如其爱精气之生者之厚故草木以食禽兽禽兽以养人食之以时用之以礼而圣贤莫之非神明不之恶也精气之中其禀得高厚之气者为尊崇富贵又可以驾使服属一切卑贱之伦尤为天心之所眷顾然必皆能善承天意知自贵于物则勤修人职知尊在民上则敬代天工虽可以自肆于民物而能体天地兼爱民物之心必使之各得其性而后可耳不然则是暴殄天物害虐蒸民亦曰天之所厚其可乎韩退之原人篇以人綂禽兽而曰主而暴之不得其为主之道矣是以圣人一视而同仁笃近而举远
  草木丛生于山泽闲荣落不相侵害禽兽则有啮触争夺比之草木不如多矣然亦饥则噬怒则争欲厌而弃忿平而释人则其愿无极其怨无终留赢馀于子孙结祸衅于数世毒积家邦害其民物其不如禽兽远矣然则天地之性何为以人为贵乎盖凡不善之端皆缘善者而反草木不能相害亦不能相利也禽兽之类如蜂螘之拥其上鸟乌之哺其亲同群旅居之族相噢咻者比比能然此禽兽之灵贤于草木者也若人则自五伦亲爱推之可以睦族党恤乡邻其大者至于泽天下其功用几与天地并岂可与血气之属一日而语哉惟其全能之备也故扩而充之贵于万物而逆而反之则其恶亦非万物比也此如富厚崇高之人可以远施乃为善之具而骄淫矜夸者藉以济恶覆不若窭人丐夫得厌而止无厉于人不府辜功也
  禽兽性之善者终古不易人则世变风移不能常保其性何与曰所能者多故不専所习者速故易变禽兽之善者终古不移一则无习化之变一则所禀偏而専也此如一人専治一艺一人兼通众艺其一艺自然历久不忘又如两人皆不纯善而一聪黠所习愈多其善愈损其势然矣然孟子终谓人之性善不与物同者物明于一而暗于他不能与天地相似则不足以言善不足以言善者非谓无一端之善不足以语于纯粹至善之本而得乎天地之性之全也由斯以观孟子之于性也岂所谓论理不论气者乎其论人性也正如礼所谓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传所谓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也正以其禀气赋质独完且粹所以谓之善故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恻隐辞让羞恶是非人皆有之若禽兽则或有其一不能皆有或稍有之而长而忘之久而弃之矣如谓孟子之言性也以天命之本言也论理不论气是以未备如是则天命之本一而已矣又何人物之别之有而孟子以为异于禽兽以为必不可同于犬牛者哉独所谓智愚贤否倍蓰而无算者孟子不以为性似乎离气论耳孟子之意以为贤否智愚相差者小均是人也则皆与圣人同性者非若犬马之判然不与我同也若果圣人不与我同性则我之耳目口鼻所悦所嗜必皆不与圣人同如犬马之饮食居处不与我同类而后可今耳目口鼻所悦所嗜一一与圣人同独至其心其性而有异乎哉是故虽愚可使智虽恶可使善非若禽兽之愚而必不可使智恶而必不可使善也虽降才有异而亦孰有能尽其材者乎苟尽其材人一之已百之人十之已千之则亦未见力不足者故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材善故性善智愚之禀其较不多故曰近也不能尽其材而性夺于习则有倍蓰有无算故曰习相远也是故孔孟之论性之在人者皆兼气禀而论者也气禀即材也韩子所谓有三品者盖原于孔子上智下愚之指是故以孟子独言善者为非圣人之言至矣故言相近以概人性之皆善又言不移以处间生之善恶贤人之言则必合之而后见圣人之意孟子得其所谓相近者韩子得其所谓不移者夫后稷文王羊舌越椒之生盖间值者也乃其所谓生大圣不数生大恶亦不数者也欲以为常品而易性善之说则过矣虽然韩子虽异乎孟子之说而亦可以补孟子之意以合于孔子之言且其曰上者可教而下者可制也明乎人虽下愚而与鹿豕之群不可制者异矣彼其所以可制者则以人之为性者五虽反于一悖于四而五之为五自在也朱子中庸解天命之性兼人物言之其言气禀亦自人物之偏正通塞以及贤愚之昏明厚薄理虽详密而不可以是论孟子之疏略孟之所谓人性正以其得乎正且通者而谓之善昏明厚薄之材可以学变故曰非才之罪也不能尽其材者也非孟子不言气禀而所谓善者纯以天命之初说之也夫自孔子至于程朱所言详矣其闲犹有不相知而相议者然皆得圣贤之学而无不同同乎见性焉尔所见同故其所以相议者不能相病而适相备然而犹相议者何也偶失其意于语言之表古人所以贵乎亲炙之欤
  人心篇
  人心道心人形也道性也心居形性之闲形性妙合而心为之主故有道心又有人心也性者生物之本也故自心而上之通极于天命之德则曰道心形者物生之迹也故自心而下之发见为耳目口鼻四肢之情则曰人心无两心也别为人心而曰危者盖形气之用徇之可以流而为恶而失心之正然亦不得谓之非心也故曰人心危也其后孔门谓之人欲天理盖人心惟有欲也是以危道者理也理原于天无声无臭是以微其告颜子也曰已曰礼此则又指夫人欲之私天理之实之所在也夫公天下之欲不为恶惟有已则私耳理涵于心之谓性见乎事物则为礼而可循而理斯实矣虽然发人心道心之指未有贤于孟氏者也其曰仁义之心所谓本心良心也即道心也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者也其曰口之于味鼻之于臭耳之于声目之于色所谓人心也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者也耳目之官亦心也而非所谓本心者故不得为大体其论消长存亡也则通论之也道心为主之谓存人心听命之谓长反是则消亡矣曰出入无时莫知其乡非叹其不测之妙也正谓理难著而欲易流微之至危之甚也周子曰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形生神发所谓心也五性感动则道心与人心并合而并发此善恶之所以分也故曰几微故幽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又曰果而确无难焉非天下之至一其孰能与于此哉程子曰吾学虽有所受天理二字则是自体验而表出之盖自谓得周子之传以推明孔氏之意张子又曰心统性情者也此又深合虞廷之旨一语传心之要也
  自汉以下儒者以气质为性故程子为之说曰性即理也言气之中有亘古今不易之理是之谓性不可以气为性也自是至今日虽人能言理实未免于以气为理故宜为之说曰理即性也言气之中有亘古今不易之性是之谓理不可以气为理也太极图解朱子传道之书也其言太极动静而生阴生阳也曰是天命之流行也所谓诚者圣人之本物之终始而命之道也其言太极本无极而五行之各一其性也曰是性之本体然也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故浑然太极之全体无不各具于一物之中诚也性也朱子所以言太极也即其所以言理也由是而赋于万物散为万事皆此理尔此性尔故中庸首章说曰人物之生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又曰道者日用事物当然之理皆性之德而具于心夫朱子之言理也如此后世犹有薄其穷理之说为支离者
  在人者率性为道天地何独不然一阴一阳之道亦天地率其至善之性而为之者也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言道则可以对待言若性则不可以对待言性者浑然一无极之真而已然则言性以仁义以四德盖亦自发用之后而推原其本体分别其名状之云尔性则冲漠无朕乌有所谓两且四者哉是故圣贤惟以善名之不可加一辞率之斯为道散之斯为理故有涂辙之可循条贯之可析此性道之说太极二五体用之分也
  性之所以为性者善而已矣性之所以为善者仁而已矣在天地则为生物之本体所谓大德曰生者也性从心从生说者谓与心俱生非也谓心乃能生者心之所以能生是之谓性焉尔向与友言中庸至于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人云其生物者即其为物者叹其谈理之妙词省而意足故易言天地而曰继之者善又曰元者善之长也孟子言人而曰性善又曰仁也者人也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韩子曰性也者与生俱生者也情也者接于物而生也周子曰五性感动而善恶分矣程子曰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形既生矣万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朱子解中庸谓喜怒哀乐情也其未发则性也夫仁义礼智有存有感喜怒哀乐亦有已发未发是道心人心皆包乎动静以为言也而圣贤之论乃以静为性动为情则道心人心亦可以动静别之与曰从乎性者性情皆道心也从乎形者人心也可以言情不可以言性是则道心包动静而人心则以动言而已矣夫有形则有知有耳目口鼻之官则有声色臭味之好虽未接于物其本固在也以为动而后有何也曰人心之方其未发也耳目口鼻之官筦于大体喜怒哀乐之用涵于一中是形性之未分者也人也即道也即人即道则不谓之人心动而以人从道则亦不得谓之人心矣惟其不能以人从道而并行错发于日用之闲于是乎有人心道心之异而危微分焉中庸所谓未发为中犹略言之也孟子发其指义曰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者几希捁之反复然后夜气不足以存夫夜气所存即未发之中也道心也至于不足以存则未发之中亦亡矣禽兽者虽未交于物而所性之本已失人而如此故曰违禽兽不远矣此中庸所以必先于戒惧以致其中孟子言操存者虽不专以此言而此其要也周子之静程子之敬其原悉出于此
  天地篇
  文中子曰天者统元气焉地者统元形焉人者统元识焉又曰气上形下识都其中而三才备矣邵子曰形气交而神处乎其中三才之道也是二说者初读之至精之论也苟以辞害意则谓天地者徒坱然块然之形气而至灵之神识乃在于人之身不但于理迷谬且大有害于存心之事不可不知也天者气之宗也神者气之灵也所谓帝者其主宰也天之功见之于地其成形者皆天之气成形而有知识者皆天之神人者所生之物万类中之一尔以其得中气而最灵于万物天施地生其精且秀者在此故推之以配上下而为三才岂谓其更灵于天地乎哉或曰书以民为天之聪明视听何说曰民者天之所生其聪明视听即天之聪明视听也缘此遂谓天无聪明视听可乎记谓人者天地之心非与曰此非以天地为血肉之躯之谓盖天地以生物为心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之心以为心人又万物之灵能继天地之志则天地之心实在于此故记又以人为天地之德孝经以人为天地之性盖非天地无德性但人受天地之中与之合德而得天地之性者人为贵尔易言天地之心书称天心帝心不一而止张子亦曰天地之帅吾其性然则天地岂无心者乎周子图说以万物万事对盖天地之生万物也如人之生万事也天地生万物而一物各有一天地之心犹人生万事而一事各有一人之心也故曰人者天地之心
  天者神也地者形也上帝者主宰照察者也地⽰者效能体事者也鬼神之在我为魂魄精神太极为性阴阳动静之机为喜怒哀乐之情万物则为万事人类则为三纲五常之正
  日月天之耳目也其所迫近则为发生其所远离则为揪敛凡地中温肃生杀之气造化万物者皆因日月之所加临谓如人心造化万事皆缘耳目而变苟耳目之所不加万念万事亦无由以起矣或曰天地自有生物之心人心自有应事之神如谓生物之在日月而万事起于耳目之官则坎离先乎乾坤且孟子所谓小体大体者诬矣曰日月天地之精神发见者自然与天地之精神相应也犹之耳目人心之精神发见者亦自然与人心相应也日月之气因天地之气而有而义能以其气为天地之气耳目之神因人心之神而有而乂能以其神为人心之神如雌鸡之暖气外气也卵气内气也内气待于外气煦伏而生非待于外气煦伏而有也是之谓内外相应之理孟子小体云者非外之也正谓耳目之与心相应恐其诱之而化故欲人之以本心为主则耳目之用无非所以善养其心耳四勿九思之目皆先以视听盖谓此也此义不明故有谓耳目牿心而必离见闻以求道者
  问人事之乱也天心安在哉且何以穷其流弊而不反之曰气之为也其有甚有不甚则人事之召也天心岂变哉此犹人之病也其有甚有不甚人事之召也人心之明岂以病为安乎诗书称眷求一德俾作民主鉴观四方求民之莫微天心何以眷之鉴之又问天地之大也治乱同乎曰寒暑朝暮有不同者矣东方之昼西方之夜也极南之暑极北之寒也人事作息万种生枮岂有同者乎然同乎朝暮寒暑之理而已以此推之古今之治乱兴衰亦不殊是自三代至今地之南北东西迭王自繁盛而荒芜自阻深而开辟者多矣况九州之外者乎故有同体之兴衰有一处之兴衰未可一概论也此如人心所注其事则兴树之生气偏灌其叶则茂要之一体中事流行变易不得不然岂有两心哉
  或问鬼神之理曰万物之存化万事之生灭一也事虽往矣其迹象未尝不在于心虽久而忘矣而触之未尝不复记忆此岂人心又有藏往之处鬼神之为德固如此尔鬼神者二气之灵也人乘二气之灵故其生其死亦谓之鬼神然圣贤之生死则又与蚩蚩者存没不同凡生为人死为鬼其常也圣贤之神与天地之神合所谓在帝左右主名山水万世无疆崇祀爼豆盖因此理维系天地故其神塞乎天地之闲喻之人身之美行善事自然与精神念虑相为固结非汎汎然旋起旋灭之可同也昔与友言明有圣贤幽有鬼神其人以为天地闲既有圣贤天地闲神明皆圣贤之神明也初疑其语未然既思之乃有理如五帝五神本五行之气而以太皥少皥诸人为之土榖自有神而以柱弃配之及诗书言三后在天王有丕子之责于天周公歌咏祷祈不为虚诞盖天地闲日星河岳无尽之精爽然皆不能离理而孤行开辟以来无穷之理义皆自圣贤发之其神灵合于天地无足怪者至于经传儒先致有致无之说盖莫非鬼神也天地圣贤祖宗是当致有者淫祀怪神是当致无者近取诸身是谓存理灭邪之法或问常伸者为天地之神如耳目心思之灵日出而不穷也人虽圣贤及屈而归亦人鬼之类尔似不可以圣贤之神为天地之神曰非圣贤之神长在盖圣贤之理长在也其理天地之理则其神天地之神虽既屈而归而与常伸者无异故曰文王在上于昭于天注言其精神上合于天也卒之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主于理矣
  韩子之原鬼也以为无形无声无气如是则所有者神而已然而或有形于形声于声者则有二一鬼一物鬼者人鬼也其降于物而有形声也皆民逆于伦感于气召乎祸以取之物者物怪也其接于物而有形声也或祸或福或莫之为祸福而已矣韩子其知鬼神者乎谓鬼神无显然而与人交之理其或与人交者物也然则古今之惑于鬼神之说者其亦召致物怪而已故其作谢自然等诗云云
  性命篇
  元亨利贞太极中之四体也纯乎善者也赋于人为仁义礼智亦纯乎善者也发为喜怒哀乐则不能纯乎善矣自此而为吉㐫悔吝自此而为理乱兴衰皆人事乘气数之所为非尽天命本然之理矣自仁义礼智以上属天自喜怒哀乐以下属人自元亨利贞为仁义礼智是由天以之人自喜怒哀乐为吉凶悔吝理乱兴亡是由人以之天由天以之人者天与而人受之故断自此谓之天理由人以之天者人感而天应之故断自此谓之人事
  或问天之元亨利贞发为春秋冬夏亦气也阳愆阴伏亦气之过也何为专以理言天乎曰气者理之用也气行而不离乎理则专言理可也阴阳愆伏暂而不常所谓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不足以为天地之病也人则过而不知节溺而不知返迷失本性故以是为形气之罪耳又问理乱兴亡春秋冬夏之大者也生民一消一息草木荣落之大者也故邵子谓元会运世犹之岁月日辰也奈何以理乱兴亡断为人事曰理乱兴亡固即春秋冬夏也惟人之所禀全所职大其修悖之效迥然与万物殊故往往言天而以人对草木者顺天之序与化同流而已人则不然其盛也败礼败度其衰也圮类𢦤物以至干天地之和而犹不止也而生生之道几乎息矣故一年之生杀人运之息耗皆天也草木顺受者则谓之正命可也人盖有不能顺受者不谓之正命可也但泯然升沈如草木而已亦未尽乎顺受之道非天地所以生人之意不足谓之正命必也如圣人兴道致治救乱扶衰然后合乎天地生生之心而可以作元命究于其本然者非有所加也故以顺为顺未尽乎顺之道而兴道致治救乱扶衰则顺之顺者也
  世术以星盘干支推人休咎曰某度某运应凶应吉此于理盖有之然吾徴诸世之人矣如吉也善人则加修中人坐享而已恶人必恃而恣焉如凶也善人亦惧而加修也中人苟安而已恶人必回以避焉故善人之福必有馀祥而其获祸也轻不善人之福非福而其遇灾必重或问如此则惟中人顺受焉尔不善人之不善而馀殃非顺也善人之善而馀福亦非顺也曰善者天地本然之意所谓正命也为善则适得其正命何不顺之有福之有馀非馀也亦天地生生之心也惟君子为能道迎善气焉尔中人之于分也则已不足不善人则又逆而悖之故孟子不但以顺受为顺受而必以尽其道为顺受不但曰夭夀不贰而而必曰修身以俟之而后可以立命也张子之言事天也曰待烹曰从令可谓顺之至矣然苟未知命之为命则其待而从之也犹未尽乎顺事之理也必也知富贵福泽得气之厚矣而天于此将责吾以善非欲其坐享之也贫贱忧戚得气之薄矣而天于此将试我于艰非欲其苟安之也深察乎此则知所谓天地之命与所谓天地之性天地之心一而已矣而君子之顺事乎天也非底豫而全归之亦安能泰然祸福惟天而吉凶不乱乎
  耳目口鼻四肢之欲人心也非正性也质之昏明强弱遇之多寡厚薄气禀也非正命也世人皆以人心为性恣而不相非皆以气禀为命委而不自勉故孟子指示之曰性之真者通于命命之真者通于性言性而不本于命言命而不本于性非性命之真也君子不谓之性命也今于耳目口鼻四肢之闲极其声色臭味安佚之欲如世俗之论以为性或可耳敢曰天命使之然乎故徇性则逆天命矣君子岂以是为性哉今于人伦天道之际能尽其仁义礼智圣之分如世俗之论以为天实命之亦可耳敢曰性与人异乎故委之命则失其性矣君子岂以是为命哉然则君子所谓性命者可知矣天命之谓性也物与旡妄之谓命也无有不善者也无有不正者也或曰嗜欲之不得为性则既闻之矣若夫气禀之命亦命也以为天命者超于气禀之外则是有两命也且天之赋人以性也亦言乎自然之理物各得之尔岂真有如君师之命谆谆于冥漠之中者耶曰天之于人固不若是谆谆也而岂无意哉义理之命不能不行于气禀之命之中而非有两命也天之所以为性者即天之所以为命也天性至善而不杂故天命有善而无恶其禀之有昏明强弱之异遇之有厚薄多寡之殊此则气数之为有不能尽如天意者然而至善之命则未尝不行乎其中故昏明强弱之质未尝不欲其一之也厚薄多寡之遇未尝不欲其齐之也有能尽性以一之立命以齐之然后为克当天心而于天命之本合矣谁谓其有二命哉或曰朱之语类似以孟子言有命为有定分者如何曰亦一命而已矣天之生民久矣偏多偏啬者有之乎贫贱者固宜守节安分富贵者遂无节可守无分可安乎人或赢于前啬于后赢于其身啬于子孙或赢于利啬于名赢于势位啬于德义皆有造物乘除其闲幸而多取之者谁乎此亦与其初至善之命通一无二者也命者令也传天之意者也赋之初者天之成法条具也定之后者天之显赏明威也不滥不僭者盖与生初之命相为终始遏恶扬善所以顺天休命也中闲虽有气数用事之时然正命不存焉故君子不以知气数者为知命而以知定理定分者为知命也
  或问长平四十万卒命耶非命也曰亦孟氏所谓非正命也盖天之生人原无必置之祸之理生人而立之上固欲其安之全之非欲其刑之杀之即时假手而刑之杀之正所以欲其安之全之也但既假之以生养之权则反而为䖍刘斩刈亦其势之所得为四十万人者固柏翳之族杀之非天地杀之审矣岂特杀之非天地也水旱瘥札亦人之感也得为正命也哉或曰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赵之卒岂皆抵冒桎梏而自取者乎曰尽其道者桎梏死者举两端言之也固有不能尽其道而亦未必其自取浮生浪死如草木禽兽者此则视其所遇之幸不幸如孟子所谓岩墙之下是不幸而颓压者其大者如长平之事是已虽与自取有闲矣而亦未得为正命惟圣贤则能预远于岩墙之下顺受其正也即不得已而知祸不避虽凶亦吉决不与鸟兽草木者泯然同归矣
  西铭有一直一横之理直上父母也横出者兄弟也直上天地也横出者民物也人能孝于父母者未有不能爱其兄弟者也人能善事天地者未有不能仁及民物者也爱兄弟者父母之心也故能心父母之心则不患于无爱矣生民物者天地之心也故能心天地之心则不患于无仁矣西铭言民吾同胞物吾与也而后所言者畏天乐天之学不及乎博爱兼仁之事盖全乎其心之德则爱之理固在其中矣故程子以为仁体朱子以为示我广居也穷神知化知天之事也无忝匪懈事天之事也底豫归全待烹顺令富贵贫贱处之若一生顺死安浩乎无愧立命之事也以理言之谓之天兼气数言之谓之命而要之性天德命天理非有二也故曰德不胜气性命于气德胜于气性命于德又曰人一已百人十已千犹难语性可以言气行同而报异犹难语命可以言遇自孟子言性与命后未有西铭正蒙之深切著明者
  喜怒篇
  贞元往复天也喜怒攻取人也吉凶治乱天道之常实人事之致也何也夫乾元资始四德迭运纯矣粹矣善矣此之谓天德人以其元为仁以其亨为礼以其利为宜以其贞为智故曰命而性以其仁为喜以其礼为乐以其义为怒以其智为忧故曰性而情以其喜为吉以其乐为吝以其怒为凶以其忧为悔故曰情而遇命而性自天以之人情而遇自人以之天自天以之人者断之为天理自人以之天者断之为人事或曰人事之不善何从生也曰心者通极于性故性体者交引于物故物人者心不能主宰于其身故五性感动而善恶判矣然自忧而喜也阳也悔而吉者应之自乐而怒也阴也吝而凶者应之必也有所吉斯为能喜矣无所吝斯为能乐矣无所凶斯为能怒矣有所悔斯为能忧矣必也喜其喜斯为能仁矣乐其乐斯为能礼矣怒其怒斯为能义矣忧其忧斯为能智矣必也能仁斯喜其喜矣能礼斯乐其乐矣能义斯怒其怒矣能智斯忧其忧矣必也能喜斯有所吉矣能乐斯无所吝矣能怒斯无所凶矣能忧斯无所悔矣非独身尔在世亦然理乱盛衰者喜怒哀乐之象也治则盛盛则乱乱则衰衰则复治矣衰故忧而悔治故喜而吉盛故乐而吝乱故怒而凶乐与怒相反而实相生也盛与乱相远而适相因也人不能有吉而无凶世不能有治而无乱天行也而曰人事云者人事之所为可以益乎吉凶治乱之数可以移乎吉凶治乱之机虽春夏秋冬之为贞元往复者其灾祥息耗亦以治乱之大运而消长故曰天道之常实人事之致也
  忧喜有节不节而已惟乐与怒可以病已伤物而利害随之故言修身远怨者惩忿窒欲其要也然中庸言喜怒哀乐礼运义以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言之其目不同何与曰此犹性之有四德四端也爱之发为喜恶之发为怒欲之发为乐惧之发为忧中庸目所发礼运则兼存发言之其言喜怒哀而无乐者筦于喜也乐根于欲忧根于惧此二者其属夏冬乃阴阳之所以变易交代是故忧之继以喜也恐致福也乐之继以怒也欲败度也中庸戒惧以存天理之本谨独以遏人欲之端如是则喜怒哀乐发而中节矣此之谓以情治情性其情者也以情治情者何也曰惧亦情也而可以存理焉可以遏欲焉可以治喜怒哀乐之情以其为阳之始心之复也惧以终始者易之道也敬以成始成终者学之要也故中庸不目之群情之中而特以为存省之纲也义亦至矣
  孟子以恻隐辞逊羞恶是非言情与中庸礼运又异何也曰传者概言人情孟子则言其发于性者其实一也恻隐爱之情也羞恶恶之情也辞逊欲之情也是非惧之情也爱以恻隐然后喜中其节矣恶以羞恶然后怒中其节矣欲以辞逊然后乐中其节矣惧以是非然后忧中其节矣以贪冒为欲利害为惧者反是四者之循环相生也自怵惕而恻隐爱生于惧也自羞而恶恶生于欲也辞而逊则爱心为之也是而非则恶心为之也或问礼为恭敬似惧智为知觉似欲而类每反之何也曰性之情者天也情之情者人也欲本生于智之觉而情近乎仁惧本生于礼之恭而情近乎义及其存于人而交也不至于大惧不惧也不至于大欲不欲也故惧必丛于恶之极而欲必积于爱之滥君子之性其情也则于欲也惧之而已矣惧也欲之而已矣欲也惧之是谓闲邪之心所以复于性之礼焉惧也欲之是谓存诚之心所以复于性之智焉复于性之礼惧而无惧也终不惧也已所谓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复于性之智欲而无欲也终不欲也已所谓欲仁而得仁又焉贪也












  榕村集卷七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八
  大学士李光地撰
  尊朱要旨
  理气
  气也者何也阴阳动静明晦出入浮沉升降清浊融结盈乎天地之闲而殽以降命曰离是而有理焉孰从而证诸夫阴阳动静振古而然也至于今不异也出入明晦振古而然也至于今不异也浮沉升降清浊融结振古而然也至于今不异也不异之为常有常之为当然当然之为自然自然之为其所以然是故皋陶谓之天伊尹谓之命刘子谓之天地之中孔子谓之道谓之太极程子朱子谓之理程子之论道器也曰道上器下然器亦道也道亦器也朱子之论理气也曰理先气后然理即气也气即理也是二说者果同乎异乎今于程说则韪之于朱说则疑之其疑之何据曰理气一物也而朱子二焉一物并有也而朱子后先焉微独疑之且斥之曰是不明理者也且溯而上之曰是出于濓溪盖太极无极之误实启之者也为此言者盖江右整庵罗氏罗氏之学自以为宋氏之粹与姚江异夫朱子而于理不明则馀奚取焉濓溪之无极既非则馀奚善焉为宋氏之学而前无周后无朱则于姚江奚尤焉虚斋蔡氏虽不敢讼言攻之而疑与罗氏同噫彼谓理气有定质也先后有定时也然则孔子所谓上下有定位也耶彼以朱子所谓先后者介然有理介然有气然则形而上下其亦道器相偶如天地阴阳之属耶其固甚矣是故上下无位者也先后无时者也虽无位不得不有上下虽无时不得不有先后知此谓之知道明此谓之明理然则其韪程说何也曰以其为夫子之言也夫徒以言出夫子而不敢疑之也又乌能信
  心性
  主于天曰理也气也主于人曰性也心也一也之二者之在天人又一也一则不离一而二则不杂诗言上天之事无声无臭书曰道心惟微夫曰天事则阴阳化育具焉曰道心则是有心矣是气也心也而以为无声臭焉微焉则理与性之不离于斯与不杂于斯与是心也又曰人心惟危果心之即性则何危之有与即心即性异氏之言也后之君子或述焉始于陆盛于王整庵罗氏既诽理气之说则与心性而混之其于陆王也抱薪而救焉愚乃以孔孟之言折之孔子所谓仁者人也心性之合也孟子所谓仁人心也心性之合也然且有不仁之人有不仁之心是心不与性合也心不与性合而曰即心即性可与不可与是知孔子所谓人者立人之道曰仁与义非谓人为仁也孟子所谓心者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非谓心为性也或曰姚江之说谓心自仁心自义心自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其不然者非本心也以是谓即心即性殆可与曰其言似其意非奚不曰仁义之心道心也其不然者人心之流也则心性之辩明矣彼丽于孔孟而为是言也其意则谓心之体如是妙也故以觉为道以觉为道必以无为宗以无为宗者道亦无矣故无善无恶心之体姚江晩年之说也其异于孔孟之旨又奚匿焉
  气质一
  知心性之说则知天命气质之说何以故曰知人则知天夫性无不善而及夫心焉则过也不及也杂糅不齐于是乎善恶生焉天命无不善而及夫气焉则过也不及也杂糅不齐于是乎善恶生焉或曰无理则无气过也不及也杂糅不齐也亦理也举归之气者何居曰理綂其全气据其偏全乎理者中气也过乎中不及乎中则谓之偏气杂糅不齐之气而理不受焉理者当然也过焉不及焉可谓之当然乎否乎当然者常然也过焉不及焉可谓之常然乎否乎喻诸五行焉有火有水有金有木不相无之谓理然且有偏火之气偏水之气偏金之气偏木之气气之偏者亦理也而非理之全也喻诸五常焉有仁有义有信有智不相无之谓性然且有偏义之心偏仁之心偏信之心偏智之心心之偏者亦性也而非性之正也凡正理正性者乐而不厌久而无弊今使天之五行偏则万物死矣人之五性偏则万事隳矣其使万物死万事隳非理性本然也气之偏者为之也理则全而不偏惟中者近之故论道者贵中
  气质二
  过乎中不及乎中则谓之偏气谓之杂糅不齐之气然又有昏然而无类泯然而俱失偏于仁则无义是物也无义矣且无仁偏于信则无智是物也无智矣且无信若是者何气与过不及之说不得而名之岂又有无理之气与曰否气之推移有中偏故有精粗有粹駮夫非无仁也得仁之偏者也仁之駮者也则不知其为仁也夫非无义也得义之偏者也义之粗者也则不知其为义也中则合仁与义抑且粹然仁矣粹然义矣降而中人焉偏于仁不足于义非仁之至也偏于义不足于仁非义之至也降而庸恶焉岂无所谓爱不得谓之仁是无义也并与仁而失之者也岂无所谓果不得谓之义是无仁也并与义而失之者也降而禽兽焉岂能无所贪而去仁也远矣岂能无所决而去义也远矣夫愚前者之说举中人而止者也未及乎所谓庸恶禽兽也庸恶禽兽盖气之愈偏焉愈粗焉愈駮焉故昏然而无类泯然而俱失比而观之皆所谓杂糅不齐之气夫以过不及名之乌乎不可哉
  气质三
  或曰气则既偏矣于性善乎何有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虽其偏之极矣而理未始不全赋焉而性未始不全具焉特其掩于气之偏故微而不能自逹或感而动或学而明或困而觉然后微𣺌之端绪可得而见焉要皆其所本有而非其所本无也向者郁抑蒙覆于胜负屈伸之势然昭之可以明廓之可以大何则其根在焉加以雨露粪壤可以繁阴矣其火宿焉动之以薪草可以燎原矣故曰人者天地之心鬼神之交阴阳之会五行之秀气也中之谓也若物则不然得气之偏者甚矣甚则缺于理而蔽于性闲有不可殄灭者千之一焉虽然其偏不能自反者人则制之其美不能自达者人则遂之收其利远其害于以当理而若性一也是故孟子所谓性以其分之殊者言之其难告子曰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中庸所谓性以其理之一者言之故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又曰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赞化育而与天地参矣
  智仁勇
  阴阳之气有中偏故有亏全阳有精粗故有清浊阴有粹駮故有邪正有精之精者精之粗者粹之粹者粹之駮者有多寡也故又有厚薄亏全者全体之中偏也清浊邪正一体之中偏也厚薄中者之中偏也其生人物也得其清浊之为明昏得其邪正之为美慝得其厚薄之为强弱得其亏全之为畸行完德明之谓智昏之谓愚美之谓仁慝之谓暴强之谓勇弱之谓柔畸行之谓材完德之谓圣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此言阴阳全体目之曰道流行者不偏故言善也赋予者杂糅故言性也仁得阴之粹智得阳之精凡民蠢蠢粗而且駮君子大中之道宜乎鲜也中庸曰道之不行我知之矣智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民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亦此意也或曰中庸智仁勇与性之仁礼信义智同与否与曰言智则举义言仁则举礼得清之气厚于知薄于行其于性也智义多而仁礼少得美之气厚于行薄于知其于性也仁礼多而智义少理乘气而运有阴阳其与气而淆亦有阴阳得清之气体阳而用阴静而明之理多得美之气体阴而用阳动而正之理多理合而成道气散而成质合而成道故完散而成质故离心于性气于理天命气质以是观之
  知行一
  朱子之学曰知先行后何据曰非知之艰行之艰也博于文约之以礼也物格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也智仁勇也择善固执也知言养气也始条理终条理也知天事天也皆其据也易曰干知大始坤作成物干以易知坤以𥳑能易则易知𥳑则易从盖阳先阴后阳知阴能阳为神理为心阴为辙迹为事四时之气动于北生于东盛于南止于西然则人性之德动于智生于仁盛于礼止于义然则君子之学启于智存于仁达于礼成于义知行之序性命之理不可易矣姚江王氏曰先行后知彼见圣贤之语志也语敬也皆在学问思辩之先矣曰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又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又曰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事慎言然后就有道而正焉又曰尊德性道问学又曰暗然日章淡而不厌𥳑而文温而理然后知远之近风之自微之显矣又曰学问之道无他先求其放心又曰涵养在敬进学在知之数者其亦先行后知之说乎夫无求安饱志之属也弟子之职重威之容敬之属也暗然为已之心志之属也尊德性收放心涵养其心敬之属也志与敬之为知行先也朱子言之矣若夫行之不为知先也非朱子之说群圣贤之言也非群圣贤之言性之德天地之理也志与敬其三德之勇乎五常之信乎四德之干乎或曰所以行之者一也又曰主于一而行于四又曰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也
  知行二
  王氏之言致良知也谓专务体察乎身心性情之德志固无恶于天下今之君子奚病诸曰王说之病其源在心之即理故其体察之也体察乎心之妙也不体察夫理之实也心之妙在于虚虚之极至于无故谓无善无恶心之本此其本旨也其所谓心自仁义心自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是文之以孔孟之言非其本趣也是故遗书史略文字扫除记诵见闻以是为非心尔非道尔夫书史文字记诵见闻不可去也书史文字无非道也记诵见闻无非心也古之人不曰观理曰博文不曰求道曰格物博学然后笃志切问然后近思离经然后辩志敬业然后乐群博习然后亲师论学然后取友知类然后通达操缦然后安弦博依然后安诗杂服然后安礼内外无所择本末无所弃苟曰徒为博则远矣夫穷理求道而又奚择焉奚弃焉王氏曰树之初生删其繁枝人之初学除其杂好夫谓无益之文章技艺岂直初学尔终身除可也非读书穷理之谓吾闻种树者刊其条伤其根其枝繁其根大学闻以养心不闻以害道孔子之学一则曰多闻多见再则曰多闻多见又曰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一以贯之而何害于道若种树而必芟其枝者小芟而干不大大芟而树死望其修乔不可得也
  立志
  立志何也曰知行之总也立志然后可与共学致知然后可与适道躬行然后可与立知尽行至然后可与权志道故志立知深而德可据矣行成而仁可依矣知行皆化而艺可游矣学未有不自志始者也大学之教必视离经辩志然后敬业乐群然后至于知类通达强立而不返孔子之圣自志学始然后立然后不惑知命然后耳顺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也立志者播种也敬者灌溉培壅之喻也致知力行者谨察焉勤治焉稂莠荑稗无杂我种螟螣蟊贼无害我稼学不先于志犹无种也志立而不务知若苖之有莠恐其乱也知而不行若害吾苖者不能去也不始终之以敬若灌溉培壅之不加或槁焉或有苖而不秀也或曰子谓志于知行如三德之勇五常之信奚当焉曰志立则果志立则诚不果不入不诚不久故言立志不言立诚可也
  主敬一
  朱子曰知者学之始行者学之终主敬者学之所以成始成终或曰大学言格致知也诚正行也诚意正心何莫非敬而别敬于行何居曰敬者动容貌谨威仪正辞色敛心志必有事焉而在乎用其力不用其力之闲行则迁善也改过也诚意之属也节欲也惩忿也正心之属也用力之事也诚意正心莫非敬者以见敬之无乎不在而为知行主若曰敬直行之事尔则是致知无敬也而可乎曰易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皆行也不及知也中庸言戒惧慎独戒惧慎独皆行也不及知也何也曰敬以直内敬也义以方外者不精义而能方乎知行兼之矣戒慎恐惧敬也谨其独者不知几而能谨乎则知行又兼之矣是故有敬与行对而知在其中有敬与知对而行在其中敬与行对而知在其中易之直内方外中庸戒惧谨独是也敬与知对而行在其中中庸尊德性道问学程子之涵养进学是已曰敬者合内外贯动静是故动而睹闻敬也静而不睹闻敬也动静之闲所谓独焉亦敬也子以谨独为行之事何与曰思而无邪敬之足矣非然者必察圣人之心敬之足矣非然者必治不察不治前此之敬有所不能守后此之敬有所不能施力行之功诚意而已矣诚意之要谨独而已矣曰言知言行言敬圣贤之学恐不枝离若是奈何曰深耕而播之粪沃穮蔉谓农好劳与基而构之栋宇涂暨谓不如穴处者易与其名烦其事异至于良获安居一也中庸以智仁勇修身又曰齐明盛服非礼不动主敬之谓也夫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毋友不如已者过则勿惮改重威敬也固学知也存诚而择友改过行也是故非朱子之说孔子之说也曰中庸首章言戒惧后谨独末章言内省后敬信何与曰此成始成终之说也首言戒惧后谨独所谓敬以成始末言立心知几内省以归于敬所谓敬以成终中庸以敬举两端居其中者贤不肖智愚也智仁勇也择善固执也至圣至诚也皆知也行也反复于知行而始终之于敬朱子之学可不谓躏中庸之庭而入其室者与
  主敬二
  周子曰主静程子曰主敬二贤之言孰为全孰为偏曰程子举其全周子目其要干之学也敬也故其象曰终日乾乾夕惕若艮之学也静也故其彖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夫动静者时也流行者命也夙寤丕显酬应群物而无邪也向晦安身闭塞万动而不息也推之作止由是推之语默由是推之𣺌虑息机由是是之谓居敬然阴阳相生以静为本故贞者事之干艮者万物之所以成始成终也寒沍之极雨露之所施日夜之息云为之所起易大传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中庸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中发而中节谓和程子又曰不专一不能直遂不翕聚不能发散察于此二者可以明于干艮之说矣察于此二者可以通于敬静之旨矣虽然学何以主静其必由敬乎静非息灭之谓而虚明中正之谓虚明中正静而觉也静而觉故动而止静而觉有动也动而止有静也动静互为其根心之妙敬之符也不敬则昏昏则扰而无有乎理义之精不敬则堕堕则肆而无有乎理义之实昏且堕熄灭者乎无动者也扰且肆放逸者乎无静者也神存则交神去则不交阴阳不测之谓神存神之谓敬故周子曰静而无动动而无静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又曰静无而动有至正而明达也又曰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又曰无欲故静吁程门之言敬也亦如斯而已矣二子之学其何异之有
  要旨续记
  向以当然者言理故谓阴阳动静之类终古不易终古不乱是乃所谓当然当然之为自然自然之为其所以然也以其不偏谓之中以其不杂谓之善自以为此论当矣至于蔼然而生凛然而肃则以是为落形气而未之道也既乃思之大易言贞元孔孟语仁义皆不离其蔼然肃然者而性命之理存焉且使所谓阴阳动静者无可爱可慕之实徒曰不偏之为善尔则是土苴木札剂量而食可以疗饥木叶鹑衣编袭而衣可以适体也是天地之闲尽汎然无情之物所谓道者不过自动自静出入乎机而偶与自然者会此其与庄老之学相去几何而于吾圣门之道远矣乃今知所谓善者即蔼然者善也即肃然者善也有蔼然之理故有蔼然之气以生物是生物之理善也有肃然之理故有肃然之气以成物是成物之理善也中也者所以完此善者也非谓中善也譬之梁肉之为美而食之过焉则伤绮縠之为温而服之多焉适累梁肉绮縠自有善焉苟不至于过伤生累体之患何由生哉仁义于人膏梁也绮縠也体之以中则与天地相似也
  旧专以中字推明善不善之由于义不差而实有未备要当兼中正而言之正也者体之纯中也者用之交以易言之乾坤纯也坎离交也以天地言之动静之气互为其根阴阳之精互藏其营交也阳靡不达阴靡不固南则极融北则极沍纯也纯矣交乃可得而言正矣中乃可得而论旧说所谓精粗粹駮所谓中偏意亦相近得气之精则纯乎智者也得气之粹则纯乎仁者也于是而犹有见仁见智之偏则中之说起焉是故阳而不纯于阳阴而不纯于阴此杂而不正之为病恶所从生也阳而不交于阴阴而不交于阳此过而不中之为病也亦恶所从生也朱子论人物气禀有所谓乖戾杂糅之气盖杂糅则不正乖戾则不中也然天地之理正则未有不中中则未有不正过焉者不足谓之正杂焉者不足谓之中阴阳之纯者必交交则未发之中也阴阳之交者必纯纯则本体之正也中正二者浑融合一而不可分道之所以一而神也张子曰动静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又曰阴阳之精互藏其宅则各得其所安故日月之形万古不变若阴阳之气则循环迭至聚散相荡升降相求絪缊相糅盖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无方运行不息不曰性命之理谓之何哉呜呼尽之矣
  先儒曰礼者仁之发智者义之藏故仁綂礼而智綂义也夫以元亨利贞四德之序言之则仁礼阳智义阴今反以阴德而德诸阳以阳德而德诸阴无乃扬雄袁机所以见攻于朱子者与呜呼可谓固矣夫不曰体阴者用阳体阳者用阴与义智者轻清而具生物之理故体阳然其流行也静所以为阴也仁礼者重浊而行生物之事故体阴然其流行也动所以为阳也易不云乎干知大始坤作成物又曰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义曰智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中庸曰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是皆智义阳仁礼阴之证也或曰智者冬也阳之始也礼者夏也阴之始也若仁决不可以为阴义决不可以为阳也且夫言仁则义为对言智则礼为衡而孔门多言仁智何与曰智固阳之始而自义之敛而之内则固智之根也礼固阴之始而自仁之动而之外则固礼之本也盖言阴阳者未有截然而不相用亦未有介然而不相入苟智而非义是虚知也虽有明觉而理不具焉非天德之所谓正苟礼而无仁是虚礼也虽有节文而心不加焉非乾道之所为通是故礼仪三百威仪三干无一物而非仁也此分刚上而文柔贲之所为文明以止也冲穆无眹无一物之不体也此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艮之所为笃实光明也阴根阳阳根阴或以阴为阳或以阳为阴有定理而无定位夫亦神而明之则可矣智仁德也内也礼义理也外也故言理者礼义言德者智仁云
  学有知行本于性之有智仁既略闻其说矣所谓志也敬也于性之德亦有合与曰敬者性之礼志者性之义敬出于礼而近仁志出于义而近智然则敬与志何以为知行本乎曰行乎智仁止乎礼义天也成德者事也由乎礼义以成智仁人也学者事也天德则以贞元为始人情则以礼义为端是故大学之教格物智也诚意仁也正心修身礼义也夫子所谓智及仁守庄莅动礼亦其序也小学之教则幼仪子职作其恭也则古称先定其志也敬已成矣志已立矣于是明明德于天下故曰敬志本也或曰天人殊乎曰天阳也其德无私而知大始故始于智也人阴也生而有欲无礼乃乱故始于礼也义何以为志曰有所羞有所恶斯之为志无欲其所不欲斯之为志或曰敬者德之舆其在智也则炯然觉在仁也则怵然动在义也则肃然正无非敬也而可偏于礼言乎曰凡四德者迭为之主智及之是主智也修道以仁是主仁也义以为质是主义也敬以直内以礼制心是主礼也夫偏言则礼专言则敬其实一也孔门之教以仁为宗以礼为要颜氏子大贤也其一言授受而曰克已复礼为仁其馀虽不言礼礼固存焉雍得之为见宾承祭之学迟得之为端居敬事之学商得之为洒扫应对进退之传参得之为容貎辞气颜色之贵中庸之言道也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易之九卦首曰履德之基也是故古之学者必从礼入隆礼则志义志义则知性体仁而道不远矣圣敬日跻动容周旋中礼而德斯至矣故敬者学之所以成始成终偏言则礼专言则敬其实一也
  敬志知行四者之序其犹有徴与曰莫圣于孔子子之自述也曰志学是志也曰立是器于礼也曰不惑曰知命曰耳顺是日新之智曰从心所欲不逾矩是既熟之仁然从心所欲而志始成不逾矩而礼始中矣是志也敬也成始成终之验也其言先志者断自十五古者始入大学焉敬之事其前此矣爼豆之嬉成人之度有诲者夙就而况夫子乎若自其学礼之成言之则在志后也曰子以是为学者事矣会圣人而若是乎曰天人不相离也且夫天之为天也夏之养不厚则秋不实矣秋之实不获则春不生矣志也者种也敬者灌溉培养之喻也圣人者其种宿焉是故日至而生众人则犹窭人之田也或荡乎其未有种也不培其基不获其种稼虽勤是滋恶草而荣稊秕也是故圣庸者难易之分也无异同之事曰其成始成终奈何曰百榖草木之所谓种者以是始焉以是终焉灌溉培养之勤亦以是始焉以是终焉小学之所以成始也一握之粟也大人之所以成终也千箱之获也
  或曰子以敬与志为三德之勇五常之信矣今又以为礼也义也如何曰三德之勇五常之信犹之敬与志也专言则贯乎三德载乎五常而偏言之则智仁之成也礼义之位也中央之土也秋夏之闲也敢问礼义何以为信勇乎曰言信者实尔矣言勇者果尔矣百榖草木之成者曰果焉实焉百行万事之成亦曰果焉实焉于时为夏秋于人为礼义时至于夏秋是物物有天也而天之所以为天也其性情于是实矣固矣人至于礼义是事事有人也而人之所以为人也其性情于是乎实矣固矣实矣固矣之谓信之谓勇是故智仁进德也礼义居业也显诸仁藏诸用天之德业也智崇礼卑道义之门智崇道之门礼卑义之门可与几也可与存义也人之德业也德进矣非业无以实践而要其终故曰信也勇也盖圣于论道者夫子夫子言仁言礼言义矣而继曰智仁勇不及礼义明以智成仁仁綂礼义而要诸勇也言智言仁言勇矣而继曰明善诚身不及勇明以智成仁仁綂勇而要诸诚也又曰好学近智则知之说也曰力行近仁则行之说也曰知耻近勇则志之说也曰斋戒神明法服礼动则敬之说也是故非吾之说朱子之说非朱子之说孔子之说也或曰三德五常之说亦既闻之矣敢问时之夏秋人之礼义物物有天焉事事有人焉而天之所以为天人之所以为人也性情之确实坚固于何见之哉曰今夫木其实之未成则所谓本者气未固焉理未具焉比其成也一粒一粟各一全树也而生生者之根亦以翕聚完固而不泄且因是以知生理之全也是标本一贯之道也保合太和物物之太和即天地之太和然则勇也信也智仁之终也敢问其所以始曰庄敬日强闲邪存诚始也健而无息纯亦不已焉终也
  子谓敬行之近也志知之近也先敬后志毋亦姚江先行于知者类与曰知行犹阴阳然阴阳者不可为首而如环斯循也惟所主焉尔故曰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静为本也曰显诸仁藏诸用是显为先也曰万物资始乃綂天是以始綂终也曰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是以终为始也夫主于知则先知主于行则先行善论学者虽姚江之说不足以为道病不善论学则虽朱子之说其病道也多矣曰入德之户孰为正曰言小学则先行而后知也言大学则先知而后行也言成德则又先行而后知也小学之说是持敬辩志之说也大学之说是择善强行之说也成德之说是自诚而明成已仁成物智之说也盖夫子之言弟子职也曰孝弟谨信行有馀力则以学文矣是一说也圣门之教文行忠信博以文约以礼又一说也智者不惑仁者不忧程子曰进学之序也仁者不忧智者不惑程子曰成德之序也又一说也所以然者天道始于智仁终于礼义又根于礼义而为智仁也是故学所谓敬云者小子之造以是始焉圣德之跻以是终焉或者有见于是也是故言之复也虽然以是施于大学则疏大学之教离乎小子未至于圣或者之说遗其中而举其上下者也夫以小学局人则病以圣人望人则难是故使人不闻大道之全必斯人也夫使人不知量而自圣必斯人也夫扬雄曰吾于荀卿与见同门而异户韩愈谓不自孟子而之圣人犹航断港绝潢以望至于海也吾于朱陆王氏亦云
  或曰由子之说则告子也陆氏之徒也必其居敬持志而知行未加焉尔盖孟子之辟告氏也我则知言彼勿求言焉我则养气彼勿求气焉而于所谓持志者无讥朱子之议陆氏也曰问学功缺而于所谓尊德性者无讥故曰知行未加焉其居敬持志一也曰似矣而未尽也夫告孟之差也朱陆之异也在乎心性之源不合仁义之实不著非夫功之偏而不举说之略而不全云尔夫隆礼由礼之谓敬非所谓坐摄本心者也夫向道望道之谓志非所谓乃凝于神者也故夫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又曰志于学又曰志于道又曰志于仁夫是之谓敬也志也皆有所操持循习而日可就皆有所标准慕效而岁可期告陆所谓敬也志也恐邻乎摄心者也凝神者也苟或似之则释氏之说非孔门之说也孔门之说自居敬持志至乎彊学力行程则分矣而涂不二也彼其杯棬仁义则必不志仁义注解贤圣则必不志贤圣不志仁义贤圣是凡讲闻礼义敦说诗书皆末也外也告陆之所𥳑而弃之恐为心累者也如是以为敬敬其所敬如是以为志志其所志则如是以为知知其所知如是以为行行其所行吾于理也性之彼于义也外之吾学本天彼学本心若子之说似矣而未尽也












  榕村集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九
  大学士李光地撰
  象数拾遗
  河洛之出有先后其理则不以先后而闲故图之道数具乎易焉书之道数亦具乎易焉书之道数具乎范焉图之道数亦具乎范焉
  图之左方阳内而阴外犹先天之左方也其右方阴内而阳外犹先天之右方也阳为主于东北犹后天之东北也阴为主于西南犹后天之西南也
  先天阴阳也后天五行也阴阳先乾坤故书之上九者干也下一者坤也自干而次八为震次七为坎次六为艮自坤而次二为㢲次三为离次四为兑此先天之卦位也五行先水火故书之上九为离火下一为坎水自离火而生艮八之刚土自艮土而生兑七干六之二金自坎水而生坤二之柔土自坤土而生震三㢲四之二木此后天之卦位也其序则东北西南皆互其宅焉
  书者参天两地之数中五为人位洪范之建皇极而参天贰地者理取诸此也图者天奇地耦之数中宫为太极太极之全体具于人矣洪范之效天法地而成位乎其中者理亦备诸此也
  书之五行逆而相克制而用之之法也洪范之于五行逆而制之者理取诸此也图之五行顺而相生因而叙之之道也洪范之于五行顺而叙之者理亦备诸此也
  图之数以奇耦各相次为始终书之数以奇耦各相乘为始终故图则阳数自北以终于西也阴数自南以终于东也书则阳数亦自北以终于西也阴数则自西南以终于西北也图则有顺而无逆书则阳顺而阴逆图之阴阳其长也皆顺其消也皆逆书之阳其乘也顺其除也逆阴其乘也逆其除也顺
  图之一三七九也二四六八也皆顺而数之也故曰河图左行书之一六并而为七也二七并而为九也四九并而为三也三八并而为一也二九并而对一也四三并而对七也八一并而对九也六七并而对三也皆逆而数之也故曰洛书右行
  河图之本一继以二三继以四六继以七八继以九互为内外迭为宾主然于阴必反易之者阴阳同根而生造化之体也分方而治造化之用也
  洛书之本一三九七位于四正二四八六位于四隅以参相乘以两相加然于东北西南必反易之者阴顺阳行造化之体也阳顺阴逆造化之用也
  先天之位干与坤对坎与离对震与㢲对艮与兑对故洛书八方皆以合数相对也先天之序干与兑同生于太阳离与震同生于少阴㢲与坎同生于少阳艮与坤同生于太阴故洛书四面皆以合数相生也
  后天之位水与火对木与金对土无对而以刚柔自相对故洛书八方皆以合数相对也后天之序木生火金生水惟水不能自生木其闲有土焉火不能自生金其闲亦有土焉是木金皆土所生故洛书四面皆以合数相生也
  先天图位天上地下日东月西不可易己山起西北泽注东南不独九州为然今自西北度垣山之绵亘未知所止也自东南浮海茫洋相因亦未知其所止也云兴东北则雨雷气动而风从之也云起西南则不雨风气动而雷不应也皆自然之位也先天之震㢲其本位也后天之㢲从震而动者也故东南风亦雨风非润物者也而曰润之以风雨盖谓春风应乎阳气者也后天艮在东北山脉所尽也兑在西方泽气所钟也泽气所钟故水源从此出
  先天后天其乾坤南北交易先天著其体之常后天探其用之根也后天之干不直居子而居亥者进而当绝续之交坤不直居午而居未者退而避正阳之位此不息之命所以流而承天之义所以著也乾坤既易故以其位居离坎天秉阳埀日星地秉阴窍于山川干之用在离坤之用在坎也离坎既易故以其位居震兑火之郁雷则发之水之流泽则潴之离之用在震坎之用在兑也震兑既易故以其位居艮㢲雷动则山兴云泽积则气生风震之用在艮兑之用在㢲也艮㢲以其位居乾坤者山者地之所以上交于天而蓄其气风者天之所以下交于地而化其形故所在有山则气聚万物遇风而形化
  风本天气也天交于地故一阴潜伏而天气嘘焉则为风山本地质也地交于天故一阳隆起而地气升焉则为山雷本火也上有重阴压之则奋而为雷泽本水也内有积阳驱之则散而为泽观卦画皆可见矣天地水火四体也雷风山泽四用也后天卦震与离兑与坎相次于四正干与艮㢲与坤相次于四维者以此
  天主日地主水犹人之主精神气血也天与火为同地与水为比雷电合而章泽中有水故先后天四位者可以互换若夫雷之应也以风而艮居之泽之感也以山而㢲居之风实天气而坤居之山实地质而乾居之此则至理不可不察也山含泽故能蓄泄而雷之气自此应焉风助雷故能吹嘘而泽之润自此行焉故近山者多雷近海者多风周官东则景夕多风西则景朝多阴者此也天气至刚近地则柔而物孚化焉则风反为地之橐籥地质至柔接天则刚而气升降焉则山反为天之键藏洪范以风属土古人登山而升中者此也是以后天之卦错居先天之位而各得其所
  水渍土则舒其浮华所以生木也火烁土则缩其精实所以生金也若木燃而火发金润而水出则皆未有以见夫土之功又播五行于四时而观之木温火热阳胜阴也金凉水寒阴胜阳也土为和气阴阳之中也一岁之序阴长而已过于半阳长而未及于半是阴胜阳也为秋为冬以配金水阳长而已过于半阴长而未及于半是阳胜阴也为春为夏以配木火惟冬春秋夏之交阴阳消长方半易所谓泰否之卦也是阴阳之中故以配土吕氏之中央也则缺其一焉京氏之四季也则多其二焉故言五行之义者亦莫精于后天也
  论后天自然之序则震坎艮干宜居北东者也㢲离兑坤宜居南西者也长少既叙而干生坤成不亦善乎然而震必与干易兑必与坤易则造化之妙也乾居东方始矣而非大始也以终为始如圜之无端然后谓之大始坤居西方成矣而非作成也当一岁之中致养之劳尽焉然后谓之作成且亥月则雷气未动也未月则泽气未充也何能使造化功用各得其所
  人知天心之动为化之初也不知寂然不动冲漠无眹为命之续也圣人所以希天者此尔贤人所以希圣未达一息者此尔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吾于其图位见之矣然犹曰战乎干是故圣人不废克己之功已尽无我然后能与天地相似也
  艮德最近干以其静而无我也㢲德最近坤以能制其伏阴而皆顺乎刚也是故先天艮㢲之位后天乾坤居之
  艮德最近干然所以静而无我者震之动坎之习险先之矣故曰战乎干又曰自强不息㢲德最近坤然所以动而及物者离之明兑之说终之矣故曰万物皆致养焉又曰含万物而化光
  震之次离兑阳娶妻也㢲之次坎艮阴生子也娶妻则成乎父道故受之干焉生子则成乎母道故受之坤焉是先天之序也有长男则有长女之配故震㢲居先诸娣从之故受之离有嫡有娣母道具矣故受之坤馀则妾御之流也故受之兑由是则有继嗣而成乎父道故受之干坎艮子之未长者长则又为震而当室矣是后天之序也
  天尊地卑君相之位也日东月西卿士师尹之职纲纪朝政者也雷风山泽宣播号令承导德施以镇奠方隅岳牧之任也是先天之位也君居无为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臣则致役为君养万物焉震㢲者承其命令于先离兑者竭其功施于继坎艮者告其成事于终是后天之位也是故图象设而彝伦叙矣
  干为首五官之所宗也坤为腹四体之所会也震为足阳之所以动也㢲为股阴之所以伏也坎为耳内光也魄之所以载离为目外光也魂之所以营艮为手次于震之阳动而不离其处者也兑为口次于㢲之阴欲而著见于外者也养身者导阳自震艮始故手持足行则欲其动也坊阴自㢲兑始故男女饮食则欲其静也头容直体容端然后天地位焉视思明听思聪是以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
  圆者天体方者地体凡物冇端圆则无端故曰不可为首也其义必用九者圆之根在心以坤之二而翕者取之也故曰乾元用九知乾元无首则知所谓心之妙矣凡物方则止故曰有终其义必用六者方之根在角以干之一而直者取之也故曰直以方也知直方则知所谓德之隅矣凡圆者最大方者次之故曰大哉乾元至哉坤元然至于积方则亦大矣故曰直方大
  一成点二成线三始成面而推之形体亦无所不通者矣
  一一为一不可分也故其形圆而为天二二为四其分明矣故其形方而为地又为三角于圆中以参天为斜弦于方中以两地故一四者天地之体参两者天地之用
  置百数于此洛书之九与一对八与二对七与三对六与四对五无对而自相对盖开方之原也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者盖自一至五衍之为五十五除天一地二为数之始不衍衍三四五之数则五十也三衍为勾四衍为股五衍为弦三数之并又不能成方故其用四十有九四十有九者七之衍七者三四之合也三四者勾股之率故亦为方圆之率凡圆之内外生方及方之内外生圆其积常圆四而方三故四十有九之积方也内含圆积三十有八半方得十四圆得十一也又内含方积二十有四半圆得十一方得七也
  三者圆天数也四者方地数也五者参两之合人数也七者三四之合亦人数也
  以图书言之五居中五之中心一数尤中之中也以大衍言之中心一数亦中之中也盖图书大衍皆有奇数奇数必居中故图书之中一人位也大衍之中一亦人位也易曰易𥳑而天下之理得则成位乎其中矣书曰建用皇极易又曰挂一以象三皆此理也
  挂一象三而又与扐合以象闰何也曰象两象三一义也象时象闰又一义也以象两象三而推其后则揲四归奇当为万物之变化以象时象闰而原其始则分二挂一常为岁积之起端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自此以往巧历不能穷此一义也又曰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此又一义也圣人各举以包两义耳唐一行曰人处天地之中以阅盈虚之变是欲参合二说则非也如其下文既以策当期日又以策当物数岂亦可合为一说乎
  一行大衍历与孔子之意颇异大略盖以分二象二气也挂一象闰分也揲四象一月四弦也至于左右扐馀则又不以象闰此其所以异也后人因之谓特初变挂一象闰而二三变有扐无挂当无闰之岁故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细寻理法亦甚疏阔盖其以一策当一月之实弦则不及七日半而挂一之闰分十一日有馀则溢于策数之外矣挂一之分十一日有馀仅初岁之积耳而遽以当有闰之岁则又未成乎一月矣闰数出于四时之馀今言挂一于揲四之先则又失历法之序矣是不惟非经意而其言自不密与刘歆三綂律历皆傅会之论也
  今变一行之说而通之曰分二者分一岁为二也觉成数之有馀而先除之则挂一者象气盈者也以每月四平弦计之每弦整七日半则揲四者象四时十二月者也合气盈与月朔之虚以积闰归挂一之奇于馀扐以求爻故合挂与扐皆象闰者也
  今历日用九十六刻盖得易之真数八卦六爻互相乘之数也以十二辰为节昼之极无过七分夜之极无过七分天地之中阴阳之正也过此则为天地之外域阴阳之偏气故先天图自复而反推其积数阴七分阳五分自姤而反推其积数阳七分阴五分二至昼夜之极也自同人临之闲比遁之闲而反推其积数阴阳各六分二分昼夜之平也
  景行摘篇附记
  祭诸葛武侯文李兴代刘弘作
  天子命我于沔之阳听鼔鼙而永思庶前哲之遗光登隆山以远望式诸葛之故乡盖神物应机大器无方通人靡滞大德不常故谷风发而驺虞啸云雷蒸而潜鳞骧挚解褐于三聘尼得招而褰裳管豹变于受命贡感激以从王异徐生之摘宝释卧龙于深藏伟刘氏之倾盖嘉吾子之周行盖有知已之主则有竭命之良固所以三分我汉室跨带我边方纵横我北面驰驱我魏疆者也英哉吾子独含天灵岂神之氐岂人之精何思之深何德之清异世通梦恨不同生推子八阵不在孙吴木牛之奇则亦般模神弩之功一何微妙千井齐甃又何秘要昔在颠天有名无迹孰若吾侪良筹妙画臧文既没以言见称又未若子言行并徴夷吾反坫乐毅不终奚比于尔明哲守冲临终受寄让过许由负扆莅事民言不流刑中于郑教美于鲁蜀民知耻河渭安堵匪皋则伊宁比管晏岂独圣宣慷慨屡叹昔尔之隐卜惟此宅仁智所处能无恢廓日居月诸时陨其夕谁能不殁贵有遗格惟子之勋移风来世咏歌馀典愞夫将厉遐哉邈矣厥规卓矣凡若吾子难可究矣畴昔之垂万里殊涂今我来斯觌尔故墟汉高归魂于丰沛太公五世而反周想罔两之髣髴冀形响之有馀神而有灵岂其识诸
  祭韩文公文李翺作
  孔氏云远杨朱恣行孟轲拒之乃坏于成戎风混华异学魁横兄常辩之孔道益明建武以还文卑质丧气萎体败剽剥不让俪华斗叶颠倒相上及兄之为思动鬼神拨去其华得其本根开合怪骇驱涛涌云包刘越嬴并武同殷六经之学绝而复新学者有归大变于文兄之仕宦罔辞于艰流奏辄斥去而复迁升黜不改正言亟闻贞元十二兄佐汴州我游自徐始得兄交视我无能待予以友讲交析道为益之厚二十九年不知其久兄以疾休我病卧室三来视我笑语穷日何荒不耕会之以一人心乐生皆恶言凶兄之在病则齐其终顺化以尽靡惑于中欲别千万意如不穷临丧大号决裂肝胸老聃言寿死而不亡兄名之埀星斗之光我撰兄行下于太常声殚天地谁云不长丧车来东我刺庐江君命有严不见兄丧遣使奠斚百酸搅肠音容若在曷日而忘
  汉唐之闲王佐不生而斯文丧程朱所许以为庶几三代之英者汉则武侯唐则文公而已二李之文推崇挥发尤极其至故特录焉王仲淹有言千载而下有能修周公之事者吾不得而见也千载而下有能绍宣尼之业者吾不得而让也呜呼仲淹之志则大矣然其名迹若明若昧赜有群疑如武侯文公则其事业文章揭然昭天壤也后之读者可以兴矣周子赞朱子作
  道丧千载圣远言湮不有先觉孰开我人书不尽言图不尽意风月无边庭草交翠
  二程受学周子然未尝推以继道者抑孟子愿学孔子而姑舍子思之意与至朱子乃尊以先觉而以继往开来之綂属之祠堂记所叙尤极推崇盖比诸河洛开天之盛而推五星之聚以为应运之符末乃云见而知之有程氏者遂廓大而推明之由是而渊源分明万代学者如知宗奉山而仰北斗朱子之功大矣今按伏羲画卦自阴阳以下神禹叙畴自五行以下盖理与性不可图而象也图而象之自周子始抑太极之本体固天地之所以为大而超然于阴阳之上矣而其下之在人物之身者则亦与天地同其大而会无毫末之亏也虽受于二五错综之馀而亦超然非形气所得拘而会无毫末之杂也呜呼非见道之明知性而知天者其孰能与于此夫图人物之性一之不足而加两焉似乎费矣然天地以性赋之人者也父母以性传之子者也父母近而天地远故事父母人所知也事天地人所不知也若由气形化之说推而上之生民之初孰父母是则其与乾坤混合无闲有不必圣者而后知者矣此又周子指示最亲切处张子西铭盖专发此指然周张终身未尝相见书亦未始相闻也盖心理之契所谓若合符节者呜呼此所以为书不尽言图不尽意者哉
  程伯子赞朱子作
  扬休山立玉色金声元气之会浑然天成瑞日祥云和风甘雨龙德正中厥施斯普
  程叔子赞朱子作
  规员矩方绳直准平允矣君子展也大成布帛之文菽粟之味知德者希孰识其贵
  于伯子则赞其德性之完成于叔子则赞其学问之平实也盖瑞日祥云和风甘雨感于人也深规矩准绳菽粟布帛济于人也大咸速也恒久也不可相无者也
  张子赞朱子作
  早悦孙吴晩逃佛老勇撤皋比一变至道精思力践妙契疾书订顽之训示我广居
  张子拥皋比讲周易于时道既成矣一日见二程遂撤去之谢学者归关西又力学十馀年然后学醇道高程子谓孟子后儒者皆不及也夫难克者有我之私难明者意见之蔽自贤者以下皆不免焉张子之大过人不特撤皋比一事而已观二程兄弟与之往来论学攻切直谅有若施之门下士者而先生沛然受之如决江河呜呼此非大贤不能也先生于二程为表叔而年长以倍名又先成皋比之撤二程才弱冠耳
  邵子赞朱子作
  天挺人豪英迈盖世驾风鞭霆历览无际手探月窟足蹑天根闲中今古醉里乾坤
  邵子之易深于阴阳消长之际而其功之在于后学者传先天之图也故特以探月窟蹑天根赞之月窟天根姤复两卦也
  司马文正公赞朱子作
  笃学力行清修苦节有德有言有功有烈深衣大带张拱徐趋遗像凛然可肃薄夫
  温公居洛考古制深衣幅巾闲居服之○按程子云吾阅人多矣不杂者三人张子厚邵尧夫司马君实也又云世之博闻强识者多矣其终未有不入于异氏者特立不惑子厚尧夫而已盖二程所推许首张次邵于温公则固服其躬行而知德有微词焉周易原象赞朱子作
  太乙肇判阴降阳升阳一以施阴两而承惟皇昊羲仰观俯察奇耦既陈两仪斯设既干乃支一各生两阴阳交错以立四象奇加以奇曰阳之阳奇而加耦阳阴以章耦而加奇阴内阳外耦复加耦阴与阴会两一既分一复生两三才在目八卦指掌奇奇而奇初一曰干奇奇而耦兑次二焉奇耦而奇次三曰离奇耦而耦四震以随耦奇而奇㢲居次五耦奇而耦坎六斯睹耦耦而奇艮居次七耦耦而耦八坤以毕初画为仪中画为象上画卦明人文斯朗因而重之一贞八悔六十四卦由内达外交易为体往此来彼变易为用时静而动降帝而王传夏历商有占无文民用弗彰文王系彖周公系爻视此八卦二纯六交乃干斯父乃坤斯母震坎艮男㢲离兑女离南坎北震东兑西乾坤艮㢲位以四维建官立师命曰周易孔圣传之是为十翼遭秦弗烬及宋而明邵传羲画程演周经象陈数列言尽理得弥亿万年永著常式
  首所序者即邵易先天生卦法也康节以前未有为此说者率以为圣人画卦先定乾坤而复使之交错而成六子一每生二之秘盖千载未发也然其说具于夫子系辞传顾不察耳其分出震以下之位为文王之学尤极有理深于周易者当自知之朱子此赞尽其说而邵传羲画盖信之确也
  述旨赞朱子作
  昔在上古世质民淳是非莫别利害不分风气既开乃生圣人聪明睿智出类超群仰观俯察始画奇耦教之卜筮以断可否作为君师开凿户牖民用不迷以有常守降及中古世变风移淳浇质丧民伪日滋穆穆文王身蒙大难安土乐天惟世之患乃本卦义系此彖辞爰及周公六爻是资因事设教丁宁详密必中必正乃亨乃吉语子惟孝语臣则忠钩深阐微如日之中暨乎末流淫于术数偻句成欺黄裳亦误大哉孔子晩好是书韦编既绝八索以袪乃作彖象十翼之篇专用义理发挥经言居省象辞动察变占存亡进退陟降飞潜曰毫曰釐匪差匪谬加我数年庶无大咎恭惟三古四圣一心垂象炳明千载是临惟是学者不本其初文辞象数或肆或拘嗟予小子既微且陋钻仰没身奚测奚究匪譬滋荒匪诚滋漏维用存疑敢曰埀
  此赞极其精粹不可不深思潜玩○汉以来说易者直以圣人作易特为道阴阳消长泄造化之妙耳虽知其资于卜筮然不以为本指也至朱子始以伏羲作易正为卜筮而设其时风气未开民俗淳质未知趋避吉凶则第使之知所趋避而已暨乎中古淳质漓而诈伪滋趋避益巧但知有吉凶而不知有义理则失伏羲教人之本意故文王周公作彖系爻示人以中正仁义之归故曰其衰世之意耶盖因俗化之衰而弥缝之使其淳也然文周之蕴莫之能发是以易象虽存而大义乖仍浸淫于术数孔子于是推极文周系辞之至隐发挥道德性命于十翼之中然后知易果非占卜之小数而义理之微言也由此言之伏羲教人趋吉避凶之心即其教人舍恶从善之心文王周公中正仁义之教即其使人不迷于吉凶悔吝之教夫子发文周之心阐义理之微即其所以泄羲皇之秘极前用之道也世更三古教以时施然其为心岂有二哉自溺于文辞者既不察夫立象之本拘于象数者又不适乎典礼之中易之道泯泯棼棼而几乎熄非周程发其理邵子传其象朱子复推卜筮之指以还易之本教则虽欲知四圣之心其孰从而求之然至于今尚有执朱子三圣之易不同之说而欲各以意求之者其蔽比于肆且拘者而滋甚彼盖不善观朱子之说而以言害辞辞害意之失也故此赞之序三古源委相接而卒之曰四圣一心此可以为朱子之定论矣
  警学赞朱子作
  读易之法先正其心肃容端席有翼其临于卦于爻如筮斯得假彼象辞为我仪则字从其训句逆其情事因其理意适其平曰否曰臧如目斯见曰止曰行如足斯践毋宽以略毋密以穷毋固而可毋必而通平易从容自表而里及其贯之万事一理理定既实事来尚虚用应始有体该本无稽实待虚存体应用执古御今由静制动洁静精微是之谓易体之在我动有常吉在昔程氏继周绍孔奥旨宏纲星陈极拱惟斯未启以俟后人小子狂𥳑敢述而申之
  此章论读易之法最为警切盖以辞为主者也字求其训句逆其情毋宽以略也事因其理意适其平毋密而穷也不宽以略故毋守固陋以为可不密以穷故毋强穿凿以为通至于自表达里而一以贯之则二者之患亡矣理定而体无者洁净也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者也事来而用应者精微也至精至变圣人所以极深而研几也程子之书其于宏纲奥旨则既备矣而未免以易为说理之书则是犹滞于实而有所谓虚涵该贯曲畅旁通之妙必得朱子本义述而申之斯无遗憾矣然今诵朱子之遗言则于本义尚多欲更改而未及者岂犹有待而苦于年岁之不足与故夫子曰假我数年而王仲淹氏曰圣人于易没身而已矣
  敬斋箴朱子作
  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潜心以居对越上帝足容必重手容必恭择地而蹈折旋蚁封此程子所谓整齐严肃无事时之敬也首四句静中之静次四句静中之动潜心对越里之事也择地折旋表之事也出门如宾承事如祭战战兢兢罔敢或易守口如瓶防意如城洞洞属属毋敢或轻此亦所谓整齐严肃有事时之敬也首四句动中之静所以固其里之存次四句动中之动所以谨其表之发也不东以西不南以北当事而存靡他其适此程子所谓主一无适亦无事时之敬也不东以西不南以北则心常中矣心存于内故他无所适当事犹言随处也勿贰以二勿参以三惟精惟一万变是监此亦程子所谓主一无适亦有事时之敬也勿贰以二勿参以三则心常専矣虽酬酢万变于外而主守不失故曰监也从事于斯是曰持敬动静弗违表里交正无事静也有事动也而就其中又各有动静表里焉须臾有闲私欲万端不火而热不冰而寒此以静而存者言盖有斯须之顷而不敬则私欲必乘之而发凝冰焦火渊沦天飞倏忽变化莫知其乡也毫厘有差天壤易处三纲既沦九法亦斁此以动而发者言盖公私义利之几不有敬以察之则毫厘之差将成天壤之谬可以至于三纲沦而九法斁矣於乎小子念哉敬哉墨卿司戒敢告灵台⿳亠口⿱冖至 -- 台心也
  此箴虽言敬然首段所谓防意如城次段所谓万变是监后段所谓毫厘有差天壤易处则正中庸所谓隐微之处而必谨者乃义之事矣盖敬义虽相对而敬常为主故中庸所谓戒慎恐惧者敬也所谓谨独者亦敬也此箴所言中庸之义疏也
  克已铭吕与叔作
  凡厥有生均气同体胡为不仁我则有己立己与物私为町畦胜心横生扰扰不齐大人存诚心见帝则初无吝骄作我蟊贼志以为帅气为卒徒奉辞于天谁敢侮予且战且徕胜私窒欲昔焉寇仇今则臣仆方其未克窘我室庐妇姑勃谿安取其馀亦既克之皇皇四达洞然八荒皆在我闼孰曰天下不归吾仁痒痾疾痛举切吾身一日至之莫非吾事颜何人哉睎之则是
  朱子以己对理言之吕氏此箴以己对物言之然其下云心见帝则曰奉辞于天则即所谓理也盖天理之中本无我而忘我忘物则天理在其中矣且对物言之于仁之味尤为真切也
  小学题辞朱子作
  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天地四德人性具焉所谓天命之谓性也凡此厥初无有不善蔼然四端随感而见爱亲敬兄忠君悌长是曰秉彝有顺无强性无不善故情之感物而动者各有条理所谓率性之谓道也惟圣性者浩浩其天不加毫末万善足焉众人蚩蚩物欲交蔽乃頺其纲甘此暴弃惟圣斯恻建学立师以培其根以达其枝性者根也道者枝也小学所以培其根也大学所以达其枝也所谓修道之谓教也小学之方洒扫应对入孝出恭动罔或悖行有馀力诵诗读书咏歌舞蹈思罔或逾洒扫应对入孝出恭所以养其诚行之事也诵诗读书咏歌舞蹈所以启其明知之事也㓜小则真淳木漓智识未开故其教之之序如此穷理修身斯学之大明命赫然罔有内外穷理致知则善无不明力行自修则身无不诚盖既长则聪明开而克己要故其教之之序如此天之明命我与物所同得身既诚则兼有以成物而合内外之道矣德崇业广乃复其初昔非不足今岂有馀成已则徳崇矣成物则业广矣然非有加于性也尽已之性尽人物之性适所以复其初云尔盖性者根也散而为万理万事者枝也至于尽已尽物各得其性则如枝叶之成实复返于根也实之成也适肖其种而已岂有加哉世远人亡经残教弛蒙养弗端长益浮靡乡无善俗世乏良材利欲纷拏异言喧豗幸兹秉彝极天罔坠爰辑格言庶觉来裔於乎小子敬受此书匪我言耄维圣之谟小人不蒙至治之泽故乡无善俗君子不闻火道之要故世乏良材下者溺于功利之习故利𣣔纷拏高者沦于异氏之教故异言喧豗
  此辞即约大学序之指以成文也










