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第210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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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

 第二百十卷目錄

 公輔部名臣列傳三十

  唐十二

  令狐楚      李鄘

  李夷簡      程异

  蕭俛       崔植

  牛僧孺      李程

  韋處厚      路隋

  李德裕

官常典第二百十卷

公輔部名臣列傳三十[编辑]

唐十二[编辑]

令狐楚[编辑]

按《舊唐書》本傳,「楚字殼士,自言國初十八學士德棻 之裔。祖崇亮,綿州昌明縣令。父承簡,太原府功曹,家 世儒素。楚兒童時已學屬文,弱冠應進士。貞元七年 豋第。桂管觀察使王拱愛其才,欲以禮辟召,懼楚不 從,乃先聞奏而後致聘。楚以父掾太原,有庭闈之戀, 又感拱厚意,登第後徑往桂林謝拱,不預宴遊,乞歸 奉養,即還太原」,人皆義之。李說、嚴綬、鄭儋相繼鎮太 原,高其行義,皆辟為從事。自掌書記至節度判官,歷 殿中侍御史。楚才思俊麗,德宗好文,每太原奏至,能 辨楚之所為,頗稱之。鄭儋在鎮暴卒,不及處分後事, 軍中諠譁,將有急變。中夜,十數騎持刃迫楚至軍門, 諸將環之,令草《遺表》。楚在白刃之中,搦管即成,讀示 三軍,無不感泣,軍情乃安,自是聲名益重。丁父憂,以 孝聞。免喪,徵拜右拾遺,改太常博士、禮部員外郎。母 憂去官。服闋,以刑部員外郎徵,轉職方員外郎、知制 誥。楚與皇甫鎛、蕭俛同年登進士第。元和九年,鎛初 以財賦得幸,薦俛、楚俱入翰林,充學士,遷職方郎中、 中書舍人,皆居內職。時用兵淮西,言事者以師久無 功,宜宥賊罷兵,唯裴度與憲宗志在殄寇。十二年夏, 度自宰相兼彰義軍節度、淮西招撫宣慰處置使。宰 相李逢吉與度不協,與楚相善。楚草度《淮西招撫使 制》,不合度旨。度請改制,內三數句語,憲宗方責度用 兵,乃罷逢吉相任,亦罷楚內職,守中書舍人。元和十 三年四月,出為華州刺史。其年十月,皇甫鎛作相,其 月以楚為河陽軍節度使。十四年四月,裴度出鎮太 原。七月,皇甫鎛薦楚入朝,自朝議郎授朝議大夫、中 書侍郎、同平章事,與鎛同處台衡,深承顧待。十五年 正月,憲宗崩,詔楚為山陵使,仍撰《哀冊文》。時天下怒 皇甫鎛之奸邪。穆宗即位之四日,群臣素服班於月 華門外,宣詔貶鎛,將殺之。會蕭俛作相,託中官救解, 方貶崖州。物議以楚因鎛作相而逐裴度,群情共怒, 以蕭俛之故,無敢措言。其年六月,山陵畢,會有告楚 親吏贓汙事發,出為宣歙觀察使。楚充奉山陵時,親 吏韋正牧、奉天令於翬、翰林陰陽官等,同隱官錢,不 給工徒價錢,移為羨餘十五萬貫上獻,怨訴盈路,正 牧等下獄伏罪,皆誅。楚再貶衡州刺史。時元稹初得 幸,為學士,素惡楚,與鎛膠固,希寵。稹草《楚衡州制》,略 曰:「楚早以文藝,得踐班資,憲宗念才,擢居禁近。異端 斯害,獨見不明。密隳討伐之謀,潛附奸邪之黨,因緣 得地,進取多門,遂忝台階,實妨賢路。」楚深恨稹。長慶 元年四月,量移郢州刺史,遷太子賓客,分司東都。二 年十一月,授陝州大都督府長史、兼御史大夫、陝虢 觀察使。制下旬日,諫官論奏,言「楚所犯非輕,未合居 廉察之任。」上知之,遽令追制。時楚已至陝州,視事一 日矣。復授賓客,歸東都。時李逢吉作相,極力援楚,以 李紳在禁密沮之,未能擅柄。敬宗即位,逢吉逐李紳, 尋用楚為河南尹、兼御史大夫。其年九月,檢校禮部 尚書、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汴宋亳觀察等使。汴軍 素驕,累逐主帥,前後韓弘兄弟率以峻法繩之,人皆 偷生,未能革志。楚長於撫理,前鎮河陽,代烏重引移 鎮滄州,以河陽軍三千人為牙卒,卒咸不願從中路 叛歸,又不敢歸州,聚於境上。楚初赴任,聞之,乃疾驅 赴懷州。潰卒亦至,楚單騎喻之,咸令橐弓解甲,用為 前驅,卒不敢亂。及蒞汴州,解其酷法,以仁惠為治,去 其太甚,軍民咸悅,翕然從化,後竟為善地。汴帥前例 始至,率以錢二百萬實其私藏,楚獨不取,以其羨財 治廨舍數百間。太和二年九月,徵為戶部尚書。三年 三月,檢校兵部尚書、東都留守、東畿汝都防禦使。其 年十一月,進位檢校右僕射、鄆州刺史、天平軍節度鄆曹濮觀察等使。奏「故東平縣為天平縣」,屬歲旱儉, 人至相食,楚均富贍貧,而無流亡者。六年二月,改太 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等使。楚久在并州,練其風 俗,因人所利而利之,雖屬歲旱,人無轉徙。楚始自書 生,隨計成名,皆在太原,實如故里。及是秉旄作鎮,邑 老歡迎,楚綏撫有方,軍民胥悅。七年六月,入為吏部 尚書,仍檢校右僕射。故事,檢校官高者,便從其班。楚 以正官三品,不宜從二品之列,請從本班,優詔嘉之。 九年六月,轉太常卿。十月,守尚書左僕射,進封彭陽 郡開國公。十一月,李訓兆亂,京師大擾。訓亂之夜,文 宗召右僕射鄭覃與楚宿于禁中,商量制敕,上皆欲 用為宰相。楚以王涯、賈餗冤死,敘其罪狀浮泛,仇士 良等不悅,故輔弼之命移於李石。乃以本官領鹽鐵 轉運等使。先是,鄭注上封置榷茶使額,鹽鐵使兼領 之。楚奏罷之曰:「伏以江、淮數年已來,水旱疾疫,凋傷 頗甚,愁歎未平。今夏」及秋,稍校豐稔,方須惠卹,各使 安存。昨者忽奏榷茶,實為蠹政,蓋自王涯破滅將至, 怨怒合歸。豈有令百姓移茶樹於官場中栽植,摘茶 葉於官場中造作?有同兒戲,不近人情。方在恩權,孰 敢沮議?朝班相顧而失色,路道以目而吞聲。今宗社 降靈,奸兇盡戮,聖明垂祐,黎庶合安。微臣蒙恩,兼領 使務,「官銜之內,猶帶此名。俯仰若驚,夙宵知懼。伏乞 特迴聖聽,下鑒愚誠,速委宰臣,除此使額。緣軍國之 用或闕,山澤之利有遺,許臣條疏,續具聞奏。採造將 及,妨廢為虞。前月二十一日內殿奏對之次,鄭覃與 臣同陳論訖,伏望聖慈早賜處分,一依舊法,不用新 條。唯納榷之時,須節級加價,商人轉賣,必校稍貴,即 是錢出萬國,利歸有司。既不害茶商,又不擾茶戶,上 以彰陛下愛人之德,下以竭微臣憂國之心。遠近傳 聞,必當感悅。」從之。先是,元和十年,出內庫弓箭、陌刀 賜左右街使,充宰相,入朝以為翼衛,及建福門而止。 至是,因訓、注之亂,悉罷之。楚又奏:「諸道新授方鎮節 度使等,具帑抹帶器仗,就尚書省兵部參辭。」伏以軍 國異容,古今定制,若不由舊,斯為改常。未聞省閤之 門,忽內弓刀之器。鄭注外蒙恩寵,內蓄兇狂,首創姦 謀,將興亂兆。致王璠、郭行餘之輩,敢驅將吏,直詣闕 庭,震驚乘輿,騷動京國,血濺朝路,尸僵禁街。史冊所 書,人神共憤。既往不咎,其源尚開。前件事宜,伏乞速 令停罷。如「須參謝,即具公服。」從之。又奏請罷修曲江 亭絹一萬三千七百匹,迴修尚書省,從之。開成元年, 上已賜百寮曲江亭宴,楚以新誅大臣,不宜賞宴,獨 稱疾不赴,論者美之。以權在內官,累上疏乞解使務。 其年四月,檢校左僕射、興元尹,充山南西道節度使。 二年十一月,卒於鎮,年七十二,冊贈司空,諡曰文楚。 風儀嚴重,若不可犯,然寬厚有禮,門無雜賓。嘗與從 事宴,語方酣,有非類偶至,立命徹席,毅然色變。累居 重任,貞操如初,未終前三日,猶吟詠自若。疾甚,諸子 進藥,未嘗入口,曰:「修短之期,分以定矣,何須此物。」前 一日,召從事李商隱曰:「吾氣魄已殫,情思俱盡。然所 懷未已,強欲自寫。聞天恐辭語乖舛,子當助我成之。」 即秉筆自書曰:「臣永惟際會,受國深恩。以祖以父,皆 蒙褒贈。有弟有子,並列班行。全腰領以從先人,委體 魄而事先帝。此不自達,誠為甚愚。但以永去泉扃,長 辭雲陛,更陳尸諫,猶進瞽言。雖號叫而不能,豈誠明 之敢忘。」今陛下春秋鼎盛,寰海鏡清,是修教化之初, 當復理平之始。「然自前年夏秋已來,貶譴者至多,誅 戮者不少。望普加鴻造,稍霽皇威。歿者昭洗以雲雷, 存者霑濡以雨露,使五穀嘉熟,兆人安康,納臣將盡 之苦言,慰臣永蟄之幽魄。」書訖,謂其子緒綯曰:「吾生 無益於人,勿請諡號,葬日勿請鼓吹,唯以布車一乘, 餘勿加飾。銘誌但志宗門,秉筆者無擇高位。」當歿之 夕,有大星霣於寢室之上,其光燭廷。楚端坐與家人 告訣,言已而終。嗣子奉行遺旨,詔曰:「生為名臣,歿有 理命,終始之分,可謂兩全。鹵簿哀榮之末節,難違往 意;誄諡國家之大典,須守彝章。鹵簿宜停,易名須準 舊例。」後綯貴,累贈至太尉。有文集一百卷,行於時。所 撰《憲宗哀冊文》,辭情典鬱,為文士所重。

