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第70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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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

 第七百二卷目錄

 諫諍部紀事二

官常典第七百二卷

諫諍部紀事二[编辑]

《說苑》:楚昭王欲之荊臺游,司馬子綦進諫曰:「荊臺之 游,左洞庭之波,右彭蠡之水,南望獵山,下臨方淮,其 樂使人遺老而忘死。人君游者,盡以亡其國,願大王 勿往游焉。」王曰:「荊臺乃吾地也,有地而游之,子何為 絕我游乎?」怒而擊之。於是令尹子西駕安車四馬,徑 於殿下曰:「今日荊臺之游,不可不觀也。」王登車而拊 其背曰:「荊臺之游,與子共樂之矣。」步馬十里,引轡而 止曰:「臣不敢下車,願得有道,大王肯聽之乎?」王曰:「第 言之。」令尹子西曰:「臣聞之,為人臣而忠其君者,爵祿 不足以賞也;為人臣而諛其君者,刑罰不足以誅也。 若司馬子綦者,忠臣也,若臣者諛臣也。願大王殺臣 之軀,罰臣之家,而祿司馬子綦。」王曰:「若我能止聽,公 子獨能禁我游耳。後世游之無有極時,奈何?」令尹子 西曰:「欲禁後世易耳。願大王山陵崩,陁為陵于荊臺, 未嘗有持鐘鼓管絃之樂而游於父之墓上者也。」於 是王還車,卒不游荊臺,令罷先置。孔子從魯聞之,曰: 「美哉令尹子西!諫之於十里之前,而權之於百世之 後者也。」

《新序》:楚平王殺伍子胥之父,子胥出亡,挾弓而干,闔 閭大之甚,勇之。為是而欲興師伐楚,子胥諫曰:「不可。 臣聞之,君子不為匹夫興師,且事君猶事父也。虧君 之義,復父之讎,臣不為也。」於是止。蔡昭公朝於楚,有 美裘。楚令尹囊瓦求之,昭公不予,於是拘昭公於郢, 數年而後歸之。昭公濟漢水,沉璧,曰:「諸侯有伐楚者, 寡人請為前列。」楚人聞之怒,於是興師伐蔡。蔡請救 於吳。子胥諫曰:「蔡非有罪也,楚人無道也。君若有憂 中國之心,則若此時可矣。」於是興師伐楚,遂敗楚人 於柏舉,而成霸道。子胥之謀也,故《春秋》美而褒之。 《說苑》:吳王欲從民飲酒,伍子胥諫曰:「不可。昔白龍下 清泠之淵,化為魚,漁者豫且射中其目」,白龍上訴天 帝,天帝曰:「當是之時,若安置而形白龍?」對曰:「我下清 泠之淵,化為魚。」天帝曰:「魚固人之所射也,若是,豫且 何罪?夫白龍、天帝貴畜也;豫且,宋國賤臣也。白龍不 化,《豫且》不射。今棄萬乘之位,而從布衣之士飲酒,臣 恐其有《豫且》之患矣。」王乃止。

《新序》:晉平公問於叔向曰:「國家之患孰為大?」對曰:「大 臣重祿而不極諫,近臣畏罰而不敢言,下情不上通, 此患之大者也。」公曰:「善。」於是令國曰:「欲進善言,謁者 不通,罪當死。」

《說苑》:晉平公好樂,多其賦斂,下治城郭,曰:「敢有諫者 死。」國人憂之。有咎犯者,見門大夫曰:「臣聞主君好樂, 故以樂見。」門大夫入言曰:「晉人咎犯也,欲以樂見。」平 公曰:「內之。止坐殿上,則出鐘磬竽瑟。」坐有頃,平公曰: 「客子為樂。」咎犯對曰:「臣不能為樂,臣善隱。」平公召隱 士十二人,咎犯曰:「隱臣竊顧,昧死御。」平公曰:「諾。」咎犯 申其左臂而詘五指。平公問於隱官曰:「占之為何?」隱 官皆曰:「不知。」平公曰:「歸之。」咎犯則申其一指曰:「是一 也;便游赭盡而峻城闕,二也;柱梁衣繡,士民無褐,三 也;侏儒有餘酒而死士渴,四也;民有饑色而馬有粟 秩,五也;近臣不敢諫,遠臣不敢達。」平公曰:「善。」乃屏鐘 鼓,除竽瑟,遂與咎犯參治國。

齊簡公有臣曰:諸御鞅,諫簡公曰:「田常與宰予,此二 人者甚相憎也,臣恐其相攻。相攻,雖叛而危之,不可。 願君去一人。」簡公曰:「非細人之所敢議也。」居無幾何, 田常果攻宰予於庭,賊簡公於朝。簡公喟焉太息曰: 「余不用鞅之言,以至此患也。故忠臣之言,不可不察 也。」

《新序》:魏文侯與士大夫坐,問曰:「寡人何如君也?」群臣 皆曰:「君,仁君也。」次問翟黃曰:「君非仁君也。」曰:「子何以 言之?」對曰:「君伐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長 子,臣以此知君之非仁君。」文侯大怒而逐翟黃,翟黃 起而出,次至任座,文侯問:「寡人何如君也?」任座對曰: 「君仁君也。」曰:「子何以言之?」對曰:「臣聞之,其君仁者,其」 臣直。向翟黃之言「直,臣是以知君仁君也。」文侯曰:「善。」 復召翟黃入,拜為上卿。