  榕村集卷九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十
  大学士李光地撰
  序一
  进读书笔录及论说序记杂文序
  康熙十有九年闰八月之五日
  皇上退朝
  御乾清门顾问臣光地家居所作文字若干臣不胜惶惧归而収拾旧业大抵皆经生家言不足以尘
  乙夜之览又不敢以虚
  清问谨以读书笔录数十条及论说序记之关于学者十篇缮写为一卷进呈而恭为之序曰臣惟学之于天下大矣自古未有言学者言之自殷高宗与傅说始彼其所谓多闻学古时敏逊志与夫教学之相半终始之克念又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此皆自后世聪明才智之士所不屑留意于其间者而彼以天纵之君帝赉之佐孳孳相勉若将不及是以君则继成汤嘉靖于殷国臣则与阿衡嫓美于有商学之关于治道有如此盖古今之言学者莫不曰帝王之学与儒生异臣以为不然夫溺于技艺滞于章句以华藻自娱以渉猎相高岂独帝王哉虽儒生非所尚也若夫穷性命之源研精微之归究六经之指周当世之务则岂特儒者之所用心帝王之学何以加此盖高宗所谓恭默以思者性命之源精微之归也其所谓学而有获者经训之旨也其所谓监而罔愆者当世之务也此古今言学之宗亦古今为学之准也肆我
  皇上天挺其姿神授之识生知乃复好古将圣而又多能然皆习焉而不留过焉而遂化诗文字画历算工巧莫不精其道焉而无所滞于心其所以潜思实体朝讲夕诵积年累月而不懈寒暑风雨而不休则非尧舜之道不使陈于前也非天人性命之书不以游于意也臣愚无知窃谓
  皇上非汉唐以下之学唐虞三代之学也臣穷海末儒蔽于聪明之不足局于闻见之孤陋四十无闻殁身为耻今太阳之下烛火益微抱卷趦趄陨越无地然臣之学则仰体
  皇上之学也近不敢背于程朱远不敢违于孔孟诵师说而守章句佩服儒者屏弃异端则一卷之中或可以见区区之志焉臣又观道綂之与治统古者出于一后世出于二孟子序尧舜以来至于文王率五百年而统一续此道与治之出于一者也自孔子后五百年而至建武建武五百年而至贞观贞观五百年而至南渡夫东汉风俗一变至道贞观治效几于成康然律以纯王不能无愧孔子之生东迁朱子之在南渡天盖付以斯道而时不逢此道与治之出于二者也自朱子而来至我
  皇上又五百岁应王者之期躬圣贤之学天其殆将复启尧舜之运而道与治之统复合乎伏惟
  皇上承天之命任斯道之綂以升于大猷臣虽无知或者犹得依附末光而闻大道之要臣不胜拳拳
  进易论序
  臣惟易之为书也大而言之则六经之原天地鬼神之奥也切而言之则动息语默酬物应事修之吉而悖之凶盖有不可斯须去者然其为书始于卜筮之教而根于阴阳之道故玩辞必本于观象而不为苟言占事必由于极数而不为苟用非徒以象数为先也象数而理义在焉於戏易岂易学也哉钦惟
  皇上讲学勤政孳孳不息则应干之行厚徳深仁视民如伤则配坤之道进君子退小人则察乎否泰之几忧盛危明则协乎日中之戒
  皇上之体易者可谓至矣神武不杀固已见诸施行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又已受其显报
  皇上之用易者可谓神矣乃者
  特命儒臣以此经逐日进讲仰见圣智之默运上符三古之心传历数近代以来未有留心于性命之原硏虑于天人之际如我
  皇上者也臣学易将二十年幽居潜玩之馀不无一得然生质愚蔽不足以窥绝学之全间或札记所知系之每卦每爻以为异日精思明辨之地中遭冦乱未究厥业仅有易论数篇大抵皆理义象数之渊源易之所由作者也恭逢
  圣世不敢自匿譬则荧烛之微照大阳虽不为之増光然而积草加膏之勤亦将以之炯炯自秘此臣今日献书之喻也伏惟
  皇上裁其可否而进退之臣又观犬序卦杂卦皆以未济终篇非欲其终于未济也谓夫虽当已济之时而常存未济之心此则所谓惧以终始易之道也故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而一言以蔽之终日乾乾是也伏惟皇上垂意焉
  进大司乐释义及乐律论辨序
  臣惟古之王者治定功成则必有作盖非苟为弥文以饰观听而已礼乐不可斯须去身亦不可以一日不行于天下是故尊卑上下截然有制民志定而逊让之风行者礼之实也君臣父子蔼然相亲人心和而敦厚之俗成者乐之意也笃其实而举其文厚其意而修其节则礼乐之用所以著因其节文而求其实意则礼乐之道所以存自汉以来礼乐崩坏不合于三代之意者二千馀年而乐为尤甚盖自诸经所载节奏篇章器数律吕之昭然者而纷纷之说终不能以相一又况乎精微之旨所谓与天地同其和者哉臣逃乱空山之中仅以十三经自随闲以暇日参取经文之及于乐者会萃成编深思极索追求古人作乐之本与夫群言旨趣之同盖有互相发明者自大舜后䕫以至武王周公若合一契信乎大乐之必易而今之乐由古之乐者斯言不我欺也居尝别为乐理乐节乐章乐舞乐器乐律六篇以诸经之文为主以史记汉书淮南以下诸说为辅将以下成一家之言上备有司之采条贯已具润色未完其已脱槀者则周官大司乐释义及论说数篇窃不自量缮写为一卷进呈伏惟
  皇上纯诚至孝舜之所以感神也于铄王师武之所以求定也文徳武功巍然焕然今四方粗靖稽古礼文之事势当相沿而起昔鲁两生谓礼乐百年乃可兴也臣窃疑之盖两生知高祖之轻儒术故为是言以避召命耳若夫礼乐则岂可一日不行于天下而必待百年不可知之化哉今四海靡靡风声颓敝等威无辨而奢僭不可止联属无法而斗争不可禁奢僭者犯上之阶也斗争者作乱之本也由此言之辨上下以定其志教亲爱以导其和此诚礼乐之实之意其讲之岂可一日缓哉记曰无本不立无文不行神而明之者本也举而措之者文也为宜搜召名儒以至淹洽古今之士上监于夏商近稽自汉唐以降考定斟酌成一代之大典以淑天下而范万世臣虽区区末学犹将执持所见与诸儒上下其议论焉至于建中和之极者一人之事専其业精其艺者世官之守非微臣所能知也
  诸史提要序
  钦惟我
  皇上稽古好学不遗钜细故于六籍经传之正训洙泗濓洛之微言既已潜神研精得其心法于千百载之上至于万几馀暇则自列史诸子専门名家文辞诗赋靡不究心焉下及纂言纪事荟萃裒集之编亦必遐蒐广采以补其缺略讨论稽考以正其疵误良以文武之道小大并识孔氏之门博约兼资将使学古者不忧残坠而修文者有所折中其所以嘉惠天下后世至无穷也皇上念六经之外惟史学最切史学之醇以朱子为宗故于通鉴纲目之书既巳时勤观览指授翻译俾满汉臣工知奉为理乱之黾鉴矣然则诸史之精粹岂复有出于是乎是书也盖取韩愈纪事提要之旨采自司马迁以下迄于五季断章摘句加以训释三千馀年间言语事实旁暨俚谚班班然杂见错出故曰提要也皇上以授故大学士臣张英稍加増补缮成完书十年后英子洗马臣廷玉请刊刻以重
  上命而终父志顾以此书规橅未足以当
  御序而转奉
  上谕使臣等各以言弁其端臣惟诸史之大者如历代明君贤臣之所谋议建立与夫治乱兴亡之变人物典故之详司马氏朱氏之书备矣是书之作盖约略搜撷用助学者闻见虽不能加于正鉴之外然亦所谓补缀罅漏収摭遗轶者也
  皇上乙夜勤劬逸编稗乘罔不周览如日月不弃萤爝之光山海不辞尘露之细故虽此书所纪单词只句若无当于大体者而循其言行可以见其心迹而知其人聆其风谣可以察其时俗而论其世盖无适不足以弘睿智之光昭而増
  皇猷之允塞也臣光地谨序
  大学古本私记旧序
  大学旧本自二程子各有更定朱子因之又加密焉订为今本然五百年来不独持异议者不允自金华诸子元叶丞相明方学士以至蔡虚斋林次崖数公皆恪守朱学而群疑朋兴递有窜动所不能泯然于学者之心补传其最也地读朱子之书垂五十年凡如易之卜筮诗之雅郑周子无极之旨邵氏先天之传呶呶纷挐至今未熄皆能烛以不惑老而愈坚独于此书亦牵勉应和焉而非所谓心通而默契者间考郑氏注本寻逐经意窃疑旧贯之仍文从理得况知本诚身二义尤为作大学者枢要所存似不应使溷于众目中而致为陆王之徒者得以攘袂扼腕自托于据经诘传以售其私也缅惟朱子平生用力此书为多持此有年回惶倚阁又念朱子之道非一时之道盖将取信于天下万世焉尔自当时晩出鲰生挟难竞质沛然如江河之决无闭拒者则今日之听莹于胸而援鹑已远为宜直其所见待方来之朱子而折中焉
  大学古本私记序
  大学古本自二程兄弟所更既不同朱子考订又异学者尊用虽久而元明以来诸儒谨守朱说者皆不能允于心而重有纂置为异论者又无足述也愚思朱子所补致知格物一传耳然而诚意致知正心诚意其阙自若也其诚意传文释体迥然与前后诸章别来学之疑有由然已馀姚王氏古本之复其号则善而说义乖异曽不如守旧者之安欲为残经徴信不亦难乎夫程朱之学得其大者以为孔孟之传盖定论也程子之说格物朱子之说诚意圣者复起不能易焉而馀姚皆反之编简末事又何足以云文章制度今古异裁以晩近体读古书则往往多失何则其详略轻重离合整散不可以行墨求而必深探其本指者古人之书也大学之宗归于诚意格物明善者其开端择术事耳朱子亦既言之而不能无疑于离合整散之间是以有所更缉今但不区经传通贯读之则旧本完成无所谓缺乱者若大义一惟程朱是据污不至阿其所好或以为习心入之先者不知言者也
  中庸章段序
  中庸之旨朱子推本于唐虞之相传者至矣又考之汤诰曰维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衷者中也恒者常也中而有常盖上帝所降之命而民顺之以为性者也周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徳则亦中也彛亦常也此诗言性命之理与尧汤同归者也惟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有常而不变故其发见于事物流行于日用者莫不肖其本然之故因性之中也故道亦中而无高远难行之事也因性之常也故道亦常而无新异可喜之迹也圣人之教所以建人极而万世不能易者岂不本于是哉子思子作书之意盖预知夫异端之说将起而性道之正将离也故一传为孟子遂显揭仁义之言以与杨墨告子相抵然犹不能遏其冲迄于周衰诸子藉乱至汉晋以后而佛老迭为性命之宗求道者舍是莫适矣程朱二子生于千数百年之后躏中庸之庭而入其室于是二氏之道寝息而孔子之道渐著盖孟子救之未亡之前而程朱存之已坏之后以三子之为功大益知子思子之为虑深也二程于中庸未成书然朱子之道即二程之道也首章之义是朱子所以继绝学承圣统者学者于此有以得其源流指趣则列圣之传可识而于全篇之理亦思过半矣地读章句五十年然后能明首章之说覆观近代讲解之所由误盖自宋元之间而已失之是则七十子未终而大义乖道之难明易晦也如此哉是编也于章段离合之间虽颇有所连断然其义所自来则皆窃取朱子平生之意深于此者或能谅焉惟其学之不逮行之不修恐不足发明先哲之绪馀于万一此则私心之所愧惧也夫
  中庸馀论序
  中庸馀论者不敢以其论丽于经者也凡四十六条盖虽推索经指宗述儒先而附以已意焉又曰闰秋录者昔壬申之夏杂记所得名初夏录今増损为中庸馀论而其成也庚寅之又七月也呜呼昔之意气犹盛五十学易自谓未晩故曰初夏也今老而衰岁云秋矣读圣贤书自视不能为继序嗣音之人庶几日月之光赓以微嘒四时之綂缀以馀分及迟暮奇扐之年以终竟其不忘之志故又寓意于兹名
  诗所序
  古者学校四术及孔门之教皆以诗首为其近在性情察于伦理而及其至也光四海通神明率由是也言志之义始于虞典夏南之间诗不槩见岂其代远篇残抑忠质之世发于文者希与周自文王有作周公继之郁郁乎文哉于斯为盛矣今考三百之篇出自文武成康者百二南风之自也小雅治之经也大雅徳之本命之符周颂功之成教之至也其篇皆以文王冠惟周公之诗自为国风笃世业勤王家盖周室之所以安危上配文王者也邶鄘以下之为风六月民劳以下之为雅王徳降焉政俗衰焉然下则有抚已言伤之音上则有忧国陈善之作盖性情之不可遏文武之教在乎人心故皆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而其究归于思无邪者此也朱子郑卫之说诸儒以为不然今独信之者谓非是不足以见乱之所生为二南之左契抑虽其流至此犹有秉礼知义无文王而兴者夫然后可以极无邪之变矣惟节南山以下为东迁楚茨以下为豳雅载芟以下为豳颂乃前儒所未定而今创说者夫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雅颂各得其所今观大雅时世明矣小雅之乱而无绪殆不可诘如毛氏传三百年闲为篇才七十馀而出于幽者将三之二是岂足信乎孟子言颂其诗者必论其世今失其世则又赖有诗存而可以推而知旁引而得也既知得所之义然后章求其次句逆其情称名赜而不可厌也叠文复而不可乱也始于夫妇之细而察乎天地之高深发于人情之恒而极乎天载之微妙夫如是则三百之繁言四始之宏纲小大兼举矣夫子教人学诗近则在于墙面远则使于四方要其指则曰可以兴责其效则曰可以言呜呼反之于身而可哉
  洪范说序
  洪范之书文虽少而与四圣之易并传先儒释洪范为大法意顾命所谓火训与河图俱陈者即此是也然则尚矣圣人所言天道王事岂有加于此哉更越秦汉其义未章故刘歆班固但据以道灾祥而已近世稍觉其陋自宋王荆国曽子固苏眀允皆有书其后蔡氏以师门之学传之然犹未尽也地自始读而窃疑之中闲尝以意为之说而翫心未熟信疑参半继读西山真先生衍义其解文意乃与鄙说同然后怡然理顺有实获我心之叹顾其于经意则既得矣至推本于洛书之出暨夫九畴生数与易卦同异之根则有先生所未发者其他繁文细义前辈亦多疏阔自念用心之劬既历三纪旧草在笥不忍弃也庚辰岁曽付刻于保定署中不敢多以示人逢同志者时出就正而已既又觉其词句漫漶非解经之体又九畴目中分别禹箕亦未审当闲以暇日稍就増削依文训释盖欲庶几于平实简质而病未能也帙成仍并旧稿存之呜呼先圣之所以咨嗟而访反复而陈者其微旨岂易窥哉亦以寓吾钻仰没身之志云尔
  周官大司乐章注序
  三代之道存于今者书耳经书所言皆当日行事之实也其有格之于事而不成推之于道而不合非经之过其无乃求之者失其理与夫礼乐之用同归而乐之原本标委学者盖难言之以予考其宣幽释滞之故与其道和之效其大致可知已而所以为难言者毋亦锺律损益累黍之求灰琯之验乎其亦可谓缓于本而急于末舍其甚明而务之不可知者也记曰大乐必易大礼必简礼乐者天地之情也其用不可斯须去身其官于人器于物盖举而措之耳予悲夫此篇者盖乐崩而仅存经亡而先得垂二千年而亦未有考者以至诸律旋宫之说五声八音和乐之文率符于空言而不适于实用徒为纷纷岂不惜哉予是以讨论周官之意参伍其文存其所可知以谓后之作者而欲追求先王用乐之迹而因以神而明之盖不过是其有不合于前儒者则据之于经经不可见则索之于理夫乐之亡虽已久矣而好古深思之士不绝于世安知异日之无足徴者乎
  礼记纂编序
  礼有经有传仪礼礼之经也礼记礼之传也凡文武周公之道其未坠于地者在于斯然仪礼缺而弗全礼记冗而无序学者病之久矣是记之兴其于汉之中世戴氏兄弟掇拾蒐补于煨烬之馀戴圣所得凡八十馀篇中间杂以秦汉之言其弟损益之又加粹焉则骎骎乎孔门之咳唾珠玑矣然亦不能以皆醇也予尝读斯篇病其繁且乱记识之难熟讲贯之弗理也为之约而序之温习之便云尔夫古者小学之教成人之始故先之曲礼少仪内则三篇人道莫首于冠昏故冠义昏义次之慎终追远民行之大故丧祭又次之言丧者凡八篇而檀弓曽子问杂记附焉言祭者凡三篇而郊特牲附焉由是而达于乡党州闾则乡饮酒投壶射义次之由是而达于朝廷邦国则大传明堂位燕义聘义次之由是而周于衣冠冕珮之制与夫行礼之容仪则深衣玉藻又次之自曲礼至此为礼记内篇礼运礼器以下学记乐记以上或通论礼意或泛设杂文或言君子成徳之方或陈王者政教之务要于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靡所不讲为礼记外篇呜呼三代以礼治天下如此其盛也虽当千百载之下湮灭断烂之简编厪有存者而宏经大要可考而知以正圣功以兴太平取诸此焉足矣抑予所易者篇次耳居尝以戴氏之篇既非周鲁之旧当日采辑其于章句文义亦择焉而弗精苟为之详论条理成一家言抑犹作者未竟之绪与予窃有志焉而非其任也
  礼记考定篇目
  曲礼 少仪 内则 冠义 昏义 丧大记丧服小记 闲传 问丧 服问 三年问丧服四制 奔丧 檀弓 曽子问 杂记祭法 祭义 祭统 郊特牲 乡饮义
  投壶 射义 大传 明堂位 燕义 聘义深衣 玊藻
  右内篇目
  礼运 礼器 经解 坊记 表记 儒行缁衣 哀公问 仲尼燕居 孔子闲居
  文王世子 王制 月令 学记 乐记
  右外篇目
  附大戴记四篇
  武王践祚 曽子大孝
  曽子疾病 曽子天圆
  礼学四际约言序
  古礼湮废不可尽知又多不行于今世故其追而考之也难盖仪礼缺而不完礼记乱而无序自朱子欲以经传相从成为礼书然犹苦于体大未究厥业然则后之欲为斯学者不益难哉余姑择其大者要者略依经传之体别为四际八篇以记礼之纲焉其详且小则未暇也又采小学仪节于首附王政大法于后而通为之序曰四际八编者何冠昏也丧祭也乡射也朝聘也易曰有天地万物而后有男女夫妇有男女夫妇而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上下君臣而礼义有所措也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有冠昏而夫妇别矣有丧祭而父子亲矣有乡射而长幼序矣有朝聘而君臣严矣夫妇别而后父子亲父子亲而后长幼序长幼序而后君臣严由闺门而乡党由乡党而邦国朝廷盖不可以一日废也是故先王之制礼也纲维五典根极五性通四时合五行本于阴阳而顺乎天命有冠昏而夫妇别夫妇别然后智可求也有丧祭而父子亲父子亲而后仁可守也有乡射而长㓜序长㓜序而后礼可行也有朝聘而君臣严君臣严而后义可正也先王之礼哀乐之情无不中惨舒之节无不得故纪纲人道之始终而天地和平四灵毕至学者学此者也洒扫进退而非粗也尽性至命而非远也小学以始之大学以终之皆所以明人伦也是书也虽未能该先王之典庶几求礼之门户者得其端焉
  历象要书序
  历象一书自少小以好奇之心学之盖久而茫然此学近无师授又予未习为方圆勾曲乘除之算故其通也甚难七八年间来往心怀弗释也乙巳之冬以书卷馀暇覆究斯学搜极繁乱摘厥窈微三月在空山之中远有端序矣缅自羲轩迎策而此术兴三代之衰禨祥中废故自秦以前如溯昆仑然聊以知其源派而已太初而降卓卓显者将十有馀家中间枝蔓米盐人各各为深博无涯涘此筹家之智数然取合天行沿革异同之大致又乌可以不考乎予故纂诸家之要附以他书论之合者将以备一家言而犹有待焉兹编也其未详未信者尔
  卜书补义序
  古者卜筮皆有书卜书非易也洪范曰卜五占用二阴阳之在易备矣惟五行之说则详于卜书而其籍已废昔者夫子赞易而八索袪卜之亡也其始于此与下及汉魏以来京焦管郭之流犹能明五行之学以推祥衍忒今其遗术往往有存者然体兆不传故强附之于爻卦由是而蓍龟之法乱予读洪范周礼而有感焉博考诸书心知其意然而年世则已辽矣莫吾徴也发其序陈其槩迟好古者取裁焉使蓍龟之用不相溷则卜虽亡也犹存
  离骚新说后序
  余九岁季父授以离骚故至今上口不落一字长观诸家说其得失亦漫不訾省至甚荒忽无情意者偶亦入思句谭字议力所未暇也前数年尝谓秦汉古辞无如屈魏离骚参同之奇奥欲创通章句聫成一编后选汉以下列代诗又欲追风雅始变之源以骚繋后庶几猗那之志岁月侵寻终焉在几兹行舟中友人有相促就骚说者盛暑暴下展转于疾中为之粗疏语脉而已词训有所未备况其深者乎呜呼原何时也千古之乱于斯为极而能所言不诡于经将之以诚款是以历世贵之虽大贤惓惓焉古者始学宵雅肄三欲其蚤识君臣之义也原有四牡皇华之才邂逅不辰音非和正然以视周衰大夫闵时念乱繁霜十月无以益其哀矣学者读其书论其世岂不亦嘅然于人生之大伦而足以兴哉吾徒生于明盛而欲写其幽思穷其寓物譬犹无病而呻陆居者绘远岛为烟市固不能得其情状之真切姑存所感而俟世之知原者知焉
  九歌新说后序
  旧说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乐歌舞以乐诸神屈原既放窜伏其域怀抱忧思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盖有鄙俚媟䙝而无文者因作九歌之曲王逸之序云尔然其所释原意参错傅会言不中伦者多矣辩证一一正之自太乙以下皆以事神之恭况已事君之敬以神人之接之阔喻君臣之交之难惟山鬼一章乃以鬼自比而人则君也以此意读之大义则得矣愚观屈子盖蛮荆之一人北方学者未能或之先也离骚之篇陈古义剀治道三代名臣何以加兹至所托言取类上自象曜风霆云雨下迄地域山川中错人伦族氏草木禽鸟之芬芳灵鸷与易象称名风雅兴物无异自说文者乖舛于是有引喻失义放言无章者非屈氏意也推是以类九歌则离骚之外篇耳故天神尊上则以喻君司命为太乙之佐湘君河伯非天神之伦则以喻臣玩其辞潜其义凡庄重严肃礼乐威仪备者君之族也凡投赠亲昵游从驩宴者臣之族也中寓怨悱之离忧而亦不失其尊卑之体轻重浅深久近之序呜呼以意逆志斯为得之矣骚言高女下女佚女卒乃寓意于少康者尤于湘神东君见之是时襄既继位谗佞高张无改于昔原之拳拳犹如此盖无日不幸其君臣之一悟邦家之再兴也若言言而以为怨旧君怀昔怼原方悲其西羁之不暇怨怼奚施焉故今稍更定其文指本于性情之教以俟知者
  参同契注旧序
  参同契者三道同契也三相类者三道相类也三道者大易黄老丹经也魏伯阳作参同契以歌叙大易祖述黄老之旨发明丹经之要又自以为阙略髣髴纎微未备故复作三相类一书互相证晓篇章意义烦简相补齐根共蒂叶对枝当盖首尾完具未经缺乱之书也道流浅近未能谙其文理辄复益以枝离采摭流末之陋衍绎古人之言此与魏氏检卫异端之指正相反矣近代好事之徒复棼然有述已所不达则思窜易旧简以就偏见于是而此册坊书殆无完本深迹学者迷误大端有数焉一曰略知书之前后辞理多同而不知其本为二书而相演阐二曰知别有三相类名目而不解其为何题遂以意妄说且有改为五相类者三曰知魏氏有三道之言而不知分书为三篇即知有三篇而不知二书之皆三篇也四曰有强分三篇者而不知三篇之外有语有辞有直指丹火之要有序明述作之由是以乱而区之其辞不类五曰知魏氏为丹火而作是书不知其兼明易道故自二书首篇便杂以炉鼎繁言燮理大道置而不论显与叙文之意相左六曰知书之托谬名号悉有所指而不知其借物譬寓者殊多即其名字坎杂称喻荧魄文似碎僻义无难寻附以曲杂乃増谬妄此六条者是其大凡至于微言璅义各在本篇未能悉举也若乃此书重于道藏不弃儒流考其源澜亦有数事一曰邵氏之学朱子以为秦汉失传而方外丹灶之家密相付授意似有指愚考魏氏谈易其六卦应月十二辟卦应时盖即汉人纳甲卦气之旧诚未知与康节先天同否要不可谓不相肖者二曰乾坤者心学也自魏晋以来拘于君臣之说而失之虚言阴阳无所取类又失之由魏氏魂魄之指可省身心之要顺性命冒事物其理至深所谓龙虎者固周易龙马之偏辞也三曰所言皆清浄之宗修炼形神之事不与世义相违其中至言则所警于末学者甚多余始读其书无所契领后避乱荒山益复反复一日诵所谓千周万遍者幽忧无事之中依而仿之以代歌谣久乃似通其文意者中间与人谭及而每被嗤笑谓不持行无师授而发元扃诚足破口也终然喜其文辞欲与离骚并为之注而病未暇兹岁之春乃为友人牵勉成之其次第用汉魏丛书本视朱子本似为近古至其章题则肤末者所分朱子本无是也今中断二书别其篇章犁然可观粲若复旧中间断句偶有错互亦稍为移置仍各注明其下以重变古焉
  参同契章句序
  参同契者参之而同契也三相类者三字之义疏尔魏氏作参同契以歌叙大易之文祖述黄老之指发眀丹经之要又自以为阙略未备复作三相类一编互相解剥今寻其文意则昭然矣而更二千年未有知者心之不达则窃易旧简以就肤见故此书独无完编所见数本皆甚殊不特篇章至碎句亦更乱之矣惟汉魏丛书所载似是原本间有窜互不多也独其不知中断二书及截立标题亦庸末者之妄二书之终又各叙述付授之源自而指嘱学者之密要所以乱三篇之文而导其宗指之所归观者皆未之审也故为釐其章句稍加疏释俟后世有魏氏起者更以讯之



  榕村集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十一
  大学士李光地撰
  序二
  韩子粹言序
  韩子之文之学非汉以下其周之衰讲切于孔氏之徒者乎故言其继孟子者非独文家如欧苏称之虽二程亦云然学自濓洛后真儒辈出于今益光矣譬之日驭公其启明乎譬之行旌公其虑无乎若文之一道则其至者简质明锐以视西汉能者邈乎过之八百年来声希响绝不可追矣公言学圣人之道自孟子始吾亦言学古之文自公始虽然公平生不以文人自域而公之学由文入者也故其所翫爱以嬉者并传于今不废朱子所谓浮华放浪之习富贵利达之求公盖不自掩焉今摘公文授子孙辈则择其发于理济于事者而文之简质明锐亦似非他酬酢所及欲令后生识文章之正的且以发明公之雅志呜呼公欲削孙扬之不合者附于经有能用公之意釐公之书者则度越况雄为不少矣愚谫非其任也
  二程子遗书纂序
  前年视学时曽刻朱子语类四纂以示生徒又恐观者苦于南北方言故为之离句读稍加批释然取舍之间复漏尚多至今以轻妄自愧程氏遗书读之尤久手所纂录又已忘其几也虽然其取舍未能精详则一耳为既出朱书于前子弟辈谓且并刻以损童蒙欲读者之劳盖句读批释比朱稍详矣其精蕴所在不耻不类辄为发明一二及其师友之间渊源明昧议论出入后学指为疑案云者亦颇用臆测而概未必其是也退之言纂言者必钩其玄自韩子没不见其所为纂言之书甚矣述之难与深于此学者不鄙而讲而正之则又幸也
  朱子语类四纂序
  自始读语类苦其已多于是芟冗重录精要以备㤀遗取舍失中过辄稍觉或増或省至是而四前年从弟辈请刻之楚中余曰此非千周不可未之许也视学畿辅朋友间有欲布之者曰为其门目部分之约易于寻检士子等进于经书之便其又下者敷议论对策有司抑其根柢也余既惧存录之未当然颇有童蒙向余索书无以应之者牵勉所请刻以诒之若夫美成在久则虽终身反复其道虑有未窥焉尔
  榕村讲授序
  吾家子弟辈授诸经毕即令稍诵近世儒先说理之文虽今之学者不崇此然而㓜志趣舍繋焉吾惩夫晩出之为俗驱未丱角辄已笑宋人之为腐且陋矣此殊有关涉非特讲解文字间也虽然前代成弘先辈未有不学此者也前代风气之醇人物之盛必曰成弘自好异者不能改评也其时之讲解文章出于是乎抑如后之出于子史杂书旁及异说者乎理诡于圣文诡于经古谓之不雅驯故未论圣人之理汉唐而宋合者谁也圣人之文亦未易与之并引而偶举王守溪以韩文成句对论语帖然也出是则配焉而不类然则后起之文非恶其采摭子史杂书以后代言语附于经也恶其不类焉耳词句如此义理何如哉讲解文字之所关涉如此趣舍何如哉此集所编是前辈以配经书者也故幼者讲授自此始
  古文精藻序
  余始衔
  命视学则欲摘刻唐宋四家文略以惠远僻之士不能得书者会友人宦江西请竣斯役未久以恤去稿亦在焉校士一年甸南既毕每见下邑孤村之士果限于荒僻不能得书或师承无资而终身不曽见古文一字即见亦不晓为当读则余前序所谓剽剥于邨学坊贾之馀其气体卑凡殆非才之过者又岂非教者之责与今欲广刻而力未能且患读者之未足于日力也选自史汉以来六十馀首有笔势文采者刻以诒之使稚年晩出读而知好焉则自将求览其全博其趣精蒐熟讲无俟于余也
  韵笺序
  近日为诗文者避繁重就省约率向坊贾市小本以取声韵惟唐律専本韵者则已至于古诗古赋铭赞歌篇第据近代肤谬者之说或曰通或曰转错戾颠倒至于齿舌唇㗋不可复辨夫古之诗辞以今韵校之固多通用然自今视之通也古人则各有部居门类何通之有哉今取古人未尝通者通之上不合于古中不准于唐以水土之杂响淆天地之真音奚可以重所习而不变也彼古韵之出入于唐韵者其源有以如风闭口字也当属侵而在东令抵齿字也当属真而在庚此唐人误也今缘一二字之误遂谓抵齿闭口二部与鼻音皆可通也盖有中州士庶偶而寄版荆蛮者据之以为齐楚一家岂不远哉近日惟长洲顾炎武宁人氏能古韵心通其意而又援据极博足以徴之故掇其韵谱凡唐韵之可通不可通者悉注于本目之下其曰通者古法也曰不通者时误也又坊本収字大窄落漏甚多且平上去俱用者只収一处尤苟简而不便于稽考今所収几及广韵之半学者置之案隅笥中亦可以检寻辨别如昌黎所谓略识字之意云
  易义前选序
  前朝取士尚经义治经崇师说易之先传义并行后乃朱说独用或问余曰独用其可乎曰周程张邵起而易道明朱子之书绍述乎四家参寻于方外而又自得于心申之以卜筮之说也或曰今之轧朱说者卜筮之指谤伤尤甚何与曰三代学术所尊诗书礼乐四者而已易之籍掌于太卜非学者所务也是以秦汉之间齿于种树医药其流为风雨占候盖去古未远相为习沿若此其以为性命之书而首乎六经是吾夫子所以发羲文之蕴惠万世无穷然亦岂尝杂卜筮之指而空言设教云乎辅嗣以来谓易以空言教大儒不免焉自朱氏之说行然后知易者象也因依象类以喻凶吉而已易者占也繋之占决以断违从而已以言理之文读则抵牾而义疏以象占之意求则简易而理得其说殆与孔子相备而乌可訾也明代经学専精逊昔易之一经剿说尤多然方其中盛讲贯未衰制义之文蔚然可采说卦爻者知其足以涵天下之有诠繋传者知其足以一天下之动择其词义之醇有汉魏学者所未发者焉夫其勤不如汉魏而醇则过之岂非先觉渊源所渐故虽性与天道可得而与闻也与夫一代文章知其盛也由经学师说则识其后之所以弊矣署中欲选易义而苦无底本就坊刻文徴若干首选得若干首资于业举故华实兼而又序其源之出于治经者以告子弟辈
  名文前选序
  制举之文可传乎曰可其原盖出于义疏之流而稍叶以俳俪者也其法虽起于熙宁之新学然观洛闽以来训义讲说用其体者多矣盖穷经之学以剖析为功故谭经之文亦不以栉比为病也由是观之制举而能有发于圣贤之意有助于儒先之说虽与义疏注解佐佑六经可也前代自洪永之间设科取士以经义为先至于中世王钱诸家辈出而其道始盛今择其至者则不过熟读章句或问大全之书専精于先儒之说而已以故其取材甚雅驯非洙泗濓洛之精华不収也其持论甚敬谨非孔孟程朱之謦欬不貌也其传神甚微细非圣贤之语脉文意则不敢抟合控勒而纵横以骛驱也后之读者以为质此如成周之季谓先进野人者以经义初指揆之既极彬彬无以加已嘉隆以后异说盛流师传毁弃材则兼収夫子史论则出入于秦汉又其甚者则佛老之绪馀糟粕而已至于破体坏法踔躏颠倒尤韩子所谓杂乱无章而转相夸毗侈为至极彼不知经义设科之意初不如此也我
  朝始复表章经学尊重儒先程朱之书废而复用斯文之运盖将跨越前代虽然观前代制科盛晩之际盖古人所谓采风闻乐正变之林治忽之徴也读者其可无辨乎是选也得于正嘉以前者多而隆万理法之未漓者附焉目之前选
  己丑墨选序
  己丑礼部试余承
  命典斯役中忽被病疮癣狼藉坐起枝离以卒厥事不详不精与初意违至今自恨也然文之大体则已与同事者熟讲去取之衷故诸子之文亦斐然而可诵子孙辈以观风请为摘其尤清腴者数十篇授之而告之曰人之材力心思一而已矣然高下质文其运有迁极其变至如时鸟𠊱虫哀乐殊响者何也盖斯文之气晦明通塞为之非尽有司士子之过虽然习之则业有素矣取之则衡有定矣衡之不审而业之不慎又岂非有司士子之过哉汉唐宋明之盛未有不泽于经术使其文雅驯者也故大为斯世之休徴上为国家之和应然要不出于经明行修则文不期醇而自醇易曰咸述也恒久也转移变化其机甚速而沈浸𬪩郁之效则所谓美成在久者其道不可以不养也今
  国家所以教士至矣所以待士厚矣士而喻于至教厚于自待者其必自文章之本始夫草木之华实至微也然察之者可以候春秋焉无亦择之精守之正放洼滥而近体要拨枝华而存本根沐浴于久道之化而莫不有以自贲则科举之作虽与礼乐同流可也
  己丑前后场合选序
  己丑会试予与同事者极力欲返之清淳且以观人学殖非兼之后场弗尽也故命长题展夜漏欲使各竭其才而戒阅者慎搜焉中抱疾疴不塞其初意虽然竣事后士友议论则或以清淳许之者有矣夫极清淳之至必也通经学古理明而气盛今学者于是未知其优焉否也然其心声和正则有为之兆者盖
  国家久道沦洽人文方兴而
  皇上稽古正学粹然一以孔孟程朱之道训迪磨厉以故潜移默易蒸蒸豹变而不自知使由此进而逾上岂非韩子所谓天将和其声以鸣国家之盛者与子侄辈业是者欲约取而揣摩之故检前后场凡若干篇以授使之略知风尚而益端其趣非闱选之全也
  戊辰武会试录序
  科目之制始于周官乡大夫之职所谓三年考其徳行道艺以礼礼宾之而献贤能之书于王者夫徳有六行有六艺亦有六而射特其一耳及观古人所以取士则试于泽宫中多为隽与于祭升于朝宾兴之后以五物询众庶一于射乎取之臣载稽经义国家大定之日亦既敦崇文教彬彬向风矣而蒐田茇舍寄之于民祈爵兴贤用之于士文之以礼乐重之以祭祀本之以仁义中和孝弟姻睦而终不废乎文武并用之指故在诗曰予曰有奔走予曰有御侮其在书曰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王家盖帝王所以制治保邦収贤育材古今同轨也我
  国家鉴古定制文武之途沿而不改然考之历代课试法久则或视为具文而武为甚
  皇上手削大乱亲致太平道法精微无不洞究天下利害靡不周知凡文武进士第于有司者盖
  临轩发策
  御圃张侯校技仇文必躬必慎焉臣于是时代匮翰林为之长率固已循省薄植夙夜恐惶矣岁戊辰秋钦奉主会试武闱之
  命大典攸存战兢累息爰于前试之夕与副考官臣阜同考官臣焯臣仪杰臣本立臣若琛等互相诫饬期于详慎虚公以无负使令盖上为
  国家抡材司马臣职攸当而下拊夙心虽欲忽且怠焉有所不敢也既遵旧例取文理优通者中式如额敬录其文若干首以献而飏于篇端以谂多士洪惟我国家教育之厚登庸之谨非录其一日材艺之长苟荣其身而已盖将因文以观行缘材而考徳必也爱其身而后可以为士必也心乎国心乎民而后可以服官矣文武虽殊其效一致盖未有不能致躯命捍牧圉而可以称文亦未有不能宣徳意助皇仁而可以言武先事后食圣有谟训忠爱廉洁臣之常经也其或疾痛罔闻甘苦不共使民厉其官卒苦其帅是之谓长贪以敛怨或知民而不知有兵知兵而不知有民无一体之公有交病之势是之谓崇胜以树私敛怨树私非封域之福非
  朝廷所以使诸臣文武宪邦之意夫一旅之寄一汛之守至近也然禔之以廉镇之以静行之以肃则士卒和焉民生安焉盗贼息焉是百里之中三善备矣推之一方则一方靖焉推之天下则天下谧焉盖至烟火万里无枹鼓之惊恬乎不知兵之为兵而民之为民此无他文武各举其职而公忠体国之效也我
  皇上所以待士甚优所以抚兵恤民甚至诸生亦既见之矣乾行于穆清之上而化驰于绝塞穷岛之区二帝三王不宾之地诸士亦既闻之矣以所学于昔抒所志于今真所谓千载一时者矣诸士勉乎哉夫宵雅肄三盖始进而告以靡盬靡及之谊臣循是谬有称说而忘其言之怍也是役也知武举则原任兵部侍郎今降五级候补臣成其范监试则御史臣钱三锡郝惟谦例得备书
  辛未会试录后序
  国家景运昌亨治洽化溥我
  皇上武功赫濯文徳涵濡遐方异壤慕义向风之众憬志格心九州之内幽暗阻深咸蒙徳教盖自近古文明之盛未有溥被蒸变若我
  皇上之焕乎巍巍者也士生斯时得以经术自进窃附于古者以礼礼宾之之义宵雅之歌大观之象夙昔之所讽咏乐玩而身亲见之可不谓千载遭遇之隆而受事典领之臣因得以仰承乐育之化献贤书而挂名于其末抑又何幸也岁辛未会试天下士于礼闱
  上命臣玉书臣廷敬典其事而以臣光地与臣士祯贰被命之日工席载赓宠耀惊眩继以累息窃自惟念臣以滨海贱士眇植樗材际会
  圣朝天光照拂叨陪禁近洊陟卿班夙夜矢心报恩无地前岁戊辰会试武进士既荷
  皇上特遣衡文兹复钦承
  简命校士春官循分拊躬感愧交并既入闱扄𫔎毕于是二三臣者与臣迭相告诫古者卿大夫为天子择士必得其徳行道艺之实而无容私焉科目之设有誊书糊名以曲为之防期固臣子之耻矣若又以其物色之私意行于誊书糊名之中此为负吾君乎负天下士乎亦负其炯然方寸之心而已矣夫厉臣节者莫大乎谨幽独之私端士习者莫先乎慎始进之义冥冥堕行万事瓦裂既已自误其身矣而士之因缘以得者他日又将败检行私更相汲援以谓吾昔之进身固如此也是不惟自误而以误天下之人材苟有鬼神安所逃罪故夫今日之役臣节之所关亦士习风尚之所繋可不谨与虽然臣与二三臣者亦祗知自爱而已矣至于学有所不逮明有所不周诚不敢以自必毕晷继膏穷二十日夜之力大抵理求其当且切词尚其雅且醇体宁正而无轧气宁息而无嚣窃欲静天下士子之心以赞和平之治于万一此臣等之区区也夫臣等之学之识既有所域而士之文行又未必其相副然则欲为
  国家得人而称
  简命之意诚不敢以自必然臣载稽经训在易萃升皆有孚乃用禴之义盖言引士而进之者必精诚无私采拔侧微如禴祭者致其敬洁芼水陆之菹而荐之也其在渐曰进以正可以正邦也盖言士之始进若能安于义命不失其正则能奉公殚职端已化民也
  国家辟门升俊山林草泽之士莫不翘翘然动其心岂非所谓聚而上者之时乎臣虽愚陋固不敢不与诸臣者竭其用禴之孚矣若夫多士之进则固自今日始无kao亦绎进正之文思鸿渐之戒学以不欺为本行以不染为操介然独立而不骛乎形势之涂职思其忧而不营乎非分之事知生逢
  圣明游于道徳光华之下之不可以自弃则其闻有司之言必有惕乎不以空文视者厉志不回清修确守亹亹焉俾徳业行谊之所成就真可不玷科名异时扬棫朴菁莪之休者且将因其人论其世其有司实与有荣光焉
  己丑会试录序
  康熙四十有八年岁己丑会试天下举人
  皇上不以臣光地不才命与臣廷枢为考官典司试事恭惟
  国家养士垂七十年正道久化成当乎人文极盛俊彦克生之时是岁又以推恩拓额应贡士三百人于廷是臣得以殚精悉虑以人事君可不谓幸与顾狭陋肤末之学既不足以称量镒铢疾病衰羸之躯又不足以检卫微细不详不精惭恨悚仄既竣事例应录试文之优者进呈
  御览而又得推
  国家所以教养之意为训士之辞于篇端臣文行不能为诸士矜式正古人所谓缾满罍空者是以反已而愧生扬声而语窒虽然亲承
  圣明之训迪者不谓不勤对扬
  天子之休命者不谓不屡以所见于今稽所闻于古则虽暮且迟矣亦愿与诸士共勉之而已盖进退之际圣贤重哉其言之以至近代名臣伟士能竖丰功盛烈于他日者其深器远识莫不于始进定焉夫学者存乎已遇者存乎天知命则知幸之不可徼爱身则知行之不可苟易曰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可以汲王明并受其福所谓我者非井自我盖行路者之辞也行路之人为之心恻曰是井之清美可以汲矣幸遇王明吾侪岂不并受其福乎故天子申之曰行恻也求王明受福也言行路者悯惜之深祈愿之至也夫使自恻之而自求之则何渫之与有虽复汲之而何福之可望哉后世之士薄积焉而未售则怨尤生矣又其下焉无挟而逐于外则将无所不至矣公卿大夫乃士之表也尤不宜急急然望其子弟为速化之术以落其学植而丧其志气岂所谓爱之䕶之俟其熟而食之哉为士者既以是而自进为有司者又以是而相先积习之久或遂视为固然有欲矫之者反目之以不情疑之为不信此非其待人之浅其自待者薄也始进如此而欲其行已立身厉于末路以无负
  圣天子之任使人知其难矣诸士今日者释衡茅而骤通显岂无高议远猷可以相语而犹区区焉追论于始进者以为今日之士异日之公卿大夫也今日之取于人者异日之取人者也其介然一节者固善矣万有一二几微溺于俗焉其亦勿重自反而遂为不改之过既以自玷其身又以误天下之英才使其进之不正而国家不获修士之用其所维繋诚非细故且又见夫世之以干得者莫不貌听而心非盖直道之在人终不可泯也则亦何为隐伏崎岖以树此不可告人之恩哉韩愈之送齐皥曰吾知齐生他日诚良有司也能复古者也盖自其未达而相期以鸿渐羽仪之事可谓直谅古之益友矣昨者
  天子临轩选择慨然顾群臣曰三百之中不知佳士能有几人
  圣训谆详未敢悉书为诸士告也诸士其亦必有闻矣生
  圣世被知遇厚自砥砺以上酬作人之泽而下且无贻科名羞顾不美与臣既为诸士爱其终身而尤以晩节自忧惧动色而言庶几诗人靖共尔位相勗之心云
  家谱序
  余家宗礼有古之遗者四执鬯者或以宗或以爵或以年徳然祝嘏之辞则宗子先焉盖亦犹宗法之权也有达者则以其秩祭无达者则以祖田备士礼焉盖亦犹世禄之变也庙奉远祖不附近亲然有贵者贤者有勤劳于祖宗者则升配食焉盖亦犹宗有徳者之道也先是祭止于春秋先君子考诸伊川家庙以冬至祭初祖元日祭先祖法而修之以合气始形始之义盖亦犹古今祭礼之𠂻也故曰鲁一变至于道礼缺有间矣吾宗斯其近古者乎若夫谱之设所以济宗之穷吾家之谱其为善亦有三焉本以宗法而联之所以长长也标其爵命而荣之所以贵贵也繋之传纪而彰之所以贤贤也三者备矣然后昭穆序焉名分严焉劝戒彰焉呜呼自朴祖以来二百年馀所以维繋纠结而不愈疏代有修明功岂鲜哉革命前后四十年间宗族论散巨室凋零衣冠宗庙之贻谱牒奠繋之继毁灭销沈于兵火流亡所在而是繄吾祖之泽基址依然文献足证族属散而还聚诗书歇而复兴先君子恭承祖志始出大难之中靡有室家营庙是首先灵既妥覃及于宗于是蒐拾遗乘属仲父以经始是谱也成于癸丑之冬遭闽大乱未刻以颁先君子拳拳赍志焉越己未夏仲季二父掀旧文而䀌心诹宗老以遂事修改研摩益备以精兄弟外亲之强力通敏者又相与校而成之族人赴义资足工良于是而谱与宗二者俱焕光地读之泫然兴曰宗谱之修废家之兴衰之占也夫家替于暌隆于聚宗与谱所以聚其睽而使之有统也夫是以入庙者观谱者识长长之义则知所以尊祖焉识贵贵之义则知所以尊王焉识贤贤之义则知所以尊圣焉夫能尊祖尊王尊圣而其材不蕃家不大者未之前闻呜呼祖宗崑岷也孙子河淮江汉也合而分分而至于不可复合自非有疏瀹者而道之归势且相冲相激相啮相触涣散横流而不可止故夫亲疏不叙恩义不修而斁伦圮族终于离且乖者何以异是由此言之修宗谱者之功不在禹下其亦可法也夫其终不可忘也夫
  榕村集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十二
  大学士李光地撰
  序三
  南溪书院志序
  尤溪者子朱子所生处也朱子本婺源人先公羁宦生朱子于闽而遂家焉少因依刘氏兄弟居于建阳而学于崇安后之人不忘其生处故尤溪有韦斋朱子之祠及所谓毓秀亭者南溪书院则宋理宗所赐额也光地尝一再经此邑登陴望文公山洼突毕肖堪舆书又载其在婺祖坟术者豫占之曰当生一大贤聪明如孔子然亦知其远去家乡而自他有耀呜呼岂偶然哉旧有南溪书院志纪其地山川奇胜朱子幼所嬉游长而往来事迹以逮祠亭废兴列代至于斯而记咏者升其谱传捃摭成编乃崇建所未备其苗裔族居此者亦多今奉祀博士及祠庙敕额
  天子推恩建阳与婺源等独文公山踪迹光地曽承问及之奏述颇悉前抚臣道觐曽
  赐扁符命揭尤溪祠宇而仍留建阳盖尤溪僻非孔道将命者访问未的而身亦随雕没也今大吏又据邑文题请
  新赐且将修葺祠亭表厥故址而摄邑事通判杨君既独新毓秀亭又讨论南溪志而损益重刊之杨君笃志正学今为政有徳于民而尤勤勤文献若此司马迁自谓明易象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是以至东鲁入庙堂高山兴慕低佪不能去千载上下有志之士不有同心哉以余适里居来索言余故乐为序之
  无欲斋诗钞序
  诗之格历代屡变然语其至者则不离乎虞书言志庄子道性情之说苟其志高矣性情厚矣虽不能诗固所谓风雅之宗也汉魏以降陈思靖节之诗独邵千古者所处皆不逢而二子者志甚高性情甚厚忠孝发于中节义形于外慷慨纒绵而不可遏故其超迈之气淳古之质非夫搜华摘卉者所可庶几在唐则曲江杜陵由此其选也夫声病之说兴而言志之功隐律切之体盛而性情之道微君子以为删后无诗者盖有激乎其言之而岂真谓彜秉生厚可殄绝于天地之间哉明季前辈忠节鹿公纯忠至孝苦节清修平居尤孳孳于讲学问道化行乡里今子孙収其遗稿有古律诗若干章无非至性大义之所流溢夫诗人之欲工者刻画风物锼𬬸肺肝晨理机杼日昃成文然求一语入人之深而不可得何者彼其胸中无是也观公诗如操笔直吐者而宛转曲至使读之者若亲见闻其义形之色愤嘅之声深情远概犹足以敦浇振懦于无穷韩子有言此真得诗意馀外徒缤纷故予谓论古今诗之高下者但当以人定之孟氏所谓颂其诗知其人论其世不易之论也
  孙北海五经翼序
  余始读书翰林问旧人旧事于师友间或告之曰此地北海孙先生前朝遗献也年八十矣而论道著书不息子其见之乎先生与蔚州环极魏公厚余于是修后辈礼从公谒见望其神气清健如五六十岁人独两耳偏塞然有所问叩辄酬酢如应响盖所谓能以目听者古之真人与先生在前代遍友天下士所与深契则刘念台黄石斋蒋八公数人尔故余之假归也先生以书送之曰某平生师友尽在闽中谓黄蒋也顾明之季年学无师法横骛别驱议论大駮其宗指皆与程朱相抵排虽刘黄诸君子不免先生独断然以洛闽为宗寻其厉阶戎首以为异学蜂兴姚江倡之也故于伯安学术言行摘抉批绳无所假借晩于诸经皆有著述而龂龂然朱子是翼曰吾翼朱者所以翼孔也畿内学者其后如魏柏乡张武承皆确守朱学柏乡尽读宋人书而武承攘斥馀姚不遗馀力其端皆自先生发之余视学时其孙琰以教职日进见慨念前辈期待之敦喟然怀旧又十馀年以其经说请序适
  圣天子昌明正学之会而邦畿首善之区诸君子殆应候之春华而先生尤为剥尽之硕果余固亦受
  天子之道化而与闻于斯者于是乎书
  王耻古文集序
  晋江耻古王先生少负大志奇杰卓荦自为诸生时而文章意气已不屑于今人又从乡之先生讲学闻道要焉先生虽声华奕然然苦于章句藜缊不克鼎革之间仳离尤甚人事遭逢之厄先生更尝为多故先生之立朝也进则拊膺时事退则蒿目民艰自立国根本纪纲风俗之大至于刑名钱赋漕挽边储繇役徴调外及南徼北塞军伍之虚实敌情之向背靡不周知被遇先皇屡蒙褒异凡论列奏对多所施行方将大究于用而
  先皇遐徂又七年而先生殁矣地丙午乡荐谒先生于京师时先生投闲已久然伤时论事感切动人民生疾苦有所闻见虽身无言责必遍谒卿贰台諌激以大义其自任以天下之重者虽至死而不忘也时以策论课士先生私发策试予惓惓以强藩悍将世及为忧官贪民怨酿成揭竿为患及甲寅之变距先生之殁且七年所在用兵卒如先生料余是以叹先生忧国之诚经世之智其所筹画蕴抱郁而未施者多矣先生有古今渊源之学而切于救世诠经论史多未遑暇是编尤蒐拾散轶先生之仅存者尔虽然先生之所建明于朝拟议于家酬酢于寮执之间者其大致如斯后之欲知先生者犹有以考焉先生之子三人皆与予少同学且为姻亲先生既殁事继母处兄弟古人所难其孳孳力学尤足以不坠先生之绪可谓有子矣闲为予言先君虽不大用而文章学术不可无传今者区区残缺之馀存十一于千百子其序而行之予虽唯唯而先生子贫竟未能致程乡令王君先生犹子致书敦促割赀鸠工毅然以表章为己任余惟先生之志行徳业盖不必以文显其文亦不必以予言传然以弱冠受知之深景仰之久今日之役不可无言且感令君之能以鞅掌之暇留意于此表而出之可以为俗吏风矣
  梅定九历学疑问序
  历学疑问梅子定九之所著也先生于是学覃思博考四十馀年凡所撰述满家自専门者不能殚览也余谓先生宜撮其指要束文伸义章逢之士得措心焉夫列代史志掀及律历则几而不视况一家之书哉先生肻余言以受馆之暇为之论百十篇而托之疑者或曰子之强梅子以成书也于学者信乎当务与曰畴人星官之所専司不急可也夫梅子之作辨于理也理可不知乎乾坤父母也继志述事者不离乎动静居息色笑之间故书始历象诗咏时物礼分方设官春秋以时纪事易观于阴阳而立卦合乎岁闰以生蓍其所谓秩序命讨好恶美刺治教兵刑朝会搂伐建侯迁国之大涉川畜牝之细根而本之则始于太乙而殽于阴阳日星以为纪月以为量四时以为柄鬼神以为徒故曰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仰则观于天文穷理之事也此则儒者所宜尽心也圣之多才艺而精创作必称周公自大司徒土圭之法周髀盖天之制后世少有知者汉唐而下最著者数家率推一时一处以为定论其有四出测侯逾数千里则已度越古今而未能包八极以立说海外之士乘之真谓吾书之所未有微言既远泯泯棼棼可胜诘哉梅子闵焉稽近不遗矣而源之务索其言之成则援
  熙朝之历以合于轩姬虞夏洙泗闽洛泯然也此固我皇上膺历在躬妙极道数故草野之下亦笃生异士见知而与闻之而梅子用心之勤不惮探赜表微以归于至当一书之中述圣尊王兼而有焉昔刘歆三统文具汉志子云太元平子以为汉家得岁二百年之书也彼刘扬乌知天皆据洛下一家法而傅会以经义云尔今先生之论罗罔千载明
  皇历之得天即象见理综数归道异日兰台编次必有取焉七政三綂殆不足儗而书体简实平易不为枝离佶屈吾知其说亦大行于经生家非如太元之覆酱瓿者而终不显矣先生之归也谓余叙之余不足以知历姑叙其大意以质知先生者先生续且为之图表数术以继斯卷余犹得竟学而观厥成焉
  储广期文集序
  余丙午乡举与计吏偕来是年贡士法以策论易经义过吴门市坊间选本读之独赏储广期先生魁江南文鞍棹之中口无绝讽焉文之卑也久矣至应举而益卑何则风移体变有所谓时好俗尚者虽豪杰未免趋之则可以百年累世莫知其陋也先生独发摅其所以学于古者而不汨于时岂不贤乎哉余后登朝而先生宰于外不久引疾且甫及中寿终故未获相见然于五策时能记其铿锵常以为羔雁之绝响又三十年其子在文出余门乃得先生文稿观焉居尝论文之道至欧阳三苏而格律一更然其英华才俊亦非五百年来规摹者之所髣髴盖古人之为文也沈浸乎经籍而通知乎世义树立于志气之高藩卫于行检之卓夫然后沛然出之而不疑夫然后昌然言之而无愧其波澜曲直节奏高下工于是者有才存焉然语夫浚其原厚其根则未有易夫前说者已先生之文其于欧阳三苏迫而似之矣抑其谭经史剀利弊则凿凿乎玩之深者也讲之素者也余独钦其廷对扬言有忠鲠之风其他书疏简札多直谅之气其临莅出处之大节又足以酬其言而发明其志蔚州魏先生吾所敬也顾于先生惓惓亲重没而为之幽碣惜其用之不究尺幅之外若有馀哀呜呼吾信蔚州用是以益知先生也世之荒浅庸虚脂韦没溺汲汲乎欲以文自通后世者其远不侔于古人信非才之罪吾非能文者也而在文恳恳欲吾序言不已余感弱龄诵先生文今得尽览其篇牍而备闻其志节为述夫先生之文之所以进于古者非特才妙也
  韩慕庐制义序
  慕庐韩先生之文行于时者盖久摩摹而拟似之卒不能肖以为先生之言姿成之者也余初以为然荒落二十馀年适衔
  命有督学京畿之役一日从先生索稿观之读才十数篇怅然以向者未见先生之文之备为恨唶然叹论先生文者为非盖古之能者未有不久于经子史集之道而凌厉轹踔自为家以名一时者董⿱日黾 -- 鼂公孙之对韩柳以下至于欧苏制策论议之作今观之则古在当日则皆时文也不离乎待问应举世之所需者而卓乎跨时燿后岂数子之才实然哉观数子所以自致自名者史传及彼所叙述可见也莫不探源以盛澜搜根而发华此与潢污杇枿满除枯荣者异矣而又以数子之才为之故不可及也先生沈浸于六籍诸史旁涉子书文选列代文章之体靡不讨究故虽于举子艺也一意之设必有所自来一材之用必有所自采令读之者想其参差流择之苦而不知其有浡然滃蒸之易意其为造端眇虑引曲致幽而不悟其特变化于经传笺疏及昔作者之微言深趣夫是以诵摹先生者遍天下得其体势之新词令之隽者其能者也此何异游阮隃之下写其音声忘乎律吕者比也余恐读先生文者未知所以学先生故论古人所以为文之指必也深求其本穷极其变如柳韩之告翊与中立者然后可以即时文而进于古夫知时文之可进于古也善学先生者也
  刘益侯制义序
  言制义者先王钱非独其体朴茂也其究心于或问大全诸书亦非唐瞿以下所及隆万之际理益厐故体益卑论者不知反本而寻升降于格律之间末矣学语孟庸之理未有精于朱子者也是故有明三百年崇而守之则淳背而去之则嚣夫当其崇而守之未必尽得朱子之意也而犹可以淳况能得其意者乎近年学者盖有句谈字议俪枝斗叶以为朱子意在是矣呜呼此其所以佐姚江之锋而遗之禽也朱子之于程子文义参差者十之五然不害为传心后之推渊源者亦曰如合符节无间言焉此真所谓能得其意者必也溯本穷源求诸经质诸圣存之以公心折之以公道以朱子之所以师程者师朱然后理可明而意可得观益侯刘先生之制义其庶几者乎不知者拘于俗解习说必骇其异也若深于朱子之学则一字一句皆朱子之所讲而明者而又何异乎前代朱子之书功令虽申而表章未至今
  圣天子跻其祀釐其编以綂一道术嘉惠学者盖必有融会深造躏庭入室以为乡校弟子倡者先生殆其人而兹编殆其端与
  杨宾实制义序
  辛未之春承
  命校士得江南杨子宾实者其文浩如春江之潮而独䆳于理知其非恒士也为之不寐累夕既乃见其人叩为学之本末宾实果能不惑于时而有以用其心者呜cq=27呼科举之学识者以为敝也久矣盖
  国家功令使士子传注是遵格式是守非固束天下之心思才智而使之不得逞也将率天下尊经学古游于圣贤之路不导之以濓洛关闽之书则不得其门而入焉至于体制则有王钱诸公其变极于归胡而止非无厌卑趋高荡然破前人格律为之顾经义之文主于明理明理之文主于深厚简切平易疏畅而恶乎以才乱之使人务为文词之华而不尽心理义之实又岂设科之初旨哉宾实登第后读书翰林馆课之暇益研精于大全性理诸篇每越数昕夜则所见必益超绝其视向所为羔雁者亦穅秕已间独慨然谓此盖
  国家之与士相求者而平居所为曽无足以发明圣贤之旨于万一律以古人进身之义岂能无愧潜玩理奥有契于心辄成一稿曰𦕅备遗忘而亦寓吾未敢遽弃其羔雁之意也积有篇帙南人将募梓之而宾实诹于余余曰质文之运其昌也潜其弊也寝历代文章犹是也故恒以百年而一变变而不复其始今宾实之文复于王钱归胡何其骤也以此战艺于宗工之侧或患暗投而能必之流俗之卑乎虽然宾实既曰吾非以为文矣如是则俗之好不好无害请于世不请于世亦无损吾何以赞子而徇募者之干哉盖古之士者不敢自是而问其业于四方所以求益也将为已是则同世而相感学不孤已其或异于是也必始而诟既而疑理义人心之同则卒于合未可知也南国学者最盛而其言亦最厖以子文试之三者之人皆将有遇焉盍姑付行之吾以观风焉抑吾观宾实之文非规摹王钱归胡为之也其理足其气盛其辞直以肆不求似而神合此殆发于心声动乎气运非偶然而已诗不云乎鱼在于渚或潜于渊将必有勤修圭荜之下应
  圣天子尊儒崇道之化者异时正学方兴文明之道进而逾上王钱归胡又不足云也
  成䌹斋制义序
  制义之业其来六百年至今沿而未变然前辈之朴既不足以悦夸靡之心末流之冗又有以成厌倦之势于是稍有才者涉之浅弃之速曰此非传世业也吁学而先以传世为心吾知其所谓学者文者诗者所得可知已夫无所得而期于传者其传可冀乎学者之学期于有得则制义之根本六经也其门户先儒也讲诵而思索之固即汉宋所谓专经之艺穷理之功也与习为浮艳而卒与古背驰者不犹远乎是故知欲传世则视售世者有间矣知求自得则视传世末也吾所为汲汲焉勉子弟以制举业者欲其借此以通经焉尔循是以辨理焉耳况非吾之私心也
  国家之令也经尊而理明则人心淳而世道泰历世之科目为有用而平日之占毕为有施矣吾友成君䌹斋示予所作艺其高者乃能发先儒之意馀亦貌先民而遽似之质其素业乃知留心于经而研究于儒先之说者形之于议论动止间皆与华赝者异考其得力则自制举入也制举其可轻乎夫苟笃是而不舍焉则所得者益深所就者益卓不离乎章句帖括之中而道在是矣
  己丑房书逊志集序
  为文贵清而贱浊何则神气盛则清衰则浊也水之源盛故虽挟潢污驱涂泥而不浑及其源塞流断则与沟渎沼沚同观苇茂萍青无益于秽也人之盛也耳目言貌清明盎溢或衰病则反是繁词缛饰无益于昏也虽然神气者物之主而有所以主乎神气者则其道大而说长矣以文章一事论之词气之清由于神气之盛神气之盛根于义理之明义理之明本于学术之端与人心之正是亦道大而说长者也
  国家养士七十年尊经崇儒以一天下之趋于是人文之成变而逾上彬彬之运不期而然己丑之春十五国乡宾者与计偕来余忝分校焉榜发之晨听礼部吏唱姓名则余平日倾心宿仰之畏友为多复检其文又喜名实之无相谬也诸君释褐后富有以窗艺相投者大扺与闱文气味皆近理真而词健格整而声和昏缓浮嚣之气警然収肃然静矣间与同学成君䌹斋精搜而详择之得三百馀首或疑其才气浩瀚辞藻淹茂者反不录焉余曰是选之意欲扬其波而使之弥清故不得不有所弃也歌舞之后与之挹山水之观梁肉之馀为之进清芬之味固宜有索然兴尽者然及其气之平神之静亦莫不乐此之景远而味长也然则岂独作文者发于神气之流读文者亦关乎神气之效余故叙之以寓鄙意且以问南中之故人余言狂乎否也犹有多名下而文阙焉未之见者庶几续此而赠我以兼金乎
  徐氏族谱序
  徐氏之先闽之莆人九世祖讳旺者始自莆徙居宿迁历叶萃处邑人目为西南⿰徐氏徐氏之世虽不甚显然诗书不绝宗次犂然八传有令璞先生尔珍者以宿学贡于廷生用锡始领乡荐岁与计偕名行藉甚兹谱其所手裒录也地读之叹曰人之所以贵于万类者知本也古之人其世官世禄者既有庙制宗法以䋲承于百世然而天下不尽爵禄之家也非爵禄之家则荐而不祭祢而无宗源流之义何所笃诸吾意三代盛世所谓民版而登于天府者必天子诸侯为之类族合属使息耗有所稽氏姓有所别亲疏有所叙饮食㛰姻之礼有所行当是时所以使人重其本者不待人之自为之也后世口率出泉则在官之籍规漏者多罢侯置守无复安居本俗之基则转徙流移不可复计于是乎源远未分人忘其祖矣世之君子䀌然伤心创为家谱之作以无泯厥世此其乐生返始根于天性虽更越时代去其乡里而犹能审求根实望桑梓而敬共者美哉乎仁人孝子之用心也然自汉晋隋唐之间韦孟陶潜王勃杜甫之流皆盛推远系至联数姓而为弟昆者其果有所考耶其仅据氏族之书而傅致之也苟有所考不亦善乎如傅致氏族而云云也恐有藉之以依附明徳之苖裔攀缘贵盛之宗支者是以近代笃本之君子尤能谨之梅子定九之序是谱独引欧苏者是也徐子之记可谓简而悫矣地承先君子之志修谱于戊午己未之间不敢推于忠定延平亦不敢搜罗邻里之疑似者窃幸有合于徐子虽然犹以核之不尽为愧是故披斯编而重有感焉抑徐子为余言宿邑南北之冲且地当黄河下流沐沂诸水之所奔射萃汇吾闻莆俗为七闽淳异日吾其归与亦太公封于营丘之志也如是则吾与徐子为乡壤徐子名成而来更为闽之大宗八世而自他有耀者盖不占而已矣吾之序也且以为劵
  马氏家谱序
  马氏之先江南六安人也明季徙居宁夏遂世以军功显至今日岿然西土望族矣太原总戎衡闻君者余巡抚直隶所荐士也君辛未武进士其年余以兵部侍郎知贡举及君官深州适抚标中军乏人遂奏请以自助凡扈从畿辅君悉与余俱于是
  天子稔知君之材武且机鉴谨密堪大用也三年之内不次擢拔至専阃焉君一日书来以其家谱属序余阅之叹曰有此也夫天之佑忠节者为不爽也马氏自六世始发迹至七世苍渊公以蓟镇总兵官屡建边功特命总理关宁军务统辖五省援兵加太子太师后军都督府左都督䕃三子世袭锦衣卫闯贼之乱三子者皆以谋兴复事泄先后殉难呜呼父子之不负国恩何如宜乎天者之大其子孙也入
  本朝衡闻君之父某公从大军讨平川云限于年未究厥用今君兄弟各承
  殊恩拥雄镇东西相望屹为长城其馀昆季直禁宿卫及第出身典兵从戎者布列中外皆异日腹心爪牙之选时人以为荣而乌知夫勇烈忠贞久而不腐则其郁积旁魄能令后人以功名事业显于时者固理数之冥符前代之已劵呜呼其未艾也哉抑余抚直时君不余疏示余以其兄弟往来家问皆相朂以忠孝廉洁无一语及私者此尤人之所难盖淳乎儒者家风也以是推之其根深其气厚其辉皇建竖于他时者必且倍于今日余闻之风谣慷慨秦地固然而兼葭诗序所谓泽以周礼者则如君之一门是已余是以欣然承委而为之序若乃谱系之纪又君之所以推寻源本克笃不忘以敦厉其子孙者雅意盛矣尤可书也