李鄘[编辑]

按《唐書》本傳:「鄘字建侯,北海太守邕之從孫。第進士, 又以書判高等,補祕書省正字。李懷光辟致幕府,擢 累監察御史。懷光反河中,鄘與母妻陷焉,因紿懷光 以兄病臥洛,且革,母欲往視,懷光許可,戒妻子無偕 行,鄘私遣之。懷光怒,欲加罪,謝曰:『鄘籍在軍,不得為 母駕,奈何不使婦往』?」懷光止不問。後與高郢刺賊虛 實及所以攻取者白諸朝,德宗手詔褒答。懷光覺,嚴 兵召二人問之,鄘詞氣不撓,三軍為感動,懷光不殺, 囚之。河中平,馬燧破械致禮,表佐其府,以言不用,罷 歸洛中。召為吏部員外郎。徐州張建封卒,兵亂,囚監 軍,迫建封子愔主軍務。帝以鄘剛敢,拜宣慰使,持節 直入其軍,大會士,喻以禍福,出監軍「獄中,朕桎梏使

復位」,眾不敢動。愔即上表謝罪,稱兵馬留後。鄘曰:「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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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命,安得輒稱之?」削去乃受。既還,稱旨,遷郎中。順宗

時,進御史中丞。憲宗立,為京兆尹,進尚書右丞。元和 初,京師多盜賊,復拜京兆,以檢校禮部尚書為鳳翔、 隴右節度使。是鎮常兼神策行營,前此用武將,始受 詔,即詣軍修謁。鄘以為不可,詔為去「神策行營」號,俄 徙河東。入為刑部尚書、諸道鹽鐵轉運使,拜淮南節 度使。王師討蔡方急,李師道謀撓沮之。鄘以兵二萬 分壁鄆境,貲餉不仰有司。是時兵興,天子憂財乏,使 程异馳驛江、淮,諷諸道輸貨助軍。鄘素富,彊即籍府 庫留一歲儲,餘盡納於朝,諸道由是悉索以獻,繄,鄘 倡之。先是,吐突承璀為監軍,貴寵甚,鄘以剛嚴治相 禮憚,稍厚善。承璀歸,數稱薦之,召拜門下侍郎、同中 書門下平章事。鄘不喜由宦幸進,及出祖,樂作,泣下, 謂諸將曰:「吾老安外鎮,宰相豈吾任乎?」至京師,不肯 視事,引疾固辭,改戶部尚書。俄檢校尚書左僕射,兼 太子賓客,分司東都。以太子少傅致仕,卒,贈太子太 保,諡曰肅。鄘彊直無私,與楊憑、穆質、許孟容、王仲舒 友善,皆以氣自任。而鄘當官以峭法操下,所至稱治。 猛決少恩,在淮南七年,其生殺禽擿,多委軍吏,而參 佐束手不得與,人往往陷非法,議者亦以此少之。

李夷簡[编辑]

按《唐書》本傳:「夷簡,字易之,鄭惠王元懿四世孫。以宗 室子始補鄭丞。德宗幸奉天,朱泚外示迎天子,遣使 東出關,至華,候吏李翼不敢問,夷簡謂曰:『泚必反。向 發幽隴兵五千救襄城,乃賊舊部,是將追還耳。上越 在外,召天下兵未至,若凶狡還西,助泚送死,危禍也。 請驗之』。翼馳及潼關,果得召符,白於關大將駱元光」, 乃斬賊使,收偽符獻行在,詔即拜元光華州刺史。元 光掠功,故無知者,夷簡棄官去。擢進士第,中拔萃科, 調藍田尉,遷監察御史。坐小累,下遷虔州司戶參軍。 九歲,復為殿中侍御史。元和時,至御史中丞。京兆尹 楊憑,性驁侻,始為江南觀察使,冒沒於財,夷簡為屬 刺史,不為憑所禮。至是發其貪,憑貶臨賀尉。夷簡賜 金紫,以戶部侍郎判度支,俄檢校禮部尚書、山南東 道節度使。初,貞元時,取江西兵五百戍襄陽,制蔡右 脅,仰給度支。後亡死略盡,而歲取貲不置。夷簡曰:「跡 空文苟,軍興可乎?」奏罷之。閱三歲,徙帥劍南西川。嶲 州刺史王顒積姦贓,屬蠻怒,畔去。夷簡逐顒,占檄諭 禍福,蠻落復平。始,韋皋作《奉聖樂》,于頔作《順聖樂》,常 奏之軍中。夷簡輒廢去,謂禮樂非諸侯可擅制,語其 屬曰:「我欲蓋前人,非以詒戒後來。」十三年,召為御史 大夫,進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李師道方叛, 裴度當國,帝倚以平賊。夷簡自謂才不能有以過度, 乃求外遷,以檢校尚書左僕射平章事為淮南節度 使。穆宗立,有司方議廟號,夷簡建言:「王者祖有功,宗 有德,大行皇帝有武功,廟宜稱祖。」詔公卿禮官議,不 合止。久之,請老,朝廷謂夷簡齒力可任,不聽。以右僕 射召,辭不拜。復以檢校左僕射兼太子少師,分司東 都。明年卒,年六十七,贈太子太保。夷簡致位顯處,以 直自閑,未嘗苟辭,氣悅人。歷三鎮,家無產貲,病不迎 醫。將終,戒毋厚葬,毋事浮屠,毋碑神道,惟識墓則已。 世謂「行己能有終始」者。

程异[编辑]

按《唐書》本傳,「异字師舉,京兆長安人。居鄉,以孝稱。第 明經,再補鄭尉。精吏治,為叔文所引,繇監察御史為 鹽鐵、揚子院留後。叔文敗,貶郴州司馬。李巽領鹽鐵, 薦异心計可任,請拔擢用之。乃授侍御史,復為揚子 留後,稍遷淮南等道兩稅使。异起退廢,能厲己竭節, 悉矯革征利舊弊。入遷累衛尉卿、鹽鐵轉運副使。方」 討蔡异,使江表調財用,因行諭諸帥府以羨贏貢。故 异所至不剝下,不加斂,經用以饒。遂兼御史大夫,為 鹽鐵使。元和十三年,以工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 事,猶領鹽鐵。异以錢穀奮而至宰相,自以非人望,久 不敢當印秉筆。明年,西北軍政不治,議置巡邊使。憲 宗問「孰可者」,乃自請行。會卒,贈尚書左僕射,諡曰恭。 身歿,官第無留貲,世重其廉云。

