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第036卷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理學彙編 經籍典 第三十五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三十六卷
理學彙編 經籍典 第三十七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

 第三十六卷目錄

 經籍總部總論四

  唐劉知幾史通藝文志

  韓愈昌𥟖文集與孟尚書書

  唐書儒學傳

  冊府元龜辨博 注釋

  宋洪邁容齋隨筆注書

  容齋續筆書籍之厄 說文與經傳不同

  朱子大全集答黃叔張 答潘恭叔

  馬端臨文獻通考論秦焚書

  齊東野語藏書

  明丘濬大學衍義補圖籍之儲

  遵生八牋論藏書

  群書備考書籍

  洞天書錄論書 獻售 刻地 印書 書直 讎對 藏書 觀書

  焦氏筆乘逸書 偽書

經籍典第三十六卷

經籍總部總論四[编辑]

史通[编辑]

《藝文志》
[编辑]

伏羲已降,文籍始備,逮于戰國,其書五車,傳之無窮, 是曰不朽。夫古之所制,我有何力?而班、漢定其流,別 編為《藝文志》。論其妄,載事等上篇。謂天文志《續漢》已 遷,祖 述不暇。夫前志已錄,而後志仍書,篇目如舊,頻煩互 出,何異以水濟水,誰能飲之者乎?且《漢書》之志天文、 藝文也,蓋欲廣列篇名,示存書體而已。文字既少,披 閱易周,故既乖節文而未甚穢累。既而後來繼述,其 流日廣,天文則星占、月會、渾天、周髀之流,藝文則四 部、七錄、中經、祕閣之軰,莫不各踰三篋,「自成一家。史 臣所書,宜其輒簡。而近世有著《隋書》者,乃廣包眾作, 勒成二志,騁其繁富,百倍前修,非唯循覆車而重軌, 亦復加闊眉以半額者矣。但自史之立志,非復一門, 其理有不安,多從沿革。唯藝文一體,古今是同,詳求 厥義,未見其可。」愚謂凡撰志者,宜除此篇,必不能去, 當變其體。近者《宋孝王〈關東風俗傳〉》亦有《墳籍志》,其 所錄皆鄴下文儒之士,讎校之司,所列書名,唯取當 時撰者,習茲楷則,庶免譏嫌。語曰:「雖有絲麻,無棄菅 蒯。」于宋王得之矣。

韓昌黎集[编辑]

《與孟尚書書》
[编辑]

夫楊墨行,正道廢,且將數百年,以至於秦,卒滅先王 之法,燒除經書,坑殺學士,天下遂大亂。及秦滅,漢興 且百年,尚未知修明先王之道。其後始除挾《書》之律, 稍求亡書,招學士,經雖少得,尚皆殘闕,十亡二三。故 學士多老死,新者不見全經,不能盡知先王之事,各 以所見為守,分離乖隔,不合不公,二帝三王群聖人 之道於是大壞。後之學者無所尋逐,以至於今泯泯 也。其禍出於楊墨肆行而莫之禁故也。孟子雖賢聖 不得位,空言無施,雖切何補?然賴其言,而今之學者 尚知宗孔氏,崇仁義、貴王賤霸而已。其大經大法皆 亡滅而不救,壞爛而不收,所謂存十一於千百,安在 其能廓如也?然向無孟氏,則皆服左衽而言「侏𠌯」矣。 故愈嘗推尊孟氏,以為功不在禹下者,為此也。

唐書[编辑]

《儒學傳序》
[编辑]

「高祖始受命,天下略定,即詔有司立周公、孔子廟于 國學。國學始置生七十二員,太學百四十員,四門學 百三十員,上郡學六十員,上縣學四十員,中下以十 為差。」又詔「宗室功臣子孫就祕書外省別為小學。」太 宗身屬櫜鞬,風纚露沐,然銳情經術,即王府開文學 館,召名儒十八人為學士,與議天下事。既即位,殿左 置弘文館,悉引內學士番宿更休。聽朝之暇,則與討 古今,道前王所以成敗,或日昃夜艾,未嘗少怠。貞觀 六年,詔罷周公祠,以孔子為先聖,顏氏為先師,盡召 天下惇師耆德以為學官。數臨幸,親釋菜,命祭酒、博 士講論經義。生能通一經者得署吏。三學益生員,并 置書、算二學,皆有博士,大抵諸生員至三千二百,自 元武屯營飛騎皆給博士授經,能通一經者,聽入貢 限。文治煟然勃興,雖三代之盛,所未聞也。帝又讎正 《五經》繆缺,頒天下示學者,與諸儒稡章句為義疏,俾 久其傳。詔前代通儒子孫,並加引擢。二十一年,詔「左 丘明、卜子夏、公羊高、穀梁赤、伏勝、高堂生、戴聖、毛萇、 孔安國、劉向、鄭眾、杜子春、馬融、盧植、鄭元、服虔、何休、 王肅、王弼、杜預、范甯二十一人,用其書,行其道,悉宜 褒大之,自今並配享孔子廟庭。」於是唐三百年之盛 稱。「貞觀」,寧不其然。高宗尚吏事,武后務權變,至諸王、 駙馬皆得領祭酒。初,孔穎達等始署官,發《五經》題與 諸生酬問,及是,惟判祥瑞案三牒即罷。元宗詔群臣

及府郡舉通經士,而褚無量、馬懷素等勸講禁中,天
考證
子尊禮,不敢盡臣之。置集賢院,部分典籍,乾元殿博

彙群書,至六萬卷,經籍大備,又稱「開元」焉。祿山之禍, 兩京所藏,一為炎埃,官幐私楮,喪脫幾盡,章甫之徒, 劫為縵胡。於是嗣帝區區救亂未之得,安暇語《貞觀》 《開元》事哉!自楊綰、鄭餘慶、鄭覃等以大儒輔政,議優 學科,先經誼,黜進士,後文辭,亦弗能克也。文宗定《五 經》,鑱之石、張參等是正訛文,寥寥一二可紀。由是觀 之,始未嘗不成於艱難,而後敗於易也。嘗論之,武為 救世砭劑文,其膏粱歟亂已定,必以文治之。否者,是 病損而進砭劑,其傷多矣。然則武得之,武,治之不免 霸且盜,聖人反是而王。故曰:「武創業,文守成」,百世不 易之道也。

冊府元龜[编辑]

辯博[编辑]

《易》曰:「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傳》曰:「強學以待問」蓋夫六 藝之冨,九流之廣有先聖之微旨,有群儒之精義非 窮理盡性,覃思研幾,不能臻其閾非原始要終,聞一 知十,不能闡其流故有攝齊以升抵掌而論俾夫前 訓洞開,諸生景附誠儒門之標表,士林之規矩也。然 則詞有枝葉垂誡禮經;學無師法見嗤先哲苟辯而 不違於道,博而無陷於野,則可以博道駕說,為縫掖 之所宗矣。

注釋[编辑]

夫「《六藝》之文,所以明天道,正人倫,學者之所宗,百王 之取則者也。」仲尼既沒,微言遂絕,而聖門達者,傳受 彌廣,歷聘諸國,奮為人師,亦復敷繹奧義,為之訓傳。 秦并天下,乃有坑焚之酷,編簡散逸,大義益乖。自漢 之表章六經,尊立學較,方領矩步之士,亦稍稍而出。 故其演暢經旨,發明典誥,廣章句之學,極討論之致, 師資或異,傳受不同,各自名家,咸用垂世。至乃述其 「訓詁」,以發揮隱賾,推厥義例,以錯綜條貫,著撰之美, 藹乎前聞。逮乎百家之眾,制歷代之載籍,為之「注釋」, 以輔其說者并紀焉。

容齋隨筆[编辑]

注書[编辑]

