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179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一百七十九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一百七十九卷目錄
四六部藝文
樊南甲集序 唐李商隱
樊南乙集序 前人
跋黃慥文卷 宋劉克莊
四六部紀事
四六部雜錄
文學典第一百七十九卷
四六部藝文
[编辑]《樊南甲集序》唐·李商隱
[编辑]樊南生十六能著《才論》《聖論》,以古文出諸公間,後聯 為鄆相國華太守所憐。居門下時,敕定奏記,始通今 體。後又兩為祕省房中官,恣展古集,往往咽噱於任、 范、徐、庾之間。有請作文,或時得好對,切事聲,勢物景 衷。〈一作哀〉上浮壯,能感動人十年,京師寒且餓,人或目 曰:「韓文杜詩,彭陽章檄,樊南窮凍。」人或知之。仲弟《聖 僕》。〈羲叟〉特善古文。居會昌中進士為第一二。嘗《表》〈集無表字〉 「以今體規我。而未為能休。」大中元年。被奏入嶺。當〈去聲〉 表記所為亦多。冬如南郡舟中忽復括其所藏,火燹 墨污,半有墜落。因削筆衡山,洗硯湘江,以類相等,色 得四百三十三件,作二十卷,喚曰「樊南四六。」四六之 名六博格,五四數六甲之取也未足矜。十月十二日 夜月明序。
《樊南乙集序》前人
[编辑]余為桂林從事日,嘗使南郡,舟中序所為四六,作《二 十編》。明年正月,自南郡歸,二月府貶,選為盩厔尉,與 班縣令武公劉官人同見尹,尹即留假參軍事,專章 奏。屬天子事邊康季榮,首得七關。數月〈集作日〉李玭得 秦州,月餘,朱叔明又得長樂州,而益丞相亦尋取維 州,聯為章賀。時同僚有京兆韋觀文、河南房魯、樂安 孫朴、京兆韋嶠、天水趙璜、長樂馮顓、彭城劉允章,是 數輩者,皆能文字,每著一篇,則取本去。是時葬牛太 尉,天下設祭者百數。他日,尹言:「吾太尉之薨,有杜司 勳之誌與子之奠文二事為不朽。」十月,尚書范陽公 以徐戎凶悍,節度闕判官,奏入幕。故事,軍中移易牒 刺,皆不關決,記室,判官專掌之。其關記室者,記室假 故,余亦參雜應用。明年府薨,選為博士。在國子監太 學,始主事講經,申誦古道,教太學生為文章。七月,尚 書河東公守蜀東川,奏為記室。十月,得見吳郡張黯, 見代,改判上軍。時公始陳兵,新教作場閱數兵實判 官務,檢舉條理,不暇筆硯。明年,記室請如京師,復攝 其事。自桂林至是,所為已五六百篇,其間可取者四 百而已。三年已來,喪失家道,平居忽忽不樂,始剋意 事佛,方願打鐘掃地,為清涼山。行者於文墨意緒闊 略,為置大牛。〈集作太平〉篋,塗逭破裂,不復條貫。十月,弘農 楊本勝始來軍中,本勝賢而文尢,樂收聚牋刺,因懇 索其素所有。會前四六置京師不可取者,乃強聯桂 林。至是所可取者,以時以類,亦為二十編,名之曰「《四 六一》。此事非生平所專,尚應求備,卒不足以為名,直 欲以塞本勝多愛我之意」,遂書其首。是夕,是大中七 年十一月十日夜,「火盡燈暗,前無鬼鳥,一如大中元 年十月十二日夜時。」〈是序前四六之夕〉書罷《永明》不成寐。
《跋黃慥文卷》宋·劉克莊
[编辑]嘉熙丁酉,始得《子實》四六一帙,讀之多乎哉?如大賈 居貨,無窘急之態;如名醫蓄藥,有倉卒之備;閎放鉅 麗,出奇不窮。使之草露布,裁詔書,于公異、封敖之流, 當退辟三舍矣。
四六部紀事
[编辑]《北夢瑣言》:盧相光啟其族弟汝弼嘗為張濬出征判 官,傳檄四方,其略云:「致赤子之流離,自朱邪之版蕩。」 謂人曰:「天生朱邪,赤子供我之筆也。」俊邁亦有族昆 之風。
《青箱雜記》:王禹偁老精四六,有同時與之在翰林而 大拜者,王以啟賀之曰:「三神山上,曾陪鶴駕之遊;六 學士中,獨有漁翁之歎。」白樂天嘗有詩云:「元和六學 士,五相一漁翁」故也。
