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044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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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四百四十一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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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四百四十二卷目錄

 河南府部藝文三

  東西周辨         元吳澄

  十賢堂記          前人

  河南瑞麥頌        趙允迪

  龍門記          薩天錫

  伊洛淵源錄序       黃清老

  河南府儒學修井記    明王邦瑞

  後耆英會記         前人

  創修新安縣磚城記     呂維祺

  請免河南糧疏        前人

  嵩書序          李維楨

  五老圖序         沈一貫

  伊洛淵源祠記        陳宣

  重修康節先生安樂窩記    鄭安

  洛陽縣重修廟學記     董廷珪

  河南府刱建澗河橋記     李賢

  伊洛二渠水利重濬記     劉健

  河南府重修瀍橋記      前人

職方典第四百四十二卷

河南府部藝文三[编辑]

《東西周辨》
元·吳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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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周有二:一以前後建都之殊而名,一以二公封 邑之殊而名。昔武王西都鎬京,而東定鼎於郟鄏,周 公相成王,定洛邑,營澗水東,瀍水西,以朝諸侯,謂之 「王城」,又謂之「東都」,實郟鄏,於今為河南。又營瀍水東, 以處殷頑民,謂之「成周」,又謂之「下都」,於今為洛陽。自 武至幽,皆都鎬京。幽王娶於申,生太子宜臼,又嬖褒 姒以生伯服,欲立之,黜宜臼。申侯以鄫。及西戎入寇, 殺王,諸侯逐西戎,與申侯共立宜臼,是為平王。畏戎 之逼,去鎬而遷於東都。平以下,都王城,曰東周;幽以 上,都鎬京,曰西周。此以前後建都之殊而名也。自平 王東遷,傳世十二,而景王之庶長子朝與王猛爭國, 猛東居於皇,晉師納之,入於王城。入之次月,猛終丐 立。踰半期而子朝又入,王避之,東居於翟泉。子朝據 王城,曰西王;敬王在翟泉,曰東王。越四年,子朝奔楚。 敬王雖得返國,然以子朝餘黨多在王城,乃徙都成 周,而王城之都廢。至考王封其弟揭於王城,以續周 公之官職,是為周桓公。自此以後,東有王,西有公,而 東、「西周」之名未立也。桓公生威公,威公生惠公,惠公 之少子班又別封於鞏以奉王,是為東周。惠公父子 同諡,以鞏與成周皆在王城之東,故班之兄則仍襲 父爵,居於王城,是為西周。武公以王城在成周之西, 故自此以後,西有公,東亦有公,二公各有所食,而周 尚為一也。顯王二年,趙、韓分周地為二,二周公治之, 王寄焉而已矣。周之分東西自此始。九年,東周惠公 卒,子桀嗣。慎靚以上皆在東周。赧王立,始遷於西周, 即王城舊都也。《史記》云:「赧王時,東西周分治。」今按顯 王二年已分為二,不待此時矣。其後西周武公卒,子 文君嗣。五十九年,秦滅西周,西周公入秦,獻其邑而 歸。是年赧王崩,次年周氏東亡。秦遷西周公於𢠸狐 聚。又六年,秦滅周,遷東周公於陽人聚。此以二公分 邑之殊而名也。前後建都之殊者,以鎬京為西周,對 洛邑為東周而言也。二公封邑之殊者,又於洛邑二 城之中,以王城為西周,對成周而言也。大概周三十 六王,前十有二王都鎬京,中十有三王都王城。王城 對鎬京,則鎬京在西而王城在東,其東西之相望也。 遠季十王都成周,赧一王都王城。王城對成周,則成 周在東,而王城在西,其東西之相距也近,一王城也。 昔以東周稱,後以西周稱。夫周東西之分,因武、惠二 公各居一而名王,則或東或西,東西之名,繫乎公不 繫乎王也。邵子《經世書》記「赧王為西周君,與東周惠 公並,而西」周公無聞焉,則直以西為王、東為公矣。知 東之有公,而不知西之亦有公也;知王之在西,而不 知赧以前之王固在東也。《戰國策》編題首東周,次西 周,豈無意哉?二周分治以來,顯王、慎靚王二代五十 餘年王於東,赧一代五十餘年王於西。先東後西,順 其序也。近有縉雲鮑彪注,謂西周正統,不當後於東 周,升之為首卷,於西著王世次,於東著公世次,蓋因 邵子而誤者。既不知有西周公,且承宋忠之謬,以西 周武公為赧王別諡,反以徐廣為疏,是未嘗考於司 馬貞《索隱》之說。鮑又云:「赧徙都西周。西周,鎬京也。」嗚 呼!鎬京去王城成周八百餘里,自平王東遷之後不能有,而以命秦仲曰:「能逐敵人,即有其地。鎬之為秦, 已四百年於茲。其地在長安、上林、昆明之北,虎狼所 穴,而王得往都於彼哉?」高誘注曰:「西周,王城,今河南。 東周,成周,故洛陽。」辭旨明甚。鮑注出高誘後,何乃以 西周為鎬京也乎?鮑又云:郟鄏屬河南,為東周。殊不 思此昔時所謂東周也。於斯時之西周,與鎬京郟鄏 對稱西東者不同,顧乃一之何歟?蓋有不知而作之 者,我無是也。鮑氏之於《國策》,其用心甚勤,而開卷之 端,不免謬誤如此,讀者亦或未之察也。與友谷士常、 程鉅夫偶論及此,二公命筆之,遂為作《東西周辯》。