注書至難,雖孔安國、馬融、鄭康成、王弼之解《經》,杜元 凱之解《左傳》,顏師古之注《漢書》,亦不能無失。王荊公 《詩新經》:「八月剝棗」解云:「剝者,剝其皮而進之,所以養 老也。」毛公本注云:「剝,擊也。」陸德明音普卜反。公皆不 用。後從蔣山郊步至民家,問其翁安在?曰:「去撲棗。」始 悟前非,即具奏乞除去十三字,故今本無之。洪慶善 注「《楚辭九歌·東君篇》:『緪瑟兮交鼓,簫鐘兮瑤簴』,引《儀 禮鄉飲酒章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 為比云:『簫鐘』」者,取二樂聲之相應者,互奏之。既鏤板 置于墳庵。一蜀客過而見之,曰:一本簫作「《廣韻》訓 為『擊』也。蓋是擊鐘,正與『緪瑟』為對耳。」慶善謝而亟改 之。政和初,蔡京禁蘇氏學,蘄春一士獨杜門注其詩, 不與人往還。錢伸仲為黃岡尉,因考校上舍,往來其 鄉,三進謁,然後得見,首請借閱其書,士人指案側巨 編數十,使隨意抽讀。適得《和楊公濟梅花十絕》:月地 雲階漫一尊,玉奴終不負東昏。臨春結綺荒「荊棘,誰 信幽香是返魂。」注云:「玉奴,齊東昏侯潘妃小字。臨春 結綺者,陳後主二閣之名也。」伸仲曰:「所引止于此耶?」 曰:「然。」伸仲曰:「唐牛僧孺所作《周秦行記》,入薄太后廟, 見古后妃輩所謂『月地雲階見洞仙』。東昏以玉兒故, 身死國除,不擬負他,乃是此篇所用。先生何為沒而 不書?」士人恍然失色,不復一語。顧其子然紙炬悉焚 之。伸仲勸使姑留之,竟不可,曰:「吾枉用工夫十年,非 君幾貽士林嗤笑。」伸仲每談其事,以戒後生。但玉奴 乃楊貴妃自稱,潘妃則名玉兒也。剝棗之說,得于吳 說,「傅朋」簫鐘則慶善自言也。紹興初,又有傅洪秀才 注坡詞,鏤板錢塘。至于「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不能引、共道人間惆悵事,不知今夕是何年」之句。「笑 拍薔薇𦊰,學畫鴉黃未就」,不能引《南部煙花錄》如此 甚多。

容齋續筆[编辑]

書籍之厄[编辑]

「梁元帝在江陵,蓄古今圖書十四萬卷,將亡之夕盡 焚之。隋嘉則殿有書三十七萬卷。唐平王世充,得其 舊書于東都,浮舟泝河,盡覆于砥柱。貞觀、開元,募借 繕寫,兩都各聚書四部。祿山之亂,尺簡不藏。代宗、文 宗時,復行搜采,分藏于十二庫。黃巢之亂,存者蓋尟。 昭宗又于諸道求訪,及徙洛陽,蕩然無遺。」今人觀漢、 隋、唐經籍《藝文志》,未嘗不茫然太息也。晁以道記:「本 朝王文康初相周世宗,多有唐舊書,今其子孫不知 何在。李文正所藏既富,而且闢學館以延學士大夫, 不待見主人而下馬直入讀書,供牢餼以給其日力, 與眾共利之。今其家僅有敗屋數楹,而書不知何在 也。宋宣獻家兼有畢文簡、楊文莊二」家之書,其富蓋 有王府不及者。元符中,一夕災為灰燼。以道自謂家 五世于茲,雖不敢與宋氏爭多,而校讎是正,未肯自遜。政和甲午之冬,火亦告譴。唯劉壯輿家于廬山之 陽。自其祖凝之以來,遺子孫者,惟圖書也。其書與七 澤俱富矣,于是為作記。今劉氏之在廬山者,不聞其 人,則所謂藏書,殆亦羽化,乃知自古到今,神物亦于 斯文為靳靳也。宣和殿、太清樓、龍圖閣,御府所儲,靖 康蕩析之餘,盡歸于燕,置之祕書省,乃有幸而得存 者焉。

說文與經傳不同[编辑]

許叔重在東漢與馬融鄭康成輩不甚相先後,而所 著《說文》,引用經傳多與今文不同,聊摭逐書十數條, 以示學者,其字異而音同者不載。所引《周易》「百穀草 木麗乎土為草木。」乎地,服牛乘馬為犕牛乘馬,夕 惕若厲,為若夤,其文蔚也,為斐也,乘馬班如,為驙如 天地絪縕,為天地壹。襦有衣袽為需,有衣絮。《書》晉 卦為㬜,巽為艮為㫐,所引《書》「帝乃殂落」、為勛,乃殂 竄三苗、為三苗勿以憸人為譣人,在後之侗,為在 夏后之詷,尚不忌于凶德,為上不諅峙乃糗糧,為餱 糧,教胄子,為教育子,百工營求為敻求;至于屬婦為 媰婦。有疾弗豫,「為有疾不悆?我之弗辟」,為不截截, 諞言為戔。戔,《巧言》又圜。《圜升》雲:「半有半無獂有爪,而 不敢以撅,及以相陵懱維。」「有稽」之句,皆云《周書》今 所無也。所引詩「既伯既禱」為「既禡既禂」;「新臺有泚」為 「有玼焉」;「得諼草」為「安得萱」;「艸牆有茨」為「有薺」;「棘人欒 欒」為「臠臠」;「江之永矣」為「𦍛矣」;「得此戚施」為「𪓰𪓿」;「伐木 許許」為「所所儦」;「儦俟俟」為「伾伾俟俟」「嘽嘽駱馬」為「痑 痑」;「赤舄几几」為「己己」又為「掔掔」;「民之方殿屎」為「方唸 㕧」;「混夷駾矣」;為「犬夷呬」矣;「陶復陶穴。『為陶𥨍陶室,其 會如林』。」為其國步斯頻為斯矉。滌滌山川為 《論語》:「荷蕢為荷臾,褻裘為。」衣。又有「跢予之足」一句。 《孟子》源源而來為謜謜。接淅為滰淅。《左傳》尨涼為牻 涼。芟夷為癹夷。圭竇為圭窬。澤之萑蒲為澤之目籞。 衷甸兩牡為中佃,一轅楄柎。藉幹為楄部薦榦。《公羊》 闖然為覢然。《國語》「觥飯不及壺飧」為侊飯不及一食。 如此者甚多。

朱子大全集[编辑]

答黃叔張[编辑]

示及《三書》「感感」、「誠立、誠通」之論,誠如尊喻,不敢多遜。 竊意自有此書,無人與之思索至此《西銘》「太極」諸說, 亦皆積數十年之功,無一字出私意。釋氏以胸襟流 出為極則,以今觀之,天地之間自有一定不易之理, 要當見得,不假毫髮意思安排,不著毫髮意見夾雜, 自然先聖後聖,如合符節,方是究竟處也。

答潘[编辑]

讀《詩》諸說,前書已報去。近再看《二南》舊說,極有草草 處。已略刊訂,別為一書,以趨簡約,尚未能便就也。《周 禮》恐五峰之論太偏,只如冢宰一官,兼領王之膳服 嬪御,此最是設官者之深意。蓋天下之事,無重於此, 而胡氏乃痛詆之,以為周公不當治成王燕私之事, 其誤甚矣。胡氏《大紀》所論井田之屬,亦多出臆斷,不 及注疏之精密,常恨不曾得見薛、陳諸人,不知其說 又如何也。《通鑑舉要》詳不能備,首尾略不可供檢閱, 此《綱目》之書所為作也。但精力早衰,不能卒業,終為 千古之恨耳。《小學》未成而為子澄所刻,見此刊修,旦 夕可就,當送書市。別刊成,當奉寄,此書甚有益也。

文獻通考[编辑]

論秦焚書[编辑]