魏王將起中天臺,令曰:「敢諫者死。」許綰負操鍤入曰: 「聞大王將起中天臺,臣願加一力。」王曰:「子何力有加?」 綰曰:「雖無力,能商臺。」王曰:「若何?」曰:「『臣聞天與地相去 萬五千里,今王因而半之,當起七千五百里之臺,高 既如是,其趾須方八千里,盡王之地,不足以為臺趾古者堯舜建諸侯,地方五千里,王必起此臺,先以兵 伐諸侯,盡有其地,猶不足;又伐四夷,得方八千里,乃 足以為臺趾。林木之積,人徒之眾,倉廩之儲,數以萬 億。度八千里之外,當定農畝之地,足以奉給王之臺 者。臺具以備,乃可以作』。魏王默然無以應,乃罷。」 《史記趙世家》:「肅侯十六年,游大陵,出於鹿門,大戊扣 馬曰:『耕事方急,一日不作,百日不食』。」肅侯下車謝 《新序》:齊宣王為大室,大蓋百畝,堂上三百戶。以齊國 之大,具之三年而未能成,群臣莫敢諫者。香居問宣 王曰:「『荊王釋先王之禮樂而為淫樂,敢問荊邦為有 主乎』?王曰:『為無主』。」「敢問荊邦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 居曰:「『今王為大室,三年不能成,而群臣莫敢諫者,敢 問王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居。曰:「臣請避矣。」趨而出。 王曰:「香子留,何諫寡人之晚也?」遽召《尚書》曰:「書之。寡 人不肖,好為大室,香子止寡人也。」

《說苑》:秦始皇帝太后不謹,幸郎嫪,毐封以為長信侯。 為生兩子,毐專國事,浸益驕奢,與侍中左右貴臣俱 博飲酒醉,爭言而鬥,瞋目大叱曰:「吾乃皇帝之假父 也!窶人子,何敢乃與我亢!」所與鬥者,走行白皇帝,皇 帝大怒,毐懼誅,因作亂,戰咸陽宮。毐敗,始皇乃取毐 四肢車裂之,取其兩弟囊撲殺之。取皇太后,遷之於 萯陽宮,下令曰:「敢以太后事諫者,戮而殺之。從蒺藜 其脊,肉幹四肢,而積之闕下,諫而死者二十七人矣。」 齊客茅焦乃往上謁曰:「齊客茅焦願上諫皇帝。」皇帝 使使者出問「客得無以太后事諫也?」茅焦曰:「然。」使者 還白曰:「果以太后事諫。」皇帝曰:「走往告之,若不見闕 下積死人邪?」使者問茅焦,茅焦對曰:「臣聞之,天有二 十八宿,今死者已有二十七人矣。臣所以來者,欲滿 其數耳。臣非畏死人也。」走入白之。茅焦邑子同食者, 盡負其衣物行亡。使者入白之,皇帝大怒曰:「是子故 來,犯吾禁!」趣炊鑊湯煮之,「是安得積闕下乎?」趣召之 入。皇帝按劍而坐,口正沫出。使者召之入,茅焦不肯 疾行,足趣相過耳。使者趣之,茅焦曰:「臣至前則死矣, 君獨不能忍吾須臾乎?」使者極哀之。茅焦至前,再拜 謁,起稱曰:「臣聞之,夫有生者不諱死,有國者不諱亡。 諱死者不可以得生,諱亡者不可以得存。死生存亡, 聖主所欲急聞也。不審陛下欲聞之不?」皇帝曰:「何謂 也?」茅焦對曰:「陛下有狂悖之行,陛下不自知邪?」皇帝 曰:「何等也?願聞之。」茅焦對曰:「陛下車裂假父,有嫉妒 之心;囊撲二弟,有不慈之名;遷母萯陽宮,有不孝之 行;從蒺蔾于諫士,有桀紂之治。今天下聞之,盡瓦解, 無向秦者。臣竊恐秦亡,為陛下危之。所言已畢,乞行 就質。」乃解衣伏質。皇帝下殿,左手接之,右手麾左右 曰:「赦之。先生就衣,今願受事。」乃立焦為仲父,爵之上 卿。皇帝立駕千乘萬騎,空左方,自行迎太后萯陽宮, 歸于咸陽。太后大喜,乃大置酒待茅焦。及飲,太后曰: 「抗枉令直,使敗更成,安秦之社稷,使妾母子復得相 會者,盡茅焦之力也。」

《史記留侯世家》:「沛公入秦宮,宮室帷帳、狗馬重寶婦 女以千數,意欲留居之。樊噲諫沛公出舍,沛公不聽。 良曰:『夫秦為無道,故沛公得至此。夫為天下除殘賊, 宜縞素為資。今始入秦,即安其樂,此所謂助桀為虐。 且忠言逆耳利於行,毒藥苦口利於病,願沛公聽樊 噲言』。沛公乃還軍灞上。」

《叔孫通傳》:漢十二年,高祖欲以趙王如意易太子。叔 孫通諫曰:「太子仁孝,天下皆聞之。呂后與陛下攻苦 食啖,其可背哉?陛下必欲廢適而立少,臣願先伏誅。」 以頸血汙地。高帝曰:「公罷矣,吾直戲耳。」叔孫通曰:「太 子天下本,本一搖,天下振動,奈何以天下為戲?」 《漢書季布傳》:「布孝惠時為中郎將,單于嘗為書嫚呂 太后」,太后怒,召諸將議之。上將軍樊噲曰:「臣願得十 萬眾,橫行匈奴中。」諸將皆阿呂太后,以噲言為然。布 曰:「樊噲可斬也!夫以高帝兵三十餘萬,困於平城,噲 時亦在其中。今噲奈何以十萬眾橫行匈奴中,面謾! 且秦以事胡,陳勝等起;今創痍未瘳,噲又面諛,欲搖 動天下。」是時殿上皆恐,太后罷朝,遂不復議擊匈奴 事。

