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1145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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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卷
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卷目錄

 安陸府部藝文一

  哀郢           周屈原

  漢津賦          漢蔡邕

  繇竟陵郡討謝晦符     宋劉裕

  遣軍通竟陵粟議      齊高帝

  立碣表諸葛亮閭文     魏李興

  玉泉寺智者禪師碑文   隋皇甫昆

  玉泉寺大通禪師碑銘序   唐張說

  沔州秋興亭記        賈至

  泛沔州郎官湖        李白

  贈族姪僧中孚玉泉仙人掌茶泉序

                前人

  楚望賦并序       李嶠

  送許郢州序         韓愈

  送崔復州序         前人

  荊南節度使江陵尹裴公重修玉泉關廟記

                董挺

  西郭橋記          劉丹

  牧守竟陵因遊西塔著三感說  周愿

  大明寺水記       宋歐陽修

  浮槎山水記         前人

  京山縣新學記        程祁

  荊門軍貢院記        李英

  噴玉亭記          汪振

  伏羲廟記          胡寅

  郢州土風考古記      石才孺

  新建廂禁守禦營記     張昌基

職方典第一千一百四十五卷

安陸府部藝文一[编辑]

《哀郢》
周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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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之不純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離散而相失兮, 方仲春而東遷。去故鄉而就遠兮,遵江夏以流亡。出 國門而軫懷兮,甲之朝吾以行。發郢都而去閭兮,怊 荒忽其焉極?楫齊揚以容與兮,哀見君而不再得。望 長楸而太息兮,涕淫淫其若霰。過夏首而西浮兮,顧 龍門而不見。心嬋媛而傷懷兮,渺不知其所蹠。順風 波以流從兮,焉洋洋而為客。凌陽侯之氾濫兮,忽翱 翔之焉薄。心絓結而不解兮,思蹇產而不釋。將運舟 而下浮兮,上洞庭而下江。去終古之所居兮,今逍遙 而來東。羌靈魂之欲歸兮,何須臾而忘返?背夏浦而 西思兮,哀故都之日遠。登《大墳》以遠望兮,聊以舒吾 憂心。哀州土之平樂兮,悲江介之遺「風。當陵陽之焉 至兮,淼南渡之焉如。曾不知夏之為丘兮,孰兩東門 之可蕪?」心不怡之長久兮,憂與憂其相接。惟郢路之 遼遠兮,江與夏之不可涉。忽若去不信兮,至今九年 而不復。慘鬱鬱而不開兮,蹇侘傺而含慼。外承歡之 綽約兮,諶荏弱而難持。忠湛湛而願進兮,妬被離而 鄣之。彼堯舜之抗行兮,瞭杳杳而薄天。眾讒人之嫉 妬兮,被以不慈之偽名。憎慍惀之脩美兮,好夫人之 忼慨。眾踥蹀而日進兮,美超遠而踰邁。《亂》曰:「曼余目 以流觀兮,冀壹反之何時?鳥飛返故鄉兮,狐死必首 丘。信非吾罪而棄逐兮,何日夜而忘之!」

《漢津賦》
漢·蔡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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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何大川之浩浩兮,洪流淼以元清。配名位乎天漢 兮,披厚土而載形。」發源自乎嶓冢兮,引漾澧而東征。 納陽谷之所吐兮,兼漢沔之殊名。總畎澮之群液兮, 演西土之陰精。迤萬山以左迴兮,旋襄陽而南縈。切 大別之東山兮,與江湘乎通靈。嘉清源之體勢兮,澹 澶湲以安流。鱗甲育其萬類兮,蛟龍集以嬉遊。明珠 胎於靈蚌兮,夜光潛乎元洲。雜神寶其充盈兮,豈魚 鱉之足收。於是遊目騁觀,南援三州,北集京都。上控 隴坻,下接江湖。導財運貨,貿遷有無。既乃風焱蕭瑟, 勃焉並興。陽侯沛以奔騖,洪濤湧而沸騰。願乘流以 上下,窮滄浪乎三澨。觀朝宗之形兆,看洞庭之交會。

《繇竟陵郡討謝晦符》
宋·劉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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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騎常侍驍騎將軍段宏,鐵馬二千,風驅電擊,步自 竟陵,直至鄢郢。蒙面諭,鑒其有心,憐其無他,知楚派 有大減之機,楚民有更生之望。老師照屋列烜,回天 神手定有一番經濟。念楚億萬生靈,望此一日為歲, 而彈丸疲邑,幺麼疲令,目更承睫,而不得下也。門生 前程不足惜,即頭顱亦不足惜。惟老師臺為蒼生造

福,惜民因以惜令,全在茲刻也。以門生杞人、婺婦淺
考證
衷,料此日元老籌邊,別構一樣乾坤。其題《覆小疏》,捄

竟陵以及全楚,不俟職言之畢矣。

《遣軍通竟陵粟議》
齊·高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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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口不闊一里,箭道交至。房僧以重兵固守,為郢城 人犄角。若襲眾前進,賊必絕我軍後,一朝為阻,則悔 無所及。今欲遣王、曹諸軍濟江,與荊州軍相會以逼 賊。吾自後圍魯山,以通沔、漢、鄖城、竟陵間粟,方舟而 下。江陵、湘中之兵,連旗繼至。糧食既足,士眾稍多,圍 守兩城,不攻自拔。天下之事,臥取之耳。

《立碣表諸葛亮閭文》
魏·李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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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命我典沔之陽。聽鼓鞞而永思,庶先哲之遺光。 登隆山以望遠,式諸葛之故鄉。蓋神物應機,大器無 方;通人靡滯,大德不常。故谷風發而騶虞嘯,雲雷升 而潛鱗驤。摯解褐于三聘,尼得招而褰裳。管豹變于 受命,貢感激以回莊。異徐生之摘寔,誠臥龍之深藏。 偉劉氏之傾蓋,嘉吾子之周行。夫有知己之主,則有 竭命之良。固所以三分我九鼎,跨帶我邊荒,抗衡我 北面,馳騁我巍疆者也。英哉吾子,獨含天靈,豈神之 祇,豈人之精?何思之深,何德之清?異世通夢,恨不同 生。推子八陣,不在孫吳,木牛之奇,則非般模。神弩之 功,一何微妙?千井齊甃,又何祕要?昔在《顛夭》,有名無 跡,孰若吾子,良籌妙畫?臧文既沒,以言見稱,又未若 子,言行并徵,夷吾反玷,樂毅不終,奚比於爾,明哲守 沖,臨終受寄,讓過許由,負扆蒞事,民言不流,刑中於 鄭,教美於魯,蜀民知恥,河渭安渚,匪皋則伊,寧彼管 晏,豈徒聖宣,慷慨屢歎。昔爾之隱,卜惟此宅,仁智所 處,能無規廓?日居月諸,時隕其夕,誰能不沒,貴有遺 格。惟子之功,移風來世,詠歌餘典,懦夫將厲。遐哉邈 矣,厥規卓矣。凡若吾子,難可究已。「疇昔之乖,萬里殊 塗,今我來思,覿爾故墟。漢高歸魂於豐沛,太公五世 而反周,想魍魎以髣髴,冀影響之有餘,魂而有靈,豈 其識諸。」