《十賢堂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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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之間,四方之中也,天地之所合,陰陽之所和,固 宜為聖賢之所宅。周成王時,營建東都,以會諸侯,周 公大聖,畢公大賢,俱以父師之重尹其民。平王東遷, 遂為王國。」吾夫子亦嘗一至而未久留也。由漢及唐, 名士大夫之居洛者不一,而皆未若宋中世之盛。蓋 吾夫子得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道,而不得天子大 臣之位,道不行於天下,而私授其徒,惟顏子、曾子二 人得其傳,再傳而子思,三傳而孟子。孟子沒,而傳者 無其人,夫子之道泯矣。歷千數百年之久,河南二程 子出,而孟氏之傳乃續。同時邵子,衛人也;司馬公,陝 人也,皆遷洛中。張子,蔡人也,亦以邵、程之在洛而時 造焉。五賢之聚於洛,周畢以來之所「未有也。」洛人張 順中多其鄉之有五賢,又思程子之學,其原肇於營 道之周,而其流衍於婺源之朱,廣漢之張,東萊之呂。 至覃懷許文正公,尊信《四書》、小學,書以教,而國朝士 大夫始知有朱子之學。帝制以十賢從祀孔子廟,後 學躍然有所興起。順中白其父,市地於洛城宣仁門 之北,構祠屋祀十賢,以致嚴事之誠。其次以邵、周、司 馬、張、程、朱、程、呂、許為序,蓋以齒之長少,時之先後定 也。來京師,求文以記。予謂:順中庶士也,有志尊慕聖 賢之學,可嘉也。夫果能遵許文正之教,而上達於司 馬,以行天下之達道;循朱、張、呂之言,而上達於程、張、 周、邵,以立天下之大本。此實學也,他日有光河洛,其 不在斯乎?若徒立祠以祀之,則亦虛文而已。道者人 人所同有,聖賢者人人所可學。其為之也,亦惟實用 其力耳。《順中》勗哉!

《河南瑞麥頌》
趙允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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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榖茂兮盈田疇,種之微兮惟麳麰。金與生兮火與 收,覆隴畝兮黃雲秋。兩合穎兮三並穗,四垂金兮周 系蔕。驚野老兮見來未,作歌謠兮薦嘉瑞。二千石兮 其惟良,匪監候兮誰可當?來賓僚兮躋公堂,望北闕 兮遙稱觴。百拜稽首兮俯伏言。颺一人有慶兮萬壽 無疆。

《龍門記》
薩天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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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南去二十五里許,有兩山對峙,崖石壁立,曰「龍 門」,伊水中出,北入洛河,又曰「伊闕」,禹排伊闕即此。兩 山下石罅迸出數泉,極清冷,惟東、稍北三泉,冬月溫, 曰溫泉。西稍北岸河下一潭極深,相傳有靈物居之, 曰「黑龍潭。」兩岸間昔人鑿為大洞,為小龕,不啻千數, 琢石像、諸佛相、菩薩相、大士相、阿羅漢相、金剛相、天 《王護法神相》,有全身者,有就岸石露半身者,極巨者 丈六,極細者寸餘,趺坐者、立者、侍衛者又不啻萬數。 然諸石像舊有裂釁,及為人所擊,或碎首,或損軀。其 鼻、其耳、其手足,或缺焉,或半缺全缺,金碧裝飾,悉剝 落,鮮有完者。舊有八寺,無一存,但東崖巔有纍石址 兩區,餘不可辨。有數石碑,多仆,其立「者僅一二,所刻 皆佛語,字剝落不可讀,未暇詳其所始。」今觀其創作, 似非出於一時,其工力財費不知其幾千萬許。蓋其 大者必作自國君,次者必王公貴戚,又其次必富人, 而後能有成也。然予雖不知佛書,抑聞釋迦乃西方 聖人,生自王宮,為國元子,棄尊綱而就卑辱,舍壯觀 而安僻陋,棄華麗而服朴素,厭濃鮮而甘淡薄,苦身 修行,以証佛果。其言曰:「無人我相」,曰「色即是空,曰寂 滅為樂。」其心若渾然無欲,又奚欲費人之財,殫人之 力,鐫鑿山骨,斲喪元氣,而假像於頑然之石,飾金施 采,以驚世駭俗為哉?是蓋學佛者習妄迷真,先已自 惑。謂必極其莊嚴,始可聳人瞻敬,報佛功德。又操之 以輪「迴果報」之說,謂人之富貴、貧賤、壽夭、賢愚,一皆 前世所自為,故今世受報如此。今世若何修行,若何 布施,可以免禍於地獄,徼福於天堂,獲報於來世。前 不可見,後不可知。迷人於恍惚茫昧之塗,而好佛者 溺於其說,不覺信之深而甘受其惑,至有捨身燃臂 施財,至為此窮極之功。設使佛果夸耀於「世,其成之 者必獲善報,毀之者必獲惡報,則入寺巋然,諸相整 然,朝鐘暮鼓,緇流慶讚,燈燈相續於無窮。又豈至於 蕪沒其宮,殘毀其容,而荒涼落莫如此哉?」殊不知佛 稱仁王,以慈悲為心,利益眾生,必不徇私於己,而加 禍福於人,亦無意于衒色相以欺人也。予故記其略, 復為之說,以祛好佛者之惑。又以戒學佛者。毋背其 師說。以求佛於外。而不求佛於內。明心見性。則庶乎其佛之徒也。

《伊洛淵源錄序》
黃清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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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之道,自孟子沒,其學不傳。歷漢晉、隋唐,溺於異 端邪說,一千五百有餘年矣。濂溪周子始倡道於舂 陵子程子,廓而大之,振綱絜維,發鑰啟鍵,曰「致知」,曰 「篤行」,曰「存養」,曰「省察。」蔽之以一言則曰「敬。」體用、動靜, 本末上下,以一貫之。鳴呼!至矣!昔在春秋,堯舜禹湯 文武之道不行,吾夫子作《六經》,天地賴以有立。迨及 戰國,楊、墨塞塗,孟子闢之,人道由是不墜。程子之生, 去聖人遠矣,乃能因遺經,繼絕學,辨佛、老,斥百家,孔 子之道得以復明於萬世,孟子以後,一人而已。當是 之時,天下英才,雲從風應,立其門,傳其學,祖述推明, 左右羽翼。雖資器有大小,聞見有淺深,要其功化,一 變歷代習俗之陋,而反之於唐虞三代、洙泗以來,未 之有也。朱子取其最顯著者四十有六人,彙於一編, 題曰《伊洛淵源錄》。竊惟伊洛之傳,在諸子辟之,水焉 其行乎地中,支分泒別,奚啻萬不同,然窮其所出,則 初無二源也。嗚呼,盛哉!大參趙郡蘇公志在斯文,藏 此本。既而嘆曰:「詞章之盛,性命之衰也,盍廣吾傳乎?」 時湖北道貳憲仲溫公見之,曰:「是錄天命存焉,人不 可以不聞,道豈獨學者哉?」乃以公帑鋟於鄂宮。嗚呼! 學者讀《伊》《洛》之書,求《伊》《洛》之道,尚論其人及其世與 其所友,而有以興其高山景行之思,則此編者亦可 以見大意矣。