  榕村集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十三
  大学士李光地撰
  序四
  吴将军行间纪遇后序
  洪惟我
  国家诞受多方集命既固至我
  皇上而内鉏叛乱远拓疆索虽在穷岛之中绝塞之外阻沧波限大漠为兵威之所不至使命之所不加莫不遣发専征亲烦
  六御羁缨繋组前后致之阙下稽近代文徳武功之盛未有如是之赫然巍巍者也大勋既底九域乂安圣主不自以为神武之力推恩酬劳久而弥笃其在元庸眷念滋甚盖历指三十馀年之间名绩昭章如古之登于册府图画者不过数人而吾闽水师提帅吴公其一也公自壮岁从戎两浙即值三逆变乱当是时滇广之冦度岭峤越江湖其势犹远而耿贼之兵则已出仙霞而驻衢婺旁散于西江沿海以分我师海孽助之结连摇煽如浙江不守则东南财赋之地有呼噏之危故议者谓三徼用兵独此为门庭之急其后亦以闽关不守耿郑破亡滇粤遂以次诛灭则此其明效显证也公是时初佐戎耳且以闽人之故颇有谗构之者而能以忠勇自著使王将军制府提帅以下皆推诚任之无所疑猜公又所向摧锋绩效验白卒能披海道之窽以先霞岭之师用区区禆贰之职而姓名功次洊闻于朝大吏元戎争先进达公之迈迹行间固已奇矣及为总兵闽中正
  庙堂经略海事之会时则自重臣宿将至于道路之口言海可平者百无一焉靖海侯施公既衔
  命而来乃亟引公自助公于施公里戚也言无不尽而施公亦委心听之自有明天启初载而海患萌蘖至是六十馀年矣四世相继树本深坚又既据台湾之远扼澎湖之险舟檝便习风潮飘忽哓哓者大以为非官军之利及二公断以不疑以六月发铜山众又以为天时地利盖两犯之然二公算既定谋既合自始接至于破敌仅七日间尽烧其舟船夺其岛屿海之骁桀精锐一朝殱焉又复大开恩信纵释阵俘使之还谕兵民动以祸福为倾巢进取计贼穷迫无所奔窜遂稽首纳款举土降附斯役也论者谓自古海外立功盖至我
  朝仅见也
  天子嘉悦公功昼接殷优赐赉重叠以东南既靖俾帅于西控驭巴峦夷民帖服既又以滨海重任非公不可水陆二阃公历専之恭遇山海清谧
  九重以江淮氓庶为忧间岁南巡察视河务公与南服制抚朝觐
  行宫恩礼便蕃弥加于昔公于是感眷顾之隆循平生之迹以暇日记忆成编题曰行间纪遇以地为枌榆亲串使以数言跋其后地披读终编其成功于艰危万死一生之状足令观者惊愕悲喜而至于今日宠命始终备极渥注则又使人慨然于功名之际而益知
  圣朝之盛徳为难名故公此述不曰纪功而曰纪遇盖上以自幸千载之遭而下以无忘当日群帅知待之雅尤古人所谓劳谦君子厚之至也用是应命而谨书之
  费副将诗集序
  吾友费君业儒既就而艰于有司读班定远传慨然慕效焉戊辰余主武进士考试旋读殿试卷以费君为第一人
  天子拔弓马上者故落第八君与蔡方麓学士少同学相好几掇文武大魁亦盛事也自后就职偏禆然不忘讲艺诗词字画皆愈工其诗则熟于声病精于律切虽矻矻为此道者不能过也向年投余以诗其卒章曰犹闻李供奉曽荐郭汾阳呜呼汾阳亦武举也值时清宁无驱驰乱略之事师其忠纯可矣君诗盖传闻靖海施侯际遇故云然侯成功亦于暮岁君今尚未也
  施怡园五十寿序
  余始识施先侯于京师维时岛屿未靖造膝相咨于风潮信侯生涯断港所以审进退料彼已皆屈指恢恢辄先处其成败于坐立顷未几
  天子用公为帅果卒平之覆按旧言不失铢黍用是䇿勋拜爵与国同休盖自史册来成功于海外者千载一时也东南巨浸连天诸蛮大小岛远近相错风舶贸易彼此机防而内地失业奸桀结徒剽害南风时发北抵青辽虽郑氏苞根既去检卫难疏以故先侯受命永镇俾夷盗有所畏慑其即世也
  天子深难为其继者侯诸子皆能而第六子怡园公今督水师实纂侯事
  当宁明并日月非苟用家世委畀而已怡园少读父书其起家自禆而専皆有勤劳可纪定海之役亲搏剧冦于巨浪间不逞为之魂夺是故廷之议乡之评以为能酬
  国恩而嗣父业者怡园无愧也怡园初自粤帅调移既至则清营汛葺楼橹防制严密如先侯时尤以枌榆之邦必恭敬止要束族人家从无敢色加于闾里者沿海兵民是以大和岁丙申地适蒙
  恩休假乡人相率来请谓是季秋为公五十之朝循俗求所以祝釐者庚戌之岁余始通籍是春拜先侯五十晨焉今其子又五十日月如流余老可知然以葭莩之托久而念乱之意同故知公家本末者莫余为悉虽平生罕作寿言而不得辞也史传所纪惟唐西平李氏宋鲁国曹氏父子先后并授节居藩伐在国家名光载乘先侯台澎显绩不在奉天南唐下今时无淮蔡之奸而地有秦夏之重愬玮之勋非怡园其孰修之夫述上恩推世美相期以一代之完名则禄在其中而寿未有艾此老者祝嘏之迂辞而亦群亲友厚望之志也夫
  颜哲人七十寿序
  己丑春会试及期余实奉
  命总裁试事榜发而山东颜生绍标与焉绍标者复圣颜子六十有八世孙也於戏吾徒读先圣之书恨前修之益远盖有过其地望其乡俯仰其山川草木而不能去者况于其子孙哉幸而遇其子孙也无所挟人犹将张之况于文行足以自通有籍于朝而有誉于乡国者哉是故吾之得颜生也喜而于其为尊人司教君干赠言也义不得辞也司教君以康熙丁卯举于乡屡上春官不第久之乃就教职长山长山故下邑自君勤于训诲而学者蒸蒸兴起比岁称盛焉余又闻之戴君不独司教君贤也其孺人吕实以徳配故其一门之内恭顺慈孝雍然也祥气召祉子孙满前森然也诸子皆以才贤奋如绍标者博学能文则既信于师友间矣馀且显世未艾足以彰君之家学内行为有本也余既以戴君而允君之贤而又知圣泽之所流
  盛世崇道之所感明徳有后者天之契千秋必返者古之常君之父子力之尔祖相之其为贤也无疑矣君有积学长材今年七十矣而卑栖学署祝嘏者必将夸而大之而我则异于是扬子云云必欲驾其所说则莫若使群儒金口而木舌夫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萧然陋巷之夫尔安定在湖州而太学行其法安在师儒之为卑位也伏生申公年九十馀授帝者经安在七十之非茂算也司教君其必有以自得矣绍标又当思夫颜子之位所以光于王侯颜子之寿所以不敝于天地者则又他日不朽其亲之道也
  代家君季父寿仲伯母序
  岁丁未季秋为吾仲嫂氏浃甲之辰亲知子侄咸谋所以为嫂祝者叔弟兆庆季弟日熺曰吾两人者其不可偕众以有言也夫盖古人叙昆弟之爱至于傧笾豆和乐且孺矣然必曰御侮急难云者志其初也乙未丙申之间吾两人胥罹大变仲氏身履行间冒白刃抗诚厉志谯羽哓音以至事平盖其妻儿置度外循顶及踵靡所吝恋者笃天性之亲也而嫂氏之自处与其处兄不异兄之自处承先子投艰之后积诚尽瘁用能葆未雕之和气以出家于汤火而活我诸昆其亦难矣方是时以为天性团𪢮则后是甘苦荣瘁可以勿计而转盼间十馀年于此矣履常蹈顺遂跻登兹其亦可以祝矣顾覆于予心若非代言者所能发吾辞也是吾与若者区区之事之不可偕众以有言也季弟曰乙未之事于今十二年矣夫星岁于是而一周天道循环吾门或者其将大大必始自仲氏家难之首庸也今兄方厌衣冠之婪竞雅有溪山之意浩然来归然吾察其目光灿乎如有营视其气貌则屹然若有繋命于其躬者揆其年盖东山之释乌裘也未久而平津再策时相近也意者天将老其材大任其身耶嫂氏挚于昆季驩于妯娌明达刚断有丈夫风侄好大节勇于从义而膝下孙颖若硎之方发是又皆有以葆未雕之气弗懈益淳者于以昌厥后而迓纯禧不远矣叔应曰然于是相与作而歌常棣斯于之诗以为嫂氏寿
  仲父母八十寿序
  康熙丙寅之春地还朝拜于家长佥曰行矣勉之吾属皆老未料见期地曰否卯之秋伯母耄期吾拜舞焉越春伯又耄期吾拜舞焉于时闻者戏视耳缅念三春之晖感爱日之义怀伐木之燕赓雨雪之诗诚虽至矣行或使之许与者躬进退者命家庭宴语敢云必酬哉圣世不世恩私逾分控情归里适与言称昆友群曰兹盛节也无为丐赠于公卿天性私言可以树背地乃抃且言曰盖天道十年而变厚徳岁晏而昌不陈艰难不知假易也不稔晩暮不审恒理也丙申丁酉际家多难伯劳于戎母悴于室计其年适艾耳越十年地乃得乡举为嘏言焉又十年丁巳闽事沸羮周旋危险踵伯之迹至今十年伯与母耄矣地又始为嘏言焉盖三十馀年间家之恐惧数矣风雨既静日月既舒眉寿依然升堂举斚斯惟吾先世善泽所积蔚生人瑞繄亦惟伯因心则友乐义包荒伯母明达慈爱笃厚其祥以有今日光地窃闻之伯自弱年才华惊郡国充其精藻志气旃厦帷帟未足酬也属鼎革无所遇年五十得官又弃之以隐初生兄一人举一孙堦除之下犹孑孑焉观者曰能世不在多盛福不在贵斯于天道或然而非应施之极论也今兄有子三侄有子四兄侄先后拔于乡贡于国侄又秀而能文千里之足云霄之毛吾见其班矣伯高卧二十馀年而光郁然而望巍然同郡荐绅之外自当世以学行称魏环极卫尔锡诸公莫不亟慕愿交形之声歌序赞致音问不绝故曰俭于实者丰于名閟于身者发于后天人之道应施之符如佳谷焉获迟弥多如贞松焉节䦨弥茂详言之非虚懽言之不怍今日有焉地方以假暂居闲日戒壶觞从伯叔乐慈堂色喜诸母怡然伯酣辄戏言若家不事举业攻古书且不能俯仰于时自我始悔误若曹矣虽然他日有达者其以吾为不祧之祖地曰唯唯地虽幸逢世抱其朴学短于春华人集于菀我茹其蓼实惟家世之教虽然适不云乎时久者天定获迟者稼良伯其加餐弥性享黄发之期斯贤者知师不贤者知慕比及期颐地将载笔焉于时天益劵矣获滋多矣言弥长矣
  季父母七十寿序
  曩者吾季父季母浃日之辰光地尝为言以寿维时中原阻断关郊不开光地独私为釐辞曰吾族将昌与明礼法兴文教舍叔其谁哉又曰其膝下修业亹亹有端绪是不于其身必于其孙子越十年而其言悉劵呜呼此
  国之神灵祖考之休祐而种学累行之符灼灼明者地于是益信也盖昔者吾先君子老而皇皇于仁义构毁址考残牒披荒坟収沦孤皓皓乎凛凛乎抗颜以格物之非盖有骇且怒者而终则翕然以听暇则群子弟乡人为文会指授点窜月有课程里之后生是以知奋时地盖未籍于朝割窭以营公犯侮而直义既乃生霑朝命又十年洊以崇阶褒及幽翳乡之人无知不知皆曰迈徳之获也今吾季父之继之也吾又何间焉合祭缀食不愆其节晦朔筵几雨露松楸不废其时垣楹葺焉谱袠粲焉宗人惮之必力于礼乡里化之渐远于顽名闻郡邑属以古党正之事指譬直曲莫不各餍其情以去讲射之馀论古课文以亲而遍虽酒食讙䜩其于敦诵诗礼未尝去口津津如也季母天性和柔内言不逾阈老拊支出过于所生然且明义礼笃施爱何有何无赞叔豪举今其子孙崭然名于庠者三最幼者甫学文便岸异叔之后且大施于时魄兆著矣由前之说谓宛结于华年必収功于晩晏以叔之学之行信之由今之说以其所已劵责其所方昌盖又以其身其孙子及先君子之事决之也王正初吉七十俱跻地之词何以加焉诗不云乎好是正直介尔景福传曰福之兴无不始于室家揆是二者得天之契昭然见矣抑地闻之百年旦暮也二至昼夜之晷不过七十故生七十者古人以为稀然铁勒之书有最高晷焉昼几百分阴阳之纯也季父秉清刚之质循其少老行靡脂韦而母慈和婉娈极女士之道阴阳之纯气备矣理至者其数从之后三十年请复以斯言劵
  族子世宽寿序
  昔吾先君不为崖岸之操亦不为翕翕同行不轨于正所与处者非其类盖未尝以颜色假也晩得吾族子世宽与之返往而气行如合符两无违志凡十有五年如初焉世宽之为人吾稔知之矣少而与兄弟依母以生家故单薄凡所以为衣食百须皆克自成立者也迹其阜货自细而钜其起家自约而丰多出于什一之计而未尝取较于锥刀之末当岁灾歉中谷仳𠌯民负逋越境以免索负者设罝罘以追其偿世宽不独举委其傅别而又阴为行粮以资遣之繇是众乐其诚将去者先来告期以归所有利不较而义声盈焉以视夫今之操劵而筹甘心于三倍之利而不顾天行之消息以自丰者其于相去义利何如也吾先君慨宗祠之久毁首聚族人经纪其堂室世宽于此时又独斥私财治其寝门改作东西两序而遂称奂然焉以至郡东之祠郡西之庙先君次第修举庀材鸠工世宽悉心从之世宽前时尝僦屋以居而勇于公义如此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居室为后世宽非性能而乐之安能动与礼合乎有以五行术推君始生干支王相谓其某年有咎世宽不惑为善益笃掩骼施食除道平梁凡可以济人者为之至于今康宁未艾长者列于上舍幼者立于胶庠夫天道远人事迩吾未敢操劵而必得也而其遇灾修行与夫罔有敬忌以乐慆忧者抑又远矣今春令序为世宽设弧之辰内外亲戚欲吾言以张之吾与世宽于世为诸父不能谀又不可以谀者也所以言者盖念吾先君平昔慎交于世宽始终焉且使其子若孙登堂颂喜之馀思致此之不假易以深其源而大其澜培其根徐収其实则所以昌大其家者盖不止于此也
  
  刻韩文考异跋
  韩文考异近年无原本皆散入篇句中者而又或删减増益之每令读者有遗恨焉近吕氏家藏宋刻遭兵火逸其文章所存者则考异也其嗣君来京师偶于逆旅中与予言及因属以家书邮致为之付梓京师而嗣君仍监其役惜乎未观厥成而下世矣徐友坛长遂任校雠之勤字画简讹虽已登板必剜剔补备务合于正以视旧本之体完善为多书计十一万七千九百馀字内有补注作行书填洽字名则此书疑是文公门人张元徳所刊定尤非近本可比嗣君又为予言其先人曽得朱子手记与蔡西山答问之语曰翁季录者秘藏多年与此之韩文并时失之厥后访求人间则不复得矣可胜惜哉
  
  重修蔡虚斋先生祠引
  昔明之中叶士大夫讲学论道之盛比于宋南渡时维时北方之倡者莫著于河津而月川泾野之徒前后相望焉南徼学者则康斋发其端其徒馀干白沙相与张而大之然二子者同游康斋之门而所学迥然绝无毫发肖似其后遂有姚江王氏标新立异一时靡然宗之其声华游从之盛又非从前朱子之所及也吾闽僻在天末然自朱子以来道学之正为海内宗至于明兴科名与吴越争雄焉暨成弘间虚斋先生崛起温陵首以穷经析理为事非孔孟之书不读非程朱之说不讲其于传注也句谈而字议务得朱子当日所以发明之精意盖有勉斋北溪诸君子得之口授而讹误者而先生是评是订故前辈遵岩王氏谓自明兴以来尽心于朱子之学者虚斋先生一人而已自时厥后紫峯陈先生次崖林先生皆以里闬后进受业私淑泉州经学遂蔚然成一家言时则姚江之学大行于东南而闽士莫之遵其挂阳明弟子之录者闽无一焉此以知吾闽学者守师说践规矩而非虚声浮焰之所能夺然非虚斋先生其孰开之哉今经学久晦士大夫好尚趋向厐而不纯浮华之徒转相夸毗独至蒙引存疑浅说通典诸书则行于海内家习而人尚之翕如也故尝以为吾闽之学独得汉儒遗意明章句谨训诂専门授业终身不背其师言者汉儒之学也师心任智灭裂卤莽者近代之学也是二者孰古孰今孰淳孰薄后之君子必有辨之者自鼎革至今吾闽苦于兵乱学士咿唔仅以应举先正渊源之学荒焉地窃不自量方将以山林馀暇与同志之士诵乡先生之遗书蹈前修之典刑庶几那与卒章之志同官庄子素思适以书来厚相谆朂嘿有感于予心三复之馀忾然永叹其后以蔡祠见毁告且曰愿与子倡而新之子宜弁数言以质士友余惟斯文之运无往不复吾乡积乱之后必将复有嗣音者焉绍续正学如宋炎兴明成弘时然则表章先烈使来者有所观瞻其事诚不可已愿与诸友勉之
  梅定九恩遇诗引
  梅先生定九历算之学超越前代盖昔者僧一行郭太史之术至矣然当时西学萌芽而未著故二子不得兼収其长为有恨也近年徐文定公及薛仪甫王寅旭诸贤始深其道然于中土源流反有忽遗惟先生能会其全而折其中故其学大以精而其言公以当先时地曽以以历学疑问三卷献之
  至尊蒙奖许焉岁乙酉南巡还
  召见舟次者三皆
  赐坐移时垂问道数精微甚悉先生既出
  上谓地曰此学今鲜知者当世一人也其人亦佳士惜乎老矣连日赐
  御笔扇幅颁赉珍馔临辞又
  赐四大颜字曰绩学参微为闰四月二十八日盖自前岁西巡惟关中李颙中孚承此旷典
  熙代以来并先生两人而已中孚以老疾不能对而先生燕见从容荣宠其归布衣三接史册仅觏后之观者不徒知先生以绝学被遇又足以仰窥
  圣人之阃奥建用皇极而兼明夫隶首商高之业为天纵极轨也先生南旋在朝钜公素相知及闻名者作为诗歌以美之地亲睹厥盛故敬纪其事以为之引
  母太夫人七十徴言引
  家慈姓吴氏世山居有浑朴馀风及年十七归于先君维时先祖妣并无恙家伯叔同母者四人庶出者二上承舅姑下处兄弟妯娌一以和敬为主讙谑诟詈以嘿镇之薄物细故以义忘之睚眦唇稽以忍消之行之数年上下称顺焉然其天性敦笃非但柔婉善下者比故奉先祖妣𣺫瀡甘旨必诚必信疾病极其忧丧祭极其哀拊兄弟之子皆若己子垂老为子孙道旧事未尝不澘然感恻自鼎革来四十馀年间闽乱尤剧既窭且贫崎岖多难或衣被不完或麄粝不饱或遁荒逊野风雪飘摇或被陷遭累剑镬臲卼家慈皆身履其艰坚忍劬劳善念益笃岁甲午乙未山海交讧惨戮遍野惟先君子聚众自保贼莫敢犯于是邻附乡邑依托者浸众先君子既悉力捍患而家慈躬为粥以食来者前后以百计推衣辟舍至于事平不倦平生百凡节约惟教子读书不吝延师至家敬如神明甔储或匮授餐必丰诸子于他事或假借至惰游废学则动容劝诲或饮食起居不乐必得其悔艾而后已甲寅之变艰虞万状处之泰然今光地迎养京师虽怯风霜恋乡土然以大义自裁未尝几微见于言面王正之月实惟帨辰乡之先生长者教曰母之教若如此今子有列于朝而次者举于乡叔季未可量不能徼大人先生一言以荣其亲亦为子之耻也敬述数言以干知己觊得鸿篇树之北堂与萱色长茂荣且罔极



  榕村集卷十三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十四
  大学士李光地撰
  
  皇帝亲耕处恭纪
  皇上御极之四十有一年春省耕畿南巡视宿麦劳勉农人巡抚臣光地及境内文武诸臣扈从以行维二月壬申
  圣驾次于博野因东作之兴念稼穑艰难躬秉犂器即功竟亩臣令知县臣闻铨即按其疆场表识
  圣迹追维自古盛帝显王皆以农为兴徳之本周礼王籍掌之甸师月令孟春天子亲载耒耜参置保介御者之间其在成王亲与世子出观农事又为饎以馌之尝其旨否不以命之从臣雅颂矢歌声传至今洪惟我皇上圣徳神功度越有周克勤小物为亿万年子孙之贻谋其作典常播声诗者非一邑所得私也然
  圣迹所存则博野小邑其名一旦遂望于寰内非常之幸盖自建置所未有又近在郊甸臣光地适为长吏帅属耕耨摄官承乏与际宠荣焉爰立贞石具纪其盛以垂无穷臣又窃惟受事之日即得内府耕织图之赐今兹扈从特被
  殊锡复得临唐太宗书劝农事
  天章一轴仰窥我
  皇上宵衣吴食必以务本力穑是先庶几益求庶民所急竭诚谋度时请
  圣谟训敕以釐于成则教农趋时方由博野而始臣光地既躬送
  圣驾遣归郡邑诸臣皆以此申戒之用并铭勒以自勖御赐急公尚义扁额恭纪
  康熙乙未八月越朔四日辞
  陛至热河奏请八世祖森当前朝正统年间捐赀赈苏州饥后又从官军平江西福建冦乱经闻于朝旌义赐爵平生好施与官府学舎桥梁道路多所建造前史为之立传乞赐
  御扁以为世之急公尚义士民之劝随蒙
  圣俞九日内侍捧
  御书扁额出即用急公尚义四字二百馀年义烈获贲天章祖徳之厚
  君恩之隆凡我后嗣其无射于人斯
  御赐女宗挺节扁额刻石恭纪
  高祖母林氏遇贼殉节事在前朝嘉靖癸巳距今一百八十馀年明季知县施某曾以旌表详请于巡按而未上康熙乙酉四月
  驾南巡归以直隶抚臣迎于舟次连日召见书史政务旁及稗逸靡所不讲间以高祖母义烈之事闻遂蒙赐一额曰女宗挺节今立石于赴水之崖相望五十步许
  御笔亲挥龙凤蔚跃幽光映耀比之有司循例为坊门者何啻倍蓗且是地也士女千群朝夕竞渡观瞻谘问风化攸关非独李氏一家之旧烈新荣而已事迹之详具于家传兹时恭述蒙赐日月以示后人
  御赐在原至谊扁额恭纪
  康熙四十二年以谢陞吏部尚书恩至京初九日内殿召对毕乞以私事陈请
  上可之臣乃稽首顿首奏曰顺治乙未丙申间一家十二口陷于贼质以邀重货臣伯父日燝自远闻难间关来归不顾生死身诣贼慷慨引义继以涕泣不愿独生贼大感动礼遣之然犹拘其弟从子如故日燝忧愤呕血乃募郷壮合家僮百馀人夜劫之覆其大巢复连斗四月馀悉㧞出家男女大小贼党尽平时贝子王奉命平海驻闽嘉其功赐谕称奖加赏赉焉日燝起家恩贡生后至京考授通判未仕读书终老臣父兆庆每念日燝急难诚笃私嘱曰他日能通显者必章扬伯父事吾瞑目矣今受恩逾分已极而先世奇节未著伏求
  圣笔一字之褒死骨不朽奏罢蒙
  圣主颔允越六日召至南书房命内臣捧
  御书在原至谊四大字以赐臣稽首感泣之下窃惟天下士大夫民庶孝弟贞烈之行荷蒙褒录者多矣顾皆循故事陈丐自有司施行然犹邑里生华珉石永焕日燝以区区友义上邀
  宸翰发其幽隐此视东汉赵孝淳于恭辈赴兄弟之死义格凶顽前史为之立传荣燿什伯过之岂寻常旌门表宅比哉其天下臣庶力为本行者又孰不闻风感激况臣及日燝子孙等其衔恩刻骨顾宜何如报也御赐在原至谊扁额刻石恭纪
  顺治乙未先君与季父同居山砦中一夜陷强贼独先君一人逸馀十二口悉掳以去索赎重不能厌也祖以忧逝父毁瘠不支待尽而已仲父自远奔至恤与难俱亦呕血几殆既而曰徒悲无益也则治行将赴贼陈大义不幸以身共之亲疏苦援不为止遂衰麻抵贼垒声泪慷慨道所以为弟侄请命者渠魁为之感叹饮馔送迎具焉然累系终不释于是阅岁矣有僧款门密曰盍以死求生乎贼所踞山巉岩不可上然有一靣阴皆极险不为备者募壮士夜劫之质其魁则孥可返矣仲父练家僮并佣食者才百人涕泗与谋众皆曰愿死丙申四月九日夜天大雾先登二十八人耳天已晓遂吹蠃直指魁帐贼出不虑又雾厚不辨人狼狈犇崩投崖下者无算出季父弟两人馀絷于他山魁亦走脱贼于是徴合远近所部将万馀人仲父用百人者据其阻日与之战以一当百无不靡者自夏至秋小大百馀斗贼散亡略尽十口以次劫归地与次弟鼎徴实殿七月七日也时闽方有海患大师疲焉故山宼投隙起盘三县者已十馀年官军既无暇收服绩成书生上下皆奇其事征闽贝子以谕褒奖将官焉而仲父辞学使孔某夸于众曰李葆甫文事武备见于天下矣仲父仅一游太学署通判职而归老林丘湛书史以自乐终年八十有八康熙癸未地抚直隶陞吏部尚书谢恩因燕见奏闻当日事蒙
  上嘉悦赐在原至谊四字
  御笔以颜其家且命臣以军门偏将赍送呜呼自二叔不咸而急难之道衰东汉君子有争死于贼者史臣传之以为盛节且曰是光武明章之烈也仲父本行可纪遭逢
  明盛表厥幽光盖所以磨厉风化岂私家而已其孙锺宁受之将立石墓次而今亦殁矣霰雪相仍旧事浸湮孝友之风式微可惧后死者不述将无闻者矧是异数实所干丐恭纪碑阴以授其次孙锺准曾孙清奭等练日敬勒
  御赐教忠扁额刻石恭纪
  父天植忠孝其汲汲于祖宗族属之事者坟庙无不修祭荐无不举停丧无不掩忽祀无不续缓其饔飧而是之急天性然也甲寅之乱父君臣之义甚笃濡身有万仞之颠抗节有俯仰之祸积病三年惟忧用殒康熙乙酉四月光地扈
  驾河干
  圣王颇询旧事
  赐父一额曰教忠凡
  御书例不系款兹特笔其左馀云赐某盖异数也乙未告归陛辞又问所欲得字八世祖丐扁之外为父求两柱语有
  命拟进窃用唐人成句杜甫云一病縁明主王维云终身思旧恩以为父蒙难三年实录荷
  恩随奏写赐然杜句颇更易縁拟时避病字今不敢改也呜呼表碣神通凡刳琢为观美者今既破俗停止独此
  华衮恩荣宜勒贞珉以示来裔惟古人扬先行者有损无增故可以存信亲疏及见闻父事者甚多必知光地不敢一字欺其
  君亲也
  御书太极图说西铭刻石恭纪
  恭惟
  皇上道与尧舜禹汤而相绍学则洙泗关濓而同归政抚万方之烦心传千古之秘而且穷象数之赜隐订唐都洛下以无讹揽文艺之菁华裁汉魏江东而还雅顾天纵之睿知实兼多能而圣作之文章悉源性道以是万㡬一日之暇独宗六籍诸儒之书虽游戏于墨池必翺翔乎学海
  御书太极图说西铭前后凡数百本岁二月南巡守臣扈
  驾涉天津屡蒙召见因出
  御舟中所书二轴以赐臣谨拜手稽首祗受而宝藏之伏惟二编为近世学术渊源比之上古之图书中天之易范也历代虽经儒者之表章然必百世以俟圣人而大著昔者朱子为图说首句误增两字累欲请之于朝刊改而终弗获及其论西铭则为林栗弹劾以去道之难明书之难传也如是今我
  皇上笃嗜深契兴绝表微
  宸翰所挥天章所贲昭兹来许于古有光在
  皇上则为以圣而下学于贤将天下皆知沿河而东至于海斯文之幸千载一时儒先复生不知何如其庆忭也愧臣凡陋弗克钦承恭纪
  恩遇勒之贞珉以惠天下学者
  御书戏彩堂恭纪
  
  天子宸翰流天下然自先圣先贤名山古刹而外耆旧禁近及宣力文武诸臣乃能得之惟年寿高者其子孙为之祈则往往俯允盖优老教孝之心如此其盛也吾友徐善长以词翰起家出入禁闼三十馀年于分得沾光宠所难者太夫人寿且康善长忠而孝和气参会岁晏华荣倬彼
  天章言树之背是以士论耀之旧游慰心焉岁癸巳三月
  天子以万寿日加恩臣民肇行养老太夫人又得与晏于
  皇太后宫赐赉衣服𫄸黄珠餙悉从厚夫学者以章句自荐至于受知明圣劝讲贤英蹑鳞附翼自托不腐斯已荣矣况有皤白之亲同沐眷渥入振鹭羽出展乌私此固先生朴诚纯忠之效而母夫人所为淑惠幽贞恩勤育教以有今日者亦可由其子以知其母矣在汉邹枚之徒以文学侍中兼闻政事故史称中外相应以理义之文贾董傅诸王又不时入对或就其家遣问是皆儒学遭逢之仅者而先生兼之宋张齐贤之母年八十馀毎入谒禁中太宗叹其福寿有令子赐予存问歆艳搢绅流辉史册此又邦家之盛事非独门内之宠光也孤露馀生抚节叹慕承吾友之命而感
  圣时钖类之恩使南陔爱日之笙歌与台莱颂祷之章并时作也为撰戏彩堂恭纪
  御书廉平堂恭纪
  天子勤思上理以澄清奖吏道而犹病夫逐名者之入于伪也尚气者之出于激也伪则不诚而人不服激则不和而人不安如是者以立乎中外犹未足以宣徳意洽舆情是故训迪百官每于清正而和平者谆谆焉今都御史刘公其人也都御史之职在于清风绝弊执法持平又正其官也兹额之赐
  上之所以嘉其人重其官而欲举其官者与吾侪士大夫患于不廉廉者又往往不诚不和而有二者之病虽然亦有朴而非伪者也厚而非激者也而犹不能使人服且安焉则以理之未明事之未逹或见已是而失虚公或矜细节而乖大体是以古之人孳孳讲学至于老而不倦盖知夫明理达事如彼其难也夫阶之棱谓之廉廉之角谓之隅诗曰抑抑威仪维徳之隅言君子物身之有棱角也然其下所赓则曰温恭尔柔嘉尔言若扪于予舌行无怍于尔室此其至心为之内太和为之表体忠行恕而无㡬微非人已所安者夫如是故平公年七十馀矣而好学笃志有卫武之风庶㡬乎明理达事以充其诚而导其和则
  圣天子之训可以无负大法小廉之司可以无愧虽然上之训非独为公言也盖欲使吾曹见之者允相朂励以赞太平之治故余于公之请记也爱莫助之又惧而思焉身虽退岂敢忘以名行终始
  御批历学疑问恭纪
  壬午十月扈从南巡驻跸徳州有
  旨取所刻书籍回奏匆遽未曽携帯且多系经书制举时文应塾校之需不足尘览有宣城处士梅文鼎历学疑问三卷臣所订刻谨呈求
  圣诲奉
  旨朕留心历算多年此事朕能决其是非将书留览再发二月后承召面见
  上云昨所呈书甚细心且议论亦公平此人用力深矣朕带回宫中仔细看阅臣因求
  皇上亲加御笔批駮改定庶草野之士有所取裁臣亦得以预闻一二不胜幸甚
  上肻之越明年春
  驾复南巡遂于
  行在发回原书靣谕朕已细细看过中间圏点涂抺及签贴批语皆
  上手笔也臣复请此书疵缪所在
  上云无疵缪但算法未备盖梅书原未完成
  圣谕遂及之窃惟自古怀抱道业之士承诏有所述作者无论已若乃私家藏录率多尘埋瓿覆至历象天官之奥尤世儒所谓専门绝学者盖自好事耽奇之徒往往不能竟篇而罢曷能上烦乙夜之观句谭字议相酬酢如师弟子梅子之遇可谓千载一时方今
  宸翰流行天下独未有裁自
  圣手之书蓄于人间者岂特若洛下之是非坚定而子云遗篇所谓遭遇时君度越诸子者亦无待乎桓谭之屡叹矣既以书归之梅子而为叙其时月因起俾梅宝奉焉
  上谕泰山脉络恭纪
  臣尝因奏事罢
  上顾问㤗山之脉何处生来臣以中州之脉对且曰古泰山在河之南今河既南迁则泰山在其北应是山脉已为河断
  上曰非也果是山脉水不能断泰山之脉乃自辽左而来今金州与登州夹岸相对才数百里海中有山岛十馀错落横渡即山东诸山脉络从来处也臣退而伏思之禹贡导山自导岍及岐至入于海是一条西倾朱圉鸟䑕至陪尾是一条导嶓冢至大别是一条岷山之阳至敷浅原是一条四条之列自北而南中原形势大略尽矣独疑青兖徐扬之山不在四条之内谓非水所经欤则兖乃河入海之处扬乃江入海之处也谓其山不足表识与则岱宗岳之长嵎夷旸之谷尧舜所测候而柴望也谓非禹迹所掩与则禹治水施功正自兖青始故前叙九州既以岱表青徐之域又曰蒙羽其艺且传载禹会诸侯于会稽正扬州之镇也而条之山无一及之何耶又此四条者惟北条曰至于碣石入于海其馀三条或尽于豫州而曰至于陪尾或尽于荆州而曰至于大别或尽于扬州之上游而曰至于敷浅原皆不纪其入海之山比之北条为甚短又何耶说禹贡者略而不讲盖数千年矣今恭绎
  圣诲还证古经然后知禹贡四条之山但以中原脉络可见者言之耳北不逾塞垣南不逾岭徼盖其脉络不在九州中土则禹迹之所未穷也㤗山之脉既自塞外横海而来自登莱以尽于青徐而江浙闽广之脉又皆自岭外回环抱江而上自江右之大庾䫈分支南尽于闽广而北尽于江浙此两条者盖天作而地成之以为中原之左右藩䕶而推其脉络所自来则非中原之山而塞岭以外之山也塞岭之上流禹所未至故禹贡于导山阙之也夫是以北条诸山尽于冀州之境者不得不长其馀三条诸山接于青兖徐扬之境者不得不短此以知圣人之智沿流溯源如此其精而圣人之经存信阙疑又如此其谨倘非
  皇上灼知而发明之则遗经之指千载梦梦也臣恭惟皇上之学既专于道徳性命之源而其暇力则自易象律历天文地理算数声音农田水利无一不穷其理造其妙心尧舜禹之心传尧舜禹之道故凡尧典之历象舜典之乐律禹贡之山川亦至是而始一明也臣不胜惶悚
  重建董子祠堂记
  凡仕官所至首考其地之先贤儒以暨名臣高士风被于来世者为之垣墉爼豆使邦人有所称思礼也景州旧有董子祠而窄隘无规橅且芜不修无以动州人仰止之敬岁甲申知州事周钺遂更买地于城东偏斥大其基出资营葺凡门堂室庑斋房具备自舎莱降登及官吏止憩学者讲肄之所皆宽然有馀又能以扈从自请于
  天子赐以额字曰阐道醇儒此千古之异数而钺之勤恳诚款为可书也吏部尚书管理直隶巡抚事李光地观祠之成而记之曰韩愈氏论道醇孟子而疵况雄当已然于董子则莫之及何哉在汉惟刘向颇知之以为王佐之材伊吕之匹刘歆班固虽颇过其论然亦谓六经离析之馀使学者有所统壹为群儒首则非扬雄以下之所及也韩氏于孟子之后乐道扬雄至于董子同时如司马迁相如皆有述焉而独遗于是是皆以华实为进退岂笃论哉自宋以来更历大儒而其品始定于是三䇿之书上儗七篇而与之相接盖其曰天性曰天地之性则性善之所出也其说虽源于孝经乐记而汉唐诸儒未有能述之者谓非有闻于性与天道之传者乎其对江都王义利之分王霸之判则孟氏所反复于齐梁之廷累千百言以悟世者如此而已然则谓孔孟既没董子之学独醇程朱之言不可易也自是而又五百馀年以至
  熙代尧舜孔孟之统复合三十年间自邹鲁圣贤之区以逮濓洛关闽诸儒毓生居寓讲读之处皆贲以天章高鳌巨榜而董子旧里近属畿封亦徼
  俯俞下州小臣之请阐幽显微使千载道系粲然重光恩明意美埀示罔极程朱之言至是益信岂非所谓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与地适以持节于兹因木石之峻记识日月自托不腐又将使州之人士仰窥
  圣代表章之盛下守此邦文献之传庶㡬嗣音有继爰述旧间表新褒以告来者仍使钺董其事而勒之祠左
  重建鹅湖书院记
  鹅湖者考亭朱子象山陆子讲学处也昔东莱吕氏与朱子交善又于陆子有场屋之知见二君子平曰操论有不同者故约为鹅湖之会而朱子及陆子兄弟皆赴焉后人就其地立为书院以祠四贤起于宋淳祐间赐额文宗延及前代屡有修举或曰朱陆之异同五百年来以为口实今同堂而祀于古者配祔之义何居余曰不然二子之相崇重者至矣朱门诲学者以持守每推服象山为不可及白鹿讲章朱子至为之避席上手谢焉陆之于朱则有泰山乔岳之叹故朱子有言南渡以来理会切实功夫者吾与子静两人而已原其讲辨豪芒之指一则虑玩心高明之失实一则恐著意精微之离真二者于末学诚皆有弊焉虽朱子亦谓宜舍短集长庶无堕于一偏也昔游夏同师夫子而本末之论互为訾謷二程张邵相与切劘者数十年然其说流弊程子犹有微辞今语高第弟子则文学之科同配圣师朱子叙道统渊源并以周程邵张释奠精舎未尝以其小不同者为病然则朱陆之共俎豆而处閟宫也而又何猜乎今
  天子衡量道术一以朱子为宗圣人有作万世论定矣在学者诚宜禀
  皇极之彝训奉一先生之言以讲以思以服以行庶㡬沿河入海而无断潢绝港之差也而又当知张邵及陆之于程朱其学虽微有同异而实相成非若孔墨告孟之不同室无陷于肤末者吠声之习以长夫晩出横议之风是之谓能自得师矣曩岁逆藩变乱西江适在其冲兵燹之馀旧宇堙圮康熙癸亥前令潘君某曾一修之今又頺敝施君徳涵以名进士来尹是邦寻访名迹慨言更新会诸上官皆留意文事故请上辄报加以慰奖规橅既备考落有期适余以丐归经过侯与邑之人士邀请瞻谒而以祠记相属余惟为政者首访邦之明祀胜迹继而修之古之君子皆然况夫群哲论道之区学术源流移风百代而可以翳诸荒榛乎且夫书院之建实与国家学校相为表里李渤高士尔讲洞之废朱子犹惓惓焉今使先贤遗址焕然崇修江右故理学地必有游于斯而奋乎兴起以绍前绪者倡明者之功于是为大故不可以无书
  重修怀玉书院记
  为政者以新学校育人材为先然学校之新也必先聚集人士而启告以圣贤为学之意幸而其地为圣贤所生长所游经则遗教流风往往而在于是有贤者莅政于兹咨诹旧迹兴起坠绪感动奋发必倍于他邦班固有言可贵哉仁贤之化也讵不谅与子朱子生长建州趋朝归山则信州其孔道也是故玉山之会鹅湖之争倾动一时见于止斋陈氏之书而其故址皆在于信以今考之鹅湖辩论其言不传抑止斋所谓刻画深而伤易简矜持过而涉吝骄是一时学者犹有疑而未概于心焉独玉山讲义剔抉详明虽因问而答而已尽乎义理之根源功夫之切要鸣呼首疏仁义之目而警以著察之效中掲性善之指而进以瞑眩之剂终提尊徳性道问学之宗而两救其空虚卑近之弊朱门之所终日言者不离乎是而于玉山独反复焉岂为一时学者设㡬扬子云云去之五百载其人若存兮盖言圣贤百世之师不必于谋靣而亲炙之也有志之士可以兴矣怀玊书院旧有之而不修前哲风流来者无所矜式沈侯景韩以名家子来宰兹邑上顾高山仰止生慕下视城阙嗣音兴嗟周爰名区于稽文献廨字聿备祀事孔严盖将表前修于𣺌茫振斯文之微歇此岂世俗从政劳劳于簿领填委者所能知哉属余休告取道西江谒候所为书院者而心伟之已而宿郡治信铅山钟灵鹅湖所在修举呜呼何此地贤守贤侯之多也扺里卧疴沈侯又千里驰书命余作记余惟
  天子方躬圣学扬绝绪中外承风蒸蒸广化侯又尝教习禁地密近清切尤能深知
  上意预闻道徳之指归则其为政而知所先后也固冝至于书院兴废祠宇学舎修斥之年月创始落成详在侯自记中
  广信钟灵书院记
  文明之运始于国家而又视乎推行者之至不至苟其设诚而推行之虽微上之振起士君子固不忍愚其民也况在蒸蒸作人之世乎文翁之于蜀退之之于潮当时兵革犹未尽偃而巴峦之乡岭徼之外僻深荒远素未耀乎光明二公者皆以太守为吏民师能使人士奋兴俗化移易前史称贤焉今
  天子拨祸乱致泰平永惟有道之长求端于学校教化崇道尊儒统一经术可谓恩明意美矣而守土者或推行之未至或以文具推行而设诚之未笃无论僻深荒远文教阙焉虽以圣哲居游之区时世之未远风流之未坠罕能寻搜章表以为邦人劝者岂贾生所谓移风易俗非俗吏所能为者耶西江故人文地在宋庐陵临川南丰诸子为文章宗师濓溪明道伊川于此相授受焉南渡后有陆氏兄弟以学行与朱子道义相切而朱子趋朝往来必由信州取道故玊山之讲鹅湖之会道脉攸系迹在此邦文献不彰绪风亦歇有志之士仰止高山亦何从而游憩焉太守周君慨然远览既访鹅湖遗址檄其属邑兴修百年茂草屹尔宫墙而又即府治佳处创为钟灵书院临溪环山在𬮱都而有泉林之趣招致士之秀者近百人肄其中又以为文翁在蜀相如为之师退之在潮赵徳司其教不远千里求宿学者督率身则以时省视而作兴之先时郡士科名寥落自书院立明年即有首举于郷者后遂连年相踵起故曰山川之秀有开之者也人文之盛有倡之者也人地之钟灵无绝期开而倡之则或百年而不相值呜呼此余所为于君有感也虽然科名其小者尔生
  圣人之世被
  圣人之泽当勉为徳业之彦共定太平之基此去庐山之下有白鹿洞焉朱子之规陆子之讲班班犹在也取与玊山讲义玩思而服行之使贤太守之迹他日于蜀潮而有光是则师生之贤亦邂逅执笔者之惓惓
  安溪考亭书院记
  昔朱子举进士筮仕同安簿同安西北壤接安溪故朱子常往来安溪道中喜其山水幽奇以为绝似建阳佳处有诗在集中可捡也光地于乙未年冬告休抵里拜邑父母曾侯寓其新落文昌祠中因请侯曰俗祀文昌盖古者司中司命之遗虽然星辰河岳必以人配五百年来朱子人师也今
  天子崇重之优风闻天下敩学者知所向往地之归也取道西江凡玊山鹅湖朱子信宿讲论焉者其守土类能修举吾邑为朱子奉檄往来品题名胜之区法得立祀非其人不兴也其有待于吾侯乎侯曰兹吾素志也旧有祠在庠东湫陋倾圮侯乃捐赀买地于文昌祠后架后堂以栖神而以中楹崇祀朱子考古衣冠用上公冕服祔食则复斋北溪两先生皆南郡产也又拓其前为敬业堂躬与诸生课业讲艺盖志乎续朱子之坠绪而非特释奠开香循春秋之故事而已祠成邑之人士感侯兴起倡明之意相与请余记其事以示来者余惟侯之派自东鲁宗圣而南宋南丰先生亦其别族也文行之承远有端绪则其为政而知所先后也固冝考朱子平生为学精察力行谨守曽氏家法其文章则一以南丰为彀率然则侯于朱子之道所谓归而求之有馀师矣明道先生为颜亭铭曰千载之上颜惟孔乐百世之下颜居孔作盖有取乎渊源世讲相为表章之义余于侯之兹举亦云侯讳之传字愓若号石岩
  重修泉州府学记
  泉在前代文章科名为天下蔚学者谭说至今艳之然其世升降俗淳浇士术人心之变则有群然波逝其中而莫之訾省者盖自成弘间虚斋蔡先生醇品䆳学洛闽是承亲炙之士则有陈林张史诸君子皆所谓守章句践规矩不谬于古人明经笃行之意泉之最盛时也其后傅李许相继魁天下为时文师科第遂压列郡然而华繁实披学又一变及其季也则有猖狂以坏士习怪诡以轧文体者馀风荏苒而吾郡亦寖衰矣夫泉僻处滨海为九州风气裔末然虚斋以经觧锦泉晋江以制举业李贽以横议天下皆靡然宗之则岂非世道学术之高下占诸吾泉而可知与蔡陈诸先生励行清修有进退大节其时风尚淳朴闻之长老士大夫有休官而美田宅者衣冠不齿也其后则役于名利者多又敝则破行检作毒害乡闾苦之而至今为梗此又乡俗人心淳浇之判然其所以然者亦源乎世道学术而已矣呜呼学校者四术所从出故曰学术也其废其兴昔人重之诗曰于论鼔钟于乐辟雍盖言学校之盛待文王而后兴也又曰佻兮逹兮在城阙兮盖言学校之废为贤人君子所忧闵也今
  天子恭承道运以六艺渐摩四海必世而再矣周王寿考则应在作人固宜其令行风流而蒸蒸者众地之归也两浙江右聚学之区玊山铅山儒先讲肄之所贤守令类能修举视听一新吾郡刘侯侃来自齐鲁有召南素丝之操顾瞻郡学颓敝怃然伤之此亦风诗城阙之志欲望学者以嗣音也请诸佥事黄君朝凤而委学职陈君任贤以敦其事落成有期吾友举人陈君万䇿为之请记于余夫学校之设远矣古之知道能文者学记备矣重言累陈无以为也盖周礼在鲁则问旧章诸子赋诗不逾郑志泉故先儒旧游理学名壤虽晦明有时然得贤牧守师儒作而兴之廨字既修必将延召名宿招诱有志之士课其道艺成其徳业所以赞
  圣天子而育材广化者非僻陋荒遐素未耀乎人文者比也故为道前代学术源流所以关乡国污隆者使返其始而维其初庶㡬援古剀今其则不远矣
  宣城梅氏重修祠堂记
  古者士大夫以上祭于庙庶人祭于寝故庙非有爵者不立非宗子则亦不立其祭之所逮又各有世数不敢以相干盖爱敬之笃名分之严其重如此也虽然礼以义起而时为大未爵而有世禄则祭之宗子去国支子则祭之大夫士祫及高祖而经文又有太祖之号虽五世至于远祖则亦祭之是以近代有祀田者立庙世禄之意也支子贵者立庙代宗之义也伊川程氏又推服制溯宗源四亲始祖使人各尽其情虽有据经考古之士不能尽非也宣城梅氏自宋始显明三百年科第相继延及
  本朝于法固得立庙其族齿繁盛散而迁居故在前代屡有改建而岁久材腐溪啮其基人稠产稀旷不修举明经处士梅定九先生及其从子都御史桐崖先生倡谋经始桐崖羁于官归郷数年又早世故始终皆定九専其事定九贫者也好学深思拙于治生不量力之不任而根本是图营度憔悴怠惫且老是以族人皆感其意顺其令赞其役而考其工盖自幸卯之夏逮今乙未载基载落而先生之孙达矣诗曰奕奕寝庙君子作之言追远维始非君子不能又曰莫莫葛藟施于条枚葛藟芘其本根者而诗人以为求福岂其心所希觊盖根枝流贯理固如此也世之公卿士大夫疲敝宦路㡬忘其所生岁时设纸位邸旅仅于忌日行之而已春秋雨露未尝伸一拜于祖先其家则斥居室盛园亭至祖宗祭享之处虽祀秩所应得者莫之肯举礼丧俗偷此其最甚者忾念礼经营室之文载考春秋屋坏之戒非学行君子孰能兴之哉梅氏家庙旧址在山口中迁蒲田毎就傍近改建今则重建于蒲田中处又于祠后馀地构屋若干间聚族人子弟读书课业亲为指授凡昔贤所谓义学社仓皆有志焉其慕古如此其孙彀成传先生意俾记本末示厥后人余与先生至交又念先人旧事极相类明发怃然述所感以记之
  榕村记
  枚谿以为浍曲折灌数百顷复入于谿水势依山自成隆洼有榕生其上旧为风摧横卧涧中折而复迥翘然两桥可以通涉扶踈远望亭亭然三也村广轮二百步涧之南有方沼二沼上为亭傍亭为台皆就榕阴下临潭润苍岩远岫濯影清漪水族微鳞游泳可瞩树阴深处栋甍隐隆周以垣户皆吾甥孙氏之所经始其北月池引入涧流有长廊疏窗可以凭俯盖余所营也余又即榕之远阴砌为石台与孙相望炎月西㬢如拥翠帏又却而西北为小山山之高可四仭许下竹行源输之山腹降流出于石罅结茅室使僧居之自吾轩而至者环径軷丘忘为十亩焉移四序花木杂莳村中薜荔藤梢渍蚀墙苑登高之所听眺栽秧获稻諠呶笑呼之讙月丽村光墟烟野烧云电摎流长风高枝幽壑灵濑之状余既与孙氏子乐此而二三亲串知厚相要角文其中意在光时职思用世扶树缺微嗣音风雅使榕村之名及后诸子之志也
  克斋记
  谢兄子惇在京师促膝所言皆肺腑之要一日肃然命予曰予之归将以克扁其斋子其为我记之予曰久矣哉吾之愧于斯言也奚足以记斯斋也虽然请诵其所闻而兄是质盖昔者原宪所谓克胜人者也颜渊所谓克胜已者也先民有言曰自知者英自胜者雄故力扛九鼎不足勇也气夺三军不足威也夫惟平旦清夜之中而胜败存亡之机决焉言默食息之顷而盛衰消长之形见焉是故觉者不及知勇者不及持非天下之至勇大觉则不足与于斯也古人制字之义斩心谓之惭刃心谓之忍故克之功始于惭成于忍知惭能忍之人外视之退然如不胜衣而风飞雷厉于径寸之中倾耳而听之如震惊百里也夫然后天机日以盛浩乎不至于摧陷廓清而不止焉易曰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此坤之终也再变为复之初则阳动而天心见矣天心者道心也道心惟微如眇阳茁然于群阴之中故非克无以有复非战则天心终不可得而见虽然不可以不养也故六二之休择善取友以交修之虽然不能以遽纯也故六三之频改过迁善而不吝焉虽然不可以无辅自废也卓然以贤圣为依归知我者其天乎遁世不见知而不悔盖至于中行独复而以底于安敦也不难矣克复之义如此反乎此者谓之迷迷复之人汨没终身而不悟覆以庄言为蟊贼正士为鸱鸮淳浇扑散而天理荡然所谓用行师将有大败以其国君凶也呜呼吾观世之迷复者不少矣惟不知所谓克也克云克云绝嗜闭欲以游于方之外云哉君子之克已也不离乎容貌辞气之间不下带而道存焉是故一言之背于情也则克之一动之疚于躬也则克之非独曰此言也动也云尔必䆒其所以言动者皆吾精神心术之病意向念虑之差源委相生标蘖一贯朝暮简检毕世服膺于以混混而放乎四海夫何远之有呜呼此古人之言也吾述之而已矣迷而莫予觉也惫而莫予翼也岌岌乎起而蹶仆而复兴歌将伯之章如有望而弗得也今乃得子惇焉而以师资是予之幸也以葑菲为杂佩亦惟兄有菖𤢜之嗜乎















  榕村集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十五
  大学士李光地撰
  
  河图论
  昔者圣人之作易也明于阴阳之运察乎日月之纪穷乎鬼神祸福之徴究乎人事吉凶之兆故立象以尽意衍蓍以极变使夫知其道者则知鬼神之所为而玩其占者亦足以获天之佑而动无不利然则圣人之于易虽微河图其可无作乎盖图者天所以启圣人之心易者圣人所以承天之意天人之际未有不相符而可以有作者也传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而究其蕴则曰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变化日行于天地之间凡夫动静明晦开阖出入枯菀存化之杂然于吾前者皆是也而其所以然之机则谓之鬼神夫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者以有鬼神变化也而河图具焉然则作易之精意亦舎图奚取哉仲尼既殁易道湮废自卦爻之词昭然具存固已尽失其义又况乎天人授受之秘有在于语言文字之表者无惑乎其不传也汉之儒者虽不能晓畅精微而守之未失至于有宋经学为盛而异言转多刘牧以九为河图十为洛书比之旧传正为颠倒欧阳修不信大传遂与河图洛书皆以为𧸛而并弃之惟朱子表章发明而图书始显然元以来挟异见而滋群疑者尚不胜其纷拏故四千馀年理义象数之宗书契文字之祖以至于今昧昧也愚学易十馀载既知返之图书以求其端而窃疑夫为之说者何纷然其扰也于是尽去五行生克之论独以阴阳奇耦之数纵横而推之逆顺而播之然后始得不疑于图书之理与夫圣人所以则之之由盖河图之半奇半耦者两仪之分也四方者四象之判也一二三四六七八九互为内外者八卦之交也中宫五十者太极元气之所居也此其大致也以其分限言也则阳始于北而盛于东消于南而终于西故在图之奇数则北东居内而南西居外也阴始于南而盛于西消于北而终于东故在图之耦数则南西居内而北东居外也内者主之位也外者宾之位也得位为主而用事则日进而盈失位为宾而不用事则日退而虚夫自寒暑二气之所以升降日月明魄之所以死生大而元会之所以循环细而呼吸之所以出入无一非盈虚之变也无一非内外之交也君子小人之进退天理人欲之消长学术之所以邪正世道之所以污隆无一非盈虚之变也无一非内外之交也甘苦之相生忧乐之相因祸福之倚伏吉凶之反复无一非盈虚之变也无一非内外之交也以易而言之则乾龙之潜藏而天地之心见矣姤豕之踯躅而永霜之势成矣内阳而外阴则为㤗交之盛矣大往而小来则为敛徳之时矣是故内外之位宾主之分进退之势盈虚之理图者图此者也卦者画此者也以邵尧夫八卦之位观之则自震之一阳历离兑之二阳以至于干是左方之卦皆阳内而阴外无异夫河图之左方也自㢲之一阴历坎艮之二阴以至于坤是右方之卦皆阴内而阳外无异夫河图之右方也然则所谓则图而作易诚如合符而比节非天地不能开其先非圣人不能承其继也若夫五行之义四象之文生克之变老少之交得乎此者其于众说统之矣欲归夫易卦之本指其无先以众说乱之而可哉
  先天图论
  自秦而后易图象之学不传其在传文可考者则出震一章颇列八卦之位而终不究其说是故学者鲜用心焉而但縁文生义以穿凿于文字之间盖易之迷所从来也尚矣其偏为象数之学者又皆有单传别授非易之正如京焦卦气之法有侯辟公卿之位推易配气始于中孚此则扬子草元之所因历家之所用其在汉世以象数言易者莫此为盛然终莫知其所自来也独后汉方士魏伯阳作参同契之书言养生之要其首章纳甲之法以震为朔旦兑为上弦干为正望㢲为既望艮为下弦坤为晦日其阴阳进退之候似颇与邵氏先天之旨相契盖朱子所谓方外之流阴相付受以为丹灶之术者其指此与然以愚考之纳甲之说盖以十干始终之位推而得之如干为甲壬坤为乙癸盖甲乙壬癸者十干之始终乾坤者八卦之始终也凡画卦者自下而上故庚辛为震㢲戊己为坎离丙丁为艮兑也伯阳又因月之朔晦弦望之方以配合其说如生明之月在庚上弦之月在丙正望之月在甲皆以初昏言之震兑干之位也既望之月在辛下弦之月在丁晦日之月在乙皆以平明言之㢲坤艮之位也其与先天所以得图之法迥然不类然则自尧夫以前先天之图其不传于世也审矣朱子又谓授受出自希夷其必有考然而邵氏再造之功则实与伏羲始作相配自邵氏殁后此图稍出闻者皆创获而莫之信杨龟山曰八卦有定位而先天以干㢲居南坤艮居北卦气首中孚而先天以复为冬至凡若此类皆莫能晓也陆象山曰先天图非圣人本意有据之以说易者陋矣夫以龟山象山之贤而其疑若此况其下者林栗袁枢考先天尤急盖当是时尊信而表章之者朱子一人而已自朱子而来至于今翕然无复异议矣然往往新学小生以为自孔子后真有是图而不知邵氏之功于此其大朱子之传如彼其难也可胜叹哉或曰先天之图果伏羲之本也与曰何为其不然也大传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又曰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夫如是则一每生二者自然之理也阴阳交错者变化之妙也其方位布列则虽古未见之然说卦所谓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者则其对待之礼也雷以动之风以散之雨以润之日以暄之艮以止之兑以说之干以君之坤以藏之则其流行之用也其位与序昭然亦不可谓于古无初也以其数而论之则在右二方者寒暑之运也阴阳太少者四时之交也八卦者八节之分也二十四画者二十四气之判也三百八十四爻阳爻为昼阴爻为夜二分之昼夜平故积爻之算至于临遁之间阳四十八阴四十八犹春秋分之昼夜各四十八刻也二至之昼夜偏故自干以前积爻之算阳五十六分阴四十分犹夏至之昼五千六刻夜四十刻也自坤以前积爻之算阳四十分阴五十六分犹冬至之昼四十刻夜五十六刻也此其自然之象自然之数不待牵合而自无不应以视后世规天纪日之繁增除裁补之赘其相去不亦远乎况乎其道之弥纶天地者不可以象数求也故君子之于先天殁身焉已矣
  后天图论
  易有八卦因有八象其实则天地水火而已何则天地定位则行乎其间皆水火也水火之精则为日月水火之气则为寒暑水火之象则为晦明水火之变则为风电雷霆雨露霜雪凡夫腾降上下往来聚散皆是物也以易论之则天地水火之外为象者四风雷山泽也然风则天气之行下交于地者山则地形之隆上交于天者雷则火为阴所压奋而起者泽则水为阳所驱散而下者此四象者盖亦天地水火之交而已矣以卦画推之干之下爻变阴则㢲也坤之上爻变阳则艮也离之上爻变阴则震也坎之下爻变阳则兑也此造化之妙八卦之精也是故易首乾坤中坎离而终以既未济或曰邵氏所谓先天之图者乾坤定上下之位坎离列左右之门固也而其有始震终艮之图何也曰先天体也后天用也体则以天地为尊用则以水火为主所谓雷者火之方升者而已所谓泽者水之始降者而已阴阳始于春秋而极于冬夏故雷泽者水火之交也水火者雷泽之极也天地则水火之气行乎四时凉燠寒暑惟其所司焉风雨雷相薄火之势所以行也山与泽通气水之润所以升也风之气本乎天山之形本乎地天地之用寓于二物而天地无功焉故一在坎之后一在离之前所以佐发生于东方而乾坤退处于西成之地也或曰南北阴阳之正位也乾坤在焉尊也黜居偏也乌乎可曰黜乾坤以尊乾坤夫辨方正位者分也分则不可易也若夫受事任劳者时也时则有少而出长之先卑而踞尊之位于是乎乾坤有避而弗居者矣必也其受成之时乎夫受乎其成者则必处乎其后也又何害于尊乎哉然则大传言神妙万物叙六卦而不及乾坤何与曰此所以为尊之至也前言其位故列之此言其用故去之是以乾坤之在后天虽有位焉而无用也无用之用用之主也
  乾坤诚明之学论
  干虚而实坤实而虚何则天者清通而妙乎象故虚以其与太极为一也故实地者坚厚而凝乎质故实以其承天而无为也故虚在人则干者心也坤者形也心者神明不测可谓虚矣然具乎性之真则实形色皆天性也可谓实矣然涵乎心之妙则虚虚实者诚明之学之源也诚明者合徳而殊名自其心之存存也其中有主故干谓之存诚也其中无物故坤谓之敬也虚心以顺理故坤谓之义也无形则恐其离乎物故言心者主于性而曰诚诚者实而无不周贯之谓也有质则恐其滞乎物故言体者主于心而曰明明者虚而无所滞碍之称也
  离为明明徳之学论
  离者明明徳之学也故曰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继明即明明徳照于四方则所谓明明徳于天下也然明徳者何中庸所谓天命之性是已天命之性者明命也天命孔明其在于人也亦孔明然而昏明之不齐者喜怒哀乐之变发于情交于物而不能皆中节之故也二爻者中之发和之始于时则春也于日则昼也于情则喜也故曰黄离言以中为明也浑然元气故曰元吉三爻者和之溢中之过于时则夏也于日则昃也于情则乐也故曰日昃之离言明已过中也乐极悲生故曰不歌则嗟也四爻者中之反和之变于时则秋也于日则暮也于情则怒也故曰突如其来如言其昏且暴也害于物伤于已故曰焚如死如弃如五爻者归于中复于和于时则冬也于日则夜也于情则哀也故曰出涕沱若戚嗟若言其哀且悔也哀则思悔则悟而夲心复明矣故曰吉四者循环于人心故昏明由此生祸福由此变治乱由此起初之敬者慎于始也上之出征克于终也在人心则戒惧于事先克治于事后在国家则兢业于平时攘拨于既乱中庸言喜怒哀乐致中和之功而以戒惧慎独为要领者此也
  艮为不动心之学论
  艮者不动心之学也然不动者非枯槁其心而已寂然不动而有以酬酢万变故曰时止则止时行则行也始也外不制则无以养其中此艮其趾所以无咎也既也天君不定则制外亦徒然此艮其腓所以未快也孟子曰是气也而反动其心是制之于外之说乎又曰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是先立乎其大者之说乎虽然知求之于心矣而又枯槁其心如告子之断言语绝心行而谓其心不动之速是犹人之柴槁辟戾者不能俯仰屈伸而以为居者也名曰定之而使明而实遏之而使薫其于苗也名曰𦔳之而使长而实揠之而使枯是虽不动而何足贵乎必也如六四之艮其身然后视听言动必复于礼孟子所谓养气者也所谓配义与道者也必也如六五之艮辅然后理远气和其言乃雍孟子所谓知言者也所谓发政行事者也至于此然后可言敦艮之道盖积累以厚之涵养以熟所存者仁义之心而非虚所握者动静之机而非固其与曲学之言止者异矣苟不能厚终而要其成则又所谓五榖不熟不如荑稗者也
  卦爻辞论
  易之书为卜筮而作也而其精极于阴阳性命其赜包于品物群形其繁周于日用感应盖自卦画既成而斯三者傋矣后之圣人因其所蕴而繋之以辞然易之辞独与他经异者言出于象有象而后有言义以备占一占自为一义言则不必其相属义则不必其相应非若诸经之文从字顺而义类贯通也神而明之则其言有典常举而措之则其道有典礼又未尝不文从字顺而义类贯通此易之为书所以至精至变至神而不可以浅迹胶而私见滞也学易之至者无如孔子孔子之言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率辞揆方则有典常又曰原始要终以为质也六爻相杂惟其时物也又曰初辞拟之卒成之终智者观其彖辞则思过半呜呼圣人之学易盖如此京房焦赣数之贼也辅嗣康伯义之翳也邵氏出而泄图之秘程子生而阐道之微于是羲皇之所以观察而作文周之所以忧患而兴孔子之所以假年而学理义象数如日斯揭然是二子之书者微朱子亦孰与尊信而表章之哉且邵子之书理精矣而主于推步与卜筮异程子之书义备矣而主于论道与象占殊是于作易之本学易之要盖犹有所未发焉者至于朱子一以占筮举其槩所以释易者甚近且浅而至精之理无不存也至变之用无不周也至神之机无不寓也使易之为言必根于象使易之于象必当于占片辞只字该贯包含以为虚而可以尽天下之实也以为小而可以穷天下之大也四圣不传之心至此而若合符节矣虽然名之命也辞之系也盖确乎其不可易朱子之释名辞略矣贲之中虚而含物何以不为颐噬嗑之往来而交错亦可以为贲万物皆有常理何以雷风则为恒万类皆无停机岂必火山乃为旅他若其名之可相易义之可相通者盖未可一二数更圣越神之心思宜不若是其漶漫也朱子非不知之而以为未可臆乱故因孔氏之旧而约略其旨以俟后圣意至深也愚以谓塞宇宙亘古今一理而已矣理之所在伏羲所以创文王所以修孔圣所以翼出乎理则非所以为圣人也苟能穷理之至则其心与圣人通性命之理变化之妙万物万事之几了然于心目所谓易者真吾心之圆神方智而已然后铢而较之至于石而不差寸而累之至于寻而不谬六十四卦之为质三百八十四爻之为物一一见其所以然而不可易真有所谓拟初辞而得其终观彖辞而过其半者则虽圣人复生亦将可以质之而无疑此又朱子所未尽而有待于后人者也非夫洁浄精微而不贼者其谁与望乎
  蓍数论
  天地之体数八其用数七体数八者谓如河图洛书之数虚其中央则四正四隅通为八靣此则在天而有定时在地而有常处是以谓之体也用数七者又以体数均为十分则用者常七不用者常三谓如夏至之日出寅入戌加以晨昏可辨之色为昼七分而夜三分一年一元之数皆开于寅而闭于戍是以谓之用也易之有卦者体也故其数用八八八六十四而卦成其为物静其为徳方其在大传所称则体天地之撰而行四气之行其有蓍者用也故其数用七七七四十九而用备其为物动其为徳圆其在大传所称则当期之日而纪閠之算间尝即其说而推之四十九者一岁之弦数也一岁二气四时八节二十四气四十八弦四十八弦者以三百六旬成数而论也并其五日四分日之一者为四十九是故二以分之岁之阴阳判矣四以揲之月之望晦二弦具矣一岁寒暑之运有十二月一变左右之䇿有十二揲也挂一者在用不用之间也在用不用之间者何也用之以分而不用之以揲也不用之以揲而又用之以归也以蓍之理断之则亦用者七不用者三何取乎用者七不用者三也准以一弦之数为五日四分日之一也盈者因气而见故分二之后遂除其一䇿以为气盈虚者推朔而知故揲之而见有馀则为朔虚合气盈朔虚而闰生焉合挂与扐而奇积焉综三岁之闰则月成矣综三变之奇则爻见矣大传所谓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盖就一变之中而取其义耳实之三变既成方应一闰之数是故䇿者以当日也爻者以当月也卦者以当岁也二篇之爻三百八十有四其䇿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三十二岁月日之数三十二岁之月三百八十有四其日万有一千五百二十盖闰岁于是而一终也是以易道应之愚按自易而下如焦京扬雄卦气太玄之属以卦爻准历者多矣然皆増损其数不符于自然如卦气则减震兑离坎之二十四爻太玄则増踦嬴之二赞是皆人欲之私⿱凿傅会之功是故识者讥焉邵尧天经世除乾坤离坎以举成数未离乎卦气之法蔡氏范数为九九八十一以纪气候司马潜虚为三百八十五变而又减其二十则又太玄之支流耳彼此相非直以五十而笑百步也盖不知易者理义之原象数之本其循环终始与天地同流不待于割截而始配惟蓍法则乘除进退其于一岁盈虚之理实有取焉而其算亦自妙合自唐僧一行以大衍命历以䇿应弦以揲应月盖己得合大致然其前后之说尚多牵挽又不知一月为三十之成数与挂一为气盈之闰分是以推算不密而岁分尚馀于四十九䇿之外则其与参摹四分之书相去直一间耳愚尝以大传蓍数覆逆推之至于颠倒烂熟然后阴阳变化之道日月赢缩之纪跃然于布蓍之间始信古人所谓迎日推䇿者或得诸此夫众言淆乱则折诸圣后之谭易者虽复穷象之微妙尽数之毫忽而不得孔氏以为之宗吾见其益漶漫而无当也
  序卦论
  易之有序卦何义也曰大传具之矣礼始于冠昏书始于釐降诗始于后妃之贤春秋始于惠公仲子之事是故易之始于乾坤咸恒也明阴阳之际也坎离者乾坤之交也既未济者又坎离之交也是故易之终于坎离既未济也明阴阳之交也屯蒙以下中孚小过以上观其所序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文中子曰大哉时之相生也达者可与几矣天时之相生有相因者有相反者人之乘时有因时而顺之者有因时而制之者以治继治以乱继乱者谓之因以治继乱以乱继治者谓之反将治而使之治巳治而持其治者谓之顺将乱而使无乱巳乱而反之治者谓之制斯义也近自一念天理存亡之㡬远而国家政事治忽之大微而民用趋避吉凶之细大而天地阴阳消长之常莫不有相因相反之义焉莫不有顺之制之之理焉是故通乎序卦之说者其于存亡吉凶则俱可知矣或曰序卦之说专主于义而不及于象也与曰自乾坤十卦而至否泰则天地之交也自咸恒十卦而至损益则山泽雷风之交也坎离之前有颐大过焉既未济之前有中孚小过焉如此之类岂为于象无取焉又尝以大传九卦之说推之盖上下篇对待之卦凡十有二在上篇则干也履也谦也复也在下篇则咸恒也损益也困井也㢲兑也干十卦而至履履五卦而至谦谦九卦而至复复六卦而上篇终矣咸恒十卦而至损益损益五卦而至困井困井九卦而至㢲兑㢲兑六卦而下篇备矣上下相对以三十卦为断以十五卦为限九十者天地之终始也五六者天地之中数也数之极则必变数之中则必过过与变则忧患生焉是故惟除干咸为之始兑为之终其馀则皆忧患之卦也六十四卦皆忧患而有作得乎六十四卦之理则皆所以审忧患之理而独九卦云尔者其意有深焉神明其道而不凿则于易也㡬矣是故言易而局于象数者其失也胶专于义理者其弊也泛
  十六卦论
  邵子云四象相交成十六事八卦相荡为六十四此十六事者即六十四卦之中画而互成十六卦者也十六事又生于四象之交则四象者又即乾坤既未济之具体而微者也夫天道之消息盈虚人事之吉凶善恶彝伦之叙斁情伪之攻取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六十四卦之称名取类备矣虽然乘运者察变知㡬未有大于剥复夬姤者也明伦者造端谨始未有大于渐归妹家人暌者也审势者度缓急权轻重未有大于蹇觧颐大过者也言乎其分之一定而不易则归于乾坤言乎其变之迭运而不穷则归于既未济是故十六卦者六十四卦之枢要也学易者先识乾坤之大义以立其纲明于既未济之枢机以善其用由是剥复夬姤尚天行而见之微渐归妹家人暌谨人伦而辨之早量时势而后动则蹇觧其缓急之宜也守义理而不迁则颐大过其轻重之则也
  互卦论
  道之消息盈虚有人事之善恶当否故为用也其定理则归于乾坤其变动则归于既未济而已故为纲也剥复阴极阳生阳之始也夬姤阳极阴生阴之始也渐归妹阳卦与阴卦交交泰之象阳之中也颐大过阳卦与阴卦判不交之象阴之终也蹇觧三阳之卦阳之终也家人暌三阴之卦阴之终也阳六卦皆主震艮始则交于坤母孕男也中交于㢲兑求其配也终交于坎从其类也阴六卦皆主㢲兑始则交于干父生女也中交于震艮求其配也终交于离从其类也探始则阴阳互根而孕育之理明致用则男女相求而㛰姻之道正辨物则以类相从内外之分严而礼义有所错矣剥复夬姤以天道为人事之端渐归妹颐大过蹇觧家人暌以人事为天行之应剥而复则阳用事其既也交于阴有循序而礼合有逆节而情动其䆒也为蹇为觧治外者以之夬而姤则阴用事其既也交于阳有役阳而致养有疑阳而交争其䆒也为家人为暌治内者以之阳之道始于体之正故乾坤统焉阴之道始于用之交故既未济统焉此互卦之义也
  十二卦时义时用论
  易之用皆以趋时而举时以赞其大者凡十二卦称时者四时而称义者五时而称用者三夫时者何也曰时者天也有顺而播者有逆而成者义者何也曰义者冝也有冝此而值其时者有值其时而冝此者用者何也曰用者可施也有不可而用之以成美者有可而用之以有功者颐大过觧革何以称时也觧以生之颐以养之此天地之仁气所谓顺而播之也革以更之大过以固之此天地之义气所谓逆而成之也非无义也非无用也而时为大豫随遁姤旅时而称义何也以致豫则于顺动冝以致随则于贞冝此兼善之义也以明决者宜于遁以见几者冝于姤以柔正者冝于旅此独善之义也无时不有无用不然故称义焉坎暌蹇时而称用何也坎非所用而于设险则固暌非所用而于男女则别此不可而用之以成美者也止非常用而于见险则智此可而用之以有功者也因其时当其冝故称用焉何以皆为大也曰时者天也终始万物之道大何加与义者冝也不离道不失义大哉时之经也用者适也时则用不时则不用大哉时之权也曰尽此乎曰举天地圣人盈虚消息之理进退存亡之道悉之矣同此者以此类之异此者以此通之皆时也皆义也皆用也故曰易之用皆以趋时也
  闻乐知徳论
  礼乐二者皆圣人所以治天下之具然礼先而乐后礼以制治而乐以象成故曰于乐观其深矣言其本于性情流乎徳化其效至于沦肌浃髓而不自知故孝经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此知政知徳之说也且夫政与徳固相为表里之谓非政则徳无所施非徳则政无所本徳者人君所躬行而心得而礼乐则皆政之属也今以政归礼以徳归乐何哉盖本徳以数政则礼于是行而民以节矣以其先也故言政者归之礼也政成而徳洽则乐于是兴而民以和矣以其后也故言徳者归之乐也虽然乐之所自作者非一有陈祖宗之功徳者则如啇之玄王相土成汤武丁周之后稷公刘古公王季后嗣述而歌之者是也有象巳之功徳者则如韶乐作于舜大武作于武九成以象代尧六成以象灭啇听其歌观其舞则知其当日之事与志者是也若乃朝会燕飨征行恺还则叙其交懽之心致其劝勉之诚道其闵劳尽下之意于以被之弦歌用之朝廷学校至于民间乡党闾巷之乐则多采之谣俗之所得如周有二南邶鄘以下十五国之什汉有赵代秦楚之讴而择其辞之美志之善可以语今可以道古于以用之黎庶而以感民心以淑民身此则乐之大致然也然此四者源流之所自不同而皆谓可以观徳则又何哉盖祖宗之徳徳也已之徳亦徳也上下交而志同徳之行也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徳之至也故曰闻其乐而知其徳也汉氏以还四者之迹仅存而其意微矣故郊庙宫庭闾巷之所用犹是也然班固谓汉郊庙诗歌未有祖宗之事则所谓陈祖宗之功徳者无矣武帝天马之歌汲黯之所不悦秦王破阵之乐魏徴之所不观则所以象已之功徳者悖矣君臣赓答之诗固多有之然颂美相说之辞多而忠爱交勉之诚寡且又未尝叶管弦示臣庶也则朝廷学校之声衰民间沉沔郑卫之俗千年不变而卿党闾巷之音歇所以然者其立国根本既无积徳累仁之事而又礼法之不制教化之不修三纲之不正九畴之不序太和之俗不成故雅颂之声不兴使其乐犹在也吾知不必季札子贡而知其徳之凉矣然则乐之道其终不可复乎曰亦视其徳而己矣孟氏有言今之乐由古之乐也祖宗功德不可强矣诚能制礼法修教化正三纲叙九畴其本正矣然后取郊庙朝廷之乐润色其声音略论其律吕务使学士大夫皆能习其文而知其意拊其节而通其道至民间之乐虽未可以骤变然所谓默成于风俗而潜移于人心者其理不可诬也风俗既成人心既移则即今俗乐而颇采姚江王氏之论取其有孝弟忠贞节烈之行而歌舞之以兴善志以𦔳淳风以为复古乐之渐礼乐之道夫岂远乎哉此之不务而列代修文之主好古之儒方且役智弊神于黍尺锺律之间似乎伶伦之筒不得而乐卒不可兴者此刘向皋陶之刑之论可为三复而叹息也
  朱吕说诗论
  朱吕说诗之义不同吕据思无邪之指曰三百篇皆性情之正可以被之弦歌者也朱据郑声淫之训曰所谓雅郑者即二雅与郑诗也然则孰为得圣人之意曰朱得之然则何以处夫无邪之说曰无者犹母也禁止之也诗教如此非槩诗辞也然以愚观之郑卫之在诗也不逾十之一淫者之诗之在郑卫也其灼灼著者亦十之一耳然则悖于礼而伤于教必不可云无邪者才百一也何害夫全诗之为性情之正而可被之弦歌乎圣人于此何不并夫百一者而删之而犹存之曰俗化之不知则劝戒之不明有桑中洧外之人则东门风雨所以贵也今欲旌显幽节必先列强暴者之罪状此数诗罪状也其俗如此而犹有王泽民彝在马如晦而不辍其音如云而不乱其意此所以为性情之正而可以观可以兴者此也汉广之㳺女有求之者矣行路野𪊽之贞人有诱之者矣幸而求之诱之无传诗耳设其有之而兼载焉固所以形恶而彰善而又何讳乎曰是其说与朱子少异曰无异也朱子不谓郑卫纯淫诗也但谓有之而尽文以正者非尔然朱子之言无邪也为读者言也吾则以王泽民彝之犹在察其无邪焉似乎折朱吕之中者此则末学僭妄之过也夫盖朱子晩年而雅自信于易卜筮诗雅郑之说夫卜筮之为本义不可易矣然象爻辞之根于理而用于占则相为本末不可偏废后之君子必将折朱程之中以说易犹诗之志也曰郑风之系以淫也己多曰此亦朱子之意而初不以为定论也大旨立则此亦浅事尔区区辨此是亦不争于室而噪于门也
  天九重论
  西人言天有十二重其三者不可考校可信者九重而己曰月天也水星天也金星天也日天也火星天也木星天也土星天也恒星天也宗动天也月天最近地渐而愈远至于宗动极焉然又谓金水与日同天则直七重而巳宗动者众动之宗也其行不息而有常恒星以下皆随之而皆不如宗动之速故古者谓七纬东行以退度为行度也今则谓恒星亦东行则古所谓岁差是也古者以恒星为天体故谓之岁差今也以宗动为天体故谓之恒星行度其致一也凡九重者近内者西行愈迟东行愈速近外者西行愈速东行愈迟东行者退度也推算以之西行者行度也论天以之今置盂于此自边而引之旋则近中者缓矣自中而引之旋则近边者缓矣宗动之天急旋于外若或引之其弥近地心而弥缓者势也地之凝而不动者非独形气清浊之分而巳盖旋于外者必有其纽于中为两端之纽者南北二极是也为中间之纽者地心是也然二极为动宗故虽不动而急旋旋于其所而不觉焉尔地不为动宗故直凝而不动气则应焉而形则否矣要之则所谓九重者皆非质也如层云焉叠涌而开如二水焉合流而逝今观云之有背驰而水之有滞流者则明乎一气参差之故矣
  岁分消长论
  岁分消长之说元郭太史所立盖上考往古而百年长一是前之岁分愈多也下验将来百年消一是后之岁分愈少也经今才三四百年而其说巳不效盖岁分又渐多矣故今之知历者推䆒其根以为由于最高之行最高者何日行最高处也行最高则见其迟而不及一度所谓缩度也行最庳则见其疾而馀于一度所谓赢度也自古历法皆定以夏至行缩度冬至行赢度而亦未知岁分消长之根在于此也今推最高庳之度乃不定在二至自至元辛巳以前则未及二至今又过二至六七度矣原夫行最庳之日应极疾而有赢度方其正在冬至则未及时而晷景巳短行疾故也若未至冬至或过冬至则晷景短之时分以渐而増行稍迟故也凡言岁分者以今年冬至至明年冬至为率而郭太史作历之时适当极疾之候未究其根由于最庳人未知最庳之行不定在此故疑为岁分之消一往不复而推之将来以百年消一为期也今最庳既过冬至则冬至之日行以渐而迟岁分以渐而増可知矣然岁分非真有増减也以冬至之日直其迟疾之分而得名尔藉令自今年夏至算至明年夏至以为岁分则岁分极少之年乃其极多之年矣以彼补此岁之定分仍无稍长此又不可不知也
  留侯武侯论
  留侯武侯皆汉之杰也论者或以留侯出必于其机应必于其会其事汉也若宾其避侯封以行其志若神龙之变化于八纮之内而不可羁以豢也武侯者正志于结托之初自任以兴复之重忘乎时之不可为以卒其躯于是乎疑二子者所术之学殊所趣之致异故其出处终始大较不同若此虽然君子之于人盖莫大乎论其世也留侯之君非汉也韩也虽识汉王于邂逅之间知天授之主而韩国犹存则于汉有不纯臣之义及乎韩亡而归汉而后主臣之交定矣前此之往来去就于汉者盖古之君子拳拳故旧之心岂若战国之士朝暮秦楚者哉九域巳一叛乱己除雄都巳建嫡貮己定时则谢成功远人事托意寓言导引避榖武侯处草庐之中承二顾之谊投合之契厚许与之分明及乎托六尺而专国命统戎行而兴汉室任重道远无有休时盖其𥋏然也假令留侯生季兴而负重寄充其倾家报韩之心鞠躬效死殆非所难而使武侯从容指顾之间大业早就则躬耕之初服淡薄之本志其与飘然世外游者意岂异哉论者又谓武侯弘毅忠壮慨然展布四体以尽其心留侯优游谲諌毎若有所怀而难发故一则有从容之论一则有正大之褒夫古之君子其出也所以直巳行志也然亦将以顺时体变弘济于艰难是故外度其主内度其身遇之不同而其应异焉况乎武侯晩年阃外之寄而留侯初终帷幄之臣也在易坎之六四近君以济险而曰纳约自牖无咎蹇之六二得其正应居外平难则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岂可以是疑坎四之委蛇矜蹇二之亮节哉传曰二多誉四多惧近也武侯厉蹇二之节故在外而誉不亏留侯有纳约之心故居中而事获济大哉二卦之义留侯武侯当之矣愚尝尚论三代之下以合于三代之英以谓莫先于义利之间莫大乎父子君臣之际良之功成汉室而不居亮死之日家无馀蓄其高致同也良报五世相韩之恩亮追先帝之遇其大节均也此其志如日月之光而行有冰霜之洁岂区区功名之士赞世之流哉或者乃谓亮三顾而出而良朱免于挟䇿干人以为优劣夫良有不共戴天之怨于虎狼之秦有能报之者良所从也秦项灭而良之志毕良岂区区功名之士哉故曰君子之于古人岂茍焉而巳亦莫大乎有以论其世也