夏文莊公竦,幼負才藻,超邁不群,時年十二,有試公 以《放宮人賦》者,公援筆立成,文不加點,其略曰:「降鳳 詔於丹陛,出蛾眉於六宮。夜雨未回,儼鬢雲於簾戶; 秋風漸曉,失釵燕於房櫳。」又曰:「莫不喜極如夢,心搖 若驚。踟躕而玉趾無力,眄睞而橫波漸傾。鸞鑑重開, 已有歸鴻之勢;鳳笙將罷,皆為別鶴之聲。」于時銀箭 初殘,瓊宮乍曉。星眸爭別於天仗,蓮臉競辭於詔庭。 行分而掖路深沉,步緩而回廊繚繞。嫦娥偷藥,幾年 而不出蟾宮;遼鶴思家,一旦而卻歸華表《歸田錄》:夏英公竦父官於河北,景德中,契丹犯河北, 遂歿於陣。後公為舍人,丁母憂,起復,奉使契丹,公辭 不行,其表云:「父歿王事,身丁母憂。義不戴天,難下穹 廬之拜;禮當枕塊,忍聞音樂之聲。」當時以為四六偶 對,最為精切。
《青箱雜記》:楊文公為執政所忌,母病謁告,不俟朝旨, 徑歸韓城,與弟倚居,踰年不調。公有啟謝朝中親友 曰:「介推母子,願歸綿上之田;伯夷兄弟,甘受首陽之 餓。」後除知汝州,而希旨言事者攻擊不已,公又有啟 與親友曰:「已擠溝壑,猶下石而弗休;方困蒺藜,尚關 弓而相射。」
范文正公幼孤,隨母適朱氏,因冒朱姓名說後復本 姓,以啟謝時宰曰:「志在投秦,入境遂稱於張祿;名非 霸越,乘舟乃效於陶朱。」以范睢、范蠡亦嘗改姓名故 也。又偽蜀翰林學士范禹偁亦嘗冒張姓,謝啟云:「昔 年上第,誤摽張祿之名;今日故園,復作范睢之裔。」然 不若文正公之精切。
胡武平嘗奉敕撰《溫成皇后哀冊文》,受旨以溫成嘗 因禁卒竊發捍衛有功,而秉筆者不能文其實。公乃 用西漢「莽何羅觸瑟,馮媛當熊」二事,以狀其意,曰:「在 昔禁闈,誰何弛衛?觸瑟方警,當熊已厲。」覽者無不歎 服。
《東軒筆錄》:曾魯公識度精審,達練治體。當其在中書, 方天下奏報紛紜,雖日月曠久,未嘗有廢亡之者。其 為文章,尤長於四六,雖造次柬牘,亦屬對精切。曾布 為三司使,論市易事被黜,曾公有柬別之,略曰:「塞翁 失馬,今未足悲;楚相斷蛇,後必為福。」曾赴饒州,道過 金陵,為荊公誦之,亦歎愛不已。
歐陽文忠公年十七,隨州取解,以落官韻而不收。天 聖已後文章多尚四六。是時隨州試《左氏失之誣論》, 文忠論之,條列《左氏》之誣甚悉,句有「石言於宋,神降 於莘。外蛇鬥而內蛇傷,新鬼大而故鬼小。」雖被黜落, 而奇警之句大傳於時。今集中無此論,頃見連庠誦 之耳。
《蘇州府志》:「元少保絳,屢為藩郡帥,時有傳儂智高餘 黨寇二廣者,遂以絳知廣州,而所傳乃妄,因改之越 州。絳謝上表云:『忽聞羽檄之音,謂有龍編之警。橫水 光明之甲,得自虛聲。雲中赤白之囊,偶為危事』。」「橫水 光明之甲,乃唐時誤傳寇至,事見李德裕《獻替記》,人 服其工。絳最長於四六,多取古今傳記佳語為之,神」 宗友愛嘉、岐二王,不許出閣,二王固辭,後因改封。先 召絳,謂之曰:「可於麻詞中令勿更辭。」絳草制,其略云: 「列第環宮,彌聳開元之盛;側門通禁,共承長樂之顏。」 神宗甚愛之,自是二王不復辭。後以藩邸升為順昌 軍節度,作《謝表》云:「燾土立社,是開王者之風;乘龍御 天,厥應聖人之作。按圖雖舊,錫命維新。」又曰:「興言駿 命之慶基,宜申中軍之望。」府謂「文武之德順而聖,唐、 虞之道明而昌。合為嘉名,以侈舊服。」士大夫皆傳誦 之。初,絳知荊南,嘗夢至仙府,與三人連書名,旁有告 之曰:「君三人蓋兄弟也。」既入翰林,為學士韓持國維、 楊元素繪在院書奏,列名三人,偏傍皆從絲。既而持 國、元素皆補外,絳亦尹京兆。後三年,復與元素還職, 而鄧文約、綰相繼為直院,則三人之名又皆從絲,蓋 協夢中兄弟之云。許大夫選嘗作《四翰林》詩記其事, 絳和云:「連名適似三株樹,傳玩驚看五朵雲。」此亦一 時之異也。
《墨莊漫錄》:「孫覿仲益尚書,四六清新,用事切當。宣和 中,與家兄子章同為兵部郎。未幾,子章出知無為軍, 仲益繼遷言官,亦出知和州。時淮南漕以無為歲額 上供米,後時委知州取勘無為當職官吏,仲益得檄, 漫不省也,置而不問,亦不移文。已而米亦辦。子章德 仲益,以啟謝之。仲益答之有云:『苞茅不及,敢加問,楚 之師,輔車相依,自作全虞之計』」,人頗稱賞,以為精切 也。