《河南府儒學修井記》
明·王邦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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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丙申秋八月,河南太守張公修黌井成。有泉洌 如,有亭翼如,往來井井,厥施斯普。井在郡學東隅,舊 無名稱,公命名如前。教授李君某率諸士詣余,乞紀 始末。嗟乎!自余童時為諸生,睹茲井湮廢也,恆為興 慨。今又三十年,始有張公,豈非奇遇耶!按《郡志》不載 井所自始,嘗詢耆年者曰:「少見茲井,泉最騰涌,水最 甘美,遠近汲者如市,四竅並出,石為之穿。其年大旱, 城中井皆竭,而此獨無恙,洛人賴之,無何而塞。維井 之道,通於世用,又在學宮,而可塞耶?燕日與張公論 學校,因及此井,公為心惻,乃有是役。且河南,古洛陽 也。天地之中,陰陽之和,北邙嵩高之周環,而伊洛瀍 澗之會也。靈氣所鍾,後先豪傑,彬彬」乎其盛矣。今舊 井復渫可用汲,將使王明並受其福。余雖不能文,安 能不志喜耶?《記》曰:「昔讀《易》至《井卦》而有得於學之義。」 何也?井者,養也。天地養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學 校者,養賢之地,固待以養民而觀其自養也。自養之 道,學之而已矣;學之道,復其初而已矣。是故水之性, 厥初維冽;人之性,厥初維仁義。《易》之爻曰:「井冽寒泉, 食,井泥不食。」夫泉之初,未有不冽者,而歲積日染,泥 沙穢之。善井者浚滌其泥,則冽之初復,甘醴上登,養 而不窮,即今修井是也。不然泥固日深,寒源日塞,卒 至無禽,豈泉之罪哉?人性之有仁義,猶井泉之冽也。 是故親親之謂仁,敬長之謂義。孩提之童,無不知愛 其親,「長而無不知敬其兄也」,是之謂良知良能。達之 天下性之初,未有不仁義者,而知誘物化,人欲害之, 猶泉之冽淆以泥也。善學者遏其人欲,擴充其良知 良能,戒慎恐懼存之以靜,喜怒哀樂察之以動,學問 思辨蹈之以篤行,高明廣大析之以致知。仁必純乎 其仁,一念之勿仁者遏之;義必純乎其義,「一念之勿 義者遏之。」人欲既遏,則仁義之初復由是而之焉,謂 之道;足乎己,無待於外,謂之德;舉而措之天下,謂之 事業。上焉以仁義事君,下焉以仁義澤民,勳績著於 當時,聲聞垂於後世,而學之道畢矣。不然,人欲日交, 仁義日塞,蓋將無以自立,而何有於學?豈性之罪哉? 由是觀之,學所以明仁義也,仁義所以自養而養人 也。性焉之謂聖,復焉之謂賢。世之所謂博聞彊記,雕 章繪句而不根諸性,猶井之球欄玉甃、金瓶瑤甕而 弗汲泉也,豈聖賢之學哉?故孔子曰:「井,德之地。」孟子 曰:「有為者譬若掘井。」諸士,孔孟之徒也,其將惕然以 思乎?張公從政,仁足以廣惠,義足以正風,浹洽於吾 郡三年矣。蓋平生之學,得諸寒泉故井以造士。諸士 昕夕觀井之冽而食也,其將惕然以思乎?因記之石, 重為諸士望焉。張公名某,字某,保定易州人也。

《後耆英會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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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英會何以義起也。何以名?《後耆英》也。前有作者,今 倣其義也。厥記「惟何?」相儆戒,示不忘也。昔在宋元豐 間,文潞公留守西都,富韓公與司馬溫公皆還政居 里,其餘大夫以老自逸者,一時為盛。潞公慕唐白樂 天九老之會,乃集群公之老而賢者十有一人為耆 英會,仍圖形于妙覺僧舍,而溫公又序其事,且列載 籍,迄今垂五百年,洛中閭里猶能傳頌之,以為美談, 固吾洛人之所崇仰而歆慕之者也。方今聖人在上, 海內乂安,吾輩得以優游田野,歌詠太平,皓首蒼顏, 同躋壽域,可謂幸矣。因仰前修,竊取其義,亦置酒尚 齒,相約為會。雖勳業位望,不足以擬潞公諸賢,顧所 以為會之義則一也。溫公《序》謂:「樂天之會,志趣高逸;潞公之會,樂善無厭。」又謂:「洛中舊會,尚齒不尚官,為 風化之本。」由是觀之,前輩之心術氣象,居然可知義 甚高矣,故至今傳之。今吾輩生同里,少同學,壯同仕, 老同歸,隱矧有昆弟姻婭者,其義亦素厚矣。而又同 際於一時,燕集於一堂,衣冠偉烈,俎豆具設,顧不有 義存乎?是故必規過勸善以相益,必開誠敬直以相 與,必共休戚、通車馬以相恤,必虛心強恕以勿施。其 所不欲,則不徒得會之文而實得其義,於潞公何讓 焉?嗟乎!義之理大矣,反是則為利。利者,義之辨也。絕 忠告而適己,便推之於萬事,無所往而非利,皆樂天、 潞公之所不道也。故曰:「舜與蹠之分,義與利之間而 已。」故斯會也,孳孳焉惟義是圖,惟有媿前賢是懼。山 人迂拙,得叨從諸公之後,每聞其議論而樂觀其義, 故為之記曰:《耆英會》者,以義起者也。夫以義起,則今 之可傳於後,猶昔之可傳於今也,夫奚疑?「同會者為: 羅溪詹公名椿、兩岩李公名天倫、東榖孫公名應奎、 梅亭于公名淳野、雲劉公名成學、嵩少李」公名天成, 任村戴公名《楩暨》,「山人」為「八人。」岩公又繪為圖,山人 作記,亦用元豐故事。山人者誰?鳳泉王邦瑞也。