蕭俛[编辑]

按《唐書蕭瑀傳》:「瑀從子釣,釣六世孫俛,字思謙。貞元 中,及進士第,以賢良方正對策異等,拜右拾遺。元和 六年,為翰林學士。凡三年,進知制誥。會張仲方以李 吉甫數調發疲天下,訾其謬,憲宗怒,逐仲方,而俛坐 與善,奪學士,除太僕少卿。皇甫鎛薦為御史中丞。鎛 與令狐楚皆善,俛兩人同輔政,數稱其善,故帝待俛」 厚,襲徐國公。穆宗立,逐鎛議所以代者,楚薦之,授中 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門下侍郎。吐蕃寇涇 州,調兵護邊,帝因問:「兵法有必勝乎?」俛曰:「兵凶器,聖 人不得已用之,故武不可翫,翫則無震。夫以仁討不 仁,以義討不義,先招懷,後掩襲,故有不殺厲,不禽二 毛,不犯田稼,其救人如免水火,此必勝術也。若乃以 小不忍,輕任干戈,師曲而敵怨,非徒不勝,又將自危。 是以聖王慎於兵。」帝重其言,嘗詔俛撰《王承宗先銘俛奏:「承宗比不臣迷而後復,臣不忍稱道其先。又辭 成當有餉謝,拒之則非朝廷撫納意,受之臣誼不當 取。」帝善而止。令狐楚罷執政。西川節度使王播賂權 幸求宰相,俛劾播纖「佞不可污台宰」,帝不許。自請罷, 冀有感悟,帝亦不省。俄罷為尚書左僕射,用播為鹽 鐵使。後卒相。俛自謂輔政淺,固辭僕射,換吏部尚書。 又避選事,徙兵部。移病求分司,不許。授太子少保,為 同州刺史。復以少保分司東都。性簡潔,以聲利為汙, 疾邪太甚,孤特一概,故輕,去位無所藉。文宗即位,召 授少師,稱疾,力不拜,乃還左僕射,許致仕。莊恪太子 時,議選舊德保輔東宮,復以少師召,輒上還制書堅 辭。即遷太子太傅,優詔褒尚。開成初,弟俶為楚州刺 史,召見,帝曰:「俛,先帝賢宰相,筋力未衰,可一來爾,善 道朕意。」乃以詔書并絹三百,因俶致之。俛終不起,以 壽卒。母韋,賢明,治家嚴,俛雖宰相,侍左右如褐衣時。 居喪哀毀。既老,家於洛,歲時賓客請謝,以為煩,乃舍 濟源墅,自放山野,優游窮年。然其居位頗介謹,持法 重名器,狹於用人,每除吏,常憂不稱,鮮有簡拔。穆宗 初,兩河底定,俛與段文昌當國,謂四方無虞,遂議太 平事,以為武不可。黷勸帝偃革尚文,乃密詔天下鎮 兵,十之歲限一為逃死不補,謂之「銷兵。」既而籍卒逋 亡,無生業,曹聚山林間為盜賊。會朱克融、王廷湊亂 燕、趙,一日悉收用之。朝廷調兵不充,乃召募市人烏 合,戰輒北,遂復失河朔矣。

崔植[编辑]

按《唐書崔祐甫傳》:「植字公修,祐甫弟廬江令嬰甫子 也。祐甫病,謂妻曰:『吾歿,當以廬江次子主吾祀』。及卒, 護喪者以聞,帝惻然,召植,使即喪次終服,補弘文生。 博通經史,於《易》尤邃。與鄭覃同時為補闕,皆賢宰相。 後每朝廷有得失,兩人者更疏論執,譽望蔚然。元和 中,為給事中。時皇甫鎛判度支,建言減百官奉稟,植」 封還詔書。鎛又請天下所納鹽酒利增估者,以新準 舊,一切追償。植奏言:「用兵久,百姓凋罄,往雖估踰其 實,今不可復收。」於是議者咸罪鎛,鎛懼而止。長慶初, 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穆宗問:「貞觀、開元 中治道最盛,何致而然?」植曰:「太宗資上聖,興民間,知 百姓疾苦,故厲精思治。」又以房元齡、杜如晦、魏徵、王 珪為之佐,君明臣忠,聖賢相維,治致升平,固其宜也。 元宗在天后時,身踐憂患,既即位,得姚崇、宋璟,此二 人蚤夜孜孜,納君於道。璟嘗手寫《尚書無逸》為圖以 獻,勸帝出入觀省以自戒。其後朽暗,乃代以山水圖。 稍怠於勤,左右不復箴規,姦臣日用事,以至於敗。昔 德宗嘗問先臣祐甫「開元天寶事,先臣具道治亂所 以然,臣在童丱記其說,今願陛下以《無逸》為《元龜》,則 天下幸甚。」他日,又問:「司馬遷言漢文帝惜十家產而 罷露臺,身衣弋綈,履革舄,集上書囊為殿帷,信乎?何 太儉邪?」植曰:「良史非貌。言漢承秦侈縱之餘,海內凋 窶,文帝從代來,知稼穡艱難,是以躬儉履約,為天下 守財」;景帝遵而不改,故家給戶足。至武帝時,錢朽貫, 穀紅腐,乃能出師征伐,威動四方。然侈靡不節,末年 戶口減半,稅及舟車,人不聊,乃下《哀痛詔》,封丞相為 富人侯。然則帝王不可以不示儉而天下足。帝曰:「卿 言善,患行之為難耳。」時朝廷悉收河朔三鎮,而劉總 又以幽薊七州獻諸朝,且懼部將構亂,乃先籍豪銳 不檢者送京師,而朱克融在籍中。植與杜元穎不知 兵,謂「藩鎮且平,不復料天下安危事」,而克融等羈旅 塞躓,願得官自效,日訴於前,皆抑不與。及遣張弘靖 赴鎮,縱克融等北還。不數月,克融亂,復失河朔矣。天 下尤之。植內慚,罷為刑部尚書,旋授岳、鄂觀察使。未 幾,遷嶺南節度使。還,拜戶部尚書,終華州刺史,贈尚 書左僕射。

牛僧孺[编辑]

按《唐書》本傳:「僧孺,字思黯,隋僕射奇章公弘之裔。幼 孤,下杜樊鄉有賜田數頃,依以為生。工屬文,第進士。 元和初,以賢良方正對策,與李宗閔、皇甫湜俱第一。 條指失政,其言骾訐,不避宰相。宰相怒,故楊於陵、鄭 敬、韋貫之、李益等坐考非其宜,皆調去。僧孺調伊闕 尉,改河南,遷監察御史,進累考功員外郎、集賢殿直」 學士。穆宗初,以庫部郎中知制誥,徙御史中丞,按治 不法,內外澄肅。宿州刺史李直臣坐賕當死,賂宦侍 為助。具獄上,帝曰:「直臣有才,朕欲貸而用之。」僧孺曰: 「彼不才者,持祿取容耳。天子制法,所以束縛有才者。 祿山、朱泚以才過人,故亂天下。」帝異其言,乃止。賜金 紫服,以戶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始,韓弘入朝, 其子公武用財賂權貴,杜塞言者。俄而弘、公武卒,孫 弱不能事。帝遣使者至其家,悉收貲簿,校計出入,所 以餉中朝臣者皆在,至僧孺,獨注其左曰:「某月日,送 錢千萬,不納。」帝善之,謂左右曰:「吾不謬知人。」繇是遂 以相。尋遷中書侍郎。敬宗立,進封奇章郡公。是時政 出近倖,僧孺數表去位,帝為於鄂州置武昌軍,授武 昌節度使、同平章事。鄂城土惡亟圯,歲增築,賦蓑茅於民,吏倚為擾。僧孺陶甓以城,五年畢,鄂人無復歲 費。又廢沔州以省冗官。文宗立,李宗閔當國,屢稱僧 孺賢,不宜棄外,復以兵部尚書平章事。幽州亂,楊志 誠逐李載義,帝不時召宰相問計,僧孺曰:「是不足為 朝廷憂。夫范陽自《安史》後,國家無所繫休戚,前日劉 總挈境歸國,荒財耗力且百萬,終不得范陽尺帛斗 粟入天府,俄復失之。今志誠繇向載義也。第付以節, 使扞奚、契丹,彼且自力,不足以逆順治也。」帝曰:「吾初 不計此,公言是也。」因遣使慰撫之。進門下侍郎、弘文 館大學士。是時,吐蕃請和,約弛兵,而大酋悉怛謀舉 維州入之劍南,於是李德裕上言:「韋皋經略西山,至 死恨不能致。今以生羌二千人燒十三橋,擣虜之虛, 可以得志。」帝使群臣大議,請如德裕策。僧孺持不可, 曰:「吐蕃綿地萬里,失一維州,無害其彊。今修好使者 尚未至,遽反其言。且中國禦戎,守信為上,應敵次之, 彼來責曰:何故失信?贊普牧馬蔚茹川,若東襲隴坂, 以騎綴回中,不三日抵咸陽橋,則京師戒嚴,是雖得 百維州何益?」帝然之,遂詔返降者。時皆謂僧孺挾素 怨橫議,沮解之,帝亦以為不直。會中尉王守澄引纖 人竊議朝政,它日,延英召見宰相曰:「公等有意於太 平乎?何道以致之?」僧孺曰:「臣待罪宰相,不能康濟,然 太平亦無象。今四夷不內擾,百姓安生業,私室無彊 家,上不壅蔽,下不怨讟,雖未及至盛,亦足為治矣。而 更求太平,非臣所及。」退謂它宰相曰:「上責成如是,吾 可久處此耶?」固請罷,乃檢校尚書左僕射、平章事,為 淮南節度副大使。天子既急於治,故李訓等投隙,得 售其妄,幾至亡國。開成初,表解劇鎮,以檢校司空為 東都留守。僧孺治第洛之歸仁里,多致嘉石美木,與 賓客相娛樂。三年,召為尚書左僕射。僧孺入朝,會莊 恪太子薨,既見,陳父子君臣《人倫大經》,以悟帝意,帝 泫然流涕。以足疾不任謁。檢校司空、平章事,為山南 東道節度使。賜彝樽、龍勺,詔曰:「精金古器,以比況君 子,卿宜少留。」僧孺固請,乃行。會昌元年,漢水溢,壞城 郭,坐不謹防,下遷太子少保,進少師。明年,以太子太 傅留守東都。劉稹誅,而石雄軍吏得從諫與僧孺、李 宗閔交結狀,又河南少尹呂述言僧孺聞稹誅,恨歎 之。武宗怒,黜為太子少保,分司東都。累貶循州長史。 宣宗立,徙衡、汝二州,還為太子少師。卒贈太尉,年六 十九,諡曰文簡。諸子蔚叢最顯。