江彥章四六之工,自少年即妙。崇寧三年霍端友榜, 瓊林苑宴謝頒冰,彥章作《謝表》有云:「使嗽潤而吮清, 得除煩而滌穢。順時致養,俯同豳雅之春開;受命知 榮,固異衛人之夕飲。」又云:「深防履薄之危,不昧至堅 之漸。子孫傳誦,記御林金盌之香;生死不忘,動宮井 玉壺之潔。」
《揮麈餘話》:「王仲薿字豐父,岐公暮子。有風采,善詞翰, 四六尤工,以名士典郡。」
《游宦紀聞》:世南家嘗藏高麗國使人狀數幅,乃宣和 六年九月,其國遣使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知樞 密院事上柱國李資德、副使大中大夫尚書禮部侍 郎柱國賜紫金魚袋金富轍至本朝,謝恩進奉,各有 四六,倣中國體。李之詞云:「跂予望之,適江干之彌節。 亦既覯止,幸堂上之披風。況飛五朵之雲,特貺千金 之幣。禮當拜受,心則愧惶。」金之詞云:「穆如清風,幸被 餘光之照;酌彼行潦,可形將意之勤。幸被寬裕而有 容,敢以菲微而廢禮。」所塵名品,別具染濡四六餘語。政和中,新創禁中儺儀,有旨令翰苑撰文, 翟公選當直,其略云:「南正司天,無俾神人之雜;夏后 鑄鼎,以絕山林之姦。苟非聖神,孰知情狀。」頃刻進,入 人服其敏而工。
《貴耳集》:楊冠卿館於九江戎司,趙溫叔罷相帥荊南, 道由九江,守帥合宴。楊作致語云:「相公倦台鼎,喜看 袞繡之東歸;潯陽無管絃,且聽琵琶之舊曲。」溫叔再 三稱道。蜀中教官作上巳日致語云:「三月三日,多長 安之麗人;一詠一觴,修山陰之舊事。」要作駢儷,當如 此用事。
四六部雜錄
[编辑]《聞見後錄》:本朝四六,以劉筠、楊大年為體,必謹四字、 六字律令,故曰四六。然其敝類俳語可鄙。歐陽公深 嫉之,曰:「今世人所謂四六者,非修所好。少為進士時, 不免作。」自及第,遂棄不作。在西京佐三相幕府,於職 當作,亦不為作也。如公之四六云:「造謗於下者,初若 含沙之射影,但期陰以中人;宣言於廷者,遂肆鳴梟」 之惡音,孰不聞而掩耳俳語,為之一變。至蘇東坡於 《四六》如曰:「禹治兗州之野,十有三載乃同。漢築宣防 之宮,三十餘年而定。方其決也,本吏失其防而非天 意;及其復也,蓋天助有德,而非人功。其力挽天河以 滌之,偶儷甚惡之氣一除,而四六之法則亡矣。」 試筆往時作《四六》者,多用古人語及廣引故事,以衒 博學,而不思述事不暢。近時文章變體,如蘇氏父子 以《四六》述敘,委曲精盡,不減古人。自學者變格為文, 迨今三十年始得斯人,不惟遲久而後獲,實恐此後 未有能繼者爾。自古異人間出,前後參差不相待,余 老矣,乃及見之,豈不為幸哉!
《避暑錄話》:前輩作四六,不肯多用全經語,惡其近賦 也。然意有適會,亦有不得避者,但不得強用之爾。子 瞻作呂申公制云:「既得天下之大老,彼將安歸?乃至 國人皆曰賢,夫然後用。」氣象雄傑,格律超然,固不可 及。劉丞相莘老舊以詩賦知名,晚為表章,尤溫潤閑 雅。《青州謝上表》云:「雖進退必由其道,每願學於古人。」 然功烈如此,其卑終難收於士論,何傷其用《經》語也? 自大觀後,時流爭以用經句為工,於是相與裒次排 比,預蓄以待用。不問其如何,粗可牽合,則必用之,雖 有甚工者,而文氣埽地矣。
《墨莊漫錄》優詞樂語,前輩以為文章餘事,然鮮能得 體。王安中履道,政和六年天寧節,集英殿宴,作教坊 致語,其誦聖德云:「蓋五帝其臣,莫及自致太平;凡三 代受命之符,畢彰殊應。」又云:「歌太平既醉之詩,賴一 人之有慶;得久視長生之道,參萬歲以成純。」可謂妙 語也。至《放小兒隊詞》云:「戢戢兩髦,已對襄城之問;翩 翩群舞,卻從沂水之歸。」《放女童詞》云:「奏閬圃之雲謠, 已瞻天而獻祝;曳廣寒之霓袖,將偶月以言歸。」益更 工麗而切當矣。履道之掌內制,可謂稱職。凡樂語不 必典雅,惟語時近俳乃妙。王履道《天軍節宴小兒致 語》云:「五百里采,五百里衛,外并有截之區;八千歲春, 八千歲秋,共上無疆之壽。」又《正旦宴小兒致語》云:「君 子有酒多且旨,得盡群心,化國之日舒以長,對揚萬 壽。」孫近叔《詣宣和春宴女童致語》云:「黛耜載耕於帝 籍,廣十千維耦之疆;青圭往祓於高禖,兆則百斯男 之慶。」皆為得體。