《創修新安縣磚城記》
呂維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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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邑小如黑子著面而在《春秋》為王城,在漢為東垣。 以形勝則漢關巋然,紫氣拂鬱,八陡橫其左,郁山拱 其右,青、要、荊、紫諸峰列峙於後,昔稱重地,有由然哉。 地重而或輕之,則亦執于地利不如人和之說。夫地 利之與人和,交相重也。昔顏魯公守平原,增城浚隍, 人或迂之,卒以恢復唐業,為八十郡先。或曰:「方今天」 子一統無外,安用一丸泥封函谷,而王公設險易,何 諄諄耶?吾邑為洛上游,城廣不越三里,高不出三仞, 且以土為之,市兒出入若通衢。時數有修葺,葺輒圮, 民疲于奔命,督修者且以為奇貨可居也。萬曆乙卯 之秋,製吾邑錦者為玉節王公。公下車初,仰視雉堞, 環觀睥睨,即愀然曰:「嘻,晉陽保障安」在哉?顧以歲之 不易,民生之不育,未易卒舉也。越三年,稍稍告稔,物 力漸裕,所節省捐俸凡若干,可以卒城工之半。遂慨 然鳩工庀材,陶磚鑿石,身董其事,寒暑不輟。經始於 四十六年四月,迄今年秋功成,北至超雲門,東扺奎 峰,總計高二丈五尺,長二百四十丈。是役計費不貲, 皆公自捐;省不煩公,不累民,公之惠於吾邑者侈矣。 予東遊齊,以量移啟事,暫依子舍,不敢問戶外事,日 惟坐斗園,彈琴讀書。嘗試登高四望,則山川之凝抱, 形勢之凌聳,壯哉!重地猶昔,而孤城雄視,萬堞爭高, 若相與錯映環合也。《詩》曰:「蔽芾甘棠,勿剪勿伐。」昔季 武子有嘉樹,晉大夫韓宣子來聘,譽之。武子曰:「願封 殖此樹,以無忘甘棠。」是城之成,我公之甘棠也。我邑 人願封殖此城,以無忘公。《傳》曰:「預備不虞,軍之善政 也。」而魯隱公之于邊吏,亦曰:「慎守其土,而備不虞。」公 之微意,蓋寓于此。且公來蒞吾邑,凡四春秋,蝗十之 四,旱十之六,公畢力撫之,民不知歲。惟時驛政疲累, 邑人重苦之,富者貧,貧者逃,予與二三士紳議所以 拯之,而公力破旁撓之議,以救此一方赤子,且欣然 欲發棠救饑、停徵甦苦,公於地利、人和,蓋兼之矣。適 予北發有日,若邑弟子孟君化鯨、張君君德、劉君定 國等皆沐君之德化也者。公加意百姓,而德化首及 士,故士皆感公之德化,思所以效之也,適與茲役會。 於是訪予徵記,且曰:「公之」于茲役也,增修城守,以明 有備;捐省俸金,以明不貪;不動民夫,以明不擾;一勞 永逸,以明節愛;因荒營造,以明救饑。一舉而五善備, 子其一言記之,以明邑人之思公,比于周人之思召 伯也。因予戒裝,不遑從事。及盟津阻凍,方克屬草,起 而視河,嘆曰:「睹河、洛而思禹功。」邑人之于公,亦猶是 也。非獨此也,且以勸後之尹吾邑者。公諱鉉,字君實, 玉節乃其別號,是為江右之吉水人。登《丁酉賢書》,為 政于茲邑,凡所興革,動有繩度,尚氣節,軫民苦,甘棠 之遺,茲不悉述。

《請免河南糧疏》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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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聞「善固本者,必先元氣,救危痾者,首重腹心。以今 天下之大勢,京師元首也,九邊,肩背也;東西財賦所 出,榮衛也。而臣鄉中原腹心也,百姓則元氣也,淮徐 則漕運之所經,而京師之咽喉也。慨自軍興旁午,轉 運呼庚,於是徵輸繁而元氣病矣,秦、晉之寇,流毒中 原而腹心病矣。蓋數年來,臣鄉無歲不苦荒,無月不 苦兵,無日不苦輸輓。」庚午旱,辛未旱,壬申大旱。野無 青草,十室九空。於是有斗米千錢者,有採草根木葉 充饑者。有夫棄其妻、父棄其子者。有自縊空林甘填 溝渠者,有鶉衣菜色而行乞者,有泥門擔簦而逃者, 有骨肉相殘食者。兼以流賊之所焚殺,土寇之所劫 掠,而且有礦徒之煽亂,而且有防河之驚擾,而且盡 追數年之舊逋,而且先編三分之預徵,而且連索久 逋額外拋荒之補祿。夫臣曾待罪錢穀,極知司農仰 屋,自難執《經生》用一緩二之說。然而正賦不可減矣, 加派不可驟停矣,連年舊逋固難盡蠲也,獨不曰有大荒屢饑之區,并追數歲必不能應耶?三分預徵,或 濟急用也,獨不曰「名盈而實虧,但緩一歲,即歲歲見 徵耶?額外拋荒,責數年之逋,亦正理也。獨不曰此沙 鹵河灘,荒糧之補祿,不皆實額耶?舊徵未完,新餉已 催,額內難緩,額外復急。」村無吠犬,尚敲催呼之門;樹 有啼鵑,盡灑鞭扑之血。黃埃赤地,鄉鄉幾斷人煙;白 骨青燐,夜夜常聞鬼哭。欲使窮民之不化而為盜,不 可得也;欲使姦民之不望賊而附,不可得也;欲使富 之不率而窮,良之不率而奸,不可得也。或猶曰:「黃河 天塹可恃耳。頃聞賊已冰堅渡河矣。夫河以北苦兵; 河以南苦荒。今荒猶故也,又苦餉矣;餉已不支也,又 苦兵矣;荒而加以餉,又加以兵;更不支也,又苦連荒 之餉、連荒之兵矣。傷哉民也!誰非赤子?父」母兄弟夫 婦男女,墊隘愁苦,靡所控訴。一至此也,萬一浸假而 賊續再有渡河,或浸假而攻陷城池,則秦、蜀之道梗, 河、洛之齒寒;或浸假而盤踞嵩、永等處之深山,則巢 穴老而勦滅無期;或浸假而南窺楚,東窺鳳、泗、淮、徐, 則藩籬撒而漕運可虞。天下事尚忍言哉?《書》曰:「民惟 邦本,本固邦寧。」《傳》曰:「勿使滋蔓,蔓難圖也。」夫人有肩 背肢骸病而心腹不病者,即或病而猶能滋榮衛以 載元首。何者?其元氣固也。臣鄉之元氣何如哉?伏懇 我皇上,深惟天下之本,急賜乙夜之覽,敕部議復,速 查河北。河南果確係見罹兵火,連年荒旱地方,准免 加派、預徵,以收拾思亂之人心,以預遏附賊之口實。 仍乞一面敕下督撫按諸臣,力扼餘寇於黃河冰堅 之隘,無使續渡及占山為巢者,無使東越洛、汝、襄、葉, 一步至於宿壽鳳陽等處,皆逼處震鄰之地,尢宜預 防奔突,以圖徙薪徹桑之計。總之,固元氣以靖腹心, 謹咽喉以實榮衛,於以堅元首之戴,而苞命脈於不 拔者,其豫圖之矣。