按:秦雖出自西戎,然自非子、秦仲以來,有國於豐、岐 者數百年,春秋之時,盟會聘享接於諸侯,《秦誓》紀於 《書》,車鄰、小戎之屬列於《詩》,其聲名文物,蓋藹然先王 之遺風矣。今下令焚《詩》《書》,而曰「史官非《秦記》皆燒之」, 則《秦誓》《秦風》亦《秦記》也,獨非《詩》《書》乎?李斯者,襲流血 刻骨之故智,而佐之以人頭畜鳴之偽辨,固世所羞 稱者。然斯學於荀卿,卿之道,蓋祖述六經,憲章仲尼 者也。是其初亦自儒者法門中來,今乃以焚滅經籍, 坑戮儒生,為經國之遠猷者,其說有二:曰愧,曰畏。愧 則愧其議己也,畏則畏其害己也。自載籍以來,《詩》《書》 所稱「桀有暴德而天下歸殷,紂有暴德而天下歸周, 幽、厲有暴德而周室東遷」,寖、微、寖滅,五伯迭興,七雄 分據,始皇既已習聞其說矣,今雖諉曰「德兼三皇,功 過五帝」,而其所行則襲桀、紂、幽、厲之跡耳,夫豈不自 知之?而儒者記纂,明以語人曰如是而興,如是而亡, 不啻燭照數計龜卜,而示後來以軌範,蓋始皇之所 愧而畏者此也。自夫子歷聘列國,孟氏以儒術游於 諸侯,而引時君於當道,雖不肯枉道以求售,然思濟 天下之溺至拳拳也。繼而蘇、張之徒專以口舌干時 君,雖其所持者,詭遇之術,妾婦之道,與孔、孟之學,殆 黑白薰蕕之相反,然其汲汲皇皇求以用世之意則 類也。而范睢之於魏冉,蔡澤之於范睢,皆逞其辨口, 扼其吭而奪之位。于是士生斯時皆以讀書游說為 可以得志而取高位,李斯亦以說客進身者也。故韓 非入秦,以策干始皇,則忌而誅之。天下豈無尚如非者,欲睨其後乎?蓋李斯之所愧而畏者此也。《詩》《書》《百 家語》之在人間者焚之,其在博士官者存之,蓋亦知 其本不可廢也。罷侯置守者,私其土地於己也;焚書 而獨存博士官者,又欲私其經術於己也。主相之心, 務欲滅經籍以愚天下,峻法律以威天下,而使之莫 予毒,以為鞏固不拔之計。然陳勝、項梁、項籍、劉季之 徒,本非有祖述湯武,弘濟蒼生之夙志,俱以麗於禁 網,遁跡亡命,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奮挺而起,以成 土崩瓦解之勢。趙高熏腐小醜,亦非有文墨詞辯足 以傾動上聽,徒以少習深文,依於忮忍,故陷扶蘇、蒙 恬,戮諸公子,夷李斯,如出一律。蓋犯法而作亂者,陳、 吳、劉、項也;倚法而作姦者,趙高也。然則隳秦七廟,而 具斯「五刑」者,非《詩》《書》也,乃秦之法律也。

「秦以儒者為博士,每國家有大事,則下博士議之,然 因淳于越進議封建,而下焚書之令,因盧生輩竊議 時事,而下坑儒之令。蓋此二事者,皆激於博士之正 論,然則其所進用者,必皆得面諛順指,如周青臣、叔 孫通輩,然後能持祿苟免耳。稍引古義,持正論,則披 逆鱗,觸奇禍,是書雖存而實亡,博士官雖設而實廢」 矣。又按《史記》言:「始皇聞盧生竊議亡去,乃大怒曰:『吾 前收天下書不中用者盡去之,悉召文學方術士甚 眾,欲以興太平,求奇藥。今聞韓眾去,不報,徐市等費 以巨萬計,終不得藥,徒姦利相告日聞』。」然則始皇所 謂不中用者,所焚之六籍是也;所謂召文學方術士 求奇藥者,所存之醫藥卜筮等書是也。然《六籍》雖厄 于煨燼,而得之口耳所傳,屋壁所藏者,猶足以垂世 立教,千載如一日也。「醫卜」、「藥筮」「種樹」之書,當時雖未 嘗廢錮,而並未嘗有一卷流傳於後世者,以此見聖 經賢傳,終古不朽,而小道異端,雖存必亡,初不以世 主之好惡為之興廢也。

齊東野語[编辑]

藏書[编辑]

世間凡物,未有聚而不散者,而書為甚。隋牛弘請開 獻書之路,極論廢興,述五厄之說,則書之厄也久矣。 今姑摭其概言之:梁元帝江陵蓄古今圖書十四萬 卷,隋嘉則殿書三十七萬卷。唐惟貞觀、開元最盛,兩 都各聚書四部,至七萬卷。宋宣和殿、太清樓、龍圖閣, 御府所儲,尤盛於前代。今可考者,《崇文總目》四十六, 「類,三萬六百六十九卷﹔,《史館》一萬五千餘卷﹔,餘不能 具數。南渡以來,復加集錄。《館閣書目》五十二類,四萬 四千四百八十六卷,《續目》一萬四千九百餘卷,是皆 藏於官府耳。若士大夫之家所藏,在前世如張華載 書三十車,杜兼聚書萬卷,韋述蓄書二萬卷,鄴侯插 架三萬卷,金樓子聚書八萬卷,唐吳」兢《西齋》一萬三 千四百餘卷。宋室承平時,如南都戚氏、歷陽沈氏、廬 山李氏、九江陳氏、番昜吳氏、王文康、李文正、宋宣獻、 晁以道、劉壯輿,皆號「藏書之富。」邯鄲李淑五十七類, 三萬三千一百八十餘卷;田鎬三萬卷,昭德晁氏二 萬四千五百卷;南都王仲至四萬三千餘卷,而類書 浩博,若《太平御覽》之類,復不與焉。次如曾南豐及李 氏山房,亦皆一二萬卷。然其後靡不厄於兵火者。至 若吾鄉故家,如石林葉氏、賀氏,皆號藏書之多,至十 萬卷。其後齊齋倪氏、月河莫氏、竹齋沈氏、程氏賀氏, 皆號藏書之富,各不下數萬餘卷,亦皆散失無遺。近 年惟貞齋陳氏書最多,蓋嘗仕於莆,傳錄夾漈鄭氏、 方氏、林氏、吳氏舊書至五萬一千一百八十餘卷,且 倣《讀書志》作《解題》,極其精詳,近亦散失。至如秀喦、東 窗、「鳳山、三李」,高氏、牟氏皆蜀人,號為「史家」,所藏僻書 尤多,今亦已無餘矣。吾家三世積累,先君子尤酷嗜, 至鬻負郭之田,以供筆札之用,冥搜極討,不憚勞費, 凡有書四萬二千餘卷,及三代以來金石之刻一千 五百餘種,庋置「書種」、志雅二堂,日事校讎,居然籯金 之富。余小子遭時多故,不善保藏,《善和》之書,一旦埽 地,因考今昔,有感斯文,為之流涕,因書以志吾過,以 示子孫云。

大學衍義補[编辑]

圖籍之儲[编辑]

《易》:「上古結繩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百官以治, 萬民以察」,蓋取諸「夬。」

臣按:此字書之祖、萬世書契之所自出、文學之所繇宗者也,豈特一時治百官、察萬民而已哉?然萬世之下所以治百官、察萬民者皆永賴焉。夫百官以治、萬民以察,聖人作為《書契》以垂萬世之用,為此而已,後世乃至用之以駕虛誕之說,紀浮夸之辭,載怪僻之事,寫淫蕩之情,豈聖人始制文字之意哉?

《周禮》:大司徒之職,「掌建邦之土地之圖與其人民之 數,以佐王安擾邦國。」「以天下土地之圖周知九州之 地域廣輪之數,辨其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原隰之名 物。」

臣按:此即後世地志圖經之所始也。《周禮大司徒》:

之職,首以建邦之土地之圖為任。可見地官為職,所以佐王安擾邦國者,雖無所不統,而其最當切而先者,萬民之數,九州之域,五土之名物也。後世圖經地志,蓋原於此。國朝洪武三年,命儒士魏俊民等六人編類天下郡縣地理形勢、降附始末,為《大明志》。永樂十六年,又遣官分行天下,採摭事實,然未成書。英宗皇帝乃命儒臣因其舊修成一書,命曰《大明一統志》。然所輯者皆沿前代之舊,載古今事跡,紀形勝,備風俗,考沿革,廣見聞,前古所未有也。揆之於大司徒所掌之圖,則倍之矣。然所謂建邦之土地人民之數,則未備焉。臣請於地圖之外,依《周禮》別為一籍,凡天下兩畿十三藩及府、州、縣皆各為一圖,縣合於州,州合於郡,郡合於藩,總為天下圖,掌於戶部。凡其疆域、道里、山川、物產、里數、戶口、錢穀,應所有者,皆具其中,一有取舍斂散,按圖而考其實,粲然如指諸掌也。此成周盛時,大司徒佐王安擾邦國之首務。