  榕村集卷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十六
  大学士李光地撰
  说一
  性说一
  性也者至近而难明易大传曰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所谓难明者其以此欤释氏之言性也以为如镜之明无一物而无不照也程氏之言性也以为如榖之种虽未生物而生理具焉是故由释之言无者其体也其有者虚中之象如梦如幻者也由程之言有者其体也其无也无而涵有万象森然者也夫榖木属也其徳仁镜金属也其徳智二氏其皆有见者乎何以决其是非哉曰元统天仁统性知元然后知天知仁然后知性由程者于经也合由释者于圣也异吾于乾坤二卦知之矣然则仁智二欤曰不二吾不曰无而涵有者乎程氏不又曰圣人心如止水明镜者乎故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曰洗心退藏于密吉凶与民同患仁以智为根智以仁为本释氏之学其于寂密者几矣所谓觉者智矣而不本仁以统之故见性物之相碍至于幻天地妄人世而不自知孟氏言性有四徳而举其纲则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仁人心也此其以仁统之者也又曰天下之言性也以利为本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水之凿如鲧鄣洪水遏其势而不行智之凿如告子止其心而不动矜其智而非性者无仁以统之则非所谓顺其自然之故而利也循是可以定见仁见智之说
  性说二
  孔子而后孟氏独出诸儒者以明性也程朱得继孔孟之统者亦以明性也推是则由尧舜至汤以其能明维皇降衷而己由汤至文王以其能明乾元天徳而巳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然文可得而闻也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故惟颜曽以至于孟子为闻道为知性千五百年如董扬王韩者犹离合于其说性之难明也如是周程朱子明之矣未久而又晦其所诵说者周程朱子之言也而未尝心知之则犹晦而己矣尝谓学者于道不疑而诵焉者粗疑而意焉者缪缪之过大于粗何则诵焉者其言存意焉者其指亡也元至明初诵焉者也故无大过其后聪明之士益求所以通其指焉整庵罗氏虚斋蔡氏则谓气外无理朱子所云有理而后有气者非也姚江王氏则谓心外无性朱子所云性具于心者非也守溪王氏以心之精神言性而姚江善之其明镜之喻与释正同也夫理犹性也气犹心也王固淫于释者罗蔡皆据儒以抵释而论乃相似且恶其所谓精英者而存其烬粕岂非所执又出其下者与吾故曰疑焉意焉者之过也然则如之何曰孔孟程朱之说而必求其指得于心焉止矣易言形上者道形下者器道不离乎器意不离乎象而终以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此之谓疑信之极粗耶缪耶夫乌得参于其间㦲
  心性说
  为释氏之学者例以鉴水喻性谓其至虚而无不照而有无不相碍也吾读程张之书盖以水火喻之谓如种之有生意焉含之而必发谓如日之有光精焉积之而必䊮然则性有也此吾所以异乎彼之无与或曰五行之生各一其性何水火金水之殊曰阳体性阴体阳水火阳也故其所涵者性也金水阴也故其所涵者阳也亦性也今夫石扣之则火焉今夫水滋之则木焉是其所以涵阳而体性者而何光景之足喻然则光景何喻也曰生理以喻性光景以喻心性发于阳而涵于阴水火木金之生理似之心感于实而寂于虚水火木金之光景似之火日外光金水内光者心象也非所以语性也然因金水之能受阳则知其中之有阳矣月所以受日光者以其中有阳精也故指其体阳精者以为性则可指月之魄为性则不可金水受日火之光而能返映则知性之未尝绝也若夫约景于虚无者犹人梦寐之变云尔指梦寐之变以为应物而曰大地山河众生万有皆幻也此释氏之蔽与
  仁说
  性生理也心生机也生理与生机合之谓仁孔子曰仁者人也孟子曰仁人心也然则人之为人一仁焉尽矣大传又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孟子又曰人之有是四端何哉夫一岁而统言之则元气而己分之则春秋也又分之则四时也一心而统言之则生理而巳分之则仁义也又分之则四徳也元气无不贯故春统四时生理无不周故仁统四徳天地之道始于北生于东盛于南成于西然则智在仁之先者也礼与义在仁之后者也仁非智无由动故曰智在仁之先非节莫行也非宜莫止也故曰礼与义在仁之后是故君子之学始于穷理以求知者智也谨节而熟焉者礼也守礼而安焉者义也此谓性之徳此谓为人之序也昔之言道者多矣其专于求仁者自孔门始颜子之博文曽子之格物子夏之博学笃志切问近思吾所谓穷理以求知者与颜子视听言动之力曽子容貌辞气颜色之贵吾所谓谨节而熟焉者与夫子曰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也曽子曰临大节而不可夺吾所谓守理而安焉者与仁合众徳而成名故徳之成也则名之曰仁人求仁者必合众徳焉故智也礼也义也皆所以为仁也故曰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举者莫能胜也行者莫能致也又曰甚哉仁之难成也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巳
  人说一
  日月吾身之耳日也五行吾身之气血骨肉也风雨云雾雷霆雪霜吾身之吹喷嘘呵汗洟涕液也稚壮老者天地之一终一始也疾病康宁者天地之一治一乱也昼有为宵有梦者天地之出明入幽光照灵秘也是故世之治也三辰顺六气和岸谷高深河岳翕堕人鬼之分判地天之通绝王道休明而怪神寥阔及其乱也日月告凶星辰显慝湾麓交吞陵原倒易妖孽之变生而显道为民惑人之康也则清华上浮纯美内盎滋润营流官骸涤荡神明舎于中宫客影没于梦寐及其病也晻尔而晦荡然而荒火开水降精瞆魂盲虚邪盛发而闻见不祥是故天地乱则人失其职身病则心爽其常吁人者天地之主心者形气之君也心无病则身病何由作人无乱则天地之乱何由根故病起于心而乱兴于人善医者按脉引理以疗其府藏善治者揆时察变以理其人伦人治则两仪自得心平则百体皆春故曰人者天地之心也又曰圣人以天地万物为一身是故古之圣者致中导和体信而逹顺效斯术也谓之虞唐邹鲁以下世传其方不明乎此则不足以建人位而称皇负大道而佐王
  人说二
  父母所生曰子草木实亦曰子说文者曰子者孳也动植有子而生道不穷矣故人之为天地子也天地之道所由不穷者也禽兽之生于天地也与人同然言继天地者不存焉譬之人则五榖也禽兽则稊秕也人则嘉果也禽兽则酸辛也夫人者中和之气寓焉肖天地之本然则其名天地子也宜矣人而旷乎其为人者五榖而化稊秕者也嘉果而变酸辛者也故完之与天地相似而失之者违禽兽不远圣贤者全体所生使之蓄其种者也帝王者全付所覆使之广其植者也树之神尽于实天地之神尽于人舎人而言天地之道者譬犹弃实而谭枝华必迷其名而误其种矣是故良农善圃孜孜于美其实欲其植之广也又欲其种之蓄也圣人贤士孜孜于善其身善其类欲贵天地之贵者于不毁也又欲久天地之久者于无穷也
  鬼神说
  或以梦寐言鬼神余谓非喻也鬼神与人其心思与动作而巳矣寂记与经营而巳矣动作而经营者必有事焉事之兴灭物之生死也于是而归于心休于寂则鬼神之谓也动作而经营者无心乎心寄于事者也神体乎物者也寂记于心者无事乎事息于心者也物泯乎神者也事巳而在物过而化乎化者其迹也存者其神也迹则事巳而亦不复在也荣枯欣戚寻之而不可复追也岂独生死之际神人之分哉事之灭而又兴者其释氏回环之说乎灭而又兴非昔事也其所以事者同而已矣如以迹则昨之饮茹者今可复蓄乎适之语言者后可复收乎不以迹则万古同流者也又何赖于回环之说乎是故天地山川精气之物也镇古而长存人事代化游魂之变也兴灭而不熄物之精为鬼气为神魂之动为神静为鬼魂乘于气魄藏于精以是知人行于天而鬼宅于地也言圣贤上与天合者谓其昭明与神化长流非若凡物之泯默幽沉卒为滞魄而己矣然则梦寐之景又何居乎曰梦寐之景亦有兴灭焉而非其真也喻则鉴水之鉴物乎鉴水之光明者鬼神也其所鉴之物非鬼神也然因鉴水之光明而有所鉴之物因鬼神之灵而有变异之迹因心思寂记之神而有梦寐之事此非鬼神之真也是故变异之有徴梦寐之有应古有占焉而不可与卜筮祭祀比盖此所感通者鬼神之本体不掩而常在彼所形见者鬼神之光景或有而或无也异氏专以梦寐言人鬼则妄矣
  魂魄说一
  魂之灵喻人魄之灵喻鬼故魂返而归于魄人返而归于鬼归于魄则无迹矣归于鬼则无形矣无形无迹则其灵安在曰静而常在者也其有交相感通者何曰魂魄人鬼相依而不相离者也交则孰为主曰魂为主而交于魄者记忆是也魄为主而交于魂者寐梦是也人为主而交于鬼者祭祀感格是也鬼为主而交于人者吉凶警告是也然则孰为正曰阳动而阴静阳感而阴应故阳交于阴者正也阴交于阳者变也阳交于阴其感通也昭明而不昧阴交于阳其感通也髣髴而无常然则当其无感而鬼之情状何如曰如魄然静而常在而巳其有动皆感也感皆人也人交鬼固人之为也鬼交人亦人之为也故梦寐亦思为之致尔有贤圣之为明神者若何曰是之谓鬼而神者也天地曰神故常伸常伸者无穷人死曰鬼故有归有归者不返是故鬼也者非以气类求之则寂而已矣如其人之精神上与天地合也则鬼而神矣夫鬼而神则亦与天地常伸而不穷人固有存记之事与耳目心思维系凝结而昭昭然长流以终身者如圣贤之天壤俱敝也
  魂魄说二
  或言人之死也形气既离则散而无矣鬼神之说所谓神道设教者与曰子未知人则且以物验之夫谓神形合而有知者不谓如草木之体质与香气也与今夫枯槁之属虽为灰炉未有不如其本性以药于人者也是其魄之灵不销也其香气之所触或经时而薫染是其魂之灵不灭也魄不销魂不灭则虽无生荣之势雨露之食而亦避风湿之漂蚀逐阴晴而燥润是其灵之离而未散散而未尝无者也或曰此为馀气之暂然者尔岂长在者哉曰既为馀气而暂然则为精气而可以常存其致一也故夫槁落之物也䕶之则气完弃之则气耗其尤至精之物也久之则弥馨陈之则弥宝圣人之制为墓藏祭享也为使人勿弃也其教人以顺事于生也为使人可久也曰凡此所譬即以体魄喻尔吾闻古者逹人志士外形骸残肢体者则又何藉焉今有得良药者服而吞之为可以益气得异香者聚而焚之为可以降神夫人神之灵大矣而是物者与之合体岂不贤于敝簏之藏哉且夫人之道与天地同流又未可以是区区论也作魂魄说
  后天图𥙷说
  八卦以天道言之一而己矣配之于人则有两说一在众人者一在圣贤者在众人者阴阳之判则形神之分也故震者道心初动时也至㢲而人心始伏矣离坤兑形气用事道心著见者此时人心显行者亦此时也人心既盛故至干而不能无战不能无战者天理之不可息也至于形气休归其日夜之所息如满水而暂澄则为坎劳艮止而道心又将发矣其在圣贤者阴阳之性则诚明之徳也故震者戒慎恐惧以存其诚者也㢲者省察克治以谨其几者也离坤兑诚而明明而无不顺且和也圣贤之诚不息发于外者未尝不继于中天徳之刚纯亦不己战而无不胜者也至于坎劳艮止则一真内凝成终成始而其道不穷矣说卦以天道言而圣人之道在其中然茍不知其在众人者同具斯义则圣贤之学初不得其根㩀而所谓㢲齐干战者亦不知其何所为而然巳故复为之说如此
  诗说
  诗之说为先儒所汨没至朱子而始得其意然其可疑者犹非一而足盖先儒之说谓雅颂者朝廷之诗也宗庙之诗也西周之诗也国风自邶鄘以下列国之诗也东周之诗也二南文王之诗𡺳风则周公之诗也然如郑卫之武公秦之襄公如序者之说固非尽东周矣小雅之篇所谓周宗既灭靡所底戾赫赫宗周褒姒灭之此亦岂西周之词哉惟𡺳风之为周公可信若颂则有成王不敢康噫嘻成王不显成康者既足以明其非尽周公之作而鲁颂则僖公诗也亦不得谓东迁之后无颂也且以事理揆之风者天子命太史陈诗而得者也西周之盛巡狩庆让之典行故风谣逹焉及其既东则天子不巡狩太师不采风也旧矣今乃西京之采乐府之藏无一篇在者而尽出于东迁之后乎则其诗又孰采之而孰收之也如谓夫子周游所得则季札观乐于鲁而其篇什既备矣鲁存六代礼乐故自韶箾夏濩以下皆具曽谓昭代乐府列国之诗太史之所掌者尽皆亡轶而反取东迁以后不隶于乐府莫之采而莫之收者以与易象春秋并藏而与韶夏濩武雅颂迭奏必不然矣先儒惟局于东西周之说故于孟子所谓诗亡者必曰雅亡也盖既以雅为西而风为东则王迹熄自既东故曰雅亡也近代长洲顾炎武反其说曰诗亡者直谓风亡云尔盖西周之天子诗陈于列国察其风俗知其政教而赏罚行焉此义明则春秋不作可也其篇什既亡轶而无有存者则赏罚之义不明而春秋所以作余谓先儒之说既偏顾氏殆亦蔽于先儒之说从而为之辞而并不可信以愚论之十五国之诗必也东西周具有焉而后可通也不独风尔夫小雅之诗亦必东西周具有焉而后可通也西周之诗巡狩述职通于天下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故其巡狩也风诗作而庆让黜陟随之其述职也雅诗作而庆让黜陟亦随之凡今之风雅云者大抵此类也其东周以后之风雅则亦列国之遗俗时有传篇京周之故老闵时思旧各以其体附之者也二南盖西周畿内之风而不尽出于文王颂亦西周列庙之乐而非尽作于周公如此则风诗谓淇澳缁衣雅诗所谓周宗既灭褒姒灭之二南所谓王姬之车周颂所谓不显成康云者不亦释然而皆可通己乎孟子诗亡云者盖言风雅俱亡也东迁以后巡狩述职不行则风雅俱亡矣纵有所谓旧俗之歌谣故老之咏慨然皆变风变雅之馀音而无当于明时黜陟劝惩之义则其谓之亡也固宜春秋具列国之贞淫治乱而施褒贬焉则风之指也明王事之礼乐征伐而谨僭滥焉则雅之指也诗亡然后春秋作意盖如此也然则其有王风何也曰二南西周畿内之风也王风东周畿内之风也以畿内之有东西则知列国之亦兼东西也王风列于邶鄘卫之后何也曰无他意也卫为殷都故不夷于列国如颂之以啇继周者耳以服事殷革命犹尊焉文武周公之志也曰当时纣在北方而文王之化先行于南故其诗曰南如子之说则南之义奚取焉曰谓文王之化行于南国者盖见诗有汉广江沱之章是亦傅会之说云尔北鄙之风杀伐而南方之风和厚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然则二南云者但取其风之和而非以其地之限诗曰以雅以南以籥不僭雅正也南和也二雅二南之名其以此而起与呜呼如前之说则先儒之义不可沿者多矣朱子之传少变序说世之诟厉者至今未熄若如此而尽变之其不以为怪妄几希虽然不直则道不见而古人有蓄疑之戒直其所疑以俟夫世之君子学者之事也
  周礼三徳六徳记
  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徳知仁圣义中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至师氏以三徳教国子则一曰至徳以为道本二曰敏徳以为行夲三曰孝徳以知逆恶教三行则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保氏则养国子以道而教之六艺又大司乐以乐徳教国子曰中和祇庸孝友夫其名之若是其不同何也曰此正成周之盛育材造士之方小大有品而先后有伦不可不察也夫乡三物之教者乡学也所谓小学也师氏保氏之教国子者国学也所谓大学也若夫大司乐掌成均之法而合国之子弟则正典乐教胄之司皆所谓大学也小学之教则先行而后文孔子曰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是也大学之教则先知而后行孔子所谓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是也然皆以身心性情为之本故又有养之于文行之先者所谓徳也此则不以小大之学而有殊者也乡三物之教先之以徳次之以行次之以道艺其序明矣若师氏之教大司乐之教则不离乎三物而有深于是者其曰至徳即修其知仁圣义中和之谓也徳修则有以进乎道艺矣故曰以为道本其曰敏徳即勤于礼乐射御书数之谓也学明则有以措诸躬行矣故曰以为行本其曰孝徳即笃于六行之谓但自民间言之则有姻睦任恤之事自国子言之则以取友亲师为要故彼六行与此三行为不同也行笃则有以治人之悖乱矣故曰以知逆恶然则三徳即三物之事也以其皆欲得之于心故皆贯之以徳以其欲修徳明道而不徒为匹夫之行也故先道于行也凡经言道者即谓六艺故每以徳行道艺并称而保氏教之艺者即其养之道之实也至于大司乐之六徳则正与师氏相表里盖知仁圣义必以中和为极故中和即至徳也六艺之业在敬而有常故祇庸即敏徳也六行三行皆以孝友为先故孝友即孝徳也由此言之名虽有异岂不同条而共贯哉孔门之教文行忠信文即六艺也行即六行也忠信即中和而所谓至徳者是也异日又曰徳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又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是皆以徳为道本而以学为行地周公孔子之道其揆一而已矣或曰圣之道大矣列为六徳以教乡民何也曰六徳而充其至皆圣人之事也不独圣之一字然也然愚尝疑圣字乃礼字之误盖不虑四徳俱全而独关一焉且循贞元之序求之亦当作礼字四徳俱备而贯之以中和中庸之蕴也
  国语伶州鸠上宫下宫说
  按上宫下宫之说韦昭以夷则无射阳气在地上故谓之上宫黄钟太簇阳气在地下故谓之下宫似矣而非也上下恐即谓声之高下盖黄钟太簇之声浊而下夷则无射之声清而高也然辰在戌上而用夷则之宫亦无义理布戎以厉六师而周钟和缓之声布宪施舎而用无射清剽之律尤无义理也是时王方欲铸无射之钟州鸠意在諌止顾以为周家优柔容民实以是为武成之终无乃启之与愚谓夷则之上宫黄钟之下宫皆无射也太簇之下宫无射之上宫皆黄钟也盖无射在夷则之后黄钟之前黄钟在太簇之前无射之后前者为下后者为上故举其前后而有上宫下宫之名干为金气战阵所宜故毕阵布戎则用之且当癸亥夜陈之时辰正在戌辰谓日所次地平之位也无射之律正与戍合因而吹之以达其气既用之毕阵则遂以之而布戎也黄钟者律之初而气之始故布令布宪与民更新则用之管极长声极和而气极厚以是更始于民姬周之历所以长久其以此夫然不著本律之宫而必以他律上下为名者盖言本律自为宫则可尔周官黄钟为宫之类是也若言本律之宫则文势不顺吕令黄钟之宫乃别作一器而为之名也今言某律之上宫某律之下宫借其旋相为宫者以命位犹之某之商某之角之意也言无射则先上而后下黄钟则先下而后上者夷则本在无射之前黄钟实为六律之首故其立文之法如此也或曰子之为说何证焉曰言夜陈则是戍而非申辰在戍而用律则为无射而非夷则明矣此一证也司马迁曰武王伐纣吹律听声杀气相并而音尚宫夫十二律杀气并者惟无射耳此其以无射为宫无疑又一证也大司乐合祭之乐分用十二律独无射阙焉此与不用商声同意以此为一戎衣之事而示天下弗服也又一证也乐废其声故器久而失王铸之以𥙷其失未非也而当日废而不用之旨则未必知也州鸠述牧野之事迄于施舎此与夫子之答宾牟贾者详其武功文徳之先后以觧商声武舞之疑正同此又一证也盖无射之声杀声也周人有大事于宗庙当以无射者则变而用南吕若当布宪施舎之时而用穷秋之杀声则何优柔容民之有哉昔王朴之乐清高故武功竞而国历促艺祖下之运祚以长曽谓武王周公之智乃出艺祖下哉独矢于牧野戎事方兴杀伐之声于是一用偃武修文之后则大祭之乐去焉维时景王盖亦留心于乐律者而未明其本意州鸠具以本末言之盖缓而不迫辞命之体也
  吕览黄帝使泠纶作律说
  按黄钟长九寸寸以十分为法然史记云黄钟八寸一者寸以九分为法也既用八十一之数则与宫声之数合故三分损一而下生林钟五十四之徴又三分益一而生太簇七十二之啇又三分损一而生南吕四十八之羽又三分益一而生姑洗六十四之角于是五声穷矣变而通之以为二变于是又三分损一而生应钟四十二之变宫又三分益一而生㽔宾五十六之变徴由是七声备焉此则黄钟为宫一均之声也泠纶取竹为管之初先定黄钟之管其长八寸一分乃以三分损益之法而穴其旁除全管宫声之外盖自七寸二分之太簇至四寸二分之应钟凡三寸九分之中七律咸具故曰黄钟之宫也间三寸九分而吹之者更迭而吹不出此三寸九分之内也其全管则黄钟其馀则黄钟之宫所含之小声故曰次为含少也此管既得然后如其损益之法制十二律以参验之其诸律为黄钟所生者无以异于此管则是此管得而十二律定矣故曰黄钟之宫是为律本者此也吕氏作月令十二月应十二律之外又有季夏中央土律中黄钟之宫则黄钟之宫自为一管而非子律之黄钟无疑顾司马迁律书既未之及班固又删其数字以为律志于是东汉以后纷纷沿谬而真谓有三寸九分之黄钟也独朱子语类引梁武之律通三十弦者以证吕氏中央之说可谓深得其理然三寸九分之云则未及也予乃记其臆见如此
  予旧为此说然素不觧音律未之敢信也及见琴者绸弦之法其隔弦以取声者按第一弦之律位则馀弦之散声应之盖一弦为宫二弦为商三弦为角四弦为徴五弦为羽六弦为少宫七弦为少商者散声也其毎弦按徽所定损益相生之法则律位也今如按宫弦太簇之位则啇弦散声应之按宫弦姑洗之位则角弦散声应之按宫弦林钟之位则徴弦散声应之按宫弦南吕之位则羽弦散声应之诸弦散声譬犹诸律之全律也第一弦各律位譬犹黄钟宫所含之少声也而其所按之声与全弦之散声无不相应者然则黄钟宫之七声间而吹之其与诸律谐叶者信矣又记其说以俟知音者
  修徳说
  人生所重惟在修徳德者何也吾性中自有一中庸所谓性之徳者是也其本则自天地而来与天地不相似则谓之悖徳易言天地有四德曰元亨利贞然统之者元也其在人曰仁礼义智然统之者仁也惟其统于元也故曰天地之大徳曰生惟其统于仁也故朱子曰仁者心之徳然则人而不仁者如徳何哉徳以仁为本仁以孝为本凡人生来有爱父母兄弟之挚情者此其终身立徳之基也然恐自幼而长逐物变化如孟子之所云故圣贤教人不失其赤子之心而益加以充养之道诵诗读书欲其感发开明于此也敏行慎言欲其维持保任于此也温恭朝夕之闲常自检省此蔼然之意常流乎此廓然之心常在乎有乖厉辙自消磨有𥚹狭辄自开拓无论父母兄弟之亲故旧朋友之爱即自州里至于行路常使矜悯含容之意多愤疾较争之事少如此则为有徳之人然后礼以节之义以成之智以通之庶几乎可以进于徳之盛矣
  气水言浮物说
  韩子言言由于气孟子则先知言于养气其说同与异与曰孟子之知言也知他人之言也韩子之所谓言则已之言也巳之言故谓气充而后言盛他人之言故谓理辨而后气可充也二子之意各指所之而可以观其学焉凡孟子之汲汲于知言者将以集义养气而治其心也凡韩子之汲汲于养气者将以仁义诗书之积而逹之言也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说
  或问太极图主静之说曰谓仁义礼智皆有动静此一说也谓仁礼为动义智为静此又一说也即朱子亦自分此两说故其仁说既以仁义礼智为性之具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为情之发矣而图解则以中与仁属阳属动正与义属阴属静此其二说之显然差互者也然则二说竟不可合与曰可人心之与天地同运而并行仁义礼智之外无所谓动静亦如天之春夏秋冬之外无所谓动静也故其发也而蔼然周流者谓之仁发之极也而灿然有文者谓之礼其敛也而截然断制者谓之义敛之至也而湛然虚明者谓之智仁者由内而外动之始而未离乎静义者自外而内静之始而未离乎动此二者阴阳之交也孟子所谓仁人心义人路是也礼则动而见于外智则静而藏于中此二者阴阳之纯也大传所谓智崇徳礼广业是也圣人之心一动一静无非中正仁义之相为体用出此四者又乌有所谓寂然不动时哉虽然盖有之矣思虑未起事为未交即安得不谓之静要之此即湛然虚明之极而智之徳也又岂有出乎四者之外哉如以为湛然虚明之顷专属乎智之分而与静而仁义礼智具焉之说相害也抑以为仁礼动而义智则静而与动而恻隐羞恶辞逊是非行焉之说相害也则又有说盖智之统四徳也以其为静之极而四徳无不具也仁之统四徳也以其为动之端而四徳无不贯也故湛然虚明之顷以为专属乎智之分也可以为仁义礼智之性具焉也可蔼然周流之际以为専属乎仁之分也可以为仁义礼智之用行焉也可盖智一静则无所不静矣是四徳之所归也仁一动则无所不动矣是四徳之所起也由此观之二者之说果相悖乎哉或曰人心介然而寂之顷甚微即安得而以义并为静也曰吾固言之矣义者静之始而未离乎动而智则静而藏于中者也虽然非有义之收敛安得智之归藏如此其固哉义智之为静也明矣是故语动静之大分则仁礼动也义智静也语其动静之交介然甚微之顷则仁智交际之间乃万化之机轴四徳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于易曰乾元曰坤元是求端于动也是孔子求仁之说也干曰利贞坤亦曰利贞是根本于静也是周子主静之说也
  主静说
  仁义礼智之发有就一事而四徳具者则所谓其发之也仁其裁之也义其行之也中其处之也正也有因事而发而四德行焉者则仁为恻隐义为羞𢙣礼为辞逊智为是非也一事而四徳具者如五行行乎天之气生长収藏相为终始也因事而发而四徳形者如五行具乎天地之质温凉寒燠各一其性也二者之致殊矣而其理不殊故凡心之初发而蔼然也是恻隐者为之也发之于事而灿然也是辞逊者为之也及其敛之而截然也是羞恶者为之也敛之于密而湛然也是是非者为之也若夫感于物而分应则见入井者恻隐而己矣而可以验其心之初发见呼蹴者羞恶而已矣而可以验其心之始敛宾主酬酢而辞逊形焉而可以验其发之所施见人善恶而是非定焉而可以验其存之所主此五行之气所以播乎四时而四时之气所以寓乎五行也朱子所谓静而仁义礼智之体具动而仁义礼智之用行者以因事而形者论之也所谓仁礼为动义智为静者以一事而具者论之也一事而具者根乎心之徳所谓动静两端立天地之大义因事而形者存乎物之感所谓游气纷扰生万物之散殊也至于四徳之统夫仁而根夫智者则合二者而皆然其一事之发敛藏之为智显之为仁者固不容说矣若夫感物而动动于恻隐固仁也动于羞恶若辞逊若是非无适非仁也此其统夫仁者也是非之极定于内者则能应于爱恶辞受而不差此其根于智者也故明道以上蔡玩物羞恶之心为恻隐伊川以谭虎色变恐惧之心为真知盖此意也圣人之心湛然虗明其为大智也固不期静而自静矣众人之心未能然也居敬穷理以至于无欲而虗虚而明通则亦庶㡬乎山下出泉而圣可学矣









  榕村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十七
  大学士李光地撰
  说二
  隐逸富贵君子说
  花之表异于天地间曰香曰色菊之为物其色淡其香远隐逸之风也牡丹之为物其色艳其香馥富贵之容也莲也者其色洁其香清有君子之徳特立而不孤丛居而不狎有君子之行出于深泽粪壤不近君子之志也结藕成房根华两实君子之功也品既如此厥遇亦然菊之生也百卉腓万木枯故诗人以兴乱离大易系其剥庐乃能对元亮霜下之酌饱屈子日夕之蔬岂非所谓时之穷而节之显道之肥而身之癯者耶牡丹之生也春物盛景风至前有桃李之蹊后有芍药之戏足以恣倾国之遨游极乐园之靡丽斯又所谓得志于时而光耀于世者也惟莲之生也方春而不华正阳而始露序必岁中令必坤土律应于宫数会于五莲于是时其花始吐及乎秋风飒飒凉气凄凄兰桂方竞而未歇而莲独翩其反而销沉摧折委翳离披渊潜泥蟠无所寻窥其迳与畦如蒹葭白露之伊人上下求之而路阻且𬯀斯又非消息盛衰不失其时者乎温陵蔡介夫曰菊隐者为高也牡丹仕者为通也莲则君子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也斯亦善于名言可以继爱莲之志
  五帝之世如夏说
  四时之序往而必复者也一治一乱之数亦无往而不复是故每数百年而盛衰之变异亦如一岁之闲气𠊱惨舒草木楛菀之异其变焉尔若夫皇帝王霸之道则有往而不复之势霸之末流极于秦氏未闻皇帝之复兴也故王仲淹曰后之帝者非昔之帝也其杂霸王之道而取帝名乎如是则运穷于霸冬不复春而康节之说不行曰数百年而盛衰者小四时之运也皇帝王霸者大四时之运也康节之意以为开辟以来道有升降而皇帝王霸分焉天将以极道徳功力之变而启易书诗春秋之学也易书诗春秋之学既兴道徳功力之变既定则天理具矣人事周矣圣人之经世道法备矣由是则行皇道而皇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行霸道而霸运之污隆迭乘也而致道有纯疵人之贤不贤迭生也而取数有多寡要不能出乎四者以为盛衰治乱之标而春夏秋冬之序乃相衍于无穷二者之说不相悖矣然则帝道其可复乎曰奚为而不可自汉而后不専霸也盖有近王道者矣自是而纯王自是而帝自是而皇其孰能御之汉文帝之清静无为其有皇之心乎仁厚恭俭其有帝之意乎唐太宗之纳言致治其有王之思乎惜乎其致道也杂而取数者浅也后有作者承百代之敝当穷变之势卓然而更始复古以乘天命则尧舜之道甚易简而可行此叙书起唐虞之志也
  敬义说
  自古圣贤相传心法之要大率不外乎两端虞书钦明kao钦其体也明其用也安汝止体之静而正惟几惟康用之动而宜也禹作洪范九畴其要在敬用五事盖自一身貎言视听之则以至万物万事之理无非事者然必以敬为体而后五事之用可以各尽其职汤武因之是以有以义制事以礼制心之诰有敬胜怠义胜欲之书太甲成王反乎此而自怠故曰欲败度无义也纵败礼无敬也维予小子不聪欲止亦此意也以及中宗之严恭寅畏天命自度高宗之恭默思道皆是尧舜禹相传心法夫子特著其旨于易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徳不孤不孤云者体用兼流其徳不偏也曾子之学独得其宗其述大学主于诚意以明明徳于天下为善去恶谨独之说虽若专以义言者然非敬则不能谨非有本体之诚则亦不能随事而致其诚矣盖自养之小学巳教以恭谨之道既入大学复进以穷究之功庶几心存理明则遂使之谨独以诚其身盖包乎敬与知而并进非截然而有彼此先后之殊也子思之作中庸自戒谨恐惧以致其中自诚明而尊徳性以至大徳敦化而同乎至诚之归皆由敬而造之之事也自谨独以致其和自明诚而道问学以至小徳川流而极乎圣人之盛皆由义而充之之功也孟子七篇多示人体验扩𠑽之要然非其心惕然而存则不能察仁义之端而充广之必矣故其所谓操存得养求放心立大体存心养性云者以为专以持敬言固不是以为有义无敬有察识扩充而无操持涵养亦非也就其对举言之者则存其心以操持其心言也养其性以充长其仁义言也亦敬义之说也周子通书首言存诚敬之事也下言谨几慎动义之事也故后又合而言之曰君子乾乾不息于诚然必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而后至程子谓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敬则天理明又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佛氏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无也既无义则其直内岂有是处其论孟子之养气也以为必先有事于敬然非集义则亦无事皆此意也朱子之言尤极剖晰盖曰致知不以敬则昏昧纷扰而无以察理义之归力行不以敬则颓坠放肆而无以践理义之实则敬与知行浑然合一相须并进亦可见矣今人以为敬自敬知行自知行而不知其相为表里而未始相离也其以中庸戒惧慎独两节俱言持敬而未及知行者此固拘牵文义不通之说其或知省察之兼乎克治矣亦未敢讼言谨独之即为行又复不知其中即有穷理之功也且以首节属之静次节属之动静则用敬动则用谨自古圣贤相传夹持心法皆支离割裂而不可寻矣原夫道不可须臾离之意则敬盖为义而存不然则是异学之操其心不足尚也故不特念虑之起事物之交义于是乎在而必敬以察之由之当乎万感不至百虑未萌而此心昭然坐立必端举止必谨固即敬与知行夹持之效而为应用之根历考朱子平日用功之要及其章句或问之言微指精义可以推见惟其讲贯详密而听问之下鲜能好学深思以意逆志者故语类所记时多出入使览者莫知一是之归而各以意为说章句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两语骤观之似略分晰然其意则以为既常存其心矣而凡善恶之几尤必省之治之以致其谨正如周子所谓不息于诚又必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而后至者得其意而读之其说固无弊也或问之言读之亦如章句之指无不可通惟大学谨独章句以意为心之所发学者不能无偏于动之疑殊不知诚身工夫日用之闲一动一静无有欠阙非专就发处言也盖方其寂然未感之先而惺然之念自在当此之时动容整貎而不使有惰慢邪僻之干亦即所谓谨其独而诚其意者若必待其念之有所著于事而后谨之则工夫有所脱漏而诚之本反失矣盖意者心之用而主于心贯乎动静而常存非必其应事酬物义利斗进之时而后有也观章句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则直以知为善去恶之念当意字矣固不专就发处言也其以心之所发为训者盖即所谓心之用而主于心者耳以是而推中庸两节知其皆包动静以立言盖自睹闻以至于不睹闻无不敬自隐微以至于显见无不谨也或曰子以敬义分属中和且以后章诚明尊徳性道问学言之矣今言一动一静敬义合一而不可分则中和者未发巳发子思子固分之矣曰敬以直内而主心敬非中敬而无失所以中也义以方外而主事义非和精义流行所以和也且静之中非无义而主于心言则以敬为体故可属乎致中也动之时非无敬而主于事言则以义为用故可属乎致和也诚明与尊徳性道问学之说亦如是而巳矣盖凡圣贤之言两端者如诚明敬义知行之属若阴阳在天地闲虽一息未尝相无而亦各有迭王之𠊱默而识之无以执一而废百焉则其若相反者正其所以相为发明而又何悖乎
  松柏后雕说
  松柏非不雕也后雕耳旧叶未黄而新叶青人不觉其雕也故在诗曰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新旧承继则虽谓松柏不雕可己君子之于世也遭治乱居显晦历乎逆顺安危之位身之困者雕也道之否者雕也虽然其随而生者未尝息盖绝于此而萌于彼塞于今而通于后也易曰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大过之时泽不润木于是乎枯矣而其下自生稊则芽枿条肄之昌也不犹老夫之能衍嗣续于无穷乎夫往而必复者天之命雕而必生者物之性松柏之为万物贵者与物俱生不与物俱雕雕者有以待夫生者此其性之异而独足以观夫命之无端也诗曰子宁不嗣音有音之可嗣者其后雕之人也夫又曰尚有典型有典型之可继者其后雕之人也夫
  同类说
  物有相似者则类相同故日应天月应地昼从暑而夜从寒马似龙也故均为干之象蚕似马也故同为星之精鸟羽如叶故依树兽毛如草故伏莽鱼鳞如波故川泳蠃蚌黾蟹之介如石故穴藏蒨如血故滋血豆如肾故益肾霜降而钟鸣者金气至也月上而潮来者水气升也木火相生故燧取火而于日金水相涵故鉴取水而于月男为尸者以阳求阳也女为巫者以阴求阴也以气求魂故用香芗以味求魄故用鬯臭由此言之虽上下四方之大古今去来之远类不变则其所以相感者不变可以理推也已孟子曰圣人与我同类者又曰服尧之服诵尧之言是尧而已矣夫人之为人者貎耳服其服诵其言事之浅者耳而以为圣人者尧者惟其相似故同类同类故感通虽天地大矣而求其与人相似者而似之则天且不违也况于其受血气而生者乎如诗曰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教诲尔子式榖似之而扬子释之曰祝之曰类我类我久则肖之矣速哉七十子之肖仲尼也虽然仲尼不易肖也七十子比于众人则肖颜闵之徒比于七十子则又肖故曰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夫或肖其全体而微或止肖其一体则等而下之有髣髴其影响近似而不可得者矣如之何勿思哉
  观梅说
  百花之格尤高者曰兰曰桂曰莲曰菊及梅而五虽然语其开之令则梅最先语其实之成则梅最伙且五者之香皆异梅则异而尤异者乎南岭之梅恒以冬月开不俟春至故谓梅为寒花而争霜雪者有矣夫阳以至日复而万物莫之知也梅则其知之者尔杰然于霜雪之中殆非气之强而神之灵也孔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等雕也何取于后盖谓新旧之叶相继而不觉其雕所谓无不尔或承者是也世之极乱礼乐诗书扫地而尽虽有起者而终不足征也故守先王之道以待来者斯后雕之节相继之义与诗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言守之坚也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言待之切也又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则其守也长而待也远矣夫松柏非能自为时也亦阳之无终绝而松柏知之尔故吾于梅亦云
  诗八病说
  周颙沈约等言诗有八病之说解者多不能通今以意解之曰平头者谓首字同韵也如唱句首字是东韵则对句首字不当复用东韵也上尾者谓末字同韵也除韵脚首两句相叶外馀联则末字当避蜂腰者谓五字中四平夹一仄或四仄夹一平也鹤膝者谓下三字累三平或叠三仄也大韵者谓犯韵脚字也如既以其字为韵脚则句中不可复用此字小韵者谓犯句中字也如前句用此字则后句不可复用旁纽者谓四声相犯也如以东为韵则句中不可叠用董送等韵字正纽者谓本声相犯也如以东为韵句中复用东韵字者是也周沈虽无明说以今律体推之当如此然休文有言惟上尾鹤膝最忌古律诗亦唯避此二病最严馀则出入者有矣
  
  春秋谨严解
  韩子云春秋谨严深与孟子惧乱贼庄周辨名分之旨合然他日诗云春秋书王法不诛其人身无乃谓圣人犹有所含隐如答张籍书所谓深其文辞以避咎者而与谨严之意异与曰答籍之书有为言之也若夫书王法而不诛其人身则正所以为谨严之至也且如弑君之贼州吁华督以下莫不大书而斥言之宗国有讳礼然而不地不葬之类义例亦已明矣羽父共仲之绝罪人亦既得矣不斥言之者称国弑称人弑说者因谓罪累上而圣人之有恕辞呜呼是可恕也孰不可恕也盖春秋之为信史也从乎告讣而伸大义焉彼乱臣贼子之戕其君父肻显然闻于诸侯哉弑不可掩也必将有所诡其辞诿其罪者矣幸而国有南史董狐之直则已非然未有不以微贱愚竖当之者也孔子于此将求其实与非从讣之体也将从其讣与其为失贼大矣今州县之中有杀人者而适为贵族桀大其力足自解脱因而委罪于微贱愚竖官吏甘为之掩覆者多矣将得其大憝则无征直以微贱愚竖充之则废法于是立疑案曰某州某县有杀人者庶几大憝有时得而王法未尝废称国弑称人弑春秋之疑案也疏而不漏之义也故书王法而不诛其人身乃所以为谨严之至
  
  春王正月辨
  春秋夏周正之事自朱子不能决虽然此四字者不明则全经不可得而读也释而不思置而不讲可乎哉盖程子之说曰建子非春也假天时以立义耳意谓三伐不改时而改正周之正月冬也而孔子系之春以寓行夏之志云尔胡文定祖其说而又引商秦之书以谓月亦不改此则朱子疑而辨之矣愚切思之则朱子所谓并行者是也不独十二月数为周夏并行盖四时之序亦周夏并行也行周者以改正朔示革命故书时事颁列国则用之行夏者以殷天时存古制故作礼乐埀宪章则用之豳风一诗有一日二日矣是周正也有七月九月矣又夏正也小雅之诗四月维夏六月徂暑是夏正也孟子之书十一月成杠十二月成梁又周正也此其月数并行之征也周官冬日至圜丘夏日至方丘是夏时也泰誓十三年春大会盟津又周时也此其时序并行之征也金縢秋大熟未获说者以谓是夏之秋然熟于酉戌者独今南方稻田然耳若北地之黍稷则大熟未获正在未申之月又何嫌其为周之秋乎由此观之则与大会盟津者又一证也盖泰誓金縢所谓书时事者也孔子春秋所书所谓颁列国者也用周制焉所以示革命而一正朔也周官祭祀所谓作礼乐者也豳风农桑所谓垂宪章者也兼夏制焉所以存古法而殷天时也吕氏月令固非经比然所述者多周典也此又周人之礼乐宪章不改乎夏之一证也孔子作春秋以尊王而大一綂故不独月数不敢改乎周时序亦不敢改乎周也盖自周先王之颁列国者则然而孔子从而因之若曰周不以建子为春而孔子春之以寓吾行夏之志则不独与尊王之意从周之语相悖且以建子为春是变夏时自夫子始也又何志之寓乎然则孔子之书此也遂无意乎哉曰有之夫月王之月也则时亦王之时也今于月而系以王明乎王朔可得而改也于时而不系以王明乎天时不可得而移也王朔可得而改则从周之义可见天时不可得而移则行夏之志又可知以王正正天下此一经之名分所以定也以天道正王道此一经之大义所以起也故孔子之言曰殷因于夏周因于殷及其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子思之赞孔子曰吾从周曰宪章文武又曰祖述尧舜考诸三王而不谬周子亦曰春秋正王道明大法也孔子为后世王者而修也然其志虽寓而事则不可乱其实其义虽明而词则不可失其体其道虽为天下万世之所折中而其分则为昭代臣子之所遵守故通此四字而全经始可得而读矣
  尚书古今文辨
  古今文之辨多矣虽朱子亦疑之曰伏生背文暗诵不应偏得其难而孔氏校对于错乱磨灭之馀不应反得其易故吴幼清奋然断之曰四代之书分为二手是不可信也近年学者则毁诟尤甚焉其语殆不足述余曰果哉后学之疑古也世有辨古字古器者不论其法之精工之良而必曰其纸墨非也其款识非也何以异于是哉汉之儒者如董仲舒刘向醇矣博矣然而人心道心之旨太甲说命旅獒周官之篇二子岂能至之而况魏晋以下六朝之闲乎若夫朱子之疑则愚尝窃思之人之于书也其钩棘聱牙者则诵数必多诵数多者其著心必坚牢而永久安知伏生之偏得其难者之非因难而得乎哉至于孔壁之反易则有由也盖其甚难者孔氏既以不可悉知而还之书府矣则其传者皆可知者也此其所以易也又伏生之书其女口授有讹音而鼂错不敢改其书既行于汉代四百年则益莫之敢改也故难者愈难孔壁之书自其校出之时闲或增减以通文意者有之而其书又藏久而后显安必传者之无润色于其闲哉故易者愈易然则古文云者疑其有增减润色而不尽四代之完文理或有之矣谓其纯为伪书者末学之肤浅小人而无忌惮者也
  方正学释统辨
  甚哉方氏之固也其言曰三代正綂也汉唐与宋正綂之次也取之不以正如晋宋齐梁不可以为綂戕虐乎生民如秦如隋不可以为綂外国女后不可以为綂其不以为綂奈何盖将不处以天子之礼而国号纪年称名行事皆异其辞焉耳然则可行乎曰不可盖圣人之为道也通而不穷故一可以顺天命一可以立人纪彼其一四海为天下君或传世数百年而未改而吾不谓之正綂其将能乎且夫正也者非必其得之之正而后谓之正盖异于割壤画地而偏焉而方氏以为正变之义宜其惑也然则綂之说何据曰一四海为天下君传世数百或数十年是之谓綂也已莫与争綂是之谓正也已有綂之始如汉高元年项氏犹未灭而与之綂是自其后而与之也有綂之馀如蜀汉区区在吴魏之际而与之綂是从其初而与之也非此族也正綂不存焉此朱氏之所定虽圣人有作不能易也曰新莽周武一天下矣何以不与之綂也曰莽篡而汉诛之周僭而唐讨焉则二代之贼也宜乎不与不与者有正其为贼者也其幸而免及于子孙或起而诛之而非当代人彼已俨然为天下君则吾亦不得而正其为贼也然则大义其废与曰不废彼其贼之实固在焉因而存之罪将不没且夫偷一时之利者固将不恤万世之名也如以名则彼知夫虽天子而罪迹且不泯固所以惧篡窃者之道也奚必夺之乎且方氏之说曰正綂者子孙虽愚不肖必贵之尊以正綂之礼非正綂者子孙虽贤智而不足掩其恶信斯言也其祖宗篡窃而有天下子孙知其虽贤智无益也而不以君道自律而以天下恣睢其可乎又曰非正綂者用兵不曰讨刑人不曰诛天下兵起不曰反信斯言也天下奉之以为君而不得正其诛讨之礼群起而叛之而不正其君臣之分或传世数百而上下之谊蔑如可乎不可乎方氏之意始于欲正君臣辨中外泽惠生民而不知说之弊祸之烈惟圣人为无弊是故或去其名或存其实恶恶止于其身迁善广于其路中国而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抑扬予夺而人心服后世安之吾故曰一以顺天命一以立人纪是其利民也至大而虑世也至深
  陈生说周礼辨
  陈生之言井田也异哉未暇与之广征而极辨也但其曰高原之田无有沟洫则非矣彼徒见黍稷之异秔稻而谓无以水利为也夫沟洫者非独备旱尔亦以泄淫潦而限疆界也且田闲必有涂径其旁必有沟洫然后可以避沮洳利蹄轮又况黍稷非能舍水者也何恶乎井田之有沟洫而以意决之曰遂人匠人必有一误也谓孟子之国中为王城律以周礼邦中之云则亦不类谓下湿之地田不可井然八夫同井既不可矣十夫同沟则亦乌乎其可哉茍谓十夫百夫千夫万夫云者横斜列之而非以方置之则下湿之地斥卤广莫未必不可方也是先儒所谓避城邑道路市肆氓居者犹有理而陈生专以湿地言之益非也其末连及兵制又似以邻里闾党与井邑丘甸分中外者不思五家为邻与十夫同沟法正同也盖倍五则十也兵有中外又何訾于田制以此攻先儒之说非柳子所谓谆谆佐予言而曰不逮者欤则又文之曰邻里乡党之民即井邑丘甸之民也在田与在乡之异也夫既以八联之而又以十联之一以为井邑丘甸又以为酂鄙县遂古人之法比之王莽荆舒倍为杂乱矣徒见陈生之自为抵牾而卒不能通其意也
  朱陆折疑
  有宋中叶运膺五百之期天显聚奎之象其所以绍绝学理遗经使圣人之道复明于斯世者岂偶然哉周邵程张皆以先觉之资任道綂之重又幸而相师相友讲明其所未至其渊源所渐所以深造直达于圣人之蕴者必有非后人之所能窥者矣虞廷群后邹峄诸哲以来于斯为盛是以千馀年之芜翳堙塞启之辟之攘之剔之圣人之道灼乎其可见坦乎其可循呜呼其功可谓伟哉南狩以后而朱子出焉祖孔孟宗周程正六经黜百氏躏中庸之堂而入其室虽圣人有作不能易也而在当时与象山陆氏其学终不能以相一后世随声之徒入者附之出者污之始也安于性之所近继遂执为门户之见而不可回呜呼彼固不知朱子然亦何足以知陆氏哉夫陆氏之论躬行必先于明理其言穷理必深思力索以造于昭然而不可昧确然而不可移此固与朱子知行之学同归而其心悟身安言论亲切虽朱子亦且感动震矜而为之左次然则朱陆之道岂如一南一北之背而驰哉其始终大致之所以不合者陆cq=28氏之反约也速收功也近其教人之法则径而多疏朱子之用力也渐卫道也严其教人之法则周而无弊也夫破末俗之陋传圣贤之心洗训诂之讹发精微之意若是者固二子之所同心然惟其讹且陋也则必有以矫而正之爬梳剔抉究其枝叶以达于本根使夫精微之意圣贤之心学者有所望而至焉岂可谓是无益之业而不复措意于其闲乎孔子圣人也问礼于老聃问乐于苌弘问官于郯子假年学易至于韦编三绝而不能休叹夏商之文献不足足则吾将往而证焉仲尼亦胡为是孳孳而事此无益之业哉所谓文武之道未坠于地而天之未丧斯文者盖在乎此也经莫大于易易莫大于先天先天之学不传久矣自尧夫发之而陆氏以为非作易之意无极之妙主静之宗自濂溪启之而陆氏以为是老子之旨性之所以善心之所以仁主敬之要知行之方自程氏兄弟明之而陆氏以为与孔孟之言不相似凡如此类皆可以见其讲学之疏而其议论举措之闲犹未免于精神用事而气不可掩不如朱子之粹然平中有以极其规矩准绳于无憾也揆厥所由陆氏盖见世之支离沈溺而不能以自振故刊落摆脱直接乎孟氏之传然愚窃观夫孟子之时发明人心而无述作者去圣未远群经大备故第启管钥示关津以为当世人心对病之药而已自汉以来道丧文弊礼乐诗书扫地而尽异端邪说诸子百家纷纷藉藉相乱学者颠倒眩瞀于其中何由而见圣人之宗乎濂洛诸子扶持整顿者未几或疑或信若明若昧又绵延而将绝是故朱子之矻矻著述以终其身殆有所不得已也昔周之衰王道废而旧章乱邪说繁而大义乖于是仲尼讨论坟典述帝王之道正雅颂之篇除九丘黜八索修明礼乐之遗文使万世道术有所綂一朱子之心孔子之心也若以六经为注脚章句为俗学岂独足以病朱子又上以为孔子病矣由此言之陆氏之学得无极高明而失之过反说约而弊则疏者乎是故陆氏之学吾儒之学也其闲道也犹谨其择言也犹精非若明之中世儒墨老庄混为一途始也帅其意后也言其言靡然遂入于二氏而不可反者也虽然追原其弊则谓非陆氏为之端不可盖朱子之言曰今之以学自立者门户衰塌唯陆子静精神启发其流祸未艾也呜呼贤者之为虑岂不远哉窃观自朱子而后几四百年之闲守其学者崇正经敦实履循循乎其不畔逮乎中明士大夫自以其意为学于是乎章句不足守文字不足求甚而典训不足用义理不足穷经术文字议论行检胥为之一变而风声大坏矣传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又曰不知其形视其影生今之世有欲为圣人之学者与吾愿谨而择之其有世教之责者与吾愿审而思之对
  裕亲王问无极太极对
  康熙壬午年五月端阳后裕亲王衔
  命有事于恒山古郡职光地敬率属寮迎谒道左既而拜觐于次王既幸进而宠接之又弘锡之以教言自当官立身之道引而弥深遂及性命之要其说微妙高迥盖有近代诸儒所未阐者焉职敬听之下初则茫然以迷既有所动于中乃惕然以感终然后窃自敬叹知草茅迂滞之学鄙吝丛积至老其身而不自悟也敬惟王所谓无极太极之说精矣至矣非职之所能窥矣职所反之于身参以历古贤哲之论而有省焉者盖王之言曰有心为善虽善亦私我心而不求吉者还有凶乎职思为善一也而以为有心焉者是张栻所谓有所为而为者也有所为而为安得不谓之私心以私心为善是图度以求吉者也命不可以幸徼福不可以回求故有求吉而得凶者矣有虽吉而亦谓之凶者矣逐名而干人之忌趋利而冒世之争既忌且争祸害将至非求吉而得凶者乎幸而蒙尊荣以没齿席宠厚以终身然身之荣名之辱生之厚行之薄非虽吉而亦谓之凶者乎惟圣贤则无所为而为善无为为善者性也性之体寂然不动有意于为者人心之动也人心动必有对故有善则有恶有吉则有凶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故吉凶悔吝生矣惟反之于不动以至于虽动亦静焉则其善也无声无臭纯粹至善者也其吉也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者也王所谓一念不生一心不动先天之易无极之妙职之蠡测诚未知有合与否而就其所见则所警于愚陋良多此所谓如饮于河各充其量者也职曩者承乏侍从每蒙
  皇上开示理数之学今又从王启以无极先天之秘在古贤人犹叹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职何幸而生皇上之世治嫓于尧舜道极乎羲轩而见而知之有如王者又赞道徳之光华而茂明之然领不传之奥而无以扬微指仰㧑谦之美而无以副徳音所遇之幸不足以掩所学之愧则职不胜惶惧