然未若東坡《元祐秋宴教坊致語》云: 「南極呈祥,候秋分而老人見;西夷慕義,涉流沙而天 馬來。」又《春宴致語》云:「稍寬中昃之憂,一均湛露之澤, 方將麴糵群賢而惡旨酒,鼓吹六藝而放鄭聲。雖白 雪陽春,莫致天顏之一笑;而獻芹負日,各盡野人之 寸心。」則又不可跂及矣。樂語中有俳諧之言一兩聯, 則伶人於進趨誦詠之間,尤覺可觀而警絕。如石懋 敏若《外州天寧節錫宴》云:「飛碧篆之爐煙,薰為和氣; 動紅鱗之酒面;起作風波。」何安州得之外州《上元》云: 「五雲縹緲,出危嶠於靈鼉。九陌熒煌,下繁星於陸海。 暗塵隨馬,素月流天,如熙熙登春臺舉,欣欣有喜色。」 孫仲益《和州送交代》云:「渭城朝雨,寄別恨於垂楊;南 浦春波,眇愁心於碧草。」皆為人所膾炙也。
翟公巽知密州,侯蒙元功自中書侍郎罷政歸鄉,公 有啟云:「得請真祠,歸榮故里。雖老成去國之易,而明 哲保身之全。多士嘆嗟,餞韓侯之出祖;邦人慰喜,詠 季子之來歸。」又云:「乘安車而過諸子,未慕昔賢;揮賜 金以娛故人,用償夙志。」公平時四六多聱牙高古,而 此啟特平易,誠大手筆也。後元功於里第築臺曰高 藍光。既落成,公就臺張具為宴,自作致語有云:「公槐避寵,衣繡歸家。從方外之赤松,寄高懷於綠野。珍禽 翠羽,借雞樹之遺棲;曲沼回塘,分鳳池之餘潤。」《晉世 語》云:「劉放為中書監,孫資為中書令,共領樞要。侯獻、 曹肇,心內不平。殿中有雞棲樹,二人相謂曰:『此亦久 矣,其能復幾』!」指放、資也。又《晉書》:「荀勖」守中書監,毗贊 朝政,及遷尚書令。勖久在中書,專掌機事,失之甚慍。 人有賀者,怒曰:「奪我鳳凰池,何賀焉?」故公用雞樹、鳳 池,皆中書事,考之方見其切。
歐陽文忠公《雜書》云:「漢之文士,善以文言道時事,質 而不俚,茲所以為難。近時蘇氏父子以四六述敘,委 曲精盡,不減古人。」
《後山詩話》:「國初士大夫例能四六,然用散語與故事 爾。楊文公刀筆豪贍,體亦多變,而不脫唐末與五代 之氣。又喜用古語,以切對為工,乃進士賦體爾。歐陽 少師始以文體為對屬,又善敘事,不用故事陳言,而 文益高。」退之云:「王特進暮年奏表亦工,但傷巧爾。」 《清波雜志》:「四六應用,所貴剪裁,或屬筆於人有未然, 則」當通情商確。建王元樞初以中書舍人權直學士 院,除試工部侍郎,仍直除落「權」字,辭免奏劄,第及起 曹,議者疑焉,託一故人草《謝表》,內一聯云:「百工之事, 蘭省遽冒於真除;一札之書,花塼復遵於故步。」王改 作散句:「蘭省遽接於奐游,花塼不失於故步。」剪裁固 善,然「花塼」宜帖「故步」上句,或謂似稍偏枯。
《容齋三筆》,四六駢儷,於文章家為至淺。然上自朝廷 命令詔冊,下而縉紳之間,牋書祝疏,無所不用,則屬 辭比事,固宜警策精切,使人讀之激昂,諷味不厭,乃 為得體。姑摭前輩及近時綴緝工緻者十數聯,以詒 同志。王元之《擬李靖平突厥露布》,其《敘頡利求降且 復謀竄》曰:「穽中餓虎,暫為掉尾之求;鞲上飢鷹,終有」 背人之意。蘄州謝上表曰:「宣室鬼神之問,敢望生還; 茂陵封禪之書,已期身後。」范文正公微時嘗冒姓朱, 及後歸本宗,作啟曰:「志在逃秦,入境遂稱於張祿;名 非霸越,乘舟偶效於陶朱。」用范睢、范蠡,皆當家故事。 鄧潤甫行貴妃制曰:「《關雎》之得淑女,無險詖私謁之 心;《雞鳴》之思賢妃,有警誡相成之道。」紹聖中,《百僚請 御正殿表》曰:「皇矣上帝,必臨下而觀四方;大哉乾元, 當統天而始萬物。」東坡《坤成節疏》曰:「至哉坤元,德既 超於載籍;養以天下,福宜冠於古今。」《慰國哀表》曰:「大 哉孔子之仁,泫然流涕。至矣顯宗之孝,夢若平生。」《謝 賜帶馬表》曰:「枯羸之質,匪伊垂之而帶有餘;斂退之 心,非敢後也而馬不」進。王履道《大燕樂語》曰:「五百里 采,五百里衛,外包有截之區;八千歲春,八千歲秋,上 祝無疆之壽。」除少宰,余深制曰:「蓋四方其訓,以無競 維人,必三后協心,而同底於道。」時并蔡京為三相也。 執政以邊功轉官,詞曰:「惟皇天付予,庶其在此。率寧 人有指,敢弗於從。」翟公巽《行外國王加恩制》曰:「宗祀 明堂,所以教諸侯之孝;大賚四海,不敢遺小國之臣。」 