《小史》「掌邦國之志,奠繫世,辨昭穆。」

臣按:古者封建之制行,分土列爵各有分地、各有分民,而在其邦國者亦各有其國之私書,所謂「志」 者是也。《志》雖作於侯國而籍則掌於王官,其事之大者在奠繫世、辨昭穆焉。後世封建之制廢,仕者無世官、無分地,然魏、晉以來,官有簿狀,家有譜系,官之選舉必由於簿狀,家之婚姻必由於譜系,歷代並有圖譜局,「置郎、令史以掌之,仍用博通古今之儒,知撰譜事。凡百官族姓之有家狀者,則上之官,為考定詳實,藏於祕閣,副在左戶。若私書有濫,則糾之以官籍,官籍不及,則稽之以私書。所以人尚譜諜之學,家藏譜系之書。自五代以來,其書散佚不傳,非獨無官祕閣左戶之藏,而士大夫能通譜諜之學者,蓋」 亦鮮矣。今制,惟勳臣武冑有世官者,襲替之際,具其宗圖,藏在所司。而文臣之初應舉入官者,亦一具家狀,既仕之後,不復究矣。此亦一缺典也。

外史「掌書外令,掌四方之志,掌三皇五帝之書,掌達 書名于四方。若以書使于四方,則書其令。」

臣按:孔安國曰:「伏羲、神農、黃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少昊、顓頊、高辛、唐、虞之書謂之《五典》,言常道也。九州之志謂之《九丘》,丘,聚也,言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風氣所宜者皆聚此書也。今外史所掌者四方之志,其《九丘》之類也。三皇五帝之書即所謂《三墳》《五典》」 也,達其名于四方,使天下之人皆知有此書也。今世天下郡縣皆有圖經地志,藏其副於學校,而總收於禮部,藏於內閣。朝廷又頒《五經》《四書》於天下學校,使校官掌之,亦《周官》《外史》之遺意也。

《職方氏》「掌天下之圖以掌天下之地,辨其邦國、都鄙、 四夷、八蠻、七閩、九貉、五戎、六狄之人民與其財用,九 穀、六畜之數要,周知其利害。」

臣按:先儒謂掌天下之地圖而隸於司馬,謹之也。戰國策士每言窺周室則可以按圖籍爭天下,漢大將軍王鳳亦云,太史公書有地形阨塞,不宜在諸侯王。然則古人圖志雖司徒營之即藏之,司馬祕不得見,所以弭盜而防患也。蕭何入秦獨收圖籍,自漢掌之司空,浸以泄露,當時如淮南諸王皆按輿地圖謀變,以此知古人之慮遠矣。觀此說,則知古人重圖籍有如此者。唐人設兵部,屬有四:一曰職方部,我朝因之。職方所掌者,兵戎邊防之政,而《沿邊圖》本實在焉,但不若周人悉掌天下之地云爾。

《左傳昭公十二年》:楚子狩于州來,左史倚相趨過王 曰:「是良史也,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

臣按:三墳、五典之說始見於此,孔安國謂此即上世帝王遺書,則是書之來也久矣。《周禮》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此書之掌於朝廷官職者也;楚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此書之傳於學士大夫者也。今三皇五帝之書存於世者惟堯、舜二典,其他如九頭、萬龍、攝提等十紀,其說荒誕不經,其後宋毛漸所得之《三墳》,則又偽妄顯然,斷非古昔聖神之舊典也。孔子刪《書》,始於堯舜,所以為萬世法者,皆日用常行之理,萬世帝王為治之大經大法,無出此者矣。

《史記》:「孔子之時,周室微而《禮》《樂》廢,《詩》《書》缺。追跡三代 之《禮序》《書傳》,上紀唐虞之際,下至秦繆古者《詩》三千 餘篇,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於禮義,上采契后稷,中 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三百五篇,孔子皆絃歌之, 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禮樂自此可得而述,以備王 道,成六藝。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繫象》《說卦文言》孔子」 以《詩》《書》《禮》樂教子弟,蓋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有 二人。魯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孫氏車子鉏商獲 獸,以為不祥。仲尼視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圖,雒不出書,吾已矣夫!」乃因史記作《春秋》。上至隱公,下訖 哀公十四年。

臣按:萬世儒道宗於孔子,天下書籍本於《六經》,《六經》者萬世經典之祖也,為學而不本於六經非正學,立言而不祖於六經非雅言,施治而不本於六經非善治,是以自古帝王欲繼天而建極闡道以為治,莫不崇尚孔子焉。所謂崇尚之者非謂加其封號、優其祀典、復其子孫也,明《六經》之文使其義之不舛,正《六經》之義使其道之不悖,行《六經》之道使其言之不虛,夫然,斯謂崇尚孔子也已。

秦始皇三十四年,燒《詩》《書》百家語。

臣按:秦無道之罪十數,如壞井田、刑三族、坑儒生、罪妖言之類,然皆一時之事也。繼其後者苟一旦興改革起廢之心,其弊端可撤而去、其墜緒可尋而理也,若夫《詩》《書》《百家語》皆自古聖帝明王、賢人君子精神心術之微、道德文章之懿、行義事功之大、建置議論之詳,所以闡明已往而垂示將來者,固非一人之事,亦非一日可成,累千百人之見,積千萬年之久,而後備具者也。乃以一人之私,快一時之意,付之烈焰,使之散為飛煙,蕩為寒灰,以貽千萬世無窮之恨。嗚呼!秦之罪上通于天矣,始皇、李斯所以為萬世之罪人歟!

《漢書·藝文志序》曰:「昔仲尼歿而微言絕,七十子喪而 大義乖。戰國縱橫,真偽分爭,諸子之言,紛然殽亂。至 秦患之,乃燔滅文章,以愚黔首。漢興,改秦之敗,大收 篇籍,廣開獻書之路。迄孝武世,書缺簡脫,禮壞樂崩, 聖上喟然而稱曰:『朕甚閔焉』。於是建藏書之策,置寫 書之官,下及諸子傳說,皆充祕府。至成帝時,以書頗」 散亡,使謁者陳農求遺書於天下,詔光祿大夫劉向 校諸經傳、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太史令 尹咸校術數,侍醫李柱國校方技。每一書已,向輒條 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會向卒,哀帝復使向子 歆卒父業,歆於是總群書而奏其《七略》,故有《輯略》,有 《六藝略》,有《諸子略》,有《詩賦略》,有《兵書略》,有《術數略》,有 《方技略》。

臣按:此前漢藏書之始末。夫自唐、虞、三代之書至于孔子而備,歷春秋、戰國之世至于嬴秦而缺,漢高祖「時戰爭未息,文、景時謙讓未遑,武帝者出,始開獻書之路,建藏書之策、置寫書之官,至于成帝又遣求書之使、命校書之官,哀帝又命官以輯其略焉。」 夫獻書之路不開則民間有書無由上達,藏書之策不建則官府有書,易至散失。欲藏書而無寫之者,則其傳不多;既寫書而無校之者則其文易訛。既校之矣,苟不各以類聚而目分之,則其於檢閱考究者無統矣。後世人主,有志於道藝而留心於載籍者,尚當以漢世諸帝為法。

成帝河平三年,上以中祕書頗散亡,使謁者陳農求 遺書於天下,詔光祿大夫劉向校之。

臣按:漢以來遣使求書始此。夫自秦人焚書之後,書籍散亡多矣,漢興始收之,開獻書路,置寫書官,興藏書府,稍稍復集,至成帝世又頗散失,乃遣謁者求遺書於天下。嗚呼,書之在天下乃自古聖帝明王精神心術之所寓、天地、古今、生人物類、義理政治之所存,今世賴之以知古、後世賴之以知今者也。其述作日多,卷帙浩繁,難於聚而易於散失。苟非在位者收藏之謹,而購訪之勤,安能免於喪失哉!不幸而有所喪失,明君良佐咸以斯文興喪為念,設法招求,遣使蒐采,懸賞以購之,授官以酬之,使其長留天地間,永為世鍳,以毋貽後時之悔,豈不韙歟!