李程[编辑]

按《唐書》本傳,「程字表臣,襄邑恭王神符五世孫也。擢 進士、宏辭,賦日五色,造語警拔,士流推之。調藍田尉, 縣有滯獄十年,程單言輒判京兆狀,最遷監察御史, 召為翰林學士,再遷司勳員外郎,爵渭源縣男。德宗 季秋出畋,有寒色,顧左右曰:『九月猶衫,二月而袍,不 為順時。朕欲改月謂何』?左右稱善,程獨曰:『元宗著《月 令》,十月始裘,不可改』。」帝矍然止。學士入署,常視日影 為候。程性孏,日過八塼乃至,時號八塼學士。元和三 年,出為隨州刺史,以能政,賜金紫服。李夷簡鎮西川, 辟成都少尹,以兵部郎中入知制誥。韓弘為都統,命 程宣慰汴州。歷御史中丞、鄂岳觀察使,還為吏部侍 郎。敬宗初,以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帝沖逸,好宮 室畋獵,功用奢廣。程諫曰:「先王以儉德化天下,陛下 方諒陰,未宜興作,願回所費奉園陵。」帝嘉納。又請置 侍講學士,選名臣備訪問。加中書侍郎,進彭原郡公。 寶曆二年,檢校吏部尚書、同平章事,為河東節度使, 徙河中。召拜尚書左僕射。俄檢校司空,領宣武、山南 東道節度。再為僕射。先是,元和、長慶時,僕射視事,百 官皆賀,四品以下官答拜。太和四年,詔不答拜。王涯、 竇易直行之自如,程循其故,不自安,言諸朝。御史中 丞李漢謂不答拜,於禮太重,文宗不許,聽用太和詔 書,議者不善也。程為人辯給多智,然簡脫無儀檢,雖 在華密,而無重望,最為帝所遇。嘗曰:「高飛之翮,長者 在前。卿朝廷羽翮也。」武宗立,為東都留守。卒,年七十 七,贈太保,諡曰繆。子廓。

韋處厚[编辑]

按《唐書》本傳:「處厚,字德載,京兆萬年人。事繼母以孝 聞。親歿,廬墓終喪。中進士第,又擢才識兼茂科,授集 賢校書郎。舉賢良方正異等,宰相裴垍引直史館,改 咸陽尉。憲宗初,擢左補闕。禮部尚書李絳請間言:『古 帝王以納諫為聖,拒諫為昏。今不聞進規納忠,何以 知天下事』?帝曰:『韋處厚、路隋數上疏,其言忠切,顧卿 未知爾』。」由是中外推其靖密。歷考功員外郎。坐與宰 相韋貫之善,出開州刺史,以戶部郎中入知制誥。穆 宗立,為翰林侍講學士。處厚以帝沖怠不向學,即與 路隋合《易》《書》《詩》《春秋》《禮》《孝經》《論語》,掇其粹要,題為《六 經法言》二十篇上之,冀助省覽。帝稱善,並賜金幣。再 遷中書舍人。張平叔以言利得幸於帝,建言官自鬻 鹽籠天下之財。宰相不能詰,下群臣議。處厚發《十難》, 誚其迂謬,平叔愧縮,遂寢。敬宗初,李逢吉得柄,搆李 紳,逐為端州司馬。其黨劉栖楚等欲致紳必死,建言當徙醜地。處厚上言:「逢吉黨與,以紳之斥猶有餘辜, 人情危駭。《詩》云:『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譖人者,亦已 太甚,讒言罔極,交亂四國,此古人疾讒之深也。孔子 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按紳,先朝舊臣,就 令有過,尚當袚瑕洗釁,成無改之美,況被讒乎!建中 時,山東之亂興,宰相朋黨,楊炎為元載復讎,盧杞為 劉晏償怨,兵連禍結,天下騷然。此陛下親所聞見,得 不深念哉!」紳繇是免。逢吉怒,至寶曆三年赦書,不言 左降官未量移者,以沮紳內徙。處厚復奏:「逢吉緣紳 一人而使近歲流斥,皆不蒙澤,非所以廣恩於天下。」 帝悟,追改其條。進翰林承旨學士、兵部侍郎。方天子 荒暗,月視朝才三四,處厚入見,即自陳有罪,願前死 以謝。帝曰:「何哉?」對曰:「臣昔為諫官,不能死爭,使先帝 因畋與色而至不壽,於法應誅。然所以不死者,陛下 在春宮十有五年矣,今皇子方襁褓,臣不敢避死亡 之誅。」帝大感悟,賜錦綵以慰其意。王廷湊之亂,帝歎 宰相不才而使姦臣跋扈,處厚曰:「陛下有一裴度不 能用,乃當饋而歎恨無蕭、曹,此馮唐所以謂漢文帝 有頗、牧不能用也。」後禁中急變,文宗綏內難,猶豫未 即下詔。處厚入,昌言曰:「《春秋》大義,滅親內惡,必書以 明逆順。正名討罪,何所避諱哉?」遂奉教班諭,是夕,號 令及它儀矩,不暇責有司。一出處厚,無違舊章者。進 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封靈昌郡公。堂史 湯鉥數招權納財賂,處厚笑曰:「此半滑渙也。」斥出之, 相府肅然。初,貞元時,宰相齊抗奏罷州別駕,及當為 別駕者,引處之朝。元和後,兩河用兵,裨將立功,得補 東宮王府官,朱紫淆并,授受不綱。處厚乃置六雄、十 望、十緊等州,悉補別駕,由是流品澄別。帝雖自力機 政,然驟信輕改,搖於浮論。處厚常獨對曰:「陛下不以 臣不肖,使待罪宰相,凡所奏可,中輒變易。自上心出 邪,乃示臣不信;得於橫議邪?即臣何名執政?且裴度 元勳舊德,輔四朝,竇易直長厚忠實,經事先帝,陛下 所宜親重委信之。臣乃陛下自擢,今言不見納,宜先 罷。」即趨下頓首,帝矍然曰:「何至是?卿之忠力,朕自知 之,安可遽辭以重吾不德!」處厚趨出,帝復召問所欲 言,乃對:「近君子,遠小人,始可為治。」諄複數百言,又言: 裴度忠,可久任,帝嘉納之。自是無復橫議者。時李同 捷叛,詔諸軍進討。魏博史憲誠懷向背,裴度待以不 疑。憲誠遣吏白事中書,處厚召語曰:「晉公以百口保 爾帥於天子,我則不然,正須所為,以邦法從事耳。」憲 誠懼,不敢貳,卒有功。李載義數破滄、鎮兵,皆刳剔以 獻,處厚戒之,前後完活數百千人。太和二年,方奏事, 𣊻疾仆香案前,帝命中人翼扶之,輿還第。一夕薨,年 五十六,贈司空。處厚姿狀如甚懦者,居家亦循《易》,至 廷爭,嶷然不可回奪。剛於御吏,百寮謁事,畏惕未嘗 敢及以私。推擇官材,往往棄瑕錄善,時亦譏其太廣。 性嗜學,家書讎正至萬卷。為拾遺時,譔《德宗實錄》。後 又與路隋共次《憲宗實錄》,詔分日入直,創具凡例,未 及成而終。本名淳,避憲宗諱,改今名。