《楚漢春秋》,惠帝崩,呂太后欲為高墳,使從未央宮而 見之。諸將諫,不許。東陽侯垂泣曰:「陛下見惠帝冢,悲 哀流涕無已,是傷生也,臣竊哀之。」太后乃止。

《漢書爰盎傳》:文帝幸上林,皇后、慎夫人從帝同坐。盎 引卻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盎因前 說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以立后,慎 夫人迺妾,妾主豈可以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則厚賜 之,陛下所以為慎夫人,適所以禍之也。獨不見人豕 乎?」於是上說入語慎夫人,賜盎金五十斤。

《趙幽王友傳》:「孝景時,晁錯以過削趙常山郡,諸侯怨 吳楚反,遂與合謀起兵。其相建德,內史王悍諫不聽, 遂殺德悍。」

《楚元王傳》:王戊與吳通謀,景帝之三年削書到,遂應 吳王反。其相張尚、太傅趙夷吾諫不聽,遂殺尚、夷吾《東方朔別傳》:孝武皇帝時,人有殺上林鹿者,武帝大 怒,下有司殺之,群臣皆相呵殺。人主鹿,大不敬,當死。 東方朔時在旁曰:「是人罪一當死者三,使陛下以鹿 之故殺人,一當死。使天下聞之,皆以陛下重鹿賤人, 二當死;匈奴即有急,推鹿觸之,三當死也。」武帝默然, 遂釋殺鹿者之罪。

《四川總志》:「譙隆,閬中人。為上林令。武帝欲廣苑囿,隆 固諫。後遷成皋令。」

《漢書薛廣德傳》:「廣德為三公,直言諫爭。始拜,旬日間, 上幸甘泉,郊泰畤,禮畢,因留射獵。廣德上書曰:『竊見 關東困極,人民流離,陛下日撞亡秦之鐘,聽鄭衛之 樂,臣誠悼之。今士卒暴露,從官勞倦,願陛下亟反宮, 思與百姓同憂樂,天下幸甚』。」上即日還。其秋,上酎祭 宗廟,出便門,欲御樓船,廣德當乘輿車,免冠頓首曰: 「宜從橋。」詔曰:「大夫冠。」廣德曰:「陛下不聽臣,臣自刎,以 血汙車輪,陛下不得入廟矣。」上不說,先敺光祿大夫 張猛進曰:「臣聞主聖臣直,乘船危,就橋安,聖主不乘 危。御史大夫言可聽。」上曰:「曉人不當如是邪!」乃從橋。 《西京雜記》:長安有儒生曰惠莊,聞朱雲折五鹿充宗 之角,乃歎息曰:「栗犢反能爾邪?吾終恥溺死溝中。」遂 裹糧從雲雲。與言莊不能對。逡巡而去。拊心謂人曰: 「吾口不能劇談。此中多有」

《漢書孫寶傳》:「哀帝即位,寶遷司隸。時鄭崇下獄,寶上 書曰:『臣聞疏不圖親,外不慮內。臣幸得銜命奉使,職 在刺舉,不敢避貴幸之埶,以塞視聽之明。按尚書令 昌奏僕射崇下獄覆治,榜掠將死,卒無一辭,道路稱 冤。疑昌與崇內有纖介,浸潤相陷,自禁門內,樞機近 臣,蒙受冤譖,虧損國家,為謗不小。臣請治昌,以解眾』」 心。

《後漢書銚期傳》:期重於信義,自為將,有所降下,未嘗 擄掠。及在朝廷,憂國愛主,其有不得於心,必犯顏諫 諍。帝嘗輕與期門近出,期頓首車前曰:「臣聞古今之 戒,變生不意,誠不願陛下微行數出。」帝為之回輿而 還。

《汝南先賢傳》:「郭憲字子橫,建武中為光祿勳。車駕西 征,隗囂諫曰:『天下初定,車駕可動』。憲乃當車拔佩刀 以斷車靷。帝不從,遂上隴。其后潁川兵起,乃迴駕而 還。帝歎曰:『恨不用光祿之言也』。」

時匈奴數犯塞,帝患之,乃召百僚廷議。郭憲以為「天 下疲弊,不宜動眾。」諫諍不合,乃伏稱眩瞀不復言。帝 令兩郎趣下殿,憲亦不拜。

《東觀漢記》:張湛為光祿大夫,數諫。湛常乘白馬,上每 有異政,輒言「白馬生且復諫矣。」

《後漢書鍾離意傳》:永平三年夏,旱而大起北宮。意詣 闕免冠上疏曰:「伏見陛下以天時小旱,憂念元元,降 避正殿,躬自克責,而比日密雲,遂無大潤,豈政有未 得應天心者邪?昔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 邪?使人疾邪?宮室榮邪?女謁盛邪?苞苴行邪?讒夫昌 邪?竊見北宮大作,人失農時,此所謂宮室榮也。自古 非苦宮室小狹,但患人不安寧,宜且罷止,以應天心』。」 帝策詔報曰:「湯引六事,咎在一人,其冠履勿謝。比上 天降旱,密雲數會,朕戚然慚懼,思獲嘉應,故分布禱 請,窺候風雲,北祈明堂,南設雩場。今又敕大匠止作 諸宮,減省不急,庶消災譴。」詔因謝,公卿百寮,遂應時 澍雨焉。

