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村集 (四庫全書本)/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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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 榕村集 巻二十二 卷二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二十二
  大學士李光地撰
  書後
  書項羽本紀後
  班史其司馬氏之流哉然班史傳王莽而司馬氏紀項羽何其謬也君子曰羽不足道也彼嬴秦何以紀焉秦本西陲虎狼之邦蔑禮義棄仁信専用威武力戰數百年而取天下志既遂矣乃悉除絶先王之道欲以塗塞抑遏萬世至今二千載其跡未湔此其立國猶未足晉隋比而罪於后羿王莽浮矣故后羿之惡誅之者不必夏家王莽之姦何必夷自劉氏春秋之法人人得而討之豈以其曽一區域猥列奠繋哉秦既無道享國又淺覆之者雖非宗周之裔要亦共工羿莽倫爾故董仲舒劉向皆以為大漢繼周班固言秦莽同歸殊塗俱用滅亡别諸五德之外以為閏位餘分豈不卓哉豈不卓哉
  書漢書諸候王年表後
  封建之事自子長孟堅据漢興亡而為之論其時前懲秦弊後鑒莽禍故稱述詩書以枝葉相持為大也比及曹魏疏棄本支成坐亡之勢有宗室曹冋者續班馬之議迄於東漢之衰反覆前車之戒尤加詳焉謂封建非聖人意者始自唐柳宗元于後文人之論史氏之評各推極利害不能相一夫追究古今制度不原聖人之本指而徒放乎末流以立説者皆未可以為萬代之折衷也況於利害亦未周盡彼漢有王莽之專而欲望援於諸侯與唐有豎宦之孽而欲推咎於藩鎮是無異肝肺之内糜而争手足之强弱也故曰處暑至蚉蝱生日月西螢爝燿苟王政不綱則親疎離畔於是而較得失於封建不亦末乎是故君子不為私家之議而定萬世之經衆言淆亂折諸賢聖至哉乎朱子之言也封建之行一則公天下以為心二則逹君臣之義于天下三則有土地人民之愛而苟簡之意不生四則無更代變易之煩而善政之傳可久至於王度式微諸侯放恣此則由來者漸矣豈法制所能防哉自漢以來内無周公營洛之心外慕秦人一尊之貴中少漢宣久任之治下鮮蕭曹協和之規井牧因之而不修學校由是而不舉地水之比無聞嶽瀆之祀忽諸此儒者所以歎為苟道而明王賢佐之所嘅然思興者也何暇區區焉比擬形勢之重輕圖度天命之久近哉
  書後漢書西域傳論後
  按此自佛説入中國後論佛之第一篇也朱子嘗言韓歐之闢佛以禮法張程以道理而能窮其詭偽變換之實者宋景文公唐書李霨賛也余謂霨賛言佛書鞮譯差殊多華人剽取莊周列禦㓂之説以佐其高者其言誠當故朱子作釋氏論盡用其意然如范史此論曰誣異之甚曰好大不經竒譎無已而推其源以為道書之流極其竒幻以為鄒莊之比則凡景文之所疑者范氏先之矣自來無述此論者豈以范之人卑之耶然其家學乃自武子而來武子儕二王於桀紂則於佛説必有所處惜乎蔚宗溺於時雖用其意必猶有所依違於其間也且其遡騫超通道西南而闕然無述則佛之有無猶不可知此尤足為尚竒好異者之戒今中國有人其姓孔其名某字某其言其行事炳明簡冊如吾高曽家譜此真可信而萬無一之可疑者顧捨而求諸似有而無之人若曉而昧之書誠韓子所謂好怪者而已矣羲農黃帝聖人也夏殷之禮聖作也以其荒遠無稽闕畧無證則夫子刪而不存况乎來自遠裔不可詰窮理絶人區事出天外者哉
