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180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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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一百七十九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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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一百八十卷目錄

 經義部彙考

  宋史神宗本紀 選舉志 附王安石經義式

  明會典科舉

  日知錄科場禁約

大清會典科舉通例

 經義部總論

  茅坤論文一曰認題 二曰布勢 三曰練格 四曰中彀

  沈位論文文要布置 文要開闔 文要照應 文要錯綜 文要清新 文要無

  中生有 文要爾我相形 文要華贍 文要詠嘆 文要模寫 文要圓熟 論股法

  徐常吉論文破承 首二比 三四比 五六比 七八比

  郭子章論文單題式 兩扇題式 三扇題式 四扇題式 長題式 句分兩

  截題式 前後照應式 兩句作一句式 反題式

  袁黃論文作文須一意到底 立柱之法

  吳默論文認題 文貴用虛 作平澹題法

  董其昌論文賓 轉 反 斡 代 翻 脫 擒 離

  王衡論文今文不及先輩 緊

  張位論文作文知忌 新

文學典第一百八十卷

經義部彙考[编辑]

《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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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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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四年二月丁巳朔,「罷詩賦,以經義、論策試進士。」

《選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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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篤意經學,深憫貢舉之弊,且以西北人材多不 在選,遂議更法。王安石謂:「古之取士,俱本於學,請興 建學校以復古。其明經諸科,欲行廢罷,取明經人數 增進士額。」迺詔曰:「化民成俗,必自庠序;進賢興能,抑 由貢舉。而四方執經藝者專於誦數,趨鄉舉者狃於 文辭,與古所謂三物賓興,九年大成,亦已盩矣。今下 郡國,招徠雋賢,其教育之方,課試之格,令兩制、兩省、 待制以上,御史、三司、三館雜議以聞。」議者多謂變法 便。他日問王安石,對曰:「今人材乏少,且其學術不一, 異論紛然,不能一道德故也。一道德則修學校,欲修 學校則貢舉法不可不變。若謂此科嘗多得人,自緣 仕進別無他路,其間不容無賢。若謂科法已善,則未 也。今以少壯時正當講求天下正理,乃閉門學作詩 賦,及其入官,世事皆所不習,此科法敗壞人才,致不 如古。」既而中書門下又言:「古之取士,皆本學校,道德 一於上,習俗成於下,其人才皆足以有為於世。今欲 追復古制,則患於無漸,宜先除去聲病偶對之文,使 學者得專意經術,以俟朝廷興建學校,然後講求三 代所以教育選舉之法,施於天下,則庶幾可以復古 矣。」於是改法,罷詩賦,帖經、墨義,士各占治《易》《詩》《書》《周 禮》《禮記》一經,兼《論語》《孟子》。每試四場,初大經,次兼經, 大義凡十道。後改論語孟子義各三道次論一首,次策三道,禮部 試即增二道,中書撰《大義式》頒行。試義者,須通經有 文采,乃為中格,不但如明經墨義,粗解章句而已。

《附王安石經義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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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仁為美

為善必慎其習,故所居必擇其地,美在我耳,人何損 焉?而君子必擇所居之地者,蓋慎其習也。孔子曰:「里 仁為美。」意以此與?一薰一蕕,十年有臭。非以其化之 之故耶?一日暴,十日寒,無復能生之物。傅者寡而咻 者眾,雖日撻,不可為《齊語》。非以其害之之故耶?善不 勝惡,舊矣。為善而不求善之資,在我未保其全,而惡 習固已亂之矣。此擇不處仁,所以謂之不智而里仁 所以為美也。夫苟處仁,則朝夕之所親無非仁也,議 論之所契無非仁也,耳之所聞皆仁人之言,目之所 睹皆仁人之事,相與磨礱,相與漸漬,日加益而不知 矣,不亦美乎!夷之里,貪夫可以廉;惠之里,鄙夫可以 寬。既居仁者之里矣,雖欲不仁,得乎以墨氏而已,有 所不及。以孟氏之家為之數遷,可以餘人而不擇其 地乎?然至賢者不能渝,至潔者不能污。彼誠仁者,性 之而非假也,安之而弗強也,動與仁俱行,靜與仁俱 至,蓋無往而不存,尚何以擇為哉?

五十以學易

有是心,而後可以觀是書。書具一天理,必待天其心 者,始足以契之。不然,非唯齟齬不合,而適以自病。五 十以學《易》,洙泗之教,何其詳而有節,從容而不驟也! 設教之時,自十五至三十至四十,時而不惑,猶未足 以語天命。聖人何吝如此?此非聖人所能吝也。力未壯不可以語擊搏,年未至不可以講冠婚,此天理不 可強,不可勉。使其欲以不然之心而讀夫自然之書, 三多凶,五多功,始冀其功,而且以獲凶;四多懼,二多 譽,始望其譽,而且以致懼。吉未居其一,凶悔吝,吾已 備其二。信乎《書》之天,不可強契以心之人。雖然,畫於 羲,重於文,繫於孔,非人乎?使三聖人之心不天,則畫 可增,重可減,而繫可去矣。人能遲是心以待其天之 全,其三聖人之天可以觸,《一書》之天可以會。若夫躐 等之學,試一語之

參也魯

「所學有遲敏,所悟無昏明。」聖人之於學者,豈不以敏 之害道也哉?造道有在,不在於機慧,而在於一念之 覺,則今日之魯,未必非他日之大智也。參也魯夫子 取之刃,刺之芒,不如緩綆之可以入堅;竹箭之利,不 如緩綆之可以達石。大抵進銳者其退速,而鈍者乃 所以為利也。善觀人者,不於其遲速之間而優劣之, 蓋易曉者亦易昏,而難入者必難忘;遽得者亦遽失, 而久成者乃久安。故窒者未通則已,如其通也,必異 於人之通之也;晦者未明則已,如其明也,必異乎人 之明之也。夫子之論仁也,不與巧言而與木訥;於禮 樂也,亦進野人而退君子,何哉?木訥非巧言之可求, 而野人或君子之過也。人之得道,固在朴拙,而不在 儇巧也。參也之魯,其聖人之深取乎?觀其辨速朽速 貧之言不如有若,辨襲裘「裼裘」之禮不如子游,而一 貫之妙,自子貢不能領其旨,而曾子會一唯之間,果 何謂者耶?以魯得之矣。雖然,以參之魯,視回之愚何 如也?參也不魯之魯,回也不愚之愚也。惟不愚,以愚 處之,茲所以為盛德者也。宜乎曾子之「守約」,不如顏 子之「坐忘。」