知越州日,以擅發常平倉米救荒降官,謝表曰:「敢效 秦人,坐視越人之瘠;既安劉氏,理知晁氏之危。」孫仲 益試詞科日,《代高麗國王謝賜燕樂表》曰:「玉帛萬國, 干舞已格於七旬;簫韶九成,肉味遽忘於三月。」又曰: 「蕩蕩乎無能名,雖莫見宮牆之美,欣欣然」有喜色,咸 豫聞管籥之音。自中書舍人知和州,既壓境,見任者 拒不納,以啟答郡僚曰:「雖文書銜袖,大人不以為疑。 然君命在門,將軍為之不受。」鄰郡不發上供錢米,受 旨推究,為平停其事。鄰守馳啟來謝,答之曰:「苞茅不 入,敢加問楚之師;輔車相依,自作全虞之計。」汪彥章 作《靖康冊康王文》曰:「漢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 獻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為中書舍人,試潭州 進士何烈卷子內稱:「臣及聖問不舉」覺坐罷職,《謝表》 曰:「謂子路使門人為臣,雖誠誖理而徐邈云:『酒中有 聖初亦何心』。」又曰:「書馬者與尾而五,常負譴憂,網禽 而去面之三。」永銜生賜宋齊愈坐於金人立諸臣狀 中輒書張邦昌字,送御史臺,責詞曰:「義重於生,雖匹 夫不可奪;志士失其守,或一言幾於喪邦。」又曰:「眭孟 五行之說,豈所宜言;袁宏《九錫》之文,茲焉安忍。」責張 邦昌詞曰:「雖天奪其衷,坐愚至此。然君異於器,代匱 可乎?」知徽州,其鄉郡也,謝啟曰:「城郭重來,疑千載去 家之鶴;交游半在,或一時同隊之魚。」何掄除祕書少 監,未幾,以口語出守邛,謝啟曰:「雲外三山,風引舟而 莫近;海濱八月,槎犯斗以空還。」楊政除太尉,湯岐公 草制曰:「遠覽漢京,傳楊氏者四世,近稽唐室書系表 者七人。」謂楊震子秉,秉子賜,賜子彪,四世為太尉。李 德裕辭太尉云:「國朝重惜此官,二百年間纔七人。」其 用事精確如此。蔣子禮拜右相,王詗《賀啟》曰:「早登黃 閣,獨見明公之妙年;今得舊儒,何憂左轄之虛位。」皆 用杜詩語。「扈聖登黃閣,明公獨妙年」,「左轄頻虛位,今 年得舊儒」,亦可稱。
吾家四六乾道初年,張魏公以右相都督江淮,議者 謂兩淮保障不可恃,公親往視之。會詔歸朝,未至而 免相。文惠公當制,其詞曰:「棘門如兒戲耳,庸謹秋防;袞衣以公歸兮,庶聞辰告。」所謂兒戲者,指邊將也。而 讀者乃以為詆魏公,其尾句曰:「《春秋》責備賢者,慨功 業之維艱;天子加禮大臣,固始終之不替。」所以悵惜 之意至矣。王太保致仕詞曰:「閔勞以事,聖王隆待下 之仁;歸潔其身,君子盡遺榮之美,太保有遺泄之疾。」 或又謂有所譏而實不然。罷相後起帥浙東,謝表曰: 「上丞相之印,方事退藏;懷會稽之章,遽叨進用。」《謝生 日詩詞啟》曰:「五十當貴,適買臣治越之年;八千為秋, 辱莊子大椿之譽。」時正五十歲也。紹興壬戌詞科《代 樞密使謝賜玉帶表》文安公曰:「有璞於此必使琢,恍 驚制作之工,匪伊垂之則有餘,允謂便蕃之賜。」主司 喜焉,擢為第一。乙丑年,代謝賜御書《周易》《尚書表》予 曰:「八卦之說謂之索,奉以周旋;百篇之義莫得聞,坦 然明白。」尾句曰:「但驚奎壁之輝,從天而下;莫測龜龍 之祕,行地無疆。亦忝」此選《代福州謝曆日表》曰:「神祇 祖考,既安樂於太平,歲月日時,又明章於庶徵。」正用 《詩·鳧鷖序》:「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祇祖考,安樂 之也。」《洪範》「庶徵,歲月日時無易,百穀用成,乂用明,俊 民用章」,皆上下聯文,未嘗輒增一字。淵聖《乾龍節疏》 曰:「應天而行,早得尊於大有;象日之動,偶蒙難於明 夷。」《易·大有卦》:「柔得尊位,應乎天而時行。」《左傳》:叔孫豹 筮遇明夷,象日之動,故曰「君子于行。」《彖辭》云:「內文明 而外柔順,以蒙大難。」亦純用本文。《乾道丁亥南郊赦 文》曰「皇天后土,監於成命之詩;藝祖太宗,昭我思文 之配。」讀者以為壯。後語曰:「天地設位,而聖人成能。」