  榕村集卷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十八
  大学士李光地撰
  杂著一
  关睢
  关雎之诗为三百篇之首其义不可以不求也古说所谓后妃之徳者固已得之但辞有未达耳如以窈窕淑女者即为后妃而辗转反侧之忧乃为他人愿望之词则所谓性情之正者亦在他人不在后妃矣朱子病旧说之偏于一徳故谓不如以幽闲贞静者形容其统体则见后妃之徳难名真可以配至尊而为宗庙主也然愚尝以孔子之言思之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为作诗者言也若作诗者宫中之人耳虽有愿望之心亦何至于寤寐反侧而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之辞亦岂宫人所以施于尊者哉盖古者朝有外职宫有内职妃嫔妇御之数与公卿大夫士等所以修阴教而隆治本也公卿大夫士不得其人则外职隳矣妃嫔妇御不得其人则内职阙矣是故贤圣之君侧席求贤至于积精思形梦寐世之所以盛也求焉而意不切用焉而诚不至世之所以衰也文王之兴其后妃有圣徳故其思淑女也无异君子之思贤臣焉不敢曰为已助也曰君子之逑而已不敢曰为已下也曰琴瑟友之而已寤寐之思所以择徳此所谓忧而不伤钟鼓之乐所以扬善此所谓乐而不淫盖秉盛徳之至者后妃也得性情之正者亦后妃也如此则孔子之言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者美其性情之正而盛徳在其中也序解淫伤二字稍失其意然所谓乐在进贤与夫哀窈窕思贤才者其说盖亦甚善此关睢所以为诗之首而又以其出于宫闱也则道之造端而王化之始基也大抵六经之书至于好贤则其义至矣不可以有加矣故在易曰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哀之深也可以汲王明并受其福乐之至也就诗言之则风之首寤寐反侧之忧琴瑟钟鼓之乐是后妃所以行于宫内者也雅之首旨酒承筐之贶鼓瑟吹笙之燕是君所以施于朝廷者也大雅之首则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颂之首则曰济济多士秉文之徳呜呼此天下国家兴亡治乱之由也故愚谓二南之篇以后妃之贤先之不如以后妃之好贤者先之以合于孔子美关睢之意
  二典
  孟子曰尧以不得舜为已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已忧是善读书者也是故尧典以举舜终舜典以命二十二人终虽然正邪不并立君子小人不兼进故共驩伯鲧之既辨然后舜可得而举也四罪之既加然后二十二人可得而用也又其上则经纬天地之事故历象授时尧典先焉齐七政封山濬川舜典先焉若其本则皆圣人之徳为之故赞尧者首曰峻徳而其效至于百姓昭明黎民于变也赞舜者首曰玄徳而其效至于百揆时叙四门穆穆也观二篇所纪可谓至约矣而尧舜之道备焉故曾子固谓当时史者亦圣人之徒岂不信哉抑二篇之事不同而其体如一盖其本末先后有如前之所言则尧之道舜不能易尧舜之道天下万世不能易也审矣不修徳则不能敬天不敬天则不能遏恶扬善退小人而进君子不遏恶扬善退小人而进君子而曰致治如唐虞之盛者此后世所以日远于唐虞之治而不可复也夫
  禹皋二谟
  禹皋二谟文意亦相对然禹谟中杂有益皋陶之言皋陶谟中又杂有禹之言所以分二篇者盖言则以唱其端者为主事则禹谟中有禹禅受之事也孟子曰禹皋陶则见而知之又曰禹荐益于天然则禹之所尊让者皋陶而帝卒以天下授禹及禹即位之后则皋陶已老而死故禹荐益而将传以位焉三人之更迭陈谟殆以此也稷契无言于唐虞之闲者盖其职专于教养民事是勤则朝廷之上固可以委之禹皋诸人而已不与矣抑百篇之名原有益稷而今所谓益稷者乃就皋陶谟中分以备之非其旧也又安知此篇无稷契之言论而今轶之与皋陶谟允迪以下犹禹谟文命以下也天叙天秩之训犹禹谟人心道心之传也无若丹朱傲之规犹禹谟满招损之戒也苗顽弗即而施象刑以服之䕫击石拊石以终之犹禹谟之苗民逆命而诞敷文徳以怀之舞干羽而格之也二典皋谟皆及在廷三凶之事独禹谟无之盖在廷三凶有鲧焉史者之体也皋谟有三凶而无鲧义与此同而又出于禹之言固不应及鲧矣禹皋谟皆以苗民终一以见圣人之不忘外忧一以见圣人之独务内治而皋陶赓歌丛脞之箴则又与二篇之末禹益傲满之意相发其一时君臣交儆之盛岂非万世之法哉
  后天卦义
  问后天卦义以人物言之当何如也曰造化生物阴阳者华实之分也震则种实在地而发生之时故曰出㢲则枝条备矣故曰齐离而坤则叶茂而华盛之时也华叶茂盛而果实之胎在于是故曰明曰致养兑则生意充矣故曰说虽然华叶不剥果实不生干则成实之时也脱落华叶而复返于种故曰战坎而艮则实熟而坚凝完足可以复生故曰劳曰终始物类如此人伦如何曰以家信之阴阳者男女之别也震则长子而当室也故曰出㢲则长子之耦妻者齐也故曰齐有嫡必有娣离次于㢲嫡娣之序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也男女相遇家道咸理矣故曰相见如是则生育之道广而母道在是故次坤而曰致养兑则少女也妾也家之道恩洽于贱者而后和故曰说于是震始成乎父道而为干有继嗣则异日又将为家之主虽母亦听从焉故曰战者阴不敢抗阳之义也子生而㓜为中男为少男皆未成人之称也饮食教诲以待其成则又为长子而当室矣故曰劳曰成以国言之阴阳者君臣之义也君出而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震之位也臣必洁白其心与君齐力故㢲曰洁齐臣道之盛朝觐会同君南面而听之故次离而曰相见臣之职莫大乎役于君以养民故次坤而曰致役致养君臣相说太和之治乃成故次兑而曰说于是而臣功终矣无敢疑阳而主威孤行故乾位于是而曰战虽然臣之功成而不居君之徳尊而不抗敕天之命不敢忘劳者坎也凝天之命端拱无为者艮也故曰劳曰成而徳之所以日新道之所以不穷治之所以可久而可继也大率阴阳之义造化之本天道流行万物同根故其理象参差而大致皆同推而言之无适不有无时不行深于易者知之尔
  春秋
  文敝则救之以质周之季其文缛矣观列国辞命载在左氏者可见先圣作春秋拨华为根一言增损必有深意可以精理焉可以决事焉馀如书体义例句节字法皆可以为万世修文者折中韩子谓左氏浮夸春秋谨严者甚善荆舒号为宋文之知所裁者而不好春秋是故以知其肤末于文也
  周礼
  周礼一书为近代诸儒改易窜置真赝相乱自吴幼清方逊志之贤皆不能免要其疑端皆生于冬官之阙而地官所掌乃邦土之事故或则曰地官阙而冬官未尝阙也或曰冬官错于地官之中也然以愚考之大司徒之职及其所属之官虽所掌邦土而要归于教其非冬官之误明甚且大小司徒之章文意相从所属自乡遂以下官职相序亦绝不类他官搀入然则诸儒之所改易窜置者其可信乎是则何说而可曰自虞夏之闲而司空之职率先于司徒旧矣舜典伯禹作司空稷播百谷然后契继敷教其在后世则播谷亦司空职也洪范序八政四曰司空五曰司徒礼记王制说者以为夏殷之书其文曰司空执度度地居民地邑民居必参相得也无旷土无游民食节事时民咸安其居乐事劝功尊君亲上然后兴学司徒修六礼以节民性明七教以兴民徳齐八政以防淫一道徳以同俗此皆司空司徒二官阜教相成之证也周监历代损益厥礼董正治官六典斯备其列司空于五官之末者盖别有深意焉然周礼者周公未成之书也故其叙司徒之篇犹首以司空之事合养教而备厥职惜乎司空未作而成书不可见矣学者无由尽知周公之意又未尝深考沿革之由私疑臆决穿凿傅会遇不可通则悉以为汉儒变乱之罪岂不过哉然则司徒之篇杂以司空之事此周公之旧而非所谓误与错也盖周公初革官制其犹未能变古若此
  王制
  禹之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宾八曰师今观王制自冢宰制国以下至司寇其序正合盖冢宰所司食货祀三者备矣然后以司空定民之居然后以司徒兴民之徳至于乐正司马因司徒所教而升之故以附于司徒而以司寇明刑终焉宾师二者洪范次于后王制叙于前盖洪范言其切于民生之先后缓急则柔远安邦之事宜居养教之后王制言其关于建国之规模纲纪则礼乐征伐之柄必在庶政之先义各有所当也此书上比虞典既微有不同下视周制又甚相悬绝独与洪范则其暗合若此盖洪范作于夏而殷人守之则知注家以王制为夏殷之书者不谬也然冢宰之名唐虞无是禹宅百揆冢宰职也而其自言曰奏庶艰食鲜食又曰懋迁有无化居禹贡自田赋财贿综理纎悉则唐虞之食货固亦冢宰司之周礼天官其职掌皆食货之事则亦有所从来矣故曰虞夏殷周所损益可知也其详自夫子之时而无征然而能言之者盖参互考究而得之尔
  孝经
  不爱其亲而爱他人不敬其亲而敬他人其弊至于悖徳悖礼其卒未有能爱人敬人者也爱亲而恶于人敬亲而慢于人其弊至于及亲辱亲其卒亦未有能爱亲敬亲者也盖仁孝之理得之最先而綂之最全惟其得之最先也故施由亲始而一本而无分者不足以言道也惟其綂之最全也故事无终穷而于万物为有外者不足以尽仁也夫始也举斯心而加彼而孝为之根终也挹乎彼以注兹而孝为其极故孝也者仁义之宗道徳之要孟子之距墨翟韩愈程朱之辟释氏其源本之差正在于此曾子述圣言而目之经终篇大意惟此二者以是二者为纲为后寻其职分之所当成效之所至则此经之义昭白无疑而章句之闲亦无凌杂之可议也中闲与左传文相出入故先儒以为疑然易文言释四徳处亦左氏文也左氏传出最后大抵采摭经史杂以传授闻见乌知非左氏撮易孝经之意而为之辞乎
  读诸葛武侯传
  或疑武侯诚王佐也何以规取荆益为兼并之谋非王佐之道短于用兵淹历年岁非王佐之才曰此鄙儒文人之论非识经权之体者也汉室倾颓盗贼蜂起璋表以枝叶之亲上无周公定国之规下无晋文勤王之举而攘踞巴西观望江表僭拟擅専坐自贵大此为辅乱之徒宜伏管蔡郑卫之诛者矣先主时方寄食襄樊众不盈旅名义威力两有未便然因琮瑁之乱将举国附贼声而讨之未负于信既得荆州结吴拒魏正名西征兼弱攻昧未损于权及乎先主托孤之盟已坚而弃荆土于前法正张松之谋既行而覆西州于后遂使江东求地有所执言成都攻围未免遗议此则时事之变非武侯之本图也故东征丧败追惜孝直之亡以知一徳之合知已犹艰昔孔子不竞于堕成之师孟氏被谤于伐燕之役茍不推论时世则贤圣失图独三代以下哉奇谋为短此陈寿之言也夫兴大业者无近功志王道者绝小利是以罪人煽乱数载斯得顽民弗靖历纪风移非圣人之无显绩实规其大者也观其马谡之用则感攻心之言二郡之徙则哀赤子之困艰难草昧而仁义愈明此其流风轶轨所以取贵于今也乐毅不急二城之下论者以为服齐人之心管仲不究伐楚之威先儒以为不残民之意若袭韩彭之馀策事攻取之急谋以暴易暴而助乱略多杀不辜而得天下事虽成其本蹶矣管仲乐毅之所不为也岂武侯之心乎
  读韩子
  韩子之言道也其论道徳仁义之意甚美其抵佛老也所谓争四代之惑比于距杨墨之功者也或谓终篇无及释氏者意退之未读其书不知其瑕璺之所在此可谓轻指古人不自知其肤略者与夫道之裂也必有一人始为邪诞然后尤者得以继焉杨墨非老氏比也而皆窃乎老氏之意及佛之入自谓超然尚矣识者审其根实究其崇长增高之伪又以为与老源流表里而大济以夸虚是故孟子専攻杨墨障其流也退之则源之务塞而谓道徳仁义之说自老氏离也然后杨墨肆行佛乃以晩出而承其敝且谓不及释氏者彼谓清净寂灭之言去父子君臣之言老书有之与出三代之下为夷狄之人老氏当之与吾则曰其所谓蔑礼乐刑政者老氏也弃君臣父子者佛氏也又申其说以为蔑礼乐刑政者为太古之无为者也弃君臣父子者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者也韩之时佛之祸为烈故悲其不遇列圣而生于夷狄之邦哀后王之不能黜之正之而反使加于先王之教之上老子诐淫之始而释氏邪遁之穷其言之盖有序矣荀况之言杂駮乖离择焉而不精扬雄之书艰难晦塞语焉而不详故道之传断自孟氏而止而以为其流也长曰其仁义之说朱程犹讥之何也曰先原性后原道则未可讥也博于爱宜于行情之用道之经也其论性则异是性有五在七情之先矣原道者自情始殆叙文者失之与故未可讥也然则韩其醇与曰惜其于性也详于三而略于五也详于三故谓孟子不知品之区也略于五故未知孟子所谓善之腴也茍求其故则知下焉者之可制以法也乃其善焉者之有同于初而圣人之意得矣是故精焉而有未精详焉而有未详不然则朱程曷讥焉于道岂独粗传尔乎
  读周子太极图说
  无极者无所为极也太极者极之至大者也无所为极而为极之至大则阴阳之本也五行之宗也男女于是生万物于是出其在人则形神之主也五性之会也美恶于是判万事于是繁与天地合徳太极也与日月合明阴阳也与四时合序五行也与鬼神合其吉凶美恶也此圣人之事也协于极而归于吉君子之事也不协于极而罹于凶小人之事也天有阴阳五行之气也地有柔刚五行之质也人有仁义五行之性也原夫天地万物之所以始太极始之也而太极无始也反夫天地万物之所以终太极终之也而太极无终也有始终者有死有生无始终者无死无生以其生生故谓之易以其极至故谓之极易者极之用也极者易之体也
  记阴符经
  阴符经亦衰世之书大抵老氏之苗裔知其意者为之也五贼三盗之云语尤险恶然其本指则老氏所谓反者道之动云尔通以儒者之言则豢养者鸩毒也患难者药石也逆制其性所谓害我之贼然而可以昌顺纵其心所谓恩我之亲然而可以亡徳之昏明命之融短国之兴衰军之胜败孰不由是虽然见此机者必归之于至静其故何也静虽天地之本而自人观之则杀机也魏伯阳云象彼仲冬节竹木皆摧伤反本还寂外则雕槁非昊羲文王孰能于此见天地之心哉于是有得然后可以察虚盈之几语屈伸之感万象变灭不以挠其志乱其胸矣故静者心符也见其机而顺之者用符也虽曰阴阳相胜而道主于阴故曰阴符也
  记离骚经二条
  前半篇自皇考命名以至女媭训诫直述已事后半篇自陈辞重华以至问占远逝托意寓言直述已事者身之已经而伤其时道其志行以摅其忧郁托意寓言者意之未已而决其时之无可为断之以志行之所不屑为者以矢其坚贞书之大致也前之词显故议者以为讥诮之太过后之词微故谈者以为荒幻而不经夫怨诽而其流及上小雅先之矣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若至决上下之无人将违弃而远去是岂忍以明言者原之滑稽其不忍明言之心乎
  楚辞所谓求女云者古注近之而指未明盖所谓求女者非求君也欲其君之得贤臣焉尔始也哀高丘之无女则高位者无人矣继而相下女之可诒犹望其有处于下位而备进用者也乃求如虙妃者而不可得相与为骄傲淫游而已上下相习小大成风乱国之朝其势固然于是思遗佚之士曰庶几其登进乎乃为媒者鸩已毒矣鸠犹巧焉隐逸之贤安能以自通凤凰既受他人之诒而不为吾国媒则有娀之佚女必为高辛先之而非高阳氏之有矣虽然望未绝也使少康而有贤配倘所谓祀夏配天不失旧物者乎奈何媒理之妒嫉欺蔽无异于前则事既可知而原之望于是绝矣盖是时也怀昏而不知襄淫而失道原固灼见之而惓惓之诚不能自已焉他日天问之作反复于鲧禹启少康之事夫亦离骚之志也然自原没二千年而莫有明其意者方且以求女为失喻幽昏为无礼呜呼原其益冤也哉
  记握奇经
  此阵法本易八卦天地风云者乾坤艮㢲也艮为山山出云也龙虎鸟蛇者震兑离坎也以四方苍龙白虎朱鸟元武而定四维方而主静故正兵布阵则用之四正圆而主动故奇兵制敌则用之天地风云取其定位而能变化也龙虎鸟蛇取其威猛而能腾绕也风以天气下行于地故风附于天在周易乾与㢲对是也云以地气上接于天故云附于地在周易坤与艮对是也前冲变为虎翼而风应之风从虎之义也风变为蛇蟠以应虎在周易兑坎西北是也后冲变为飞龙而云应之云从龙之义也云变为鸟翔以应龙在周易震离东南是也按周官司马自五人为伍至七十五人为乘自五百人为旅至万二千五百人为军皆以五为阵法此则天子六乡六遂诸侯三郊三遂之兵也至于四野则经地以井异于十夫有沟处民以八异于五家为邻意者出兵之数治戎之法亦必以八为其节何者凡比邻共井之人居则守望足以相助也行则危难足以相救也其欢爱足以相死也夜战声相闻足以不乖旦战目相视足以相识也如井牧之氓亦编以伍什之法则调发之数杂军旅之心离矣故除一甸出车一乘者数家而赋一人尚可驭以卒两之制以合于司马之法若野鄙之闲田役教民或追胥竭作则家出一人必以八八之数驭之盖始于八家编之以同邑同丘而成于一甸六十四井之数此疑自古以井田制兵之法而周家但行之野外今周官管子俱于四鄙军制略而不详焉是以为握奇者托之于风后以大其事意必有所祖述为之未可以出于兵家而尽疑其伪也所谓握奇者兵法尚奇故云握奇也以天地风云为正则龙虎鸟蛇为奇也以天地为正则风云为奇以龙虎为正则鸟蛇为奇也以前列之八阵为正则后队之游军为奇也总而言之则凡正阵游军皆为正而时静时动变变化化不可测度皆为奇也故曰以正合以奇胜此握奇之指也虽然馀奇者游军也游军称握机与握奇通者盖兵家之奇无所不在而其用游军也为多夫所谓正兵者利戈矛弓㦸之用习金鼓旌麾之节㛠步伐进退之方识高下向背之地其教养之素至于如手足之相捍卫其节制之重至于如山丘之不可顿撼如是则正兵之用尽矣若夫侦闲以得敌情窥望以审敌势未遇而致师既阵而蹑敌方合而出其傍绕其后我退而设之伏示之疑变强弱之形移彼已之利若此者非游军不足以备其用济其机也是故养游军之禄可数倍于养兵驭游军之权或更甚于驭将此握机之号所以或専属之游兵以为设奇制胜専在此也孙武之书以权计始以用闲终其得握机之用乎汤武之师未之有也作书者其春秋之后七雄之世乎
  记太初历
  太初章会綂元之法至朔同日谓之章交会一周谓之会至朔分尽同于日首谓之綂綂首日名复于甲子谓之元其日法以八十一为分以一千五百三十九为小分以三百六十五又小分之三百八十五者为日之周天以二十九日又小分之八百一十七者为月之会日十二会不尽岁气而闰馀生焉十九年七闰则冬至复在月初而气朔分齐故谓之章也然月之周天与会日不同时故每月虽合朔而不在周道之交则会而不食太初历法计五月二十三分月之二十而一近交凡一百三十五月而一当交当交则蚀既日月数之终也一章之日月虽会于冬至而不当交积之二十七章则朔日冬至交会分穷故谓之会也又以日法计之一岁全日之外小分三百八十五比之四分之法而少盈盖侵小分四之一也章会至朔之分未尽于日首积之三会则分釐相补复得全日而冬至交会复起于日首而无馀分矣故为一綂也然甲子者日名之端必气朔肇于此日乃得历元之始故初綂而得甲子次綂而得甲辰三綂而得甲申三綂既尽则复值甲子朔旦夜半冬至交会分穷而一元章矣是以通而论之冬至者气之始凡推步以为准焉一章之日月虽会然同经不同纬同度不同道也至于一会则同经而同纬同度而同道矣綂则以得夫时之首元则以履夫日之端斯又以日辰干支与天月日星之纪而相合者也于是推之五星亦皆有会合之元焉岁月亦必有𠏉枝之首焉引伸触类原始反终历家立元之法大抵若此
  记四分历
  四分术即后汉章蔀纪元之法盖古历所同也四分者析日以为四分也以九百四十为日法四而分之得二百三十五分故一岁之积凡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四年而气在日端十九年而气朔分齐七十六年而气朔同在日端一千五百二十年而复于甲子日四千五百六十年而返于青龙岁盖日之月分有十二度十九之七岁之月分有十二会十九之七故必十九年七闰而后气朔之分齐四年而景复初故必四章为蔀而后朔日之分尽八十年而甲子日冬至故必二十蔀为纪而后日之六旬周六十年而岁运一变故必三纪为元而后岁之六甲穷所谓岁月日辰皆甲子而天与日月会于子以为历元者此之谓也此与三綂一元之年数虽近而推步不同日法异故也然自太史公作历书纪汉太初历而下所列者乃章蔀之数意者褚少孙所补少孙未学太初故直取古法附之然则古历并同四分不自东汉始矣
  记韩子原性二条
  自魏晋以下言性者高之高之则谓虚空而已言情者卑之卑之则谓邪欲而已故其于性也几如天之不可亲也如风景之不可捕系也于情也几如水火之不可蹈也如疾病疮痏之不可加诸其体也虽与韩子并世如李翺复性之书犹然今韩子之言性也曰仁礼信义知而已言情也喜怒忧惧爱恶欲而已是皆礼运中庸孟子之所言学者之所诵记然能见之明言之悫卓然不为浮论若此书者鲜矣其曰所以为性者五是即程张天命之说也性之品三是即程张气质之说也性视其情情视其性是即程张心綂性情体用寂感之说也不知天命之实故谓性为空虚不知气质之流故谓情为邪妄不知体用寂感之无闲故谓情不根于性性不累乎情凡此皆为老佛者之蔽是故荀扬之悮易知也释老之妄难见也韩子于三说之偏折之详矣后乃曰今之言性者杂佛老而言也杂佛老而言何言而不异明乎佛老之甚于荀扬不辨之斥其义至精
  此篇言性上接孟子而下启周程盖其品三即气质之性也而其所以为性者五则天地之性也然既知所以为性者五则性非善而何性既善则孟子之与荀扬又岂可若是班哉盖孟子之言性也授天命以权而掩气质者也韩子之言性也授气质以权而掩天命者也孟子非不知有气质故曰非才之罪也非天之降才尔殊也不能尽其才者也以为虽有不齐之材而不足以夺其所受之中韩子非不知有天命故曰下之性亦畏威寡罪而可制也以为虽有未泯之性而不足以移其所定之品韩子之极推尊孟子而言性之有不合者其在斯乎抑此盖韩子之于孟子所谓未达一息者也不然排佛老之功且与距杨墨者并矣
  记韩子原道
  此书大指明仁义排佛老而已然仁义之道皆出于性而释老言道之谬皆由其见性之差也故原性之篇首言五性而主于一深得以诚为本之意末言二氏言性之异以斥虚空断灭之非然后道之大用流行于天下者皆性之固有而非自外至矣故原性一篇乃此篇之根柢自编文者失次而学者诵习又专此而舍彼反缘此而滋无本之疑则韩公之扶树教道有所明白者何自而使后人知之哉
  记韩子原人
  天者四象之宗土者五行之主人者万类之灵也故天地人并立而其馀者皆举之矣民吾同胞物吾与也故一视而同仁亲亲仁民爱物推恩有序故笃近而举远不能一视而同仁者杨氏之为我也而老近之不能笃近而举远者墨氏之兼爱也而佛近之
  记韩子原鬼
  神鬼物怪四字有别神者天地山川之神之类是也鬼者人死为鬼也物者本是物而忽有变异如木石虫兽之类皆有之怪者阴阳不正之气所生如䕫网两之类是也此篇因原鬼而分别鬼物二者又因鬼而兼言神因物而兼言怪辨形声之有无究妖祥之自起可谓知鬼神之情状者


  榕村集卷十八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十九
  大学士李光地撰
  杂著二
  记周子太极图说四条
  濂溪太极之传疑者多矣自朱子发明尊信濂溪固居然斯道之统图亦粹然理学之源也陆象山颇疑太极之上更加无极为老氏有生于无之旨当日国史又妄増其文曰自无极而为太极朱子所以辞辟摧辨至矣夫惟目以有也故谓生于无周子非以太极为有物也何无之推乎正惟恐人惑于老氏之说以为有物浑成故以无极名之又惧观者二之也申之曰太极本无极曰无极之真此其不为老氏之学何疑焉夫真者何也通书之所谓诚也所谓纯粹至善也诚与善盖大传中庸七篇言性与天道之极非老氏之书所有若乃首句文意犹之通书动而无动静而无静者云尔动而无动静而无静者有而无无极而太极者无而有有而有则非神无而无则非道神理之闲有无之妙观之太极通书尽矣
  图首之以太极太极者浑然一理而不见其有馀也粲然万分而不见其不足也是故图以圆象之所以目其浑沦一理之妙也其次为阴阳阴阳动静互为其根神之所以不测也其所以阴阳动静一本于极道之所以不贰也图之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而阴阳之中共函太极以此也又其次为五行图之五行交系乎上犹之阴阳之互为其根也通书云水阴根阳火阳根阴其总会于一犹之阴阳之中函太极也通书云五行阴阳阴阳太极皇极者万民之所象而效也太极者万物之所肖而生也皇极有位故曰皇建其有极太极无形故曰无极而太极然则周子图说太极之名本于易人极之名本于范太极皇极其理至周子而始明其义至朱子而始当
  诸儒言有无对之静超乎动静之外者皆非周子之意惟朱子图解得之主静之静即动静之静也中正仁义动静周流而静者常为主焉如义与智岂无动然止是才交义智便截然而止澂然无事故董子谓阴之位在秋冬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正与此意相合且如通书所言图说之演释义疏也其言静无动有寂感诚神动而无动静而无静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皆是动静对言绝无所谓无对之静者且其所谓主静之意惟于末章蒙艮而后见之其所谓无欲之指则于圣学一章见之圣学章言无欲则静虚而动直不専言静岂真复有无对之静哉盖言无欲则静虚静虚则动直是静乃动之本而无欲则静之本也明道答横渠书伊川易传皆是此意伊川释艮卦谓艮其背者止于所不见然止之而能止者止之各于其所也止之不各于其所则无可止之道明道答横渠问定性谓绝物以求定则愈益其憧憧而不自知惟去其自私用智之心则大公而顺应静亦定而动亦定矣张长史监试无欲故静论中言人知静故无欲而不知夫无欲故静也知静故无欲则必专其功于静专其功于静者释老之学也无欲故静则必如圣门所谓戒谨恐惧以完其未发之中者而后可吾儒之学也此论极其精切自中庸首章艮卦彖辞及图说定性书皆当以此意求之则庶乎其不谬于圣贤之指矣伊川是恐人求静于静故艮彖如此立说横渠恶累于外物亦有偏静之意故明道书中云云
  记周子通书卒章
  蒙初学也艮成徳也自初学至成徳一以静为本焉所以发明图说主静之意也盖尝论之易卦一阳在下则为震为动于时为春于方为东于人为面于心则感物而动时也一阳在上则为艮为止于时为冬于方为北于人为背于心则寂然不动时也所谓人生而静天之性者非谓此静之上别有无对之静为之本体也所谓主静亦非谓此静之外别有所主之静为之功夫也但自其寂若未发之初性之全体于是乎具茍无以汨之扰之则主静之学亦于是乎存易之艮彖发明此理故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背者人之所不见至静之地也艮者止于所本止主静之功也其所以能此者周子以为无欲程子以为敬然程门所以言敬盖曰主一无适又曰其心收敛不容一物则亦未有出于周子无欲之旨也至于初学未易言此然古人之教自其㓜稺蒙昧则已施以整齐严肃之规充其精专纯一之性此即主敬之功也主敬之功即主静之学也程朱谓敬为知行之要盖始于童稚之习终于圣人之归而周子通书卒章申主静之学必兼蒙艮言之渊源授受于此益著矣
  记张子西铭
  辛未会试发䇿问及西铭张长史答云西铭之义非专为明理一分殊也要之教人尽性而已谓人生受形性于天地犹其受之父母必其能守身而后为能事亲必能尽性而后为善事天地故言民吾同胞物吾与也总以见吾身实为天地之子而要归于存心养性不愧屋漏乃尽所以事天之道是则谓西铭乃仁之体者固言体以该用言心之徳以该乎爱之理也程子理一分殊之语亦因龟山兼爱之疑而答之朱子又因而析其义焉尔非语张子作书之意专在是也及长史登第后养疾余寓中复言及此长史言此有一直一横之理直上是父母横去便是兄弟直上是祖宗横去便是族姓直上是天地横去便是民胞物与因其横出两旁者皆与我自直上生来故须穷到上头方才筦得两边住也因其论精切今记于此
  记张子正蒙太和篇
  张子以太虚言道往往不槩程子之心盖道也者綂虚实贯清浊该动静通有无孔子周子以为太极者尽之矣以清言道以虚言道是道有对也不几乎以无言道者同归与故又为之说曰所谓清者兼浊所谓虚者兼实如是则有有对之清有无对之清有有对之虚有无对之虚厥后胡五峰之门皆谓有无对之静不与动对无对之善不与恶对以是形容天命之性未必不由正蒙权舆其说也然老佛之言无意主于无若曰有不碍无将率天下而无之者也张子之言虚意主于实若曰虚不碍实将率天下而实之者也故虚空即气章极言老氏有生于无及浮屠幻妄天地之过程子以为至正而谨严可以观其学之精矣
  记邵子观物内外篇三条
  邵子之学最精其功最大者在发明先天卦画次第其经世观物自成一家经非附义道不纯师谓之邵氏之易可矣其说以日月星辰水火土石为天地之体暑寒昼夜雨风露雷为天地之用变化而生万物则有性情形体之异走飞草木之殊其在人则为精神魂魄血气骨肉之身其主于腑脏则为心肾脾胆肺胃肝膀胱之应其发而感于物则为目耳口鼻色声气味之交合天地所以生人生物则为岁月日时元会运世之运圣人所以理人物赞天地则有皇帝王霸之事易书诗春秋之经此其书之大略也
  阴阳有合有交乃邵书要妙燧取火于日鉴取水于月霣星为石天壤为辰此合之义也日纪于星月会于辰水生于土火潜于石此交之义也暑多风雷寒多雨露合也暑昼长寒夜长交也食草之兽草伏而毛如草之茎食木之禽林栖而羽如林之叶物类之交也魂随神而变魄随精而止人身之交也心肺相联肝胆相属府藏之交也元犹岁也会犹月也运犹日也世犹辰也则以小运之合而知大运易始于羲轩书序自尧舜诗歌咏商周春秋功过桓文则以经术之合而知经世天地之体数十者如天有四时合元气则五矣地有四方合中则五矣五者之中有无体之一焉即中央元气是也有不用之一焉则又就四者之中去其一用其三如春夏秋生物而冬不生东南西皆见而北不见无体者体之体也不用者用之体也馀四者体之用也馀三者用之用也若以十论则去二而存八者体之用也又以其八而十之去三而存七者用之用也故邵子曰一年生物之数夏至之日皆止于七分凡人事之极亦至七分可以止矣河图具天地之体数故以十终卦者体之用故以八成蓍者用之用故以七变
  记程子定性书
  程子语类有教人系累穿凿一段即是定性书注解盖敬以直内则无所系累而廓然大公矣义以方外则无所穿凿而物来顺应矣故始终归之于敬与义此定性下手工夫也忘怒便是敬观理便是义张子东铭亦是从敬义下手其戒戏言戏动如论语所谓不重不威持敬之事也其戒过言过动如论语所谓迁善改过徙义之事也故其书之上文引论语此章而后以东铭系焉
  记浑仪
  仪有三重其外一重不动者为六合仪所以定上下四方之位其中一重旋转者为三辰仪所以象天体圜动之行其内一重周游四遍者为四游仪所以挈玉衡而便观察盖三辰一仪尤为要切其仪有三环一环以准赤道一环横跨之以准二极一环侧倚之以准日道三环交结相连上刻南北东西纵横之宿度以水激其机轮使之日夜随天东西运转必使在仪之度与在天之度相应而不忒然后可以按𠊱而仰窥也即以木星言之今夜经天之处距极几度距赤道几度于何知之以仪上所刻南北之度准之则足以知之矣又如木星行疾时今夜距昨夜几度行迟时今夜距昨夜又几度于何知之以仪上所刻东西之度准之则足以知之矣以至日轨之南北平斜太阴之纒络委曲五纬之迟留顺逆莫不皆然然仪度虽与天相准而人之转瞬难定故四游仪挈衡管于中可以随处低昻挂于仪之上而注视焉则仪度与天度相直不爽如盘针定于秒忽之中而外薄乎四表盖无几微之差也古璇玑玉衡之法虽不可考然大要当不甚远
  记星书
  李子曰诸术皆易理之残也星命虽浅近然其造初者必有说焉其术以人生之时星出地平卯位为命宫故星宫者无定者也卯位者有定者也此与万物出震之义合也福禄者其盛故直已午迁者其变厄者其灾也故直未申午前为向明午后为衰昃之象也妻者身之敌故取对宫仆役者妻妾之馀故次妻位在易坤为妻道兑为妾道而皆处于西方亦其义也其尤精者子嗣父母兄弟位乎亥子丑之三宫其于易也殆庶矣乎夫乾居亥子之交言乎岁序则前震之子也言乎卦象则后震之父也亥者微阳之复生为今岁之子子者一年之始初为明岁之父故干之为子又为父者犹之木果也语实之成则前树之子也语种之生则后树之父也自卯而亥而生子亥子之继子复为父终则有始以终为始干之所以如圜无端而不可为首也与坎艮于震为兄弟有父母则有兄弟矣与身俱生者也故次父母也梅定九曰四海之域惟昧谷与中国通道故秦火之后道术散失而西方往往有闻焉西域星盘之序于易有合吾故曰易理之残也
  东里书生篇
  雯萝子居于清溪之源碧翠之麓漱咽岩泉喟咏松风充然若有得也东里书生过别业而休焉与雯萝子逍遥而纵乎樵渔之迳神流于云物之上东里书生曰兹山壁立而峻多石而华卉不生与村落隔越人迹希践焉夫子乌乎眷尔雯萝子曰噫子之相是也以迹兹山峻而腴清泉㵼焉生乔松不生蘼草天将雨水气上中心蒸薄贯顶流趾然后弥密四野而漫乎东皋当其绝壁幽阿寒风萧瑟松竹高摇神籁响应若颜渊子舆箪瓢穷巷曳履而歌商阴阳既和云谷出布若伊尹尚父应会乘机幡然而出于岩渭之野东里书生曰善哉夫子之寓志于斯山乎雯萝子曰山以石为骨洁清不秽故曰碧其上多大木阅四时而柯叶常青故曰翠夫惟碧故翠也肥饶沃美之地弥望皆纷华繁葩而不可以历久也东里书生曰然再以请雯萝子曰夫山之下泉出焉山之上云兴焉潴泽盛者蒸云多膏雨渥者锺源厚泉与云其互相灌输者耶曷不息机于腾降而寂若于太虚耶云无泉将遂灭耶泉无云将遂竭耶相资于不相资之中呼噏于真元之始穷乎是者吾与子观化矣于是东里书生俛焉而思㗳焉而悟筑精舍邻居与雯萝子学易期终老焉
  希寥子篇
  希寥子学道岩上二十年鼓枻来溪之西与雯萝子游而问焉曰吾闻子业子之业也甚劬其病矣夫雯萝子曰未有得也不敢言病曰子之业是也则亦有所图矣乎曰不知也希寥子哑然笑曰业焉而不知所图之谓愚图焉而谓已不知之谓欺夫我则知之盛躬之饰握世之资觊时之适而浮誉是沽又不然引志幽贞嫓美兰蕙身没名传来世之贵夫子之业则盖未离乎是也复托于悲命谓已悯人若有大不得已者而矻矻为勤吾闻之崐岷之流逝者不见其西也阴阳有乘除日月有盈亏天则尸之而人谋奚为标枝之民陋世淳以睦六艺既修乱亡相躅由此观之谓已之区区之为疗世者诞也若夫饰节以惊愚移情于南山之竹而不知其身之腐也则曷不与我按魂荧之𠊱晞日月之光骖舵风电而与元化翺翔哉雯萝子嘿然者已久喟然而兴曰夫子之论天人一矣而又二之夫世有先后道有淳漓浑舋朴散之人则投以百药之滋弃天者不祥为已者不公古之至仁尽天之职而不庇其躬诗云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诚未能谢役役之讥而与夫子相从于大荒之野希寥子一笑而别雯萝子歌而送之曰四冥寥廓兮元气氤氲往者予弗及兮来者予弗闻吾何独忧兮为仁斯存希寥子属而和之曰葵藿希阳兮鹖鸟呼旦西崦不留兮明星弥烂二物何愚兮海鸥泛泛又歌曰兽则有牺兮木则有材觊用于世兮是物之灾含淳还化兮与道去来遂登舟啸风而还乎溪东之岩上
  临川篇
  临川人有游于华山之洞者其洞至深游者以炬照行炬尽则返率不知洞之奥近一人者不返停虑凝视久之则若有微睹焉又久之澄若月星之明旁侧倾坎皆可瞩见其卒也乃烂如太阳之昼珉璞之藏蛇虎之居神魑之窟三古之坟埋千年之藓葩靡所不睹遂极洞之趣而还越山高者千仞众登之胥敝焉其一人气意休暇若无劳者问之则曰吾畴昔精力不分今者之行视前一步当其未至吾不矫首而一望巓焉犹平地也是以心闲而不挫于气洛人有迁于海滨而航海者飓风至垂覆溺舟人跳踉号呼洛人起正冠衣若将有所待者而神不荒舟既岛众谓洛人曰若子无惧则勇矣敢问适者之容甚庄何谓也洛人曰或者天之以死我也敢不敬乎希寥子闻之曰善乎三者之于道虽然夫至人则不然彼且憩于混沌之谷而又乌乎见彼且御于大风之隧而又乌乎践彼且狎于吕梁之波而又乌乎变或以问于雯萝子雯萝子曰否否夫入洞者心矣夫登山者性矣夫航海者命矣夫传曰思之思之鬼神通之心也易曰不耕获不菑畬性也诗曰上帝临汝无贰尔心命也
  衲者篇
  雯萝子邂逅衲者于湖乡旧相识也谓其别后为有闻也就而问之雯萝子谓衲者曰吾闻子法人为不善则身转而为禽兽有诸衲者曰然雯萝子曰吾闻过而不留者天之道故物而生游而化夫今之来者非昔之往者也若子言则造物者其已病乎衲者曰自尔为也造物乌乎病坐有闲又曰夫天地则心法尔生死则起灭尔起灭者不停生死者无端子亦乌得谓子之心之起者之来非复子之心之灭者之往者乎子亦知子一日之闲人而兽兽而人者盖不知其凡几乎雯萝子不答久之而言制伏之道衲者曰徒言制伏者标哉而非其本也夫学则有愿力焉有行力焉愿力大者行力大愿力小者行力小愿力完以固则有折冲于谈笑一战而功成徒言制伏者标哉而非其本也雯萝子叹曰甚哉事心之难也衲者曰有是夫子其心子之心尔子其心子今日之心尔不以已陈之迹而误当几不以未生之境而存顾虑不以浮形幻影而废大事雯萝子辞衲者而归书其言于几或曰我与彼不相谋也尚矣夫子于其言奚取焉雯萝子曰斯其言有足以感予者矣诗不云乎采葑采菲无以下体
  刍者篇
  刍者刍于清源之谷失其友也凭爽而呼之盖三呼而有相之呼者三望之则閴无人焉以为鬼也旁皇反走遇云谷丈人憩于苍松之下刍者倒刍于地而噫气焉丈人曰子何走遽而视变也刍者曰异矣适者吾失吾友焉凭爽而呼之盖吾三呼而相吾呼者三望之则閴无人兹鬼也与丈人曰昔者吾居于霞坞之村有行于田闲者其旁有人形焉已行则行已止则止走则追至颠倒骇愕疑病以滨死或告之曰愚哉是已之影也夫人不知夫侣已而驰者已之影今子不知夫相已而呼者已之声夫阴阳相薄而影响生焉是虚实之机也有无之窌也且夫疑已之响与影之为鬼又乌知夫鬼之不为已之响与影乎刍者曰善哉丈人曰吾与子言智也而未及乎仁刍者曰敢问仁道丈人曰山川之块然祷之则雨云兴焉是物而神也荒墟之髑同气者血相附焉是死而生也尽生生之理故有广意于无生之地存生生之诚故有感通于不动之境夫昼夜也幽明也应感也一而已矣而奚所趋舍于其闲刍者于斯俛而再拜起谓丈人曰微子言吾且疾吾五官之用始吾谓吾有睹者蕞诸区尔子其寥然览我以无极哉
  太乙丈人篇
  雯萝子学于碧翠山中俯仰图书神交千载一夕肃衣襟望北而拜再俛乃兴仰瞻紫微其光煌煌祝曰微臣之生两终星纪质乃童昏靡有觉知十七之年神明是诏抱此区区旁稽远绍顾惟灵不长恐负明命载锡之光弗堕于成祝已退坐澄心既而假寐见有藜杖老人髩髯皤然神光炯然爰立于吾前徬徨拜迓问来所由而曰吾太乙丈人也雯萝子复拜曰昔刘向氏读书丈人照之洪范五行实丈人诏之臣之玩心天人久矣苞符茫昧图纬纷纭河洛授受真赝未分九京不作虙禹键门末流襞积蔓于祲氛是以微臣窃疑焉以为非精义所存也丈人曰嘻子知之吾之所付于刘生者其糠秕也神灵精英天地所惜道宝不爱于中天而今日何日顾子得闻之以藏于名山子其斋心而祗栗哉遂曳杖而歌曰黑白碁子环相巡兮元黄盖轸左右分兮孰与翺翔植督枢兮茫茫之闲神所都兮河流滔滔洛湍潆潆兮中有舵翁不记名兮子能见之千秋万载不数刘更生兮雯萝子默然丈人还顾曰环相巡者无端也左右分者长存也植督枢者化之性也神所都者物之命也滔滔者不返潆潆者回转虽不记名我思不远言毕飘然而去雯萝子乃蘧然而觉追念神言辗转数日夜于是乎大悟图书之机识易范之要以律群经以睹众妙
  原人
  问人曰西铭备矣退之原人所谓语焉而不详者与未达曰原人一则知三才之各有主而未知人之所以继天地而参天地者也二则知人之宜兼爱乎人物而未知人之所以尽其性而尽人物之性者也此其语之而不详也曰西铭之言人则备矣其终以存顺没宁何也曰人道于是乎至也周子图说引死生之说以终篇亦此意也曰知死生之说如何曰非苟知之而已存顺没宁然后可以言知矣或者疑曰既没矣又孰从而知之哉曰夫子不云乎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原反者非特原反之于身而已万事万物莫不有始焉莫不有终焉推事物之何以始何以终何以有始而无终何以使终而无失其始何以方始而知终何以既终而无憾于其始此即一行一事验之所谓顺且宁者昭然也所谓死生之说莫著于是也岂曰推阴阳期数如管辂郭璞之云乎又岂曰存顺吾所知没宁非吾所意乎是故一行之惬而觉梦安矣一事之适而尤悔去矣至哉朱子之以仁义言之也欲知人之何以生则仁是已仁存而后其生也顺欲知人之何以死则义是已义尽而后其没也宁推之万事万物其始也皆仁其终也皆义中庸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仁义之谓也原反事物之终始则知吾身死生之说矣故又曰未知生焉知死
  原鬼
  或问韩子之原鬼分别形声有无殃祥信爽则几矣然鬼之所以为鬼未闻也曰圣人盖难言之虽然不曰知鬼神之情状乎于何知之以吾身之精气游魂知之也释氏所谓以心法观天地亦此意也何谓精气耳目之精荧呼噏之气息长存而不散者是已何谓游魂精之所交气之所感往来而不可常者是已耳目呼噏有定体而其交感往来也有万变耳目呼噏气之常伸者也神也方其有交有感而所交所感之事与耳目为体亦伸也神也既交既感事往而休焉则屈也鬼也以其纷扰聚散故谓之游魂其根本皆精气也噫鬼神之情状居可知已今夫日月山川之体寒暑之运万古长存非其常伸者乎其水土之所生三光之所感为人为物为感遇流形于天地之闲者亦非其暂焉而伸者乎聚而散有而无则非其休焉而屈者乎常伸者神也暂焉而伸者亦神也休焉而屈者鬼也以其纷扰聚散故谓之游气其根本皆天地也曰屈而为鬼者遂无乎曰精气之所交接者往矣而迹之留者未尝往留之而久者亡矣而触而存者未尝亡乌在屈而为鬼之为无也圣贤之神与天地敝信乎曰人有善事嘉行名言至理而终身诵之者此其与耳目心思为体而偕之俱敝也亦何异之有
  兵制
  古者民与兵出于一故天子有六乡六遂之兵诸候有三郊三遂之兵此外又有都鄙丘甸之兵其实则皆比闾族党井邑之民而已汉初亦然然京师有南北军之屯而已其馀则天下有事乃以虎符调发郡国之兵事已兵休则仍复于其故故三代秦汉无养兵之费而财用足三代则又不轻于用兵而民力裕其时有农隙讲武追胥竭作之法固无患乎武备之不修也六朝日事战争而兵与民亦未尝二至唐府卫之制虽善然已骎骎乎有兵之名而兵民始二矣于后藩镇分裂始有长聚不散之兵而天下之费尽于养兵遂自宋至今不能改焉明初则讲屯卫之法盖以天下既定兵无事而坐食不可也屯者汉之所谓屯田也卫者唐之所谓府卫也躧闲旷之地使兵耕之而因以为世业设卫官綂之职如州县是古者寓兵于农今也寓农于兵可以渐省养兵之费而又使为兵者不至浮浪而无根此所谓不师三代之迹而师其意法至善也今海宇承平而武备不可以不修则饷馈浩繁而屯卫亦不可以不讲愚意谓沿边沿海形胜厄塞要害之地则重兵固不可去法当渐兴屯田之利以省岁给且使渐化为土著之民以固兵心此非得廉干之帅而用之其事不能成其利不能久也至于腹内近处为可稍师古制而用民兵何则腹地者备盗贼捍乡井而已用客兵则地利形势不习一也主客之情不安二也卒有变故则无固志三也韩愈言土兵之善以为无遇敌望风之惊有爱䕶乡里之情有勇于自战之意岂不为知兵者哉周汉之临事调发虽难骤复亦宜使著籍之卒更番来往其半在伍则其半归耕当其归耕之时则裁其饷给如此则合天下边腹之兵而计之而费之省者已过半矣又自宋以来兵民分故文武亦分无事则互有猜嫌有事则动相掣肘此而望其同心以敌忾不能也汉家列郡之兵管于太守唐亦每使大臣临边此则亦其古意之未坠者倘犹可稍采而师之乎















  榕村集卷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十
  大学士李光地撰
  杂著三
  算法
  周以六艺教士其曰九数云者一曰方田以御田畴界域二曰粟布以御质剂变易三曰衰分以御贵贱廪税四曰少广以御羃积方圆五曰啇功以御功程积实六曰均输以御远近劳费七曰赢朒以御隐杂互见八曰方程以御错糅正贠九曰勾股以御广远高深此圣人所以极数之用也然古人精密之法不传而后世所用悉皆疏率故所谓径一围三径五斜七云者不过约略之算而其方圆相求三分进益虚加实退皆非真数也自汉至元惟刘徽祖冲之赵官钦为算学之最故径七则圆围二十有二圆积十一则方积十四者是其约法也至于今日而新法立焉其于方圆围径羃积之算不爽纎毫矣而其书有所谓几何原本者则以点线面体为万数之宗盖点引而成线线联而成面面积而成体自此而物之多寡长短方圆广狭大小厚薄轻重悉无遁形自此而物之比例参求变化附会悉无遁理古所谓勾股者举中之法耳今三角法即勾股也然而有直角有锐角有钝角又其算也分周天为三百六十度而角度对之故量角之度以为起数之根然则勾股有直而无锐钝其数起于边而不起于角岂非有待子新法以补其所未备者乎其用之则以八线之表八线者亦古人所谓勾股弦也今则变勾而曰矢且有正矢焉有馀矢焉变股而曰弦且有正弦焉有馀弦焉其在圆外之股则曰切且有正切焉有馀切焉变弦而曰割且有正割焉有馀割焉八线相求互为正馀故举一则可以反三穷三则可以知一举一反三穷三知一者则今之三率法是也三率之法即古者异乘同除之法而其立法加妙用之加广则非古人之所及也欲通新法者必于几何求其原以三角定其度较之以八线算之以三率则大而测量天地小而度物计数无所求而不得矣
  历法
  历象之法成周以前尚矣而其法之详不传自汉以下作历者七十馀家要其立法之大端则定气也定朔也步五星也推历元也盖气定则太阳之躔冬夏之晷不差矣朔定则闰馀之分交蚀之度不失矣五星之步明而迟留伏逆陵犯之期可覆而知历元正而七政交会之本可坐而致此其立法之大端也然去圣既远道业残阙故其术以推测而弥精考究而弥密盖至于今而历学无馀蕴矣定气之法古谓天周岁终而已不知所谓岁差也至何承天始知之而立为岁差之率然其年数则或以七十五年或以五十年或以百年迄无定论惟郭守敬谓六十七年者近之今新历则不谓之岁差而谓之恒星行度盖自有宗动之天万古不变而恒星亦行乎其中故不能以无差也郭守敬有岁分消长之法然非岁分之真有消长也日行有高卑有迟速冬至之日适直速度则是日之晷刻减故见为岁分消耳新历推得最高之度不在一处自至元辛巳以后最高渐过夏至而东故其岁又已自消而长此则郭太史之所未知者已定朔之法古者案日月常行定为经朔而已然月有本天高卑迟疾之行焉又有去日远近迟疾之行焉其变尤多故新历之立法尤密步五星之法古者以迟留伏逆别为段限王朴谓其迟速也须以渐故破段限而立衰次之法当已然五星有本天高卑又有去日远近盖与月行无异故新历谓七政终古平行本无迟速也但日则但有本天高卑月五星则有本天高卑又有去日远近月则高卑远近之分微五星则高卑远近之分大故日有赢缩而其迟疾不如月之甚月有迟疾而无所谓逆与留者此则其所以同异之由参差之变又古但有五星经度新历则并纬度有之凡皆古人之所未讲也定历元之法自汉前后志始而历代沿焉然历代之历皆数十年而遂差而能使万年之前千载之后入其轨辙乎故郭守敬破而不用而新历亦然此岂非直捷简易不事支离之法哉至于里差之说具于周髀而其学不传已数千载郭太史分方测𠊱二十七处其于里差详焉然终局于地平之说故其法不能通于四远新历以地为圆体南北东西随处转移故南北则望极有高下东西则见日有早暮望极有高下而节气之寒暑因之矣见日有早暮而节气之先后因之矣推之四海之外四方上下可以按度而得其算揆象而周其变其说与周髀合不独自汉以下为浑天之术者之所未到而实则圣人之意乃千载而一明也然而法既妙矣而神明之者存乎其人故随时修改损益求中者人事固尔天道亦然今有三角八线诸法固已极测算之精微又得其人而观𠊱修正之钦天授时之功有不超越前代者哉
  西历
  新历有理奇而法者数事一曰天圆而地亦圆四方上下皆人物所居各以戴天为上履地为下也其说与周髀𠯳合且浑天之术本谓如卵裹黄乌有卵圆而黄不圆者乎一曰天有九重最近者月天也稍远则日天与金水天又远则火星天又远则木星天又远则土星天最远则恒星天其外则宗动天也楚辞天问曰天有九重孰营度之然则九重之说旧矣一曰惟宗动天行有常度不独日月五星右行恒星天亦右行也其说则历代岁差之说是也一曰日月五星各有天而行皆有轮虽望之丽天而实循轮而行其理如珠逐盘旋漩随水去虽急转长逝而复自作回环之势盖日月五星所以有赢缩迟疾者此也一曰月与五星有本轮又有次轮盖本轮以从天而次轮以法日在小轮之极远者月疾而星伏在小轮之两际者月纡而星留在小轮之最近者月迟而星逆盖日尊天月与五星尊天而又尊日也一曰金水与日同天而其两轮包日盖二星之行异于三星去日极远不过数十度耳不能与日相望也古人莫察其故今言其轮包日则理通而法得矣一曰月有倍离盖五星一合日而迟疾一周月则一合日而迟疾两周又五星之小轮跨本轮之内外月之小轮切本轮之边其法皆以实测而得之凡此数事初若创见然或符于古经或轨于自然之理数其说不可易已至于有赤极又有黄极有最高又有最高之行理尤微妙事愈难明愚尝妄意不独黄有极尔自恒星以至月天皆有极也盖枢纽长系者惟宗动为然观极星之离枢渐远则恒星又有极可知矣日月五星则其明著者也最高者古谓长在夏至而已然自至元辛巳作历之前实未至夏至也今则又过夏至而东矣郭太史立为岁分消长之法而亦未言其故愚又妄意夏至最高则冬至最卑最高极迟则最卑极速今言岁分者断自冬至终始其日之日轨速而周星易则见为岁分减耳非真有消长也辛巳之前最高向于夏至而未至故郭太史以为日消自时厥后至于今乃渐长盖最高又过夏至七度矣然则太史之术其疏乎不知消长之根在最高之行故也
  记南怀仁问答
  康熙十一年某月见西士南怀仁怀仁深诋天地方圆之说及以九州为中国之误其言曰天之包地如卵里黄未有卵圆而黄乃方者人以所见之近谓地平坦而方其可乎天地既圆则所谓地中者乃天中也此惟赤道之下二分午中日表无影之处为然怀仁与会士来时身履其处此所谓地中矣愚答之曰天地无分于方圆无分于动静乎盖动者其机必圆静者其本必方如是则天虽不圆不害于圆地虽不方不害于方也且所谓中国者谓其礼乐政教得天地之正理岂必以形而中乎譬心之在人中也不如脐之中也而卒必以心为人之中岂以形哉读吴草庐土中之说因偶忆及遂记于此
  愚又案天地度里不可穷极算术纷纭莫适为宗洛邑土中之说固未可信然以历理推之地势差异晷景当殊南北之极潜见绝判西法称赤道之下二分午表无景是冬夏数均也昔人有至外国者熟一羊头而夜已曙是昼数常赢也今法南方四时昼刻每多于北又况乎其九州之外者乎昼夜不均非所语中然一岁之内绝无短永阴阳消息其序靡显揆之于理亦未为中也如此则惟中国之地晷刻赢缩与四时进退二至相除毫无馀欠而洛又其中之中谓之中土理宜不诬以是知经所言天地四时之所交合阴阳风雨之所和会信乎其为至理而非虚说也圣人作历之原
  圣人作历为顺天以授时而已天道之大在寒暑四时而寒暑四时运于不可见于是而纪诸日月星辰之行是故察日之出没而昼夜明焉察月之盈虚而朔晦明焉察日之发敛而冬夏明焉书曰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寒暑昼夜者天道之纲民用之本其验系乎日星是故定四方𠊱昏旦测晷景望中星而分至启闭无所爽其𠊱焉此所以历象日星也朔晦望弦虽非民事之所关而圣人亦欲其参合而无闲以闰月定四时成岁此又所以历象月辰也盖历理之精微未有过于尧典数言岂非万世事天者之法欤其具必日历与象者说者曰历纪数之书也象观天之器也有历而无象焉不可也所谓象者大略有四一曰仪璇玑是也盖天体浑然日月五星经纬异道迟速异势其闲离合远近不可以目力齐也故为仪以窥之立经纬之环列纵横之度转而望焉以知躔离进退之详伏逆迟留之变则虽寻径之闲而天体无所遁其形矣二曰管玉衡是也虽以仪窥天而人之转瞬难定故复以管正之横于玑之上而凝眸焉则宿度星辰皆可以不失其位矣三曰表土圭是也所以致日景而辨分至定四方者也以长短之极察之则知二至以长短之中裁之则知二分以二分出入之景揆之则知东西以午中之景正之则知南北故辨分至定四方皆由此也四曰漏分日为若干刻而节水下漏以数其刻盖凡仪管表晷之施于用者皆以是为测𠊱之准焉四者互相参质以求天验之详夫然后可以纪之于历而颁之于天下盖唐虞三代之遗法其可考者如此
  规垣宿野之理
  北极周回七十二度常见不隐谓之上规南极七十二度常隐不见谓之下规二规之中相去一百馀度其最中为天之纮带纮之内外三十度许为日月五星之行谓之中规三垣者北极为紫微垣在尾者天市在翼者太微紫微为宫寝位盖本居所之义太微为朝廷位盖取向明之文天市为明堂位盖因出震之理此或其意之可推者也若曰某星为相某星为将某星为后太子则吾不知也二十八宿分四方者盖以云汉升降定之云汉阴气也列宿天中也云汉之气与列宿始交于申势极于亥降交于寅沉化于已潜明于午阴气循环于是为著故四维之限因以定焉阴气之升为西为北阴气之降为东为南天之道也古今知列宿之分而不知其所以分或者乃以日躔所次而目之不知轨辙东差斗分易位即复南至长在虚危而祖冲之所谓春躔义方秋丽仁域者亦不可得而强说也宿象分列则东者发生之象南者文明之符西者兵刑之属北者空亡之乡抑或其理之可求者也若曰某星为箕中之糠某星为房中之键则吾又不知也星土之文见于周礼杂出于内外传诸书其说茫昧不可究穷至一行而始有两戒河山之说盖水土之精上为云汉云汉之经乎天如山河之经乎地也故以山河为限而后区域可分以云汉为章而后分野可名列宿之在天中犹九州之在地中也列宿者日月五星光曜经焉九州者礼乐五常人文萃焉故列宿者九州之配也江河之首发于岷蜀秦陇之墟尾没于渤碣扬吴之境故云汉升气交于井鬼为秦蜀分云汉降气交于斗箕为燕吴野此又或理之可通焉者然至于晋鲁卫齐以负海而跨河得乎云汉之升宋郑楚周以四逹而宏衍位乎云汉之降语其凿然者固不可得而尽知矣又况南疆日辟而宿度不移河道既改而星土莫迁则分野之书吾又安敢以殚而信之哉是故观察天地而为理之所不可推者君子阙如也知为理之不可推而必随声附和莫自白其真伪之所归其不反复昡乱者几矣无乃非易简之旨与无乃非穷理之学与举天壤可名之星为座数百为星数千或连络为体或单举成名各有攸司官曲具备是果何从而定之又果孰从而察之与夫历数有常而步之犹不免于差至于眇冥荒忽而莫之诘穷者则转相祖述而传之以为信呜呼其亦与于惑世诬民之尤者与
  天人参合之道
  圣人所以和同天人之际而使之无闲者协五纪念庶征而已五纪者天之所为庶征者人之所为天运人从不协则睽人感天应不念则乱然所以协之念之皆一因乎自然之理岂若末世之凌杂盐米而放于荒诞也哉夫一岁之有春秋冬夏犹一日之晓午昏夜也日出于寅没于戍岁开于寅闭于戍故行夏之时者所以儆民之春生东作而惕其夙寤晨兴是以天事始于子而人事始于寅夫昼刻每多于夜而阳功常溢乎阴故为之法曰阳三而阴一此生物之心也自然之道也上下四方各有辰次日之出卯入酉上下之辰然四方之辰亦然其出寅入戍出辰入申亦如之此变应之妙也自然之道也出寅入戌为阳侵阴出辰入申为阴侵阳往来交侵不越乎东西之三辰而不至于南北阴阳太少之位也自然之道也阳进则昼长阴盛则夜永天变日效不爽毫厘贞观贞明之极也自然之道也此岂人之所为也哉皆天之所设焉尔若夫征验之理则洪范亦言其概矣王省惟岁为主气之柄也卿士维月师尹维日为纪气之行也庶民维星为众多繁附而处气之中也故王道失则天乱而寒暑易庶政失则日月乱而错行百姓扰则星辰变而示异故曰周末无寒岁秦世无燠年王道反也十月之交朔日辛卯诗人所以刺皇父也民劳则星动民散则星稀史氏之言其必有考矣夫列宿丽天因天之气而性质各殊或则好燠或则好寒盖不但箕毕之于风雨而已犹之八方五土风气不通民生其闲嗜欲不齐故政教之顺民而施如气𠊱之应节而至日月从星则气𠊱得而天道正矣卿士师尹从民则政教举而王道行矣天人相应故观夫庶征之协否而乂之明不明贤之用不用民之安不安可省念而知也盖圣人之意其可推者如此至于辨星土察星变望云物纪祲氛各以类占用谨天戒抑亦理之所必然若乃星占末学转为枝蔓则是溢乎正理而为术之流譬之画野分地其物产风声之可纪者大略也家区而戸别之虽造化不如是之刻雕也故不能以无辨
  等韵皇极经世韵同异
  等韵三十六字母沿习已久然其所以区别之源多莫能明其故吴人有强谓其方言备此诸母者察其口中之音亦不过四声有清浊耳且仍不能具三十六之数也至康节经世书分为二十四音析为四十八行通其意者亦少今案字之音母皆止于二十四邵子分清浊声不论有字无字皆存其位此所以有四十八也等韵亦分清浊声而于平声有音无字者不载故或清浊兼存或存其清或存其浊此所以止于三十六也二十四母者影晓为㗋音见溪疑古云牙音今案当为鼻音端透泥为舌头音今案来字亦当附此知彻为舌上音精清心为轻齿音照穿审为重齿音今案日字亦当附此非微为轻唇音邦滂明为重唇音此二十三音者等韵经世之所同也中闲清浊皆有平声字者影与喻晓与匣见与群端与定知与澄精与从心与邪照与床审与禅非与奉敷与微邦与并而已如溪透彻清穿滂则有清而无浊疑泥来日明则有浊而无清此经世兼之而等韵所以或存或阙者也然等韵则以舌上音娘字足为二十四经世则以重齿音日字比例轻齿音为二十四此其微不同者要皆有浊无清之声也是故二十四音之中清浊具者十二不具者十二不具之中有清无浊者六有浊无清者亦六二书同异之故此其大端矣其部居离合前后亦两有得失经世以疑字鼻音与晓字㗋音为同类明字唇音与影字㗋音为同类不当合而合此其所失也当以等韵为正来字本舌头音日字本重齿音等韵以为半舌齿而别之于后不当离而离此其所失也又当以经世为优也至其前后之次则等韵盖以鼻而舌舌而齿齿而唇以归于㗋深得贞下起元之意亦非经世所及要之音之止于二十四而分清浊者则一经世之釐为同类异行尤易寻别也
  榕村韵书略例
  古韵书不可见而其散于经传者足徴也顾氏宁人之论备矣后代益详于韵而等切之学兴虽其字音韵部闲或与古差讹而其条理可寻其同异沿革可推何则音生于人心今古不殊故也夫色不过五而五色之变不可胜观味不过五而五味之变不可胜尝故音不过五而五音之变不可胜用也前世为韵书者未知五音生生之法故虽区别有伦而迷其本始惟
  国朝十二字头之书但以篇首五字使㗋舌齿唇展转相切而万国声音备焉盖于韵部以麻支微齐歌鱼虞为首于字母以影喻为首独得天地之元声故可以齐万籁之不齐而有伦有要也从来为此学者部多首东等多首见盖失其本矣惟邵子于声类以歌韵首列而辞曲家每字收声皆归影母者乃为得其遗意然邵之诸部既不尽合而度曲者只悟收声不知其为生生之本故亦不能举而措之而皆通也然收声之法釐为六部此则确为声乐本要而
  国朝字头亦合焉神瞽复生不能易矣今谱亦区为六部别为十二行以首五字宛转相生为百二十声于是父子君臣夫妇兄弟朋友各得其位性术之变穷于此焉韵有有声无字者等亦有有声无字者计韵之有声有字者三十六就唐韵而增损改入之也母之有声有字者亦三十六依等韵而分别论说之也然所据者皆今日同文之音也考之唐宋闲则已别稽之于古则又殊盖是编之意存乎明韵而已非随时则不通非谐俗则不悟若夫究心小学者将以窥文字之初辨点画声音之始则有诸家及宁人之书在此不能具也
  翻切法
  自东冬江阳庚青蒸真文元寒山先佳灰萧肴豪尤侵覃盐咸诸部皆可以合声为切法如都翁为东希阳为香几莺为惊之因为真孤湾为官沙安为山低烟为颠呼隈为灰西腰为箫溪忧为丘妻阴为侵他谙为贪之类皆两声合成一声不用寻其等母韵部便可晓然但上一字须检是首摄何字所生必以其字切之下一字则归其韵之影母字乃得两声谐叶或上一字有音无字则借其字之上去入字或下一字有音无字则借晓母疑母字则声气犹相近若如古人切法则远矣惟支微齐鱼虞歌麻七韵乃首摄之字生天下之万音者故可以切他部而他部不能切七部盖七部之字皆天然独音非两声合成故也中闲惟麻韵鸦哇等字可以支虞部中字切歌韵字可以虞部字切则以鸦哇等元是支虞反切麻部所生而歌与虞声韵开闭同类故也此外凡七部中字皆应借本字之上去入为上一字而下一字归本字影母切之影母乏字仍借晓疑可也
  南北方音及古今字音之异
  等字三十六其本二十四清浊平声具者十二有清无浊者六有浊无清者六合之亦十二故总为三十六音也然就清浊具之中南北方言又不同惟影与喻晓与匣心与邪审与禅非与奉敷与微其为清浊相配南北尚相近若群定澄从床并则南音为见端知精照邦之浊声北音为溪透彻清穿滂之浊声也故此具清浊十二音之中南北同者六不同者亦六观历代韵书多从南音所以知者以上去入三声叶之可见也至于知彻澄娘之为舌音今存者娘字耳馀三字则皆入齿音不知自何时而变惟闽广人则尚有之考邵康节经世以知彻二字列于齿音之后而以娘字暗对日字则意其时已略如今人音但不知轻重齿之外当作如何取此声也又敷字今人读之只是非奉一类不与微字同类在古音必当别故风字为方冯切丰字则敷冯切则是非敷有两读而风与丰为两音也此类与世推移皆有不可以时音概者
  卜书补亡凡例
  洪范卜五占用二
  占书纪阴阳故用二卜书纪五行故用五
  周礼太卜掌三兆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其体百有二十其颂千有二百
  玉兆瓦兆原兆者占龟之三书如连山归藏之类也卜之有体犹筮之有卦体之有颂犹卦之有繇书曰体王其罔害诗曰尔卜尔筮体无咎言即此百二十之体也史传所引凤皇于飞和鸣锵锵専之渝攘公之羭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如此之类即千有二百之颂也体所以有百二十者自五而乘之再倍为二十五又倍为一百二十五其中有五纯体焉体纯则无生克而不占故止于一百二十也颂有千二百者每体以十日占之吉凶各别故极于千二百也卜书在汉初犹存至京房軰并卜筮为一法故以五行布于六爻之闲而亦以十日起卦虽借易为用而其占决休咎悉卜法也王仲淹以京郭为乱常此其一端矣
  洪范曰雨曰霁曰蒙曰驿曰克
  此占龟之五兆也古人以火锲钻龟故诗曰爰始爰谋爰契我龟其所上之烟气有此五种雨者烟气浊暗水之兆也霁者烟气清明火之兆也蒙者烟气微濛次于雨者木之兆也驿者烟气断续次于霁者金之兆也克者烟气交争倏明倏暗土之兆也凡钻龟之法先傅以墨而燃锲加之故水火相薄而气升焉其或火过则焦水过则不食墨二者皆不能成兆主于其事不可为而不占也
  金縢乃卜三龟一习吉启籥见书乃并是吉
  一事尔而卜三龟者卜必三钻犹筮之有十八揲也初钻得五之一再钻得二十五之一三钻乃得百二十五之一此时未开书何以知其吉也三钻皆不焦而食墨故曰一习吉也及开书而其颂辞又吉故曰乃并是吉也后人不悟三龟之义而以为使三人分卜者非矣洪范所谓三人占者既得体兆之后使三人互相参决如传史赵史墨史龟之比尔
  春秋传晋卜救郑遇水适火
  此传证卜书之为五行尤最明著盖以两水而遇一火谓之水适火也水遇火则必灭火如两水相遇则不能相胜齐太皥之后火之祀也宋为子姓水之位也故曰利以伐姜不利于商
  又筮短龟长
  古人重卜故周官虽兼立卜筮梦之法总以太卜之官而传又有筮短龟长之说夫阴阳五行其致一也然阴阳简以该而五行详以备自四时五方甲子分野物族事类莫不以五行求之而可见此其所以为长于筮也然易经四圣之后理义象数其发之也无馀而用之也无敝此所以列于经而孤行而卜法寖废
  论曰凡数皆起于洛书其四正者参天之数也故自一而三自三而九自九而二十七自二十七而复于八十一也其四隅者两地之数也故自二而四自四而八自八而十六自十六而复于三十二也其中宫者参两之合也故自五而仍得二十五自二十五而仍得一百二十五至于无穷而不变焉三者尽天地人之数是故先王之设官分职体国经野象之在朝象天故外则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之列内则有三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之职在野象地故有八家同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一甸六十四井出车一乘之制国中象人故有五百家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以定民居五百人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以出兵戎之法若其制作垂后则乐律者用天数者也易卦者用地数者也卜兆者用人数者也扬氏用天数而阴阳乱司马氏用人数而五行汨皆非其本矣
  一百二十五体除五纯体凡一百二十每体三变三百七十五变除五纯体之变凡三百六十当期之日此与三乡之除里长三军之除卒长者其数相同也变止于三盖位之上下内外事之始终备矣五行参差相错有入体者有不入体者案其上下加临之位视其始终更代之序别其生克喜忌之情参之岁月日以辨王衰视其所占之人坐位以定宾主视其所占之事逢时以决休咎亦可以施诸民用矣
  诗选凡例
  古者同书考文虽未闻有四声之说而韵部分明六经秦汉以上书皆可见后世四声等母于韵学不为无功然案其部分则自江左之末及唐人而既乱矣然唐人律诗自守功令其古诗则凡所通用韵皆于古未远特古今字声闲有出入者尔自宋及明所用全错上异诗骚下反隋唐韵之既乖叶谐安在此大关节不可不正也
  古人诗平上去三声皆通用其入声则多转为去亦或通用也今既有四声平仄分用亦自谐听然平声清扬入声短速固与上去两声微别若上去两声相差至眇今南北人多不能辨者作诗时须案韵本寻捡则古诗韵脚两声固可通不独汉魏之闲唐诗闲亦有此也近体诗句中每字平仄固有律令然五言倡句第三字七言倡句第五字皆用平声者正也闲用仄字则下字仄声必易以平若适当两平叠之倡句则此体不可用又当变而通之于和句用平声为对可也然此体在唐初亦不拘惟杜韩柳则极严谨至五言和句首两字七言和句第三第四字遇下字应用平者上字必不可用仄
  三百篇备诸体汉初乐府亦备诸体但乐府五七言者多此即后来变体之渐矣安世诗甚古列国讴吟亦多抑扬慷慨后代诗人转相规拟然古劲终不如也陆象山有言康衢之谣击壤之歌高文大册有不能及中林之夫汉上之女硕儒宗工有不能企性情之所濡俗化之所渝时运之所驱是以君子论其世焉汉承秦后元气肇淳故其诗文雄深雅健非后代所复及虽然侈荡悲惋之音多而肃穆平宽之意少以彼霸心之存王泽之竭固与雅南教化异也诵读之士可以观矣
  古体无所不备然四言其大经也故以四言首之存古也韦孟傅毅曹植张华陶潜王勃其志美其词文以嗣风雅亦庶无愧
  长短句体之杂也区为一部别于粹乎五言七言者也内如退之琴操与古为化矣用韵则未离乎唐尔鲍明远行路难苍劲奇峭词家之绝调
  苏诗深厚李诗慷慨更号之首信乎不群其拟作者风格并高也建安之诗气体疏宕张陆以下衰矣择其稍耸拔者登之卑纎弗与也陶公为贤人君子所尊不可改评鲍明远河汾病其哀怨然自诗人振笔之妙未有如之者元晖子山可称时藻比之陶鲍筋束缓矣陈拾遗张燕公以气雄李供奉以才敏若杜工部韩文公之诗源远流长则千载之两人也其馀名家各自斐然然清音俊笔则王孟标新深情雅裁则韦柳擅林皆此道之能者故后世有述焉
  两汉古诗比兴叙意或称引古人则直道其事不类后人采摭涂附或至于连章累句以为工也且俳俪未兴故其气能扬发辞则雄直而曲至建安犹存斯体及晋宋之后始变
  古诗不贵俳俪正为其伤气尔诗与文相表里皆自东京魏晋以下而寖变也韩门论文则谓建武以还文卑质丧气萎体败剽剥不让俪花斗叶颠倒相尚