路隋[编辑]

按《唐書》本傳,「隋字南式,其先出陽平。父泌,字安期,通 《五經》,端亮寡言,以孝悌聞。建中末,為長安尉。德宗出 奉天,棄妻子奔行在。扈狩梁州,排亂軍以出,再中流 矢,裂裳濡血。以策說渾瑊,召置幕府。東討李懷光,奏 署副元帥判官,從瑊會盟平涼,為虜所執,死焉。時隋 嬰孺,以恩授八品官。逮長,知父執虜中,日夜號泣,坐」 必西嚮,不食肉。母告以貌類泌者,終身不引鏡。貞元 末,吐蕃請和,隋三上疏宜許,不報。舉明經,授潤州參 軍事。李錡欲困辱之,使知市事,隋怡然坐肆,不為屈。 韋夏卿高其節,辟置東都幕府。元和中,吐蕃款塞,隋 五上疏請修好,冀得泌還。詔可。遣祠部郎中徐復報 聘,而泌以喪至。帝愍惻,贈絳州刺史,官為治喪。服除, 擢隋左補闕、史館修撰,以鯁亮稱。穆宗立,與韋處厚 並擢侍講學士,再遷中書舍人、翰林學士。每除制出, 以金幣來謝者,隋卻之曰:「公事而當私貺邪?」進承旨 學士,遷兵部侍郎。文宗嗣位,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 下平章事,監修國史。初,韓愈撰《順宗實錄》,書禁中事 為切直,宦豎不喜,訾其非實,帝詔隋刊正。隋建言:「衛 尉卿周居巢、諫議大夫王彥威、給事中李固言、史官 蘇景引皆上言改修非是。夫史冊者,褒勸所在,匹夫 美惡尚不可誣,況人君乎!議者引雋不疑、第五倫為 比,以蔽聰明。臣宗閔、臣僧孺謂史官李漢、蔣係皆愈 之婿,不可參撰,俾臣得下筆。臣謂不然。且愈所書已 非自出。元和以來,相循逮今。雖漢等以嫌,無害公誼。 請條示甚謬誤者,付史官刊定。」有詔擿貞元、永貞間 數事為失實,餘不復改。漢等亦不罷。進門下侍郎、弘 文館大學士。久之,辭疾,不聽冊拜太子太師。明年,李 德裕貶袁州長史,不署奏,為鄭注所忌,乃檢校尚書 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鎮海節度使。道病卒,年 六十。贈太保,諡曰「貞。」