《吳良傳》:「良為議郎。永平中,車駕近出,而信陽侯陰就 干突禁衛,車府令徐匡鉤就車,收御者送獄,詔書譴 匡,匡乃自繫。良上言曰:『信陽侯就倚恃外戚,干犯乘 輿,無人臣禮,為大不敬。匡執法守正,反下於理,臣恐 聖化由是而㢮』。」帝雖赦匡,猶左轉良為即丘長。 《汝南先賢傳》:「薛勤字子泰,定遠侯班始尚公主,公主 遇始」傲慢,無婦禮,始殺主,詔書怒,欲滅其家。勤建議 撫,執志不顧,遂奏上施行。其立朝盡忠,類皆如此。 《後漢書朱暉傳》:「暉孫穆拜尚書,深疾宦官及在臺閣, 旦夕共事,志欲除之,乃上疏曰:『案漢故事,中常侍參 選士人,建武以後,乃悉用宦者。自延平以來,浸益貴 盛,假貂璫之飾,處常伯之任,天朝政事,一更其手,權 傾海內,寵貴無極,子弟親戚,並荷榮任,故放濫驕溢, 莫能禁禦。凶狡無行之徒,媚以求官,恃埶怙寵之輩, 漁食百姓,窮破天下,空竭小人。愚臣以為可悉罷省, 遵復往初,率由舊章。更選海內清淳之士,明達國體 者,以補其處。即陛下可為堯舜之君,眾僚皆為稷契 之臣,兆庶黎民,蒙被聖化矣』。」帝不納。後穆因進見,口 復陳曰:「臣聞漢家舊典,置侍中、中常侍各一人,省尚 書事,黃門侍郎一人,傳發書奏,皆用姓族。自和熹太 后以女主稱制,不接公卿,乃以閹人為常侍,小黃門 通命兩宮。自此以來,權傾人主,窮困天下,宜皆罷遣, 博選耆儒宿德,與參政事。」帝怒不應。穆伏不肯起,左 右傳出,良久乃趨而去。

《爰延傳》:延性質慤,遷侍中。帝遊上林苑,從容問延曰: 「朕何如主也。」對曰:「陛下為漢中主。」帝曰:「何以言之?」對曰:「尚書令陳蕃任事則化,中常侍黃門豫政則亂。是 以知陛下可與為善,可與為非。」帝曰:「昔朱雲廷折欄 檻,今侍中面稱朕違,敬聞闕矣。」

謝承《後漢書》陳蕃諫桓帝曰:「當今之世,有三空:田野 空,朝廷空,倉庫空,是謂三空。加之兵戎未戢,四方離 散,是陛下焦心毀顏,坐而待旦之時也,豈宜揚旗耀 武,騁心輿馬之觀乎!」

《汝南先賢傳》:劉璋遣法正迎劉備,劉巴諫曰:「不可內 也。」既入,巴復諫曰:「若使備討張魯,是放虎於山林也。」 璋不聽,巴閉門稱疾。

《魏略》:太祖欲征吳而雨霖,三軍多不願行。太祖知其 然,恐外有諫者,教曰:「今雖戒嚴,未知所之,有諫者死。」 賈逵乃諫,太祖怒,收逵送獄。

《吳志孫權傳》注《江表傳》:「權於武昌新裝大船,名為長 安,試泛之釣臺。泝時風大盛,谷利令柂工取樊口。權 曰:『當張頭取羅州』。利拔刀向柂工曰:『不取樊口者斬』! 工即轉柂入樊口,風遂猛,不可行,乃還。權曰:『阿利畏 水,何怯也』?利跪曰:『大王萬乘之主,輕於不測之淵,戲 於猛浪之中,船樓裝高,邂逅顛危,奈社稷何』?是以利」 輒敢以死爭權。於是貴重之。自此後不復名之,常呼 曰「谷。」

《吳書》,鄭泉博學有奇志,孫權以為郎中,嘗與之言:「卿 好於眾中面諫,或失禮敬,寧畏龍鱗乎?」對曰:「臣聞君 明臣直。今值朝廷上下無諱,實特洪恩,不畏龍鱗。」 《吳志諸葛瑾傳》:「瑾為孫權長史,與權談說諫喻,未嘗 切愕,微見風彩,粗陳指歸,如有未合,則捨而及他,徐 復託事造端,以物類相求。於是權意往往而釋。吳郡 太」守朱治,權舉將也,權曾有以望之,而素加敬,難自 詰讓,忿忿不解。瑾揣知其故,而不敢顯陳,乃乞以意 私自問,遂於權前為書,泛論物理,因以己心遙往。忖 度之畢,以呈權。權喜笑曰:「孤意解矣。顏氏之德,使人 加親,豈謂此邪?」權又怪校尉殷模,罪至不測,群下多 為之言,權怒益甚,與相反覆,惟瑾默然。權曰:「子瑜何 獨不言?」瑾避席曰:「瑾與殷模等遭本州傾覆,生類殄 盡,棄墳墓,攜老弱,披草萊,歸聖化,在流隸之中,蒙生 成之福,不能躬相督厲,陳答萬一,至令模孤負恩惠, 自陷罪戾,臣謝過不暇,誠不敢有言。」權聞之愴然,乃 曰:「特為君赦之。」

《邵氏家傳》:邵信字孝信,為執法都尉。吳主嘗因迎春, 便道遊獵,信從行露板諫曰:「今元正御節,是萬物萌 育之始,豈可無溫養之德,而為逆害之道。」吳主省板, 即為迴駕。

《魏志衛覬傳》:「明帝時,百姓凋匱,而役務方殷,覬上疏 曰:夫變情厲性,彊所不能,人臣言之既不易,人主受 之又艱難。且人之所樂者,富貴顯榮也,所惡者,貧賤 死亡也。然此四者,君上之所制也。君愛之則富貴顯 榮,君惡之則貧賤死亡。順指者,愛所由來,逆意者,惡 所從至,故人臣皆爭順指而避逆意,非破家為國殺」 身成君者,誰能犯顏色,觸忌諱,建一言,開一說哉?陛 下「留意察之,則臣下之情可見矣。」