《玉泉寺智者禪師碑文》
隋·皇甫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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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聞「乾元資始,三辰著象於天;坤道資生,萬物動行 於地。」皇王於是建國,賢聖所以垂文,起名教而莫同, 制威儀而有別。至如畫卦觀爻,蓋取隨時之象;綜經 織緯,會通為政之辭。大禮同和,大樂同節,安上治民, 移風易俗。斯迺生前之事,略矣可言;死後之問,仲尼 弗語。縱使絳雲縈空,元霜拂樹,餌金丹而九轉,吞玉 「髓而千年。乘雲也,駕九色之元龍;遊漢焉,控三山之 素鵠。」逍遙瑀臺之上,容與珠闕之間,未窺解脫之門, 終趣蓋纏之境。唯正覺淵沖,真如妙有,不生不滅,無 相無言。隨緣應質,則假色成形;隨類觀音,則因聲亦 說。故有白銀千尺之體,紫金丈六之身,八部般若之 文,四種悉檀之義。神通自在,慧力無窮;因導化行,開 示悟入。皈依者盡發菩提,迴向焉普登常樂。是以獼 猴建塔,遂生忉利之天;野鴈銜華,復往彌陀之國。豈 直日藏沙門,孤游正道;月光童子,獨見如來。四生因 茲度脫,六道藉此超蘇。實火宅之高車,昏河之大筏。 若乃周室昭王之世,影奪恆星;漢朝明帝之時,光蒙 如日。使旋西域,化漸「東都,寘像南宮,申心北面。自摩 騰入洛,羅什游秦,名教更弘,道風斯熾。經臺像閣,寶 塔香山,麗溢巖阿,綺盈都邑。豈期後魏真君之歲,後 周建德之年,靈廟一除,伽藍再滅。形容廢毀,文字散 遺,響落瓊鐘,聲沉寶鐸。修禪耆舊,卷其舌而不談;護 戒先賢,改其形而晦影。世絕調心之路,時虧汲引之 途。無出世之津梁,失生民之大望。我隋皇帝乘乾御 宇,握鏡披圖,友愛蒼生,君臨赤子。天地同其大德,日 月合其重光,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除暴亂,致太 平,張四維,朝萬國。功成作樂,治定制禮。正道無為,區 寰有截。闢泥洹之路,開般若之門,宣十二分之經,流 四千年之法。精勤耆舊,捨俗歸僧;淨住初」童持心,秉 戒非真。法輪再轉,法鼓還鳴。四海於是無虞,兆民因 而有賴。委羽乘毛之國,慕風化以來庭;靈禽嘉貺之 祥,應圖書而萃苑。巍巍也,非境地之思量;蕩蕩乎?豈 言談而能盡。玉泉寺者,基此山焉。智顗禪師之卜居 也,敕旨正名著額。其山嵬崿嵯峨,崎嶇崱嶷。峰疑偃 蓋,巒似覆船。巨力窮奇之「象,洪崖譎詭之形,岡曲抱 而成垣,水縈迴而結乳。鶯啼碧樹之間,日月為之蔽 虧,霄液由之散聚。前瞻江路,卻望荊岑,左帶昭丘,右 通巴峽。」禪師本姓陳氏,潁川人也。少稟生知,童真剃 落,從師南嶽,蘊道天台。睿智洪才之響,非直播於江 南;知幾玅辨之聲,固亦聞於河朔。皇帝外子太尉公 晉王,性稟「孝慈,情包惻隱,能臣能子,匡國匡家。蘊神 機之智,垂汎愛之心,布君子之風,偃生民之草。往以 偽陳納版,受律行師,策玅指縱,威稜江海,遂克定金 陵,化平銅柱,三吳霧卷,百越塵清。師乃因王利涉,王 遂因師受戒。」師至此而投院,王奏聞而起寺。於是異 域才情之客,慕其道而雲臻;他鄉鍊行之僧,味其風 而雨集。精研道理,盡意談元;語證禪支,心開定本。幽 宗博義,若挹海而無窮;辨句清辭,似懸河而自瀉。居朋之友,雖盈量以爭皈;處少之徒,從窮崖而莫反。爾 乃信心檀越,積善通人,咸施一材,俱投一瓦。憑茲眾 力,事若神功。營之不日而成,飾以經時而就。層臺迥 閣,複殿連房。寒暑異形,陰陽殊「制。雕簷繡栱,與危岫 而爭高;鑿礎鑴基,共磐巖而等固。風光出其戶牖,雲 霧生其棟梁。華炫耀於金盤,氣芬芳於玉樹。工圖相 好,湛若金僊;匠寫真容,凝如滿月。」殿起三層之柱,簴 懸自響之鐘,堂開千葉之華,蓮捧飛來之座。燈光不 滅,灌海逾明;剎柱俱低,承幡自舉。吉祥柔滑之草,爛 熳依庭;逆風和「氣之香,氤氳滿院。斜通洞穴,直注凝 泉,色似琉璃,味同甘露,波投鼐鼎,浪瀉陛堂,飲腹消 痾,洗軀愈疾。石柱銅梁之狀,影泛蓮池;桃源菊浦之 華,香浮奈苑。可謂山類耆闍,寺同離越,似龍宮而出 現,疑鹿野以飛來。」竊以前王鑿鼎,惟論體國之功;今 共刊碑,永記菩提之道。余任宰屬城,寺居所部,文雖 寫意,書不盡言。其詞曰:「二儀開廓,四氣氛氳。方以類 聚,物以群分。通賢通聖,明后明君,隨機設教,觀化垂 文。樂章既造,禮儀方制。定彼親疏,決茲疑滯。披圖辨 物,屬辭明例。唯化一生,不論三世。元都玉簡,紫闕銀 經。解尸遺骨,飲液吞精。乘龍萬紀,控鵠千齡。終非實 相,猶是塵情。唯有大雄,湛然常住。不生不滅,無來無 去。千門玅旨,一音演論。度脫眾生,涅槃雙樹。夢通劉 后,感應姬王。恆星掩耀,滿月澄光。寫形東國,指聖西 方。慈悲願海,善逝津梁。法顯還晉,摩騰入洛。花散經 臺,香流像閣。釋教鬱起,桑門盛作。露泫珠幡,風吟寶 鐸。真君建德,運鍾滅道。淪沒四生,毀除三寶。我皇啟 聖,德侔蒼昊。玅法更弘,真儀再造。陳氏僭號,王赫斯 征。勾吳霧卷,閩越廓清。因逢智者,延謁山庭。珠生浮 漢,玉出深荊。華峰峍屹,石洞淵懸。芬芳菊浦,滴瀝瓊 泉。盤渦似谷,覆嶺疑船。來儀宴坐,觸地蕭然。玅辨法 檀,深窮般若。緇素雲會,挹其河瀉。或施之材,或投之 瓦。經始不日,翻成大廈。更起龍宮,還開鹿野。山連紫 蓋,江抱黃牛。西臨月峽,東接昭丘。春窗夏牖,水殿山 樓。旃檀圍繞,林碧環周。座吐芙蓉,龕懸石鏡。白毫相 好,紺髮輝映。銀鶿徘徊,錦鱗游泳。騰猴心靜,怖鵒影 定。猗歟哲王,命也藩屏。自天生德,孝誠俱秉旦奭非 儔畢,榮詎並。出總連轡,入調鍾鼎。構此伽藍,實資力 請。魔殿𡾰崖,須彌鬱律。倏睹劫終,俄看燒」訖。豈如彼 岸,生死皆出。金石不朽,天地可畢。鐫勒巖阿,永垂懋 實。