  榕村集卷二十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十一
  大学士李光地撰
  杂著四
  文庙配享私议
  祀典之议纷纷也而于文庙为尤难盖非有明渊源之学等百世之识究斯文授受之详者则未足与于斯也三代之间盖有释奠先师之礼然其所祀者何人所举者何仪已不可得而考矣自夫子以礼乐仁义之教为万世文治者宗是以东京以来有立庙舎菜之典贞观而降崇配享从祀之文宋元修之至于明而备矣然而从祀诸人者宋元有益而无损明则多损而少益嘉靖之间大肆升黜自吴澄而上即汉晋诸经师隳豆登而出廊庑者亦过半矣将以谓非乎盖诸君子学行容有未醇也将以为当乎则宰予冉有盖有不粹于道者何以晏然堂上之尊七十二子未必尽深于学也何以不殄东西之祀况乎汉晋诸儒者虽无绝世之德而有传经之功夫苟于经教无所表章儒术未有发明则虽以诸葛忠武之才论者以为伊周之亚犹不得进而班焉诸君子承秦灭学之后区区修救凿为户牖以待后人苟以后世之光大而尽废之孝子慈孙之心于此宜有所不安矣故愚以为七十子当祀则诸经师亦当祀有其举之不可废也此嘉靖之典所以为未安也抑又有未安者焉礼祖有功而宗有德故商之三宗周之文武百世不祧上同太庙不以相土鞠陶而下为嫌也周卲程张奋乎千载之馀闻知圣人之道而使班于伏戴高堂之流则景行之道微而尚德之风泯夫曰以世次为后先则子思孟子亦岂当在冉闵之前哉今欲准酌旧章釐成祀典以弘右文之规礼至重也欲滥而收之惧其后学之观瞻混淆于表章之过欲啬而裁之惧其先正之风流湮郁于评论之苛揆之以三王祭川之义则汉儒不得不附于先质之以子虽齐圣之文则周程不得不食于后愚以谓是皆有以处之而无庸此纷纷为也定为配享于堂之礼颜曽思孟二程周朱位列于左皆亚圣之才命世之英有传道之任者也冉闵游夏董王张卲之伦位列于右皆大贤之次名世之彦有卫道之功者也文庙之南更立四祠各为垣墉东西相向一曰及门之祠以祀七十子一曰传经之祠以祀诸经师其二则皆儒先之祠以择夫学行之端醇者祔之仍敕天下各立私祠于其乡焉夫如是则亦兼收而不嫌于滥啬取而不病其苛矣配享左右以世次相对既无后先之嫌东西四祠自为垣宇亦无复年代之议其于道德名分之际岂不两全而无憾也哉以是仰答圣贤之歆可以溯源流于既往以是光昭人文之运可以动仰止于将来庶几于风教之原有所禆助乎姑以俟夫议礼者采之有司也
  记配享私议后
  朱子语类云配享只当论传道然则将来若有折衷大典者当稍放朱子精舎释奠仪而损益之以颜曽思孟周程朱张九贤配于义为允然自冉闵游夏之徒亦皆圣门高弟故或拘于河海之源流时世之先后则虽汉唐儒者犹不可以后贤跻况于亲炙之者乎愚幼时尝妄为之论以为文庙左右当列为及门传经二祠以祀七十二子及汉唐而下有功于圣经者春秋舎菜各于其所至三年而大祭则周程张朱退就后贤之位而群以世次为序略如周人时祫大祫之制盖当其大祫则虽有功德如文武者配食太祖百世不迁然亦退就孙子之列以明顺也顾舎菜之外又有大祭则经无明文列代之所未经不敢意为之说或于天子视学或郡县新立庙宇之日行之亦无于礼者之礼也聊纪于此以俟贤者是正焉
  家庙祭享礼略
  古礼之坏久矣其渐有因其本有根虽有贤人君子讨论而服行之然所谓不尊不信则久而莫之从也固宜况乎复古之难而变今之不易则凡所讨论而仅存者亦多贤人君子区区饩羊之意自其身不能尽行而望人之从而行之尤不可得也礼莫重于祭而大宗小宗之法不讲者且数千年夫无大宗小宗之法则源远末离无所统摄分不定而情不属虽有仪节之详将安用之是以乡异俗家异法有身列荐绅士类而迷妄苟简至于犯分悖本而不自知呜呼其随俗而安之乎抑区区讲论行其宜于今者而不甚远于圣人之意庶几存古道之什一于千百也岁乙巳家庙始成先君子将率族人修岁事焉于是讲其礼曰此古所谓大宗者也当有明时族中先辈长者尝考古而立宗子矣然而有数难者古者无禄则不祭故庶人荐而已所谓礼不下庶人是也其时卿大夫家非世官则世禄皆朝廷赐也而宗子主之故得以其禄祭今皆无之则宗子无禄也奈何犹备大夫士之礼以祭父为大夫子为士其祭犹不敢以大夫况庶人乎难者一也古者宗子为朝廷所立故其人为一家之宗而必㛠于礼法今则有樵采负贩使之拜俯兴伏茫然不省知者矣而奈何备盛礼以将之难者二也凡为宗子者以其为族人之所尊重冠昏丧祭必主焉故祖宗之神于焉凭依今则轻而贱之者已素一旦被以衣冠对越祖宗人情不属而鬼神不附难者三也是故世变风移礼以义起今人家子孙贵者不定其为宗支也则不得拘支子不祭之文而惟断以无禄不祭之法且近世褒赠祖先固不择宗支授之褒赠之所加则祭祀之所及揆以王法人情无可疑者虽然古之遗不可弃也盖缁布冠之废久矣而冠礼初加用之中霤之号远矣而五祀之名沿之说者曰不忘古也宗子之法先王所以尊祖敬宗聨属天下之深意今虽废讵知来者之不复兴乎是故使禄于朝者执爵奠献而设宗子之位参焉其祝告曰主祭孙某宗孙某盖权以古今之宜势不得不出于此也寒家族人极众既有始祖之庙则又将使合族均劳而伸其敬于是又有直祭孙者其位亦参于主祭孙宗孙之末而祝告并及之此余家庙见行之礼然也难者曰宗孙亦贵而爵位下于支子则奈何曰稍相亚者则先宗子远相悬者则先支子也其家而适无贵者则奈何曰无贵者则无禄矣不可备祭礼也虽有祭田而非世禄必也杀其牲豆略其仪节仿佛乎古之士礼稍优于庶人而已或者尚可免于僭妄之咎乎其主祭则以何人曰使有衣衿而行辈长者为之或并无则以宗子也凡前所讲者皆为大宗也若小宗之礼则在今日尤有至难者盖既祀其四亲则必以高祖之嫡长为小宗而其弊无异于前大宗之所云矣然始祖不祧而四亲迭祧其事体不同一也今士大夫家始祖多有庙而四亲无庙各祭于其家而已其事体不同二也故人家之祭四亲莫不高曽祖同而父异或高曽同而祖父异高同而曽祖父异泯泯棼棼已非复古者小宗之旧矣此则余家未能正之姑且徇俗无可奈何然犹高之忌日则就高之宗子而拜焉曽之忌日则就曽之宗子而拜焉要之大宗不立则小宗益无所附丽而据依虽有宋大儒程马张朱诸贤固未尝极论于此故曰至难也然则为今日之礼者何如曰古礼不可复则存其意焉而已始祖四亲于古固不得人人而祭自伊川程子之说曰人本乎祖始祖皆当祭也服制及于高曽则祭享亦如之四亲皆可推也此固所以因世变顺人情而为后世折衷然以程朱所行考之朱子则不敢祭其始祖曰疑于僭伊川遗命乃有夺宗之言谓已之官法得立庙也然则大宗小宗之祭自二贤行之而后学益疑于所从夫大贤言行将为万世法岂其有偏见私意哉以愚度之朱子避乱而侨居于闽其族人远在婺女故朱子不敢独祭其始祖以安于礼藉使当日聚族而居而其族人已设有祖庙如今人之为者朱子岂得废之而不祭哉吾知其必从伊川之说无疑矣伊川之夺宗学者尤惑焉曰侯师圣之言而非伊川之意然自唐以来官尊者法乃立庙立庙自伊川则必以伊川主祭故曰夺宗也但不知所谓庙者大宗乎小宗乎如大宗也则惟伊川生存乃得主祭若其子孙为无禄人则亦不得世其祭矣以理揆之必也其小宗也盖四亲之庙自己立之则子孙尤可以世其祭以终于已此亦所谓古未之有而可以义起者也故于今而斟酌二贤之意则始祖之庙如愚前所云者盖庶几焉何则谓之始祖则其子孙众多必有法应立庙而可以主祭者矣且既踞不祧之位则其庙固始祖有也有之则不可废故其子孙得更迭以其禄祭无所嫌也若四亲则亲尽迭祧而庙非一人之庙高祖之祭及其元孙以下则废之矣故祭不常则庙亦不常必使法应立庙者立焉而使其子孙犹得以主其祭迄于已之祧而止如伊川之说固亦变中之正也犹以为疑则亦参以愚大宗之说立庙者主祭而仍设小宗宗子之位奠献祝告同之其亦可矣若乃五世之中无应立庙之人而其势不可聚则各备士庶之礼以奉其四亲而亦当于高曽祖之忌日各就其宗子之家而先展拜焉庶几古人之意未尽湮没而可以待夫后世之作者
  小宗家祭礼略
  古者宗法之行宗子祭其亲庙自天子而下降杀以两盖大夫仅及于曽适士仅及于祖而已伊川程氏祭礼欲令上下通得祭其高曽祖祢为四亲庙以谓祭法由服制而起今丧服及于高祖则祭亦宜及之实得人情之安王岩叟称其有制礼作乐之具非虚语也然祭四亲者亦止于宗子而已五服以内之支庶则固有事于宗子之家非家立庙而人为祭也然古者无田则不祭祭用生者之禄是祭祀必大夫士而后具明矣古所谓宗子者皆世官世禄者也今贵逹者未必宗子而宗子或夷于氓隶宗子之分与禄既不足以配其四亲而支子有爵俸者反绌于不祭之文而不得伸其追远之爱如此则程朱之礼又穷故曰三王殊世不相袭礼今之礼僣乱极矣后圣有作虽复縁时损益可也非天子不议礼吾人身为大夫士行之于家去其僭妄紊乱甚害理者而已吾家大宗之礼又当别论以四亲言之我于先人为宗子而祖以上则非揆之于法得奉祢祀而已然小宗之法今世亦不行吾家旧所通行又皆不论宗支轮年直祀吾分既足干祫上及高曽又恐将来之官不能常与直祀者之祭食君之禄以丰于昵恐非先人之志故今所奉祀并立四亲幸今聚族祖里伯叔每岁直祀高曽祖者吾咸与焉然退而修四时之事亦必并设高曽祖考之位而申祝献焉非僭且渎实则准以情分而有所不容已也吾家大宗时祭旧止春秋其奉祀祖考者则否止于清明七月等俗祭而已吾思古人合诸天道春禘秋尝乐以迎来哀以送往盖春秋之义大矣𪫟惕恻怆之心自近者始不当于远祖独行之也若欲以清明七月俗节当之则清明为春暮七月为秋始迎来太迟送往太骤亦失礼经之意今欲定于二分之月别卜日为春秋祭而清明七月则循俗荐馔焚楮如家礼俗节之祭而已况家礼尚有四时之祭皆用仲月今春秋而外有冬节荐鲜可当冬夏二祭其礼稍杀于春秋可也又记曰君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谓也故祭为吉礼而忌则丧之馀也今俗废春秋吉祭而反于忌日饮酒食肉谓之受胙吉凶溷杂非人情殆不可用今逢忌日亦当稽朱子家礼及语类所载变冠服不饮酒食肉终日不宴亲宾志有所至乃近于正生忌则不然礼稍杀而情稍舒可也墓祭原起于奠后土之神为祖考托体于此岁祭焉所以报也今祭墓者丰于所亲于土神辄如食其臧获而已简嫚之极必干神怒故今定墓祭牲馔祖考与土神同奠献则依家礼先祖考而后土神自内而外非尊卑之等也此数者皆大节目苟失礼意不可不正其馀如元旦五月节中秋重阳节此等皆可不拘丰俭循俗行之所谓事死如事生节序变迁皆寓不忍忘亲之意
  时祭春秋用羊豕冬夏或一羊一豕祢忌日及生忌日俱用羊豕高曽祖忌日用牲馔生忌日用牲果元旦清明七月除夕用牲馔端午中秋用果酒或一馔俱角黍月饼之类墓祭祖考土神俱用特羊或特豕俗祭礼皆陈馔酾酒于祖考之前并进汤饭已毕然后主人酹酒于地而毕亲宾以次拜而遂彻不思酬酒于地之义谓何以谓求魄于阴则当求之而至庶几享之不当于神具醉饱之后而后求之也今当奉数馔于神前便行祭献之礼寕可亲宾迭拜而进馔未终不可羮饭既成而祭酒方始盖古礼之复也有渐今时俗趋简未能骤行三献之繁或堂事狭隘亲宾至有早晩又未能齐同行列以正迭拜之失故只得主人先行读祝降献之礼正其始终而已其有行列参差迟迟戾止则自既灌而往者吾亦末如之何若夫酒冷饭残以须亲宾之至而后降献则断断乎其不可也
  近代多用寒食上坟然稽之古义庙者神之所栖墓者魄之所藏也春与阳气俱来则神之伸而庙祭宜殷秋乘阴气而往则魄之归而墓祭为宜然八月方行时祭恐或人事物力不能兼举古人报土功以建亥之月今定以十月扫墓庶为得之
  直祭非古也然今欲均劳逸且使祖考诸子孙妇皆知𬞟蘩之义而皆于宗子之家行之亦未为失
  五祀礼略
  古者惟大夫祭五祀然则五祀之祭士庶盖不得而兼之也然今虽编氓之家醮祭天地祷祀河岳尊神僣妄无所不至则家祭五祀乃得其宜而反于五祀之祭简嫚媟䙝付之妇人奴婢而已是古者必大夫而后得行之祀典今则士庶人之所不屑必拟夫古天子诸侯之祭然后用之俗之悖谬越礼莫此为甚故有家者于祭五祀不可不讲也上古穴居野处凿其最中之处以通明而雨亦溜焉故曰中霤以其最中是以为一家之主后代易以宫室而仍袭中霤之号不忘古也其在于今则当之者梁脊是已居一家之中为一家之主其神属土古者士大夫之家门皆南向户皆东向盖东西阳也南北阴也堂之门自外而入偶而属阴室之户自内而出奇而属阳也惟天子之室左右有房则左右中间皆宜有户故在诗曰筑室百堵西南其户言西南者著天子所独也其东户则大夫以下所同不必言也大夫士之制西室东房房向北主妇所居即所谓北堂诗曰焉得萱草言树之背是也室户向东主席在西牖之下诗曰于以用之宗室牖下是也盖古者门户并祭户阳门阴今作室者率以门为美观至于东西两傍出入之处亦不设户阴盛阳衰岂其所宜考以五行之内冬宜祭井然月令其祀行而不及井者盖古者数家同井不能家有之故易以行或以行为门外軷祭之处恐非也冬乃收藏之时岂宜为出行之祭盖两阶之下屏之中间有行焉雨集则水所注今俗呼天井是已故以代井祭也如家有井者则必祭井无疑五祀之祭今世简略已极考之古义则必躬必亲不可委之妇人婢仆乃合礼意惟灶神之祭妇人可摄行之而使厨者执事门户井神之祭子弟可摄行之而使司门者汲水者执事中霤最尊主人在家则必身亲而使子弟执事可也祭五祀之时月令有明文矣今俗祭土神用二月政木克土伤之时祀灶神以八月又金盛火衰之候皆失其理也今定依古礼二月祭户五月祭灶六月祭土神八月祭门十一月祭井其礼用牲鱼五奠献如家祭之礼
  乐律
  乐有声有律而声又有正声有变声律又有正律有变律有正半律有变半律数者备而乐之用周矣正声者自宫声之数八十一三分损益以生徴商羽角者是也变声者五声相次隔一律则其音和隔二律则其音远角徴羽宫之间相隔二律故又自角转生二律以补其欠所谓变宫变徴者是也正律者自黄钟之管长九寸积数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损益相生而穷于仲吕者是也变律者仲吕反生黄钟不及九寸之数谓之变黄钟焉自此而又损益以生十一律者是也正半律则取正律而用其半也变半律则又取变律而用其半也律之所以有变有半者则以宫声最尊而商角徴羽不得陵焉故黄钟为宫则其馀六律皆以正声应而无侵陵之患他律为宫则臣民事物不敢陵君而或用半焉或用变焉所以避陵起而顺五声之序抑且备清浊而极中声之变也虽然声律之本皆起于黄钟则黄钟一律要矣黄钟之管长九寸者定论也史记言八寸一分者变一寸十分而为九分以便于相生也吕令言三寸九分者谓别制一管以为律本名曰黄钟之宫自黄钟八寸一分至应钟四寸二分长短之间相距三寸九分于是即其间穴而吹之以备黄钟七声以为十二律取声之准而已其实三说无以异也黄钟围径古无明文然即周鬴汉斛之制推之则其面羃当容九分其积实当得八百一十分由是以羃积而求围径则黄钟之实数得矣蔡邕孟康言径三分围九分者非也胡瑗蔡元定以羃积求之径不止于三分围不止于九分者是也然胡蔡之算亦以径一围三之法定之殊不知径一围三者古人之踈率以量田地则可矣一管之微其声气之妙转于毫厘杪忽之间而可以若是其约略疏阔乎故必以祖冲之密率算之然后黄钟之径围积实可定也若夫古人之尺寸今已无考故或求之累黍或参之古斛量权衡之属此虽博雅之一助而实非制作之原本必也如蔡邕所谓不如耳决之明程子所谓以上下声考之必得其正者乃为极至之论盖音乐生于人心而成于治化人心和则中声可定治化感则雅乐可兴而又博求知音之人折以明经之士使铿锵鼔舞与义理之实同归则千年之误可正一代之乐可成
  课王生仲退
  读书以穷经为本以明理为至穷经所以明理也然六经之规模宏阔而辞义简奥故必以学庸语孟为之阶梯四子之心传不继而纯粹云亡故必以濓洛关闽为之门户舎此不讲而厌常喜新饰诈矜愚或以经书为习见而自匿于释老之门或以章句为陈言而自炫于词章之耀纵能荣华其言小成其道君子犹羞称之况以吾所遇亦未见荑稗之有秋而春华之可采者何则唐宋以前圣道久熄而儒学未兴士有求道之心而不逢先觉有立言之志而莫适折衷故虽遁于异门淫于末学而其人皆实有过人之志尚迈人之资器百倍于人之攻苦非心知其不可而欲借此以自逃者也其时禅释之徒皆切实理会身心而以诗文博雅名者又未尝不淹贯于经书之义直以去圣既遥群言淆乱故择焉不精语焉不详而非其罪也今人之弊则由心疑濂洛关闽之非真宗有不欲依傍之意且见其说理明白遂并理而卑之谭经平实遂并经而易之更加以苟简成习功利成风一寓目于谭经说理之书又畏其劳心而恶其厉已也于是欲托他门以遁迹借末艺以蜚声此其用心与唐宋之人何如而所谓异端小道者又乌得成就哉今日须以此为大戒由濂洛关闽之书以进于四子由学庸语孟之道以逹于六经学庸语孟濂洛关闽不可一日而不精思熟讲者六经则或且穷一经务令透彻随人资性以渐兼通若贪多泛渉则又徒为徇名而无益于得也
  课诸生
  资高者颇能聪明解悟质厚者亦多肯埋头读书然及其至也聪明解悟徒以长其傲慢轻忽之心埋头读书只以成其卑庸凡陋之智此皆其志向之大差心术之至谬所以高高下下其究同归求一豪杰之士而不可得也凡经书圣贤所言皆先以辨志立志志道志学此处若无根种源头保其荣华之陨不终而汪洋之涸可立待也学在不息不息在立志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者由于向道而行望道而至也农夫之志在于有秋商贾之志在于三倍今学者徒志富利则与农夫商贾何异况其归于损人残物岂若农夫之食力而商贾之谋分哉须思为士者如何是志如何在家成得孝子如何在国成得良臣如何居乡而谓之德行如何仕宦而谓之事业先有自任之重之心而后继以自省之勤之力此之谓豪杰之士也
  摘韩子读书诀课子弟
  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篇纪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玄贪多务得细大不捐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此文公自言读书事也其要诀却在纪事纂言两句凡书目过口过终不如手过盖手动则心必随之虽览诵二十遍不如钞撮一次之功多也况必提其要则阅事不容不详必钩其玄则思理不容不精若此中更能考究同异剖断是非而自纪所疑附以辨论则濬知愈深著心愈牢矣近代前辈当为诸生时皆有经书讲旨及纲鉴性理等钞略尚是古人遗意盖自为温习之功非欲垂世也今日学者亦不复讲其作为书说史论等刊布流行者乃是求名射利之故不与为已相关故亦卒无所得盖有书成而了不省记者此又可戒而不可效
  答王仲退问目四条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说者以气候浅深言之固是然人之资质合下便有此三种根器有人于事理极理会得容易然晓得便了无喜好之意则索然无复馀味又有人亦知喜好而不根于心无耽著不舍一段精诚则或他好有以夺之便不能久于其道复而不厌亦不能温故知新日进无疆惟上等根器才知学便有乐意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如嗜麹蘖者虽肴饭可废如有山水花石之癖者虽至于倾家财以供游玩不悔也此方是真种子二程从此入手故明道晩年欲著乐书想是为发明此意耳
  姿性有钝敏不可强也虽然亦视其志之分数何如耳如有十分志向则其诚必不息俛焉日有孜孜毙而后已则亦无微之不入无坚之不破凡溺心于邪者必有鬼凭之専心于正者必有神依之管子曰非鬼神之力精诚之极也道家之言曰神明或告人兮心灵忽自悟王荆公云方其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所谓神物非从天降地出乃是自家精神灵爽之所为诗云天之牖民如埙如箎如璋如圭如取如携此理至确惟在有精进之力无退悔之心有广大之愿无休歇之期古人有大就者往往是钝鲁人不足为忧也四书六经及濂洛关闽之书人须终身艺之如农夫之终岁而艺五谷也艺五榖者毎种必尽其勤方其尽力于此不知有彼也若来牟未苏而又长彼黍稷虽有上农不能兼施此须立课程为之每艺一经必尽自家分量务令彻底方休艺之之法一曰熟诵经文也二曰尽参众说而别其同异较其短长也三曰精思以释所疑而犹未敢自信也四曰明辨以去所非而犹未敢自是也能于一经上得其门而入则诸书皆同室而异户者可以类推而通古之成业以名世者其必由此矣吾斯之未能信信字须玩味若说是自信得有仕的材料则如子路冉有公西华皆有以自信者何以喟然之叹独在于点然则所谓曽点漆雕开能见大意须离却仕字看须体会斯字是何所指斯者此理也触处皆是此理不知者固已瞢然知者亦终是信他不过既是信他不过则习俗足以移之时势足以夺之私情足以牵之事变足以乱之以之自守虽有存焉寡矣以之应用欲其沛然也难矣故夫子曰笃信好学便是信字实际今人皆能道信心信理信天信分实则信者几何时常以此意自检察便是漆雕开一派学问也
  答锺伦儿问目三条
  道心是未发人心是已发此语似创见然确不可易当更精究之试思谓未发中有人心于理安否然谓道心是未发人心是已发措语自未妥须云未发是道心已发是人心方稳耳嗜欲根于爱爱根于仁可见耆欲自嗜欲爱自爱而仁自仁矣非然何以一物而三名也若论其根则岂有离情之性离人心之道心即曰已发未发已发岂不根于未发乎
  诚敬只是一物然程子曰诚则无不敬未能诚则必敬而后诚又曰主一之谓敬一者之谓诚可见只是一物而相首尾矣盖诚由敬入也然虽相首尾相表里而不妨并致其功何则敬是不慢诚是不欺恭俭岂有以声音笑貌为哉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敬以持之于外诚以主之于中内外夹持而学问之本立矣重威章便是如此须体贴向自已勿牵纒于语言之细经纶是体道立本是尽性知化是知天体道由于尽性尽性由于知天又体道故能尽性尽性故能知天亦相首尾之事也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亦然看四书最不可苦纒动静存发等字盖孔孟口中无此也若论心中顿放则顿放许多父子君臣兄弟朋友便是道顿放一团仁义礼智便是性顿放一派元亨利贞的全体便是天是天也吾与子莫不有之而能如圣人之浩浩否也然则其所知可知矣














  榕村集卷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十二
  大学士李光地撰
  书后
  书项羽本纪后
  班史其司马氏之流哉然班史传王莽而司马氏纪项羽何其谬也君子曰羽不足道也彼嬴秦何以纪焉秦本西陲虎狼之邦蔑礼义弃仁信専用威武力战数百年而取天下志既遂矣乃悉除绝先王之道欲以涂塞抑遏万世至今二千载其迹未湔此其立国犹未足晋隋比而罪于后羿王莽浮矣故后羿之恶诛之者不必夏家王莽之奸何必夷自刘氏春秋之法人人得而讨之岂以其曽一区域猥列奠繋哉秦既无道享国又浅覆之者虽非宗周之裔要亦共工羿莽伦尔故董仲舒刘向皆以为大汉继周班固言秦莽同归殊涂俱用灭亡别诸五德之外以为闰位馀分岂不卓哉岂不卓哉
  书汉书诸候王年表后
  封建之事自子长孟坚据汉兴亡而为之论其时前惩秦弊后鉴莽祸故称述诗书以枝叶相持为大也比及曹魏疏弃本支成坐亡之势有宗室曹冋者续班马之议迄于东汉之衰反复前车之戒尤加详焉谓封建非圣人意者始自唐柳宗元于后文人之论史氏之评各推极利害不能相一夫追究古今制度不原圣人之本指而徒放乎末流以立说者皆未可以为万代之折衷也况于利害亦未周尽彼汉有王莽之专而欲望援于诸侯与唐有竖宦之孽而欲推咎于藩镇是无异肝肺之内糜而争手足之强弱也故曰处暑至蚉虻生日月西萤爝燿苟王政不纲则亲疏离畔于是而较得失于封建不亦末乎是故君子不为私家之议而定万世之经众言淆乱折诸贤圣至哉乎朱子之言也封建之行一则公天下以为心二则逹君臣之义于天下三则有土地人民之爱而苟简之意不生四则无更代变易之烦而善政之传可久至于王度式微诸侯放恣此则由来者渐矣岂法制所能防哉自汉以来内无周公营洛之心外慕秦人一尊之贵中少汉宣久任之治下鲜萧曹协和之规井牧因之而不修学校由是而不举地水之比无闻岳渎之祀忽诸此儒者所以叹为苟道而明王贤佐之所嘅然思兴者也何暇区区焉比拟形势之重轻图度天命之久近哉
  书后汉书西域传论后
  按此自佛说入中国后论佛之第一篇也朱子尝言韩欧之辟佛以礼法张程以道理而能穷其诡伪变换之实者宋景文公唐书李霨赞也余谓霨赞言佛书鞮译差殊多华人剽取庄周列御寇之说以佐其高者其言诚当故朱子作释氏论尽用其意然如范史此论曰诬异之甚曰好大不经奇谲无已而推其源以为道书之流极其奇幻以为邹庄之比则凡景文之所疑者范氏先之矣自来无述此论者岂以范之人卑之耶然其家学乃自武子而来武子侪二王于桀纣则于佛说必有所处惜乎蔚宗溺于时虽用其意必犹有所依违于其间也且其溯骞超通道西南而阙然无述则佛之有无犹不可知此尤足为尚奇好异者之戒今中国有人其姓孔其名某字某其言其行事炳明简册如吾高曽家谱此真可信而万无一之可疑者顾舍而求诸似有而无之人若晓而昧之书诚韩子所谓好怪者而已矣羲农黄帝圣人也夏殷之礼圣作也以其荒远无稽阙略无证则夫子删而不存况乎来自远裔不可诘穷理绝人区事出天外者哉
  书蜀志后
  余读蜀志毕为之怃然一叹夫刘氏立国微矣然四五十年之间人尽其用大抵清素节约忠毅果烈之士为多且一二之士皆蜀产也岂信其时才则美哉盖刘葛君臣之间推诚乐善轩豁无猜惟才是取罔有亲故疏逖而孔明方秉澹泊之操厉鞠躬之节以先之史又称其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是以吏不容奸人怀自厉夫如是则虽贪夫弱质孰不奋起况巴土山川奇丽文翁以来世习文教因以礼义驱之所谓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才为世用有勇知方固其所也夫以区区之蜀而殚用其才抗衡天下乃有馀裕若治天下而猥忧无人岂不悖哉
  书韩子原道后二首
  韩子以博爱言仁程子非之谓举用遗体也愚谓当合原性考之则知其言之精当不特无可议而已性者体也道者用也原性言所以为性者五曰仁曰礼曰义曰智曰信而七情在其外此韩氏所以言性也爱列于情博爱为仁以情言也有情而后有道中庸曰喜怒哀乐发而中节谓和和也者天下之逹道也韩子继性而原道则言仁义者舎爱宜而何以故曰性者与生俱生者也情者感于物而生者也感物中节是谓率性之道博爱也行而宜也皆仁义之发性之用也是以继之曰由是而之焉之谓道道之名实固如此今次韩书者先道于性故其章首仁义之云如无所根本者苟先读原性以观原道则可疑者释然矣其篇次应更定以合中庸语道之序
  韩子引大学止于诚意朱子亦讥之愚谓此韩子所以能识大学之意者也大学之道推之至于正心诚意尽矣身由是修家由是齐国天下由是治且平中庸孟子所谓诚之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而所以行之一也是故语道至于诚至矣大学之格物致知盖中庸之明善而所以诚其身者也不在诚之外也故大学古文曰物有本末即物也知所先后即格也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即物有本末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即如所先后物格而后知至也象山陆氏引物有本末至致知格物为一意以证为学讲明先于践履之事其指固如此陆谭经诚非朱伦独此一义愚窃以为甚精盖首章格物之义既明则其继以诚意非错简也王伯安始复古文又陆学也不如引此而自为之说何哉诚者圣人之本也明者诚之端也异氏不明理而自谓诚则折之之辞当止于诚意正心不当上及格致其所以治心而外天下国家则不能格物之由也故韩子引经不完是韩子所以为大学之意者也
  书韩子送王含秀才序后
  隋唐间有文中子王通者讲道河汾据中说家传盖圣贤之流也然隋史唐初作也又谓作史者魏徴之徒皆其弟子乃曽不挂其名于儒林隐逸之间故其行迹到今疑之然观王勃诗及刘禹锡辈所论其决有斯人明矣禹锡固韩同时况其书实有过人者程朱子皆以为荀扬不及也韩子独无称焉何哉醉乡王绩字无功文中弟也韩子悲其昏冥麹蘖谓不得如颜曽遇圣人故然今文中子孙尊之以为命世使其然也醉乡之所遇亦幸矣韩子何以悲之乎司马温公曰予读其书诚好学笃行之君子也其自任太重其子弟誉之太过反使后之人莫之敢信也朱子曰假卜筮象论语及妄引唐初文武名臣以为弟子殆福郊福畤之所为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亦其平日好高自大之心有以启之也予谓两先生之论皆笃矣韩子识书之真赝其平日不道意或如此又恶伤于厚也而托醉乡以寓意故伊川曰退之责人甚恕其目荀与扬也犹曰大醇而小疵
  书韩子进学解后
  此体文此篇与扬子解嘲千载称绝矣解嘲中云炎炎者灭隆隆者绝观雷观火为盈为实天收其声地藏其热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此段是全释丰卦义炎炎者火也隆隆者雷也当其炎炎隆隆以为盈且实矣然丰卦雷居上则是天收其声火居下则是地藏其热此其盛不可久而灭且绝之徴也丰之义如此故卦爻俱发日中之戒至穷极则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閴其无人即扬子所谓高明之家鬼瞰其室也扬子是变易辞象以成文然自辅嗣以来未有知之者故此卦之义至今不白也此篇谨严浮夸奇法正葩等字并极群经要眇故未有不精于经术而能文者
  书柳子厚与杨诲之疏解车义第二书后
  柳子废锢益自奋故其文日进识亦日广其矫然于既踬而思所建树永柳诸书牍皆可观也此书往复数千言古来辞命之费未有方之者然无馀言冗字一意反复以终竟其说孔子曰辞逹而已此其庶与道之不传学者以意为说各如其就之浅深虽几似之矣而毫厘之际正学者所为尽心也柳子曰方内而圆外寻其意盖以恭让小心祗惧敬戒皆为圆外之事而引尧舜禹汤高宗文武至于周孔以实之大指则归于欲行其道而为此以售世呜呼是何识圣人之末也且以是为圆外则所谓方于内者又何物岂诗书经传但讃列圣之外者而不及其内者与吾谓凡柳子所称列圣之事皆其内者也不恭让不小心不祗惧不敬戒则几所谓罔念作狂者而圣无由以圣圣无由以圣则彼方兢兢翼翼自理其心之不暇而曰吾将以售行其道不亦远乎柳子之为是言凡以药杨生之愁检局而慕纵肆故进之恭谨之道不逾矩之说如是则是方也非圆也谬方圆之实而号不美宜乎无以下杨生之心而息其喙也易曰敬以直内列圣之事皆敬也皆所以直内者也若夫外则义以方之而己未闻以圆也由柳子之说则是义以方内敬以圆外也何其与易之意异乎无乃有挢敖不屑于其中而为是不得已之恭让而所谓敬义者皆失乎然则圆之说果无施乎曰于易有之圆而神方以智精义入神则神圆而智方圆所以为方非方圆两辙也或曰论语称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柳子之言或出于此曰三者皆由内以方外之事非义内而礼孙外尔夫圎外之说行其敝也脂而不惭吾故曰以意为说而不考于相传之道之过也
  书王荆公答司马谏议书后
  公之锐志强气此书可以观矣惜乎公之褊于心而疏于术也夫起千年之积弊复往古之明规非精于术者不能也自谓术之素矣非公于心而尽于理者亦不能也公以其所学者欲试之行自谓世莫加焉然周公心法治要布方䇿者甚多顾独取其制度之末汉儒解释之误者以为据不可为精民议汹汹而不采多闻直谅之友溢于朝著而不谘不可为公且尽彼夫立功名破俗论齐法令矫民情者商鞅之馀喙非圣人之至训也
  书曽子固梁书目录序后
  自子思子言性又言道所以䕶中庸塞隐怪者至矣至孟子之时有吿子者立说以贼性而杨墨之徒盛其言以害道于是性善之指无父无君之辨反复累申而不厌自此更秦汉以越六代而至于唐则性道之不明已久其言性言道者独韩愈为近之若李翺复性书乃反同于释氏之意吁翺与愈讲切素其作此书自位为不庳矣而如此况其他者乎愈之言性也不离情其言道也根于情而成于教其匪是而言性曰杂佛老而言者也匪是而言道曰是所谓老与佛之道也予读曽子序梁书曰庶几中庸孟韩氏之旨者与中庸言至诚尽性则能尽人性物性而与天地参也其言圣人尽道则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动而世为天下法曽子祖其说曰含智之民肖翘之物有待于我者莫不由之以全其性遂其宜而吾之用与天地参矣德如此其至也而应于外者皆天下之逹道故为之衣冠饮食冠昏丧祭之具以教其为君臣父子兄弟夫妇者莫不一出于人情与之同吉凶而防忧患者莫不一出于人理呜呼其论美矣夫情与理何生生于性也彼所谓得于内者可行于外不可行于外者斯不得于内矣其诸中庸合内外之道者与李翺复性则黜情合中庸孟子之言观之情不可黜也韩子曽子之有得于是所以为贤也黜情者助释老而为之攻者与
  书苏子由三宗论后
  殷有天下六百年而贤圣之君六七作无逸之独举三宗何也曰为其享国之长久也秦汉之主盖有祠神仙求方士以庶几其长久者矣其志皆以天下为乐而欲永享其逸也而周公言夀乃归之无逸则知圣人之夀将以劳天下非以逸其身也抑因以知圣人之夀盖以劳天下而得之非以逸一身而得之也何则其功德之在世故有以格于皇天也而以逸而夀者非天意其严敬之在躬则有以凝夫正命也而以逸致夀者非天道以天道合之天意则夫强志气屏嗜欲不以外物贼乎其内武王所谓恭则夀也立命之本也损已以厚人德盛而福至则冥默之中有以申锡之而不容已夫子所谓仁者夀也得天之符也盖自学士大夫寡欲清心积行累善皆有行之而辄效者况乎帝王之生其受气也尤厚而其功之所及德之所施又非可以寻常福报论者哉无逸之言三宗与文王也曰严恭寅畏曰恭默不言曰徽柔懿恭其凝命之说与曰治民祇惧曰嘉靖殷邦又曰保惠庶民惠鲜鳏寡其格天之说与盖必其敬天勤民而后为无逸之实也不然若梁武帝之清净斋戒不可言从于耽乐者矣而其后祸乃如苏子所讥又独何哉
  书王守溪性善对后
  性之说自周子以诚言之程子以理言之至朱子而辨论反复几无馀蕴矣数百年来凡讲训之书科举之文诵师说摭成言未有以测其是非也中间有愤悱不自安者出焉而求以识性乃反不胜其背驰之甚然则性之说其果难明与近代讲性命之学与程朱异者曰姚江三氏其同时以学名而不与附和者有虚斋蔡氏整庵罗氏制举之学为一时楷而能熟于或问大全之书者有守溪王氏余少读虚斋蒙引见其拘拘焉疑于朱子理气先后之说大指盖曰天地间皆气也无始无终者也安有所谓理先气后者哉至求其所谓理者盖曰凡气之运行无过不及者是也朱子图说曰太极者所以动而阳静而阴之本体也则欲更之曰所以动而阳静而阴之全体也意以为言全体则运行不偏胜之意可见而云本体则不可知也后得观整庵困知记其疑与虚斋同其大指亦曰气之外无所谓理者而已而又曰观理者观于气之曲折而已至其果于自信遂訾朱子而上及濓溪则与虚斋之退然存疑者又未可同日论也夫整庵当日号为直谅于姚江者而其说乃如此则其所以失者何也曰失皆在于不敢离气而论性王氏以气之灵当之蔡与罗以气之迹当之也吾之所谓性者非灵非迹虽离气言之而未尝无此则所谓本体所谓大原实验之在阴阳五行之中默识之则超乎阴阳五行之上者也守溪之论性曰天地间偪塞充满皆气也气之灵则性也人得气以生而灵随之也姚江之传守溪举是为称首夫释氏之说尊灵觉于无上守溪以为随气而有其陋必为佛所嗤也姚江佛者而亟称之亦为以灵言性之说合耳虚斋整庵所执又出其下然则性之说其果难明与守溪又引夫子之言曰心之神明谓之性以吾所闻是圣也非性也此未知其谁是然既不出于大传论语之篇先儒未之引用也则置而不辨可也
  书鹿太公家传后
  班固谓四豪者五霸之罪人也汉之侠者又四豪之罪人也岂非谓其赴难死党而不轨于义无益于公与东京之季倚乎公义矣然亦有徇声挟气为之者不根于忠恳之诚不出于醇厚之徳则于儒者之行犹远故论之者曰一变至道也鹿氏父子祖孙粹然儒者其服官居乡洁修亮节暨乎投难死毁代有传纪太公则介乎其间终身不仕颓然若一耕夫耳当魏忠贤糜灭善类之际中外仰息回焰溅波靡不焦烂于斯时也能为申屠太丘之事亦庶几贤矣而太公䕶持营救归骨收孤曽不虑吹毛之及已卒以诚心厚徳神之相之虽有害几莫之能发此其所处较诸古人不亦优乎或曰不在其位而犯其难于中道槩乎余曰不然国步方艰食土者皆君臣也嫠犹恤宗周之阙况公之父子皆列朝非遁荒出逖者比诗曰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观其佐父以清直而勗子以勤瘁直至视其子孙殒身以殉忠孝而悲慰交胸大义慨然则公之平生其非逐名矫节而无怍于圣贤也决矣其诸隐徳细行具传中不悉论兹特论其大者以风焉
  书家谱传
  诸公在隆万间皆一时之选也虽奉常善扬祖徳然诸公靡然共声可以观仁矣盖吾祖之仁洽于乡显于国斯是以不可掩也今吾子孙千馀虽有惰游食旧以老呜呼仁之遗不其远哉山之郁云以泽物也雨于山而草木润滋天地万物施应之道如环在循智者昭昭乎见之仁者亹亹焉行之岂有倦哉譬子孙于祖如草木于山焉山之泽不涸故草木不敝然益自栽植茂翳以蒙覆阴润山之泽其愈长乎燔焚斫伐泽且竭矣而亦何可恃之有是故今日之称祖徳也不以幸而以戒
  书先公遗帖后
  郑康成云天不欺至诚者先君子平日多见忽于人而蒙神谅凡叩卜祈祷及梦寐感通之事鲜不应者此事地等脱难后先君子毎毎言之是时先慈夫人亦梦神告汝家出贼须初夏初秋耳至四月九日伯父始劫贼巢抜两口七月七日合门生还皆显异也明年丁酉八月朔父又梦大父与同郡先正蔡虚斋先生合居壁间语录盈满记其语云寒暑非可意定故随时为静中功夫不可知为何祥然父生明季士习披猖之时动以先儒诟病乃独多蓄程朱书及同郡蔡林诸公讲说谆谆教授诸子精诚交通盖非偶然者越七年癸卯之冬地乡举刖归父一日忽曰科目行有变汝等读书俟之明年果改䇿论而地丙午以是售亦未知其感何魄兆也是冬又梦入关侯庙见有伟然丈夫翔步者或指曰侯也父拜问前程事曰屯初一爻牢记在心父曰非盘桓kao居贞之云乎侯曰固然至甲寅闽中大乱亲疏日以利害相劫父曰神警在斯乎可不勉诸时二贼多诛夷不从已者甚更为钉凿之刑以威士大夫父拳拳一意忧危弥厉呜呼不肖遗孤之免于陨其宗非父之教祖考之馀徳而神明之显佑与父平生孝诚不以自居动曰神庇也此纸季弟藏之后三十年地捧读于京师哽塞如觌音容回念少壮几何而今白首蒿棘之悲欲报安极敬书其后以示孙子
  策问
  己丑会试策问
  问先儒论学之旨一曰主敬二曰穷理三曰践行此三者为学入徳之方亦即尊主庇民之道是故其敬纯则所以不敢幽独靖共夙夜者在此矣其理明则所以通达治本周悉世务者在此矣其行粹则所以洁已奉公忧国体民者亦在此矣我
  皇上学贯天人道符尧舜于近代程朱之书尤惓惓表章焉良以其标持敬以为宗掲知行以为要有默契于圣神之心者也夫义理不穷则于贤圣精微古今事变不能知也践履不笃则于特立独行遗大投难不足赖也然必先之以敬者何与敬为知行根柢朱子论之详矣而或者以析知行为支离提主敬为増添然则朱子之意其亦可寻源极委而亲切言之与唐虞命臣必曰钦哉传曰君臣主敬则敬之一言于事君尤所重易之干三言诚坤二言敬程子又曰诚则无不敬无乃存诚者即居敬之实与二字所为契合之旨又何谓也夫修身致主同条共贯多士涵濡
  圣泽数十年于兹所以讲于儒先而为自献之资者必有在矣其抒所学以对
  问周官之法沟洫以防旱潦委积以傋凶荒盖统天行人事之消息而为之计意至周也我
  皇上于河渠水利之要穷极精微日者南北二河悉经圣谟指授濬渠修堤环千里水泽荒区淤为沃壤矣又推之江浙列郡使大吏巡行相度因地势高下建闸启闭潦有所泄旱有所资诗所称原隰既平泉流既清者何以加焉复以积贮为生民大命常平之外又推行社仓之法无非所以责成有司加恵元元广蓄储而豫振救也夫河渠之大者患其溃溢则堤防宜急小者虑其填淤则疏濬宜勤常平之筦于官者则主守之出纳宜严社仓之贮于民者则乡正之选择宜慎将无讲画之详者存乎法行法之善者存乎人欤我
  皇上宵旰民瘼虑周万世而有司奉行良法未能尽著成效者何欤汉召信臣之水利耿寿昌之常平所以使民称便者其要安在朱子之社仓行之数十年而一县无忧荒歉者何道之遵也诸士异日皆有民社之责者其矢心竭虑以对
  问经道污隆与世盛衰故汉唐宋明之兴莫不敦尚经术所关可谓重矣我
  皇上所以尊经崇道者独至而且笃信周程张朱之书以统壹诸儒之说经学之盛千载一时也夫经者天下之公理非一家之私言故有后人发明之功不可诬者亦有前人传述之劳不可泯者考五经传注朱子手定易诗二者而已夫京焦卦气孰与邵图王弼清虚何似程传朱子宗程邵以作本义其视前儒浅深醇疵之致可以约略指欤齐鲁韩婴之诗不传而毛氏孤行其说果尽孔门之旧欤考亭东莱之辩孰为得失也馀三经者朱子未有成书而或者盛诋尚书古文以为赝作訾议春秋三传以为谬于圣人之意至于黜仪礼疑周官莫不推之为汉儒之过也夫禹谟伊训说命传道之书可得而诋与春秋三传去圣人最近可得尽訾与仪礼周礼周公经世大法可得疑且黜与汉儒守先待后之勤朱子盖屡称之后学纷纷之论其果有当与夫溯圣经之源流辩先儒之同异信而好古以仰赞尊经崇道之化学者事也其敷陈所见于篇
  问历代史书多有律历一志所以授人时而兴王道也论者谓二事相为表里理则然矣然其立法纷纷从来靡定至我
  皇上历数在躬声律身度以故天官之职超迈古今其于律吕隔八之法围径之数莫不审究根源考定密率诚千古疑误至今日而始明者也夫历法古称地平今则曰地圆古立岁差今则曰恒星行古推赢缩今则曰高卑度古纪五纬顺逆伏留今则曰星轮非今之故为异实测则然也其所以然之故可缕而指与黄钟律管司马迁曰八寸一分班固曰九寸吕览又曰三寸九分三家果不同与抑未尝不同而其说各有当与胡瑗蔡元定知蔡邕围径之非其所定律管则仍径一围三之疏率也不遇圣神孰审其真与夫律历二者皆生于算古算术有勾股有弦矢于以割圜测弧亦綦密矣今则有勾股直角又有锐钝二角而三角之形始全有弦线矢线在圜之中又有切线割线在圜之外而八线之用始尽二者之算又皆归于四率而比例以得之其理精微岂无能明言其致者与夫礼乐历象儒者宜知九章之名列于六艺多士或言其理或陈其数以仰佐制作之盛焉












  榕村集卷二十二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十三
  大学士李光地撰
  讲义一
  鳌峰讲义有序
  康熙五十六年二月安溪先生还阙道过三山世远时应中丞陈公聘主鳌峰书院九郡之英咸来就学因率诸生请先生诣讲堂于时陈公暨学使车公咸至焉环鉴亭而观听者无虑千人世远请先生教言以开诱后生先生让于陈车二公二公逊谢良久世远复举性理一章以请先生曰子为诸生讲之素矣诸生岂有疑义相质者乎世远顾谓诸生前问难先生诲示明切谆谆不倦听者充然若有得也讲席既散诸生愿记之以备观省垂永久因与同学陈君万策及先生从子锺旺孙清植同忆所闻条之如左受业漳浦蔡世远谨书
  陈生罗登问未发之中程子谓不可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李延平谓观喜怒哀乐未发前气象未解其义曰朱子初年说未发之义谓日用间大要俱是已发但就里有天命之性一层便是未发后来见程子有所谓未发之时方疑未发有个时候年四十后遂变前说人自有思虑未起耳目未交之时未发已发恰有两个时候不得以日用间皆为已发也程子所谓中不可求者盖以未发之际著不得求字求便有思索有思索便是心已动不可谓之未发矣延平观字须活㸔过非是另有一心以观一心只是时常提醒此心不令放逸昏惰要之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只有涵养工夫更不得有思虑以杂乎其间盖人心至虚至灵本自光明惟存而不放则此心常在也问上蔡所谓常惺惺法者即此谓与曰然惺惺中自有未发之中在敬字原自通贯动静如当无事时而如见大宾如承大祭者此涵养也至见大宾承大祭而敬行乎其中者亦涵养也盖见大宾承大祭人多打起精神惟当无事时能自提撕警觉敬所以无间断也其实虽当应事接物时涵养之意何尝不在凡其中之澄然清明者即是存心即是主敬不可専指涵养为属静一边也中庸道也者不可须臾离至君子必慎其独旧说滚成一片谓不睹不闻所以必戒惧者盖不睹闻虽甚幽暗然莫见莫显即在于此是以君子慎之程子亦因此说朱子始分作存诚谨几二义其理最精诚传心之要也下节章句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即是由动而推至静所谓敬以直内也由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是由初动而推至动所谓义以方外也方外直贯至应物处独只是几之方动事之起头自此谨之无乎不谨以至于事理完当皆属方外之事朱子分此两节以两故字作眼道也者三句恰对莫见乎隐二句是故君子以下对故君子必慎其独二义既明凡经中所谓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以义制事以礼制心丹书所谓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理皆如此直内方外所谓内者即心所谓外者即事凡义利公私是非邪正皆就事上见得敬只是收敛此心使常醒觉自然清明在躬若昏困便是不敬事至然后有义利公私是非邪正之可言件件剖别处置停停当当便是和便是方外问通书诚无为几善恶其旨如何曰亦是此意无为不是万虑休置之谓只是实心实理彻始彻终初未渉事故曰无为几是由静而动之介是非真妄皆从此判此处审之既精而后事为不至大段差错所以谨独为要也
  问格物之义阳明固为异说但程朱所谓穷至事物之理者事理尽多从何处下手曰旧说解格作来温公解格作去如来之说则当作感召天下之物如去之说则物是物欲如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之物言能去其物欲则心体便自虚明阳明以格为正物为事正事者格其不正以归于正也凡此诸说自然非是程朱以格物为穷理当矣然亦须就要𦂳处格将去如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人伦中平庸无奇何可思索不知就上须大段与他思索一番方得透彻子孝臣忠如何方是孝如何方是忠大有事在物物各有一性性即理也物性犹吾性也物各有牝牡雌雄是其夫妇之性海燕哺雏雌雄代至饮食之恩也羽毛稍长引雏习飞教诲之义也是其母子之性同巢鸟兽无不相倡相和是其兄弟之性类聚群分是其朋友之性就中必有为之雄长者是其君臣之性盖物虽殊而性则一此处穷尽便见得万物一体廓然有民胞物与之意而所谓生之有道取之有节此心自不容已至如草木臭味种种各别此则医家之所宜悉而非儒者急务阳明因见一竹推格不去遂不以程朱之言为然殊不知格物原非止留心于一草一木之间而欲其忽然顿悟然苟因此遂废却格物工夫则何处可以著心乎大学所谓格物中庸又谓之明善孟子又谓之知性盖格物只是明个善明善只是知个性
  王生世仁问性反之别如孟子所谓动容周旋中礼者性之者也行法俟命者反之者也窃疑行法君子岂必因干禄而后经徳不回此处何从分别曰谓之行法则是有法在而君子行之也性之者声为律而身为度不可以行法言故曰由仁义行非行仁义苏子由言圣人之为善如水之必寒火之必热其不为不善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穀者是也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中间冠昏䘮祭之等依様做去所谓行法也
  史孝廉大范问为已为人之义学者最宜蚤辨今日诸生圜听如何是为已切要处求详明剖示曰象山喻义讲章最为亲切所宜熟㸔为已非是使人不仕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君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何尝不仕盖父母望子之心君子致用之学得科名膺爵禄亦是分内事未便是为人只㸔他意思是何如且如诸生作为文章只求心得便是为已打量去行世沽名便是为人为官而思所以济人利物亦是为已必自为身家之谋方是为人然为官而为子弟谋田宅者此固为人若训饬子弟使之循规矩秉礼义能自守其家业虽是为子弟谋却是为已要之只须义理之介辨得分明而已问南轩有所为无所为之说是何如曰南轩之说须看得活凡人做事岂有无所为而为者即如为已亦是为著自已便是有为圣人许多事体须做出来岂不是有为只是为著理所当为如见孺子入井而有怵惕恻隐之心便是为孺子南轩所指盖谓涉于私心而为之如内交要誉恶其声之类耳
  元亨利贞
  臣谨案元亨利贞者天之四徳也天徳虽无形而于春夏秋冬见之盖方其春也生意初动万物资之以为始而此生生不穷之理周流贯彻实统乎一岁之始终是则所谓元也及其夏也生气满盛云雨交作万品之物悉流其形是则所谓亨也至于秋则物已成就其形之所成与夫气之所禀用之所宜者乃物之性命也至此莫不秩然而各正是则所谓利也至于冬生意收敛而太和之元气浑然包涵于内有以为复生之机是则所谓贞也以春夏言之生意动则必通故曰乾元者始而亨者也以秋冬言之性既完具而情之发生者已伏乎其中故曰利贞者性情也以春生之气之统天者言之则气之初动蔼然一生物之心是之谓乾始是心也无所偏私于其外故动而能以美利利天下无所留滞于其中故静而又能不言其所利也于是而总赞干徳之大曰刚健云者谓其元亨之时流行通逹莫之能御承始亨而言也曰中正云者谓其利贞之时收敛坚固莫之能摇承性情而言也曰纯粹精云者谓其生物之心肫笃而至纯洁白而至粹微妙而至精盖无一毫私伪之杂无一毫偏倚之駮又无一毫形迹未泯渣滓未融之粗也此又承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两句而言臣惟圣人之言天徳于此尽矣是以帝王体之动而法天之元亨则徳泽旁流民物各遂其生其在卦象则九五一爻兼统六阳而居尊位如乘六龙以御于天有以兴云气雨下土者是已静而法天之利贞则大化既成民物各得其性其在卦象则九五居尊上下顺应如一人首出于上垂象端拱而万国之远太和翔洽者是已天以一元生成万物故帝王亦体元以育正万类所谓体元者体其生生之心也生生之心发于性之自然无所为而为者也其存于中也无计功谋利之意其及于民也无市恩干誉之私亦如天之以美利利天下而不言所利焉故天徳即圣学也圣学即王道也易言天徳曰为玉为金诗言圣学曰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先儒言王道曰如精金美玉皆谓其至纯至粹至精非如俗学之名利霸者之驩虞疵累之未消而粗觕之未化也臣愚见如此未审是否
  消息盈虚
  臣谨案消息盈虚亦于时见之春为阳气之息夏为阳气之盈秋为阳气之消冬为阳气之虚息则盈盈则消消则虚虚则又息也在时序为消息盈虚以世运言之则曰治乱盛衰治犹阳气之息君子道长民物孶生如岁之春温厚之气行而草木萌动也盛犹阳气之盈人民众多物力丰阜如岁之夏炎热光明而品物繁庶也乱犹阳气之消君子道忧民物残剥如岁之秋肃杀之气行而草木摧伤也衰犹阳气之虚人民萧条物力耗匮如岁之冬寥落惨淡而万类雕枯也是故易之取象以天道之消息盈虚仿人事之兴衰治乱虽然一岁之消息盈虚天为之也天为之者虽有生长收藏而于物无伤其消与虚也乃阳气敛息之常正所以为发生之机也一世之盛衰治乱人为之也人为之者欲动情胜利害相攻其乱与衰也至于逆天理而悖天心人道或几乎熄矣是何也天心之仁万古不变而人欲之肆横流无穷故方其衰乱之极复开治运如沍寒之后再启阳春此天心之不变者为之也由此观之治生于天者也方其盛治之极变为衰乱则民物相残而与草木之顺化凋零者异矣此人欲之横流者为之也由此观之乱生于人者也
  吉凶悔吝无咎
  臣谨案人事之有吉凶悔吝亦如四时之循环也吉属春吝属夏凶属秋悔属冬吉者祥和之气故属春然吉之后必有肆意徇情之事而可羞吝者亦如春后之有夏阳盛既极微阴萌生也凶者惨杀之气故属秋然凶之后必有愧恨感悟之心而图改悔者亦如秋后之有冬阴道既穷一阳来复也耻过作非可以招祸故吝必致凶亦如夏后之有秋阴气渐盛必至摧伤也改过迁善可以求福故悔必致吉亦如冬后之有春阳气渐长驯致休和也吉者必有所得凶者必有所失悔者必有所忧吝者必有所虞虞者安也乐也吉凶其已著者也故曰言乎其失得悔自凶而趋吉吝自吉而向凶其未形者也故曰言乎其小疵四者之外又有所谓无咎焉则如四时之有中气也又如五行之有土也人无日不在吉凶悔吝之中亦无日不欲避凶而趋吉者然避凶之心胜必至于害而苟免趋吉之心胜必至于利而幸邀惟君子之心则不然曰吾求无咎而已求无咎者修其可吉之道而无心于获吉至于既吉而其惴惴于无咎之心常在也去其取凶之道而亦无意于避凶不幸而凶而其怛怛于元咎之心常安也是故震无咎者存乎悔悔者所以能无咎之机也悔而无咎则可以至于吉矣吉而无咎则不至于可吝矣吝而无咎则必不至于凶矣凶而无咎则亦无所可悔矣故曰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也凡此者皆以常理言尔天下固有作恶而获吉修善而遇凶者然此其变也非常也变者不足以胜常者故曰贞胜贞者常也言以常者为胜也天地阴阳亦有愆过然而以常者观示也日月光景亦有灾谪然而以常者著明也天下之动气数参差人事错糅固纷然而不齐矣然既以常道为胜则其所常者岂有出于一理之外哉故曰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禹曰恵迪吉从逆凶惟影响益曰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成汤曰天道福善祸淫伊尹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此之谓贞夫一而其道常伸于千古者彼夫回邪之福无妄之灾时所偶致不久而复其常耳吉凶悔吝生乎动而贞乎一此易所为因贰以济民行者也
  易与天地准章
  或问易与天地准以下言圣人穷理尽性至命之事无与于易何也曰章首以易字冠之则是三节者皆言易也首节自易与天地准至情状是言易之作尽天下之理也准者则也效也所谓天地变化圣人效之是也盖仰而观象于天俯而观法于地则知阳明阴暗阳施阴纳幽明之故可通而易中之昼夜有自来矣远取诸物而原其所以始反其所以终则知阳变阴化死生之说可悟而易中之进退有自仿矣近取诸身精气聚而为体质之区魂魄交而生思虑之变则知阴静阳动阳伸阴屈而鬼神之情状可测凡易中之成变化而行鬼神者莫不自此通矣自与天地相似至能爱是言易之既作体天地之性而与之相似也阴阳刚柔仁义是三极之道性之蕴也天道光明而下济故易之一阴一阳周遍无方而其实理皆济乎事物者天也地道顺天而有常故易之一阴一阳旁通不滞而其定理皆截然方正者地也天以理为主而涵气数之变故易中三极之道有以乐天理矣而复可以知气数之命此其道所以不忧而与高明者游也地在气之中而含生物之性故易中三极之道有以处气数矣而复有以厚所性之徳此其道所以能爱而与博厚者体也自范围天地至无体是言易之既作至天地之命而范围其化育之功也万物者化之迹也易之理阴阳迭用能曲成之而不遗昼夜者化之机也易之理阴阳互根能贯通之而周知所以然者化者变易而已天地有存主之神合一不测故其推行之化通复不穷易之神合一不测如天地之无cq=29方则其易通复不穷亦如天地之无体也大抵此二节是申第二章变化进退之义故第一节以进退昼夜言也第二节以阴阳刚柔仁义三极之道言也第三节又合阴阳刚柔仁义进退昼夜而统言之也
  尧典五条
  厥民析之类验之于民也鸟兽孶尾之类验之于物也然百谷草木之生落荣枯乃时变之著者而不及之何也盖言东作言西成则是専主耕获之事为重而百谷草木皆在其中矣
  尧时冬至日在虚今则在箕矣古法皆以为日行有差实则日行无差也其所以差者由于恒星有行度耳古人以恒星即为天体亘古平运而日月五纬之行有速有迟新历则以旦古平运者为宗动之天一气浑转无光象者也恒星与日月五纬皆行于其中日日行一度月日行十三度奇金水随日亦日行一度火二日行一度木十二日行一度土二十八日行一度至恒星则六十七年奇乃行一度因恒星之行最迟故人莫之觉而以为不动耳惟恒星六十七年奇而移一度故日躔之在恒星者亦六十七年奇而差一度今改岁差为恒星行理异而法同也
  王氏充耘以寅宾之类为历象日星鸟之类为历象星者极确然未言历象月辰者在何处也盖历象日月星辰一句是总纲分命四节则历象日星之事也汝羲暨和一节则历象月辰之事也日纪于星而成岁故有分至启闭之节月会于辰而成月故有朔晦望弦之分分至启闭者民事之所关也故以定其节候为先务朔晦望弦虽非民事所关然亦于天道相为经纬而于庶政相为纪纲者非有以参合而整齐之则亦五纪乱而历数乖矣是故测日晷考中星是所以历象日星而使分至启闭之无失节者也推交会置闰馀是所以历象月辰而使朔晦望弦之无失期者也必至是而后历事就故上云敬授人时而此以定四时成岁结之
  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似当専承象傲而言盖谐之一字非所以用于事亲而奸之一字亦非所以施于父母也夫父母之不爱舜以有象耳使舜不能与象和谐则益拂父母之心安能孝乎故能和谐于象者乃其所以尽孝也象之奸甚矣骤欲格而正之适长其恶耳舜惟以和气薰蒸而嘿治之而不格正其奸恶如孟子万章所述之事虽未必有之然亦可想见其亲爱和厚而无几微藏怒宿怨之心也
  人不能顺于父母者由不能和于兄弟也不能和于兄弟者由不能刑于寡妻也故凡人之情有妻子而友爱薄友爱薄而孝道踈矣尧闻舜之孝友而又闻其有鳏故曰我其试哉欲试其既有妻室而能孝友之不衰也
  舜典六条
  舜濬哲文明则非启明而嚚讼者比也温恭允塞则非象恭者比也五典从百揆叙四门穆则非方命圮族者比也乃言底可绩则亦非静言庸违而绩用弗成比者也一一与尧典相对
  正日正字非用力字盖如正月之正乃是日之端首谓二至二分之日也此处不差则其馀皆不差如五器孔说亦有所据然于如字费解不若从传
  肇州节疑即使禹治水之事肇非独训始如所谓肇修人纪肇造区夏皆有整而理之之意即所谓九州攸同也封山即所谓九山刊旅也濬川即所谓九川涤源也其州数与禹贡不同者疑舜之前原有诸州之名舜始定为十二至禹治水又并为九未必舜之肇州在禹治水之后也殛鲧兴禹是一时事如此则无嫌于在四罪之前矣
  经理山川及明刑两事最大故舜首重其事而其后必使禹皋陶専掌之四罪一节上系明刑之次以见刑法之服人心下起咨牧命官以见用贤之先去恶也如尧典亦先记其辨共驩伯鲧之奸然后能咨岳以举舜义例相似
  以服字对宅字似当为衣服之服如赭衣之类是也三就应氏可备一说然对三居言之亦当以古说为愈陈氏以命専为君命与传义异然命即言也纳言是官名纳兼出纳在其中言兼命在其中如今敕书与章奏自君视之则皆国家之政事均谓之命可也
  人心道心
  人心人欲也道心天理也两句分别极明白然试于人身验之则口之于味鼻之于臭耳之于声目之于色四肢之于安逸所谓人心也貌之恭言之从视之明听之聪所谓道心也二者同出于耳目口鼻而有天理人欲之辨何哉盖声色臭味生于耳目口鼻者也恭从明聪则虽发于耳目口鼻而非生于耳目口鼻者也无主宰是者而使耳目口体徇其声色臭味之好是心役于物也性制于形志受命于气是之谓人欲之流有主张是者而使耳目口体效其恭从明聪之职是心役物也形制于性气禀命于志是之谓天理之正譬之一家主人用事而妻妾子弟奴仆听命分职则所为莫非正理如妻妾子弟奴仆各行其志无所检束则人人私意用事矣又如一国大君制命则自左右近习至于百官有司莫不守法奉令惟理之循不然则臣下各行其私政事岂有不乱者哉就耳目口体中分别理欲其大致不过如此孟子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心之官则思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盖此意也夫声色臭味耳目口体之所欲也恭从明聪则岂为适耳目口体之欲而然哉盖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其本然之理当如是也南轩张氏曰无所为而为者为天理盖此意也
  蒹葭
  序者以蒹葭喻秦俗白露喻礼义阔矣何不曰蒹葭者守礼义之士而白露者为秦俗乎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蒹葭苍盛而霜露既降则惟有晦隐以善其身而已是以影响昧昧若恐闻于人而混迹人间初不异乎众也
  下泉
  洌彼下泉说者以洌泉喻衰政萧稂喻下国似非诗意易曰井洌寒泉食泉之洌者宜乎溉良田殖嘉谷也今所浸者苞稂耳苞萧耳苞蓍耳此所刺与侯人同意盖爵禄不加于善士而恵泽不下于良民皆乱国之常也如是则何为而念周京乎以王命不行故小国无政若四国有王如郇伯者奉命布之则阴雨之所膏者黍苖彼稂莠蓬蒿安得夺其润哉
  常棣
  常棣思兄弟也首章言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而次四章皆申其意盖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则原隰之裒惟兄弟求之而已朋友有同患忧叹之情而无不反兵之义则急难御侮之惟兄弟赴之而已曽是无丧无乱安寕之时而谓兄弟之好反不如友生乎故曰莫如兄弟也后三章则言友于之道凡兄弟之情不亲者干糇之愆而妻子之言闲之也常人孺穉之时兄弟同食同嬉故其情相笃长而日益远焉则疏矣故必笾豆酒食日相饱饫则兄弟备在莫远具迩而无异于孺慕时也常人未有妻子则其情専一有妻子而不同心则骨肉为之离间故必妻子好合如瑟琴之同调则兄弟为之聨聚不但和乐而且耽慕以终身也然则敦兄弟之好者必宜尔室家而无有忿争之事乐尔妻孥而无有离异之端然后兄弟之情可终人试究之图之此岂不诚然乎哉后三章之意如此与旧说异
  伐木
  伐木思朋友也然其后及于诸父诸舅兄弟云者此诗盖与常棣相首尾常棣之诗疑于朋友不如兄弟矣然朋友者同气相求同声相应以徳义相成就去暗昧而即高明若出幽而迁乔也可以人而不如鸟乎然而世之朋友多所谓酒食游戏相徴逐者故有薄其所厚而虽有兄弟不如友生者矣必也友朋之驩自父舅兄弟先之友朋之乐与父舅兄弟共之然后亲疏厚薄不失其伦所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者其相孚之诚相成之义亦不能舎此而见取于贤人君子也是故常棣之诗得伐木而其理始备
  鹤鸣
  鹤鸣之诗尽取友求益之道鹤鸣声闻诚则必动易所谓居室言善而千里之外应也在渚在渊心同迹异易所谓君子之道或出或处也树檀矣又有萚谷焉尊贤容众易所谓包荒也石以攻玉取益无方风所谓采葑采菲也上截是一意皆言其志合道同者下截是一意皆言其弘收节取者
  白驹
  白驹劝隐之诗也贤者之去同僚惜之故欲絷维朝夕而喜其贲然相顾然又决之曰行也使尔为公为侯则忧深责重暇豫未有期矣韩子云子之中弃天脱馽羁是也优游者犹豫迟回之意言其不必优游而可以勉决其遁思士大夫之相勇于去如此其周徳之衰乎乱章乃望其音问之常通此则朋友之情也
  小宛
  鸠一生九子以为兄弟之喻鸠飞戾天喻人之能自奋也故思念父母其心忧耿逹于明发则其守身之志决矣恶旨酒者以顾养也畏天命者子之翼也中原之菽蕃其种也蜾蠃之子肖其类也草木昆虫犹有种类人受教诲于父母而不以善似之可乎此所以日月征迈以求无忝此两章申有怀二人之意也桑扈而啄粟瘝寡而岸狱民物失所甚矣当此之时何以修身而避咎乎温温矣而惴惴惴惴矣而战战兢兢惕弥深也集木矣而临谷临谷矣而履冰危弥至也此其所以守身而庶几其不辱亲也此两章申各敬尔仪之意也
  蓼莪
  蓼莪思亲也孔子曰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传曰父母既没欲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欲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蓼莪孝子其斯志也夫父母有善而不能继不犹蓼蓼者莪之一变而为蒿蔚乎然则劬劳憔悴而生我者不能无忝所生是亦可哀也已缾受酒于罍者也缾罄则罍耻子受身于父母者也子而无善可称则是为父母羞辱而已故寡徳之民其生也不如死之久哀之至也失其怙恃而衔恤靡至者情也念其生成鞠育而思报其徳者义也南山之茂而飘风摇落之则其草木惧不滋矣父母之年而奄然夺之则其子安能成立乎哉谷善也害伤也人莫不善而我何摧伤人莫不善而我何不终盖终篇皆有自责意焉如徒曰遭乱感时则寡味矣
  楚茨
  楚楚者茨始言祀先祖飨神保降神迎尸之事也继言宾客助祭共为献酬于神三献之事也笑语卒获非谓人之笑语记云斋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于是见祖宗之所在则所谓笑语卒获者矣继言工祝致告饮福受嘏之事也继言送尸废彻而备言燕私则祭毕而燕于寝之事也祀事之始终大致尽于此诗也
  旱麓
  瞻彼旱麓终篇多以时物起兴旱麓广大则榛楛济济矣君子有恺悌之徳协于山川福禄之生也亦济济焉而已有玉瓉则黄流注之君子有恺悌之徳此于金玉福禄之降也亦舎是安适哉然而恺悌之实作人是也物各从其类而君子善类之宗故韩子曰志同而气合鱼川泳而鸟云飞也此恺悌之实也清酒骍牡序其事也有干禄之本有恺悌之实然后可以修祀事而祈大福矣有柞棫之材则民之所燎也有君子之徳则神之所劳也此祈福而神报之之应也条枚正直而葛藟自附之君子修徳而正直感通其求福也岂有邪曲之行哉终干禄恺悌之意也
  臣工噫嘻
  臣工噫嘻祭稷诗也句龙主社而弃主稷三代共之周家受命推后稷为太祖郊祀配天则社禝之祭不敢斥言后稷故呼保介之神而祝祈之先儒所谓农官之副是也先嗟嗟于臣工代神命人之意后嗟嗟于保介代人祈神之辞也春之既暮麦秋将至故欲其助上帝以锡康年使我得率众人以观刈获后章又言自周公相成王制礼秩祀而既昭假于尔有神矣故尔当率是农夫以勤耕而终事盖其生也専职则没世主之二诗继思文之后故知为郊社相附也嗟嗟噫嘻稼穑艰难念民命而发叹夏有雩祭取于吁者以此