  書蜀志後
  余讀蜀志畢為之憮然一歎夫劉氏立國微矣然四五十年之間人盡其用大抵清素節約忠毅果烈之士為多且一二之士皆蜀產也豈信其時才則美哉葢劉葛君臣之間推誠樂善軒豁無猜惟才是取罔有親故疎逖而孔明方秉澹泊之操厲鞠躬之節以先之史又稱其科敎嚴明賞罰必信是以吏不容奸人懐自厲夫如是則雖貪夫弱質孰不奮起況巴土山川竒麗文翁以來世習文教因以禮義敺之所謂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才為世用有勇知方固其所也夫以區區之蜀而殫用其才抗衡天下乃有餘裕若治天下而猥憂無人豈不悖哉
  書韓子原道後二首
  韓子以博愛言仁程子非之謂舉用遺體也愚謂當合原性考之則知其言之精當不特無可議而已性者體也道者用也原性言所以為性者五曰仁曰禮曰義曰智曰信而七情在其外此韓氏所以言性也愛列於情博愛為仁以情言也有情而後有道中庸曰喜怒哀樂發而中節謂和和也者天下之逹道也韓子繼性而原道則言仁義者舎愛宜而何以故曰性者與生俱生者也情者感於物而生者也感物中節是謂率性之道博愛也行而宜也皆仁義之發性之用也是以繼之曰由是而之焉之謂道道之名實固如此今次韓書者先道於性故其章首仁義之云如無所根本者苟先讀原性以觀原道則可疑者釋然矣其篇次應更定以合中庸語道之序
  韓子引大學止於誠意朱子亦譏之愚謂此韓子所以能識大學之意者也大學之道推之至於正心誠意盡矣身由是修家由是齊國天下由是治且平中庸孟子所謂誠之者人之道也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而所以行之一也是故語道至於誠至矣大學之格物致知葢中庸之明善而所以誠其身者也不在誠之外也故大學古文曰物有本末即物也知所先後即格也壹是皆以修身為本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即物有本末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即如所先後物格而後知至也象山陸氏引物有本末至致知格物為一意以證為學講明先於踐履之事其指固如此陸譚經誠非朱倫獨此一義愚竊以為甚精葢首章格物之義既明則其繼以誠意非錯簡也王伯安始復古文又陸學也不如引此而自為之說何哉誠者聖人之本也明者誠之端也異氏不明理而自謂誠則折之之辭當止於誠意正心不當上及格致其所以治心而外天下國家則不能格物之由也故韓子引經不完是韓子所以為大學之意者也
  書韓子送王含秀才序後
  隋唐間有文中子王通者講道河汾据中説家傳葢聖賢之流也然隋史唐初作也又謂作史者魏徴之徒皆其弟子乃曽不挂其名於儒林隠逸之間故其行跡到今疑之然觀王勃詩及劉禹錫輩所論其决有斯人明矣禹錫固韓同時況其書實有過人者程朱子皆以為荀揚不及也韓子獨無稱焉何哉醉鄉王績字無功文中弟也韓子悲其昬冥麴蘖謂不得如顔曽遇聖人故然今文中子孫尊之以為命世使其然也醉鄉之所遇亦幸矣韓子何以悲之乎司馬溫公曰予讀其書誠好學篤行之君子也其自任太重其子弟譽之太過反使後之人莫之敢信也朱子曰假卜筮象論語及妄引唐初文武名臣以為弟子殆福郊福畤之所為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亦其平日好高自大之心有以啟之也予謂兩先生之論皆篤矣韓子識書之眞贋其平日不道意或如此又惡傷於厚也而託醉鄉以寓意故伊川曰退之責人甚恕其目荀與揚也猶曰大醇而小疵