《玉泉寺大通禪師碑銘序》
唐·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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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總四大者,成乎身矣;立萬法者,主乎心矣。身是虛 哉?即身見空,始同妙用,心非實也。觀心若幻,乃等真 如,名數入焉,妙本乖,言說出焉,真宗隱,故如來有意 傳要道,力持至德,萬劫而遙付法印,一念而頓授佛 身。誰其弘之?大通禪師其人也。」禪師稱「大通,諱神秀, 本姓李,陳留尉氏人也。心洞九漏,懸解先覺。身長八」 尺,秀眉大耳,應王伯之象,合聖賢之度。少為諸生,遊 學江表,老莊元旨,《書》《易》大義,三乘經綸,《四分》律儀,說 通訓詁,音參吳晉,爛乎如襲孔翠,玲然如振金玉。既 而獨鑒潛發,多聞旁施,逮知天命之年,自拔人間之 世。人聞蘄州有弘忍禪師,禪門之法嗣也。自菩提達 摩天竺東來,以法傳惠可,惠可傳僧璨,僧璨傳道信, 道信傳弘忍。繼明重跡,相承五光。乃不遠遐阻,翻飛 謁詣。書受與沃心懸會,高悟與真乘同轍,繣指忘識, 湛見本心,住寂滅境,行無是處。有師而成,即燃燈佛 所;無依而說,是空王法門。服勤六年,不捨晝夜。大師 歎曰:「東山之法,盡在秀矣。」命之洗足,引之並坐,於是 涕辭而去,退藏於密。儀鳳中,始隸玉泉名,在《僧錄》寺 東七里。地坦山雄,目之曰:「此正《楞伽》。孤峰,度門蘭若, 蔭松藉草,吾將老焉。」雲從龍,風從虎,大道出賢人,睹 岐陽之地。就去成都華陰之山。學來如市,未云多也。 後進得以拂三有,超四禪,升堂七十,味道三千,不是 過也爾。其闡法大略,則惠念以息想,極力以攝心。其 入也,「品均凡聖,其到也行無前後。趨定之前,萬緣盡 閉;發慧之後,一切皆如。特奉《楞伽》,遞為心要。過此以 往,未之或知。久視年中,禪師春秋高矣,詔請而來。趺 坐覲君,肩輿上殿。屈萬乘而稽首,灑九重而晏居。傳 聖道者不北面,有盛德者無臣禮。」遂推為兩京法主、 三帝國師,仰佛日之再中,慶優曇之一現。然處都邑。 婉其祕旨,每帝王分座,后妃臨席,鵷鷺四匝,龍象三 繞。時熾炭待礦,故對默而心降;時診饑投味,故告約 而義領。一雨溥霑於眾緣,萬籟各吹於本分。非夫安 住無畏,應變無方者,孰能至爾乎?聖敬日崇,朝恩代 積。當陽初會之所,置寺曰「度門。」尉氏先人之宅,置寺 曰「報恩。」軾閭名鄉比德,非「儗局厭諠輦,長懷虛壑。累 乞還山,既聽中駐,久矣衰憊,無他患苦,魄散神全,形 𨘤力謝。神龍二年二月二十八日夜中,顧命趺坐,泊 如化滅。」禪師武德八年乙丑受興於天宮,至是年丙 午復終於此寺,蓋僧臘八十矣。生於隋末,百有餘歲, 未嘗自言,故人莫審其數也。三界火心,四部水背,榱崩梁壞,雷「動雨泣。凡諸寶身,生是金口,故其喪也,如 執親焉。」詔使弔哀,侯王歸賵。三月二日,冊諡大通,展 飾終之義,禮也。時厥五日,假安闕塞,緩及葬之期懷 也。宸駕臨訣至午橋,王公悲送至伊水,羽儀陳設至 山龕。仲秋既望,還詔乃下。帝諾先許,冥遂宿心。太常 卿鼓吹導引,城門即護監喪葬。是日,天子出龍門,泫 金櫳,登高停蹕,目盡迴輿。自伊及江,扶道哀候,幡花 百輦,香雲千里,維十月哉生魄明。即舊居後岡,安神 起塔,國錢嚴飾,賜逾百萬。巨鐘是先帝所鑄,群經是 後皇所賜。金榜御題,華幡內造。塔寺尊重,遠稱標絕。 初禪師形解東洛,相見南荊,白霧積晦於禪山,素蓮 寄生於坐樹,則雙林變色,泗水逆流,至人違代,同符 異感,百日卒哭也。在龍華寺設大會八千人,度二七 入二祥練縞也。咸就四明道場,數如前會。萬迴菩薩 乞施後宮,寶衣盈箱,珍價敵國,親舉寵費,侑供巡香。 其廣福傳因,存沒如此。日月逾邁,榮落相推。於戲!法 子永念宗極,痛慈舟之遽失,恨涌塔之遲開,石城之 嘆也不孤,廬山「之碑焉可作,竊比夫子貢之論夫子 也,生於天地,不知天地之高厚;飲於江海,不知江海 之廣深,強名無跡,以慰其心」,銘曰:「額珠內隱,匪指莫 效,心鏡外塵,匪磨莫照,海藏安靜,風識牽樂,不入度 門,孰探法要,倬哉禪伯,獨立天下,功收密詣,解卻名 假,詣無所得,解亦都捨,月影空如,現於悟者,無量善 眾,為父為師。露清熱惱,光射昏疑。冀將住世,萬壽無 期。奈何過隙,一朝去之。嗟我門人,憂心斷續。進憶瞻 仰,退思付囑。靜不離定,空非滅覺。念茲在茲,敢告無 學。」