===李德裕===按《唐書》本傳:「德裕,字文饒,元和宰相吉甫子也。少力 於學,既冠,卓犖有大節。不喜與諸生試有司,以蔭補 校書郎。河東張弘靖辟為掌書記。府罷,召拜監察御 史。穆宗即位,擢翰林學士。帝為太子時,已聞吉甫名, 由是顧德裕厚,凡號令大典冊,皆更其手。數召見,賚 獎優華。帝怠荒於政,故戚里多所請丐,挾宦人詗禁」 中語,關託大臣。德裕建言:「舊制,駙馬都尉與要官禁 不往來。開元中,訶督尤切,今乃公至宰相及大臣私 第。是等無他材,直洩漏禁密,交通中外耳。請白事宰 相者,聽至中書,無輒詣第。」帝然之。再進中書舍人,未 幾,授御史中丞。始,吉甫相憲宗,牛僧孺、李宗閔對《直 言策》,痛詆當路,條失政。吉甫訴於帝,且泣,有司皆得 罪,遂與為怨。吉甫又為帝謀討兩河叛將李逢吉,沮 解其言,功未既而吉甫卒,裴度實繼之。逢吉以議不 合罷去,故追御吉甫,而怨度,擯德裕不得進。至是間, 帝暗庸,訹度使與元稹相怨,奪其宰相而己代之,欲 引僧孺益樹黨,乃出德裕為浙西觀察使。俄而僧孺 入相,由是牛、李之憾結矣。初,潤州承王國清亂,竇易 直傾府庫賚軍,貲用空殫而下益驕。德裕自檢約,以 留州財贍兵,雖儉而均,故士無怨,再期,則賦物儲牣。 南方信禨巫,雖父母癘疾,子棄不敢養。德裕擇長老 可語者,諭以「孝慈大倫,患難相收、不可棄」之義,使歸 相曉敕,違約者顯寘以法,數年,惡俗大變。又按屬州 非經祠者,毀千餘所,撒私邑山房千四百舍,寇無所 廋蔽,天子下詔褒揚。敬宗立,侈用無度,詔浙西上脂 盝妝具。德裕奏:「比年旱災,物力未完,乃三月壬子赦 令,常貢之外,悉罷進獻。此陛下恐聚斂之吏,緣以成 姦,彫窶之人不勝其敝也。本道素號富饒,更李錡、薛 苹皆榷酒於民,供有羨財,元和詔書停榷酤,又赦令 禁諸州羨餘無送使,今存者惟留使錢五十萬緡,率 歲經費,常少十三萬,軍用偏急。今所須脂盝妝具,度 用銀二萬三千兩,金百三十兩,物非土產,雖力營索, 尚恐不逮。願詔宰相議,何以俾臣不違詔旨,不乏,軍 興不疲,人不斂怨,則前敕後詔,咸可遵承。」不報。方是 時,罷進獻,不閱月而求貢使者足相接於道,故德裕 推一以諷它。又詔索盤絛繚綾千匹,復奏言:「太宗時, 使至涼州,見名鷹,諷李大亮獻之,大亮諫止,賜詔嘉 歎。元宗時,使者扺江南捕鵁鶄翠鳥,汴州刺史倪若 水言之,即見褒納。皇甫詢織半臂,造琵琶捍撥、鏤牙 筩於益州,蘇頲不奉詔,帝不加罪。夫鵁鶄鏤牙,微物 也,二三臣尚以勞人損德為言,豈二祖有臣如此,今 獨無之?蓋有位者蔽而不聞,非陛下拒不納也。且立 鵝天馬,盤絛掬豹,文彩怪麗,惟乘輿當御。今廣用千 匹,臣所未諭。昔漢文身衣弋綈,元帝罷輕纖服,故仁 德慈儉,至今稱之。願陛下師二祖容納,遠思漢家恭 約,裁賜節減,則海隅蒼生,畢受賜矣。」優詔為停。自元 和後,天下禁毋私度僧,徐州王智興紿言:天子誕月, 請築壇度人以資福。詔可。即顯募江、淮間民,皆曹輩 奔走,因牟擷其財以自入。德裕劾奏:「智興為壇泗州, 募願度者,人輸錢二千,則不復勘詰,普加髡落自準。 而右戶三丁男,必一男剔髮,規影傜賦,所度無算。臣 閱度江者日數百,蘇、常、齊民,十固八九。若不加禁遏, 則前至誕月,江淮失丁男六十萬,不為細變。」有詔徐 州禁止。時帝昏荒,數游幸,狎比群小,聽朝簡忽。德裕 上《丹扆六箴表》,言「心乎愛矣,遐不謂矣。此古之賢人 篤於事君者也。夫跡疏而言親者危,地遠而意忠者 忤。臣竊惟念拔自先聖,偏荷寵私,不能竭忠,是負靈 鑒。臣在先朝,嘗獻《大明賦》以諷,頗蒙嘉採,今日盡節, 明主亦由是也。其一曰宵衣」,諷視朝希晚也;二曰正 服,諷服御非法也;三曰罷獻,諷斂求怪珍也;四曰納 誨,諷侮棄忠言也;五曰辨邪,諷任群小也;六曰防微, 諷偽游輕出也。辭皆明直婉切。帝雖不能用其言,猶 敕韋處厚諄諄作詔,厚謝其意,然為逢吉排笮,訖不 內徙。時亳州浮屠詭言水可愈疾,號曰:「聖水」,轉相流 聞,南方之人,率十戶僦一人使往汲。既行若飲,病者 不敢近葷血,危老之人率多死。而水斗三十千,取者 益它汲,轉鬻於道,互相欺訹,往者日數十百人。德裕 嚴勒津邏捕絕之,且言:「昔吳有聖水,宋、齊有聖火,皆 本妖祥,古人所禁。請下觀察使令狐」楚填塞,以絕妄 源,從之。帝方惑佛、老,禱福祈年,浮屠方士並出入禁 中。狂人杜景先上言其友周息元壽數百歲,帝遣宦 者至浙西迎之,詔在所馳馹敦遣。德裕上疏曰:「道之 高者,莫若廣成、元元;人之聖者,莫若軒轅、孔子。昔軒 轅問廣成子治身之要曰:『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 自正,無勞子形,無搖子精,乃可長生。慎守其一,以處 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歲矣,形未嘗衰』。」又曰:「得吾道 者,上為皇,下為王。」元元語孔子曰:「去子之驕氣與多 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陛下修軒后之 術,物色異人,若使廣成元元混跡而至,告陛下之言, 亦無出於此。臣慮今所得者,皆迂怪之士,使物淖冰 以小「術欺聰明,如《文成》五利者也。又前世天子雖好方士,未有御其藥者,故漢人稱黃金可成,以為飲食 器則壽。高宗時劉道合、元宗時孫甑生皆能作黃金, 二祖不之服,豈非以宗廟為重乎?儻必致真隱,願止 師保和之術,慎毋及藥,則九廟慰悅矣。」息元果誕譎 不情,自言與張果、葉靜能游,帝詔畫工肖狀為圖以 觀之,終帝世無它驗。文宗即位,乃逐之。太和三年,召 拜兵部侍郎。裴度薦材堪宰相,而李宗閔以中人助 先秉政,且得君。出德裕為鄭滑節度使,引僧孺協力, 罷度政事,二怨相濟,凡德裕所善悉逐之。於是二人 權震天下,黨人牢不可破矣。踰年,徙劍南西川。蜀自 南詔入寇,敗杜元穎,而郭釗代之,病不能事,民失職 無聊生。德裕至,則完殘奮怯,皆有條次。成都既南失 姚協,西亡維松,由清溪下沬水而左,盡為蠻有。始韋 皋招來南詔,復巂州,傾內資,結蠻好,示以戰陣文法。 德裕以皋啟戎資盜其策,非是,養成癰疽,第未決耳。 至元穎時,遇隙而發,故長驅深入,蹂剔千里,蕩無孑 遺。今瘢夷「尚新,非痛矯革,不能刷一方恥。」乃建籌邊 樓,按南道山川險要與蠻相入者圖之左,西道與吐 蕃接者圖之右。其部落眾寡、饋餫遠邇,曲折咸具。乃 召習邊事者與之指畫商訂,凡虜之情偽盡知之。又 料擇伏瘴舊獠與州兵之任戰者,廢遣獰耄什二四, 士無敢怨。又請甲人於安定,弓人河中,弩人浙西,繇 是蜀之器械皆犀銳,率戶二百取一人,使習戰貸勿 事,緩則農,急則戰,謂之「雄邊子弟。」其精兵曰南燕、保 義、保惠、兩河、慕義,左右連弩騎士曰飛星鷙,擊奇鋒、 流電霆,聲突騎,總十一軍,築杖義城以制大度、青溪 關之阻,作禦侮城以控榮、經、犄角勢,作柔遠城以阨 西山、吐蕃。復卭崍關,徙巂州,治臺登以奪蠻險。舊制, 歲抄運內粟贍黎。巂州起嘉、眉,道陽山江而達大度, 乃分餉諸戍。常以盛夏至,地苦瘴毒,輦夫多死。德裕 命轉卭雅粟,以十月為漕始,先夏而至,以佐陽山之 運。饋者不涉炎月,遠民乃安。蜀人多鬻女為人妾,德 裕為著《科約》,凡十三而上,執三年勞,下者五歲及期, 則歸之父母,毀屬下浮屠私廬數千,以地予農。蜀先 主祠旁有猱村,其民剔髮若浮屠者,畜妻子自如,德 裕下令禁止。蜀風大變,於是二邊濅懼,南詔請還所 俘掠四千人。吐蕃維州將悉怛謀以城降。「維距成都 四百里,因山為固,東北繇索叢嶺而下二百里,地無 險,走長川不三千里,直吐蕃之牙,異時戍之,以制虜 入者也。」德裕既得之,即發兵以守,且陳出師之利。僧 孺居中沮其功,命返,悉怛謀於虜,以信所盟,德裕終 身以為恨。會監軍使王踐言入朝,盛言悉怛謀死,拒 遠人向化意,帝亦悔之,即以兵部尚書召,俄拜中書 門下平章事,封贊皇縣伯。故事,丞郎詣宰相,須少間 乃敢通,郎官非公事不敢謁。李宗閔時往往通賓客。 李聽為太子太傅,招所善載酒集宗閔閣,酣醉乃去。 至德裕,則喻御史:「有以事見宰相,必先白臺乃聽。凡 罷朝,繇龍尾道趨出。」遂無輒至閤者。又罷京兆築沙 堤,兩街上朝衛兵。常建言:「朝廷惟邪正二途,正必去 邪,邪必害正。然其辭皆若可聽,願審所取舍。不然,二 者並進,雖聖賢經營,無繇成功。」俄而宗閔罷,德裕代 為中書侍郎、集賢殿大學士。始,二省符江淮大賈,使 主堂廚食利,因是挾貲行天下,所至州鎮為右客,富 人倚以自高。德裕一切罷之。後帝𣊻感風,害語言,鄭 注始因王守澄以藥進,帝少間,又薦李訓,使待詔。帝 欲授諫官,德裕曰:「昔諸葛亮有言:『親賢臣,遠小人,先 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士,後漢所以傾頹也。今 訓小人,頃咎惡𣊻天下,不宜引致左右』。」帝曰:「人誰無 過,當容其改。且逢吉嘗言之。」對曰:「聖賢則有改過,若 訓天資姦邪,尚何能改?逢吉位宰相,而顧愛兇回,以 累陛下,亦罪人也。」帝語王涯別與官,德裕搖手止涯。 帝適見不懌,訓、注皆怨,即復召宗閔輔政,拜德裕為 興元節度使。入見帝,自陳願留闕下,復拜兵部尚書。 宗閔奏命已行,不可止,更徙鎮海軍以代王璠。先是, 太和中,漳王養母杜仲陽歸浙西,有詔在所存問。時 德裕被召,乃檄留後使如詔書。璠入為尚書左丞,而 漳王以罪廢死,因與戶部侍郎李漢共譖德裕嘗賂 仲陽,導王為不軌。帝惑其言,召王涯、李固言、路隋質 之,注、《璠漢》三人者語益堅,獨隋言德裕大臣,不宜有 此,讒焰少衰,遂貶德裕為太子賓客,分司東都,復貶 袁州長史,隋亦免宰相。未幾,宗閔以罪斥,而注、訓等 亂敗。帝追悟德裕以誣構逐,乃徙滁州刺史,又以太 子賓客分司東都。開成初,帝從容語宰相:「朝廷豈有 遺事乎?」眾皆以宋申錫對,帝俛首涕數行下曰:「當此 時,兄弟不相保,況申錫耶?有司為我褒顯之。」又曰:「德 裕亦申錫比也。」起為浙西觀察使。後對學士禁中,黎 埴頓首言:「德裕與宗閔皆逐,而獨三進官。」帝曰:「彼嘗 進鄭注,而德裕欲殺之。今當以官與何人?」埴懼而出。 又指坐扆前示宰相曰:「此德裕爭鄭注處。」德裕三在 浙西,出入十年,遷淮南節度使,代牛僧孺。僧孺聞之,