光武中興,篤好文雅,明章繼軌,尤重經術,四方鴻生 鉅儒,負帙自遠至者,不可勝筭。「石室蘭臺」,彌以充積。 又於東觀及仁壽閣集新書校書郎班固、傅毅等典 掌焉,並依《七略》而為書部。明帝幸三雍,禮畢,帝正坐 自講,諸儒執經問難於前。建初中,大會諸儒於白虎 觀,考詳同異,連月乃罷。肅宗親臨,稱制監決,如石渠 故事。初,光武遷還洛陽,其經牒祕書,載之二千餘兩。 自此以後,參倍於前。及董卓移都之際,吏民擾亂,「自 辟雍、東觀、蘭臺、石室、宣明、鴻都諸藏,典策文章,競共 剖散。其縑帛圖書,大則連為帷蓋,小乃制為縢囊。」及 王允所收而西者,裁七十餘乘,道路艱遠,復棄其半 矣。後長安之亂,一時焚蕩,莫不泯盡焉。

臣按:此後漢書籍之始末。書籍自經秦火之後固已無復先王盛時之舊,漢興多方求之,至哀帝時劉歆總群書著《七略》,大凡三萬三千九十卷,有禁中、外臺之別,又有太常、太史、中祕之殊,古書漸漸出也,不幸遭王莽之亂焚燒無遺,蓋秦火之燒有意而燒,其禍由於君也,漢火之燒無意而燒,其禍由於民也。嗚呼,書籍之在世,猶天之有日月也。天無日月,天之道廢矣;世無書籍,人之事泯矣。何辜於天,而往往遭焚燒之禍哉!迨夫光武中興,篤好

文雅,明章繼軌,尤重經術。古書次第復出,藏之辟雍東觀,蘭臺石室,宣明、鴻都,非一所也。不幸又有董卓之亂,焚蕩泯盡。魏氏代漢,采掇遺亡,分為甲乙丙丁四部,合二萬九千九百四十五卷。晉惠之世,靡有孑遺。東晉鳩聚,其見存者,但為三千一十四卷而已。宋之書目,凡萬五千七百四卷。齊之書目,凡萬八千一十卷。《梁》之多,至二萬三千一百六卷;隋之多,至三萬七千餘卷。

隋文帝開皇三年,祕書監牛弘表請「分遣使人,搜討 異本。每書一卷,賞絹一匹。校寫既定,本即歸主。」於是 民間異書,往往間出。

臣按:牛弘上表請開獻書之路,謂「經籍自周衰,孔子刪述之後,凡有五厄,秦人吞六國,墳籍掃地,一厄也;王莽之末,並從焚燼,二厄也;獻帝移都西京,燔蕩,三厄也;晉世劉、石憑陵,從而失墜,四厄也;侯景破梁,悉送荊州,周師入郢,焚之外城,五厄也;自仲尼迄今,數遭五厄,興集之期,屬膺隋代,今祕藏見書,亦足披覽,但一時載籍,須令大備,不可王府所無,私家乃有。若猥發明詔,兼開購賞,則異典必至,觀閣斯積。文帝納之,使人搜討,於是民間異書,往往間出。」 臣竊以為自隋之後,唐有祿山、黃巢之亂,極而至於五代之季;宋有遼、金、元之禍,極而至于至正之末。其為厄也,又不止五矣。大凡天下萬事萬物,禍亂之時,雖或蕩廢,然一旦治平,皆可稍稍復舊。惟所謂「書籍」 者,出於一人之心,各為一家之言,言人人殊,其理雖同,而其所以為言者則未必同。其間闡義理,著世變,紀事蹟,莫不各極其至,皆有所取。一有失焉,則不可復,雖復之,亦非其真與全矣。是以古先聖王莫不致謹於斯,以為今之所以知昔,後之所以知今者之具,「珍藏而愛護之,惟恐其損失也;講究而校正之,惟恐其訛舛也。既有者恆恐其或失,未有者惟恐其弗得,雖以偏安尚武衰亂之世,莫不知所愛重。」 矧重熙累洽之世,好文願治之君哉!

唐分書為四類,曰經、史、子、集。而藏書之盛,莫盛於開 元。其著錄者五萬三千九百一十五卷,而唐之學者 自為之書者又二萬八千四百六十九卷。初,隋嘉則 殿書三十七萬卷,至武德初,有書八萬卷,重復相揉。 貞觀中,魏徵、虞世南、顏師古繼為祕書監,請購天下 書,選五品以上子孫工書者為書手繕寫,藏於內庫。 元宗命馬懷素為修圖書使,與褚無量整比,尋置修 書院。其後大明宮光順門外,東都明福門外,皆創集 賢書院,學士通籍出入。既而「太府月給麻紙五千番, 季給墨三百三十六丸,歲給兔千五百,皮為筆材。」兩 都各聚書四部,以甲乙丙丁為次,列《經》《史》子集四庫, 其本有正有副。安祿山之亂,尺簡不藏。元載為相,奏 以千錢購書一卷,又命拾遺、苗發等使江淮括訪。至 文宗時,鄭覃侍講,進言經籍未備,因詔祕閣搜採,於 是四庫之書復完,分藏于十二庫。黃巢之亂,存者蓋 尟。

臣按:此有唐一代藏書之本末。臣嘗謂天下之物雖空青水碧物外之奇寶,既失之皆可復得也,惟經籍在天地間為生人之元氣,紀往古而示來今,不可一旦無焉者,無之則生人貿貿然如在冥途中行矣,其所關係豈小小哉?民庶之家遷徙不常、好尚不一,既不能有所收儲,所賴石渠延閣之中,儲積之多、收藏「之密,扃鑰之固。藏貯者有掌固之官,闕略者有繕寫之吏,損壞者有修補之工,散失者有購訪之令,然後不至於浥爛散落爾。前代藏書之多,有至三十七萬卷者。今內閣所藏,不能什一,多歷年所,在內者未聞有所稽考,在外者未聞有所購求。臣恐數十年之後,日漸損耗,其所關係非止一代一時」 之事而已也。伏望聖明為千萬年之遠圖,毋使後世志《藝文》者以書籍散失之咎歸焉,不勝千萬世斯文之幸。

五代後唐莊宗同光中,募民獻書及三百卷,授以試 銜,其選調之官,每百卷減一選。

明宗長興三年,初定國子監校定《九經》,雕印賣之。

臣按:「後世雕印書籍始于此,夫自有板本以來,學者易於得書,不必假借購求,鈔寫傳錄而得以誦習考閱,誠莫大之利也。然書肆刻本往往承訛襲舛,有誤學者,乞命翰林儒臣將《九經》、十七史及諸儒先所著述有補於正道名教者嚴加校正,字畫行款必須正當歸一,命工鋟梓,藏於國子監,付典籍掌之,遇天下」 板本有缺文疑義咸來取正。是亦一道德以同文之一端也。然臣於此又有一見。今世學校所誦讀人家所收積者皆宋以後之五經。唐以前之註疏講學者不復習好書者不復藏。尚幸《十三經注疏》板本尚存於福州府學,好學之士猶得以考見秦漢以來諸儒之說。臣願特敕福建提學憲臣時加整葺,使無損失,亦存古之一事也。

餘如《儀禮經傳通解》等書,刻板在南監者,亦宜時為備補。

周世宗以史館書籍尚少,銳意求訪,凡獻書者悉加 優賜以誘致之。而民間之書傳寫舛誤,乃選常參官 三十人校讎刊正,令於卷末署其名銜焉。

臣按:周世宗當五代擾攘之際,尚留心文字如此,況當承平之世,而經籍圖書乃其祖宗所貽,留者手澤沾溉所存,忍使之散軼不全乎?館閣職清務簡,不預他務,宜委之校讎刊正,俾於每卷之末署其名銜,有不究心者坐以曠官之罪。

宋初,有書萬餘卷。其後削平諸國,收其圖籍,及下詔 遣使購求散亡,三館之書,稍復增益。太宗始建崇文 院,而徙三館之書以實之。又分三館書萬餘卷,別為 書庫,名曰「祕閣。」真宗時,命三館寫《四部書》二本,置龍 圖閣及太清樓,而玉宸殿、四門殿亦各有書萬餘卷。 已而王宮火,延及崇文祕閣,書多煨燼。其僅存者,遷 于右掖門外,謂之「崇文外院」,命重寫書籍,選官詳覆 校勘,掌以參知政事一人領之。仁宗既新作崇文院, 命學士張觀等編四庫書,倣《開元四部錄》為《崇文總 目》,書凡三萬六百六十九卷。神宗改崇文院為祕書 省。徽宗更《崇文總目》為《祕書總目》。詔購求士民藏書, 其有所祕未見之書,足備觀采者,仍命以官。且以三 館書多逸遺,命建局以「補全校正」為名,設官總理,募 工繕寫。自熙寧以來,搜訪補葺,至是為盛矣。始太祖、 太宗、真宗三朝,次仁、英兩朝,至仁、哲、徽、欽四朝。最其 當時之目,為部六千七百有五,為卷七萬三千八百 七十有七焉。迨夫靖康之難,而宣和館閣之儲蕩然 靡遺。高宗移蹕臨安,乃建祕書省於國史院之右,搜 訪遺闕,屢優獻書之賞,於是四方之藏,稍稍復出,而 館閣編輯日益富矣。當時類次書目,得四萬四千四 百八十六卷。至寧宗時,又得一萬四千九百四十三 卷,視《崇文總目》又有加焉。