浴乎沂

心至於樂則無餘羨,樂至於真則無外假。夫以曾點 之樂道而有適於浴沂之間,果何志於浴沂乎?豈心 無餘羨而所寓無非樂,樂無外假而所樂無非真與? 此浴乎沂,夫子所以有取乎點也。且《牛山之飲》,有戚 者隕淚;《朝邑之歌》,有忌者還車。夫飲非所以使人戚, 而歌非所以使人畏此心之變也。是故此心之浩然, 狐狸所家,蓬藋所業,皆足以適吾意。此心之亂,處廊 廟猶風雨之虞,仰華軒猶塗潦之辱也。甚矣,此心之 不可以無所養點之心何如也!其胸次悠然即天地 之春,其衣冠即虞廷之九官,而周士之藹藹也;其詠 歌即堯舜之都俞,而孔顏之禮樂也。彼其視浴非真 澡身也,視沂非真樂地也。吾意適於斯則吾心寓於 斯,吾心寓於斯則吾樂存於斯矣,噫可以形容盡哉? 雖然,反諸吾心,一物無累,八荒洞然,則吾亦點也;所 寓之地亦沂也;安居語默亦浴也。是又可以自喻,而 不可以語人。

「非禮之禮,非義之義」 ,大人弗為。

古之人以是為禮,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於古之 義也。夫天下之事,其為變豈一乎哉?蓋有跡同而實 異者矣。今之人鰓鰓然求合於其跡,而不知權時之 變,是則所同者古人之跡,而所異者其實也。事同於 古人之跡,而異於其實,則其為天下之害莫大矣,此 聖人所以貴乎權時之變者也。《孟子》曰:「非禮之禮,非 義之義,大人弗為」,蓋所謂跡同而實異者也。夫君之 可愛,而臣不可以犯上,蓋夫莫大之義,而萬世不可 易者也。桀、紂為不義,而湯、武放伐之,而天下不以為 不義也。蓋知向所謂義者,義之常,而湯、武之事有所 變,而吾欲守其故,其為蔽一,而其為天下之患同。使 湯、武暗於君臣之常義,而不達於時事之權變,則豈 所謂湯、武哉?聖人之制禮也,非不欲儉,以為儉者非 天下之欲也,故制於奢儉之中焉。蓋《禮》之奢,為眾人 之欲,而聖人之意未嘗不欲儉也。孔子曰:「麻冕,禮也, 今也純儉,吾從眾。」然天下不以為非禮也。蓋知向之 所謂禮者,禮之常,而孔子之事為禮之權也。且奢者 為眾人之欲而制合眾人之能儉,則聖人之所欲而 禮之所宜矣。然則可以無從乎?使孔子蔽於制禮之 文,而不達於制禮之意,則豈所謂孔子哉?故曰:「非禮 之禮,非義之義,大人弗為。」釋者曰:非禮之禮,若娶妻 而朝暮拜之者是也;非義之義,若藉交以報讎是也。 夫娶妻而朝暮拜之,藉交以報讎,中人之所不為者, 豈待「大人而後不為乎?」嗚呼,蓋亦失《孟子》之意矣。

「可以與,可以無與」 ,與傷惠。「可以死,可以無死」 ,死傷勇。

世之論者曰:「惠者輕與,勇者輕死,臨財而不訾,臨難 而不避者,聖人之所取,而君子之所行也。」吾曰:「不然。 惠者重與,勇者重死,臨財而不訾,臨難而不避者,聖 人之所疾,而小人之所行也。」故所謂君子之行者有 二焉:其未發也,慎而已矣;其既發也,義而已矣。慎則 待義而後決,義則待直而後動,蓋不苟而已也。《易》曰: 「吉凶悔吝生乎動。」言動者,賢不肖之所以分,不可以 苟耳。是以君子之所動,苟得已,則斯靜矣。故於義有可以不與不死之道,而必與必死者,雖眾人之所謂 難能,而君子未必善也。於義有可與可死之道,而不 與不死者,雖眾人之所謂易出,而君子未必非也。是 故尚難而賤易者,小人之行也;無難無易,而惟義之 是者,君子之行也。《傳》曰:「義者,天下之制也。」制行而不 以義,雖出乎聖人所不能,亦歸於小人而已矣。季路 之為人,可謂賢也,而孔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 材。」夫孔子之行,惟義之是,而子路過之,豈過於義也? 為行而過於義,宜乎孔子之無取於材也。勇過於義, 孔子不取,則惠之過於義,亦可知矣。孟子曰:「可以與, 可以無與,與傷惠;可以死,可以無死,死傷勇。」蓋君子 之動,必於義無所疑而後發,苟有疑焉,斯無動也。《語》 曰:「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言君子之行,當慎處 於義爾。而世有言《孟子》者,曰:「孟子之文,傳之者有所 誤也。」孟子之意,當曰:「無與傷惠,無死傷勇。」嗚呼!蓋亦 弗思「而已矣。」

《明會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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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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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三年,詔設科取士。初場經義二道,《四書》義一道, 《五經》義限五百字以上,四書義限三百字以上。 十七年定三年一大比,八月初九日第一場試《四書》 義三道,每道二百字以上;經義四道,每道三百字以 上。未能者許各減一道。《四書義》主朱子集註經義,《易》 主程、朱傳義,《書》主蔡氏傳及古註疏,《詩》主朱子《集傳》, 《春秋》主《左氏》,《公羊》《穀梁》、胡氏、張洽傳,「《禮記》主古註疏。」 後四書五經主大全

二十四年,定文字格式,凡作《四書經義》,破承之下,便 入大講,不許重寫官題。

弘治七年、令「作文務要純雅通暢,不許用浮華險怪、 艱澀之辭。」

嘉靖六年奏准「科場文字務要平實典雅,不許浮華 險怪,以壞文體。」

十七年,題准:「會試較文,務要醇正典雅,明白通暢,合 於程式者,方許取中。其有似前駕虛翼偽、鉤棘軋茁 之文,必加黜落。仍聽考試官摘出不寫經傳本旨、不 循體制,及引用《莊》、列、背道不經之言,悖謬尤甚者,將 試卷送出,以憑本部指實。奏請除名,不許再試。」 十八年,令:今後鄉試,進到試錄,禮部詳閱舉奏。如有 叛經離道、詭辭邪說,定將監臨考試等官罪黜。取中 舉人,辨驗公㨿得實,革退為民。 萬曆元年奏准,「試錄序文,必典實簡古,明白正大,俱 若成化、弘治年間文體,督撫等官不許妄加稱獎,以 蹈浮靡之弊。」又奏准,士子經書文字,照先年題准,限 六百字上下,冗長浮泛者,不得中式。