《王朗傳》:「朗子肅,以常侍領祕書監,兼崇文觀祭酒。景 初間,宮室盛興,民失農業,期信不敦,刑殺倉卒。肅上 疏曰:大魏承百王之極,生民無幾,干戈未戢,誠宜息 民而惠之,以安靜遐邇之時也。夫務畜積而息疲民, 在於省徭役而勤稼穡。今宮室未就,功業未訖,運漕 調發,轉相供奉,是以丁夫疲於力作,農者離其南畝」, 種糓者寡,食糓者眾。舊糓既沒,新糓莫繼,斯則有國 之大患,而非備豫之長策也。今見作者三四萬人,九 龍可以安聖體,其內足以列六宮,顯陽之殿又向將 畢,惟泰極已前,功夫尚大。方向盛寒,疾疢或作,誠願 陛下發德音,下明詔,深愍役夫之疲勞,厚矜兆民之 不贍。取常食廩之士,非急要者之用,選其丁壯,擇留 萬人,使一期而更之,咸知息代有日,則莫不悅以即 事,勞而不怨矣。計一歲有三百六十萬夫,亦不為少。 當一歲成者,聽且三年分遣其餘,使皆即農,無窮之 計也。倉有溢粟,民有餘力,以此興功,何功不立?以此 行化,何化不成?夫信之於民,國家大寶也。仲尼曰:「自 古皆有死,民非信不立。」夫區區之晉國,微微之重耳, 欲用其民,先示以信。是故原雖將降,顧信而歸,用能 一戰而霸。於今見稱前車駕當幸洛陽,發民為營,有 司命以營成而罷。既成又利其功力,不以時遣,有司 徒營其目前之利,不顧經國之體。臣愚以為自今以 後,儻復使民,宜明其令,使必如期。若有事以次,寧復 更發,無或失信。凡陛下臨事之所行刑,皆有罪之吏, 宜死之人也。然眾庶不知,謂為倉卒。故願陛下下之 於吏,而暴其罪,鈞其死也,無使汙於宮掖,而為遠近 所疑。且人命至重,難生易殺,氣絕而不續者也,是以 聖賢重之。《孟軻》稱「殺一無辜以取天下,仁者不為也。」 漢時有犯蹕驚乘輿馬者,廷尉張釋之奏使罰金,文 帝怪其輕而釋之曰:「方其時,上使誅之則已。今下廷

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傾之,天下用法皆為輕重,民
考證
安所措其手足?」臣以為大失其義,非忠臣所宜陳也。

廷尉者,天子之吏也,猶不可以失平,而天子之身反 可以惑謬乎?斯重於為己而輕於為君,不忠之甚也。 周公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工誦之,士稱之。言 猶不戲,而況行之乎!故釋之之言,不可不察,周公之 戒,不可不法也。」又陳諸鳥獸無用之物,而有芻糓人 徒之費,皆可蠲除。帝嘗問曰:「漢桓帝時,白馬令李雲 上書言:『帝者,諦也。是帝欲不諦當,何得不死』?」肅對曰: 「但為言失逆順之節,原其本意,皆欲盡心,念存補國。 且帝者之」威過於雷霆,殺一匹夫無異螻蟻,寬而宥 之可以示容受。切言廣德宇於天下。故臣以為殺之 未必為是也。

王隱《晉書》齊王冏輔政,驕矜多過。鄭方諫曰:「王安不 慮危,耽於酒色,其失一;王檄命當使天下穆如清風, 今則不然,其失二;四夷交侵,不以為念,其失三;興義 人勞窮苦,不聞振救之令,其失四;又與義兵論功未 息,其失五。冏曰:『孤不能以致五闕,若無子則不聞,其 過』。」

《晉書劉聰載記》:聰,中常侍王沉養女,年十四,有妙色, 聰立為左皇后。尚書令王鑒、中書監崔懿之、中書令 曹恂等諫曰:「臣聞王者之立后也,將以上配乾坤之 性,象二儀敷育之義。生承宗廟,母臨天下,匹配后土, 執饋皇姑,必擇世德名宗,幽閑淑令,副四海之望,稱 神祗之心。是故周文造舟,姒氏以興《關睢》之化,饗則 百世之祚永。孝成任心縱欲,以婢為后,使皇統亡絕, 社稷淪傾。有周之隆,既如彼矣;大漢之禍,又如此矣。 從麟嘉以來,亂淫於色,縱沉之弟女,刑餘小醜,猶不 可塵瓊寢,汙清廟,況其家婢邪!六宮妃嬪,皆公子公 孫,奈何一旦以婢主之,何異象榱玉簀而對腐木朽 楹哉!臣恐無福於國家也。」聰覽之,大怒,使宣懷謂粲 曰:「鑒等小子,慢侮國家,狂言自口,無復君臣上下之 禮,其速考竟。」於是收鑒等送市。金紫光祿大夫延馳 將入諫,門者弗通。鑒等臨刑,王沉以杖叩之曰:「庸奴 復能為惡乎?乃公何與汝事!」鑒瞋目叱之曰:「豎子,使 皇漢滅者,坐汝鼠輩與靳準耳!要當訴汝於先帝,取 汝等於地下。」懿之曰:「靳準梟聲獍形,必為國患。汝既 食人,人亦當食。汝。」皆斬之。