既 撲縕紛之況,雷雨作解,而君子赦過,式流「汪濊之恩。」 此文先三日鎖院所作,冬至日適有雷雪之異,殆成 讖云。葉子昂參知政事,為諫議大夫林安宅所擊,罷 去,林遂副樞密,已而置獄治其言,皆無實。林責居筠, 葉召拜左揆,予草制曰:「既從有北之投,亟下居東之 召。有欲為王留者,孰明去就之忠?無以我公歸兮,大 慰瞻儀之望。」本意用公歸之句,指邦人而言也,故云 「瞻儀。」而御史單時疑之,謂人君而稱臣為我公,彼蓋 不詳味詞理耳。子昂坐冬雷罷相,予又當制曰:「調陰 陽而遂萬物,所嗟論道之非,因災異而劾三公,實負 應天之愧。」蓋因有諷諫也。嗣濮王加恩制曰:「天神明 而照知四方,既下臨於精意;王孫子而本支百世,茲 載錫於蕃釐。」又曰:「春秋享祀,獨冠周家之宗盟;老成 典刑,蔚為劉氏之祭酒。」士衎制曰:「克羞饋祀,事其先 而萬國歡心;肅倡和聲,行於郊而百神受職。」《賜宰臣 辭免提舉聖政書成轉官》詔曰:「為天子父尊之至,永 惟傳序之恩;問聖人德何以加,莫越重華之孝。」《賜葉 資政辭召命》詔曰:「見晛曰消,顧何傷於日月;得時則 駕,宜亟會於風雲。」賜史大觀文,以新蜀帥改越,辭免, 詔曰:「王陽為孝子,敢煩益部之行;莊助留侍中,姑奉 會稽之計。」吳璘在興元,修塞兩縣,決壞渠為田。獎諭 詔曰:「刻石立作三犀牛,重見離堆之利;復陂誰云兩 黃鵠,詎煩鴻郤之謠。」用老杜《石犀行》云:秦時蜀太守, 刻石立作三犀牛。及翟方進壞鴻郤陂,童謠云:「反乎 覆,陂當復。誰云者,兩黃鵠」等語也。劉共甫自潭帥除 翰林學士,答詔曰:「不見賈生,茲趣長沙之召;既還陸 贄,宜膺內相之除。」《批執政辭經修哲宗寶訓》,轉官曰: 「念疊矩重規,當賢聖之君七作,而立經陳紀,在謨訓 之文百篇。哲廟正為第七主,而《寶訓》百卷也。」《答蔣丞 相辭免》曰:「永惟萬事之統,知非艱而行惟艱。有不二 心之臣,帥以正,則罔不正。」禮部為宰臣,以顯仁皇后 小祥,請吉服,奏曰:「練而慨然,禮應順變,期可已矣,懼 或過中。」又曰:「漢中天,二百而興,益隆大業;舜至孝,五 十而慕,獨耀前徽。」時高宗聖壽五十四也。辛巳,親征, 詔曰:「惟天惟祖宗,方共扶於基緒;有民有社稷,敢自 佚於宴安。」又曰:「歲星臨於吳分,定成肥水之勳;鬥士 倍於晉師,可決韓原之勝。」是時歲星在楚,故云檄。《書》 曰:「為劉氏左袒,飽聞思漢之忠;徯湯后東征,必慰戴 商之望。」又曰:「侯王寧有種乎?人皆可致富貴,是所欲 也。」時不再來,紫宸大宴,致語曰:「廟謨先定,百官修輔, 而厥后惟明。黼坐端臨,五帝神聖,而其臣莫及。」《修聖 政轉官》詞曰:「念五馬浮江之後,光啟中興;述六龍御 天以來,式時猷訓。」又曰:「薦於天而天是,受,永言覆燾 之恩;問諸朝而朝不知,詎測形容之妙。」《汪觀文復官 詞》曰:「作雷雨之解而宥罪,在法當原;如日月之食而 及更,於明何損。」步帥陳敏制曰:「亞夫持重,小棘門霸 上之將軍;不識將屯,冠長樂未央之衛尉。」吳挺《興州 制》曰:「能得士心,吳起固西河之守;差彊人意,廣平開 東漢之興。」起復《知金州制》曰:「惟天不弔,壞萬里之長 城;有子而賢,作三軍之元帥。」蕭鷓巴詞曰:「隨會在秦, 晉國起六卿之懼;日磾仕漢,秺侯傳七葉之芳。」姚仲 《復官制》曰:「李廣數奇,應恨封侯之相;孟明一眚,終酬 拜賜之師。」追封皇第四子邵王詞曰:「舉漢武三王之 策,方茂徽章;念周文十子之宗,獨留遺恨。」時已封建 三王也。《趙忠簡諡制》曰:「見夷吾於江左,共知晉室之 何憂;還德裕於崖州,豈待令狐之復夢。」王彥贈官詞曰:「申帶礪以丹書之誓,方休甲第之功臣;挂衣冠於 神虎之門,竟失戍營之校尉。」向起贈官詞曰:「馳至金 城郡,方思充國之忠;生入玉門關,竟負班超之望。」李 師顏贈官制曰:「青天上蜀道,久嚴分閫之權;黑水惟 梁州,愴失安邊之傑。」襄帥王宣贈官詞曰:「黃河如帶, 莫申劉氏之盟;漢水為池,空墮羊公之淚。」王瀹以太 常少卿朔祭太廟,忘設象尊,犧尊降官詞曰:「犧象不 設,己廢司彝之供;餼羊空存,殊乖告朔之禮。」潼川神 加封詞曰:「駕飛龍兮靈之斿,具嚴渙命;驅厲鬼兮山 之左,終相此邦。」