八年奏准「限五百字,過多者不許謄錄。」

十三年,題准:「《程式文字》,就將士子中式試卷純正典 實者,依制刊刻,不許主司代作。」

《日知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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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場禁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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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三十一年月日,禮部尚書馮琦上言:「頃者,皇上 納都給事中張問達之言,正李贄惑世誣民之罪,盡 焚其所著書,其崇正闢邪,甚盛舉也。臣竊惟國家以 經術取士,目《五經》《四書》《二十一史》《通鑑》《性理》諸書而 外,不列於學官。而經書傳注又以宋儒所訂者為準。 此即古人罷黜百家,獨尊孔氏之旨。自人文向盛,士」 習寖漓,始而厭薄平常,稍趨纖靡。纖靡不已,漸務新 奇;新奇不已,漸趨詭僻。始猶附諸子以立幟,今且尊 二氏以操戈,背棄孔、孟,非毀朱、程,惟「南華」、「西竺」之語 是宗是競,以實為空,以空為實,以名教為桎梏,以紀 綱為贅疣,以放言高論為神奇,以蕩軼規矩,掃滅是 非廉恥為廣大,取佛書「言心言性」略「相近者竄入聖 言;取聖經有空字、無字者,強同於禪教。」語道既為踳 駮,論文又不成章。世道潰於狂瀾,經學幾為榛莽。臣 請坊間一切新說曲議,令地方官雜燒之。生員有引 用佛書一句者,廩生停廩一月,增附不許幫補,三句 以上降黜。中式墨卷引用佛書一句者,勒停;一科不 許會試,多者黜革。伏「乞天語申飭,斷在必行。」自古有 仙佛之世,聖學必不明,世運必不盛,即能實詣其極, 亦與國家無益,何況襲咳唾之餘,以自蓋其名利之 跡者乎?夫道術之分久矣。自西晉以來,於吾道之外, 別為二氏;自南宋以來,於吾道之中,自分兩岐。又其 後則取釋氏之精蘊,而陰附於吾道之內。又其後則 尊釋「氏之名法,而顯出於吾道之外,非聖主執中建 極,群工一德同風,世運之流未知所屆。」上曰:「祖宗維 世立教,尊尚孔子,明經取士,表章宋儒。近日學者不 但非毀宋儒,漸至詆譏孔子,掃滅是非,蕩棄行檢,復 安得節義忠孝之士為朝廷用?覽卿等奏,深於世教 有裨,可開列條款奏來。仙佛原是異術,宜」在山林獨 修,有好尚者,任其解官自便。自此稍為釐正。然而舊 染既深,不能盡滌。又在位之人,多以護惜士子科名 為「陰德」,亦不甚摘發也。至於末年,詭僻彌甚

《大清會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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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通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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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試義順治初定:鄉試八月初九日,第一場試《四書》義三篇,經義四篇。

康熙二年,停止「八股」 文章。鄉、會試以策論、表、判取士,分為二場。

康熙七年,仍以《八股文章》取士。

《凡科場條例》,順治二年定。「一文有正體,凡篇中字句,務典雅純粹,不許故摭一家言,飾為弘博。如有一連五句,影響游移、幽僻險恠者,即行罰處。」

一、前場文字以明理會心,不愧先程者為合式。後場以出經入史、條對詳明者為合式。各卷解到之日,禮部會同禮科磨勘。如決裂本題,不遵傳註,引用異教,影合時事,摭入俚言諧語,及小結大結不分明,甚至作全不可解之語者,並後場空疏五策、原問十不憶五者,酌量所犯重輕,察參。首嚴弊倖,次簡瑖疵。此外字句偶疵,風簷寸晷,不妨寬貸。

一、課士之法,「頭場為體,後場為用。闈中閱卷,須立程限。」 計自分卷以至撤棘,約可半月,以八日完前場,以七日完後場。遇有後場博雅通達,而前場稍未純粹者,亦得兼收。

一前場題目將經書分段書籤公同拈掣。如《論語》分為十段,主考掣至某書某段,即令房考於本段內各擬一題,仍書籤候掣出者用之。餘題俱准此例。其京闈擬題已定、先裝寫一通向

闕設案恭捧安置。主考等官行一拜三叩頭禮。待

士子散題已畢,然後進呈,不過卯辰二時。鄉試順天府尹捧進。會試禮部堂官於朝房等候,儀制司於場前等候。俟內簾傳出、進

呈題紙,監試提調各一員齎捧出,至大門內《立儀》。

「制,司官於大門外立覿面,明交即將場門封閉,司官捧至朝房,隨堂官恭進。二、三場進題同一初場,文字每篇不得過五百五十字,二三場表不得過千字,論策不得過二千字,題目字句不得錯落,真稿篇數不得短少,謄真不得行,草書塗抹不得至百十字,卷葉不得越幅曳白及油墨污。他如初場,破七也,七矣,七」 焉承七?夫七蓋七,甚矣七乎七,歟起講七意謂七,若曰七,以為小結七,蓋大結七,大抵七抑七,《嗟夫》之類。二場表少寫年號,及賀表、進表、謝表錯誤之類,犯者貼出。三場五策題,應寫第一問、第二問、第三問、第四問、第五問,不得誤寫各題,違者貼出。若不屬關節字面,及不係大差者,不必苛求,至堂貼竟行不用。

一磨勘試卷。如有經書文內文理悖謬,不遵小註章旨,為文體不正,一卷罰俸六個月,二卷罰俸九個月,三卷罰俸一年,四卷降一級,五卷降二級,六卷降三級,俱調用。七卷以上革職。如字句疵蒙謬累,及不諳禁例者,每卷罰俸三個月一磨勘。試卷內有字句可疑者,同考官一卷降三級,二卷降四級,俱調用;三卷「革職提問。如文體不正者,一卷降一級,二卷降二級,三卷降三級,俱調用;四卷革職,五卷以上革職提問。」 如字句疵蒙謬累,及不諳禁例者,每卷罰俸一年。一舉人磨勘出文體不正者斥革,字句可疑者斥革。字句疵蒙謬累等項,罰停會試二科。其不諳禁例者,罰停會試三科。如行文內筆誤二三字,不礙《禁例》者,罰停會試一科。錯落在題目上者,罰停會試二科。同考官未經抹出者,罰俸一年。

一,程文用諸生原墨稍加裁訂,違者降三級。一,外簾各官,「如墨卷錯落題字,及文內失格違禁、後場違式、真草不全等項,應貼不貼者,由受卷所官不行覺察,呈堂各降一級調用。如不應貼出而貼出者,亦照此例。」

又議准:「鄉、會應試諸生,概不許作大結,以垂畫一。」

康熙三年題准:《春秋》題目,鄉、會試併直省學臣考試,俱出單題傅合比題盡行刪去。

康熙九年題准:「《春秋》脫母」 等題俱刪去,止以單題、合題酌量均出。

康熙十八年,議准場內擬題《四書》掣定幾章,每題每人各擬一道;《五經》掣定幾章,每題每人各擬十道,俱送正副主考寫籤入筒,聽御史當堂拈掣。

康熙二十年議准前場文字限六百五十字,若將逾額之卷謄錄取中,照應貼不貼例處分。康熙二十四年議准會試第一場《四書》題目,恭請

皇上欽定、於初八日午後密封發與內閣、交禮部官

密送內簾考試官刊刻給散。其《五經》及二三場題目、仍令考試官擬出。亦遵前例恭進。嗣後會試、併順天鄉試、俱照此例行

經義部總論[编辑]