《經濟類編》:北漢大昌文獻公劉殷為相,不犯顏忤旨, 然因事進規,補益甚多。漢主聰每與群臣議政事,殷 無所是非。群臣出,殷獨留,為聰敷暢條理,商確事宜, 聰未嘗不從之。殷常戒子孫曰:「事君當務幾諫。凡人 尚不可面斥其過,況萬乘乎?」夫幾諫之功,無異犯顏, 但不彰君之過,所以為優耳。

宋明帝以故第為湘宮寺,備極壯麗,欲造十級浮圖 而不能,乃分為二。新安太守巢尚之罷郡入見,帝謂 曰:「卿至湘宮寺未?此是我大功德,用錢不少虞。」愿侍 側曰:「此皆百姓賣兒貼婦錢所為,佛若有知,當慈悲 嗟愍。罪高浮圖,何功德之有?」侍坐者失色,帝怒,使人 驅下殿,愿徐去無異容。又帝好圍碁,碁甚拙,與第一 品彭城丞王抗圍碁,抗假借之曰:「皇帝飛碁,臣抗不 能斷。」帝終不悟,好之愈篤。愿曰:「堯以此教丹朱,非人 主所宜好也。」帝雖怒甚,以愿王國舊臣,每優容之。 《梁書。鄭紹叔傳》:紹叔為衛尉卿。紹叔忠于事上,外所 聞知,纖毫無隱。每為高祖言事,善則臣愚不及,此皆 聖主之策。其不善,則曰:「臣慮出淺短。」以「為其事當如 是,殆以此誤朝廷,臣之罪深矣。」高祖甚親信之。 《魏書高允傳》:「允言事或有觸迕,帝所不忍聞者,命左 右扶出,事有不便,允輒求見。高宗知允意,逆屏左右 以待之,禮敬甚重。晨入暮出,或積日居中,朝臣莫知 所論。或有上事陳得失者,高宗省而謂群臣曰:『君父 一也,父有是非,子何為不作書於人中諫之,使人知 惡,而於家內隱處也,豈不以父親恐惡彰於外也?今 國家善惡,不能面陳,而上表顯諫,此豈不彰君之短, 明己之美?至如高允者,真忠臣矣。朕有是非,常正言 面論,至朕所不樂聞者,皆侃侃言說,無所避就。朕聞 其過而天下不知其諫,豈不忠乎!汝等在左右,曾不 聞一正言,但伺朕喜時,求官乞職。汝等把弓刀侍朕 左右,徒立勞耳,皆至公王。此人把筆匡我國家,不過 著作郎,汝等不自愧乎』?」於是拜允中書令。

《北齊書王紘傳》:「紘興和中,世宗召為庫直,除奉朝請。 世宗暴崩,紘胄刃捍禦,以忠節,賜爵平春縣男,賚帛 七百段,綾錦五十疋,錢三萬,并金帶駿馬,仍除晉陽 令。天保初,加寧遠將軍,頗為顯祖所知。侍帝,嘗與左 右飲酒曰:『快哉大樂』!紘對曰:『亦有大樂,亦有大苦』。帝 曰:『何為大苦』?紘曰:『長夜荒飲不寤,亡國破家,身死名 滅,所謂大苦』。」帝默然。後責紘曰:「爾與紇奚舍樂同事 我兄弟,舍樂死,爾何為不死?」紘曰:「君亡臣死,自是常 節。但賊豎力薄斫輕,故臣不死。」帝使燕子獻反縛紘, 長廣王捉頭,帝手刃將下,紘曰:「楊遵彥、崔季舒,迯走 避難,位至僕射、尚書。冒死效命之士,反見屠戮,曠古 未有此事。」帝投刃於地曰:「王師羅不得殺。」遂捨之《隋書張衡傳》:衡年十五,詣太學受業,研精覃思,為同 輩所推。周武帝居太后憂,與左右出獵,衡露髮輿櫬, 叩馬切諫。帝嘉焉,賜衣一襲,馬一匹,擢漢王侍讀。 《王韶傳》:晉王廣之鎮并州也,韶除行臺右僕射,性剛 直,王甚憚之,每事諮詢,不致違於法度。韶嘗奉使檢 行長城,其後王穿池起三山,韶既還,自鎖而諫,王謝 而罷之。高祖聞而嘉嘆,賜金百兩,并後宮四人。 《通鑑》:隋煬帝問侍臣:「盜賊宇文述曰:『漸少』。帝曰:『比從 來少幾何』?對曰:『不能什一』。」納言蘇威引身隱柱,帝呼 前問之,對曰:「『但患漸近』。帝曰:『何謂也』?威曰:『他日賊據 長白山,今近在氾水,且往日租賦丁役,今皆何在?豈 非其人皆化為盜乎』?」帝不悅而罷。

《經濟類編》:太宗宴近臣於丹霄殿,長孫無忌曰:「王珪、 魏徵昔為仇讎,不謂今日同得此宴。」太宗曰:「徵、珪盡 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徵每諫我不從,我與之言輒不 應,何也?」魏徵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諫;若陛下不從 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故不敢應。」太宗曰:「且應而復 諫,庸何傷?」對曰:「昔堯戒群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心 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乃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 邪』?」太宗大笑曰:「人言魏徵舉止疏慢,我視之更覺嫵 媚,正為此耳。」徵起拜謝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 其愚。若陛下拘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顏色乎?」

《唐書魏徵傳》:文德皇后既葬,帝即苑中作層觀以望 昭陵,引徵同升。徵熟視曰:「臣眊昏不能見。」帝指示之, 徵曰:「此昭陵邪?」帝曰:「然。」徵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若 昭陵,臣固見之矣。」帝泣為毀觀。