以軍事付其副張鷺,即馳去。淮南府錢八十萬緡,德
考證
裕奏言止四十萬,為鷺用其半。僧孺訴於帝,而諫官

姚合、魏謨等共劾奏德裕挾私怨,沮傷僧孺。帝置章 不下,詔德裕覆實。德裕上言:「諸鎮更代,例殺半數,以 備水旱,助軍費。」因索王播、段文昌、崔從相授,簿最具 在,惟從死官,下僧孺代之,其所殺數最多,即自劾。始 至鎮,失於用,例不敢妄,遂待罪,有詔釋之。武宗立,召 為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既入謝,即進戒帝: 「辨邪正,專委任而後朝廷治。臣嘗為先帝言之,不見 用。夫正人既呼小人為邪,小人亦謂正人為邪,何以 辨之?請假物為喻。松柏之為木,孤生勁特,無所因倚。 蘿蔦則不然,弱不能立,必附它木。故正人一心事君, 無待於助,邪人必更為黨,以相蔽欺。君人者以是辨 之,則無惑矣。」又謂治亂繫信任,引齊桓公問管仲所 以害霸者,仲對「琴瑟笙竽,弋獵馳騁,非害霸者,惟知 人不能舉,舉不能任任,而又雜以小人害霸也。」《太元》、 德、憲四宗皆盛朝,其始臨御,自視若堯、舜濅,久則不 及初。陛下知其然乎?始一委輔相,故賢者得盡心;久 則小人並進,造黨與,亂視聽,故上疑而不專政。去宰 相則不治矣。在德宗最甚,晚節宰相惟奉行詔書,所 與圖事者李齊運、裴延齡、韋渠牟等,訖今謂之亂政。 夫輔相有欺罔不忠,當亟免;忠而材「者屬任之,政無 它門,天下安有不治?先帝任人,始皆回容,積纖微以 至誅貶。誠使雖小過必知而改之,君臣無猜,則讒邪 不干其間矣。」又言:「開元初,輔相率三考輒去,雖姚崇、 宋璟不能逾。至李林甫秉權乃十九年,遂及禍敗,是 知亟進罷宰相,使政在中書,誠治本也。」帝嘗疑楊嗣 復、李玨顧望不忠,遣使殺之。德裕知帝性剛而果於 斷,即率三宰相見延英,嗚咽流涕曰:「昔太宗、德宗誅 大臣,未嘗不悔。臣欲陛下全活之,無異時恨,使二人 罪惡𣊻著,天下共疾之。」帝不許,德裕伏不起,帝曰:「為 公等赦之。」德裕降拜升坐。帝曰:「如令諫官論事,雖千 疏,我不赦。」德裕重拜。因追還使者,嗣復等乃免。時帝 數出畋游,暮夜乃還。德裕上言:「『人君動法於日,故出 而視朝,入而燕息。《傳》曰:『君就房有常節』。惟深察古誼, 毋繼以夜』。側聞五星失度,恐天以是勤勤儆戒。《詩》曰: 『敬天之渝,不敢馳驅』。願節田游,承天意。」尋冊拜司空。 回鶻自開成時為黠戛斯所破,會昌後,烏介可汗挾 公主牙塞下,種族大饑,以弱口重器易粟於邊。退渾 党項利虜掠,因天德軍使田牟上言,願以部落兵擊 之,議者請可其言。德裕曰:「回鶻於國嘗有功,以窮來 歸,未輒擾邊,遽伐之,非漢宣帝待呼韓之義。不如與 之食,以待其變。」陳夷行曰:「資盜糧,非計也,不如擊之 便。」德裕曰:「沙陀、退渾不可恃也。夫見利則進,遇敵則 走,戎虜之常態,孰肯為國家用邪!天德兵素弱,以一 城與勁虜确,無不敗。請詔牟無聽諸戎計。」帝於是貸 粟二萬斛。會嗢沒斯殺赤心以降,赤心兵潰去。於是 回鶻勢窮,數丐羊馬,欲藉兵復故地,又願假天德城 以舍公主,帝不許。乃進逼振武,保大柵、杷頭峰以略 朔川。轉戰雲州,刺史張獻節嬰城不出,回鶻乃大掠, 党項、退渾皆保險莫敢拒。帝益知向不許田牟用二 部兵之效,乃復問以計。德裕曰:「杷頭峰北皆大磧,利 用騎,不可以步當之。今烏介所恃公主,爾得健將出 奇奪還之,王師急擊,彼必走。今銳將無易石雄者,請 以藩、渾勁卒與漢兵,銜枚夜擊之,勢必得。」帝即以方 略授劉沔,令雄邀擊可汗於殺胡山,敗之,迎公主還, 回鶻遂敗。進位司徒。黠戛斯遣使來,且言攻取安西、 北廷。帝欲從黠戛斯求其地,德裕曰:「不可。安西距京 師七千里,北廷五千里。異時繇河西、隴右抵玉門關, 皆我郡縣,往往有兵,故能緩急調發。白河、隴入吐蕃, 則道出回鶻。回鶻今破滅,未知黠戛斯果有其地邪? 假令安西可得,即復置都護,以萬人往戍,何所興發, 何道饋輓?彼天德、振武於京師近,力猶苦不足,況七 千里安西哉?臣以為縱得之,無用也。昔漢魏相請罷 田車師,賈捐之請棄珠崖,近狄仁傑亦請棄四鎮及 安東,皆不願貪外以耗內。此三臣者,當全盛時,尚欲 棄割以肥中國,況久沒甚遠之地乎?是持實費,市虛 事,滅一回鶻而又生之。」帝乃止。澤潞劉從諫死,其從 子稹擅留事以邀節度。德裕曰:「澤潞內地,非河朔比, 昔皆儒術大臣守之。李抱真始建昭義軍,最有功,德 宗尚不許其子繼。及劉悟死,敬宗方怠於政,遂以符 節付從諫。太和時擅兵,長子陰連訓、注,外託效忠,請 除君側。及有狗馬疾,謝醫拒使,便以兵屬稹。捨而不 討,無以示四方。」帝曰:「可勝乎?」對曰:「河朔,稹所恃以脣 齒也,如令魏鎮不與,則破矣。夫三鎮世嗣,列聖許之。 請使近臣明告,以澤潞命師,不得視三鎮。今朕欲誅 稹,其各以兵會。」帝然之,乃以李回持節諭王元逵、何 弘敬,皆聽命。始議用兵,中外交章固爭,皆曰:「悟功高, 不可絕其嗣。」又,從諫畜兵十萬,粟支「十年,未可以破 也。」它宰相亦媕娿趨和,德裕獨曰:「諸葛亮言曹操善 為兵,猶五攻昌、霸,三越漅,況其下哉!然贏縮勝負,兵 家之常。惟陛下聖策先定,不以小利鈍為浮議所搖則有功矣。有如不利,臣請以死塞責。」帝忿然曰:「為我 語於朝,有沮吾軍議者,先誅之。」群論遂息。元逵兵已 出,而弘敬逗留持兩端,德裕建「遣王宰以陳、許精甲 假道於魏以伐。」弘敬聞,遽勒兵,請自涉漳取。潞。 會橫水戍兵叛入太原,逐其帥李石,奉裨將楊弁主 留事。方是時,稹未下,朝廷益為憂,議者頗言兵皆可 罷。帝遣中人馬元實如太原,偵其變。弁厚賄中人,帳 飲三日,還,謬曰:「弁兵多,屬明光甲者十五里。」德裕詰 曰:「李石以太原無兵,故調橫水卒千五百使戍榆社, 弁因以亂,渠能列卒如此多邪?」則曰:「晉人勇,皆兵也, 募而得之。」德裕曰:「募士當以財。李石以人欠一縑,故 兵亂,石無以索之,弁何得邪?太原一鎧一戟,舉送行 營,安致十五里明光乎?」使者語塞,德裕即奏:「弁賤伍, 不可赦;如力不足,請捨稹而誅弁。」遽趣王逢起榆社 軍,詔元逵趨土門,會太原,河東監軍呂義忠聞,即日 召榆社卒入,斬弁,獻首京師。德裕每疾貞元、太和間 有所討伐,諸道兵出境,即仰給度支,多遷延以困國 力。或與賊約,令懈守備,得一縣一屯以報天子,故師 無大功。因請敕諸將,令直取州,勿攻縣。故元逵等下 邢、洺。「而稹之氣索矣。」俄而高文端歸命,稱稹糧乏, 皆女子挼穟哺兵。未幾,郭誼持稹首降,帝問何以處 誼,德裕曰:「稹豎子,安知反,職誼為之。今三州已降,而 稹窮蹙,又販其族以邀富貴,不誅後無以懲惡。」帝曰: 「朕意亦爾。」因詔石雄入潞,盡取誼等及嘗為稹用者 悉誅之。策功拜太尉,進封趙國公。德裕固讓,言:「唐興 太尉惟七人,尚父子儀乃不敢拜;近王智興、李戴義 皆超拜保傅,蓋重惜此官。裴度為司徒,十年亦不遷, 臣願守舊秩足矣。」帝曰:「吾恨無官酬公,毋固辭!」