《茅坤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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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曰認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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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中精神血脈處,學者須先認得明白了了,印之心 中,方可下筆,然後句句字字,洞中骨理。予嘗論舉子 業,淺視之則世所勦襲帖括,亦可掇一,第苟於中得 其深處,謂之傳聖賢之神可也。孔、孟學問,宗旨雖同, 其間深淺大小,亦自迥別。學者苟以孟子論學之言 而攙入孔子,便隔一層矣。其總要專以描寫虛字眼 處為生色,譬如「掉百尺之帆,特在篷眼上轉腳;懸千 鈞之弩,特在弩機上覰的。」

《二曰布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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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者,一篇呼吸之概也。大將提百萬之兵以合戰,其 要只在得勢,得勢者百戰百勝。學者為文亦然。大略: 善將兵者,操百萬之兵如左右手;善為文者,累數千 百言,如探喉而出。得其勢則相題沿情,如風之掣雲 泉之出峽,蘇文忠所謂「行乎其所不得不行,止乎其 所不得不止」是也。不得其勢則語意窘澀,扣之不成 聲矣。

《三曰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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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者,猶言品局也。後世之論古文,首先秦西京者,以 其去古未遠,神理渾雄也。薄晉宋以下者,以其行既 衰薄,而神理不振也。唐三百年,僅得韓昌黎、柳柳州 一二人。宋三百年,僅得歐、蘇、曾、王三四人。何者?諸君 子能窺測理道,約六經之旨而成文,是以其格獨高 耳。餘則否,即如舉子業亦然。世之名家,往往能深於 《六經》,故其胸中所見既超卓,鏗之為聲響,布之為風 藻,與人敻別。不然終不免為卑品下局矣。

《四曰中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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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彀者,式也,世所稱中式是也。」以上三條,予所自喜獨 得其解者。然世之有司,往往操其耳目所向、繩墨、所 習以求士,而吾不能赴之,韓昌黎之所以三試禮部 而不中者是也。予故不得已特別為「中彀」二字,以懸 之於心。其規模大較雖不出乎前三者,而於三者之 中倣令典,則淺近令人。覽吾認題處不必元深,而大 「旨了然。」「覽吾布勢處,不必宏肆,而脈絡分明。覽吾《練 格》處,不必高古,而風韻可掬。」斯則世之宗工大匠,當 屬賞心,即如肉眼,亦不我遺矣。

《沈位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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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要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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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最要相生次序,如「先虛後實」,「先略後詳」,此其常 也。亦有先實後虛,先詳後略者,則其變也。知此布置, 則文有起伏,有首尾,輕重徐疾,各得其所,觀者不厭。

《文要開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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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中自有開闔,一股中自有開闔。如「欲抑」先揚,欲 揚先抑,正題先反,反題先正也。

《文要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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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應》則文字謹嚴,不至汗漫而不可收拾。然有起繳 照應者,有前後照應者,有一股中自照應者,在人善 用之耳。

《文要錯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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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股長短相間,用句偶散相生,則錯綜矣。

《文要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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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作文,須要得「人棄我取,人取我與」之意。韓退之所 謂「惟陳言之務去」,正此意也。

《文要無中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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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如歐公《朋黨論》,東坡《范增論》,皆得無中生有法。 時文則荊川尢眾。

《文要爾我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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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本當說東,然單說東,則或意不明、氣不揚,則當以 西形之。如本說「己欲如此」,然單說己欲如此,則或意 不明、氣不揚,則當以人亦欲如此形之。《孟子》「今王鼓 樂,先生以仁義」二章,皆此法也。

《文要華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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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與姪書》曰:「凡文字,少小時須令氣象崢嶸,彩色 絢爛,漸老漸熟,乃造平淡。其實不是平淡,乃絢爛之 極也。汝只見我而今平淡,一向只學此樣,何不把舊 時應舉文字看,高下抑揚,如龍蛇捉不住?但當學此。」

《文要詠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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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嘆》文法,多施於先實先詳之,文以意盡,而若未盡, 故再申數以詠嘆之,則文有餘波,不至索然無味。有 一二句冷語詠嘆者,有五六句雄語詠嘆者,有流水聯詠嘆者,有兩實股詠嘆者。隨題而用,不可執。

《文要模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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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須設以身處其地,目擊其事,體貼一段精神出 來。如告君父,須寫出忠剴意思;如論事勢,須寫出利 害意思;如論小人,須寫出巧媚隱伏意思;論君子,須 寫出平易坦實意思。人能模寫得出,即為好文矣。歐 陽公《宦者傳》論東坡諫用兵書所宜熟玩。

《文要圓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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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硬澀,只是不熟,不熟由於不多做,做多則其間 利病,不必待人指摘,自能見之。東坡云:「新詩如彈丸」, 蓋言貴圓熟也。

《論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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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輕敘,有《重發》,有《照應》,有賓主,有反覆,有《疑問》,有《流 水》,有《推說》,有《鎖上》,有起下,有《轉換》,有《操縱》,有一層,上 一層。

《徐常吉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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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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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者,接也。」因破義渾融,不得挑出題目,故將破中「緊 要」字樣捏住,一兩箇緊緊接下來,或正破則反承,反 破則正承,順破則逆承,逆破則順承,不過三兩說,最 要明快斬截,如龍之抱珠而不脫,固不可纏繞,亦不 可使破自破,承自承,方是。

《首二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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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二比正。文章初入講處,貴虛而不貴實,貴短而不 貴長。然虛不可迂遠,短不可局促,開口便要見題旨, 而又不可說盡。須有含蓄,有蘊藉,而又爽快不滯,則 思過半矣。

《三四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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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至三四,比漸說開了,或架虛意,或立實柱,須精確 切題,敷敷暢暢,固不可小家數樣,然亦當少帶些含 蓄,略留些氣焰,與後面作地步。若兩半篇題目,則所 賴以發前半意思,全在此處,雖大放手,亦不妨。

《五六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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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一句滾作題,則第五、六比亦與三四比大同小異, 但步驟愈進,則氣象愈洪,惟立意與三、四比不宜疊 架耳。若兩半篇題,則此二比又係後半開口處,宜渾 淪快辯,與首二比同。