《沔州秋興亭記》
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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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陽而舒,在陰而慘,性之常也。履險而慄,涉夷而泰, 情之變也。觀揖讓而退,睹交戰而競,目之感也;聞《韶》 頀而和,聆鄭、衛而靡」,耳之動也。夫其舒則怡,慘則悴, 慄則止,泰則通,退則無咎,競則有悔,和則安樂,靡則 憂危。性情耳目,優劣若此,故君子慎居處,謹視聽焉。 沔州刺史賈載,吾家之良也,理沔州,未期月,而政和 「於訟堂之西。因高構宇,不出庭戶,在雲霄矣。卻負大 別之固,俯視滄海之浸,閱吳蜀樓船之殷,鑒荊衡藪 澤之大,亦有旨哉。性得情適,耳虛目開,且處動則倦, 理倦莫若靜,處靜則明,惟明以理,動窮則變,變則通, 通則久。」今沔州靈府恬而神用爽,政是以和。觀其前 戶後牖,順開闔之義簡也;上棟下宇,「無雕琢之飾;儉 也。簡近於智,儉近於仁,仁智居之,何陋之有?況乎當 發生之辰,則攢秀木於高砌,見鸚其鳴矣;處臺榭之 月,則納清風於洞戶,見暑之徂矣;在搖落之時,則俯 顥氣於軒檻,見火之流矣;值嚴凝之節,則棲同雲於 扄闥,見雪之紛矣。」政成頌清,體安心逸,而詩人之興 常在常時之興。秋興最高,因以命亭焉。《予自巴丘》徵 赴宣室,歇鞍棠樹之側,解帶竹林之下。嘉其俛仰,美 其動息,乃命進牘,抽毫志之。

《泛沔州郎官湖》
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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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遇故人尚書郎張謂,出使夏口,沔州牧杜公、漢陽 宰王公觴於江城之南湖,樂天下之再平也。方夜永, 月如練,清光可掇。張公殊有勝概,四望超然,乃顧白 曰:「此湖古來賢豪游者非一,而往昔佳景,寂寥無聞, 夫子可為我標之嘉名,以傳不朽。」因舉酒酹水,號之 曰郎官湖,亦由鄭圃之有僕射陂也。席上文士輔翼 岑靜,以為知言,乃命賦詩紀事,刻石湖側,將與大別 山共相侔焉。詩曰:「張公多逸興,共泛沔城隅。當時秋 月好,不減武昌都。四座醉清光,為歡古來無。郎官愛 此水,因號郎官湖。風流若未減,名與此山俱。」

《贈族姪僧中孚玉泉仙人掌茶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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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

余遊荊州玉泉寺,近青溪諸山,山洞往往有乳窟,窟 中多玉泉,交流中有白蝙蝠,大如鴉。按《仙經》,「蝙蝠一 名仙鼠,千歲之後,體白如雪,棲則倒懸,蓋欲飲乳水 而長生也。其水邊處處有茗草羅生,枝葉如碧玉,唯 玉泉真公常采而飲之,年八十餘歲,顏色如桃花。而 此茗清香滑熱,異於他者,所以能還童振枯,扶人壽」 也。余游金陵,見宗僧中孚,示予茶數十斤,拳然重疊, 其狀如掌,號為「仙人掌茶。」蓋新出乎玉泉之上,曠古 未睹。持之見遺,兼贈詩要。余答之,遂有此作。後之高 僧大隱,知仙人掌茶,發乎中孚禪子及青蓮居士李 白也。

《楚望賦》并序
李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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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曰:「登高能賦,謂感物造端者也,夫情以物感,而心由目暢,非歷覽無以寄杼軸之懷,非高遠無以開沈鬱之緒,是以騷人發興於臨水,柱史詮妙於登臺,不其然歟?蓋人稟情性,是生哀樂,思必深而深必怨,望必遠而遠必傷,千里開年,且悲春目,一葉早落,足動秋襟。坦蕩忘情,臨大川而永息,憂喜在色,陟崇岡以累歎。」 故「惜遊慜時」 ,思深之怨也;「搖情蕩慮」 ,望遠之傷也。傷則感遙而悼近,怨則戀始。

而悲終。遠節弘人,且猶軫念,苦心志士,其能遺懷?是知青山之上,每多惆悵之客;白蘋之野,斯見不平之人,良有以也。余少歷艱虞,晚就推擇,揚子甘泉之歲,潘生秋興之年,曾無侍從之榮,顧有池籠之歎。而行藏莫寄,心跡罕併。歲月推遷,志士寥落。棲遑卑辱之地,窘束文墨之間,以此為心,心可知矣。縣北有山者,即《禹貢》所謂「岐東之荊」 也。岧嶢高敞,可以遠望。余簿領之暇,蓋嘗於斯俯鏡八川,周睇萬里,悠悠失鄉縣,處處盡雲煙,不知悲之所集也。歲聿云暮,遊子多懷,援筆慨然,遂為賦云爾。

渺乎,忽然高山之顛。露團團而濕草,風烈烈而鳴泉。 對蒼芒之寒日,聽蕭索之悲蟬。曠獨處而無晤,吾凝 睇乎八埏。於是繫懷載紆,積慮未豁。生遠情於地表, 起遙恨於天末。霜盡川長,雲平野闊。恨遊襟之浩蕩, 憤羈怨之忉怛。寂焉長想,倏若有亡。固將言而已歎, 信無哀而自傷。撫余情之增軫,悼人事之多戚。曾浮 「促之幾何,而思緒之纏邈,思何憂而不入?心何慮而 不攢?雖感目之一致,終寄懷而百端。若乃平原杳兮 千里春,晴山杳兮萬里新,迷故鄉之處所,滅愛舊之 聲塵,願寄言而靡託,思假翼而無因,徒極睇而盡思, 終夭性而傷神。」或復天高朔漠,氣冷河關,漢塞鴻度, 吳宮燕還,對落葉之驅影,怨浮雲之慘顏。爾乃永眺 無見,端居不聊。愴歸軒之寂寂,傷遠客之悠悠。月臨 城曉,風送邊秋。唳鶴聞兮炯不寐,凝笳動兮此夜愁。 及夫寒野蕭條,空山寂寥。目鄢郢而途渺,指邯鄲而 路遙。傷永離兮浦曲,訣遠送兮河橋。眺平蕪之漫漫, 瞻遠樹之迢迢。仡然直視,嗌矣魂消。形將槁木同植, 心與飛蓬共飄。至如隴上從軍,漢陽謫戍,插羽朝急, 要鞭夜赴。黯黯塞雲,蒼蒼關樹。甘埋影於異域,蹔回 首於歸路。魂逝兮邑里,目斷兮煙霧。步將前而復留, 望欲罷而還顧。睹驚塵之欻起,見征羽之將度。泉石 愴而增咽,行旅悲而失措。亦有擣衣思婦,織錦懷人。 看粉黛兮無色,視桃李兮非春。君去兮還無期,妾心 兮私「自悲,高臺四望,無極,天涯一去何時?天涯兮綿 綿,問道路兮將幾千。朝朝暮暮倚窗前,長懷此恨終 永年。」若夫羈旅失職之人,放逐流離之客,羌抱恨而 誰訴,塊緘愁而不釋。於是窮澤際天,滄流拂漢,屬榮 悴兮時改,遇炎涼兮節換,莫不瞻草木而孤絕,向風 煙而永歎。故夫望之為體也,使人慘悽伊「鬱,惆悵不 平,興廢思慮,震蕩心靈。」其始也罔乎若有求而不得 也,悵乎若有待而不致也。悠悠揚揚,似出天壤,而涉 雲莊;逡逡巡巡,若失其守而忘其真。群感方興,眾念 始并,既情招而思引,亦目受而心傾。浩兮漫兮,終逾 遠兮;肆兮流兮,宕不返兮。然後精迴魄亂,神憤意否, 憂憤總集,莫能自止。雖剛悍武力之夫,法度禮容之 士,孰不解威失毅,廢綱遺紀。借使據河負海,牛山之 美可遊;左江右湖,京臺之樂難忘。顧山川以永慨,邀 歲月而詎央。若乃「羊公愴惻於峴山,孔宣憫然於曲 阜,王生臨遠而沮氣,顏子登高而白首。」惟夫作聖明 哲,寬和敦厚,亦復怛色愀容,喪精虧壽。故望之感人 深矣,而人之激情至矣。必也念終懷始,感往悲來,沿 未形而至造,思繫無而生哀。此《歡娛》者所以易情而 慷慨,達識者所以「凝慮而徘徊」者也。