《嵩書序》
李維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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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部傅元鼎,善古文詞,尤精於《史記》,以為六經之鼓 吹。既令登封,討論中嶽故實,倣《史記》八書著《嵩書》,五 年而後成,釐之為篇十有三。蓋自天文地理、古今帝 王封禪祠宇、都會城邑,公卿大夫士生於斯,仕於斯, 隱於斯,遊於斯,所紀載題詠,與仙真之遺蹟,鬼神之 災祥,緇黃之託處,鳥獸草木之品彙,巨細兼該,圖史 畢具矣。余仕中州,從釣臺望嶽,近在几席,三度欲往, 皆以事奪,每用為恨。今得是書,臥而遊之,幸甚!昔鄭 夾漈馬貴與《藝文類目》,名山有記有錄,有譜有圖,而 稱書自元鼎始登《通志》有盧鴻一《嵩山記》,而嵩山有 書自元鼎始。易之觀陰陽,書之導山水,《詩》之識名物, 《春秋》之明褒貶,禮之節文,樂之律度,「體例並舉,貫三 才,總百家,即以伯仲《史記》,言有大而非誇也。」元鼎有 逸才,好倜儻大節,為刑部郎,狂且闖,入青宮,將為要 離、荊軻之所為,執下司寇,以事出非常,邪議紛起。元 鼎力贊主者,默定爰書,戮一人而逆謀膽落,主鬯以 安。尋推擇使讞三晉,所平反數百人,獄牒為天下第 一。役甫竣,抗疏指陳闕政,多批鱗語,疏留中,忌者中 之,謫籍事白,即其家起為南度支郎。其僚有居前功 者,已驟躋卿列,而元鼎絕口不言,遂無殊尢之擢。隨 牒平進,不得休足輦下。夫嵩嶽降神,生申及甫,申伯 之德曰「柔惠且直」;仲山甫之德曰:「柔嘉維則。」嵩山在 天地中,其神聰明正直而一。元鼎修明祀事,其德足 以昭「其馨香,神實臨之,是以能直;能則剛不茹,柔不 吐,可以聞四國,可以柔萬邦。」是《書》也,先成民而後致 力于神。「神人以和」,猶之山然,財用於斯乎出;原隰衍 沃,衣食於是乎生。其所由來宏遠矣。如第以誇多𩰚 靡、弔詭鉤深,比於《山經》野史,祕諸枕中,助揮麈之談 而已。未為不知《元鼎》,未為真知《元鼎》也。

《五老圖序》
沈一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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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嗣位,敷大恩於天下,若曰:「凡我在庭臣工,勞勩 特甚,其錫之綸封若父母。宜封者咸獲嘉休,以稱朕 孝治天下至意。」司封言:前教諭理宜如子。子堅《御史 官,制》曰「可。」於是田翁繡衣豸服,再拜稽首,以丕承天 子休命,猗歟茂哉!翁名理,字伯循。翁嘗稱董生言:「樂 循理然後謂之君子。」號人之貴者,完天地之性而務 「教化以自善也。不然,何殊於萬物?天生萬物,吾得為 人。非循理樂,吾未見其樂也。」乃自號樂庵主人云。翁 少孤貧,獨與其母俱奉斷機之教,力學不倦。已為諸 生,已貢於春官,教諭平涼。翁之為子弟,與其為人弟 子師也,非法不蹈,始終無二操,稱其為師表矣。翁之 養親也,謹視色顏,而左右之病則不解帶,不交睫,露 禱日夜。其執喪也甚戚,為廬墓旁,身負土起墳,三年 而成。自洛而西,人皆稱曰孝子也。語曰:「霤痕如注,必 復其處。」田翁之為孝子也,今食其報矣。初翁官平涼, 有後命矣,得侍御君鄉書,遽自歸田,結素所善友五 人,為酒德之會,茹英採榮,夷猶行歌。歌曰:「桂樹之郁 郁兮,揚余袂之馥馥兮,食雲飲露人如玉兮。方其為 樂,不知乎老之將至也。」或曰:「若田翁者,無所營於世 與視棄其職猶遺屣也,豈有艷於今封?」余曰:「不然。復古之樂,循理者,必有時會可乘,故能成名於世。賢者 孰不欲樹勳名,垂光耀,而有就不就者,所處之世然 也。始翁浮沉下僚,抱經不售,故薄仕以明節,長往以 適志」,斯已矣。今侍御君奮跡鴻漸,依日月之光,取恩 綸以悅翁。吾意翁烏紗繡豸,當必激發其肝膽,而抒 寫其蘊抱,皂囊丹筆,舉國宜興宜革之事若干條。明 法信道,以裨侍御所不及,而贊襄隆化,必不汶汶泯 泯爾已也。古云:「求忠臣於孝子之門。」翁孝子,吾知其 必為忠臣也;翁之子又孝子,吾知翁之望其忠臣也。 往昔商山之隱四人,耆英之社十有三人,彼其人盡 賢者,豈自甘為溝中之斷哉?夫亦以遺世之教,匿曜 丘中,聊用徜徉,以樂吾生耳。不然,時出而一露其奇, 已行而又匿其影。彼何為也?蓋振古人豪,無不如此, 吾以是知翁之不忘國家也。今翁七十有九矣,所偕 五人,皆齊年儷德,無乃曰:「此生之言也。」信哉!