史臣曰:「《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文之有關于世運,尚矣。然書契以來,文字多而世道日降;秦火而後,文字多而世教日興,其故何哉?蓋世道升降,人心習俗之致然,非徒文字之所為也。然去古既遠,苟無斯文以範防之,則愈趨而愈下矣。故由秦而降,每以斯文之盛衰,占斯世之治忽焉。宋有天下,先後三百餘年,考其治化之汙隆,風氣之離合,雖不足以擬倫三代,然其時君汲汲於道藝,輔治之臣莫不以經術為先務,學士縉紳先生談道德性命之學,不絕於口,豈不彬彬乎進於周之文哉。宋之不競,或以為文盛之弊,遂歸咎焉。此以功利為言,未必知道者之論也。自南渡之後,迄於終祚,國步艱難,軍旅之事,日不暇給,而君臣上下,未嘗頃刻不以文學為務。大而朝廷,微而草野。其所製作講說,紀述、賦詠,動成卷帙,累而數之,有非前代之所及也。雖其間鈲裂大道,疣贅聖謨,幽怪恍惚,瑣碎支離,有所不免,然而瑕瑜相形,《雅》《鄭》各趣。譬之「萬泒歸海,四瀆可分;繁星麗天,五緯可識。」 求約於博,則有要存焉。

臣按:此有宋一代藏書之始末。

太宗太平興國九年,詔曰:「國家宣明憲度,恢張政治, 敦崇儒術,啟迪化源。國典朝章,咸從振舉,遺編墜簡, 當務詢求,眷言經濟,無以加此。宜令三館以《開元四 部書》目閱館中所闕者,具列其名。」詔中外購募,有以 亡書來上及三百卷者,當議甄錄酬獎,餘第卷帙之 數,等級優賜。不願送官者,借本寫畢還之。仁宗嘉祐 中,詔曰:「國初承五代之後,簡編散落,三館聚書,僅纔 萬卷。其後平定列國,先收圖籍,亦嘗分遣使人,屢下 詔命,訪募異本,校定篇目,聽政之暇,無廢覽觀。然比 《開元》,遺逸尚眾,宜加購賞,以廣獻書。中外士庶並許 上館閣闕書卷,支絹一匹,五百卷與文資官。」

臣按:宋朝以文為治,而於書籍一事尤切「用心,歷世相承,率加崇尚,屢下詔書搜訪遺書,或給以賞,或賜以官,凡可以得書者無不留意,然猶慮其或有非常之變,每卷皆有副本分貯各所」 ,是以真宗之時崇文祕閣之災而猶存太清樓之儲,徽宗設官提舉,募工繕寫,一置宣和殿,一置太清樓、一置祕閣,其寓意深矣。我朝不專設館閣官,凡前代所謂省監皆歸於翰林院,翰林院專設官以司經籍圖書,名曰「典籍」 ,凡國家所有古今載籍皆在所掌。又於國子監設典籍一員,司凡太學所有經籍及板本之屬。臣考唐人謂人之博學者曰《行祕書》,而宋人之評詩者亦曰「胸中無國子監」 ,不可讀杜詩,而書史之有訛舛者,必校正之以「監本」 ,則此二者乃自古藏貯經籍之所。我朝館閣之職,凡前代所謂集賢院、崇文院、祕書省、祕閣,皆不復置官,惟於翰林太學置此官二員。今翰林院祕藏皆在文淵閣,其典籍固有所職掌,惟兩京太學典籍幾於虛設。臣聞永樂中,太宗皇帝肇建北京,敕翰林院凡

南京文淵閣所貯古今一切書籍,自一部至有百部以上,各取一部送京,餘悉封識收貯如故,則是兩京皆有儲書也。夫天下書籍盡歸內府,其人家所有者蓋亦無多,其間多有人家所無者,今幸其猶存於此,萬一有所疏失,則永絕矣,可不惜哉!今幸國家無事,政天子崇儒右文之時,忍使古昔聖賢垂世立教之「言,載道為治之具,傳之數千百年者。一旦不幸或有意外之變,乃至於今而泯盡,豈不貽千古之永歎哉!」 臣請敕內閣儒臣,將南北兩京文淵閣所藏書籍,凡有副本,於南京內閣及兩監各分貯一本,其無者將本書發下兩監,敕祭酒司業行取監生鈔錄,給與人匠紙筆,責令各堂教官校對,不限年月,陸續付本監典籍掌管。如此則一書而有數本,藏貯又有異所,永無疏失之虞矣。

神宗元豐三年,改官制,「以崇文院為祕書省刊寫,分 貯集賢院、史館、昭文館、祕閣經籍圖書,以祕書郎主 之,編集校定,正其脫誤,則校書郎、正字主之。」歲於仲 夏曝書,則給酒食費,諫官、御史、待制以上官畢赴。

臣按:「宋有館閣之職以司經籍圖書,祕書郎職掌收貯葺理,校書郎、正字職在編輯、校定。」 今制不設館閣,併其職於翰林院,夫無專官則無專任,臣請於典籍之外,其「修撰、編修、檢討皆以編輯校定之任,專委其人而責其成功,每歲三伏會官曝書如宋制,因閱其數。」 如此,則葺理有官而編簡不至於脫誤,考校有人而文義不至於訛舛;考閱有時,而載籍不至於散亡矣。

徽宗大觀四年,祕書監何志同奏:「慶曆間,嘗命儒臣 集四庫祕藏,敘次為籍,名之曰《崇文總目》。其書之總, 凡三萬六百六十九卷。今一館所藏,善否相揉,號為 全本者,不過二萬餘卷,而脫簡斷編、亡散闕逸之數 亦如之。宜及今有所搜採,視《慶曆舊錄》及《總目》之外, 別有異書,並許借傳。」從之。

臣按:何志同言「及今有所搜採,視慶曆舊錄及《總目》之外別有異書,並許借傳,蓋欲將《館閣中書目錄》出示中外,凡目中所無有者借傳以廣其藏也。此事關係甚大,非惟一時事,蓋萬世之事也。」 以上圖籍之儲,臣按:人君為治之道非一端,然皆一世一時之事,惟夫所謂經籍圖書者,乃萬年百世之事焉,蓋以前人所以敷遺乎後者,凡歷幾千百年而後至於我,而我今日不有以修輯而整比之,使其至我今日而廢墜放失焉。後之人推厥所繇,豈不歸其咎於我之今日哉?是以聖帝明王所以繼天而子民者,任萬世世道之責於己,莫不以是為先務焉。

遵生八牋[编辑]

《論藏書》
[编辑]