《送許郢州序》
韓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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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嘗以書自通于于公,頔累數百言,其大要言先達 之士得人而託之,則道德彰而名聞流;後進之士得 人而託之,則事業顯而爵位通。下有矜乎能,上有矜 乎位,雖常相求而不相遇。于公不以其言為不可復 書,曰:「足下之言是也。」于公身居方伯之尊,蓄不世出 之才,而能與卑鄙庸陋相應答如影響,是非忠乎君 而樂乎善,以國家之務為己任者乎?愈雖不敢私其 大恩,抑不可不謂之「知己」,恆矜而誦之,情已至而事 不從,小人之所不為也。故于使君之行,道刺史之事, 以為于公贈。凡天下之事,成於自同而敗於自異。為 刺史者,常私於其民,不以實應乎府;為觀察使者,常 急於其賦,不以情信乎州。由是刺史不安其官,觀察 使不得其政,財已竭而斂不休,人已窮而賦愈急,其 不去而為盜也亦幸矣。誠使刺史不私於其民,觀察 使不急於其賦,刺史曰:「吾州之民,天下之民也,惠不 可以獨厚。」觀察使亦曰:「某州之民,天下之民也,斂不 可以獨急。」如是而政不均、令不行者,未之有也。其前 之言者,于公既以信而行之矣。今之言者,其有不信 乎?縣之于州,猶州之于府也。有以事乎上,有以臨乎 下,同則成,異則敗者,皆然也。非使君之賢,其誰能信 之?愈于使君,非燕游一朝之好也。故其贈行,不以頌 而以規。

《送崔復州序》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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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地數百里,趍走之吏,自長史、司馬以下數十人,其 祿足以仁其三族及其朋友故舊。樂乎心則一境之 人喜,不樂乎心則一境之人懼。大丈夫官至刺史亦

榮矣。雖然,幽遠之小民,其足跡未嘗至城邑,苟有不
考證
得其所,能自直於鄉里之吏者鮮矣,況能自辯於縣

吏乎?能自辯於縣吏者鮮矣,況能自辯於刺史之庭 乎?」由是刺史有所不聞,小民有所不宣。賦有常而民 產無恆,水旱厲疫之不期,民之豐約懸於州縣令不 以言,連帥不以信,民就窮而斂愈急。吾見刺史之難 為也。崔君為復州,其連帥則于公。崔君之仁,足以蘇 復人,于公之賢,足以庸崔君。有刺史之榮而無難為 者,將在於此乎?愈嘗辱于公之知,而舊游於崔君,慶 復人之將蒙其休澤也,於是乎言。

《荊南節度使江陵尹裴公重修玉泉關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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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挺

玉泉寺覆船山東去當陽三十里,疊障迴擁,飛泉迤 邐,信途人之淨界,域中之絕景也。寺西北三百步,有 蜀將軍都督荊州事關公遺廟存焉。將軍姓關,名羽, 河東解梁人,公族功績,詳於《國史》。先是陳光大中,智 顗禪師者至自天台,宴坐喬木之下。夜分忽與神遇, 云:「願捨此地為僧坊,請師出山,以觀其用。」指期之夕, 前壑震動,風號雷𧈅,前劈巨嶺,下堙澄潭,良材叢木, 周匝其上,輪奐之用,則無乏焉。惟將軍當三國之時, 負萬人之敵,孟德且避其鋒,孔明謂之絕倫,其於殉 義感恩,死生一致,斬良擒禁,此其效也。嗚呼!生為英 賢,歿為神靈,所寄此山之下,邦之興廢,歲之豐荒,于 是乎繫。昔陸法和假神以虞任約,梁「宣帝資神以拒 王琳。聆其故實,安可誣也!」至今緇黃入寺,若嚴官在 傍,無敢褻瀆。荊南節度工部尚書江陵尹裴均曰:「政 成事舉,典從禮順。以為神道之教,依人而行。禳彼妖 昏,祐我蒸庶,而祠廟墮毀,廞懸斷絕,豈守宰牧人之 意也耶?」乃命邑令張憤經始其事。爰從舊址,式展新 規。欒櫨博敞,容衛端肅。唯曩時禪坐之樹,今則延袤 數十圍。夫神明扶持,不凋不衰,胡可度思。初營建之 日,白龜出其新橋,若有所感,寺僧咸見,亦為異也。尚 書以小子曾忝下介,多聞故實,見命紀事,文豈足徵? 其增創制度,則列於碑石。貞元十八年記。