《伊洛淵源祠記》
陳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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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二程夫子之闕里,蓋自周公卜之,歷代相尋為 都,其山川磅礡鬱結而秀發者殆盡,猶不足以當之。 必若兩夫子者出,上接孔、孟之傳,下啟來學,功垂於 後世,而後為慊而足也。人苟不知有程子,是無人心 者,無人心豈人也?故人一入境內,即思吾程子有若 人也,吾不得而見之矣,忍不求其故乎?間有或告之 曰:「府店有塚,陸渾有家廟,鳴皋有書院,皆百里而遠。」 聞者即於悒泣下,不能退,不能遂,往往如斯而已也。 弘治元年丙辰,宣來守是邦,輒更鄉賢祠,再復九賢 祠,兩夫子皆在焉,然泛而不專也。繼又刻其全書,與 海內學者共之,似專矣,而猶有所未盡也。是歲之秋, 為十有二年己未,始勸洛人之尚義者。朱永昌等刱 淵源祠於西郭洛陽門之左,中設兩夫子位,以謝、楊、 游、呂與吾鄉周、劉輩為高弟弟子,凡八十有三人,列 其位,東西配之如孔廟,極簡朴,象意也。工畢,躬行釋 菜禮,邀洛之士夫以享神。餘則前日過洛有不得以 盡其誠者,皆於是乎得以瞻謁祠下,與宣平生景慕 之私,亦於是乎少盡矣。吾道一助。豈小補也哉。

《重修康節先生安樂窩記》
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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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窩者,宋康節邵先生燕息之處也。先生安貧樂 道,笑語終日,嘗自號曰安樂先生,故以「安樂」名其窩 焉。先生本衛人,襟懷放曠,德氣粹然。少時自雄其材, 慷慨有大志。其學汪洋浩大,包括宇宙,終始古今。衛 人知其有道而賢之。先生初無定居,或走吳,或適楚, 或過齊魯,或客梁、晉。年三十餘,來游於洛,以為洛邑, 「居天下之中,有山水登臨之美,有人物萃聚之繁,為 一都會,可以觀四方之士始有定居之意焉。」初至洛, 蓬蓽環堵,不蔽風雨,躬爨養親,居之裕如。遇隆寒盛 暑,則閉門不出,講學於家,就問日眾,洛人久而益尊 信之。四方縉紳士大夫之過洛者,慕其風,悅其德,有 不之公府而必之先生之廬者,欲得「以摳衣趨席,考 德而問業焉,可謂振古之豪傑矣。」嘉祐間,王拱辰尹 洛,就天津橋而以五代節度使安審琦宅基,為屋三 十楹,請遷居之。富鄭公又與對宅,買園一所,有水竹 花木之盛。熙寧初,行賣官田之法,天津之居亦官地 榜三月,人不忍買,以為先生之宅。使他人居之,則有 恥矣。司馬溫公集錢買與之居。厥後先生沒棄於民 間。金興大定初,全真張六公出錢購得之,刱為九真 觀。遭元季之末,燬於兵火久矣。逮我皇明景泰甲戌 春,南鄭虞侯廷璽來知河南府事。始至,以表賢善俗 為心,既親筆撰文刻石,以表范文正公之墓,而立祠 堂。明年,又於郡治之南訪得九真觀遺址,即邵康節 「安樂」窩之故基。暇日整騶馭南過洛水而往觀焉。但 見頹垣廢址,荒煙野草,樵兒牧子,皆得以嘯歌躑躅 於其上。其中巍然而獨存者,僅《九真觀》一殘碑耳。摩 挲讀之,方知康節昔日夏居安樂窩者在於此焉。虞 侯瞻顧良久,為之躊躇而嘆曰:「使無《九真觀》碑刻,則 康節故宅之基,遂湮滅而無聞矣。」既歸而謀諸僚寀, 咸以為宜。於是首捐俸金之餘,以佐役費,洛人趨事, 輸財出力以自效。乃諏良日,眾工齊事,命耆鄭富董 其事。遂翦荊棘,除瓦礫,築臺基,繚以垣牆,植以樹木, 構室三間,塑康節像於中。不閱月而屋成,虞侯率僚 屬落之。洛人咸曰:「不為之文,以誌其事於石,則後人 孰知祠堂之修,自虞侯始」也,因相與謀,而屬筆於予 以記之。予見其用功可嘉,宜書勒石,以誌歲月,使後 來者有所考焉爾。