德裕 又陳:「先臣封於趙冢,孫寬中始生字曰『三趙』,意將傳 嫡,不及支庶。臣前益封,已改『中山。臣先世皆嘗居汲, 願得封衛』。」從之,遂改衛國公。帝嘗從容謂宰相曰:「有 人稱孔子其徒三千亦為黨,信乎?」德裕曰:「昔劉向云: 『孔子與顏回、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皋陶 轉相汲引,不為比周,無邪心也』。臣嘗以共鯀、驩兜與 舜、禹雜處堯朝,共鯀、驩兜則為黨,舜、禹不為黨,小人 相與比周,迭為掩蔽也。賢人君子不然,忠於國則同 心,聞於義則同志,退而各行」其己,不可交以私。趙宣 子、隨會繼而納諫,司馬俟、叔向比以事君,不為黨也。 公孫弘每與汲黯請間,黯先發之,弘推其後,武帝所 言,皆聽。黯、弘雖並進,然廷詰齊人少情,譏其布被為 詐,則先發後繼,不為黨也。太宗與房元齡圖事,則曰: 「非杜如晦莫能籌之。」及如晦在焉,亦推元齡之策,則 同心圖國,不為黨也。漢朱博、陳咸相為腹心,背公死 黨。周福、房植各以其黨相傾,議論相軋,故朋黨始於 甘、陵二部,及甚也,謂之「鉤黨」,繼受誅夷。以《王制》言之, 非不幸也。周之衰,列國公子有信陵、平原、孟嘗、春申, 游談者以四豪為稱首,亦各有客三千,務以譎詐勢 利相高。仲尼之徒,唯行仁義。今議者欲以比之,罔「矣。 臣未知所謂黨者,為國乎?為身乎?誠為國邪?隨會、叔 向、汲黯、房、杜之道可行,不必黨也。今所謂黨者,誣善 蔽忠,附下罔上,車馬馳驅,以趨權勢,晝夜合謀,美官 要選,悉引其黨為之,否則抑壓以退,仲尼之徒有是 乎?陛下以是察之,則姦偽見矣。」時韋弘質建言宰相 不可兼治錢穀,德裕奏言:「管仲明於治國,其語曰:『國 之重器,莫重於令。令重君尊,君尊國安,治人之本,莫 要於令。故曰:『虧令者死,益令者死,不行令者死,留令 者死,不從令者死,五者無赦』。又曰:『令在上而論可否 在下,是主威下繫於人也。太和後,風俗濅敝,令出於 上,非之在下,此敝不止,無以治國』』。」匡衡曰:「大臣者,國 家股肱,萬姓所瞻仰,明主所慎擇也。《傳》曰:『下輕其上 爵,賤人圖柄臣,則國家搖動而人不靜』。今弘質為人 所教而言,是圖柄臣者也。且蕭望之漢名儒,為御史 大夫,奏云:『歲首日月少光,咎在臣等』。」宣帝以望之意 輕丞相,下有司詰問。貞觀中,監察御史陳師合上言: 「人之思慮有限,一人不可總數職。」太宗曰:「此欲離間 我君臣,斥之嶺外。臣謂宰相有姦謀隱慝,則人人皆 得上論。至於制置職業,人主之柄,非小人所得干。古 者朝廷之士,各守官業,思不出位。弘質賤臣,豈得以 非所宜言妄觸天聽,是輕宰相。陛下照其邪計,從黨 人中來,當遏絕之。」德裕大意欲朝廷尊,臣下肅,而政 出宰相,深疾朋黨,故感憤切言之。又嘗謂:「省事不如 省官,省官不如省吏,能簡冗官,誠治本也。」乃請罷郡 縣吏,凡二千餘員,衣冠去者皆怨。時天下已平,數上 疏乞骸骨。而星家言熒惑犯上相,又懇丐去位,皆不 許。當國凡六年,方用兵時,決勝制策,它相無與,故威 名獨重於時。宣宗即位,德裕奉冊太極殿,帝退謂左 右曰:「向行事近我者,非太尉邪?每顧我,毛髮為森監。」 翌日,罷為檢校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荊南節度 使,俄徙東都留守。白敏中、令狐綯、崔鉉皆素仇。大中 元年,使黨人李咸斥德裕陰事,故以太子少保分司 東都,再貶潮州司馬。明年,又導吳汝納訟李紳殺吳湘事,而大理卿盧言、刑部侍郎馬植、御史中丞魏扶 言紳殺無罪,德裕徇成其冤,至為黜御史,罔上不道, 乃貶為崖州司戶參軍事。明年卒,年六十三。德裕既 沒,見夢令狐綯曰:「公幸哀我,使得歸葬。」綯語其子滈, 滈曰:「執政皆其憾,可乎?」既夕又夢綯懼曰:「衛公精爽 可畏,不言,禍將及。」白於帝,得以喪還。德裕性孤峭,明 辨有風采,善為文章,雖至大位,猶不去書。其謀議,援 古為質,袞袞可喜。常以經綸天下自為,武宗知而能 任之,言從計行,是時王室幾中興。先是,韓全義敗於 蔡,杜叔良敗於深,皆監軍宦人制其權,將不得專進 退,《詔書》一日三四下,宰相不豫。又諸道銳兵票士,皆 監軍取以自隨,每督戰,乘高建旗自表,師小不勝輒 卷旗去,大兵隨以北,繇是王師所向多負。至討回鶻、 澤、潞,德裕建請詔書付宰司,乃下監軍不得干軍要, 率兵百人取一以為衛。自是號令明壹,將乃有功。元 和後,數用兵,宰相不休沐,或繼火,乃得罷。德裕在位, 雖遽書警奏,皆從容裁決,率午漏下還第,休沐輒如 令,沛然若無事時。其處報機急,帝一切令德裕作詔, 德裕數辭,帝曰:「學士不能盡吾意伐劉稹也。」詔王元 逵、何弘敬曰:「勿為子孫之謀,存輔車之勢。」元逵等情 得,皆震恐思效。已而三州降賊遂平。帝每稱魏博功, 則顧德裕道詔語,咨其切於事而能伐謀也。三鎮每 奏事,德裕引使者戒敕,為忠義,指意丁寧。使歸,各謂 其帥道之,故河朔畏威不敢慢。後除浮屠法,僧亡命 多趣幽州,德裕召邸吏戒曰:「為我謝張仲武、劉從諫, 招納亡命,今視之何益?」仲武懼,以刀授居庸關吏曰: 「僧敢入者斬!」帝既數討叛有功,德裕慮忲於武,不可 戢,即奏言:「曹操破袁紹於官渡,不追奔,自謂所獲已 多,恐傷威重。養由基古善射者,柳葉雖百步必中,觀 者曰:『不如少息,若弓撥矢鉤,前功皆棄。陛下征伐,無 不得所欲,願以兵為戒,乃可保成功』。」帝嘉納其言。方 士趙歸真以術進,德裕諫曰:「是嘗敬宗時以詭妄出 入禁中,人皆不願至陛下前。」帝曰:「歸真我自識,顧無 大過,召與語養生術爾。」對曰:「小人於利,若蛾赴燭。向 見歸真之門,車轍滿矣。」帝不聽,於是挾術詭時者進, 帝志衰焉。所居安邑里第,有院號「起草」,亭曰「精思」,每 計大事則處其中,雖左右侍御不得豫。不喜飲酒,後 房無聲色娛。生平所論著,多行於世云。子煜,仕汴宋 幕府,貶象州立山尉。懿宗時,以赦令徙郴州,餘子皆 從死貶所。煜子延古,乾符中為集賢校理,擢累司勳 員外郎,還居平泉。昭宗東遷,坐不朝謁,貶衛尉主簿。 德裕之斥中書舍人崔嘏,字乾錫,誼士也,坐書制不 深切,貶端州刺史。嘏舉進士,復以制策歷邢州刺史。 劉稹叛,使其黨裴問戍於州,嘏說使聽命,改考功郎 中,時皆謂遴賞。至是作詔,不肯巧傅以罪。吳汝納之 獄,朝廷公卿無為辨者,惟淮南府佐魏鉶就逮,吏使 誣引德裕,雖痛楚掠,終不從,竟貶死嶺外。又丁柔立 者,德裕當國時,或薦其直清可任諫爭官,不果用。大 中初,為左拾遺。既德裕被放,柔立內愍傷之,為上書 直其冤,坐阿附貶南陽尉。懿宗時,詔追復德裕太子 少保、衛國公,贈尚書左僕射,距其沒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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