  榕村集卷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十四
  大学士李光地撰
  讲义二
  论语诗三百章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非言作诗之人性情无邪亦非言诗之辞义无邪盖言诗之为教所以禁止人邪心而已无字亦当与毋通夫子言诗三百篇而其为教则可以一言蔽其义不过禁止人之邪心而已夫先王之教诗书礼乐孰非所以收放心养徳性之具然至于讽咏优游感发兴起使人之邪慝自消则未若诗教之切诗之为教人事洽于下天道备于上然其要所以道性情使人以劝以戒则蔽其义者未若思无邪一语之精也此思无邪三字与毋不敬语气相似皆当作戒词看则文意自然明白诗三百亦删后之诗所以垂世而立教者才道诗字便有诗教二字意在里面非寻常歌谣弦诵之诗也若言作诗之人思皆无邪则如郑卫许多篇什序文虽以刺淫释之然极有辞意秽䙝不似讽刺者真不可通也朱子与东莱吕氏反复辨难其差在此然縁当日未指出此章无字作戒词故使文义解释之间亦多勉强而终无以破东莱之疑也
  点尔何如节三条
  夫子与点处注当分作三段细看曽点之学盖有以见夫人欲尽处云云是一段乃言前意思故其动静之际从容如此而其言志云云是一段乃言中意思而其胸次悠然云云是一段乃言外意思在点当日言志不过以巳未愿仕但就目前之境而乐寓焉就目前之乐而志存焉如此而已推其所得力则必其见地透彻世间利欲无所入于其心故能超然自得如此且以其言外之意观之则又浩然有与天地万物同流得所之妙故程子以为已见大意有一段尧舜气象皆自他人观之如此耳非是点胸中已横塞了许多天理又著了一段尧舜气象也
  夫子明言如或知尔则何以哉而点绝不及见知之意盖点所对谓不愿仕也故先发其端曰异乎三子者之撰非是抹了三子盖即自述不愿仕之志耳子曰何伤乎或出或处亦各言其志也点即言其志之所乐乐之所寓此与漆雕开不愿仕之意同而点高明和乐有狂者之风漆雕开沉潜笃实有狷者之操故夫子一说而一与之而程子以为皆见大意也
  点也之乐固可以庶几于颜氏之乐然春风沂水之乐则与陋巷箪瓢之乐不同何也陋巷箪瓢本无可乐颜氏之乐不以陋巷箪瓢而改春风沂水原有可乐点也之乐则以春风沂水而见推点之乐亦将可以无往而不存但就其所言之志观之则见其蔼然和乐而有对时育物之意故知道者往往有契于其心推而极之则以为尧舜气象也
  不患寡而患不均节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下文解释当云盖均无寡安无贫方与上文义相对今乃不然又添出和字倾字此见圣人立言之精密而解者往往失之故为之说曰均则无贫矣何寡之足患均而和则并无寡矣和而安则并无倾矣何贫之足患此但取其文意相足而已未得圣人立言之意也盖凡物兼并则多均分则寡均未必无寡也富者多危贫者多安安未必无贫也古人之意以为宁寡而不可使不均宁贫而不可使不安故所患者在彼而不在此夫子又推论其理谓古人所以不患寡而患不均者盖均则各得其分不相侵夺虽或有寡不至于贫且均则各得其分不相侵夺其和可知和则有无可以相资盈虚可以相济并可不至于寡矣此古人所以贵于均也古人所以不患贫而患不安者盖安则内变不生外衅不作虽或不免于贫而决不至于倾矣夫为国家计者虑倾危耳无倾危之虑则贫犹不足患而况于寡乎此古人所以贵于安也
  孟子不动心章
  或问不动心章曰是必先知告子之说而后有以得孟氏之意盖告子之事心也以为吾儒之事心者外也或凭依于语言文字而以识见知解为心非心也或倚附于纲常名义而以气魄精神为心非心也故其说谓若不得于言则但以言视之可耳而不可求之于心盖求之于心是以言为心也不得于心则但于心求之可耳而不可求之于气盖求之于气是以气为心也其学自有明心之法而不在于识知见解之间自有定心之术而不藉于气魄精神之用最与后世释氏之道相近故能倡性命之说与孟子争衡而不动心之效实坚且速稊稗之熟先于黍稷之秋也曰孟子之非之也如何曰孟子之意以为气魄精神之用较之于心容有本末之可言至若心以知为体以思为职奈何以言之不知者而以为非心乎且究极言之志气亦一体而相为本末非截然二物也故曰志至气次云者言志之所至气必至焉即下志壹动气之说也蹶趋之所动者气也而心亦震动惊悸者久之况夫卒然之临积盛之势其气之动有万于蹶趋者乎此则气壹动志之说也志之当持而气不可暴也明矣暴犹害也害其气者失养者也以直养而无害明不可暴也譬之树然志则根也气则枝也拨根则伤枝然披枝则亦败其根也譬之水然志则源也气则澜也塞源则绝流然堙流则亦溃其源也由斯以言告子以气为非心者亦岂识心者乎曰孟子所以异于告子何也曰孟子不以言为非心故必知言也不以气为非心故善养其浩然之气也至大至刚以气之本体言也其所以塞天地者配道义者为之也气与道义浑然一物告子之不知气而外气者其原生于不知义而外义也告子视一切之义以为皆安排装缀而有故视夫人之养其气者亦以为假区区之义震厉张皇而生皆非心也皆非内也故不足事也孟子谓我之浩然之气是集义而自然生者非借义而可掩取者盖此借义掩取之人其行必有不慊于心而气随以馁矣安能如是其浩然常存者乎告子乃独不察于此而以义为外以气为非心我故不独曰告子不知气而曰告子不知义也是故人之事心也但当有事于集义而不可取必于心又不可忘不可助长则庶乎其可耳四者相因然其病至助长而极告子之外义也无事而忘者也其先我不动心也取必于心而助之长者也宋人以有事于芸为无益于苗故揠之以助长于苗告子以有事于义为无益于心故制之以助长于心孟子之意若曰苗则稿矣其先人而长者是宋人之害其苗也吾恐心亦稿矣其先我不动者岂非告子之害其心哉盖后代释老之学弃捐伦理而立定坐忘清净寂灭而成佛见性其道冥然正与告氏同归而背孟子之所大戒也彼方以为心学大成而自圣贤观之其心则已枯槁而不足用矣曰袭取亦有正助之病否曰固是但袭取是袭取气其所助在气告子不求于气而直取必于心之不动其所助在心袭取气者较粗曰其以持志为言何也曰此因告子不得于心勿求诸气之云而言告子之不以气为心故不得于心则但当强制其心而已持志者制其心之谓也夫持志之功吾儒亦有之但吾儒所持者义理之志持之之功贯动静而不偏告子所持者空虚之志持之之功偏于静而无用是则不待究论夫气而所谓持志者亦已非矣孟子不之言者以方较量志气而未暇及至下所谓无事而忘正心而助则正指其持志之误而不求心之适以害其心也曰朱子或问之云及程子之说似以持志为敬以直内之事而集义养气为义以方外信乎曰以字粗观之似矣细寻文义则持其志者即不动其心之别名也然气不在心之外则养气之功亦不在持志之外也告子持其志而必外其气者空虚之心也孟子持其志而不暴其气者义理之心也是告子以置气者求心而孟子以求心者养气也以求心者养气而气之成则为有辅于心此所以其道一揆其用同归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持志之事养气之功不动心之要也若曰何者为敬何者为义何者为事于义何者为事于心则恐观者割裂穿穴纷如乱丝而不可治矣曰告子之亦得为持志者何也曰程子固言之矣释氏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无也夫学岂有义外之敬敬外之义哉释氏无义乌有所谓敬就其近似而言之耳故程子又曰既无义以方外即直内岂有是处也告子持志何以异是曰孟子之喻志气交动而有取于蹶趋何也曰凡气之动于外者两端而已一则骤感而不能持也一则方盈而不能止也如蹶者之倾跌爽容如趋者之喘息未定举是类之天下艰难险阻之乘吾身荡轶驰骛之馀其为蹶也趋也至矣而气有不挠且乱而心有不惶且惑者乎曰诐淫邪遁何谓也曰以正路譬之诐则稍偏侧耳淫则一出一入于此疆彼界之中也邪则弃大路而趋小径遁则陷草莽坠荆棘而无所于归矣蔽陷离穷以此意求之则得之矣曰此其为指人言耶已言也曰人言已言等言也孟子所谓知者他人之言也然而曰圣人复起必从吾言则自知其言之不易也告子所不知者亦他人言之也而既入于诐淫邪遁而不自知矣是故其不动心之病生于外言与气外言与气之病生于外义外义之病生于不知义不知义故不能知言外义故不能养气于是而能不动其心者祗以害其心而害及于政事而已或曰告子既无事于心而何诐淫邪遁之有也曰夫言与气乌得而无也释氏自谓芟去语言不立文字矣而荒唐之说烂漫而无极自谓不著色相无所滞碍矣而空虚灵应奇幻变化之迹方且以为美谈此与告子之诐淫邪遁正心助长正相等耳告子盖亦知言与气之不得而无也至所欲无者义也欲无义不得不以言与气为粗而外之故自论知言养气以下舎曰告子不知言不知气而曰不知义云
  禹掘地而注之海节
  尚书禹言予决九州距四海濬𤱶浍距川此其治水之规模次第也盖先使大水归海而后使小水入川则下流既通而上源自涤故禹贡纪经营九州之迹始于冀兖次及青徐扬然后次及荆豫以终于梁雍者此也此节言掘地而注之海即决九川距四海之事下文所谓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即濬𤱶浍距川之事也盖前此者怀山襄陵水不行于地中今行于地中而有江淮河汉之名则泛滥之水各有所入而无复浩浩滔天之势矣当水未入海则蛇龙居之民之大害在此掘地注海则遂驱蛇龙而放之先除其大害也然山林川泽险阻之处鸟兽盘踞以害民者尚多必待水由地中处处循轨所谓九山刊旅九川涤源然后险阻尽平而鸟兽之害亦消矣先海而后江淮河汉先蛇龙而后鸟兽各以害之大小轻重言而施功之次序因亦可见下者为巢避蛇龙也上者营窟避鸟兽也得平土而居之则二者之患亡矣
  周室班爵禄章
  诸侯之卿不命于天子者其禄秩与大夫等命于天子者不论大小国其禄皆当四大夫也但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故视大夫四倍次国三卿二卿命于天子其一与大夫同禄则以三卿与三大夫总较惟三倍耳小国三卿一卿命于天子其二与大夫同禄则以三卿与三大夫相较惟二倍耳故曰次国之上卿位当大国之中卿中当其下下当其上大夫小国之上卿位当大国之下卿中当其上大夫下当其下大夫当大夫者皆非命卿也秩既相当禄亦相等明矣
  中庸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二节
  以五品五常配四序而论之父子主仁而属春君臣主义而属秋此阴阳之纯仁义之正也兄弟近父子而杀于父子则自仁而即义朋友近君臣而杀于君臣则自义而即仁故长幼之序主礼而属夏夏在春秋之间礼在仁义之间也礼之穷处则恐文胜质故朋友又主信而属中央土也夫妇之分继乎君臣而道开开乎父子父子兄弟天合者也朋友君臣人合者也夫妇男女两体则是人合之终是生父子则又为天合之始也明所生于天地知自别于禽兽者自此始其道亦仁义参焉故主智而属冬此二者又阴阳之交仁义之互藏其宅者也天地之阴阳大会在夏不大会则不别故秋继之长幼朋友人伦之大会也为其统四海皆兄弟也阴阳大别在冬不大别则不合故春继之夫妇人伦之大别也为其本两人之身也是以圣人因其会而嘉其会因其别而厚其别也此言仁义礼之施亲亲贤贤以及等杀其管乎五逹道者备矣于智不言所施何也曰知人知天者智之所施也知人知天者乃专言之智犹修道以仁乃専言之仁故无専属也虽然知人知天者何哉知其所以生生云耳周子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此生生之原也知人知天者亦知之于此而已西铭亦以天地父母推究然后有以明体性之所自来则智之为知人知天而分属乎夫妇者其道大矣又岂容以居室之近屑屑言之乎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章
  有人问前知之学圣人不贵而中庸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何也曰贵者理也不贵者数也理与数二乎曰理者天之意天之意当知者也数者天之事天之事不当知者也有人于此于子亲而厚凡子之所行所为者彼必知其意焉则子恱之何则人之意未有不欲人相知者也况天心之至公乎若子之所行所为者彼必察其事焉则子尤之何则人之事未有尽欲人豫知者也况天机之至幽乎且夫知子之意则事有若相反者而彼不疑也而观子之事也明察子之事则意有若相反者而彼不知也而诬子之意也甚斯二者天人之故也子何懵焉曰易言极数知来何也曰圣人者知天之意又察天之事者也虽然其察也以迎不以豫或天既动焉或人既动焉因而推之是之谓迎若天未动焉若人未动焉从而推之是之谓豫迎则机之有兆者也而济民行也深豫则术之无端者也而惑民志也大矣是故京郭之流古谓之乱常人康节之学程朱犹不尚焉者此也其人曰子之论可谓高明
  周子太极图说六条
  周子言动静在两仪先盖自汉以下说天地者多如此谓未分天分地之初当有瞬息不停者为元气未尝死之验横渠所谓坱然之气升降飞扬未尝止息然后浮而上降而下以分清浊亦此意也然此直悬揣之耳两大未全固庄生所谓存而不论者矣孔子作系辞传先言天尊地卑之定体次及雷霆风雨之鼔动寒暑之运行其赞易象也亦以天地定位者先之然后及于雷动风散六子之用此则圣人之言天也故曰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又曰乾坤毁则无以见易
  一动一静互为其根者气之流分阴分阳两仪立焉者质之对阳变阴合而生五行者质之对五气顺布四时行焉者气之流阴阳则先气而后质五行则先质而后气者何哉曰动静元气之呼吸喘息也元气不坏喘息呼吸不穷两仪则清浊判上下分开辟而后有者也夫未生五行则五者之名何有五者生矣故以其气上配于天造化则然非苟于立言而已也阴根阳阳根阴于动静言之两仪之立其互藏者可以触类而知水阴根阳火阳根阴于变合见之四时之行其交根者可以不言而喻图解所谓生之序行之序者当善观之愚意谓当云推其所由生则水木阳也火金阴也指其所自盛则木火阳也金水阴也生之序与行之序皆然如此则四时之分明五行之性得而于朱子之意亦不相悖矣
  五行各一其性偏所从起也五性感动过所从生也过而不已则恶恶者过之极而已矣然则人生而静之初纯粹至善何恶之有哉至哉周子之言天人之际也天地五行以生万物形神五性以出万事万物终始于天万事生化于心一也此实三才合一之机穷理尽性至命之源也
  天有阴阳气也四时具之矣地有柔刚质也五行统之矣人有仁义徳也五常该之矣自无极以下立人极以上三才之蕴备矣故特举大传之言证焉阴阳刚柔仁义未及太极也而所称引止此周子之意以为太极不离乎此也夫离阴阳刚柔仁义则无所谓太极况离太极而更有所谓无极乎纷纷之疑可以释矣
  朱子谓阳也刚也仁也物之始也生之说也阴也柔也义也物之终也死之说也信乎曰其义精矣万物终始于天万事生化于心万物不出乎阴阳刚柔也万事有出于仁义哉通乎阴阳刚柔仁义之道岂徒知形气死生之说而已哉所以死生之理可体而顺也
  通书诚上章
  诚者天之所以为命而人之性禀焉圣人之所以圣者尽性而已非有加于性之外也故曰诚者圣人之本此句是一章之纲以下皆发明其意乾元者天地生物之心也万物各得其心以为心是诚之所自来也故曰源乾道变化者二气五行之错综也人得之以为人物得之以为物品质一定不相假借是诚之所以成也故曰立夫一元生生之理固无有不善矣及其变化以成万物则虽偏正通塞杂糅不齐然既有是性则莫不有是善故统而言之则皆纯粹至善者也继即资始之谓谓天人赋受之际莫非善也成即各正之谓谓万物并育于天地之间莫不有性也引此二句正以发明上文之义至是而性之说明矣又言其在造化者元亨乃太极之动实理之流行而通也利贞乃太极之静实理之归根而复也此二句是言天之所以为命者乃性之本也其理皆具于易故曰性命之源
  通书动静章
  动而无动静而无静即张子所谓两在也所谓合一不测也动静以阴阳言之互为其根者也阴阳一神也水火以五行言之互藏其宅者也五行一神也所以然者五殊二实二本则一惟其理之一所以其神不二神也者其天地万物之至一者与理也者其天地万物之所以一者与自五行而上上而阴阳妙于神统于极混焉者此神为之此理为之自五行而下下而万物各一其神各一其极辟焉者亦此神为之此理为之也
  通书圣学章
  通书言作圣之功二一曰思二曰无欲思所以致知而穷理无欲所以养心而尽性此即程朱知行之学也
  通书理性命章二条
  物各有理然物显而理微故其彰者即其微者也非通微之睿孰能明之哉气质之生有刚柔善恶之殊惟善而又得刚柔之中者则合乎性之本而至矣天命流行赋子万物故万者本于一一者散于万
  理具于物之中彰者至显之象也微者至隐之理也性赋于气之内刚柔善恶禀气之偏也中者受衷之正也命立于理性之原一实万分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也是万为一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也知显之微可与穷理矣知偏之中可与尽性矣知万之一可与至命矣此章之文至简而深凡程朱所言性与天道一比白权舆于此
  通书精蕴章二条
  圣人之精画卦以示伏羲之易是也圣人之蕴因卦以发文周之易是也精谓太极阴阳之本蕴谓万事万物之撰立象以尽意故曰示繋辞焉以尽其言故曰发惟其理之精也故为五经之原惟其蕴之富也故天地鬼神之奥尽矣
  圣人之精画卦以示邵子所谓先天之学是也圣人之蕴因卦以发卲子所谓后天之学是也卲子又曰先天之学心也后天之学迹也心迹二字出文中子不如所谓圣人之精圣人之蕴者意义浑然也
  通书干损益动章
  乾乾不息于诚主敬存诚之学也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谨几克已之学也主敬存诚则中庸所谓戒惧谨几克已则中庸所谓慎独此章所谓慎动者即谨几也然必于干损益之外又特申明之者所以致丁宁之意
  通书家人暌复无妄章
  大学云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此章即大学之指也前章言存诚以克已此章言克已以立诚首尾相需圣学尽矣
  张子西铭
  塞者天地之气也化也帅者天地之心也神也化以迹言故曰事神以心言故曰志所以述之继之亦曰践道于身体道于心而于体性之本然者肖焉至于穷神知化则德之盛焉尔未能知化则不愧屋漏行合神明践道之事也诗曰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共为子职者以之未能穷神则存心养性事我天君体道之事也诗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永言孝思者以之




  榕村集卷二十四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十五
  大学士李光地撰
  
  皇帝省方颂
  皇上抚字之二十八年念九域安宁疆理及于方外区广民繁阜成惟亟且吏道澄淆土俗浇朴既坐照于九重之上穆清之中然稽古神后不废时巡采风诗闻谣诵旌贤黜幽施劝惩之典视民好尚知其淫辟奇邪而设教焉是故望颜承幸而为之欢忭歌舞服诲畏神而为之震叠恪恭爻象诗书礼传之所昭垂是为制治保邦𫍯民凝命之本爰以正岁八日再举省方扈侍之官仅馀三百刍茭之峙郊遂靡供臣谨案王通云古者巡狩而国不费民不烦䕶卫少而徴求寡也方之
  圣代毫末无取徒旅不惊岂特少与寡而已哉甫涉山东预免明年正赋至江南弛旧逋驻
  跸浙江
  诏蠲除奖赉风厉禁饬凡十馀条
  皇上所加意于黎元甚厚所在循良吏每擢以右职常调不拘赏旧劳录死节
  皇上所训迪于臣工至隆礼岱宗优岳祀南渡浙水亲祭夏后氏之陵返
  驾锺山奠明祖而展拜焉
  皇上所施敬于明神甚恭河淮二渎利害之说自古棼然在京时群臣表请临阅
  上可其奏于是往返相度躬亲指授
  圣谟之远洞若蓍龟
  皇上所勤怀于国储民命至悉抑臣闻之圣人之能感人而莫不悦者仁也诚也臣等观
  六御所经氓民拥聚雷动稽角趋迎者懽呼追扳者霣涕芹菽之贡无异私亲盖书有父母之文诗有子来之颂亦言其谊均情等耳从未有皤老髫穉依恋辙迹之闲日以数十万为群者竟三千里投怀趋膝真如赤子之怙慈爱臣等乃今所谓见而知之者诗书所称未足云也非天下之至仁至诚讵能与此乎载考周诗樊之章般之章言时迈巡狩之事皆有颂声传之无穷皇上戢戈耆定六服承徳盖熙熙乎怀柔裒对之世矣臣于是时代匮清班而且历受
  皇上超迁眷顾不世知遇臣实叨之每念
  高天厚地曲成一物之恩中夜汍澜未知所以称塞在诸臣之中才藻最下言词最拙不自度量作为颂诗与众旅进知无能图绘日月之光明窃比葵藿倾向而已谨拜手稽首而献颂曰
  天命
  皇清奄壹万邦攸函攸履靡不率从天命我
  皇大
  皇清之烈箫勺内狂遂鉏外蘖岁惟甲子九域大定东礼岳宗百神受命薄观其疆至于南纪兹已之春肆浃五祀民气日康民志日臧
  皇谟孔长
  皇心如伤曷吏其肥曷民其腓曷风其微曷俗其非六御不严三辰不练载焉省方曰民之见知民所天宽租已责加惠东人爰覃吴会知民所父惟牧惟司我进其良愿贪者谁雨露瀼瀼含灵毕沾或讴于序或抃干阎或遄于津或拔于犴顺彼春阳天施同散黄流激激南下清淮今昔之议或濬或排孰抉群瞀需我
  皇断以涸扬潴以固徐漫禋于宛委思夏后之迹朕方心其心有不翼翼忠厚之风锺阜之恭天祚我盛徳大安有穷萌萌者黎其性孔明曷比匪仁曷格匪诚燕越之袤馀三千里夹路縁隈千万赤子扳摭眷恋言出泪垂非发天彛而孰使之臣之所闻国惟民视相厥归皇如怙如恃臣之所闻天在民心相厥归
  皇犇渊骛林臣之所闻民繄徳怀我
  皇之徳海荡岳崔神人既洽迅首归路
  皇极万年昭回百度
  表
  进朱子全书表
  兹者伏蒙
  皇帝陛下命臣等编校
  御纂朱子全书总六十六卷刊刻已竣谨装潢成帙进呈臣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伏以
  道光载籍统承四子之传
  徳备文明象应五星之聚非为一时而出乐有
  后圣之知果不虚行殆同亲炙盖继天出治职兼总乎君师而稽古右文功乃隆夫作述五百岁之遥源斯在二千年之丕绪聿新臣等窃惟危微心法肇自伊耆终始大成集维元圣中闲言天言性者则有禹皋成汤言徳言学者乃由阿衡傅说丹书垂乎敬义周礼著夫中和逮洙泗而发挥无馀历汉唐而明昧相半直至濓溪默契道体亲授二程爰得考亭剖析精言兼综诸子斯文赖以不坠后学由此弗迷然其道湮郁于江沱惟其书流行于海内前代虽颁行学校知徳者稀全编则剥蚀经坊研精实寡从未有绍其道传其心典极累朝尊异之隆文经乙夜校雠之久如今日者钦惟
  皇上陛下
  心画羲爻
  身符夏度
  功巍文焕犹兢兢业业以敕几
  仁熟义精方矻矻孜孜而论道
  谓朱子为诸儒之醇粹不难以圣而下学于贤故其书为六籍之津梁将俾沿河而东至于海崇其礼秩方自庑以升堂荟其遗编乃命官而授简发凡起例无非禀圣心之裁成提要刊繁逐一经
  御笔之删定虽至微文碎义周览甚详转注谐声摩求必当沍寒蒸暑未尝辍诵于万几之馀夜漏晨壶不闻停披于寸晷之暂是用规模画一条理分明自小学大学以开端渐及四书六艺合道徳性命而一贯极于圣统王功文约而弥该义备而不复权衡取舍必得其肻綮之精次第后先一准于施为之序历选六百年来编朱子书者其得详略轻重之中诚未有如我
  皇上者也非夫心心相继不隔丝毫圣圣相承如合符节孰能与此哉加以
  亲制序文冠诸书首大义微言之秘启发靡遗修身觉世之方会归一致于是颁诸宇内使儒林有入圣之阶梯布在学宫凡来者得穷经之指要教思若风行而雨化徯志自谷应而钟鸣臣等章句习深经籍道邈生逢尧舜尚惭比户之民少学鲁邹谁是及门之士纂言不如韩愈惟荷训诲以成编校书远逊更生幸藉指㧑而识字身游道化之盛奋而忘愚名挂典册之端荣以为愧臣等无任瞻
  天仰
  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
  表随
  进以
  
  进性理精义表
  兹者伏蒙
  皇帝陛下命臣等编校
  御纂性理精义总若干卷刊刻已竣谨装潢成帙进呈臣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伏以
  文明式焕五百年道运重光
  删定聿新亿万载儒宗有统契圣真而行王事沿近派以溯遥源惟道术一归于醇信群言必折诸
  圣臣等窃惟伏羲始画中㴠性命之精尧舜相传显抉危微之奥是以孔门埀教推本于执中邹峄扬风求端于性善圣贤心法于古昭然理学源流其来尚矣下不杂于功利故管晏不免事业之卑高不入于空虚故邹庄大为贤智之过秦汉而下申商黄老代兴魏晋以还释典禅宗相煽推其言厖而道散皆由学绝而风微爰及周程首寻圣绪辅以张那悉阐天机太极建图依然易卦之指皇极经世盖取洪范之书体仁孝者莫如西铭乃孝经之要义发性情者莫如定性本艮象之微言以故朱子之生得因五子之师承上溯六经之圣制一倡群和无愧当日邹鲁之风盖有开必先实启于今唐虞之运也钦惟
  皇帝陛下
  道符天载
  徳合健行
  学缉煕于光明
  治允升于淳古初践基于大宝日披简以穷经中削乱于四方尚投戈而讲艺默成性命之理允矣单心坐彻天人之宗判若指掌以今日行仁义之有效知古人论道徳之非虚凡宋儒皆获表章至朱子尤加尊异斯实前贤之厚幸得蒙
  后圣之深知谓性理大全之书修于前代永乐之际采摭綦备而芼择未精门目虽多而部分失当恐学者贪多而无益使斯道反晦而不明特发
  宸衷重加纂辑务令扬秕糠而取精凿故记录之汎滥在所芟不欲醨元酒而和太羮故衍说之支离在所弃约其义类如网在纲切于进修犹阶有级详而有要简而无遗虽属群贤之成编亦存至当之精义学必谨其纯杂之辨治必酌于古今之宜一禀
  睿裁尽经
  皇断纵使诸儒复起必奉
  圣人以为折中矣
  赐弁序文颁行学校从此学者先河后海悟断潢绝港之差望墙入宫识宗庙百官之富学以从政人心正而人材兴习焉成风大道行而大化茂臣等业同蚀蠧技比雕虫叨服章逢清夜有惭儒行徒伸占毕白头未睹贤关谬受役于编摩幸日亲于指示与闻
  至教信雄况之非真取成
  圣心允游夏之莫赞遂使臣等枯株朽质赖薪槱以舒光腐草微明乘阳蒸而发照遵道遵路思无玷于前修是训是行期有立于圣世臣等无任瞻
  天仰
  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
  表随
  进以
  
  拟清文鉴书成刊行谢表
  伏以
  凤篆龙书大启同文之治
  金绳玉字弘昭一代之风经
  睿智以裁成功参造化禀
  圣谟而采撷理尽包罗游韵海之铿锵声惊律吕入字林之错列目触琳琅一宇昭回万方作睹臣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窃惟图书宣泄文字始兴卦画肇开书契爰作象形会意归于指事以尽物情假借转音纯乎谐声而穷风气司徒所掌与六徳六行而并颁行人所司必七年九年而一协盖虽乡校之小学实为王化之大端故汉庭之学童试史必讽万言吏民上书皆通六体然而义沿支流之失人趋简易之归史籀仓颉之章变而造隶凡将急就之作续以纂编厥后形体差讹土风相谬平上去入之分部犹限偏方齿舌喉唇之切声未叶正始韵英作于天宝有百五十韵之新加字学成于雍熙以二十一字为独得邵尧夫唱和之法用补中原雅音周徳清母子之书实开洪武正韵要以元声既邈世变风移制作不亲家殊人异未有句谭字议尽语言义理之详门别部居极律吕声音之本如
  今日之盛者也兹盖伏遇
  皇帝陛下
  濬哲在躬
  文明出治
  规制齐乾坤之矩量
  经纬同日月之辉光举六籍之宏纲经文复旦撮诸儒之机要道业常新以至册府艺林罔不穷汉滨而求照乘旁及天官地志一皆罄荆石而得连城固已极典学之盛隆仰崇文之大化矣惟是
  国书之重实为昭代之文出纳所关风行于中外纪载攸系典埀于亿年虽为上下所通行未有纲目之条举驾行鹭序既鲜问字之扬雄旧徳遗民亦少疑年之绛老浸焉忘旧久渐讹真将为一代之成书绵至卅年而未集于是
  躬勤蒐讨亲定规模分领于群臣旁稽之寿耉大开四库包括三仓与治同兴言必存乎训戒稽古徴事义必实以典谟下该草木虫鱼无烦注雅精极道徳性命宁异诠经部分为三十六区自成义例溯原于十有二母冠以提纲盖字头之书原与五音六律相表里而连字之法实取偏傍协韵而折衷是以一经
  圣裁聿成钜典穷事物之要将以治万民而蔡百官推声气之原直可通大乐而回正雅者也于焉弁之御序共钦玉丽之章颁之庶僚同凛金科之守斯诚圣天子继志之善劳瘁穷年故使我
  国家受命之符光昭万世臣等职忝校书陋惭识字手提一椠未晓方言目睹七章无縁正读沿流忘本误有甚于豕鱼弃实采华识莫明夫豹鼠审音辨画犹难列于瞽史之林弄墨燃脂徒自拟于抄胥之职祗遵裁决稍效编摩伏愿
  文化弥隆
  淳风常扇
  心画微妙淋漓笔墨之先
  性道流行洋溢文章之内同伦同轨敷三重以徴民天文人文察二仪而化世则如天垂象群仰日月之华与化同流莫竟乾坤之蕴传弈禩以无极迈前古而有光矣臣等无任瞻
  天仰
  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
  表称
  谢以
  
  拟平定朔漠方略告成刊布谢表
  伏以
  皇威远畅极万里以扬旌
  圣武遐宣垂亿年而作范超金匮玉钤而上独掘元机得五权三至之微自操常胜有征无战功不待于逾时以攘为安道永存乎方册用昭谟烈式示仪型臣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窃惟弧矢原于易象义取诸睽鸟蛇始自轩图数符于井合六卿而作誓首严左右御马之方命九伐以专征莫大进退金铙之节凡以民必教而后战师以律而始臧仁义与节制兼行文徳并武功共焕鬼方罙入殷宗不爱勤劳𤞤狁兴师周后用申奋怒万全而动独断乃成汉武登漠南之台躬操武节唐文驻盖牟之域亲系戎衣未至犂庭仍然阻固犹且功光史册志见歌诗为行边之美谈成陟迹之胜事然或运筹在已师武须人封山而还闻登临于去病呈图以进志方略于营平空撰金弢未㛠玉帐所以御戎新录辑自儒生筹边有楼开于作牧未得代谋之胜难收永定之勲未有动九天之上以发机功成衽席极穷荒之外以稽颡烈照缥缃如
  今日者也兹盖伏遇
  皇帝陛下
  乾健天行
  震威雷动
  春生秋杀鼔万类于洪炉
  赏劝刑威跻斯民于寿域方行天下来自昔不宾之臣化遍寰中拓从古未开之土龙沙象郡固已一尉𠊱于西东青海朱崖早见混车书于南北顾兹蠢尔自绝并生翕张蜂蚁之群崛强鸡鹿之塞靡修邻好致其叩款以归朝敢逆谕言狡焉倡狂而启宇而且摇动边鄙煽诱外藩潜渡瀚海之区䦨入乌澜之地既败创以遵约复反复而渝成势将难图罪在不赦于是
  皇赫斯怒亲总六师我武维扬躬临绝域身先士卒不避风雨勤劳指画军储预筹驼车转运密敕东路为左犄右角之形分布西师作首击尾应之势重兵既压文告叠颁三面释禽尚拓恢恢之网一朝脱兔竟罹肃肃之罝震
  皇旅以宵犇遇伏师而昼衄仅以身免尽丧军资朔漠游魂知馀灰之不焰庙堂深计稔根本之务除于焉再驾而至鄂尔多斯三驾而至狼胥山麓招携党与遏绝路途致部落之尽归旋元凶之就殪自兹要荒禀职绝塞同风虽周之诘兵治戎振王威于薄海之外汉之撞钟伐鼓朝藩国于清渭之滨曷克方兹未容远譬也爰以兵非得已湏知创业之艰谋必务成欲使临事而惧特命载笔编纂成书凡调兵措饷之规无遗纎悉及发策决机之要必究精微累纸连编归于神武不杀垂世行远总令耀徳休兵弁以
  王言即序事而存儆戒之意勒成大训如成功而作雅颂之诗诚令典之不刊仰
  圣谟之无斁臣等幸叨班列未历戎行读阃外之春秋有怀壮士感兵钤之问对俯愧书生淮右纪功笔极惭于唐雅燕然勒石志切陋夫汉碑虚縻给札之荣妄希实录莫尽运筹之妙难测神机伏愿
  不战屈人
  止戈为武
  弘迩安远来之徳
  普容民畜众之仁
  大化涵濡于域中生成覆载
  湛恩洋溢于方外血气尊亲则荒碛沙陀无匪同怀之赤子朔埀寒露尽为世享之外臣占风雨和调而知圣人仰日月出入以崇
  天子职方长琛賮之贡宗社永磐石之安矣臣等无任瞻
  天仰
  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
  表称
  谢以
  






  榕村集卷二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十六
  大学士李光地撰
  疏一
  蜡丸疏
  臣李光地谨题为密陈机宜事臣自二贼构乱以来遁逃山谷中贼遣人延致至于再三臣抵死固拒幸到于今未污清节以辱
  朝廷然踪迹孱危尚未知草莽孤臣复能幸全腰领以再瞻天日与否虫蜡微命无足言者臣不敢自惜独至于一隅安危大势所系敢冒万死蹈不测之祸希彻天听惟
  皇上垂察焉臣惟八闽疆宇𥚹小粮税稀薄今自二贼蹂躙兵革不休椎骨剥肤民以大弊而贼之势亦穷矣此时官军诚宜以急攻为主不可置此一方旷日持久恐粤东江右必生他变然所谓急之之道不可不审也今耿逆方悉力于仙霞关郑贼亦并命于漳潮之界独汀州一道与赣州接壤之处防备极疏耿逆置守御不过千百疲卒窃闻北来大兵皆于贼兵多处尽力鏖战而不知出奇以捣其虚此计之失也以臣愚度之仙霞地连浙江衢州等处杉关连江西广信等处漳潮连惠州广城等处此三者本地经制之兵坚壁深藏虚张声势自足以控制羁縻之至于汀赣一道为宜因贼防之疏选精兵万馀人或七八千人诈为入广之兵道经赣州遂转而向汀界赣州至汀州七八日耳而汀州至福州泉城来往非月馀不至比二贼闻知则大军入闽久矣此所谓避实击虚迅霆不及掩耳之类也此时贼方悉兵外拒内地府州县尽致空虚所在残黎望大师之来正若时雨苟出汀州小道横贯其中则三路之贼不战自溃矣漳州守臣黄婴城固守以待大师此不可以不急救而汀州漳州地略相属接应又极便易臣乞皇上密驰诏旨敕总兵官间谍虚实随机取效仍恐小路﨑岖更湏使乡兵在大军之前步兵又在马兵之前庶几万全可以必胜臣今者虽已为樊鸟汤鸡然葵藿之心晞见大阳尚几幸于万一倘有可采伏乞
  睿鉴施行縁在患难之中奏对失体仰惟
  圣慈照亮
  覆平粜仓米疏康熙三十八年三月二十一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详请循例咨明事该臣看得存贮馀剩米粟原系题定毎年春闲发粜秋后买粟还仓康熙三十八年应粜米粟经臣循例咨请发粜户部移咨以秋收果能一定买还应令具题到日再议等因行据守道高必弘呈称平粜米粟实为济民善政各属秋收之后自能买粟还仓即偶遇薄收亦不过稍缓时日至于不肖有司那移亏空出于意外未便以后日难料之事置良法于不问仍请援例题请发粜等因前来理合具题谨题
  请借仓拯济赞皇疏康熙三十八年四月初八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借仓贮拯济穷黎事该臣看得赞皇一邑深居山僻向因纸蝴套匪类为害附近居民悉多逃避乃于去年荷蒙
  皇上徳威遐畅抚安宁谧尽属良民而昔年逃避者纷纷归里但此軰失业既久资生无术若不设法拯济势必转徙流移兹据守道高必弘详议暂动仓粮借给牛种籽粒俟秋收还仓等情前来臣思积贮米榖原因拯救穷黎起见今赞邑归里之民既鲜资生议动仓榖借以牛种籽粒似属允当谨题
  条陈清查钱粮亏空疏康熙三十九年正月二十一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请严亏空之法以除积弊事臣蒙皇上天恩畀以重任窃见目前因循之积弊未有甚于亏空者也夫赋税有民间之逋负米榖有雀鼠之耗蚀即或地方有万不得已之事因公那移亦所不免然此等皆为数无几法虽难宽情可原宥惟是有不肖各官不问公私任意侵那动千万计至岁终盘察之时或将银钱那新掩旧或将米粟借指支吾更有钱粮不清假捏完报其盘察上司多牵于情面嘱托不即举发至积年不清又知失察有革职之条遂不得不扶同支饰以幸一时故现任官员各项悉报无亏奏销尽结实在及升迁事故无不人人亏空者上司复惧有处分之例多将历年亏缺仓库捏作现年揭报以图脱卸迨参究之后又虑本官举发曲为庇䕶无论盈千累万止以那克公用拟罪其至重者不过以拟流准徒定案塞责积习因仍视公帑为私藏万一地方有赈救灾荒之事必至仓贮皆空诚不可不立法申饬以期厘清宿弊者也谨胪列三条以备
  圣慈采择
  一杂项钱粮应同正项盘察也州县府道收贮钱粮于地丁正供及常平仓粮之外如不入奏销案内之承追银米减粜漕粮各案馀剩核减存贮一切钱粮经手之官以为考成可以那掩该管上司亦以不在盘查之列任其抵饰移彼补此滋弊无穷似应将此一应杂项钱粮责成该管上司于盘查正项时一并照例盘察保结则项款肃清而那移之弊杜矣
  一盘察例限宜量为宽展也上司盘察属库例责年终所辖地方辽远盘察一处动经数日且定例时限甚迫势不能亲身周历何能严察属员支饰之弊嗣后应将年终盘察之例酌量宽展请责令该管上司于所属本年地丁正供及不入奏销案内一切杂项存贮钱粮自该年十月起至次年奏销以前止于此半年中亲至辖属秉公清察如有亏短立行揭报若现存无亏据实出结自具结奏销后有亏空发觉者即照定例治以失察之罪则期限舒徐可以逐项周察道府各官利害切肤未有不知自爱而甘于扶同徇庇者也
  一亏空审明那移之后当分别钱粮多寡定罪以示惩戒也官员亏空钱粮那移之罪律例虽有正条但止拟流准徒而本案革职者例得免罪别案革职究审亏空者遇恩赦热审又得宽免减等法轻易犯致无顾忌嗣后应将那移之官如其数上千百那用有据者仍照现例拟议外如钱粮那移至五千两以上或仓粮及粟折米至六千石以上者无论已未革职仍予满流不准折赎不得以杂犯准徒各例完给即遇恩赦热审等典例亦不准减免庶人知畏法而库藏加谨矣
  请定仓榖春粜秋籴之例疏康熙三十九年正月二十七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循例请粜馀米事切照直属米粟除按大中小州县分别均贮米石之外馀剰留存者颇多而各处仓厫缺少收贮不固其高阜地方不过露积散堆低洼之处毎多潮湿蒸烂所以米榖屡报亏空者固系不肖州县任意侵那而因历年浥烂以致耗折者亦不少臣查每年俱有春卖秋买之例原以平市籴更陈旧也近虽康熙三十七年小有收获三十八年各处丰登然至青黄不接之时农事方殷市集颇稀无业之民未免难于贸易且春夏之交地气潮湿米粟腐烂正在此时发粜馀米盖于平价便民之中而寓推陈出新之法宜毎岁常行者也向例咨部题请屡经部覆以致允行之日或以愆期臣乞自今年始
  敕部著为成例毎年值应发粜之候只咨存案不用渎请至春粜之米秋成如数买还年终盘查不容亏短皆有报部文册似可通行无弊谨题
  请开河闲府水田疏康熙三十九年七月二十七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备陈滨海水利更请干练能员仰乞特简以课后效事切河闲府昔称九河下流近代因运河堤岸南北横亘出海之口更窄其水自西南来者大水如漳滏滹沱小水如大陆泽所受之水及正定诸山水皆合流并势由献县河间经清县静海以入于淀而与十五河之水并出于西沽之一线源大末小势易横流是以直隶水道之宜讲者惟河间为最臣近因修子牙河及筑大城河间献县等堤㟁采摭见闻参考形势此一带原属洼下水乡虽复岁治堤防但足补苴万一倘遇溃决仍付淹没非有变通之策终非永赖之计查南方水田之法行之畿辅往往有效曩者涿州水占之田一亩鬻钱二百尚无售者后开为水田一亩典银十两即今淀中浮居村庄岁收蒲稗菱藕之利无旱暵之忧其资生未尝减于高地也臣愚谓静海清县上下一带水居之民正宜以此利导之其可兴水田者教之栽秧插稻之法其难以成田者则广其蒲稗菱藕之利使民资水以为利则不患水之为害矣至于献县交河等与正定接壤之处系盐河之上㳺若能修治沟洫杂兴水田则水势渐分将下流之水势亦日减是资水之利即以除水之害也然举行方始若非有熟识情形历经试用之人使之实心任事恐托之空言无禆
  圣政查管河同知许天馥籍贯江南谙晓农事现居河职源委周知前曽任文安知县教民修治水田闻此数年文安水田殆且半县乞
  皇上将许天馥特授河间府知府即令于职事之暇兴举水利三年之后课其成效以为功过或有微绩以广圣世爱养之方于万一也伏乞
  睿鉴施行
  条议学校科场疏康熙三十九年八月初二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遵
  旨议奏事康熙三十九年七月二十八日据户部笔帖式徳明赍到礼部转逓内阁文开大学士伊桑阿等奉上谕直隶巡抚李光地河道总督张鹏翮湖广总督郭琇广西巡抚彭鹏此四人处著将部院拣选笔帖式各遣一员限期前往将郭琇条陈学道事务郑惟孜条陈乡试之处经九卿会议事宜及礼部议覆满普条奏科场事件俱令抄赍往令看九卿礼部所议者得其当否若何施行方得无弊永远称善著各殚心详议务期归于尽善即具本付遣去人员赍回启奏伊等皆居官素好行已清廉之人此事若瞻徇诸臣情面不务求尽善殚竭乃心从公议奏则伊等一生读书制行俱有忝矣钦此钦遵并礼部抄疏到臣仰惟
  皇上加意作人澄清士路既严主考同考之处分又重学院学道之差遣今复因督臣及满汉言官条奏学校科场之事九卿礼部业经议覆仍
  特谕臣等俾各殚心详议务期归于尽善此诚尧舜清问之盛心也愧臣所见凡近不足以穷利弊之源求至当之归赞禆文明增光大典独念今日遭逢
  圣代之盛实由昔时草茅占毕而来学校科场是臣等进身之阶若有知不言则为上负
  圣明下忘所自敬将督臣科臣台臣条陈及九卿礼部覆奏分学校科场两项一一议明有未尽者仍列臣愚昧之见于后仰候
  皇上裁鉴施行
  遵查学校弊端如督抚司道之需索陋规知府之要挟包揽以至情面书札乞恩讨赏之类诚如督臣郭琇所陈业经九卿议定处分督抚司道知府及该学院道等严例此时正当天下岁考百弊丛集之际诚宜作速通行直隶各省严饬督抚司道知府及学院道等官实心奉行以除积弊者也臣愚又谨推广四条以备采择一则学臣宜经考试也学臣职司文教不但考校之日务湏秉执清公而教养三年尤宜竭尽诚悃近来得此差者不能尽教士之职以仰赞育材之化揆厥所由虽因人品之未树亦縁学植之久荒欲推所业以及于人而不可得也今
  皇上方简任清端之士而人之心术操行或难遽见仰请于点用学差之时自翰林官以下俱令到
  内廷考试穷日之力试以一书一经一论一策择其文理最优议论有本者
  钦点差遣则学醇者行必不悖且教士衡文取诸素业自不至漫不关心迄无成效矣仍乞于试日
  皇上临轩亲命题目以杜预拟及
  陛辞之际仍加
  天语训饬庶几自爱一则教职宜稍清汰也学臣之有教官犹督抚之有府州县官所赖以宣教承流者也阘冗庸陋则学校日以颓废而斯文无从兴起臣请嗣后选授教职其应选前一年宜令各省督抚会同学臣查明挨次将选之人若岁贡年甚老耄眼目昏毦不能动履者给以职衔令其休致捐纳人员年未三十稺㓜轻佻难以服众者且令需次至三十岁以外再行考验其有全无文理不能成篇者亦应考验令其休致造册先期咨明吏部按所存扣以次铨除至于现在教职亦令督抚会同学臣按此三款详慎虚公酌行澄汰庶几司铎之席可以渐清一则士习宜正也自贿买风盛文武生员多不识字无行义之人其购买衿顶之意不过以为䕶身之具故保官告官抗粮包粮兴灭词状武断乡曲甚至窝盗藏奸罪恶甚众其读书识字者所行便不如此是贿买生员之弊不但孤寒为之不伸而风俗因以渐坏也今除学臣纳贿处分经九卿议覆郭琇条奏已定严例外臣愚请申禁直省文武生员敬遵现在颁行学政全书条约虽有切已之事止许子弟家人代告出入衙署上书陈言保留官长包揽钱粮唆证词讼者悉犯明条地方官立行详革仍乞
  敕下礼部撮取学政要语推广旧时卧碑详明剀切作为诫条更立新碑各学明伦堂上务令学臣地方官及学校师生恪谨遵守庶几闭户读书安分守已之人众而习俗日变人才日出矣一经学宜崇也
  皇上表章经术以正学养天下士而迩来学臣率多苟且从事以致士子荒经蔑古自四书本经不能记忆成诵其能者不过读时文百篇剿习雷同侥幸终身殊非
  国家作养成就之意前岁
  皇上旨下学臣使童子入学兼用小学论一篇其时㓜稺见闻一新胸中顿明古义此则以正学诱人之明验也然书不熟记终非已得宜令学臣于考校之日有能将经书小学讲诵精熟者文理粗成便与录取如更能成诵三经以至五经者仍与补廪以示鼓励庶几人崇经学稍助
  圣世文明之化又童生既令通习小学以端㓜志生员及科场论题似当兼命性理纲目以励弘通今孝经题目至少以致毎年科场论题重复雷同似宜通变遵查科场弊端自
  皇上将败检考官严加处分大小臣工稍知自爱者当无不惭惧警省又念大臣官员子弟夤縁幸进恐妨贫寒之路
  特谕诸臣议另编字号均数额取仰见
  皇上天地无私不遗侧陋甚盛典也至台臣郑惟孜监生回籍之疏经九卿议覆在九卿之意以为国学观瞻之地不可虚无其人其论诚是也然数科以来营钻奔竞之弊信如台臣所云夫士习江河未可骤挽故后軰乐于苟得先达意在树私始进不正终身竖立无不苟且则暂令回籍以稍息奔营亦救弊之一法也然每年顺天南北监生各有应中额数如令就本省乡试而不带回原额未免有不平之叹朱子议贡举学校云欲革奔竞之弊则宜均诸州解额而稍捐太学之额臣谓正宜采用朱子之说将毎年监生应中额数均之各省量増其本省中额俾各归试惟现在八旗教习及内阁中书两项仍准在京乡试敕部以人数另编字号酌量取中嚣竞之风似当少息其非乡试之年各项监生仍听其照常到监考职庶不至虚无其人也至礼部议覆科臣满普请除乡试之弊一疏称直隶各省乡试时将三品京堂官以下一并开列等语臣愚谓各省或可仍由旧章惟顺天都畿重地势利环集宜如部臣议将三品以下开列听
  皇上特简大臣差遣盖身既列在大僚万一不公不法致受辱如李蟠等之事
  皇上即宽其处分亦当愧恨不敢自齿于衣冠之类矣至房考亦将京官外官尽行开列恭听
  钦点又嗣后旗人汉人点名授卷后即入号房不许混乱行走及逾墙找寻代作等语俱应如部臣议以塞弊端者也臣愚又复推广三条以备采择一则容首告也查得每年分房考官亦有颇知自爱而逼于势要不得已而收受者嗣后如有此等勒收关节之弊应许房考据实出首即与优陞如此则不惟无所惧而且有所劝似亦可稍慑营竞者之心也一则严外帘也近来乡会二试不但有换卷倩作之弊且有带人到场中代作而本生空手闲坐直待交卷者又有径雇一人顶名进场而本生身在场外者此等大弊不能察出则外帘之官虚负职掌亦已极矣臣前年提督学政考校八旗时亲见贡院墙垣破坏卑矮巡绰军人及瞭望守门人役无一非受赂代为传逓之人也此辈下人惟利是嗜无法可以禁止惟知贡举之部臣及外监试御史大破情面竭尽精神关防检卫庶几不致恣行无禁若瞻徇纵容漫无防检势必外堂收受之卷半属假伪内帘但就文取士虽有至公之人难免误收矣臣乞严饬外帘监试嗣后务精密严肃尽绝此等弊窦仍于乡会试之后特遣一二大臣会同礼部礼科传集中式之人当堂覆试一义验其真草笔迹是否符合且观其文理之通否与原卷相对则假伪之弊似可稍除矣一则儒士宜斥也数科以来乡会试场中用儒士八人历年作弊皆由此等盖分卷之时某卷分入某房既可以暗行其奸而十馀房考官心腹未孚声气不接者亦皆此軰往来联络之臣戊辰辛未两年主文武会试深知此軰情状近经言官论奏裁革部覆未准臣窃以为扣数填名写榜誊录之事小而积惯作弊坏乱科场之罪大似宜永远革逐临期行文各衙门保送缮写书手应用以上学校科场两项臣谨就愚昧所见及者遵
  旨议明附以微臣管见自知凡陋无确当之议以报圣明伏祈
  皇上恕其庸愚臣不胜战栗惭惶之至
  覆马厂疏康熙三十九年十二月十一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遵
  旨事该臣看得八旗马厂地亩臣先经与守道高必弘会同各都统臣佟吉辛玉等分翼查勘覆奏准部文称除二十二年丈过准其纳粮地外将现今厂内开垦地从何年开有无纳粮行令查明等因随檄守道仍照原案清查除东翼马厂馀地数目未经各都统查明臣业咨准部覆另行扣限完结外其西翼正黄正红镶红镶蓝四旗厂内馀地原系臣同都统查清之项臣专委河间府知府许天馥清查该府亲至沧州盐山静海清县天津文安大城霸州武清杨村等各州县卫会同地方官细查馀地一项有现在水田尚可开垦者又有从前无知愚人舍自已堿薄之田偷垦馀地因无收获旋抛者更有三十八年秋后搜掘蝻种于蝻子生发之处遍地耕犁竟似开垦无人承认者除此等地土外其可耕馀地河间府知府许天馥因去年十二月内奉
  旨耕过地亩马厂无益马匹能有几日牧放已经耕种地亩仍著给民耕种钦此该府遵布
  皇恩劝民不必惊惧偷垦之罪投首认垦现在民人认垦馀地三万二百一十六晌零至部臣行查开垦情由查无知愚民因自种粮地堿薄洼下舍自已之田偷垦馀地原未多占漏粮所当仰恳
  皇恩宽小民从前开荒之罪使之各安耕种照则输粮至现今水占及旋耕旋抛翻掘蝻种等地现今无人承种容臣檄各该州县相视有可耕者陆续召劝择地报垦照垦荒之例陞科目下转盼东作除东旗查明另题外应将西旗查出愿耕馀地先行奏请使小民及时兴农以副
  皇上忧恤黎民之至意者也再查正黄旗馀地今年四月闲臣准都统移送启奏清折开地系三万四千五百九十五晌零随据地方官册报地数相符续准户部咨开馀地系三万七千三百二十五晌零今知府许天馥查报地亩正与四月闲都统移臣存案清档及地方官册报数目符合又镶红旗馀地四月间都统移送启奏清折开地系六万五千六百七晌五亩随据地方官册报馀地六万六千五百五十九晌零续准户部咨开馀地六万九千八百七十四晌今知府许天馥查报地亩正与四月间地方官原报数目相符此二旗馀地部咨所开数目与当日会丈原奏及地方官册报少有不符臣已咨开户部将都统原奏清折抄译咨覆以便备细核对在案应俟查明之日彚入本案完结除将已经认垦馀地花户起科粮银细册俟查造到日送部并将现在分别已垦未垦馀地总册咨部查核外理合具题伏乞
  睿鉴施行
  请严定承审亏空处分疏康熙四十年五月初八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请严承审亏空处分之例以除积玩事切惟钱粮丝毫为重亏空殊干法纪臣近经条议清查之法严定处分在案但亏空之官固当严行治罪而承审之官每多积月更年宁受迟延参罚终不肻定是侵是那之案查承审侵那并非承追賍产难于完结者比如问官果能秉公察讯其是侵是那何难片言定断无如积习成风臣于亏空各案虽屡行严催屡次参处而承问各官展转稽迟如前抚臣沈朝聘等所参沧州王洪远交河县金廷宣怀来县白有斌已经三年臣任内所参开州沈宏绪高邑县吴秉智等案将及二年俱未完结一遇限满守道仍不过以州县承审迟延揭报塞责凡此弊端若非本管上司素有点染为州县所挟持者不敢据实明正其罪则必州县央托权势压制上司不令据实审结上下相徇一味以迟延侥幸巧脱若不再行严定承审处分则案件终难完结臣请嗣后凡亏空之案专责守道于部文原行到日严督府州县各官务遵四个月定限将是侵是那情由作速审明招解如于四月限满不能完结者揭参迟延后又有四个月之限鞠讯非难更当上𦂳催审勒限完结若再有以承审迟延报参者应将本管知府一并揭参俱照易结不结严例议处以除积弊再查被参亏空官员多非洁已谨慎之人承问者当以钱粮为重据实审拟惩一儆百近多亏空大槩借口于修城池盖仓厫濬河渠葺学宫等项公事那移为词岂有操守不谨亏蚀钱粮之人反能留心政务若此者乎不过借此以减其侵欺之罪又明知言无情理巡抚势必驳覆若一经驳覆又可以迟缓年月而中其迁延侥幸巧脱之计今若定承审之严限而不禁绝其假捏之虚辞仍难以清件结案嗣后似应严饬守道以下承审之官务必确实审解如果那移因公有据者方许从实开具如系假捏将承审官以徇纵例严加议处仍应通行申饬以后地方官果有欲修理城池仓厫完葺学宫开濬河道者虽系私捐亦必通报巡抚守道而后兴举则亏空之后无所容其抵饰审问不烦駮诘而案件得以应期结清矣理合具题伏乞敕部议覆施行
  报河工完竣疏康熙四十年五月二十二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恭报工程完竣情形仰祈
  睿鉴事切霸保文大一带沿河水淀州县地处洼下历被水患仰蒙
  皇恩轸恤修筑各处河堤为民除害臣等去年所修子牙等清河已报完工外今岁承修永定河自郭家务至柳岔口开河筑堤并钉桩下埽七十馀里大城县西堤桩埽工七十馀里又子牙广福楼新河接修至贾口等处两岸堤工五十馀里并雄县去年水占民堤未完工程二十馀里于二月间恭蒙
  皇上巡幸训饬臣等及时兴工臣等钦遵亲行催督至四月内埀成之时又蒙
  圣驾周流察视并于永定新河放水畅流臣等扈驾后复将各堤土工桩埽稍有缺略之处填补丰满今俱已完工讫又四月二十一日恭逢
  皇上视河时
  特命永定河石堤之下接修桩工一百馀丈及南北岸堤速行动库补修又修大城南堤并河闲献县等险工以上工程俱务于发水前先竣臣等钦遵查接石堤桩工原限二十日修完南岸坍堤原限十五日北岸限一月内完工今臣等将工料银两星夜解交分司责令色图浑齐苏勒严督兴工俱可先限早完又新筑大城南堤及河闲献县等险工臣等已发银委员及时趱工俱不日即可告竣钦惟
  皇上徳比神尧勤深大禹念水乡淀居之民历被淹涝之苦
  特命开河筑堤无闲寒暑屡烦
  车驾臣等钦遵
  圣训各项工程一时并举仰赖
  皇上至诚感格指示精详清浑等河土工桩工共数百里先后告竣现今沿河各州县田土涸出二麦丰收士民讴歌
  圣泽真同覆载除此后保守之法另疏恭请
  训旨并堤岸道里用过工程物料钱粮俱俟查明另行报销外谨将完工情形特疏奏报谨题
  请裁河兵疏
  臣李光地谨题为请节钱粮预修筑以济河防事该臣看得永定河南北两岸设立河兵二千名原备险工不时抢修防䕶之用今据分司齐苏勒色图浑呈称一年内工程𦂳急惟桃汛麦黄伏秋时候此时抢修防䕶更急时或十日半月不等遇水势汹涌埽坝工程一时并举其𦆭䌁𦆭绳运土运料卷埽堆埽钉桩镶垫每工必须二百馀人各工将河兵按数分派每工只得八九十名不敷所用更兼兵遇𦂳急工程率多逃窜以致堵御不速及水缓停工严冬无事则又坐食縻饷请于二千河兵中拣择存留八百名每工均派三十名为钉桩下埽守堤凿冰之用汰去其馀一千二百名若各工遇一切工程于附近村庄雇募民夫克役即于所裁兵饷银一万六千四百馀两内动用馀剰者解还道库再原筑大堤奉
  旨传来勒限一年保守人员赔修者甚少且互相观望延挨终难告竣并请动项及时修筑仍向原修之员照坍塌丈尺之数追补如有来工赔修者仍准赔修等因条议前来臣查额设二千河兵按工分派停修无事之时坐食縻饷颇觉其多至遇抢修险工又以分布不能敷用且所募之兵凡于夏秋需用时每避劳逃窜似应照该分司所议拣选年力精壮熟悉桩埽有籍贯诚实者八百名分给各工以为钉桩下埽守堤凿冰之用其馀一千二百名全行裁汰馀饷银一万六千四百馀两于工程𦂳急时雇募附近民夫克用至河兵饷银例于房山等十二州县内拨解今除应存八百名兵饷仍照旧例外其应裁兵一千二百名多馀额饷若仍令各州县征解恐𦂳急时缓不及事似应仍解道库令分司于需用时呈请拨给可也再查保守原修堤岸人员赔修残缺处所者止十之三四其不行赔修展转延挨误事者甚多臣屡行察勘业经彚疏题参在案今麦汛将至亦应如分司所请暂支正项钱粮令分司督率各工核实修筑完固仍将用过钱粮于原修之员照依坍塌丈尺应赔数月于本旗及各省原籍追补还项如有赴工赔修者仍准令照数赔修庶河银无事虚糜修防得以及时矣理合具题

  榕村集卷二十六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十七
  大学士李光地撰
  疏二
  请严定承审命案处分疏康熙四十年十月初一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请严承审人命之例以杜弊端以免淹累事窃臣蒙
  恩简畀畿辅重任日以鳏旷职守为兢兢俯惟吏治民生之要莫如钱粮刑名二事倘积案不清旷日持久未有不为丛弊之薮者臣前因属员钱粮亏空其是侵是那之处积年不行审明曾经陈请严定承审期限之例已奉
  旨钦遵通行在案伏查刑名中最重大者乃命案盗案而命案又与盗案不同盖盗案内或有渠魁未获等候提拿或有賍证未明须待质对更有官役人等挟仇扳诬贿买销案指良为盗等项必湏反复研审真情原非可以速结之事至人命一项虽有谋故仇斗之分然毙命告官之日原被证佐多系同邑同里之人承问官立可勾拿质审如真凶果有脱迯未获又例不扣限非如盗案未经获贼先行勒限缉拿者可比所以命案从前原与盗案俱扣限一年后因人命易结改限半年在案今各州县于人命事件告官通详后或已犯证提齐情是真实而乃尘积一二年不行招解且有贿嘱道府托故番駮改招易罪等弊以致命案久悬毎难审结臣思命案若凶犯证佐已经到案承问官秉公察审断无难结之理只因地方官遇有人命之事或为权势制压或以利欲薫心故为迁延迟缓以图出入开脱之法且乂事情重大耳目难欺一则牵于财势一则怯于公论遂拖延岁月意在监毙原告以灭口完案者更有听恶役借端苛索无故牵连邻里株逮无辜名为研审真伪实系借命居奇者种种弊窦总以命案限满不过以迟延题参而承审有司罪止罚俸未有严定上下处分以致任意稽延历年积岁事久则要挟营求者愈多狱淹则疾病死亡者益众而且波累良民匍匐千里羁留一二年不得耕商生理者一案之中动以十数诚不可不严立承审限期以求速结而清弊端也臣请将一切命案照例勒限半年专责巡道严催府州县速行完结如初次违限不结指参仍照常例议处外自参迟延后又有四月之限尽可审解如再有不结复行揭参迟延者必将巡道府州县上下承问各官亦照臣题定承审亏空新例以易结不结严行参处如有听讼不平锻炼失实等项另行严查究劾庶命案无久稽之虞而刑名之弊可清官吏之奸可破囹圄可无幽滞而良善得以安生矣伏乞
  敕部议覆施行
  覆广平县不可筑堤疏康熙四十年十月二十六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钦奉
  上谕事恭惟
  皇上念切民生修防水利近以永定河清河各处工完沿河田亩渐次涸出复念广平县当漳水之冲其田上多有被淹特差臣等察勘此诚已溺已饥之盛心也臣等查勘得广平县系历年积水所占田地抛荒颇多今臣亲看得该县东西水淹之地长六十里广七里俱生短杂芦苇百姓历年未能耕种经今道府县丈勘查明被淹田共二千一百四十一顷零但该县一带土松河深从来漳河迁徙不定开河则旋淤筑堤则旋塌询之乡绅士民咸称不可筑堤且历考漳河经由之处所淹不过一县如以前曲周肥乡成安等县水淹地方今皆已涸出其成沃壤不过目前被水之县耕种维艰该地方官民惟有仰希
  圣恩于被水乡村暂除一年钱粮容其将就食近县之民招回垦种如明年河道迁流水势消涸则所淹田亩悉可耕种下年即行照旧起科如明年水势未消则仰乞
  圣恩再蠲一年总以荒田垦种之年即为起科之限而一邑数十乡村之民可以稍苏矣臣等愚昧所及伏乞睿裁
  覆漳河分流疏康熙四十年十月二十六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钦奉
  上谕事臣等钦奉
  皇上面谕漳河现在分流须令永久分流才好若并而归运则于漕道有妨并归子牙河则民田受害尔等再往详看来奏钦此臣等遵奉
  谕旨查看得现在漳河分为四支一支自直隶大名府之魏县元城县流至山东馆陶县地方归卫入运一支由直隶广平县至山东邱县地方复分为二其一俗呼老漳河自邱县东北分流经直隶之威县南宫枣强景州武邑阜城交河等地方至清县杜林木村与完固口之支流合至鲍家嘴归运又其一俗呼小漳河亦自邱县西北分流经直隶之钜鹿广宗平乡至宁晋与㵚河会又经束鹿冀州与滹沱河会由衡水至献县完固口复分为两支自完固口流至清县会老漳河至鲍家嘴归运一支经河间大城为子牙河出王家口归淀查漳河现在末流所分四支三支归运一支归淀然归运三支水势颇弱其归淀一支水势独强约其水势三支之水仅可以敌一支是则此时漳水一半归运一半归淀运道既无难受之虞子牙河亦得分杀之势诚有如圣谕所云者臣等窃观此时水势惟经宁晋冀州会㵚河沱河一支最为深通其归馆陶及清县入应之两支水势颇浅或恐将来淤塞臣等议得应令所经由各地方官每年于水未发分段挑濬臣等按季察视务令此两支俱疏通无滞以杀小漳河之势如遇水大时仍用桃水坝等法逼水分流庶几北不至挟滹沱以侵田南不至合卫河以害运臣等愚陋之识未必有当伏乞皇上训诲指示遵行
  请兴直隶水利疏康熙四十一年八月二十六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请兴行水利事臣惟畿辅荷蒙圣慈濬河筑堤蠲租除逋连年五榖洊登虽下洼之地俱免湛溺白叟黄童无不歌讴
  圣徳窃绎今春
  圣训深虑天行难恃申饬臣等预为之谋诚古帝王儆戒无虞之盛心也臣惟屡丰者天心眷顾之常而备豫者人事绸缪之责查北方土性往往苦旱为多然麦榖黍豆之类原属旱种稍得浇灌便获收获非若南方纯赖稻田必日日浸润者比也直隶泉源甚众随处可以通沟灌田若近河乡地则又可筑坝逼水引渠广溉至于无泉无河之处劝令民间凿井亦足以济水利之穷再如正定府之隆平宁晋冀州顺徳府之任县广宗钜鹿广平府之成安广平肥乡大名府之内黄南乐濬县等处又苦于地洼水多各有应修应筑大小河道必并去水之害然后可以兴水之利也顾此兴利大事必邀圣谕下颁乃可鼓舞吏民课其成效中闲更有旗民乡绅豪富之地故意阻格者又有接连邻省地界愚民争执不容修濬者如系奉
  旨事宜自然遵行不敢违挠又通沟凿井修河等事虽出民力然多有贫民开濬无资者敢乞
  圣俞暂借道库量行资给如借至十五万以上则容臣等三年捐俸补还十万以下二年补还五万以下本年补还再查近京处所通衢平野辇毂所经不便多行开凿至于各府州县穷乡僻壤似皆可一例施行但事关通属利病臣愚陋之见恐无足采伏乞
  圣明裁定谨题
  覆粜积贮米石疏康熙四十二年二月初八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移咨事康熙四十一年十二月十八日准户部咨江南清吏司案呈康熙四十一年十二月十六日内阁来文内开户部议给事中徐宾条陈州县所存米石之事折本大学士马奇等奉
  旨预备存仓米粟关系甚要徐宾条奏之事著抄写行令各省督抚等照所奏应否可行之处各出意见明白议奏钦此相应抄录条陈原疏移咨各该督抚钦遵施行计粘抄一纸等因到臣臣钦遵查得直隶各属州县现存米粟以粟折米共不过一百万六千五百四十九石一斗二升零总数既自无多即各州县中惟南宫南乐长垣三县过二万石其馀多者皆不能满二万之数少者不过数千而止耳如有贤能官吏设法收贮以时晾晒亦可免浥烂之虞而不致有亏空之事今如将米榖粜银缴库既恐日后一遇薄收价值腾贵买赈艰难又恐地方有司一奉卖银解库之
  旨借名米榖陈腐相率以贱价希图收受动烦增驳臣愚谓积米太多之处如南宫南乐长垣各县可照科臣所陈各存二万石馀者易银缴库但此缴库之银不许其零星卖交似应于毎年各属拨给兵饷项内就近将米谷撘放其馀州县存贮原不至甚多者仍旧加谨存贮至毎年出陈易新法非不善但地方官吏奉行未必有方乐岁之民不愿借籴官米则有勒买摊借之患如遇荒歉则秋成买补之时追比纷然民且重困今既多贮米谷之处减其额数则各处所存米谷皆不过数千至一二万石仍严饬地方官设法收贮晾晒倘值收成歉薄之年应行发粜者呈详题请可也理合具题伏乞敕部议覆施行
  覆亏空霉烂米谷例疏康熙四十二年二月初八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钦奉
  上谕事康熙四十一年十二月十三日准户部咨福建清吏司案呈抄蒙本部案验江南清吏司案呈该臣等会议得康熙四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上谕大学士马奇等各省府州县经管钱粮官员亏空库银理合照定律处分赔补其亏空霉烂存仓榖石者既经赔完仍行治罪似属太过且各州县存贮米谷甚多仓厫不能尽贮在各处分贮且南省地方又系潮湿米谷易至霉烂尔等应与九卿会议具奏钦此仰惟我圣主洞鉴下情
  上谕谆切查存米榖年久不无亏空霉烂之虞嗣后凡官员将存仓一应米石亏空霉烂者该督抚题参仍照革职留任限一年赔补赔完免罪复职如逾一年不能赔完者解任再限一年赔补赔完仍准复职如二年外不赔完者照定例拟罪著落家产追赔可也康熙四十一年十二月初四日题本月奉
  旨著行文各省督抚等照此议行可否之处各定议具奏钦此钦遵相应行文该督抚钦遵施行等因到臣该臣看得存仓米粟关系𦂳要亏空处分定例甚严荷蒙皇上俯念亏空霉烂米石既经赔完者仍行治罪似属太过复命臣等定议具奏臣恭绎
  上谕亏空霉烂米石者盖谓因米石霉烂以致亏空者耳非谓任意侵蚀至于亏空而可与霉烂者同邀宽典也查仓贮米榖历年俱经行令加谨收贮至新旧官交代之时又例有开仓盘验其参杂糠秕及陈腐不堪者皆鼓扇换补然后收受是则本官任内虽逐年霉烂或所不免然亦不过十分之一二耳今若不计亏空多寡皆准其留任赔补则不肖官员或将米谷尽数侵盗借口霉烂亦未可知至于侥幸留任之时则又功名心重此一年之内必至私派病民以补空缺以臣愚见嗣后如有亏空发觉指称霉烂者令该管上司核其所亏分数如于本州县存贮额内亏三分以下者应如部议革职留任限一年完补复职不完者解任再限一年完补仍准复职其亏空三分以上者不准混称霉烂仍应以亏空仓库论照例解任审明侵那除侵欺按律处分外若果系那移能于解任一年内如数赔完者亦免治罪仍准复职此两项人如限内不赔完者照定例拟罪著落家产变赔如此则官员既沐
  皇上体恤之仁又不得因此而耗仓储于平时累阎闾于事后似于积贮稍有禆益也伏乞
  敕部议覆施行
  请汰河工冗员疏康熙四十二年十月初三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请汰河工冗员以专职守事窃照永定河设立分司笔帖式等官定例三年限满保题议叙后于康熙四十年九月内奉
  旨笔帖式等官保守年限从今春为始满日查明保题钦遵在案今三年将满容臣另行查明具题外臣查永定河两岸设有分司二员正笔帖式十八员副笔帖式十八员把总四员及情愿在工效力之人甚多虽保守河工需人料理然员冗则难核其贤否责专则易课其功过如多容年㓜不经事之人夹杂其中不无糜费钱粮贻误修防之弊臣愚谓此等正副笔帖式似应俟其今年限满之后量行裁缺其收发钱粮保守工程应留用几员之处令分司自行酌量拣选呈臣题明永为额设此外俱行裁去倘分司瞻顾情面仍将才具不堪与㓜小未谙之人混行保补贻误河工者应将分司严定处分以责实效惟是直属清河因无岁修钱粮将工程交与地方官保守永定河既有岁修钱粮又有分防笔帖式等官所以地方官并无责成但河工于抢修要𦂳之时如雇觅人夫采买物料非州县官和衷协助或致呼应不灵嗣后永定河岁修遇有雇夫采买等事似应令分司足发价银与沿河之霸州固安永清东安等处协同雇备如分司发价短少应行参处如州县雇备怠玩推诿贻误者亦降清河一等定为处分之例庶地方官与河员有共相保䕶之责其于工程似有禆益也臣再有请者永定河虽有两岸而河止一道且两岸相隔不远举目可周若将分司裁去一员只留一员总理河务似为责任专而无彼此隔膜之异是否可行伏乞圣裁
  请发仓赈借仍酌行平粜疏康熙四十二年十一月初八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特请发仓赈借仍酌行平粜之法事看得直属今秋低洼州县报被水灾经臣将永清等处被水民人题请赈借米谷并声明沿河灾甚地方如有应赈应借之处察明报部等因具题部覆奉
  旨行令查明作速赈借并有应赈应借之处察明具题到日再议等因行据守道宜思恭呈覆前来臣查得永清宝坻广平安州四州县及大名府属各州县已准部文行令分别赈借其馀沿河洼下州县经报灾者如蓟州丰润玉田武清梁城所庆云故城盐山南及青县沧州景州静海天津卫雄县新安大城以及永清县之小惠家庄十二村等处再有不成灾而亦被水如吴桥东光阜城任丘高阳宁晋唐山曲周鸡泽清河等处经臣駮察明白皆应分别赈借以恤穷民但臣伏思今岁米价比常颇腾发仓以济贫民之食其施有限而平粜以出富家之谷为惠无穷今除被灾稍甚无力买籴者仍应分别赈借外其馀所存米谷俱令道府察明实在数目交与州县确访时值量减平粜如时价稍平即复量减务令富室不得擅囷仓之利庶小民不致有升斗之艰矣如地方官出纳不清实未赈济及借出米谷假捏非实至明岁借口民穷不能还仓者除勒该州县赔补外仍行参处至平粜所卖过价值皆即时解交道府至收成时领买实储其价值务湏比时值逐渐量减争差三二十钱之间方许开报如有与时价大相悬绝借口贱卖者必系官吏侵蚀入已仍行追赔参处可也伏乞敕部议覆施行
  覆社仓疏康熙四十三年三月初四日
  臣李光地谨题为钦奉
  上谕事户部会议社仓一案奉
  旨这事情著差人问直隶巡抚去钦此钦遵臣恭惟皇上念切休养深求备豫之方既于直隶各省设立常平仓储复考古社仓之制分贮乡村不使有司经管恭绎
  谕旨直隶地方有满州庄头可会合数村立一社仓其管理社仓事宜令于庄头内有伊等愿付托之人选出交与收贮若系民人村庄公设社仓则于民人内伊等愿付托之人选出交与收贮诚为区画精详可以广积蓄而禆民生者也臣自去岁奉
  旨后即通行各府妥议详筹鼔劝输将因去岁适值米贵之年富民出榖未能甚多据现在报到永平宣化保定正定顺徳等府米谷等项二万七千一百一十二石零尚有顺天河间广平大名数府未经册报约亦不下一二万石如今年夏麦秋禾洊获丰登则好义愿捐者必益众矣但立法之始应有成规除旗民村庄俟册齐日分别量地设仓收贮看守另行奏闻外可否分上中下岁上岁加谨收贮中岁粜旧贷新下岁量口发赈并应否令地方官勿得预其出入之权但令主其事者毎秋后开单报官俾有钩考伏乞
  敕下九卿详议面请
  圣明裁决指训庶可以遵守奉行贻永利而不至于滋群弊也臣谨就直隶现行之事条对其各省或土俗不同事宜各别应听九卿行查臣谨奏请
  圣裁
  辞大学士不允恭谢疏康熙四十四年十一月
  臣李光地谨题为恭谢
  天恩事康熙四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准吏部咨为微臣叨恩非分冒罪控疏𤁋辞仰冀
  圣慈俯察诚悃以纾微臣忝窃之咎以安微臣报效之心事康熙四十四年十一月十九日奉
  旨览卿奏知道了已有成命不必控辞该部知道钦此钦遵移咨到臣切臣学浅才庸起家寒陋早岁叨登科第历受
  圣朝厚恩谬列清华洊膺卿贰自承
  特命提督顺天学政继以巡抚直隶前后九载力小任重愆过多端中间如水利农田河渠堤岸及一切备灾振穷之政皆筹自
  圣心并有成策且复屡烦
  銮辂巡阅郊畿凡地方事宜莫不面承方略而臣奉行无状绩效不彰难迯六计弊吏之条况值三考黜幽之候恭逢
  皇上仁同覆载念其为久次旧臣荡涤斑瑕保全终始恩光下照
  宠赉宏施真求之千载而难逢矢之三生而莫报者也伏念臣自守土外吏躐长六卿非分所安至今惕息兹乃钦承
  新命俾佐纶扉
  恩出逾涯惧深覆𫗧昨披𤁋微悃仰渎
  圣聪实出惶怖之私心非敢袭控疏之陈迹复荷恩旨下逮慰谕有加载感载惭措躬无地顾庸虚之陋质弥凛渊冰抚衰暮之微躯重虞尸素惟有仰承圣诲勉竭驽钝依附
  天光幸完晩节上观
  皇上万世无疆之盛化下酬微臣平生未报之恩私而已为此具本奏闻伏候
  敕旨
  万寿六十谢恩疏康熙五十二年三月
  固山贝子领侍卫内大臣满汉大学士八旗满州蒙古汉军诸臣九卿詹事科道公同谨奏为恭谢
  天恩事钦惟
  皇上至仁性植景福天申跻一世于春台享万年之历服大徳得寿圣有明徴昌后燕天诗歌炳焕兹者恭逢万寿六十自近畿远省暨于海澨边陬老㓜扶携犇趋阙下盈千累万祝
  圣瞻
  天此真发于爱戴之公心故不觉其欢呼之同愿自三月朔日起至二十一日日霁风和尘霾不挂
  辇辂所经万姓跽伏焚香填塞道路咸得仰观
  芝宇俯惬葵倾蒙
  皇上赐席数千张沿途摆设醉饱
  天恩普及氓隶逮至祝颂事毕二十二二十三两日甘雨应时淋漓普遍贻我来牟兆启丰穰臣等愚昧有以窥天意人心上下响应断断乎其不爽也更蒙
  皇上轸念远来官民于二十五二十七等日举行养老之典且使臣等在朝满汉大小臣僚齿及格者皆得与焉
  皇上御门亲酌臣民老者酒又
  命诸皇子皇孙执爵传觞遍行劝侑二十八日又宴八旗年老妇人数千于
  皇太后宫中隆仪渥泽振古稀闻凡兵民男妇年六十五以上者
  赐缎匹银两有差又进臣等于内六十五以上者赐煖凉帽袍褂靴袜宝砚各有差诗所称般赉之恩旨酒之燕衮黼之锡未足为喻也至于旧臣以诖误落职者
  皇上悯其年老还以原官使完晩节其中大臣有逮事世祖章皇帝者则复
  特加宫保以示殊恩故事恩诏封䕃止于现在
  特旨准休废在籍诸臣亦得均霑此皆历代之所未有也
  皇上又手撰谕旨示天下老人以朝廷优养之恩实为草野风厉之本俾各归家教导子孙力行孝悌以笃风化之源以兴礼乐之基
  训辞深厚臣等跪读之下莫不悚然动心马伏念臣等学问浅薄躬逢嘉会古昔之所未闻者今日乃得亲见千载一时欣幸何极况乃共沐
  恩波光荣逾分感极生愧又未知枯朽之身何以仰酬雨露于万一也臣等不胜懽忭感激之至谨合词具奏称谢以闻
  进方略疏
  臣李光地谨奏为纂修方略缮写已竣恭呈
  御览事臣等恭惟
  皇上圣徳神功超越前代
  御极以来内收叛乱外靖凶残绝岛穷荒靡不归命纳款固已辉煌史册照耀古今矣乃者厄鲁忒逞其鸱张摇我边鄙屡逆明旨致犯天诛
  皇上欲诒中外之治安不惮
  圣躬之劳瘁三临远塞荡灭元凶自兹万里朔漠之区同奉五服要荒之职功尤迈于曩昔事宜播之无穷臣等遵奉
  纶音纂修方略祇凭记注用效编摩不敢虚饰一词庶几徴信万禩惟
  渊谟睿虑非管蠡所能窥而
  大烈耿光愧觐扬之不尽臣等谨率在馆官员人等云云
  恭请调䕶
  圣躬疏
  固山贝子领侍卫内大臣满汉大学士八旗满洲蒙古汉军诸臣九卿詹事科道公同谨奏为大孝之尊养已隆
  圣躬之调䕶尤亟伏乞勉循古制俯顺舆情事臣等窃惟
  皇太后违豫
  皇上忧焦以致头晕足肿仍勉强亲诣宁寿宫看问皇太后握手心伤复移
  御幄次于苍震门内衣不解带辗转中夜未曾安寝圣躬因而劳瘁头愈眩晕不能支持臣等不胜恐惧合词奉折恳请回宫奉
  旨朕昨住帐幄因体不能支暂移房舎钦此臣等既未遂回宫之请又恐
  皇上至孝纯诚
  皇太后脱有不虞必欲尽情尽礼仰惟
  皇上春秋已高又值时适抱恙倘或哀劳不节此臣等之所大忧惧也臣等谨案礼称六十不毁
  皇上圣算已濒七旬矣夫力不能养则有菽水之恨养不逮年则有风树之悲古今孝子縁此伤痛今
  皇上富有四海以天下养而
  皇太后聿跻上寿受备物之奉者几六十年是
  皇太后之福
  皇上之孝皆极古今之所稀言念及此
  圣情亦可以宽慰矣至于礼之仪节臣等虽愚岂不知皇上孝思维则为万世师然考汉儒郑康成最精于礼其论国有大忧而君有疾者使子执事朱子深以其言为是议之于朝即朱子谨礼终身及暮年有疾遇家祭祀坐视子孙拜跪而已此皆礼典之明证前軰所已行伏乞
  皇上深抑
  圣情俯衷古制如有不讳之事
  命诸皇子悉心经纪凡拜跪行走一切劳力礼节圣躬切未可身亲万分保摄以仰体
  宗社之重以上慰
  皇太后之心以下惬朝野臣民之望臣等不胜迫切恳款惶悚之至为此谨奏