《七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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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文字英華》,多在七八比上露之。若前面文如錦 繡,而至此單弱,終是虎頭蛇尾,非全才也。善作者寧 可韜光斂銳於前,至此卻以奇思粹語,層見迭出,方 為作手。大抵文至終篇,氣宜長而不宜粗,理宜完而 不宜雜,詞宜富麗而不宜腐冗,味宜委婉而不宜直 率。至於八比既完,又當總會前文詠嘆數句,或二小 比於後,庶覺氣度從容,理趣完具,而為大家手筆矣。

《郭子章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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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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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義最難於單題,故以弁諸首。單題貴前不突,後不 竭,如溪壑之水漸入江淮,江淮之水漸入河海,其中 瀲灔滔騰,疊見疊出,始稱奇觀。若突然起,蹶然涸,便 不佳矣。」又曰:「單題正意止可講六比,起處須用客意 為講,若實講八比,則前突後竭之病,勢所必至。」又曰: 「單題須用柱子。」又曰:「單題閒字最重,如臣事君以忠」, 「事」字、「以」字重。「惟天下至誠為能化」,「惟」字為「能」字重;「自 誠明謂之性」,「自」字、「謂」「之」字重。餘倣此。

《兩扇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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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體有四。有短題兩扇者,如「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之 類是也。此樣題其體方矣則機貴員,其戶闢矣則文 貴闔。有長題兩扇者,如「君子信而後勞」一節,「仁者必 有勇」之類是也。此樣題貴識重輕,如「仁者必有勇」節。 他卷於勇者不必有仁處,著實幾股,習豫南卷止作 一扇尾,何等識見?有兩扇中涵四扇者,如「物有本末」 二句,「送往迎來」二句之類是也。此樣題須要針線聯 絡得密,乃佳。有語似兩扇而意實相串者,如「說之不 以道,不說也」二句,又如「始吾於人也」四句,俱宜順作, 決不可概作兩扇。此類極多,宜翫《書旨》。又曰:兩扇中 句俱要不能移動,若左扇中語可移之右,右扇中語 可移之左,便不佳。又曰:「分題須合破,如陳吉所綏動 至速之化便擅場。」

《三扇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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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扇題》若能總起為妙,如不能亦不必強,但每扇中 須要的確,不能移易的話。

《四扇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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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扇題,如《文行》《忠信》之類是已,本文已具四段,若每 扇中又作二小股,則似十二股矣,即宜直說四大股 為當。

《長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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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題有三要:起處要緊括,過脈處要針線,平鋪處要 斷制有三忌:問答處忌實講,話多處忌瑣碎,話少處 忌滲漏。又曰:「長短須要爛然成一篇文字,使人不覺 其為長題便好,若順題數去便不佳

《句分兩截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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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本一句而作兩截,須要上下照應有情,而過脈處 更要聯屬縝密。

《前後照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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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照應題式,須於起處先提起下文字面為要。

《兩句作一句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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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名「串題」,與單題相似,可以互看,但串題最忌中比 有痕,須一氣呵就為妙。

《反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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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題正起,正題反起,此舉業至論,而反題比正題更 難,股股要依他口氣道去,便佳。又曰:「反題末處,須要 道正意。」

《袁黃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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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須一意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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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一股該一意到底,若用兩意,便雜矣。假使一兩句 說完,題目以下便難措手。須洞曉章法,庶不重複。有 推原之法,有襯貼之法,有涵泳之法,有敷衍之法,有 繳足之法,有進步之法。如萬曆甲戌孫會元講《如不 及》末二比云:「方以日進者,自強也;而又以日退者,自 歉也。蓋天下之理,不存則亡,而君子惟勇往以為圖, 則其心自有惕然而靡寧者矣。」首二句已把題目講 完。蓋「天下之理」以下,卻推其自強自歉之故,所謂推 原法也。高南麓云:「精神之奮發,方有事乎日益也;而 日損之懼,已動乎其中,即心之不自足,雖萬理既得 之後,而所以防乎其失者,獨恐恐乎未已也,則夫功 之副其心者,又安得而不力耶?」首四句題目亦說完, 即「其心之不自足」以下,又較上深一層,所謂進一步 法也。支簡亭講云:「方求其未得之理,而又患失其已 得之理,修省者與恐懼者交警而至焉,蓋不至於與 道為一,不已也。其愈精進而愈無暇逸者乎?不諉於 進修之難,而又深慮其保持之難,時敏者與遜志者 相因而至焉,蓋不至」於造道之極不已也。其愈深造 而愈無止息者乎!亦首二句說完題意,以下皆敷衍 法也。末句是涵泳之語,蓋以敷衍而兼涵泳也。孫會 元講云:「敏求不怠,何其心之專也?而作輟是防,則尚 若有不專者在也。」此心之兢業,惟慮道之終非我有, 而不能一日寧矣。前四句講完題目,後三句卻繳足 其意而已。獨陸廬江講云:「功專於企及」,所以防其失 者,非不至也,而終其身皆此企及之念,則常懼道之 與我猶二之焉,而精神與道體俱凝矣。充是心也,必 深造自得,而後無遺歉矣乎!一氣到底,無跡可尋。蓋 此題諸公皆有提有繳,中間只作六比,初二比用流 水法,一比講如不及,一比講恐失之;次二「比對搭講, 每股中上半講如不及,下半講恐失之。故末二比另 須變法,若復從頭講下,又與次二比同格矣。是以諸 公皆用兩意對起,大率文字,若前二比單起,後兩比 須雙起,此自然之文勢也。」陸君舉業熟,變換多,故不 拘常調,而亦不重複大率章法,只是一意說下為妙。 戊辰會試,沈蛟門講,是知也,四比皆不重複。初二比 云:「自見之真,而人情之易欺者不為之欺,則無待乎 外,而聰明之德已完,固心之所以昭融宣朗,而獨得 乎象數之表者也。自信之審,而人心之易蔽者不為 之蔽,則反觀於內,而睿知之德已徹,固知之所以光 明洞達,而冥會夫昭曠之原者也。」「固心之所以」二句, 即衍上「聰明之德」一句一氣接下。且先說自見,次說 自信,極有條理。又前比說心,次比說知,其說知處,又 頂上「心」字來,如蛛絲馬跡,牽連不斷。後二比云,「其任 之為知也,吾不嘉其有遍觀之識,而嘉其有內照之 神。蓋常明常覺之體本如是,而吾能弗之累焉耳矣。」 是雖未嘗博物洽聞以為知,而獨覺之知,非吾心之 真知乎?其辭之為不知也,不足以為有知之累,而適 足以見其大觀之哲。蓋天神天明之體本如是,而吾 能弗之昧焉耳矣。是雖未嘗多聞多識以為知,而獨 得之知非吾心之良知乎?首三句是起,次二句是承, 「是雖」一句是轉,「獨覺之知」二句是合。蓋前面都不說 殺,至末二句合處,方說到題目上。法而不冗,可式也。 總看此四比文字。前二比從心上說到「知」上,「心」字虛 「知」字實,後即承「知」字分作二比,較前又實矣。蓋「知」「不 知」原是題上字眼也。