  書韓子進學解後
  此體文此篇與揚子解嘲千載稱絶矣解嘲中云炎炎者滅隆隆者絶觀雷觀火為盈為實天收其聲地藏其熱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此段是全釋豐卦義炎炎者火也隆隆者雷也當其炎炎隆隆以為盈且實矣然豐卦雷居上則是天收其聲火居下則是地藏其熱此其盛不可久而滅且絶之徴也豐之義如此故卦爻俱發日中之戒至窮極則曰豐其屋蔀其家闚其户閴其無人即揚子所謂高明之家鬼瞰其室也揚子是變易辭象以成文然自輔嗣以來未有知之者故此卦之義至今不白也此篇謹嚴浮夸竒法正葩等字並極羣經要眇故未有不精於經術而能文者
  書柳子厚與楊誨之疏解車義第二書後
  柳子廢錮益自奮故其文日進識亦日廣其矯然于既躓而思所建樹永柳諸書牘皆可觀也此書往復數千言古來辭命之費未有方之者然無餘言冗字一意反覆以終竟其説孔子曰辭逹而已此其庶與道之不傳學者以意為説各如其就之淺深雖幾似之矣而毫釐之際正學者所為盡心也柳子曰方内而圓外尋其意葢以恭讓小心祗懼敬戒皆為圓外之事而引堯舜禹湯高宗文武至於周孔以實之大指則歸于欲行其道而為此以售世嗚呼是何識聖人之末也且以是為圓外則所謂方于内者又何物豈詩書經傳但讃列聖之外者而不及其内者與吾謂凡柳子所稱列聖之事皆其内者也不恭讓不小心不祗懼不敬戒則幾所謂罔念作狂者而聖無由以聖聖無由以聖則彼方兢兢翼翼自理其心之不暇而曰吾將以售行其道不亦遠乎柳子之為是言凡以藥楊生之愁檢局而慕縱肆故進之恭謹之道不踰矩之説如是則是方也非圓也謬方圓之實而號不美宜乎無以下楊生之心而息其喙也易曰敬以直内列聖之事皆敬也皆所以直内者也若夫外則義以方之而己未聞以圓也由柳子之説則是義以方内敬以圓外也何其與易之意異乎無乃有撟敖不屑于其中而為是不得已之恭讓而所謂敬義者皆失乎然則圓之説果無施乎曰于易有之圓而神方以智精義入神則神圓而智方圓所以為方非方圓兩轍也或曰論語稱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柳子之言或出于此曰三者皆由内以方外之事非義内而禮孫外爾夫圎外之説行其敝也脂而不慙吾故曰以意為説而不考于相傳之道之過也
  書王荆公答司馬諫議書後
  公之鋭志强氣此書可以觀矣惜乎公之褊於心而疎於術也夫起千年之積弊復往古之明規非精於術者不能也自謂術之素矣非公於心而盡於理者亦不能也公以其所學者欲試之行自謂世莫加焉然周公心法治要布方䇿者甚多顧獨取其制度之末漢儒解釋之誤者以為據不可為精民議洶洶而不采多聞直諒之友溢於朝著而不諮不可為公且盡彼夫立功名破俗論齊法令矯民情者商鞅之餘喙非聖人之至訓也
  書曽子固梁書目録序後