《高子》曰:「藏書以資博洽,為丈夫子生平第一要事。其 中有二說焉:家素者無資以蓄書,家豐者性不喜見 書。故古人因貧日就書肆,鄰家讀者有之,求其富而 好學者,則未多見也。即有富而好書,不樂讀誦,務得 善本,綾綺裝飾,置之華齋,以具觀美,塵積盈寸,經年 不識主人一面,書何逸哉?噫!能如是,猶勝不喜見者」 矣。藏書者無問冊帙美惡,惟欲搜奇索隱,得見古人 一言一論之祕,以廣心胸未識未聞。至於夢寐嗜好, 遠近訪求,自經書子史百家九流,詩文傳記,稗野雜 著,二氏經典,靡不兼收。故常景耽書,每見新異之典, 不論價之貴賤,以必得為期,其好亦專矣。故積書充 棟,類聚分門。時乎開函攤几,俾長日深更,沉潛玩索, 恍對聖賢,面談千古,悅心快目,何樂可勝?古云:開卷 有益,豈欺我哉?不學無術,深可恥也。又如宋元刻書, 雕鏤不苟,校閱不訛,書寫肥細,有則印刷清朗,況多 奇書,未經后人重刻,惜不多見。佛氏、醫家,二類更富, 然醫方一字差誤,其害匪輕,故以宋刻為善。海內名 家評書,次第為價之重輕,以《墳》《典》《六經》《騷國》《史記》《漢 書》《文選》為最,以《詩集》百家次之,《文集》《道》《釋》二書,又其 次也。宋人之書,紙堅刻軟,字畫如寫格用單邊,間多 「諱」字,用墨稀薄,雖著水濕燥無湮跡,開卷一種書香, 自生異味。元刻倣宋單邊字畫,不分麤細,較宋邊條 闊多一線,紙鬆刻硬,用墨穢濁,中無「諱」字,開卷了無 臭味。有種官券殘紙,背印更惡。宋板書刻,以活襯竹 紙為佳,而蠶繭紙、鵠白紙、藤紙固美,而存遺不廣。若 糊褙宋書,則不佳矣。余見宋刻大板《漢書》,不惟內紙 堅白,每本用澄心堂紙數幅為副,今歸吳中,真不可 得。又若宋板遺在元印,或元補欠缺,時人執為宋刻; 元板遺至國初,或國初補欠,人亦執為元刻。然而以 元補宋,其去猶未易辨。以國初補元,內有單邊雙邊 之異,且字刻迥然別矣,何必辨論。若國初慎獨齋刻 書,似亦精美。近日作假宋板書者,神妙莫測。將新刻 模宋板書,特抄微黃厚實竹紙,或用川中繭紙,或用 糊褙方簾綿紙,或用孩兒白鹿紙,筒卷用槌細細敲 過,名之曰「刮」,以墨浸去臭味,印成。或將新刻板中殘缺一二要處,或濕黴三五張,破碎重補;或改刻《開卷》 一、二序文、年號,或貼過今人註刻名氏,留空另刻小 印,將宋人姓氏扣填兩頭角處。或妝摩損,用砂石磨 去一角,或作一、二缺痕,以燎火燎去紙尾,仍用草煙 熏黃,儼狀古人傷殘舊跡。或置蛀米櫃中,令蟲蝕作 透漏蛀孔。或以鐵線燒紅,隨書本子,委曲成眼,一二 轉折,種種與新不同。用紙裝襯,綾錦套殼,入手重實, 光膩可觀。初非今書彷彿,以惑售者。或札夥囤,令人 先聲指為故家某姓所遺。百計瞽人,莫可窺測,多混 名家收藏者,當具真眼辨証。

群書備考[编辑]

書籍[编辑]

《周禮》:小史掌邦國之志,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薛子 曰:「秦始皇之焚書,其始於伏羲之一畫乎?」

昔周德既衰,舊經紊棄。孔子憲章祖述,制禮刪書,正 五始而修《春秋》,闡「十翼」而弘《易》道。及秦人焚烈,尺籍 不收,先王典章,掃地盡矣。惠帝除挾書之律而「書」始 出,武帝建藏書之策而書始集,成帝復求遺書於天 下。

遣謁者陳農求遺書

外有太常博士之藏,內有延閣廣內祕室之府。命劉 向校經傳諸子《詩》賦。

「經傳有《易》《詩》《書》《禮》《樂》《春秋》《論語》《孝經》」 ,「小學」 九種,諸子則有《儒道、陰陽法》、名、墨、縱橫、雜、農小說十種,詩賦其種有五:

任宏校《兵書》。

其種有四

尹咸《校術數》:

曰:「《天文曆譜》,《五行蓍龜》,雜占刑法也。」

李柱國校《方技》。

《方技》曰:「醫經經方,房中神仙也。」

向子歆「總群書而奏其《七略》。」

「《七略》有六《藝略》,有《諸子略》,有《詩賦略》,有《兵書略》,有《術數略》,有《方技略》。」 會向沒,子歆足成之,共三萬三千九十卷。

王莽之亂,焚燒無遺。光武中興,篤好文雅,明章繼軌, 尤重經術。石室蘭臺,彌以充棟。東觀仁壽,纂集益多, 而班固、傅毅,又依《七略》而為書四部。靈帝西遷,縑帛 散為帷囊。

董卓遷都之際,吏民擾亂,所藏典策,競相剽散。其縑帛圖書,大則連為帷蓋,小乃制為縢囊。及王允所收而西,纔七十乘,道路艱遠,又棄其半矣。後亂,書籍盡亡。

而「《石渠》《白虎》」之文,盡於斯矣。魏人采掇遺逸,藏在祕 書,遣掌書鄭默刪定舊文,分為四部,論者美其朱紫 有別。

一曰「甲部」 ,紀六藝、小學等書。二曰乙部,有古諸子家、近世子家、兵書、兵家、術數。三曰丙部,有《史記舊事》《皇覽簿》、雜事。四曰丁部,有詩賦圖贊。總合二萬九千九百四十五卷。但錄題及言,盛以縹囊,書用緗素。至於作者之意,無所發明。

晉氏承之,文籍尤廣。祕書監荀勗定《魏內經》,更著新 簿。屬劉、石憑陵,從而失墜。東晉之初,漸更鳩聚。

著作郎李充以舊簿校之,其見存者但為三千一十四卷。充遂總沒眾篇之名,但以甲乙為次。自爾因循,無所入革。其後中朝遺書,稍流江左。

劉裕平姚,收其圖籍,《五經》、子史纔四千卷,皆赤軸青 紙,文字古拙,並歸江左。謝靈運有《目錄》四部。

凡六萬四千五百八十二卷。

王儉又撰《述七志》。

一曰《經典志》,紀六藝小學,史記雜傳。二曰《諸子志》,紀今古諸子。三曰《文翰志》,紀詩賦。四曰《軍書志》,紀兵書。五曰《陰陽志》,紀陰陽圖緯。六曰術藝志,紀方技。七曰圖譜志,紀地域及圖書。其道佛附見,合九條,亦不述作者之意。但于書名之下,每立一傳,而又作九篇條例,編乎首卷之中,文義淺近,未為典則。

齊《任王亮》:

祕書丞王亮、監謝朏又造《四部書目》,凡一萬八千一十卷。齊末兵火,延燒遺散。

梁:用任昉。

梁初,祕書監任昉躬加部集,又于文德殿內,列藏眾書,華林苑中,總集釋典,又以術數之書,更為一部,故梁有《五部目錄》。

相踵部集,而處士阮孝緒亦為《七錄》。

一曰《經典錄》,紀六藝。二曰《記傳錄》,紀史傳。三曰《子兵錄》,紀子書、兵書。四曰文集錄,紀詩賦。五曰《技術錄》,紀數術。七曰《道錄》。其分部題目,頗有次序,割析辭義,淺薄不經。

自是而後,一失於《周》《師》之入郢,而《江陵》之《典籍》盡焚。

初,侯景滅梁,祕省經籍,雖經兵火,其《文德殿》內書

史猶存蕭繹據江陵,遣兵破景,收《文德之書》,公私典籍七萬餘卷送江陵。齊師入郢,繹悉焚之。

再失於《尒朱》之唱「亂」,而《洛陽》之《經史》復散。

魏取中原,粗收經史。孝文借書于齊,祕府稍實。暨尒朱之亂,散落人間。

三失於唐初砥柱之覆溺,而東都之卷帙盡亡。

初,隋《嘉則殿》書三十七萬卷,至武德初,有書八萬卷。王世充平,又得《隋舊書》八千餘卷,遣宋遵貴監運東都,浮舟泝河,西致京師,經砥柱舟覆,盡亡其書。

貞觀間,命魏徵、虞世南、顏師古為祕書監,求天下所 藏之書。

選五品以上子孫工書者為書手,繕寫,藏於內庫,以宮人掌之。

元宗命馬懷素、褚無量修圖書,借錄民間未見之文。 修書有院,集書有院,名儒實學,出入校讎,經史子集, 分為四部。藏書之盛,莫盛於開元。至祿山之亂,寸牘 不藏,而斯文復遺矣。元載為相,奏以千錢購書一卷, 又命苗發等使江淮刮訪遺書。文宗時,鄭覃請祕閣 摉采,於是四庫之書復完,分藏于十二庫之下。至黃 巢之亂,存者已少。昭宗遷洛,而是書又蕩然無餘矣。 後唐莊宗募民獻書三百卷,授以試銜。