青城山《蠶叢氏封侯詞》曰:「想青神侯 國之封,自今以始,雖白帝公孫之盛,於我何加。」陽山 龍母詞曰:「居然生子,乘雲氣以為龍;惟爾有神,時雨 暘而利物。」魏丞相《贈父詞》曰:「大名之後,必大非此其 身;和戎如樂之和,幸哉有子。」魏蓋以使虜定和議,旋 致大用,贈母詞曰:「藏盟府之國,功不殊魏絳;成外家 之宅,相重見陽元。」封妻姜氏詞曰:「筮仕於晉曰魏,方 開門戶之祥;取妻必齊之姜,孰盛閨闈之美。」虞丞相 贈父詞曰:「活千人有封,非其身者在其子;德百世必 祀,畸於人者侔於天。」周仁贈父詞曰:「有子能賢,高舉 而集吳地;受予顯服,會同而朝漢京。」用東方朔非有 先生傳「高舉遠引,來集吳地」,及《兩京賦》「春王三朝,會 同漢京」也。獎諭吳挺詔曰:「闑外制將軍,方有成於東 鄉;舟中皆敵國,應無慮於西河。」梁丞相醴泉使兼侍 讀制曰:「珍臺閒館,獨冠皋伊之倫魁;廣廈細旃,尚論 唐虞之盛際。」又答詔曰:「一言可以興邦,念為臣之不 易,三宿而後出晝,勉為王而留行。」《王丞相進玉牒加 恩制》曰:「載籍之傳五三壯,太祖太宗之立,極賢聖之 君六七耀,永昭永厚之詒。」謀批以旱得雨,請御殿,曰: 「念七月之間則旱,咎證已深,雖三日已往為霖,憂端 未貰,餘不勝書。」唯記從兄在泉幕,淮東使者,其友婿 也,發京狀薦之,為作謝啟曰:「襟袂相連,夙愧末親之 孤陋;雲泥懸望,分無通貴之哀憐。」皆用杜詩,其下句 人人知之。上句乃《贈李十五丈》云:「孤陋忝末親,等級 敢比肩。人生意氣合,相與襟袂連。」此事適著題,而與 前《送韋書記》詩句偶可整齊用之,故併紀於此,但以 傳示子孫甥姪而已,不足為外人道也。
《野客叢談》:余嘗用古人全句合為一聯,曰:「籠中剪羽, 仰看百鳥之翔;側畔沉舟,坐閱千帆之過。」自以為工。 近觀《漫錄》,謂任忠厚有投時相啟,正有此一聯,但改 「側」字為「岸」字耳。其暗合有如此者,但《漫錄》不言所以, 不知上句乃韓退之詩,下句乃劉夢得詩。韓曰「剪翎 送籠中,使看百鳥翔。」劉曰:「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 頭萬木春。
近時四六多以「爰立」對「具瞻」,作宰相事用。所謂爰立 者,訓於是乎立耳,不知所立者何事,而曰「即膺爰立 之除,式副具瞻之望。」除即立,瞻即望,頭上安頭,甚可 笑也。
《林下偶談》:「本朝四六,以歐公為第一,蘇、王次之。然歐 公本工時文,早年所為《四六》,見別集,皆排比而綺靡, 自為古文,後方一洗去,遂與初作迥然不同。他日見 二蘇四六,亦謂其不減古文,蓋四六與古文同一關 鍵也。然二蘇四六,尚議論有氣燄,而荊公則以辭趣 典雅為主,能兼之者歐公耳。木心於歐公《四六》,暗誦」 如流,而所作亦甚似之。顧其簡淡朴素,無一毫嫵媚 之態,行於自然,無用事用句之癖,尢世俗所難識也。 水心與篔窗論四六,篔窗云:「歐做得五六分,蘇四五 分,王三分。」水心笑曰:「歐更與饒一兩分可也。」水心見 篔窗四六數篇,如《代謝希孟上錢相》之類,深嘆賞之。 蓋理趣深而光燄長,以文人之華藻,立儒者之典刑, 合歐、蘇、王為一家者也。真西山嘗謂余「《四六》頗淡淨 而有味」,余謝不敢當。因言:「本得法於篔窗,然才短不 能到也。」
四六餘語,帝王之制,備載乎《書》,典謨訓誥誓命之文, 多以四字為句,惟鮮對偶。後之制誥,間以六字,而以 四字成聯者亦多。賦者古詩之流,今之則四六矣。詩 三百篇,其間長短之句,固無幾足以盡四字句之旨, 此四者殆四六之所從祖。徽廟以于闐玉增八寶為 九寶,其文云:「範圍天地,幽贊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 彊《士初寮草詔》曰:「太極函三,通太和於一氣;乾元用 九,增寶籙於萬年。」包括璽文,無一遺者。