《西郭橋記》
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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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肇始造舟,後代相沿不易。梁溠有服、隨之說,棧 劍為資蜀之要,取諸《大壯》以濟,不通於梯山之徒,納 職之命,傳國之利,厚家之貨,不可斯須而廢。其有不 欺女信,嫉惡蛟毒,良以期徵於納履,讓或伏身於見 執,發機雖異,而致名之蹟同也。夏禹疏洪水,除其昏 墊;庖羲乘馬牛,廣乎運載:皆垂致遠之計,將以貽厥 後嗣。國以人為本,民以食為天,行李滯塞,何繇遂於 謀生哉?以身觀身,以國觀國,自天子至於庶人,無有 不因力制造,取贍於民之業矣。楚郢之境,西浮漢江, 草刱之始,東馳京嶺。古風遺事,有陽春白雪之美,凄 然不變,中改溫中之邑,仍角陵之井,次易新陽之號, 立京山之稱。會府無巨川之濟,歸里「及巾車之敝」,誓 心無題柱之所,攜手絕敘離之地,冬涸則丘坎險澀, 夏漲則奔騰浩淼,憧憧來往,行人阻之。我州尊滎陽 鄭公,權衡以心,利劍在手,亂北闕以作牧,褰赤帷以 御人,必能刳剔奸邪,懲革污俗。不然,何以克成斯役, 以安疲庶?京兆韋于屈為宰,服黃綬於鄂潛,綰銅章 於郢上,下馬而黠吏「破膽,愛民而政聲盈耳。」先難後 易,靡不有初;恕己檢躬,終亦如始。矧能貶食省用,均 賦守官,捐不急之繇,行以時之政。木取於市,百倍於 市;價庸於工,畢樂於工。「可謂悅以使民,民忘其勞也。」 鑿堆補罅,遷曲於直;夷陵就谷,奠礎於水。平板幹法 於砥礪,具畚築削於高阜。憑修闌而植髮運眼,亙虯 梁而晴虹可指。然後施諸赭雘,飾以皜粉,樹華剎而 表道,刻堅珉以旌德。不惟招襁負,接土物,抑乃光里 閈,壯郛郭。使後躅動《思賢》之詠,居人懷勿剪之感。余 名竊佐州,承牒觀風,兼以求瘼,睹奇績而不刊不立, 孤為僚而徒飲徒啄。書之於石,以彰永好。甲戌之歲 建卯戊午之日,且題且記,告於守者。

《牧守竟陵因遊西塔著三感說》
周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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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之文,有旌物而為者,歌功而為者,詭時而為者, 《感舊》而為者。旌物,諡也;歌功,形也;詭時,詐也;感舊,情 也。若乃折裂金石,騷牢鬼神,莫尚乎感也。予所作者, 其《感舊》耶?」客曰:「何謂也?愿與百越節度使扶風馬公 曩時俱為南海連帥,隴西李公復從事。公詔移滑臺, 扶風公洎予又為幕下賓,從容兩地,七改星火。今扶」 風公勳庸滿世,文翰飛走,續鎮南海,作民父母。而愿 才貌單薄,亦為刺史。繇是二客雙鯉,殷勤於楚越;隴 西短齡,閱川而物故,予感一也。隴西先人諱齊,物被 大德,嘗為竟陵郡守。公生於守之日,故名復。嗚呼!愿 以散拙,忝公先人之州,往為子僚,今刺父郡。悲夫隴 西也,歌鐘燼滅於池館,九原極零於薤露,其感二也。 愿頻歲與太子文學陸羽同佐公之幕,兄呼之,羽自 傳竟陵人,當時羽說竟陵風土之美,無出吾國。予今 牧羽國,憶羽之言不誣矣。扶風公又悉於羽者也。代 謂羽之出處,無宗祊之籍,始自赤子,洎乎冠歲,為竟 陵苾芻之所生活,老奉其教,如聲聞辟支,以尊乎竺乾聖人也。羽字鴻漸,「百氏之典學,鋪在手掌,天下賢 士大夫,半與之遊。加以方口諤諤,坐能諧謔,世無奈 何。文行如軻,所不至者,貴位而已也。噫我州之左,有 覆釜之地,圓似頂狀,中立塔廟,篁大如臂,碧籠𨘤影」, 蓋鴻漸之本師像也。悲歟!似頂之地,楚篁繞塔。塔中 之僧,羽事之。僧塔前之竹,羽種之。竹視夫僧影泥破, 竹枝筠老,而羽亦終。予作楚牧,因來頂中道場,白日 無羽香火,遐歎。零落,衣搖楚風,其感三也。是為《三感 說》。七言詩以語陳事。扶風公覽《三感》之說,豈得不酸 涕濕目,以著詞致於塔下魁,愿鄙章之首邪?

《大明寺水記》
宋·歐陽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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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傳陸羽《茶經論水》云:「山水上,江水次,井水下。」其說 止此,而未嘗品第天下水味也。至張又新為《煎茶水 記》,始云劉伯芻謂水宜茶有七等,又載羽為李季卿 論水次第有二十種。今考二說,與羽《茶經》皆不合,羽 謂山水上而乳泉、石池又上,江水次而井水下。伯芻 七水與羽說皆相反。所載羽說二十水,如蝦蟆口水、 「西山瀑布、天台千丈瀑布,皆羽戒人勿食,食而生疾。 其餘江水居山水上,井水居江水上」,皆與《茶經》相反。 疑羽不當二說以自異,使誠羽說,何足信也?得非又 新妄附益之耶?其述羽辨南零岸水,特怪其妄也。山 水味有美惡,而欲舉而次第之者,妄說也。故其為說, 前後不同如此。然羽之論水,惡渟浸而喜泉源,故井 取汲多者。江雖長流,然眾水雜聚,故次山水,惟此說 近理云。

《浮槎山水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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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嘗讀《茶經》,愛陸羽善言水。後得張又新《水記》,載劉 伯芻、李季卿所列水次第,以為得之於羽,然以《茶經》 考之,皆不合。又新妄狂險譎之士,其言難信,頗疑非 羽之說。及得浮槎山水,然後益知羽為知水者。浮槎 與龍池山皆在廬州界中,較其味不及浮槎遠甚。而 又新所記以龍池為第十,浮槎之水棄而不錄,以此 知其所棄多矣。羽則不然。其論曰:「山水上,江次之,井 為下,山水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言雖簡,而於《論水》 盡矣。

《京山縣新學記》
程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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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元豐間,祁以諸生遊大學,「恭惟神宗皇帝躬不 世之資,酌量古道,以養成士類。」當爾之時,學術純粹, 如出於一揆,中沚之莪,新田之芑,方且趐趐整整,若 將可以為數十世之積。嗚呼,可謂盛矣!崇寧之元,今 上講明紹述之政,聖敬昭假,光明緝熙,登用舊臣,首 頒學制。於是敷天之下,畫土成邑者,皆得以置學。凡 熙寧、元豐所以幸賜三舍者,舉而興之。方詔書始下, 聞聽翕習,秀民黧老,往往感激,為之墮睫。何則?自鄉 舉里選之法壞,士不宿學,民不嚮方,自投於苟賤不 廉之地者,今幾何時矣。一旦明目拭眥,復得觀《圜橋 門》之遺風。於《傳》有之,周之士也貴,然則朝廷之所以 長育人材者,不在茲乎?郢州京山縣,地廣以遠,民能 自力於本,務耕鑿織紝,循楚之舊。河東節度推官博 陵劉幹,字化權,適為之令。其為人通敏闓爽,好古不 倦。祁與之同賜集英第,以故往還極款。化權嘗謂祁 言:「縣學狹隘,無區舍可以容士夫子殿僅蔽風雨,春 秋時享,至無位以行禮。念欲改作而未有因也。」及被 詔營繕,祁與化權之意大相愜塞,迺相地之宜而斥 大之。廢角陵舊驛包之垣墉,翼殿有廊,繇門而進,則 皆次序。設席以尊晨講,分齋以聚朋來。裒衣之士,鼓 篋而至者,蓋相望也。先是,境邑之四境,環以眾山,澗 溪聯絡,並走城下。夏秋之間,忽作淫雨,水出不意,雨 囓縣郭,官私廬舍,多被墊溺。故縣學凡三鳩工,乃克 有立。化權竊嘆曰:「夫以萬世不可逢之盛時,舉行百 代不刊之典,而又此邑之人相與鼓舞欣躍,不戒而 工具為水所苦,屢作然後能就。噫事之難立也,乃至 於是。吾懼後之人忽不以為意,而墮吾修也。子與我 厚,願得為之記而鐫之於石。」祁之文不足以行遠也, 然不敢以固辭,姑次其歲時而謹書之。崇「寧二年十 月朔日記。」