《洛陽縣重修廟學記》
董廷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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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天地之中,阻山帶河,負陰抱陽,蓋四塞之險。」稽 諸前代,縣為郡之附郭,而學制未聞也。洪武壬子,制 詔郡縣立學,邑令胡弘道始營建於治東之廢觀址, 然其制作卑陋,且隘且頹,蓋八十年於玆矣。天順庚 辰春,進士潛江張本濟來知縣事,大懼俎豆不飭,絃 誦不揚,無以祗奉舊典,政通人和之暇,首集群議而 重新之。主簿劉琛力贊其事,相與拓基掄材,陶甓礱 礎,所費皆公家之需。不征不擾,民樂效其力。經始於夏,告成於冬,殿廡堂齋悉如制。卑者以崇,隘者以廣, 而吾車適臨。教諭曹祥輩釋菜之餘,諸生請記其事。 切惟孔子之道與天地相為無窮,晦明否泰,世道之 隆替關焉。故不事《詩》《書》。漢之治以霸,「未知所以教;唐 之治以彝;濂、洛、關、閩之道學丕振,宋之治以古。」於戲! 吾道之所繫如此。夫其可明而不可晦、可泰而不可 否也明矣。天相斯文,斯惟我祖宗列聖光宅中夏,相 繼以孔道粉飾太平,南面之祀,周於天下;治化之盛, 軼皇宋而陋漢、唐,葢!有由然矣。皇上重膺曆數之明 年,禮聘一代之鴻儒,「褒賞優異,又所以甄勵士風,為 世道計。天下之賢守令,想聞其殊遇而動其衷焉,此 洛陽縣學所由新也。」雖然,學校本原之地,吾道之所 從出,四代之學興,而人有士行者,知所教與學也。夫 教與學焉者,豈徒文章云哉?方其摳趨宮牆,淬勵興 行,則合巨細本末,囊括而靡遺,弘大道也。洎隸仕版, 乃罄所有以贊時政,俾臻皇極,治保太和,乃已襄大 化也。其或臨利害,遇時變,執節仗義,折首而不悔,立 其大閑也。是羽翼人世,砥柱天常,而措世道於四代, 使人有所矜式,吾儒之能事畢矣。故皇家教學所以 望士者在是;有司之新學,期與士子共勉者在是。爾 庠序躬逢教養,目睹作興師之所以教,弟子之所以 學,獨不以是自持乎?借曰攻記誦詞章,以取青紫而 已,豈徒為當時賤,將以貽來世譏,故記以為規。

《河南府刱建澗河橋記》
李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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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西十里許曰澗河,即成周王城澗水東之澗,其 源無常,惟冬及春,「浟浟㵿㵿,波落勢縮。入夏以秋,則 潨澇皆集,驚涌泫汨,其波滉瀁,其勢洶湧。」渢渢, 四聞其聲,而往來之人,不免有僵裂覆浧,與夫阻行 之愁嘆者,非無橋也,顧其所建,特木橋耳。水涸而建, 水漲而傾,整舊增新,殆無虛歲。比諸《夏令》「十月成梁」, 周制十二月輿梁成。則其遺意雖同而法不古,若所 以徒艱民力,而人之愁歎病涉自若也。正統改元之 丙辰冬,真寧袁公錠來定是邦。下車之初,首以為患, 欲建石橋,而慮夫難得者石也,中藏斯慮,蓋已有年。 一旦,有民以獲睹洛水之濱大石若干,詣府來諗。太 守聞而喜曰:「向之茲謨,莫非造物者之默相其成也。」 越明年,值貳守榆次王公瓚有《朝天之行》,遂附狀以 聞。上果可其奏。以故太守於經始之日,殫厥心力,以 總其事。判府山陽薛公慎、推府豐城丁公俊,同心合 志,以董其工。洛陽令渭南孫弘暨丞簿環蒞其役,委 倉副使吳春身處其地,以考夫力之上下,奉行咸謹。 凡百所需,悉太守捐俸及求施以給之,而僚屬咸助。 民聞之,欣欣相告曰:「是皆吾民之利也,尚可後耶?」由 是富者施財,貧者效力,莫不罄誠。若子趨父事而不 召自來焉。遂陶甓煉堊,以畚而築其址,以石,而鱗其 砌,為《虹三》洞,高四尋,長四十丈,廣四丈。自癸亥十月 至甲子五月,橋成。郡人監察御史周濟嘉其事,謂太 守諸公之善不可沒,而建橋之歲月則當紀,故述而 命予以記之。予其壻也,曷敢辭焉?夫先王之政,大而 公平正大之體,綱紀法度之施,小而橋梁道路與夫 都鄙上下之章服,悉以舉之,無所遺憾。是以無一事 不順天理,合民心,天下之人無不被其澤者。鄭之子 產聽政,務以乘輿濟人,取譏後世。諸葛孔明之治蜀, 橋梁道路,莫不繕理,君子以為庶幾先王之政。若太 守斯舉,而諸公相之,則能合乎天理,以捨及人之小 惠,合乎人心,而為經世之遠圖。故無子產之譏,而有 孔明之譽矣。或者謂橋梁為細故而忽之,豈知先王 之政者哉?矧今四海一家,而路為陝右、川廣、雲南之 通衢,是橋之建,豈止為一郡人之利,而又有使節邊 檄、星軺驛騎之便,商旅宦遊、賓貢無阻之益,則其利 不尢博哉?嗚呼!一橋之建而弭百世之患,以基無窮 之利如此,則其大者從可知矣。然則太守諸公為政 之美,觀之於此,寧不益有以見之乎?是宜刻石以永 其傳。橋固堅緻,可久千載。倘有匯淵齧蝕之虞,作郡 者尚以《袁公之志》繼之。