東坡《手澤》云:「元豐六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天欲明,數 吏持紙一幅,其上題云:『《請祭春牛文》。余取筆疾書云: 『三陽既至,庶草將興。爰出土牛,以戒農事。衣被丹青 之好,本出泥塗成毀須臾之間,誰為喜慍』。吏微笑曰: 『此兩句復當有怒者』。旁有一吏云:『不妨,此是』』」喚醒他。 盤洲《祭勾芒神文》曰:「天子命我,盡牧南海之民;農人 告予將有西疇之事,念銅虎謹班春之職,出土牛示 嗣歲之期。」此當是帥廣時所作,意雖與東坡不同,而 詞語瓌妙似之。 《玉牒》所記,非止本支,而凡一朝大政事,大號令,大更 革,拜罷皆在焉。仙原積慶,特其一條耳。前此進玉牒備書表章,能備言之,惟子湖一表,終始對說,其詞云: 「帝系勤鴻,榮科條於」屬籍;聖謨啟祐,嚴訓典於寶儲。 堯統漢緒,肇派別於天潢;周誥商盤,儼仙躔於東壁。 惟昭穆親疏之有序,與文章詞令之當傳。麟趾振振, 共仰宗盟之益茂;《虞書》渾渾,更瞻聖作之相輝。其形 容玉牒,方為兩盡。
晚唐、五代間,詩人作賦用事,亦有甚工者。如江文蔚 《天窗賦》云:「一窗初啟,如鑿開混沌之時;兩瓦乍飛,類 化作鴛鴦之後。」又《土牛賦》云:「飲水俄臨,訝盟津之拳 塞;度關倘許,疑函谷之丸封。」
《詩詞餘話》:約房之府君既卒,貧無以歸,好事者為作 一疏求賻贈,平淡簡易,截斷眾流。其起聯云:「有喪未 舉,行道之人忍聞;見義不為,秉彝之天安在?」
四六尤難作宋末,如方岳、李、劉諸公,駢花儷葉,《集芳》 麗,至有一句累十餘字者,則失其為四六之體矣。 與其事異而句奇,孰若字平而句雅。去陳腐,取渾成, 方可以言制作之妙。如近世徐耕莘《辭郡倅清觀理 書》末云:「招非其招,士固且為小,相役則往,役我,未免 於鄉人時以敷役,不及赴也。」用事切著,對之無出其 右。
寓簡,近世四六,多失文體,且類俳而時有可觀。劉期 立為其父丞相,歸葬,謝啟云:「晚歲牢騷,魂竟招於異 域;平生精爽,夢猶託於故人。」汪伯彥罷相,呂元直當 國,汪自辯殺陳少陽事,呂令汪彥章啟報云:「方一男 子之上書,眾知無罪,而諸大夫曰可殺,公獨何心?」方 金人踰淮而南,有銜命出境者,執政為報書云:「念寇 至,君孰與守?敢幸偷安而兵交,使在其間,幾能釋怨。」 如此類可喜者,不可概舉;但全篇體格,或不能稱是 耳。
《野老紀聞》:有人作文潞公麻詞云:「郭氏有永巷之嚴, 裴公有綠野之勝。」乃餞文公歸洛致語耳,非王言也。 子由代兄作中書舍人啟,稱伏念某草茅下士,蓬蓽 書生。子瞻以筆圈「伏念某用但卑末」三字。蔡元長作 某人麻詞曰:「遂升開府之司。」
李漢老云:「汪彥章、孫仲益四六,各得一體,汪善鋪敘, 孫善點綴。」
《丹鉛總錄》:「宋人四六,如『才非一鶚,難居累百之先;智 異眾狙,遂起朝三之怒』。」「水利」云「刻石立作三犀牛,重 見離堆之利;復陂誰云兩黃鵠,詎煩鴻隙之謠。」四六 中古文也。
宋英宗時,司馬光以「不能四六」辭,翰林學士。光綜史 傳為《通鑑》,其學殖淹博,文詞最為典雅。豈不能為四 六者?蓋因宋承五季之後,時猶崇尚排偶,競趨浮華。 故光以「不能四六」為辭,所以矯當世之失,而欲返之 於淳樸,其用意良深矣。固非如後世鄙陋無文之人, 高談性命,而蔑視詞章以自文,其不學者所得而藉 口也。
《觚不觚錄》。宋時諸公卿,往返俱作四六啟,余甚厭之, 以為無益於事,然其文辭尚有可觀。嘉靖之末,貴溪 作相,四六盛行。華亭當國,此風小省。而近年以來,則 三公九卿至臺諫,無不投啟者矣。漸次投部寮,亦啟 矣。撫按監司,日以此役人,司訓諸生,日以此見役,言 不能外諂諛,辭不能脫卑冗,不知何所底止。余平生 不作四六。然未嘗用此得罪。
《文體明辯》:永叔《上胥學士》希文《上張侍郎》二啟,皆舂 容流宕,恢廓奇偉,大儒手筆,正當俯視彼之戔戔,四 六小技耳,乃能宏博如此。
讀文山諸表啟,吐詞宏麗則「瓊樹朝鮮」,激調幽深則 「金壺夜永。」不知當年金戈鐵馬中,何來得此整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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