《荊門軍貢院記》
李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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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門古玉州,山水秀麗甲湘湖,楚漢以來,人物相望, 未易枚舉。近世如內相朱公震、秩宗胡公寅、祕校范 公如圭,率繇科舉,清規勁節,昭映千古。故士知尊經 學、重名義,往往以二三公為軌範。中更兵革,士氣小 不振,例附薦於渚宮。紹興龍集己卯,復試於本軍」,從 郡太守洪公适之所請也。貢闡舊在軍治之南,初刱 簡陋,歲久而傾攲,殆將壓焉。吳興葉公為郡之明年, 政修人和,加惠士類,以為事有若緩而甚急者,莫此 為重。乃更相爽塏,得故武庫於郡城西北隅,即而葺 之,為屋七十有四楹,撤而新之者十四。繚以周垣,重 門有嚴,廳廡立置翼如也。木章竹幹,瓦甓石鐵,悉儲 於累月之前。工雇於市,匠食於官,而費不取於榷。計 經始於季春之中,不越月而成。邑之吏民,咸知輪奐 之美,視他郡為最。彼冠峨珮鏘、操觚抱槧之士,群試於此,亦足以增氣矣。嘗聞後世士不素勵,取士之制 雖不逮古,而得人之盛,則皆由此途選。夫以豪傑之 士,規規然較三日之長以求合,有司程度,固不足以 盡其才,然使為士者先器識,擯浮偽,毋徒為決科利 祿計,毋以得喪怵其良心,則異時謀王體,斷國論,上 不負朝廷,下不負所學,於以續前賢風聲於將來,是 則葉君之所屬望於學士大夫者,可不勉乎?葉君名 箋,字正之,石林先生之裔也。其得諸家傳者,知所先 務蓋如此,是惡得而不書?

《噴玉亭記》
汪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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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泉,極湖陰之勝,自唐李德裕以下,前題後詠,實在 崖壁,類以毓金蓮、產珠玉,與泉之清泚為美。自方沼 而南,泉微西行,有亭跨其上,古柳在旁,勢若臥龍。泉 由沼以出,瀉為曲澗,徐折而東,惜未有表而出之者。 紹興壬子八月,鄱陽張垓衣繡行屬部,至是慨然嘆 曰:「蒙泉佳處,獨在是耳。渟為泓,溢為沼,孰處無之?非」 遇風號雷厲,霜飜雪卷,亡以見其奇。乃命工增葺其 亭,環以巧石,徙巨石屹立中流,以助洶湧,泉益有聲, 終日潺潺,如在三峽之上。石間奔迫激射,宛若噴玉, 於是以「噴玉」名亭,且親為刻石,又從而詩之。與郡守 陸九淵夜坐亭上,林木既靜,水聲愈清,顧陸公曰:「不 如是,無以見金聲玉振之意。」是夕不「雨,而水遽溢,非 公有以發泉石之祕,而山靈亦為懌豫耶?」自是驟增 佳致,來觀者益眾。憑闌臨流,神思瀟爽,久而忘歸。日 薄西山,暝色入座,舉杯以邀明月,竹影零亂,水月相 照,寒光逼人,不覺身在冰壺中矣。噫石之景,亙古猶 今。昔人不知領略,則若背馳而不相親。今自公表而 出之,泉鳴谷響,沬飛「濤湧,無非奇趣。蒙泉諸景孰勝 於是哉?」公襲吳圉先生之後,凡事綽有矩矱,澹然不 以聲勢自居,單車行道,從者無譁。田野間值父老,輒 下車問疾苦。遇佳山水處,且行且詠,以醻景物。暮宿 郵亭,率然燈觀書,至夜分乃寐。平居以誠信自持,有 禱輒應。時秋雨妨農收,默禱於蒙泉、玉泉,隨即開霽。 所至多平反,不動聲色,而闔部清肅。又能從容指顧 其題品及於泉石,與夫仗鉞持斧之威,擊搏摧裂,所 過騷動者,氣象固不侔矣。是不可以不書公名垓,字 伯信。

《伏羲廟記》
胡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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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祭法之義,有報而無祈,非仁與知,孰能與於此哉? 德莫盛於五帝,而庖羲為首,蓋三千餘歲於茲矣。景 陵廟祀,未詳肇始。考聖德之所建,萬世衣被,則有民 者亦何可以不祀耶?昔司馬遷作《本紀》,列黃帝、顓辛、 堯、舜五人焉。其言曰:「孔子所告宰予,儒者或不傳。」及 《春秋》《國語》,發明五帝德,繫姓章矣。書缺有間,乃時時 見於他說。善乎人之論曰:「判古昔之事,當折衷於仲 尼。繫《易》,敘制器致用,兼濟生民者,獨稱伏羲、神農、黃 帝、堯、舜,蓋以為五帝也,而顓、辛無聞焉。太史公所載, 特形容之虛語耳,烏得與羲農比哉?豈遷有見於《尚 書》之斷自唐堯,而無見於《易》之首稱庖羲歟?故凡人 論道義事,一折衷於仲尼,則無失者。」置仲尼而取史 籍所載及他說為據,未有能臻其當也。然則論羲為 帝首,蓋祖諸仲尼耳。謹按庖羲風姓,生於成紀,母曰 華胥,推木德繼天而王,號曰太昊,都於宛丘。河中龍 馬負圖,帝乃則之。畫八卦,分三才,通神明之德,類萬 物之情,以著開物成務之道。龜為卜,蓍為筮,時當洪 荒,人民睢于,禽獸同居,未知倫理養生。帝始推擇聖 賢可共代天工者,得金提烏明視默紀、通眾陽侯以 為輔佐,始有書契代結繩之政,建官封職,以龍紀昭 布天下,統民治事。始教民稼穡,用儷皮為禮;始教民 作網罟佃漁,養馬牛羊豕狗雞,充庖廚,薦神祗。在位 百有十年,群生和洽,各安其性,民到於今,蒙賴。日用 之實,「非虛語也,可謂盛德矣哉!是宜載之祀典,昭其 報於罔極矣。」嗚呼!漢唐而後,道術不明,異端並作,學 士大夫昧于鬼神之情狀,凡戕敗倫理,耗斁斯人,下 俚淫祠巫祝所託以竊衣食者,則相與推尊祗奉,徼 冀福利。至於古先聖帝明王,有功有德,仁人義士,扶 世道民不可忘者,則或湮沒而莫之承,或文具而莫 致其享。郡邑長吏,政教不善,感傷和氣,一有水旱蟲 火之災,顧汲汲然旅緇旅黃,擎拳拜跪,謁諸偶像。適 會災變自止,因即以為土木之賜,禳禱之效,日滋月 迷,正理大壞。復州焦侯惟正,秉心純,撫民惠,在郡三 歲,人和年豐。會紹興十二年合宮赦令,詔長吏修繕 境內祠廟。侯曰:「莫先于庖羲氏矣。鳩工闡事,肅給告 成,有尊報之誠心,無希望之諂意,庶幾於知古道,憫 俗失良二千石也。」乃推明帝德之本,列號之正,經史 之是非,使刻之堅珉,以示來者。