  自子思子言性又言道所以䕶中庸塞隱怪者至矣至孟子之時有吿子者立説以賊性而楊墨之徒盛其言以害道於是性善之指無父無君之辨反覆累申而不厭自此更秦漢以越六代而至于唐則性道之不明已久其言性言道者獨韓愈為近之若李翺復性書乃反同于釋氏之意吁翺與愈講切素其作此書自位為不庳矣而如此況其他者乎愈之言性也不離情其言道也根於情而成於教其匪是而言性曰雜佛老而言者也匪是而言道曰是所謂老與佛之道也予讀曽子序梁書曰庶幾中庸孟韓氏之㫖者與中庸言至誠盡性則能盡人性物性而與天地參也其言聖人盡道則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動而世為天下法曽子祖其説曰含智之民肖翹之物有待於我者莫不由之以全其性遂其宜而吾之用與天地參矣德如此其至也而應於外者皆天下之逹道故為之衣冠飲食冠昬喪祭之具以教其為君臣父子兄弟夫婦者莫不一出于人情與之同吉凶而防憂患者莫不一出于人理嗚呼其論美矣夫情與理何生生於性也彼所謂得於内者可行於外不可行於外者斯不得於内矣其諸中庸合内外之道者與李翺復性則黜情合中庸孟子之言觀之情不可黜也韓子曽子之有得于是所以為賢也黜情者助釋老而為之攻者與
  書蘇子由三宗論後
  殷有天下六百年而賢聖之君六七作無逸之獨舉三宗何也曰為其享國之長久也秦漢之主葢有祠神仙求方士以庻幾其長久者矣其志皆以天下為樂而欲永享其逸也而周公言夀乃歸之無逸則知聖人之夀將以勞天下非以逸其身也抑因以知聖人之夀葢以勞天下而得之非以逸一身而得之也何則其功德之在世故有以格于皇天也而以逸而夀者非天意其嚴敬之在躬則有以凝夫正命也而以逸致夀者非天道以天道合之天意則夫强志氣屏嗜欲不以外物賊乎其内武王所謂恭則夀也立命之本也損已以厚人德盛而福至則㝠黙之中有以申錫之而不容已夫子所謂仁者夀也得天之符也葢自學士大夫寡欲清心積行累善皆有行之而輒效者况乎帝王之生其受氣也尤厚而其功之所及德之所施又非可以尋常福報論者哉無逸之言三宗與文王也曰嚴恭寅畏曰恭黙不言曰徽柔懿恭其凝命之説與曰治民祇懼曰嘉靖殷邦又曰保惠庶民惠鮮鰥寡其格天之說與盖必其敬天勤民而後為無逸之實也不然若梁武帝之清淨齋戒不可言從於躭樂者矣而其後禍乃如蘇子所譏又獨何哉
  書王守溪性善對後
  性之説自周子以誠言之程子以理言之至朱子而辨論反覆幾無餘蘊矣數百年來凡講訓之書科舉之文誦師說摭成言未有以測其是非也中間有憤悱不自安者出焉而求以識性乃反不勝其背馳之甚然則性之說其果難明與近代講性命之學與程朱異者曰姚江三氏其同時以學名而不與附和者有虚齋蔡氏整菴羅氏制舉之學為一時楷而能熟於或問大全之書者有守溪王氏余少讀虚齋䝉引見其拘拘焉疑於朱子理氣先後之說大指盖曰天地間皆氣也無始無終者也安有所謂理先氣後者哉至求其所謂理者盖曰凡氣之運行無過不及者是也朱子圖說曰太極者所以動而陽静而隂之本體也則欲更之曰所以動而陽静而隂之全體也意以為言全體則運行不偏勝之意可見而云本體則不可知也後得觀整菴困知記其疑與虛齋同其大指亦曰氣之外無所謂理者而已而又曰觀理者觀於氣之曲折而已至其果於自信遂訾朱子而上及濓溪則與虛齋之退然存疑者又未可同日論也夫整菴當日號為直諒於姚江者而其說乃如此則其所以失者何也曰失皆在於不敢離氣而論性王氏以氣之靈當之蔡與羅以氣之迹當之也吾之所謂性者非靈非迹雖離氣言之而未嘗無此則所謂本體所謂大原實騐之在隂陽五行之中黙識之則超乎隂陽五行之上者也守溪之論性曰天地間偪塞充滿皆氣也氣之靈則性也人得氣以生而靈隨之也姚江之傳守溪舉是為稱首夫釋氏之説尊靈覺於無上守溪以為隨氣而有其陋必為佛所嗤也姚江佛者而亟稱之亦為以靈言性之說合耳虛齋整菴所執又出其下然則性之說其果難明與守溪又引夫子之言曰心之神明謂之性以吾所聞是聖也非性也此未知其誰是然既不出于大傳論語之篇先儒未之引用也則置而不辨可也