《伊洛二渠水利重濬記》
劉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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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自童丱時隨父兄經行伊、洛間溝渠隄岸,即知為 昔年水利之迹,且聞當時水利盛行,溉田甚廣,惠民 甚眾,今但廢塞不行耳。成化乙巳、丙午之際,余已官 京師,聞吾鄉連歲旱荒,鄉民之饑死者枕藉道路,以 數計之,殆過半焉。因扼腕歎息,「伊、洛之水,東入於河, 日夜不已,徒歸於無用。誠使水利之行如昔年,則民 之以饑而死,寧至是耶?」自是每與吏吾鄉者談,輒及 之,然未有能加之意者。丁未夏,余奉命西祀嶽鎮,道 經新安之王喬洞,見山溝之水,引行岸上。時縣境俱 旱,而此地之禾苗獨盛。過潼關,又見其地水之昔縱 橫於道者,皆成渠而行,且稻畦彌望相屬。各問其民, 謂皆得良有司及鄉民之有識者,如「他郡水利之制 治之,故能至此。」余聞其言,於是吾鄉水利之念愈切 焉。蓋吾鄉伊、洛二水,鑿渠以溉田,肇自唐時。洛渠起 郡治西南,東侯保分洛水而東,曰莽渠。莽渠之北,又分三支:曰清渠,曰單渠,曰太陽渠。北四渠末流,仍入 洛及伊。伊渠起郡南伊闕口之北,分伊水北行,至王 橋莊,與洛渠交而出其上,並二支亦名莽渠、清渠、單 渠,但以東別之。凡三渠俱入洛。二水之大,可勝舟,冬 夏不涸,故渠道行,近水之田將百里,皆仰溉焉。前代 以來,興廢不可考。國朝宣德初,始湮塞不行,今七十 餘年矣。弘治癸丑,都憲海虞徐公恪巡撫河南,以民 屢困於旱,訪求水利,凡古跡之可復者,悉疏以請。朝 廷特降璽書,命大參四明朱公瑄總其事行之。而伊 洛二渠,分委河南府知府劉公瓛,同知董公琇,及洛 陽縣知縣楊君滋,尋又委河南衛指揮張公傑,督工 濬治。先洛渠,次伊渠,凡用夫匠二千七百有奇,不數 月而工完。但閘壩之制,分溉之法未備,而徐公調湖 廣,朱公遷都憲,巡撫南畿。劉公去為陝西大參。又未 幾,汴省分治決河黃陵岡,董及張亦被檄而去。僅踰 年,而二渠復湮塞如故。歲丙辰,河南按察司副使濟 南張公鼐,以治河有績,被命專領其事,仍兼河南水 利,按行二渠,遂復委董公等,督夫匠如前濬之,而新 任知府陳公宣繼至,乃相與協謀即事,於是渠水復 通。憲副公心切為民,又推「知水事,仍斟酌古法為之 制,使可繼久。每渠障水之入,各有壩。防水入之暴,各 有閘。而渠之每深下之處,又各有小閘,閘內之兩傍 各有子堰,子堰之中各有遊渠,以均水利於遠近。又 於洛渠之南大明寺後,創鑿一渠,東行出午橋之上 洛渠,蓋併前為五矣。水利既行,慮民不能無紛爭及 渠之易於」壞也,各為條約,示以「護渠分水」之法。又慮 民間獲水之利,歲至於豐,春祈秋報,及治水之官行 視督責,宜有所止。復以治渠餘材,於洛水南宋邵子 安樂窩之右作龍王廟,廟之後作廳事,以楹計,凡二 十有一。憲副公為民之心,至是可謂無遺策矣。是役 之繼興也,始於丙辰冬十一月,終於次年秋七月,雖 不能不用民之力,而民皆懽然赴之,無或後者。既訖 工,又相與推其有識者,走京師請予為記。予惟朝廷 之設官置吏,凡以為民而已。然民事莫大於農,而水 利又農之大者。伊、洛二渠,利民甚大,凐塞不行者,已 七十餘年。今茲之役,都憲徐公實創其始,大參朱公 繼之,憲副張公又繼之。為民之心,進而無已,而一時 府縣諸公為之委任,又躬親督勵,克底於成。賢勞固 皆可嘉,況閱歷五寒暑,動民數千餘,而工始訖,其費 亦大,豈可泯然無聞於後哉?遂過不自量,為著《始末》, 并余之所嘗切於念慮者刻之龍王廟,凡一時有勞 諸執事,仍俱列於碑陰,庶吾鄉之後人有考焉,不忘 茲惠於永久也。

《河南府重修瀍橋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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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府城東門外,瀍水所經,歲月成巨溝焉。其深五 六丈,廣加三之一,有橋以通往來。然以余耳目之,睹 聞成壞,不知其幾。蓋瀍水之流,褰裳可涉,而府城地 勢,北高南下,每當夏秋雨集,則潦水大至,雖江濤之 怒不是過,宜其橋之難成而易壞也。橋舊名「和平」,率 以石為腳,而架木其上,雖屢壞於潦水,而為費尚少。 桂林劉公本來知府事,始因其壞悉易之以石,積數 年乃成,更名曰《中州瀍橋》。其下為石空三,而其上復 以石欄飭之,行者雖改觀,而其費不貲矣。余初得其 狀於鄉人,既病其為空太密,不能當潦水之怒,曾未 踰年,果復為潦水所壞,橋壞而劉公己去。今新昌何 公鑑繼之,值府境大饑,興作之事不敢言。而橋當南 北之通衢,亦不敢久廢。俟民稍蘇。乃會同知王公用 賓、通判郝公禎、徐公景通、推官馮公倫與謀曰:「橋成 而易壞,第作之者未得其道耳。其試以某意作之。」遂 令匠氏石其兩岸及底於其中,以木大作一空,屬之 以鐵鱗,比若完木然。廣視其溝而深過之,其上錮磚 三重,然後平之以土石。自成化乙巳冬,至明年夏,僅 三時而成。視前石作者費不及什之一,而深廣堅樸, 足以容怒濤而垂永久。凡郡下之民,始疑其疏,而終 服其巧,無不頌其便焉。何公始以進士為御史,已有 能聲。其來知吾府,尤悉心於公。凡視府事,真若一家 之私;視府民,真若一家之赤子。故是橋之役,石取之 廢橋,磚取之廢浮圖,木取之市,而歸其值,以至凡百 所需,絲毫不以動民。舉大役於困極之時,而公私不 知擾,非其才智有過人者不能。而一時官屬領命而 趨事。若洛陽知縣張君智,受委而董工,若簡較杜君 槁,主簿徐君隆,率能節財恤工,以仰副公之心,而究 是役於成,是皆可書也。余郡人久荷公知,固當執筆 以頌,而洛之士大夫致仕知州冀君貴等具始末來 請於是書以畀之,使刻之橋左,用示郡之後人及官 於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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