《郢州土風考古記》
石才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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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按班固《漢書·地理志》,「秦置南郡,縣十有八,曰江陵、 宜城,曰若,曰郢。」此其尤者也。釋之者曰:「江陵故楚都, 宜城故鄢,若作鄀,楚別邑故郢。」又按司馬遷《史記楚 世家》:「芊氏居丹陽,在南郡枝江縣,文王始都郢,平王城郢,昭王徙鄀,襄王徙陳,烈王徙壽春,曰郢。」由是言 之,楚之都邑,可想見也。後世不博考熟究,異口同辭, 以今郢州為郢都,流俗信之。嘗觀楚成王使鬥宜申 為商公,沿漢泝江,將入郢,王在渚宮下見之。夫沿漢 而下,泝江而上,則郢在江上而不在漢上,沈括《存中》 蓋嘗論之矣。今江陵實有渚宮,而縣之北有紀南城。 楚武王伐隨,卒於樠木之下,今郢州東門外山,舊名 樠木山,上有楚武王廟,則武王自丹陽出師,至此而 卒,豈後世見武王卒於此,因以為郢都邪?此又不然 矣。雖然,釋《漢史》者曰:故郢而郢為州,為富水郡,或廢 或置,見《唐書·地理志》,謂之郢,不無說焉。楚屈瑕將盟 貳軫,鄖人軍於蒲騷,莫敖患之。鬥廉曰:「君次於郊郢, 以禦四邑,我以銳師宵加於鄖,若敗鄖師,四邑必離。」 已而敗鄖於蒲騷。夫郊郢者,詎非郢州乎?昔蒲騷,今 應城也,距郢州甚邇。楚師之出,鬥廉之敗,莫敖之次 郊郢,以師行道里推之,一宿為舍,再宿為信,過信為 次,則知在郢州也。謂之郢,實郊郢焉。謂之石城,因岡 阜峭壁而為子城。屬縣二:曰長壽,治慕化、安定二鄉; 曰京山,治太平、長安、移風三鄉。其民樸,其俗儉,其土 饒粟麥,其產多麋鹿,有西北之風焉。郡境東抵安陸, 西抵荊門,南抵景陵,北抵襄陽,界通荊、湘、川、陝、陳、蔡、 汝、之郊。舟車往來,水陸之衝也。若夫宋玉之宅,兩 石競秀,梅福之廬,煉丹有井,龜鶴有池,蘭臺避暑之 宮,雄風自若;陽春《白雪》之歌,餘韻莫傳。子陵與劉文 叔遊,而山有子陵之洞;莫愁家住西渡頭,而水有莫 愁之溪。聊屈之山,鹿湖之靈,雨澤應焉;高僧之塔,白 乳之異,兇渠懼焉。以至新郢肇郢亭之名,王維畫孟 亭之像,李昉創「五客」之堂,崔耿建天王之祠,皆昔人 勝概遺蹟也。夫山川區域之顯晦,人物風俗之差殊, 名存而實亡,昔是而今非,傳聞之與親見,固已敻不 相侔,況出於千百歲之後,頹壞燬灼之餘,州圖方志 之鮮備,遺民故老之罕言,欲以參稽訂正,驅世俗之 惑而信陵谷之傳,顧豈淺見寡聞所能?要當質諸閎 覽博物君子。

《新建廂禁守禦營記》
張昌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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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立國之制,以丘為重。雖取守一道,源委皆仁,而 防微遏萌,創法垂統,於軍制為尤密。親衛殿禁之軍, 天日龍神為營,既聚於京師;節、察、防、團、刺史之名,又 散於州郡。守貳之職,先軍後州。其屬僉書推判官,率 領軍事,下而曹掾,悉曰「參軍。」定民志,強主威,寧國步, 而永億萬年之丕基若此。郢為州,當南北之交,而使 名則防禦領焉。中興以來,又為邊衝,地望益重,軍制 尤不可忽。始州有禁軍,有廂軍。自岳武穆復偽齊,又 益以守禦軍。然三營之廢久矣,隸於尺籍伍符者僅 百數,託宿寓爨,晨至暮逸,烏合萍散。間有義屬者,又 皆僦居錯處,無所統一。或以詰守者,則曰:「所恃以卻 獻,吾有戍兵,又有民兵,彼廂、禁守禦處名耳,襲陋從 簡,胡為不可?」溧陽張孝曾至而慨焉。越六月,囊封奏 陳,首以是請。迨次年秋,邦條益舉,民力滋暇。乃訪故 營地居者纔十數,編茅葺葦,曾不足以庇風雨。餘皆 為公帑僦地,又捐錢以贖之,得十之六七。為屋九百 楹,五五相向,繩直翼張,址堅勢宏,材良工密。於是前 之託而寓者,率宿於斯。而僦居錯處者,皆得以類相 從,而無所托於斯。侯之意猶未厭也。方且積贏羨以 謀全功,廣招募以登元籍,復割俸緡為娶室家,俾為 生息蕃衍之計。識者詫曰:「此漢晁錯實邊法,而唐李 德裕雄邊軍比也。」使為封疆之守者,率如侯十年生 聚,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漢水之北,白溝河之南,其 復歸職方氏之籍乎?孝曾治行為邊州第一,其於是 役也,深得祖宗重州兵之意,故規摹設張,不以戍卒 民兵為可恃,而經權並用,本末兼舉,凜然有乾德、建 隆間氣象,識者韙之。因錄其實以告後人,俾勿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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