太宗從容問曰:「比政治若何?」徵見久承平。帝意有所 忽,因對曰:「陛下貞觀之初,導人使諫,三年以後,見諫 者,悅而從之。比一二年勉強受諫,而終不平也。」帝驚 曰:「公何物驗之?」對曰:「陛下初即位,論元律師死,孫伏 伽諫,以為法不當死。陛下賜以蘭陵公主園直百萬。」 或曰:「賞太厚。」答曰:「朕即位未有諫者,所以賞之,此導 人使諫也。」後柳雄妄訴隋資,有司得劾其偽,將論死。 戴胄奏:罪當徙,執之四五然後赦,謂胄曰:「第守法如 此,不畏濫罰,此悅而從諫也。近皇甫德參上書言:修 洛陽宮,勞人也;收地租,厚斂也;俗尚高髻,宮中所化 也。陛下恚曰:『是子使國家不役一人,不收一租,宮人 無髮,乃稱其意。臣奏:人臣上書不激切,不能起人主 意,激切即近訕謗。於時陛下雖從臣言,賞帛罷之,意 終不平,此難於受諫也』。」帝悟曰:「非公無能道此者,人 苦不自覺耳。」

《經濟類編》:魏徵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膽略,善回人主 意,每犯顏苦諫。或逢太宗怒甚,徵神色不移,太宗亦 為霽威。嘗謁告上冢還,言於太宗曰:「人言陛下欲幸 南山,外皆嚴裝已畢,而竟不行,何也?」太宗笑曰:「初實 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輟耳。」

《唐書王珪傳》:太宗嘗曰:「正主御邪臣,不可以致治;正 臣事邪主,亦不可以致治。唯君臣同德,則海內安。朕 雖不明,幸諸公數相諫正,庶致天下於平。」珪進曰:「古 者天子有爭臣七人,諫不用,則相繼以死。今陛下開 聖聽,收采芻言,臣敢竭狂瞽,佐萬分一。」帝可。乃詔諫 官隨中書門下及三品官入閣。

《杜淹傳》:「淹檢校吏部尚書,參預朝政,所薦四十人,後 皆知名。嘗曰:郅懷道可用。帝問狀,淹曰:『懷道及隋時 位吏部主事,方煬帝幸江都,群臣迎阿,獨懷道執不 可。帝曰:『卿時何云』?曰:『臣與眾』。帝折曰:『事君有犯無隱, 卿直懷道者何不讜言謝曰:『臣位下,又顧諫不從,徒 死無益』。帝曰:『內以君不足諫,尚何仕食隋粟,忘隋事 忠乎』』』?」因顧群臣:「公等謂何?」王珪曰:「比干諫而死,孔子 稱仁;泄冶諫亦死,則曰『民之多僻,無自立辟,祿重責 深,從古則然』。」帝笑曰:「卿在隋不諫,宜置世充親任,胡 不言?」對曰:「固嘗言,不見用。」帝曰:「世充愎諫飾非,卿若 何而免?」淹辭窮,不得對。帝勉曰:「今任卿已可,有諫未?」 答?曰:「願死無隱。」

《太平御覽》:太宗問褚遂良曰:「舜造漆器,禹雕其俎,當 年諫舜禹者十餘人,食器之間苦諫何也?」遂良對曰: 「雕琢害農器,俎纂傷女工,首創奢淫,危亡之漸。漆器 不已,必金為之,金器不已,必玉為之,所以諍臣必諫 其漸,及其滿盈,無所復諫。」太宗以為然。

《大唐新語》:馬周太宗將幸九成宮,上疏諫曰:「伏見明 敕,以二月二日幸九成宮。臣竊惟太上皇春秋已高, 陛下宜朝夕侍膳,晨昏起居。今所幸宮,去京二百餘 里,鑾輿動輛,俄經旬日,非可朝行暮至也。脫上皇情 或思感,欲見陛下者,將何以赴之?且車駕今行,本意 只為避暑,則上皇尚留熱處,而陛下自遂涼處溫凊 之道,臣竊不安。」太宗稱善。

《徐充容》太宗造玉華宮於宜君縣,諫曰:「妾聞為政之 本,貴在無為。竊見土木之功,不可兼遂。北闕初建,南 營翠微,曾未逾時,玉華創制,雖復因山藉水,非架築 之勞;損之又損,頗有無功之費。終以茅茨示約,猶興 木石之疲。假使和雇取人,豈無煩擾之弊?是以卑宮菲食,聖主之所安;金屋瑤臺,驕主之作麗。故有道之 君,以逸逸人,無道之君,以樂樂身。願陛下使之以時, 則力不竭;不用而息之,則人胥悅矣。」充容名惠,孝德 之女,堅之姑也。文彩綺麗,有若生知。太宗崩,哀慕而 卒,時人傷異之。

房。元齡與高士廉偕行,遇少府少監竇德素,問之曰: 「北門近來有何營造?」德素以聞太宗。太宗謂元齡、士 廉曰:「卿但知南衙事,我北門小小營造,何妨卿事?」元 齡等拜謝。魏徵進曰:「臣不解陛下責亦不解。」元齡等 謝:「既任大臣,即陛下股肱耳目,有所營造,何容不知? 責其訪問官司,臣所不解。陛下所為若是,當助陛下 成之;所為若非,當奏罷之。此乃事君之道。元齡等問 既無罪,而陛下責之,元齡等不識所守,臣實不喻。」太 宗深納之。

高麗莫離支,蓋蘇文貢白金。褚遂良進曰:「莫離支弒 其君,陛下以之興兵將弔伐,為遼東之人報主之恥。 古者討弒君之賊,不受其賂。昔宋督遺魯君以郜鼎, 桓公受之於太廟,臧哀伯諫以為不可。《春秋》書之,百 王所法。受不臣之筐篚,納弒逆之朝貢,不以為愆,何 以示後?臣謂莫離支所獻不宜受。」太宗從之。