  榕村集卷二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十八
  大学士李光地撰
  札子一
  覆发示朱子全书目录及首卷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臣伏读诸臣所进
  御纂朱子全书目录及首卷窃惟朱子平生著述除注释诸经诸子如四书集注或问易经本义启蒙诗传仪礼经传通解太极通书西铭注以至韩文考异楚辞辨证参同契考异诸成书外其门人所编文集及语类又不下数百卷弘深奥衍与诸成书相为发明明永乐间所采入性理全书者殊为未备恭遇
  皇上特命儒臣依仿门目逐类増入自此朱子谭经论道以及讲世务评人物之言披卷粲然无复遗憾诚圣代表章之盛规儒林折衷之要典也谨详诸臣所编皆出文集语类二书而诸成书孤行于世者不复采入最为得体即明永乐间性理全书所收亦据文集语类二种不敢离析成书也但阅诸臣采摭尚有易图说楚辞注一二条此类似应删去再详诸臣各段下所注既有语类文集等字样又有朱子经济文衡性理小注及朱子节要朱子近思录等字样臣愚谓经济文衡即就朱子文语编出者似不应或谓之文集或谓之文衡也性理太极图等小注即是节取文集语类附入者只应于性理本篇中兼载亦似不应纂入他处另立小注名色又明邱濬有朱子学的高攀龙有朱子节要近年汪某者合二书为朱子近思录此等书皆出于文集语类之后所采俱在文集语类之中亦似不应另立名色臣愚窃谓性理原文每类皆应悉仍其旧其下注六字云以上性理原文其馀续添者出文集则注明文集出语类则注明语类而总注四字云以上续入此外诸书名色总不出文集语类二书之中似可无庸分别伏候圣裁
  进朱子全书首卷并请改定书名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臣于四月十二日蒙
  皇上靣发朱子全书首卷一册并稿本一册命臣接原任左都御史臣吴涵编次仍与原任大学士臣熊赐履商议酌定者钦此臣等即会同重加校勘增改注明语类若干条文集若干条其出自文集应注明某篇者亦逐一注于每条之下今另将首卷缮写进呈恭惟皇上躬膺千载之道统默契列圣之心传于近世儒哲尤特重朱子之书自深宫以至巡省无不留神览阅其选择之精折衷之当诚非臣等愚陋所能仰窥万一伏候
  皇上睿览裁定发下臣等又伏思
  御纂之盛意盖分别门目以便学者诵习所以嘉惠天下后世至明切也书名应否改为类书统候
  圣裁以光大典谨具折奏
  闻
  进朱子全书第三册并请改祭祀神⽰目劄子
  臣熊赐履李光地谨
  奏本月十五日蒙
  皇上发回朱子全书首册次册凡四本臣等祇受捧读其第二册内签二处谨已钦遵改正仰见
  皇上览阅精详无微不到臣等虽校雠数十过不能及也所有校毕第三册相应一并呈进内有论祭祀神⽰一目臣等切思上篇既有祭祀祖考神⽰则此篇之义已包之矣今语类及性理大全复以祭祀神⽰为目似涉重复且神⽰者谓天神地⽰皆尊称也细寻此篇所论多世俗怪神土木淫祠之类则统以神⽰之号似亦非宜臣等谨拟改为杂论祭祀鬼神未知可否旁贴浮签统候
  圣裁谨具折以
  闻
  赐谕停览朱子全书覆奏札子
  臣熊赐履李光地恭请
  圣安七月三十日学士等自
  行在寄信到臣等内开七月二十八日传
  旨前发朱子全书第二册第三册后微有目热多泪一切奏章照常批发而朱子书尚未能细阅即书字亦未会写近时存飬目光今已全愈仍当朝夕披览尔等可传谕大学士李光地知之勿谓朕久疏文翰也钦此臣等恭惟
  皇上念典之勤前超汉宋心传之妙上接唐虞不特臣等曲学末光难赓二曜即古来理义象数尽炳中天矣而犹宅衷弥虚逊志时敏就将不倦动巽无疆偶因触热而停披即以惜阴而赐谕跪读之下备见
  圣心退诵之馀祇増臣愧伏惟缉熙者日月之运倾向者葵藿之私仰祈颐养
  天和稍纾
  睿览俯徇诚款庶遂瞻依臣等不胜感激恳悃之至
  条奏朱子全书目录次第札子
  臣李光地恭请
  皇上万安本月初二日南书房发出朱子书一封御笔批此书送南书房交大学士李光地钦此臣祇领检读已钦遵指示改正讫所有缮就第十二卷至第十四卷谨送交南书房进呈伏求
  圣诲臣查前进呈目录内其读书法及读经读史等题原在力行教人人伦等题之后臣愚陋浅见切惟读书穷理乃一事也故朱子行宫便殿奏札有云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此朱子告君之定论也然则读书法与读经史诸题似应与致知相次不应在力行之后又有理欲义利君子小人之辨一题原在力行条下臣愚切惟明辨于理欲义利君子小人之际实致知之事也辨之明知之真然后行之果而守之固则此题似亦当与致知相次不应在力行条下臣谨稍移其序缮卷进呈但恐愚昧寡识于理有悖伏乞皇上明赐指诲以启迷蒙或应仍旧即可改正另行缮写臣又更有请者查原目录内首十数卷论学之后即继以四书六经诸儒诸子历代人物等目然后及于治道臣切惟大学格致诚正与齐治平相为表里孔子告君达徳达道与九经相为经纬盖天徳王道同条共贯自尧舜禹汤至我
  皇上皆然也臣妄谓首十数卷论学之后似即宜继以论治而论治诸目则宜以奏疏为首然后以君道臣道养教兵刑用人理财等目次之如此则开篇数十卷之中而内圣外王之道备矣然后继以四书六经以证明之又继以圣贤诸儒诸子百家以折衷之又继以历代人物以参考之似为得先后缓急之序而使天下后世学者知为学为治之出于一不作两意推求也臣无知臆度愚妄已甚今缮至四书暂停候
  圣旨明训或可接写治道或应仍旧接写四书六经等类统容臣遵训行臣又按朱子当日有手自纪录与蔡元定讲论之语名曰翁季录者此书自宋人罕见之然近年家有此书后虽兵火失落则是犹留传于人间也恭遇
  圣驾南巡乞
  旨下献此书者给赏倘幸而复得以备朱子之微言则万世学者幸甚臣烦渎
  圣听不胜悚惕之至
  命移商熊赐履朱子全书条目覆奏札子
  臣李光地恭请
  皇上万安臣于本年六月初二日奉
  旨朱子全书关系𦂳要交与熊赐履李光地纂修今所奏目录次序有未画一之处著李光地移会熊赐履商酌妥当画一奏明然后将书呈进又于本日奉
  旨此书完竣欲发与熊赐履看若到彼时有所辩駮则从头更张必致担阁而书无完期矣须乘此时商酌妥当则趱日纂修方无迟悮钦此臣即具书并详列应商条件连前后写就书卷专差家人前往江宁府投递熊赐履家今得其回答手札于七月十七日到京其现在论知行处数卷臣已依熊赐履旧目编纂经熊赐履留去人住三日一一看讫今恭呈
  圣览乞
  睿裁指示所有向后目录臣恐路远难以零星商议总列札后俟熊赐履逐条批定今得回字令臣于重复处酌而删之谨将熊赐履回答原札附呈
  圣览以后编纂庶几画一无复参差以仰副
  圣主郑重责成之意臣不胜恋慕悚切之至
  请发朱子全书磨对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臣奉修
  御纂朱子全书所有未完各类谨缮写为八卷恭呈圣览通计全书凡八十二卷其目录次第遵依
  圣谕以四书六经为首然后分类编次自理气以下至于诗文而止奏牍及自著书序跋两类旧目所无皆遵旨添入者谨将目录一卷一并呈览臣窃惟朱子之学粹然孔孟之传诚有功于人心有禆于世教元明以来虽家诵户习然未有传其心嗜其书躬践其道于修身齐家之间而实验其效于治国平天下之远如我皇上者所谓先圣后圣如合符节孟子之言信不为诬此书之纂条条皆经
  皇上览阅斟酌间有笔画及句读讹谬随贴内签命臣改正近又靣奉
  谕旨首以四书六经次分门类足见朱子平生精力尽在研究经书之指而阐明之平生议论无非源本经书之指而发挥之朱子之学即孔孟之学一披卷而原委昭然矣
  圣见高明尤非从来诸儒编集以流传于世者所能几望万一也臣愚昧浅谫虽一一禀承
  圣诲缮写成编次第进呈已毕然此书关系甚大伏乞圣明裁定之馀召臣靣谕可否有臣愚陋未能通晓者因得随事靣请逐句记忆以便遵行又书之卷数既多前后恐不无重复参错更乞
  皇上全览后尽行发下容臣通融全部一一磨对如有重复参错之处更改抽换另缮进呈庶㡬不至讹舛以干罪戾臣不胜惶悚
  进校完朱子全书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前因臣承修朱子全书告竣靣请
  圣旨乞将陆续进呈卷册尽赐发下便臣从头磨对其目录次第奉
  旨改正者逐处改正或因篇帙浩繁前后有重复参错应抽换者逐处抽换荷蒙
  俞允将全书发下已两月馀臣谨细加覆阅逐类编摩所有目录次第悉遵
  谕旨釐定卷数内有重复数十条及遗漏数条俱已更换补备讫凡为卷八十三分作五十五册装成八套相应恭进
  御览仍将奉
  旨并请
  旨条件开列于左
  一性理语类诸书所分门目原以理气太极阴阳为首臣靣奉
  天语朱子平生功夫在于发明四书六经须以四书六经为首臣仰见
  睿识高卓远出宋元明诸儒万万片言之下遂令朱子之书规模一新矣谨遵依序列编端然后继以分门云
  一朱子有万言封事数篇竭忠爱之诚心实理乱之龟鉴若破析分入各类则无以见其立言先后本末委曲详尽之致臣靣奉
  天语奏疏须自为一门不可破析
  圣见高明又从来编集类书者之所未知也谨遵依另立门目以封事奏札论道经邦者居前以谢恩辞官进礼退义者居后俱录全文不敢破析
  一臣于
  圣驾避暑前请
  旨奏疏叙于朱子内外任之后荷蒙
  圣俞今遵依列序
  一臣于
  圣驾避暑前请
  旨治道中所有细目次序颇觉杂乱似当略仿六曹职掌次第编列荷蒙
  圣俞今遵依更行写定
  以上数条皆系奉
  旨事理其馀篇目先后繁简俱是熊赐履在时与臣斟酌议定者无所更改
  一理气门类下细目先以总论次太极次天地次天度历法次天文次雷电风雨雪雹霜露次阴阳五行时令次地理潮汐臣愚见窃谓阴阳五行时令似应接太极天地之后盖周子太极图说首言太极即继以阴阳两仪五行四时也天度历法似应接天文之后盖有日月星辰然后有行度然后有历法也地理似应即继天文天度历法之后盖有天文即有地理也雷电风雨雪雹霜露似应在地理之后盖此数者不可谓之天文乃地气上交于天𬘡缊聚散于两闲者则当附天地之后也然臣所见未能确当故原本不敢更改谨别写二册另封请
  圣谕教诲或可采则乞发下南书房词臣检对换入如无当于理则仍用原本统希
  皇上裁定施行
  覆朱子全书删节几条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魏廷珍王兰生梅瑴成传
  旨十月初五日奉
  旨朱子全书已看完选得皆妥当惟吾与点也章太多有可删者就删去几条钦此臣谨遵
  旨覆阅此章所收果属冗长其闲说曾点实能为尧舜事业处亦似稍有过当恐门人记录朱子之言不能无误谨拟删六条逐处签贴乞
  圣裁十月初八日奉
  旨其次致曲章问其次致曲条随其善端发见于此便就此上推致以造其极发见于彼便就彼上推致以造其极与引苏轼数语其意有似乎释氏所谓专用想于一处而不他适者见李光地说与他仔细想若于道理无害就存著若有启人疑惑处就去了钦此臣仰见皇上辨理之精入于毫芒非臣等粗浅之虑所能至也细看后数行以仁义为言又似不碍儒者功夫乞圣裁十月初九日奉
  旨易首卷一二三四九八七六最妙条注云丙丁合辛壬合有错否问李光地钦此臣按十千日数丙与辛合丁与壬合今云丙丁合辛壬合意未明白
  圣览极是上一合字似当改作与字乞
  圣裁
  覆发示图象第一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初九日蒙
  行在发到臣易学图说共三件仍奉
  上谕朕避暑山庄常多几暇参河洛数目偶得数之合于古书者有几条欲问通达易理者无一人知道卿留心易学最久且明若细察可以知朕之用心矣但易理无穷失传已久此图此论未必甚当况自已之意见不敢即为是卿看此论自然明白若未合于理者直言勿隐倘有些须可用者朕再细察另画图样并用法开列写去钦此恭惟
  皇上圣学渊深妙极道数发遗经之阃奥探皇古之端倪盖有历代钜宿名儒所未能测窥者臣章句末学所知不逾文义之近忽承封示
  圣制图书又
  赐谕旨令臣详看且许以直言无隐臣伏读连日茫不得其涯涘真如篱鷃之乘长风井蛙之游沧海目眩心迷疑是而非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赖
  皇上条画详明立象以尽意撮要以尽言俾臣下愚亦得按图循文粗见髣髴至于赜理精义尚多未通恭遵谕旨敬附所知逐条开列于后其愚蒙未晓了者亦因奏请
  圣诲自省于高深无所发明惶悚累息言多舛差伏乞圣慈矜恕
  一天尊地卑图次第相乘得天地始终全数臣恭绎此图正与司马光潜虚图様相同但司马光衍河图数一一得一二二得四三三得九四四得十六五五得二十五六六得三十六七七得四十九八八得六十四九九得八十一十十得百合之得三百八十五数虽有合于易爻三百八十四中含虚一之理但天地之大数犹未全也今以所得乘数逐旋相乘极于三百六十二万八千八百然后天地终始之数周而无馀变化尽而能事毕矣
  一三皇岁数臣谨按邵雍之说谓一元有十二会如一年有十二月天开于子如一年之子月阳气回也地辟于丑如一年之丑月土膏动也人生于寅如一年之寅月万物萌芽也儒者取此以证三皇之说故谓天皇十二人是十二会全数各一万八百岁者每会一万八百年也地皇十一人是从丑会筭起去子会而言也亦各一万八百岁者每会亦一万八百年也人皇九人是从寅会开物算起至戌会闭物而尽前去子丑后去亥而言也亦各一万八百岁者每会亦一万八百年也据此说则当依纲鉴补作一万八百者为是但据此说又须改古书十三为十二方合又一本作人皇兄弟九人合四万五千六百岁按九会之数九万七千二百年今以开辟至中天折半算得四万八千六百年亦须改古书五千为八千方合未知是否
  一河图衍六层之数臣恭绎图象河图四靣之数衍以六层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而且纵横与天地之数无往不合可谓妙矣又按朱子说蓍䇿亦起于河图四靣其西之老阳九合于北之太阴六其东之少阴八合于南之少阳七皆得三百六十今玩
  圣意所衍则其西其北之数得百八十亦老阳老阴之合也其东其南之数得百八十亦少阳少阴之合也蓍䇿所谓当期之日者实以此为根原此朱子所未言至
  皇上而始发者矣
  臣自少受经于文义多所未通前儒训觧亦未详晰如尚书洪范曰月之从星则以风雨切疑日行月行俱经列宿而独云月之从星何哉又礼记礼运篇曰天秉阳垂日星地秉阴窍于山川播五行于四时和而后月生也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阙又切疑天有三光日月星皆悬象于天者也今独云天垂日星而以月为天地之和何哉积思累年犹未省豁今伏读图说乃悟所谓月之从星云者不独谓风雨阴类月实主之盖其行度一日而离一宿故以二十八日遍历周天二十八舍此则月从星之义也又悟恒星与七政独月与人最近故凡万物胎产皆以月为节
  皇上所谓月字乃肉字系于下土居中为人者岂非天道圣奥精微不传之蕴哉惟月为天地之和故人为阴阳之会孔子礼运特揭之指于是可通矣且
  皇上之发明人道又不特此也恭翫诸图皆以天地二者之数合而成人因悟洛书四正四维之位其一三九七顺而左旋以相乘者参天之数也二四八六逆而右行以相乘者两地之数也中五特立而自乘者乃天三地二之合是人位也人为天地之心而皇又为人类之首故洪范于中五曰建皇极明乎天地之性全具于人立人之道皇为之标皇极建则上天下地之理于此合矣由此观之古所谓三皇者即皇极之皇也天皇云者犹言天之帝耳地皇云者犹言地之祇耳人皇云者则正谓继天地统万类之主洪范所谓为天下王者是也其所著人岁之数不过推元会以见三才并立之原始表历数以示皇极配天之无疆古书多隐语故神奇其说如此耳岂真有兄弟迭兴沕沕穆穆于羲黄尧舜之前者哉我
  皇上既以三皇之号尽归之理数义以天地之道悉统之人皇足以破䆳古之荒唐启河洛之秘要
  皇上之膺道统而衍心传者于是在矣臣幸荷
  圣教略有开悟然萤爝之光所照咫尺恭遵kao
  圣谕揣度妄言譬如捏眼生花总非实象自知庸谬悚栗良深伏乞
  皇上裁削开示
  覆发示图象第二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十九日臣因奏折奉
  御批卿之所看极详折内有洛书四正四维之位其一三九七顺而左旋者参天之数也中五特立乃天三地二之合人位也等语正在第二次发去图中所有之理卿未见之前已知之矣不用朕多谕今将大图随报带去卿再细察便知又
  批自三三图至十十图在算法统宗内有其理全无钦此臣谨披图伏读历晷移辰未能得其端绪恭惟皇上躬上圣之姿性与天合而且探赜索隐积虑功深岂臣愚下浅陋一二日之间所能晓了潜神累夜略见端倪但恐亿度之言不能屡中谨条列所见恭求圣主教诲以指迷蒙
  一大图所衍河图全数有微圆积数之法有平方乘法有立方乘法逐位注明逐层结断算术源流已尽于斯然从来为算学者率于本源未彻惟我
  皇上心通至道即数穷神写天象地形之真发太极三极之奥放结绳而作天尊地卑之图若网在纲有条不紊不独操筹握算者通之其用至博而穷理尽性者得之其妙无穷矣
  一微圆逐层积数与三三至百子八图相为表里然则微圆积数者三极之天象也八图者亦容方之地形也天圆地方之象天三地四之数皆于是乎显矣
  一臣谨按三三图者即洛书之数神禹所为叙九畴也从来说洛书者皆以五行生克言之惟三三两字最尽其妙盖神禹所叙者三才之理而又三其三以为九畴也
  一臣谨按四四图者易互卦之数也易卦有六十四以中四爻互之只得十六邵子所谓四象相交成十六事者是也
  一臣谨按五五图者古龟卜之数也龟卜之数起于五行洪范所谓雨霁蒙驿克者是也重之为二十五又重之为一百二十五周礼所谓其体百有二十者去五纯体故云百有二十也今其法虽不传然洪范周礼注疏尚可考
  一臣谨按六六图者甲子之数也干攴相乘究于六十六其六而一年之数周矣
  一臣谨按七七图者蓍数也大衍之数五十而其用止于四十有九盖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以日法四乘之得一千四百六十一以月法三十除之得四十八十分之七四十八者蓍之揲策也应三百六十日之整数也十分之七者蓍之挂策也应五日四分日之一之盈分也故孔子系辞传以之象二气四时期月闰法盖为此也
  一臣谨按八八图者卦数也易卦有八重之为六十四一臣谨按九九图者算法之总数也数有十而用止于九盖至十则还于一而十无位故也此数之所以乘除消长而无终穷隶首造九章与伏羲画八卦同功者以此
  一以上诸图者天地文理粲列于其中群圣制作范围于其内顾自理数之学分裂而圣人之奥不传至我
  皇上然后天人之道一以贯之历数在躬造化在手万几之暇研极深微罗列诸图溯厥原本自羲农以来不传之精蕴揭于中天矣
  一十九岁一章气朔分齐每岁十二月得二百二十八个月并七闰月为二百三十五也图中下层朱书十九上列墨书二三五恐是此数
  一二十八岁七闰日之法及图下层朱书二八上列添墨书三字臣未能通晓姑以妄意揣测每年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其三百六十五日整日也四分日之一者零分也零分积至四年又成一整日古历法谓之景复者是也四七二十八故零分之积至二十八岁当得七日此二十八岁七闰日之说也二八两字之上添注三字者盖以月二十八日周天之数计之则一岁凡十三周天又馀一日四分日之一也若以周天十二为一岁则每岁只得三百三十六日计二十八岁之中得月周天之岁二十八得月周天之月二十八得所馀之日又二十八而七日之闰分尚在其外因岁月日三者皆二十八故图中注三字于二八之上或是此意未审是否伏乞
  皇上明白指示
  覆发示图象第三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初一日臣因奏折奉
  圣谕七日来复的意思大槩有了未必全是卿十分留心朕以理数为根件件要细察图还有好些若全发去念卿阁内事多有年纪之人恐累著所以卿折字到时才发去钦此臣谨将发下图一幅说一册熟读精思仅得仿佛盖天之之道极其广大而理数之学穷于幽微虽蒙
  皇上前后以图说开示因此推彼略能明其大意然至于闻一知十以达于性道之渊源触类引伸而毕乎天下之能事则非微臣之所及也况臣素之所学仅能记诵经文觧说诂义拘于末习迷彼大方是以连日伏观圣制始则骇而惊继则疑而思稍有所得乃欣然以喜但所揣摩而似是未必义理之诚然恭逢
  圣人不敢自匿谨陈疑悟之端杂以肤凡之论伏候圣诲以启愚蒙
  一臣伏读七日来复之说乃知前日图说不特以十九岁七闰月二十八岁七闰日而尽来复之义也盖七之为数乃历算之根何则天三地四者理数之原也勾三股四者算法之本也以天三地二言之则五数者二三两数之合也以天三地四言之则五五之积者三三四四两积之合也故五为人数合徳天地而与之相配也三三之积九四四之积十六五五之积二十五并之得五十然开而方之则不尽一数而止于四十九故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也自圣人以四十有九定大衍之数故方圆围积算法莫不以七而定盖方者径七则围二十八四其七之数也圆者径七则围二十二三其七而有馀之数也由是以起方圆之积则方积十四者其中含圆积必十一犹之二十八与二十二也圆中又复含方其积必七半外方之积数也然则大衍之数七七四十九者岂非历算之根乎若以其理论之则干之太阳穷于九而震之少阳生于七故在易坤震之卦曰七日来复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又曰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又曰妇䘮其茀勿逐七日得凡言吉利之占皆以七日言之则七者又岂非阳生之始天地人之心之会乎顾理学至微而数学至赜是以从来未有发斯义者我
  皇上以天授之智加极研之功探厥根源创为图象臣愚初闻之茫不省其意指伏思累夜粗觉开明然所得仅止于此尔譬如偃䑕饮河自谓腹满乌足以议夫万里之汪洋哉
  一臣伏观天尊地卑图与七日来复图实相表里盖天尊地卑图者河图之全数也七日来复图者大衍之用数也河图之数除其一二三为三才之尊位自四至十凡四十九数则大衍之策也夫自四至十共七位而七居其中故七者中位也四与十合为两七之数五与九亦合为两七之数六与八又合为两七之数分居六位而七七之数备矣
  一臣伏观易卦加倍图穷尽精妙真从来所未有盖自太乙肇判分而为二其第二变为四象则左一右一者纯阴纯阳也中间二者阴交于阳阳交于阴也三变为八卦则左一右一者纯阴纯阳也中间则阳交阴者三阴交阳者三也第四变为十六象则左一右一者纯阴纯阳也中间则一阳三阴者四一阴三阳者四阴阳相半者六也第五变为三十二象则左一右一者纯阴纯阳也中间则一阳四阴者五一阴四阳者五二阳三阴者十二阴三阳者十也第六变为六十四卦则左一右一者纯阴纯阳也中间则一阳五阴者六一阴五阳者六二阳四阴者十五二阴四阳者十五阴阳相半者二十也其数既井然而有条而其理则尤有精焉者盖左右之纯阴纯阳天地之象也中间阴阳相交四时五行变化之象也易曰天地定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故乾坤为易之门谓如门之左右两扉一辟一阖而千变万化于是乎出入也以此图括先天之要可谓数显而理明法简而道大者矣
  一臣谨按阴阳之数虽各居其半然阳饶阴乏阳多阴少故数之有馀者必归之于阳其不足者必归之于阴此非圣人以意为之盖造化尊阳之理天地生物之心其本来如此也故乾坤二策当期之日然干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则七月而有奇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则五月而不足此邵雍所谓开物于寅末至戌初而后闭物者今
  皇上复以晨昏之景日距地平之度推之其数尤为𠯳合其理尤为神妙
  皇上之扶阳抑阴拨乱开治进君子而退小人者臣于此图见之矣臣愚昧无识统求
  圣诲
  覆发示图象第四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八月初十日蒙
  御批奏折卿留心河洛久矣见来书愈知理明识远此事非卿万不能辨其是非但笔墨不能尽处甚多容朕回宫靣谕商量目前有㡬图卿看又
  批图还未定次序前后有些参差钦此臣末学肤陋从㓜虽受易经而乏师寡承姿性蒙昧河洛精蕴万未一窥伏惟此经所言固皆道徳性命之奥然其渊源寔起于图书苟象数未能精通则义理亦无根据自壬午之冬
  圣驾南巡臣扈从至徳州
  皇上指示算法大略并赐
  御修秘书虽以庸谫衰老不能竟学而启教之下粗知意味故于方圆勾股之形参两乘除之算略能辨其纵横而数其一二以之与河图洛书卦画蓍䇿相证盖不啻相为经纬而若合符节也是臣虽白首穷经实赖皇上圣诲稍得端绪今又蒙前后发示诸图契悟精深制作详密通理数天人而一贯合羲文周孔以大同臣何幸得以垂暮而穷域外之观以下士而与见知之列上庆遭逢之幸下惭学业之疏惟有恭披图象一一规摹祇藏名山永为世宝动观静玩或者虽愚而必明俯诵仰思幸免无闻以终老谨将疑悟大端开列于后自知未必有当伏求
  皇上批駮教示
  臣谨按物之圆者每以六而包一虚其中则六也实其中则七也物之方者每以八而包一虚其中则八也实其中则九也阳实阴虚故九七为阳数六八为阴数然则阴阳之纯者独七八耳九虽老阳而实积方之所成则阳已将变而为阴六虽老阴而乃积圆之所得则阴已将变而为阳易之七日所以为纯阳八月所以为纯阴而用九用六所以为阴阳之变者此也今伏观
  皇上所立之图三角者虽数九而象乾然三角之形裁成勾股则一变而为正方六角者虽数六而象坤然六角之形径一围三则又一变而为浑圆矣方圆相变天地相衔图中无穷之妙如此
  臣又谨按从来说图书者皆以五行相生相克立论虽亦理之一端而其说颇肤浅盖河图所蕴乃阳奇阴耦二气流行之序而其中数则太极也洛书所具乃参天两地方圆相包之形而其中数则皇极也太极者周子所谓无极之真是也皇极者周子所谓定之以中正仁义立人极者是也此羲禹画卦叙范所以为天启文明之运而万世道统治统之宗也今所建天尊地卑一图其外之三角形则阳奇而天参之数也其内之六角形则阴耦而地两之数也最上一点则在天为太极之象也最中一点则在人为皇极之象也此图实合图书之理混而一之者也非
  皇上身膺道统治统之传而心契伏羲神禹之妙其孰能与于此哉然河图洛书所谓太极皇极者皆以中五之最中一点当之
  皇上圣图其上一点在第一位中一点在第七位臣愚以为与中五之理实相贯通何则天虽有五气其实一元也人虽有五常其实一诚也故一与五无异也天有五星合日月而为七地有五行合阴阳而为七人有五性合健顺而为七故五与七无异也孔子曰礼始于太乙又曰人者天地之心也大图之最上一点在第一位者所谓太乙者也其最中一点在第七位者所谓七日来复而见天地之心者也易范之理千载同符河洛之精万形一贯
  皇上所阐图书之奥指妙义大约与周子太极邵子先天相为表里信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有圣人出焉而此心此理同也伏乞
  圣慈裁教




  榕村集卷二十八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十九
  大学士李光地撰
  札子二
  进周易启蒙并请定书名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臣承修易经其首卷启蒙四篇已毕谨缮录恭呈圣览又臣前后所蒙
  皇上指示象数之精微诚不传之秘奥但臣井蛙之识不能尽窥所记忆
  圣训恐有差错不敢辄附本文谨别拟为图表论说另作一册进呈仰求
  御笔改定将来系启蒙之后可以发朱子未尽之意实易学之幸也其乾卦以下臣即陆续编修次第呈进仍求
  钦赐书名以便缮写时恭题篇首臣更有请者经传次序奉
  旨依朱子本义元本编次但外间坊肆难得此书臣虽略知其意尚恐或有舛误乞
  赐发内藏宋板本义俾臣检对数日臣即另折恭缴
  进启蒙附论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七月二十二日魏廷珍等传
  旨新编图象二册甚好李光地易学功夫极深所见者大于前发去诸图中采取数条发明其故即包括无穷非他人所及也至先天变后天图朕近按卦爻排出尚未畅发其理著发与李光地看应否并存或择取其一必有确见附论中洛书开方图与本法稍异须再斟酌又本月初一日奉
  御批此书原非朕本意多是问西洋人之旧书察来若论数有可取者近日也就为难但各处有关于易数者总发到卿处酌量今欲改书之名觉得太大了还当依古人理断才是钦此臣前后所拟撰图说具荷
  圣鉴兹谨从头编次先图书次卦位次蓍䇿卦变如启蒙之序其洛书开方诚非本法臣初意只欲借此明其理尔今遵
  旨改正至于西人诸图其算恰合处无非自然之理推原到此非如近代谭象者者附赘悬疣全无理致也臣又只存其纲要寥寥无多似不必更加删削
  御制先天变后天图理蕴精深非元儒胡一桂旧说所能及也臣反复精思其理正与元进天地水火说相表里盖八卦归于乾坤坎离坎离又归于乾坤不极其用之变则不知其体之一也但臣所拟图说殊为肤浅又恐有错缪处
  皇上于天文地理妙极精奥非臣等所能测窥伏乞御笔一一改正使臣等亦得与闻秘义不胜幸甚臣又因此思先天乃后天之根故又増先天卦位图说一篇盖虽先儒所已道然四维卦之理则实微臣数年以来所闻于
  皇上者故敢附著其说或有差谬恭求
  圣诲又古人迎日推䇿则蓍数实与历法符合故孔子于易未尝及历法也而独于大衍之数言之必有微指臣谨据唐僧一行大衍历之说而颇删其附会者存其本根以与系辞大传之言相应为迎日推䇿一篇并求圣诲又自图书以下诸图说当日尚有未详备者今多所増益改定伏乞
  圣鉴之下逐一指示是非发下更改臣不胜颙切
  覆发示阴阳动静图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初八日编修魏廷珍奉
  旨发下河图洛书阴阳动静图二纸到臣钦此臣所拟旧稿专主阳不易而阴易一说虽似不悖于理今观御制新图阴阳互为动静上下左右反复纵横无不适得图书之位不特此二图之秘于此尽泄即先后天图义及凡易中阴阳刚柔交易变易之妙无不权舆于此矣恭惟
  皇上性与天通心由神契故能指示摹画大发造化之藏至于如此岂微臣肤浅固滞之所能与万一也熟复数过诚为大易第一要义钦此忭舞不能自胜但所拟图说尚恐粗略不足以发明
  圣意伏乞
  御笔増删改定以惠万世臣不胜幸甚凡例应増一条一并呈进
  覆发阅周易要义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十二日蒙
  皇上发下周易要义一套令臣领看钦此臣查此书即是十三经注疏中周易疏义但稍有删节耳盖唐太宗既命孔颕达等为易经正义后又命长孙无忌等删取其要以为要义也今修书只看注疏则此书在其中谨此覆
  奏明周易折中承修大指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臣此番承修易说乃拟稿进呈
  皇上亲加裁削将来为
  御纂之书垂示后世者非比书生撰作可以放言高论也臣奉
  旨祇惧逐条拟议凡所采录必其深者根极道徳性命其大者维系伦理纲常即其细者亦须于物理事情曲中精切卦意文义𠯳合符会然后详慎収入其有援引古今牵合象数浮泛无根冗杂无伦者槩不敢多取以溷
  圣览盖此书从来说者颇多中间尽有真伪相乱难逃圣鉴也惟是臣气逐年衰过用精力便生症候所奉旨看详各项未免稽迟旬日统乞
  皇上慈恕
  谢周易折中列衔改承修为总裁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十二日侍讲魏廷珍传下
  圣旨御纂周易折中卷首列衔将臣承修字样改为总裁钦此臣伏惟历代修书多是儒臣承诏编修及书成投进即与颁行未必皆经览阅也今此书自开编下笔片辞只字悉费
  圣心大义微言尽归
  明训无间晨夜再历春秋探赜钩深旁搜远绍其裁定之精审检校之勤劬非臣等所能庶几于万一也臣忝承修之名已极荣悚
  圣恩易以总裁下情不胜跼蹐惶惧之至谨具折称谢以
  
  进性理精义凡例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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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臣承
  皇上靣谕修纂性理大全书且诲谕以修纂指意臣恭绎
  圣旨拟撰凡例七条缮呈
  御览恐未有当乞
  皇上逐条改正发下使臣奉为科律便可随日编次刻期告成也乂臣思性理自分门以后文义明白不费讲解惟前靣成书中如皇极经世四象图声音图原注未明学者恐不得其门而入正蒙观物律吕新书亦有一二处须提明者故臣拟凡例第七条遇有未明处略加案语此一款未经奉
  旨并乞指示可否或不必增添则此条可删也书名并修书效力人员亦另折开列请
  旨再蒙发三三四四诸图象实皆洛书之蕴宜入启蒙附论但其算法蒙
  皇上指诲臣已粗晓至其理致容臣思索旬日方敢具稿求
  圣笔裁定须于
  回銮后进呈又何国宗魏廷珍等所交历法明原数册臣亦未暇逐一推敲心力短浅数项未免挨次料理伏乞
  圣慈矜恕外有缮完周易折中下经十二卦共四册相应一并进呈
  覆催性理精义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十九日翰林魏廷珍奉
  旨所进经书俱已校完如性理修成著即进来钦此性理现在编启蒙家礼律吕新书三种因此三书原本繁多今遵
  旨约取简要以便学者又恐既从简要其大纲节目或有遗漏故定稿之时未免再四推敲又中间遇礼有仪制乐有度数处亦须一一稽考计算方可画图缮写为此稍稽时日目下已脱稿现在并日缮清于月内恭呈圣览谨先具折奏明
  进性理精义学类札子
  臣李光地谨
  
  御纂性理精义除前靣太极通书西铭正蒙观物启蒙家礼新书八种为诸子成书此外应分门类编辑谨遵旨以学居首次以性命理气之说而以治道终焉臣谨看得前代永乐间纂集此书颇觉疏率其中冗泛者收采太多精要者反有遗漏以至所分门目殊为破碎引用姓氏间或讹错钦惟
  皇上重纂新编嘉惠学者奉
  旨务须选择精义芟去繁文臣谨遵依
  明训详慎收采计其篇帙大略仅当旧书八分之一其有诸儒格言禆益六经而旧书所遗者亦谨遵
  旨补入至其门目太多则从并省引用讹错亦与更正又程朱语录本系问答之言其间不无乡音俚语恐不便于学者诵习故遇衬句虚字可省去者亦略加删节以就雅驯以上各例臣虽祇遵
  成命然学识粗浅深以不能得当为惧今谨将缮完学类先呈
  圣览其馀各类亦俱已脱稿付写即日续进伏祈皇上垂览之馀细加駮示其有不当之处容臣一一更改臣虽蒙
  恩准告归然此书一处未稳臣一日未敢行不敢苟简以图完编伏惟
  圣慈照谅家礼一册经前奏明暂留细校今并附进
  进性理精义治道类札子
  臣李光地谨
  
  御纂性理精义除经节次进呈外今有治道类缮完恭进所纂门类止此向后道统人物诗赋之属奉
  旨不收伏思之深为洁浄也臣惟此书萃宋儒之精英实理义之渊薮关系甚大臣虽遵
  旨详慎采辑然学识肤浅多有未当伏乞
  皇上俯加驳正明赐指示俾臣得以逐处修改爰成大醇无疵之书有补内圣外王之道天下不胜幸甚所有原发下凡例一册并姓氏一册目录一册谨附恭进臣前所进诸卷俱是挨次编集缮写今书成分卷须略计其篇帙多少以定卷数故目录分合之处与原书颇不同恭候
  圣览裁定如今目录不谬乞发下原书得以逐卷区分添上标题庶无参错臣不胜颙望
  覆填写经世声音图满文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武英殿翻书诸臣奉
  旨填写经世声音图中满字移商于臣臣未敢臆断谨胪列数条具折请
  
  邵子声音图是用古音若以今时官音对之恐不合似须用古音为是
  满书无四声即平声亦无清浊今所对满字重复者多应请作何分别
  等韵有三十六母邵韵有四十八行以今音对之则今音所缺者多即如疑微两母必不可缺者而今京音无之故满字亦无之则此两字无音可对
  古人有闭口音乃今诗韵侵覃盐咸四部在满字则阿一头是也浙江江西闽广间此音尚存直隶及他省皆无之邵子七声中后两行即是侵覃盐咸之韵如对以京音则与真寒删先等相复似应以阿一头之字对之
  如知彻澄娘四母原抵舌音而近代俱以知彻澄三字混入齿音与照穿床三字无别若以时音对上则失古人之意似只应注明缘由而阙其音
  邵书黑圏者原是无声无音之位无字可对其白圏者虽有声音然音之同类者多未知邵子当日欲用何音似只仍旧存虚圏为是
  惟反切之类则汉字无音者俱可以满字叶之将来修韵书时用此法极当
  覆乐律数表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十四日举人魏廷珍王兰生梅瑴成奉
  旨回京会试到臣宅见臣臣恭请
  圣安伊等具述
  皇上体气强健神志清明而且涵养之厚溢为至和蔼然如春风之被万物洒乎如秋月之丽层霄伊等虽日在威严之侧而常游光霁之中真新进之奇逢而观光之盛事又述
  皇上躬自校对朱子全书风雨不辍一字一读悉费圣心至于格言至论则再三嘉叹为伊等指陈讲说移晷未休历时不厌草茅下士诚未能仰测高深然想自古好学乐道之君未有如我
  皇上比者臣闻言之下抃喜欲狂沉痾遽起非独为一身遭遇幸又幸斯世斯民之有所覆露而干圣万贤之有所凭依也至伊等学习乐律臣亦细叩宗指据伊等所受
  圣诲言乐者必以黄钟为本以黄钟为天地之中声也夫天地之声寄之于人而人之喉自最低以至最高不过十馀声而止自古及今讴吟歌曲之音不绝于天下而笙管琴笛之类即与之相应则所谓中声者自寓乎人声乐器之间但人习而不察则以为微妙难知耳今定长九寸围九分容黍一千二百者为黄钟既与古法相合而验之现行乐器或有用黄钟积加八倍者有用黄钟积加四倍者匏笙之管或有用黄钟积八分之一者形虽不同而实皆与黄钟暗合至埙箎编钟之类亦皆按黄钟分数加减而声可得此黄钟所以为万事根本也又受
  圣诲论乐莫要于审音审音莫难于半音盖相去全音则辨之易相去半音则辨之难能辨半音则全音不难知矣又受
  圣诲声之应于弦者以短长为差故倍半之声得以相应至于管音既分于长短又分于粗细必用积实加减八倍之法而后相应盖线与线体与体之比例各异也又受
  圣诲古人论乐言高下必言疾徐有高下而无疾徐非乐也故西人有五线六名以辨高下有八形号三迟速以别疾徐其说深为可取又受
  圣诲宫声君也宜居中位徴羽宜有浊声在宫声之前其清声则在商角之后与浊声相应恭惟
  皇上心得神通博稽广览指示之下伊等未必尽记其详然略述梗概则所发于臣之愚蒙者已多顾臣未尝一审乐音一亲乐器扣槃扪烛以为声光安能得其真象所敢信者自幼读周礼礼记国语管子吕览淮南史迁班固之书以及朱蔡师弟子之所讲论其大且要者质之
  圣言而皆合耳其精理实用曲折细微尚须靣请训诲庶窥万一也廷珍等又出
  御刊数表示臣其用法以加减代乘除以加倍折半代自乘开方即数十乘方皆可以一除而得之其用诚为简捷至扣其造表之法则伊等咸诵
  圣训所谓中比例者盖以一与十用相乘开方法至二十馀次得真数之二以一与十之假数用相并折半法亦至二十馀次得与二相对之○三○一○三两数既得馀可类求此数表之根原非
  圣明孰能启其秘奥真隶首之别传九章所未载也臣虽不能算然奇书秘册觊得什袭家藏以待能者伏乞皇上恩赐一册俾奉为至宝臣不胜希幸秋深气肃神䕶
  天和微臣引领恋慕之至
  命魏廷珍等寄示学习乐律所得覆奏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初五日魏廷珍等奉
  旨将伊等学习乐律所得大概写与臣知臣闻竟不胜惊喜窃以秦火之后礼坏乐崩故汉文帝语及制作则谦让未遑武帝策董仲舒问及乐事然亦曰钟鼔管弦之声未衰而已未尝深探原本也哀平间所讨论乃王莽刘歆之为东京所用乃公孙述之作其不足取信于后明矣江左离乱泯泯棼棼唐太宗又不信乐律之事至宋仁宗乃留意于此特命胡瑗等考古定律及书成而藏其副于名山后世有述故称贤主焉然黄钟制度历世迄无定论朱子蔡元定相与折衷考正著为新书今以十七史乐志观之未有若此书之简而明详而有要者也顾鸠工制器非贫士之所能审音协律非儒者之所兼是以理虽著明而用则茫渺此真所谓百世以俟圣人待其人而后兴者与恭惟
  皇上修徳行仁敕几兴事其所以致中和在治忽者至矣故既竭耳力焉而又参验于器数之间既得真声矣而必取证于儒先之说遂使数千年失传绝学一旦可以见于施用而不为空言非天所命其孰能与于此哉臣前日蒙
  皇上发示新制律管及命工所造风琴吹而按之使臣细听臣虽不甚晓了而亦心觉其和谐况魏廷珍等所述
  旨谕古尺当今营造尺八寸忆前岁
  皇上遣官立表量地自京师至徳州约极高移一度而地差二百里合之古人二百五十里而差一度之说正为古尺得今之八寸也夫既参之纵横之黍而合考之上下之声而协而又有天地日月之度足为根据此汉志所谓天效以影地效以响者悉和会于今日矣臣之愚昧窃以为信而有征古者礼乐百年而兴我
  朝受命将逮百年矣伏望
  皇上敕下太常以新声比校旧乐如新声浑厚旧管清急即以今日所定立赐施行实太平之基历数万年之符也抑臣又有愚见仰求
  皇上裁教孝经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然则乐者行于民间非独朝庙用之也后世纵有议乐事者典领有司施之祭祀朝会而已至于教坊词谱则端人正士往往鄙为俗乐淫乐而莫之谈孟子曰今之乐由古之乐也古者民间歌曲即如今优伶之所为故虽小民可以感动欢欣而风俗为之移易臣㓜时观作戏者至于忠臣孝子贞夫节妇虽耆老孺稚无不沾襟焉惟近年所演唱专取其鄙䙝荒唐者而俗乐亦亡矣宋人太常雅乐及教坊俗乐皆以有司领之犹存古意倘取今之词曲禁其鄙䙝荒唐而文以忠孝节义之事其底本则采诸史书稗乘有姓名事实不全虚无者于以风谕黎庶是亦返朴还淳鼓吹休明之一助也臣前奏对时略及之而未尽兹因大乐之成复琐屑渎闻未必可行惟皇上恕其妄言不胜幸甚
  覆发阅韵谱式様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二十四日接王兰生来札内开六月二十日奉旨发阅韵谱式样臣反复详看其韵部次第及等切法律皆有条理盖古今韵部惟
  本朝十二字头为得天地之元声符三代之古法今昆山乐工及士大夫识韵学者颇能辨其部分有条不紊然一槩沿唐人之旧以东冬江等为弁首终不如本朝字书冠之以□□□一类其音与支微齐鱼虞歌麻七韵相对实能生馀韵而不为馀韵之所生推之切字则亦能切馀韵而不为馀韵之所切臣愚陋无知常窃以为圣人复起不能易也今若修唐韵自应且仍其旧不必更张至修今韵似应以
  本朝字书为根柢一如发下韵谱次第匪独昭我文明诚为与古符契伏候
  圣裁至三十六等母以见溪为先
  本朝字书则以影喻为先意作等韵者置喉音于后以寓归根还原之意然亦不如字书揭之于首之为当也此一事则或且仍等韵先见溪群疑或遂先之以影喻晓匣似乎两可伏候
  圣裁王兰生又将所承
  旨谕高丽回回喇嘛诸国音韵与古法合者详写来说益信元音天籁薄海同归非
  皇上天亶聪明好问好察孰能博采殊方异域之言语文字以验此理之同哉恭遇
  神圣之朝睹稽古考文之盛臣不胜欣幸中间有应商量数字臣另写字与王兰生俟其察明转奏臣谨具折奏覆
  覆发阅王兰生所纂韵书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二月二十九日奉
  旨著王兰生将纂的韵书送与大学士李光地仔细看阅过具折启奏钦此王兰生所修韵书臣于前岁乞恩回籍之先曾经奉
  旨与王兰生商量斟酌今看得兰生所修其大体似颇洁浄但声音之道微渺臣与兰生等俱浅陋末学且局于风土不能周知古今语言文字之变亦不能备悉九州方音谣俗之殊但据古人成书数种略为折中而以本朝字书为之根本恭惟
  皇上亶聪天授兼于方域内外以及四裔之音无不入耳立辨通其异同之故非臣等下愚之所能窥也谨摘书之大凡数条恭请
  皇上指示可否
  一三十六母及四等四声之类自江左隋唐以来已极详备惟是字韵部分则至
  本朝字头书始为派别支分各从其类自来韵家及俗乐声谱亦有窥见一二者然终未能睹其源流也何则声乐之家虽或知有部分然所分部不免皆从东冬韵起惟
  本朝字书第一头所对者乃歌麻支微齐鱼虞七韵之音此七韵者实声气之元万籁之所从出能生诸部而不为诸部之所生能切诸部而不为诸部之所切是此七韵允宜列为韵部之首以明为天地元音更唱迭和以尽无穷之变如十一律之有黄钟班固所谓能生他律而不为他律役者也今应否仍依一东二冬之旧以存不遽变古之意独于凡例中特发明
  本朝韵部之精当使后人知唐虞三代之绝学实嗣音于
  圣世是否相合乞
  圣裁
  一历代反切之法盖用上一字定母下一字取音两字相求而真声得矣然此必知等母者乃能辨之初学童孺则不能也惟
  本朝连字之法两字相合即得真声不待知等母者然后能辨也盖其上一字乃第一头之母所对歌麻支微齐鱼虞七韵之音以其能生诸部而为之根柢是以能切诸部而无不谐恊也今应否兼存古人反切其后则以合声正之其有音无字不可合者则借傍近之声代之要其上一字必取于歌麻支微齐鱼虞七韵之中不似古人杂用诸韵也至歌麻支微齐鱼虞七部声音之本非他部之所能切今应否借本韵平仄字以自相切乞
  圣裁
  一反切之法其下一字古人亦杂用诸母字甚至有不论平声之清浊者
  本朝字书第一头以阿厄衣窝乌五字喉声为主盖凡声皆出于喉然后传于鼻舌齿唇之间及乎鼻舌齿唇之响既终又未有不收声于喉者今下一字取音应用影喻喉声叶之然后两音合成一音浑然无迹惟至喉声有音无字无从取用者则闲取傍近之声代之是否相合乞
  圣裁
  一影喻虽为诸音母之本然古法列之于后而以见溪群疑当先今反切取声虽以影喻为重至于每韵中列母应否仍先以见溪群疑存不轻变古之意乞
  圣裁
  一等韵书分列四等者以声有开口齐齿合口撮口四呼凡同此四呼之中者其音皆可通用此三代秦汉之古音也唐人又细别之为东冬以下诸韵此则律诗所用唐家一代之音也今仍用唐人部分则每韵之中四呼不能悉备然亦有备二呼至三呼者如东备合口撮口支备齐齿合口麻与阳备开口齐齿合口之类是也今似应存而不废以见一韵之中读法不同而皆相叶则古音亦因可想而得矣是否相合乞
  圣裁
  一古今音不同如韵部中江字古音读与东冬为类今读与阳为类字母中知彻澄古读与端透定为类今读与照穿床为类敷字古音与非字异读今亦读为一类此等近代元明韵书多混而一之似非存古之意故音虽从时而其部伍则犹仍旧是否相合乞
  圣裁
  一韵书所收字样必须烦简得中以便学者考究凡经史子集中用过之字皆应收采臣与王兰生等学皆狭陋不能淹博仰候
  皇上选择臣下中有博涉经史兼晓六书本末者公同采摭使之备而不冗约而不漏庶几成书仰副
  皇上诏修之意是否相合乞
  圣裁臣愚蒙但据所见陈奏恭候
  皇上指示
  覆发阅程宗舜皇极总数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正月初九日翰林臣赵熊诏奉
  旨捧出程宗舜所作洪范皇极总数交臣看阅钦此臣伏惟易之一书经四圣而后备非后学所可妄拟也自汉扬雄作太元以儗易故班固讥其僭程子朱子皆以为叠床架屋无用之书也厥后关朗之洞极二十七象司马光之潜虚五十五行无非踵袭扬雄之陋摹仿圣经朱子亦尝于洞极而辩其伪于潜虚而嗤其拙矣蔡沈受业朱子之门不应于朱子殁后复作此书其八十一畴体制与扬雄八十一首无异乃复深诋扬雄之失似无以服其心也明永乐间修性理大全又不应采此以继周程张邵诸书之后故学者疑其必有妙义深理重加穿凿如程宗舜此书就八十一畴中又复益以七百二十九泽以儗周公之爻仍有畴泽以儗孔子彖象文义俚浅道理荒唐姑且不论惟其僭经干圣之咎似不可训恭惟
  皇上学际天人传列圣之心
  睿览之馀难逃鉴照臣谨具折覆
  覆駮谐声韵学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南书房奉
  旨发下谐声韵学五册交臣看阅钦此臣看得等韵原有三十六字母今此书删去其十五只存二十一母盖等韵备清浊之声而此书不分清浊故也声有清浊自古已然故宋艺祖中原雅韵明太祖洪武正韵虽韵部有归并而清浊不改邵子皇极经世又増多至四十八母虽并有音无字者而兼收之略与等韵同异然于清浊之辨亦未尝稍浑也此书清浊不分可否通行伏候圣裁乂每字母中所收平声多是入声入声多是平声盖此二声北人多不能辨故有此误若编为成书似须用古今韵书参对庶几平上去入不至讹错又字样多系生造似亦当用六书所有之字乃可行远至有音无字则仿邵子之法直空其位可也统候
  圣裁
  进乐律琴律图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臣蒙
  皇上发下朱子全书俾臣从头校对并叙卷页次第者臣现在细加磨勘倘有重复参错之处即改正抽换如有遗漏一二亦即以类补入俟完毕之日装潢进呈恭候
  圣明裁定所有乐律一卷谨先行缮写进备
  御览臣愚昧无识私以朱子之意作乐律旋宫琴律旋宫两图但恐学无师授未必与古人有合臣不能自知一并呈求
  圣诲臣不胜惶悚
  榕村集卷二十九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三十
  大学士李光地撰
  札子三
  辛卯乞休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臣海滨微贱遭遇
  圣世厕名清华累蒙
  皇上不次之恩由编修躐陞侍读学士又升内阁学士改翰林院掌院学士洊历通政使兵部侍郎督学京畿未经报满遂受巡抚之命在任四年馀复陞吏部尚书仍管巡抚事又二年即陞今职是臣一生除授皆出圣心特简非臣阶级俸次之所宜受也前后居官庸碌无状荷
  圣主宽大含容察其疏愚恕其罪戾在巡抚任时自念邦畿重大繁剧之区以臣菲才必难称职幸逢
  皇上每岁巡省郊圻必使臣瞻觐
  天颜曲埀教诲凡地方兴革事宜一一皆有成命可以祇遵矜怜保䕶之下遂得苟全身名卒膺光宠至于顾问优渥锡予便蕃尤非感颂之所能罄也每与同官张玉书陈廷敬等共述
  恩遇以谓生千百载难遘之期被数十年极隆之眷未报酬于涓埃之末恒跼蹐于高厚之中徒有夙夜镂心死生刻骨而已臣久婴残疾老而弥剧坐起甚艰行步益苦蒙
  皇上赐臣西洋铁带支持数载实荷再活之恩然每至旅进趋跄班联陪侍倾侧拘挛动移常度虽臣之躯命甚微而典礼观瞻之场所系于
  国体者至大今年已七十血气益衰三月间患苦疮毒不能入直办事老病侵寻即欲请避贤路因念陈廷敬乞休未久不忍相继告归嗣以张玊书溘尔陨殁圣心方在轸悼臣虽至愚粗诵诗书之文略识君臣之义岂敢复于此时自陈衰惫又蒙
  恩准坐汤之后下体略觉平复随于六月末旬盘跚至阁已经具折奏闻狗马馀生勉自鞭策疗治多方发物禁忌未敢少疏不料馀毒绵延屡寝屡炽至今两手硬肿匕箸俱废且脓血多至数升痒燥经夜不寐服饵凉剂元气因以消耗始谓疥癣之疾驯有腹心之忧迁延床箦遂历半岁纶扉重地旷职如此其久纵
  君父包容不加罪责臣独自安于心乎是用仰
  天恩许臣谢退臣不敢便离
  阙廷欲望粗息病躯俟十指略能伸屈所承修朱子书即当次第収拾彚函进呈中间条目有应靣求指示者更乞于燕闲
  赐臣一见逐件请
  旨裁夺以便遵依改正恭缮成书臣然后取次归里臣离家二十四年自臣母以至兄弟子嗣死丧相继臣父死于闽乱之时浅土窆封与臣母犹未合祔臣长子亦未埋葬臣之诸孙幼小不能代臣襄事皆待臣以安土又臣母有应得恤典亦未经该部请给
  皇上所赐臣祖母林氏女宗挺节臣父兆庆教忠扁额并须臣到家方可恭诹时日设立悬挂臣爵禄逾分自惟钟鸣漏尽之年万一哀荣不逮于泉壤为乡里所笑嗤臣虽死亦愧恨于无穷故敢干冒陈情觊邀
  恩命上得无玷于崇班下得自完其私计臣之衔结尤为无极臣知遇既出寻常恩施皆逾格外身虽归老岂能忘
  君倘抵家后幸邀日月之䕃旧疾不至增加筋力仅支喘息才续尚冀扶曵万里瞻望
  殿廷伏乞
  许臣不待奏请辄自来京复得一觐
  天光以申葵藿犬马倾向恋慕之私臣馀年至愿于此足矣臣未敢即具正本赴通政司投纳者臣受恩深重一旦以区区之情鸣于
  君父之前非独难为言亦不忍言也谨先缮奏折仰干宸览倘邀
  圣俞方敢具本请
  旨伏乞
  皇上埀怜鉴照施行
  乞休奉
  御批恭覆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十五日蒙发下臣所具奏折钦奉
  御批览卿奏折朕心惨然想当时旧臣近来全无如卿等者不过一二人今朕亦老矣实不忍言也早晩回宫当靣再说钦此恭惟
  皇上至仁大徳养育群生诞膺万寿无疆之福太阳馀照覆露臣工凡先后在廷诸臣多得以禄寿功名终其身者而
  圣心笃念耆旧犹且有加无已家人父子之情溢于毫端臣跪诵循环之下诚不知涕泣之横集也臣受恩至重本思黾勉衰迈以图报效直以展转病患埀及半载素餐旷职内不自安故敢具折陈情因及琐细家务蒙
  皇上温谕下颁且许以回宫赐见臣欣喜无极迫欲咫尺
  天颜跪承
  谕旨但疮毒近日更甚遍体盛发上及发际不能胜任衣冠不能动移数步
  圣驾回銮未得与诸臣俯伏道左恭请
  圣安悚息忧惧不能自已容臣调治旬日略可胜衣移步即匍匐
  御前恭聆
  天语然臣自延医服药总不如坐汤之有效恨前日识见短浅所请日子不多以致未获全愈今欲再乞天恩赐坐汤二七或三七臣稍能就车轿即扶曵以往庶㡬脱体可望靣
  圣有期臣不胜感恩鸣谢惶悚待
  命之至
  御制朱子全书序文发示恭谢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初七日传示
  御制朱子全书序一篇臣伏读数遍切念朱子之书在前朝列之学宫著为功令弘正以前家习戸诵经学醇明则明之所以盛也嘉隆以后王守仁等异说汩之浸淫至于万历天启言语文字诡怪百出此明之所以衰也然则朱子之道关乎治乱是其明征矣然方其盛时亦惟学士书生相与讲明未有南面之君深嗜笃好积数十年沉潜体味之勤以造其道以待其心而且实验于躬行发挥于政事至于武功文德巍然焕然而犹兢兢业业与治同道由濂洛关闽以承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统如我
  皇上今日者儒家言五百之运术家言上元甲子之岁今日皆适当之自非天开文明圣贤之道将亨不能及此也恭惟
  皇上好学深思稽古服道真所谓得之圣性又加圣心焉者天行之健则百年如一日地载之厚则万邦如一家四夷来王而无怠无荒庶绩咸熙而有典有则此固非儒生修身苦节著书埀世者所可庶㡬而独惓惓于宋学之渊源信其可以致君泽民而兴太平之基使朱子之道湮郁于江沱而不得施者烂然如星斗于今日跻位大成之堂刊书中秘之殿表章之盛可谓至矣至于
  御序理致之深气格之厚无一字而不合于天心无一言而不本于王道其叙数千载而脉络分明近如一息也可以仰
  圣学之渊䆳统绪之悠长其累千馀言而元气盎溢浑如一贯也可以卜
  圣寿之升恒历服之永久古人谓文追典诰论极皇王非
  圣序不足以当之矣臣光地肤浅末学乃蒙
  圣序亦齿及之挂名篇端自托不腐又未知何幸而得此除恭录宝藏外合将原稿恭缴臣诚懽诚忭谨折奏以
  
  御制周易折中序文发示恭谢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初一日编修魏廷珍捧出
  御制周易折中序一篇奉
  旨交与臣看钦此臣伏读数遍恭惟
  皇上承三古四圣于一心总历代群儒之众说摘其指要序厥篇端理明义精故其立言简而当学醇道粹故其持论公以平文无叶枝辞尚体要包涵櫽括曲尽汉宋义疏之纯疪洁净精微直与周孔经传而辉映诚非经生末学所能措一语于其间臣不胜欣服佩诵之至至臣虽分承修之役然微言大义悉禀
  圣裁赜象元图尽由指示自开局以迄成书逐旬进呈无一字一句不经
  圣人酌定者臣得与闻至教挂名简末已为大幸乃蒙皇上序述篇中奖许逾分片言华衮非不附
  𧇩鉴以增荣一日铅刀未免顾钝顽而知愧臣光地无任感悚惭汗谨谢
  天恩教诲成就以
  闻
  御制性理精义序文发示恭谢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臣因
  万寿嘉节不得随班拜舞谨具折遣家人赍奏蒙御批发下家人以五月二十四日至家臣恭设香案跪接叩头谢恩讫内有另封文字臣谨启函捧读系御制性理精义序文臣伏诵数十遍仰见
  皇上理造精深词尚体要躬行实践学已逹于性天缉熙单心道实兼夫圣哲总其条贯以勒为成书约厥指趣而序于编首庄严简重论极皇王洁净精微体绝晩近真三代训诰之文非秦汉以下苑藻无实枝蔓无根者所可比儗也乡村人士稍有见识者读之咸谓性理二字向者习而不察一经
  圣明阐发始知性为真源理为实际体周合一之指昭昭乎如拨云雾而见青天矣除另缮稿谨藏外应将原发稿本恭缴另魏廷珍书中恭奉
  圣旨一条系
  命臣还朝者臣另差家人赍折请
  旨外谨先将领到
  御序情由具折由总督满保处代奏以
  
  御制论诗发示覆奏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某日传示
  御制先天后天论一篇五言排律一首臣恭读之下仰惟
  皇上道通极于微隐学缉熙于光明默契传心直搜河洛龟龙之秘优游弥性时矢卷阿梧凤之音邵子谓画前有易删后无诗非我
  皇上孰克穷图象而标风雅哉论剖别精微其究体用之分也能使道德参同无所托于开物成务之正其推理数之合也能使肤儒曲技无所遁其枝离傅会之偏盖尺幅之中而二千年易学之绝续明晦同异浅深如指诸掌臣等不特钦
  圣学之广渊而且服
  圣言之简当虽复穷年著述没世咀哜岂能措一笔而赞一词也诗格律深厚其写景写情则盛唐人之体也其阜财解愠则有虞氏之音也臣窃谓论宜勒之韦编以继翼传诗宜被之弦管以绍豳风私心雀跃非敢容谀也除恭抄存稿颂读外相应将发下原稿恭缴臣无任欣幸之至
  御制论诗发示覆奏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十六日传示
  御制理学论一篇汤泉应候诗一首臣反复奉诵切惟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盖事物之理即吾心之性也吾之性即天地之命也然欲尽性至命者必自穷理始此大学之教所以先于格物也世儒言理者伤于繁碎故或拘牵文义摭拾名物而不知会通于性命之真言性命者渉于空虚故或直指人心好言超悟而不知实验于事理之著是皆不能合内外之道而得圣人之指也我
  皇上推极理之本原至于天命率性而以格物致知穷其至理之当者为尽性逹天之路盖合大学中庸首章之义而一以贯之不但朱子宗指不为俗儒曲学所乱臣愚谓圣人复起不易斯言矣尝观朱子平生著书最重者大学大学之说最要者穷理百馀年来陈献章王守仁辈破除穷理之论而易以认天理致良知之说故士无实学而世无实用辟之者又但滞于名物肤浅文义支离之间亦安能有以正之哉
  皇上此论宜刊示万世以廓清洙泗洛闽之统绪现在刻朱子全书大学已将告竣臣谨请以
  圣论一章特系大学之后其于道术人心诚非小补汤泉诗情意恳恻音节高妙盖
  圣心无日不与天地民物同流故触景怡情莫非真机之所洒发非学士词人敢望其规制也臣愚素不能诗然生逢唐虞成周之世饱聆赓歌雅颂之音勉索枯肠奉扬
  圣作钟镛之下杂以蛙黾其为颜厚何如惟冀
  皇上恕其老朽荒拙不胜幸甚
  御制记诗发示覆奏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初一日传下
  御制避暑山庄记一篇览孝经衍义诗一首赐臣观看臣再四伏诵窃以
  皇上性定而神全故其发于文辞也浩乎若江河之沛恩明而意美故其发于文辞也盎然如天地之春含英咀华而无文人雕锼组绘之陋源经本史而无学者剿说雷同之卑记文述叙山川眇八荒之在抱铺陈景物错万象而同流日月氛霭当
  圣世而倍益其光华草木禽鱼依
  圣泽而相欣于茂育使臣等不在扈侍之班翠羽之下者皆可以想像而如亲见之焉其归在于先忧后乐固本宁邦比类兴怀寄情独远曲终奏雅馀韵无穷臣佩服懽忭非颂言所能仰赞也至于
  皇上仁孝天植形为诗歌故能以数言而括全经之要博施兼爱由于欢心和气之深济世匡时不出地义天经之大无恶无慢举斯心以加彼而爱敬咸孚不骄不危挹乎彼以注兹而富贵长守存心养性为匪懈故教及于无方稽古右文以日新故德修而罔觉凡此皆皇上之所躬行身体揆之先圣遗经而同符者也帝庸作歌实关世谊
  皇自敬德溥励民风臣私心感悦不能自已谨具折恭颂以
  
  赐御书调息箴扇恭谢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初一日南书房传
  旨赐臣
  御书调息箴画扇一握臣谨叩头祇受讫伏惟时际伏金溽暑未退臣远离
  行在惟有瞻望云日虔祝
  圣躬清和乃蒙
  皇上以犬马寒暄为念锡之佳箑被以薰风而且亲书调息之良箴开示延年之要道臣虽不能服行古训希羲农淳沕之民犹觊扶掖衰龄观尧舜仁寿之化臣不胜感激谨具折奏谢以
  
  赐示挽将军吴英诗覆奏札子
  臣李光地王掞恭请
  皇上万安臣光地为具折请安幷进书本月十五日奉御批朕安书留下了诗二首卿同大学士王掞看钦此臣光地掞等恭捧
  天章再四熟读仰见我
  皇上眷念旧勲始终优渥诚为史册所不经见然皆出于居安思危之意推心任下之诚故溢为诗章者情谊温霭训词深厚宜与彤弓之什照耀千古大风之歌未足云也臣等谨手写敬藏外合将发下原稿恭缴臣等不胜欣幸
  奏明开捐议稿未敢画题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切修盖通仓一事系臣等传
  旨九卿理应列名但臣详阅九卿所开捐纳条款似太繁碎亦有当日为用兵赈饥一时权宜之计俯允廷议者今升平在运正郑重名器之时修仓所费无几似未可以彼时事例槩行今日况其途太杂其价太贱虽市井负贩之人用一百馀金加一监衔再用千金便得知县之职层累而上再用数千金遂至道府而未尝一日办事也臣所见同乡之人有口未生髭目不识丁便已牧民者或剖百里之符或拥一道之节而其为童𫘤无知自若也似宜于递呈之时别其出身之良贱给职之际验其年貎籍贯之真伪考其文移书判之通否且令其所出赀果足以济公家之用而不至于低贱易得以䙝
  天朝爵禄之尊庶于
  国体民生两无亏损九卿但取赴纳之多未加详慎似未能仰体
  皇上澄清吏治爱恤民命至意此案会议经月臣以阁务不能每日在班及至定稿臣心未允惬亦会对同官言之是以未敢画题相应具折声明乞
  皇上鉴臣惓惓愚诚非敢违众立异俯埀矜恕臣不胜感激
  覆江南督抚互参及科场两案札子
  臣李光地恭请
  皇上万安日者张鹏翮等所审江南督抚互参及科场两案蒙
  皇上圣明洞鉴
  谕旨周详臣等已钦遵会议具折覆奏讫臣又伏思之臣等细绎督抚互参疏内两面多属虚词盖张伯行操优才短以之理烦治剧废阁事务则有之然皆非有心之过噶礼身为两江总督㫁无于科场取钱之理总缘二人素不相合激为过当之言今若欲穷竟其事究无实迹徒使封疆大臣以诬罔之词互相污蔑恐于国体有伤臣愚乞
  皇上㫁自宸衷将二臣作何处置或者严加惩谴赦过录长出于
  天心总无偏党至科场一案坏乱已极士气沮塞物论腾沸今张鹏翮已往福建察审数大案来往稽时延及冬春则
  万寿大庆已近为臣子者亦不愿以此等浊恶之事尘渎
  圣听臣愚乞将一干人犯著解来京发刑部严加鞫讯则尽三秋可以结案官邪儆而
  国法伸矣臣愚拙无识不胜冒昧惶悚之至
  赐热河菜蔬恭谢札子
  臣李光地恭请
  皇上万安本月初九日总管王朝卿传臣至南书房奉旨颁赐瓠茄萝卜及腌菜等物臣谨叩首祇受荐之祖先然后伏食而品尝之恭惟食瓜㫁壶
  圣主每抚时令而绘豳风遂使场人之献颁及老臣微臣敢㤀兢惕谨具折奏谢以
  
  报雨泽札子
  臣李光地恭请
  皇上万安伏惟旬日以来雨泽时降节序当大小暑之中实一滴万金之候也又闻山东河南俱已霑足江浙福建等处亦皆调和可以仰慰
  圣怀稍纾忧轸即日伏尽秋生凉热狎至万望颐养天和厚培海内臣民之福臣不胜欣幸
  赐菜品恭谢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臣因遣家人奏折恭请
  万安奉
  旨朕安仍交家人带回菜品十罐赐臣臣谨北向跪受合家品尝以饫
  圣恩伏惟
  圣德茂育百榖用成故盈畦之茹竞献其青葱而实豆之菹下颁于尸素臣不胜感愧谨具折奏谢以
  
  赐草荔恭谢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二十一日蒙
  皇上发来花水果一包赐臣尝之仍
  谕此果产于宁古塔求种于兴安大山移栽热河遂致蕃茂臣伏思虽一草一木之奇
  皇上必不遗遐远致之上国而况于人乎诗所称菁菁者莪乐育材也臣恨无文藻不足以歌咏其事耳至此果香味果可与荔枝相仿臣脾病月馀鼻不识薰莸然蒙
  赐启视孔窍忽开遽闻香气可知馥烈非常也
  皇上锡之嘉名自此便当谱入异品千载流芳草木犹需遇时臣益自幸其遭逢之偶谨具折奏谢以
  
  赐玉泉山水恭谢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臣因奉差内侍问及臣病臣具折谢
  恩蒙
  皇上御批教戒委曲详尽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臣虽不明医理然从前遵行
  圣诲历有成效惟有益加谨疾使脾气滋生以延犬马馀龄于
  圣世而已又蒙
  皇上特谕中官每日给臣玉泉山水传示之下益深悚栗前岁臣患疮疡赐之海水以涤烦痾今者偶病中虚又锡甘泉以润湫底沐浴载德饮酌知源惟
  恩施已极于汪洋而报效曾无于涓滴感激之私实与愧惧俱长谨望北九叩具折恭谢以
  
  赐佳菓恭谢札子
  臣李光地谨
  奏本月初十日
  行在兵部发来黄包一具到臣奉
  旨云云钦此臣俯伏感悚不能自已窃念臣自夙岁受知到老益荷怜念年来血气衰惫诸症杂发乃气候所当然蒙
  皇上俯注天心备加救䕶
  赐医赐药以至食物汤水之类无不自内给发艰于行步则每命参扶怯于晨兴则时令憩息自古人臣不可幸邀之
  恩数臣独何人而身叨受之兹所
  赐佳菓性味非常服食数次肠胃俱宽草木异滋更重以
  天厨之法制此炎帝所谓神而化之应能延犬马之龄不特却病也退念昊天之德崦嵫馀景何路报酬惟有仰师
  皇上之圣学于千古而有光私祝
  国家之历年永万祀而勿替臣不胜感激涕零之至谨具折恭谢以
  






  榕村集卷三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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