《立柱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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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中立柱,第一忌陳腐,如「窮達」「常變」之類,一見令人 可憎。第二貴切題。講聖人題,用不得明健作柱。講三 代以後題,用不得「皇猷帝載」作柱。其餘如細題,用不 得俗柱,倣此推之。

《吳默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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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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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題之皮膚,有題之筋骨。吾舍其皮膚而操其筋骨, 故片言而有餘。不然,費盡心力,只成一篇訓詁。如辛 未會場,先進題從先進字面,此題之皮膚也。而先進 之所以當從,則題之筋骨也。《程講》云:「禮樂所以養德 也,而養德者宜處其實,不宜處其華;所以維風也,而維風者宜居其厚,不宜居其薄,以求諸實。」先進有焉, 「有其實,則用以治心而心平,用以治身而身正。周公 之懿範猶存,固吾所夢想者也。雖戾於俗,奚恤乎以 求諸厚」云云。正解從「先進」字面,只「吾所夢想,雖戾奚 恤」二句,餘皆解先進所以當從處寫得十分精神,所 謂得其解者,故為從來程文之冠。

「題有線索,其精神結聚處是也。有數句而結聚於一 句者,有數字而結聚於一字者,有本題而結聚於上 下文者,有結聚於實字者,有結聚於虛字者,有不在 於句字之中而結聚於句字之外者,推此類不可悉 舉。看不破,則我在徽纆繩縛之中,欲左則牽於右,欲 右則牽於左,無適而可。看得破時,膽壯神活,兩翼生」 風,如庖丁遊刃,如巨魚縱壑,虛者實之,實者虛之,而 不為破格;風雨驟至,而不為傷氣;矢口成辭,直攄本 質,而不為少文。脫胎換格,前無古人,而不為離旨。回 視戔戔小巧,如置身霄漢,下視塵寰,非無景物,總不 入目矣。

《文貴用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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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之貴講貴實,尚矣。然人但知講之講,而不知以不 講為講;但知實之實,而不知以虛為實。夫講之為講, 而實之為實,說一句纔是一句,說一字纔是一字,其 於一句一字之外,已毫不能通,而於一句一字之中, 又渾非其解。故意不透露,而機不玲瓏。惟夫不講而 講,虛而實也。而後為批大卻,導大窾,而後極文之致。 總之,貴議論而不貴鋪排,貴抉其所以然,而不貴贅 其所當然。當然者傳其形,所以然者傳其神。鋪排者 銖積寸累而無功,議論者挈領提綱而了了。故一言 可當百千言,反言可當正言,無言可當有言。以意言 之為至實,以機言之為至虛。至於善用虛,而所為精 深者、澹宕者,皆舉之矣。

《作平澹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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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澹」題,雖無別的講貫,然亦須反覆論得痛快,然後 讀者悚然。大凡平澹題目,自有精深議論,非必與題 另出一見,然後動人。且如蘇秦說六國,撮其大旨,不 過曰割地事秦,如抱薪救火,此自盡之術也。然此亦 人人知之,人人能言之,偏是蘇秦為《從約長》,何也?他 到一國,自有一國議論,舉一國之形勢,揣各國之人 心,搜各國之往事,投各國之所重所輕,描各國之所 畏所苦,天下機局,如在目前,睥睨抵掌,極文之變,令 傷心者哽咽,不平者按劍,何暇計群羊之不敵,猛虎 與連雞之不能俱棲,雖不舉國以聽,其道無由。夫舉 子業亦然。若必每題另立一主意,以為新奇,其謬何 啻千里?

《董其昌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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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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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洞山禪立四賓主:主中主,賓中賓,賓中主,主中賓。 故曰:「我向正位中來,爾向賓位中接。」又曰:「忌十成死 語。」文章亦然,一部《莊子》,莫非寓言,並無一句犯正位, 然未嘗一句離正位。若一犯正位,則如《逍遙》《齊物論》 《秋水》諸篇,正意不過數句可竟,何得蔓衍恢奇乃爾。 何謂正位?正位者,主也。正位如君王拱默威嚴,外人 莫睹。而三公九卿、六部五府,皆承天子威光,建立功 業,若必要天子口倡手捉,濟得甚事?詩則賦為主,比、 興皆賓也。《易》則羲畫為主,六爻皆賓也。以時文論題 目為主,文章為賓,實講為主,虛講為賓。兩股中或一 股賓,一股主;一股中或一句賓,一句主。一句中或一 二字賓,一二字主。明暗相參,生殺互用,文之妙也。故 或進前一步,或退後一步,皆謂之賓。或斤斤講而題 意反不透露,是高品俗品之分。蘇子瞻《表忠觀碑》,惟 敘蜀漢抗衡不服,而錢氏順命自見,此以賓形主也。 此竅毋論前輩大家、名家,但執管者,即已游於其中, 自不明了耳。往往有單門淺學而蚤取科第者,彼雖 不知所以,要未嘗不暗合。若有不合,則永斷入路耳。 第能合之,則拍拍成令,雖文采不章,而機鋒自契。今 夫農人之歌,豈知聲律?然一唱眾和,前輕後重,若經 慣習,雖善歌者,不能易之。於此見人心有自然之節 奏,以此機相感,洒然善矣。但不可作賓中賓,謂於題 目旁意中又入旁意,則是臣子不奉天子威光,擅自 稱制,乃野狐禪也。惟賓中有主,主中有賓,步步戀著 正意,而略不傷觸,乃為「賓」字法門。且如如有王者,必 世而後仁。講者曰:「如有王者,躬膺帝命,應五百之昌 期;統繼神明,開兩間之泰運。」此著實依題目,「王者」二 字講,乃犯主也。中間二比云:「聖王之精神雖易達,而 欲使天下固結於吾之精神,必其精日運而世與民 相貫徹焉,然後耳目一而渾然其大同也。明王之德 澤雖易孚,而欲使天下融液於吾之德澤,必其澤日 流而世與民相涵濡焉,然後心志聯而怡然其共適 也。」此依題講「世」字、「仁」字,乃犯主也。《會元》則云:「治之極 於仁尚矣,天下無一日不以仁望於王者,乃王者則 未嘗以旦夕而求仁於天」下,此賓也。吾試度之,如有