總章中,高宗將幸涼州,時隴右虛耗,議者以為非便。 高宗聞之,召五品已上謂曰:「帝五載一巡狩,群后四 朝,此蓋常禮。朕欲暫幸涼州,如聞中外咸謂非宜。」宰 臣已下莫有對者。詳刑大夫來公敏進曰:「陛下巡幸 涼州,《宣王略》,求之故實,未虧令典。但隨時度事,臣下 竊有所疑,既見明敕施行,所以不敢陳默。奉敕顧問, 敢不盡言。伏以高麗雖平,扶餘尚梗,西道經略,兵猶 未停。且隴右諸州,人戶寡少,供待車駕,備挺稍難。臣 聞中外,實有竊議。」高宗曰:「既有此言,我止度隴,存問 故老,蒐狩即還。」遂詔停西幸。擢公敏為黃門侍郎, 袁利貞為太常博士。高宗將會百官及命婦於宣政 殿,并設《九部樂》。利貞諫曰:「臣以前殿正寢,非命婦宴 會之地;象闕路門,非倡優進御之所。望請命婦會於 別殿,九部樂從東門入,散樂一色。伏望停省後於三 殿別所,自可備極恩私。」高宗即令移於麟德殿。至會 日,使中書侍郎薛元超謂利貞曰:「卿門傳忠鯁,能獻 直言,不加厚賜,何以獎勸!」賜綵百疋。遷祠部員外。 李君球,高宗將伐高麗,上疏諫曰:「心之痛者不能緩 聲,事之急者不能安言,性之忠者不能隱情。且食君 之祿者死君之事。今臣食陛下之祿,其敢愛身乎?臣 聞《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 兵者凶器,戰者危事,故聖主重行之也。畏人力之盡, 恐府庫之殫;懼社稷之危,生中國之患。且高麗小醜, 潛藏山海』」,得其人不足以彰聖化,棄其地不足以損 天威。文多不載,疏奏不報。

《唐書褚遂良傳》:高宗將立武昭儀,召長孫無忌、李勣、 于志寧。及遂良入,帝曰:「『罪莫大於絕嗣,皇后無子,今 欲立昭儀,謂何』?遂良曰:『皇后本名家,奉事先帝。先帝 疾,執陛下手,語臣曰:『我兒與婦今付卿』。且德音在陛 下耳,何遽忘之?皇后無它過,不可廢』。帝不悅,翌日復 言,對曰:『陛下必欲改立后者,請更擇貴姓。昭儀昔事 先帝,今立之,奈天下耳目何』!」帝羞默。遂良因致笏殿 階,叩頭流血曰:「還陛下此笏,丐歸田里。」帝大怒,命引 出。武氏從幄後呼曰:「何不撲殺此獠?」無忌曰:「遂良受 顧命,有罪不加刑。」會李勣議異,武氏立,乃左遷遂良 潭州都督。

《徐有功傳》:「有功遷司刑丞,時武后僭位,畏唐大臣謀 己,於是周興、來俊臣等揣識后指,置總監牧院諸獄, 捕將相俾相鉤逮,掩搦護送,楚掠凝慘。又汙引天下 豪桀,馳使者即按一切以反論,吏爭以周,內窮詆相 高,后輒勸以官賞,於是以急變相告,言者無虛日。朝 野震恐,莫敢正言。獨有功數犯顏爭枉直,后厲語折」 抑有功,爭益牢。時博州刺史瑯琊王沖責息錢於貴 鄉,遣家奴督斂,與尉顏餘慶相聞知。奴自市弓矢還。 會沖坐逆誅,魏州人告餘慶豫沖謀,后令俊臣鞫治, 以反狀聞。有司議餘慶更《永昌赦》法,當流。侍御史魏 元忠謂:「餘慶為沖督償通書合謀明甚,非曰支黨,請 殊死,籍其家。」詔可。有功曰:「『《永昌赦令》,與虺貞同惡,魁 首已伏誅,支黨未發者原之。《書》曰:『殲厥渠魁』,律以造 意為首』。尋赦已伏誅,則魁首無遺。餘慶赦後被言,是 謂支黨。今以支為首,是以生入死。赦而復罪,不如勿 赦;生而復殺,不如勿生。竊謂朝廷不當爾。」后怒曰:「何 謂魁首?」答曰:「魁者大帥,首者元謀。」后曰:「餘慶安得不 為魁首?」答曰:「若魁首者,虺貞是已。既已伏誅,餘慶今 方論罪,非支黨何?」后意解,乃曰:「公更思之。」遂免死。時 左右數百人,皆縮項不敢息,而有功氣定言詳,巀然 不撓。

《大唐新語》:周興、來俊臣,羅織衣冠,朝野懼慴。御史大 夫李嗣真上疏諫曰:「臣聞陳平事漢祖,謀疏楚之君 臣,乃用黃金七十斤,行反間之術。項羽果疑臣下,陳 平之計遂行。今告事紛紜,虛多實少,如當有凶慝,焉知不先謀疏陛下君臣,後除國家良善,臣恐有社稷 之禍。伏乞陛下迴思遷慮,察臣狂瞽,然後退就鼎鑊, 實無所恨。臣得歿為忠鬼,孰與存為諂人?如羅織之 徒,即是疏間之漸,陳平反間,其遠乎哉!」遂為俊臣所 搆,放於嶺表。俊臣死,徵還,途次桂陽而終,贈濟州刺 史。中宗朝追復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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