  書鹿太公家傳後
  班固謂四豪者五霸之罪人也漢之俠者又四豪之罪人也豈非謂其赴難死黨而不軌於義無益於公與東京之季倚乎公義矣然亦有徇聲挾氣為之者不根於忠懇之誠不出於醇厚之徳則於儒者之行猶逺故論之者曰一變至道也鹿氏父子祖孫粹然儒者其服官居鄉潔修亮節暨乎投難死毁代有傳紀太公則介乎其間終身不仕頽然若一耕夫耳當魏忠賢糜滅善類之際中外仰息囘焰濺波靡不焦爛於斯時也能為申屠太丘之事亦庶幾賢矣而太公䕶持營救歸骨收孤曽不慮吹毛之及已卒以誠心厚徳神之相之雖有害幾莫之能發此其所處較諸古人不亦優乎或曰不在其位而犯其難於中道槩乎余曰不然國步方艱食土者皆君臣也嫠猶恤宗周之闕况公之父子皆列朝非遯荒出逖者比詩曰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觀其佐父以清直而勗子以勤瘁直至視其子孫殞身以殉忠孝而悲慰交胸大義慨然則公之平生其非逐名矯節而無怍于聖賢也决矣其諸隱徳細行具傳中不悉論兹特論其大者以風焉
  書家譜傳
  諸公在隆萬間皆一時之選也雖奉常善揚祖徳然諸公靡然共聲可以觀仁矣盖吾祖之仁洽于鄉顯于國斯是以不可掩也今吾子孫千餘雖有惰游食舊以老嗚呼仁之遺不其逺哉山之鬱雲以澤物也雨于山而草木潤滋天地萬物施應之道如環在循智者昭昭乎見之仁者亹亹焉行之豈有勌哉譬子孫於祖如草木於山焉山之澤不涸故草木不敝然益自栽植茂翳以䝉覆隂潤山之澤其愈長乎燔焚斫伐澤且竭矣而亦何可恃之有是故今日之稱祖徳也不以幸而以戒
  書先公遺帖後
  鄭康成云天不欺至誠者先君子平日多見忽於人而䝉神諒凡叩卜祈禱及夢寐感通之事鮮不應者此事地等脫難後先君子毎毎言之是時先慈夫人亦夢神告汝家出賊須初夏初秋耳至四月九日伯父始刼賊巢抜兩口七月七日合門生還皆顯異也明年丁酉八月朔父又夢大父與同郡先正蔡虛齋先生合居壁間語録盈滿記其語云寒暑非可意定故隨時為静中功夫不可知為何祥然父生明季士習披猖之時動以先儒詬病乃獨多蓄程朱書及同郡蔡林諸公講說諄諄教授諸子精誠交通盖非偶然者越七年癸卯之冬地鄉舉刖歸父一日忽曰科目行有變汝等讀書俟之明年果改䇿論而地丙午以是售亦未知其感何魄兆也是冬又夢入關侯廟見有偉然丈夫翔步者或指曰侯也父拜問前程事曰屯初一爻牢記在心父曰非盤桓kao居貞之云乎侯曰固然至甲寅閩中大亂親疎日以利害相刼父曰神警在斯乎可不勉諸時二賊多誅夷不從已者甚更為釘鑿之刑以威士大夫父拳拳一意憂危彌厲嗚呼不肖遺孤之免于隕其宗非父之教祖考之餘徳而神明之顯佑與父平生孝誠不以自居動曰神庇也此紙季弟藏之後三十年地捧讀于京師哽塞如覿音容囘念少壯幾何而今白首蒿棘之悲欲報安極敬書其後以示孫子
  策問
  己丑㑹試策問
  問先儒論學之㫖一曰主敬二曰窮理三曰踐行此三者為學入徳之方亦即尊主庇民之道是故其敬純則所以不敢幽獨靖共夙夜者在此矣其理明則所以通達治本周悉世務者在此矣其行粹則所以潔已奉公憂國體民者亦在此矣我
  皇上學貫天人道符堯舜于近代程朱之書尤惓惓表章焉良以其標持敬以為宗掲知行以為要有黙契于聖神之心者也夫義理不窮則於賢聖精㣲古今事變不能知也踐履不篤則於特立獨行遺大投難不足賴也然必先之以敬者何與敬為知行根柢朱子論之詳矣而或者以析知行為支離提主敬為増添然則朱子之意其亦可尋源極委而親切言之與唐虞命臣必曰欽哉傳曰君臣主敬則敬之一言於事君尤所重易之乾三言誠坤二言敬程子又曰誠則無不敬無乃存誠者即居敬之實與二字所為契合之㫖又何謂也夫修身致主同條共貫多士涵濡