王者作也,其必世而後仁乎?惟此是主也。自此以下
考證
云「道至於王」,固轉移之下有神機,賓也;而治至於仁,

則大化之成無速效,主,中賓也。德教所敷,不崇朝而 遍天下可矣,此賓也;然可以遍天下,不可以深入乎 天下,此主中賓也。誠舉一世而時雍之,是仁也,是必 世而後能也,此主也;王者日以其精神心術與天下 相流貫,此賓也;而至於一世,此主也則所隆施久矣, 此賓也;天下所以咸若其化也,此主也;不然,非悠遠 而求博厚,能乎哉?此賓也。信乎!未至於世,雖欲有赫 赫之績而亦不可得也;功深則弗可驟也,此賓也;既 至於世,雖欲無熙熙之俗而不可得也;化積則弗可 掩也,此主也。而曰「雖欲無」,曰不可得,是主中賓也。以 此類推,靡文不有。

《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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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之妙,全在轉處,轉則不窮,轉則不板。如游名山, 至山窮水盡處,以為觀止矣。俄而懸崖穿徑,忽又別 出境界,則應接不暇。「武夷九曲」,遇絕則生,若千里江 陵,直下奔迅,便無轉勢矣。文章隨題敷衍,開口即竭, 須於言盡語竭之時,別行一路。太史公《荊軻傳》方敘 荊軻刺秦王,至始皇環柱而走,所謂言盡語竭,忽用 三箇字轉云而秦法自此三字以下,又生出多少煙 波制義,如成弘間大家,元氣渾灝,勢取直捷,轉處無 形。至王文恪、齊景公二節文,則珠走盤而不出於盤, 聖於此法矣。《甲午廣西墨卷》「君子信而後勞其民,至 容有疑君子之真厲之也。」得此一轉,又增出幾行文 字,此其易見者,但拙者為之,則頭腦多而不遒勁,病 在不審賓中之主。

《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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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從反語,曰:「文者言之變也。」又曰「擬議以成其變 化。」作文,謂以變合正。古文聳動人精神者,莫如《國策》。 策士游說,不曰不如此不利,而曰「不如此必有害。」其 所以敲骨打髓,令人主陡然變色者,專用此法也,寧 獨策士。且如《論語》中說「管氏樹塞門」,若正言之,則曰 「管氏不知禮」,何等明盡?卻又曰「管氏而知禮,孰不知 禮」,此反也;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若正言之,只宜曰「管 仲有仁者之功」,卻云「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此反 也。韓昌黎說周公好士,正言已盡,卻又一反云,向使 周公輔理承化之功,未盡,章章如是,而無聖人之才, 而非叔父之親,則將不暇食與沐矣,寧止吐哺握髮 之勤而已哉!得此一反,并吐哺握髮,精神奇警。又如 漢詔「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聖王不能以化天下。」亦 其例也。時文有全篇用「反」者,如君子三戒,戒之在色, 戒鬥、「戒得」等,只應痛說色鬥之為害,而「戒」字意自明。 若隨題講云:「若何以戒之」,則俗格矣。又有丙子南京 鄉試卷,講堯以不得舜處云:「由是觀之,堯一日而無 舜,則孰與命禹益;舜一日而無禹、益,則孰與拯昏墊 之害,而登天下於平成?堯一日而無舜,則孰與命稷、 契?舜一日而無稷、契,則孰與拯阻飢之民而躋天下 於揖遜?然則憂舜之不得者,堯也,君道也。憂禹、皋陶 之不得者,舜也,相道也。」此皆反格。又有《癸酉南京江 文明修身則道立》墨卷,《講完修身則道立》云:「不然,天 下雖」有觀刑之心,而君極未立,其何以近天子之光 哉?得此一反,則「則」字精神遂露,便有責望哀公意,不 止說效矣。又如《癸未孟子》程文,講孔子「有見行可之 仕」句,云「不然,東周之志,三代之思,將托之空言矣。」皆 是澹中設色。

《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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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吉云:「筆補造化天無功」,此斡之所自始也。以時 文論,雖聖賢語,豈無待作者斡旋處?如禹稷當平世 三過其門而不入,既平世矣,何為卻須三過其門不 入?程文則云:蓋洪水艱食,天下雖若猶未平也,而君 明臣良,則天下有所賴以平也。出人意表。又如《壬子 南畿墨卷》,「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他人講不可 小知,只隨題講去,若將謂君子於細事全不理會,《孫 溥》卷則云:「故以一事之盡善,而謂其為君子焉,吾意 君子不如是之隘也;以一事之未善,而謂其非君子 焉,吾意君子不如是之淺也。果可以小知乎哉?」場中 得此四句,遂作舉首,故缺漏處須用意斡旋。

《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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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者,謂以我講題只是自說,故又代當時作者之口, 代寫他意中事,乃謂注於不涸之源。且如《莊子逍遙 篇》說鷽鳩笑大鵬,須代他說曰:「我決起而飛槍榆枋, 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 此非代乎?若不代,只說鷽鳩笑,亦足矣。又如太史稱 燕將得魯連書云:「欲歸燕,已有隙,恐誅;欲降齊,所殺」 虜齊人甚眾,恐已降而後見辱,喟然嘆曰:「與人刃,我 寧自刃。」此非代乎?又如蘇老泉《易論》聖人云:「是天人 參焉,道也。道有所施,吾教矣。」非代乎?時文如壬戌會 試事君能致其身,墨卷云:仰觀於君,則知君即吾之 元首,而不有其身者,乃所以不負其君也。此非正講, 乃代之耳。又如邵北虞《桃應問》曰:「文云:『居舜之地,諒 舜之心』,必將曰:『在朝廷則情為重,法為尤重,而時窮於不可奪;在海濱則天下為輕,親為重,而法泯於無 所加』。皆是代也。又如癸酉南京江文明小大之臣至 承弼厥辟,《墨卷講》云:『若曰一言之失,將不為聖德之 累乎』?此句亦代也。凡作文原是虛架子,如棚中傀儡, 抽牽由人,非執定死」煞者也。

《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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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勰曰:詞徵實而難巧,意翻空而易奇。夫翻者,翻公 案之意也。老吏文出入人罪,雖一成之案,能翻駁 之,文章家得之,則光景日新。且如《馬嵬驛》詩凡萬首, 皆刺明皇寵貴妃,只詞有工拙耳。最後一人乃云:「尚 是聖明天子事,景陽宮井又何人。」便翻盡從前窠臼。 曹操有疑塚七十二,古人有詩云:「直須盡發,疑塚七 十」二,已自翻矣。後人又云:以操之奸,安知不慮及於 是,七十二塚必無真骨。此又翻也。昔齊鬼說善解結, 鄰國以必不可解致齊王,齊王令鬼說解之,鬼說曰: 「此結不可解,臣乃以不解解之也。」此非翻乎?又如法 眼和尚曾問徒弟曰:「猛虎項下金鈴,是誰解得?」人多 不能對。其後有一僧出曰:「繫得解得。」此非翻乎?時文 有「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束云:「有堯舜為之祖 父,則雖有朱均之不肖,而無改於唐虞之令名;有幽 厲為之祖父,則雖以宣平之中興,而無補於二君之 逆德。」又云:「不然,則暴其民者,得一賢子孫足矣,何足 懼哉!」此善翻案者也。唐荊川《匹夫而有天下》文云:「舜 不遇堯,一耕稼之夫而已矣;禹不遇舜,一崇伯之子 而已矣,又何事於仁?」程文上半篇云:「仁道至大,有自 一端而言者,有自全體而言者。如一念之善仁也,推 而言之,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亦仁之極功 耳;如一事之善仁也,極而言之,範圍天地而不過,曲 成萬物而不遺,亦仁之大用耳。若必以博施濟眾而 為仁,則」一事一念之善,將不得為仁乎?若一事一念 亦得以為仁,則博施濟眾,蓋不止於仁矣。「聖人能之 乎?」俱是翻格。

《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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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者,脫卸之意。凡山水融結,必於脫卸之後,謂分支 別脈,一起一伏,於散亂節脈中,直脫至平夷藏聚處, 乃是絕佳風水。故青烏家專重脫卸,所謂「急脈緩受, 緩脈急受。」文章亦然。勢緩處須急做,不令扯長冷淡。 勢急處須緩做,務令紆徐曲折,勿得埋頭,勿得直腳。 如《乙酉南京墨卷》,吾有知乎哉?無知也。講完,至有鄙 「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此處是急 脈。施天性《墨卷》云:然存一大公之心,毋論昏明矣;達 一不倦之教,毋論智愚矣。故自問我者而觀,一空空 之鄙夫也,若不可以盡知也。自我應問者而觀,即人 人有良知也,無不可以與誨也。此是急脈,令緩又為 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至為政必因先王之道, 此緩脈也。袁茂英《墨卷》云:「君人者,運治於上,則先王 之丘陵在,有操更張於成憲則悖矣;施澤於下則先 王之川澤在,有作聰明於舊章則昧矣。此是緩脈,令 急又如使禹治之,此急脈也。」程文則云:「以上則君憂 臣勞而弗恤,以下則父舍子用而不疑,凡以為天下 而已,此急脈令緩也。」禹掘地而注處,急脈也。《瞿卷》則 云:「水之為民患者,水之未有所歸也,而未可以力排 也,於是乎掘地而注諸海焉。」此是急脈令緩。述而不 作,至信而好古,有許多推原,此緩脈也。《壬午陝西程 文》則云:「我惟篤信好學,是訓是行而已,焉用作乎?」此 是緩脈令急。

《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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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美曰:「擒賊先擒王。」凡文章必有真種子,擒得真 種子,則所謂口口咬著,又所謂點點滴滴雨,都落在 學士眼裡。且如王文恪、邵北虞皆有「五就湯、五就桀」 者,伊尹也。文字若以縱橫逸宕論,邵作似勝。但文恪 《小講》云:「擇君而事者,智士之所以定其交也;委心不 變者,忠臣之所以介其守也。」而伊尹則有不必然者。 便高出邵公幾等。何則?此題真種子,要在何必同,而 邵卻單做伊尹五就,雖詞章揮霍,已離於宗,故不得 為大家。己卯石崑玉《舜亦以命禹》墨卷承即云:「道至 於中,則不宜有所異也。」以後云:「中」之上,本無所加,而 聖人又何所加於此中之上也乎?此是題中真種。擒 得此,不必照顧「亦」字,而未嘗非「亦」字矣。《行己有恥題》 陸會魁云:「士之才也,貴於有守,而才也擒也。」蕭會元 如「有王者」破云:「無近功者也。」一篇主張不出此三字。 魏崑溟破云:「志其盛也便自走作,此全在有識。」

《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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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最忌排行,貴在錯綜其勢。散能合之,合能散之, 離者散也。《左氏晉語》云:「太子之善,在於早諭教與選 左右。」早諭教,選左右,是兩事也。賈誼《政事疏》卻云:「心 未濫而先諭教,則化易成也。開於道術智誼之指,則 教之力也。」此是早諭教。下云:「若其服習積貫,則左右 而已。夫胡粵之人,生而同聲,嗜慾不異,及其長而成 俗,累數譯而不能相通,行者雖死而不相為者,則教 習然也。」此是選左右,以此二事離作兩段,全不排比自六朝以後,皆畫段為文,少此氣味矣。時文如「出門 如見大賓」四句,主敬行恕,後來印板也。陶石簣作此 題,先將「出門」「使民」二句相對,卻用一過文,另做「己所 不欲」,破板為活。又如《索隱》《行怪》全章,庚辰會試卷講 至末節,卻以「君子依乎中庸」對「遯世不見知而不悔」, 雖一串做,總有痕跡。惟劉廷蘭講四比云:「故君子之 依乎中庸也,擇之也精而依之以為知者,不惑於似 是之非;守之也一而依之以為行者,不淆於他岐之 惑。由是而遯於世焉,吾安之而已;由是而不見知乎 人焉,吾弗悔而已。」深「得離之趣。」

《王衡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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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文不及先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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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觀後生讀先輩文,其人讀竟,笑為朴淡不足學。余 曰:「不然,是子心粗耳。試就先輩作過題,極力作一篇 得意文字,細細比量,彼數句便躍然,而我百十句尚 恨未盡;彼滔滔說去,一句打轉,而我一步一顧猶恐 失之;彼撇撇脫脫,若泳若游,而我粘皮帶骨,句雕字 鏤,彼隨手駕搭,自然有勢,而我非牽一架子則不能」 得勢。彼隨題敷衍,自有話頭,而我非發一議論,則別 無話頭。彼有首便有尾,而我逐股逐句為首尾。彼短 文,勢反汪洋,而我長文,勢反急促。彼詞了意不了,而 我意了詞不了,即有心思奇句,發前人所未發,而三 復思之,乃多是不必作、不當作者,則我之不及古人 遠矣。

《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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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有一《字訣》曰「緊緊。」非縮丈為尺,蹙尺為寸之謂 也,謂文之接縫鬥筍處也。古人布局寬,結搆緊,今人 布局緊,結搆寬,巧者如駿馬驀澗,拙者如駑牛登山。 自來文章、詞曲、書法、奕法,皆不出此一字,吾蓋知之 而未之逮焉。

《張位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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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知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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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要知所忌,則文自工。忌俗、忌粗、忌庸、忌泛、忌弱、 忌冗、忌生、忌空、忌疏、忌促、忌險,忌穉、忌滯、忌板、忌晦、 忌混、忌淡、忌顛倒、忌斷絕、忌雕琢、忌詭、忌啞、忌贅、忌 澀、忌杜撰、忌套、忌合掌、忌疊床架屋。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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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常則意欲新意常則語欲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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