  聖澤數十年于兹所以講于儒先而為自獻之資者必有在矣其抒所學以對
  問周官之法溝洫以防旱潦委積以傋凶荒盖統天行人事之消息而為之計意至周也我
  皇上於河渠水利之要窮極精㣲日者南北二河悉經聖謨指授濬渠修堤環千里水澤荒區淤為沃壤矣又推之江浙列郡使大吏廵行相度因地勢髙下建閘啓閉潦有所洩旱有所資詩所稱原隰既平泉流既清者何以加焉復以積貯為生民大命常平之外又推行社倉之法無非所以責成有司加恵元元廣蓄儲而豫振救也夫河渠之大者患其潰溢則隄防宜急小者慮其填淤則疏濬宜勤常平之筦于官者則主守之出納宜嚴社倉之貯于民者則鄉正之選擇宜慎將無講畫之詳者存乎法行法之善者存乎人歟我
  皇上宵旰民瘼慮周萬世而有司奉行良法未能盡著成效者何歟漢召信臣之水利耿壽昌之常平所以使民稱便者其要安在朱子之社倉行之數十年而一縣無憂荒歉者何道之遵也諸士異日皆有民社之責者其矢心竭慮以對
  問經道汙隆與世盛衰故漢唐宋明之興莫不敦尚經術所關可謂重矣我
  皇上所以尊經崇道者獨至而且篤信周程張朱之書以統壹諸儒之說經學之盛千載一時也夫經者天下之公理非一家之私言故有後人發明之功不可誣者亦有前人傳述之勞不可泯者考五經傳註朱子手定易詩二者而已夫京焦卦氣孰與邵圖王弼清虛何似程傳朱子宗程邵以作本義其視前儒淺深醇疵之致可以約畧指歟齊魯韓嬰之詩不傳而毛氏孤行其說果盡孔門之舊歟考亭東萊之辯孰為得失也餘三經者朱子未有成書而或者盛詆尚書古文以為贋作訾議春秋三傳以為謬于聖人之意至于黜儀禮疑周官莫不推之為漢儒之過也夫禹謨伊訓說命傳道之書可得而詆與春秋三傳去聖人最近可得盡訾與儀禮周禮周公經世大法可得疑且黜與漢儒守先待後之勤朱子盖屢稱之後學紛紛之論其果有當與夫溯聖經之源流辯先儒之同異信而好古以仰賛尊經崇道之化學者事也其敷陳所見于篇
  問厯代史書多有律厯一志所以授人時而興王道也論者謂二事相為表裏理則然矣然其立法紛紛從來靡定至我
  皇上厯數在躬聲律身度以故天官之職超邁古今其於律吕隔八之法圍徑之數莫不審究根源考定宻率誠千古疑誤至今日而始明者也夫厯法古稱地平今則曰地圓古立嵗差今則曰恒星行古推贏縮今則曰髙卑度古紀五緯順逆伏留今則曰星輪非今之故為異實測則然也其所以然之故可縷而指與黄鐘律管司馬遷曰八寸一分班固曰九寸吕覽又曰三寸九分三家果不同與抑未嘗不同而其說各有當與胡瑗蔡元定知蔡邕圍徑之非其所定律管則仍徑一圍三之疏率也不遇聖神孰審其真與夫律厯二者皆生于算古算術有勾股有弦矢於以割圜測弧亦綦宻矣今則有勾股直角又有銳鈍二角而三角之形始全有弦線矢線在圜之中又有切線割線在圜之外而八線之用始盡二者之算又皆歸于四率而比例以得之其理精微豈無能明言其致者與夫禮樂厯象儒者宜知九章之名列于六藝多士或言其理或陳其數以仰佐制作之盛焉












  榕村集巻二十二
<集部,別集類,清代,榕村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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