其調選之官,每百卷減一選。

又遣庾傳美訪《圖書》於蜀。

得《九朝實錄》及雜書千餘卷而已。

而校印《九經》,則始於明宗。

因馮道之言,令國子監校定《九經》,雕印賣之。按柳玭訓序,言其在蜀時,嘗閱四書、字學小書,率雕板印紙。則印書唐固有之矣,非始于道也。

「後漢雖下詔求書,而應者實鮮。五季滅裂之後,其典 籍淪落之秋乎?宋興,建隆之始,其書僅萬二千耳。」後 平荊南,定西蜀,而盡收其遺書,史館稍備。未幾,涉弼、 彭幹等獻千二百二十八卷。

《三禮》涉弼、三傳彭幹、學究朱載等皆詣獻書,合千二百二十八卷。詔分置書府,弼等賜以科名。

江南李氏獻《圖書》二萬餘卷,太平則建三館矣。

後又改為「崇文院」 ,所集書有《崇文總目》。

端拱則建祕閣矣。

端拱二年,就崇文院中堂建祕閣。

祥符詔求書,得萬五千七百餘卷。

乾符三年,火,燔崇文院及祕閣,下詔求書。

嘉祐求書,得卷五百者與官。熙寧以來,搜訪補緝,至 於宣和盛矣。至靖康之變,散失莫考。高宗南渡,博求 遺書,「歷代搜羅圖書十出八九,而杭海之後,簡帙盡 於元人矣。」

洞天書錄[编辑]

論書[编辑]

書貴宋、元者何哉?以其雕鏤不苟,校閱不訛,書寫肥 細,有則刷印清明。況多奇書,未經後人重刻。故海內 名家評書,次第為價之輕重,以墳、典、六經、騷國、《史記》 《漢書》《文選》為最,詩集及百家醫方次之,文集、道、釋二 書又其次也。宋書紙堅刻軟,字畫如寫,格用單邊,間 多諱字,用墨稀薄,雖著水濕燥無湮跡。開卷一種書 香,自生異味。元刻倣宋,單邊闊多一線,字畫不分,麤 細紙鬆刻硬,用墨穢濁,中無諱字,開卷了無臭味。嘗 見宋板《漢書》,不惟內書紙堅白,每本用澄心堂紙數 幅為副,今歸吳中,不可得矣。次以活襯竹紙為佳,蠶 繭鵠白藤紙固美,而存遺不廣。若糊褙及以官券殘 紙者,則惡矣。元補宋板遺缺,其去猶未易辨。國初補 元板遺缺,內有單邊、雙邊之異,且字刻迥別,不辨自 明矣。近日作假宋板書者,種種若舊,初非今書彷彿, 或令人先聲指為故家某姓所遺,百計瞽惑,售者莫 可窺測,多混名家收藏者當具《法眼》辨証。

獻售[编辑]

今宦途率以書為贄,惟上之人好焉,則諸經史類書, 卷帙叢重者,不逾時集矣。朝貴達官,多有數萬以上 者,往往猥複,相揉芟之,不能萬餘。精綾錦標,連窗委 棟,朝夕以享群鼠,而異書祕本,百無二三。蓋殘篇短 帙,筐篚所遺,羔㕍弗列,位高責冗者,又無暇綴拾之, 名常有餘,而實遠不副也。

越中刻本亦稀,而其地適東南之會,文獻之中,三吳、 七閩典籍萃焉。諸賈多武林、龍丘,巧於壟斷,每瞷故 家有儲蓄,而子姓不才者,以術鉤致,或就其家獵取 之。楚、蜀、交、廣便道所攜,間得新異。關洛、燕、秦仕宦,橐 裝所挾,往往寄鬻市中。省試之歲,甚可觀也。

吳會金陵擅名文獻,刻本至多,鉅帙類書,咸會萃焉。 海內商賈所資二方十七,閩中十三,燕越弗與也。然 自本方所梓外,他省至者絕寡。雖連楹麗棟,蒐其奇 祕,百不二三,蓋書之所出而非所聚也。至薦紳博雅, 勝士韻流,好古之稱,藉藉海內,其藏蓄當甲諸方矣。 凡燕中書肆多在大明門之右及禮部門之外,及拱辰門之西,每會試舉子,則書肆列於場前,每花朝後 三日,則移於燈市。每朔朢并下澣五日,則徙於城隍 廟中。燈市極東,城隍廟極西,皆日中貿易所也。燈市 歲三日,城隍廟月三日,至期百貨萃焉,《書》其一也。

刻地[编辑]

凡刻之地有三:吳也,越也,閩也。蜀本宋最稱善,近世 甚希。燕、粵、秦、楚,今皆有刻,類自可觀,而不若三方之 盛。其精吳為最,其多閩為最,越皆次之。其直重吳為 最,其直輕閩為最,越皆次之。

印書[编辑]

凡印書,永豐綿紙上,常山東紙次之,順昌書紙又次 之,福建竹紙為下。綿貴其白且堅,東貴其潤且厚。順 昌堅不如綿,厚不如東,直以價廉取稱。閩中紙短窄 黧脆,刻又舛訛,品最下而直最廉,余筐篋所收,什九 此物,即稍有力者弗屑也。

書直[编辑]

凡書直之等差,視其本,視其刻,視其紙,視其裝,視其 刷,視其緩急,視其有無;本視其鈔刻,校視其偽正,刻 視其精粗,紙視其美惡,裝視其工拙,印視其初終;緩 急視其時,又視其用;遠近視其代,又視其方合。此七 者參伍而錯綜之,天下之書之直之等定矣。

讎對[编辑]

葉少蘊云:「唐以前,凡書籍皆寫本,未有模印之法。人 以藏書為貴,人不多有。而藏書者精於讎對,故往往 皆有善本。學者以傳錄之艱,故其誦讀亦精詳。五代 時,馮道始奏請官鏤板印行。國朝淳化中,復以《史記》、 前後漢付有司摹印,自是書籍刊鏤者益多,士大夫 不復以藏書為意,學者易于得書,其誦讀亦因滅裂。 然板本初不是正,不無訛誤。世既一以板本為正,而 藏本日亡,其訛謬者遂不可正,甚可惜也。」此論宋世 誠然,在今則甚相反。蓋當代板本盛行,刻者工直重 鉅,必精加讎校,始付梓人。即未必皆善,尚得十之六 七,而鈔錄之本,往往非讀者所急,好事家以備多聞, 束之高閣而已。以故謬誤相仍,大非刻本之比。「凡書 市之中,無刻本則鈔本價十倍。刻本一出,則鈔本咸 廢不售矣。」

藏書[编辑]

《藏書》于未梅雨之前,曬取極燥,入櫃中,以紙糊門外 及小縫,令不通風,蓋烝氣自外而入也。納芸香、麝香、 樟腦,可辟蠹。

觀書[编辑]

勿捲腦,勿折角,勿以爪侵字,勿以唾揭幅,勿以作枕, 勿以夾紙,隨損隨修,隨開隨掩,則無傷殘。

焦氏筆乘[编辑]

逸書[编辑]

初,秦之滅學也,書藏于屋壁,後人收拾散滯,遂已不 全。其後字則變古為篆,改篆為隸,書則縑以代簡,紙 以代縑,愈遠而愈失真矣。如「采齊貍首」,見《周禮》。水。 祁招《新宮》,「轡之柔矣。」「雖有絲麻、翹翹車乘,俟河之清, 禮義不愆」見《春秋傳》。驪駒見《漢儒林》,皆逸《詩》也。「其亡 斯自取災。」見《風俗通》。《正其本》、「《萬事理》失之毫釐,差以 千里」見《東方朔》《化民有道對》,皆逸《易》也。「民可近也,而 不可止也」,見《周語》。「禹七年水,湯五年旱」,見《墨子》。「舜彈 五絃之琴,歌《南風》之詩,而天下治」見《風俗通》。「將欲敗 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見《老子》。「毋為權首, 將受其咎,又先其算命」,俱見《漢書》,皆《逸書》也。「半璧曰 璜」,見《周禮疏》。「三皇禪云云,五帝禪亭亭」,見《文選注》。「天 子駕六馬,諸侯駕四馬,大夫三,士二,庶人一」,見《王度 記》,皆《逸禮》文也。「王居明堂位」,見《正義》。「瑞命」,見《論衡·聘 禮志》,見《荀子》,皆《逸禮》篇名也。「文翰若采。」維周成王時 蜀人獻也。見《古今注》。「逸《周禮》也玉粲之。」兮其𤩰。音力 「猛也」,見《說文》。「古皆沒」,見《風俗通》。「如玉之瑩」,見《文選注》。 璠璵,魯之寶也。遠而望之煥若也;近而視之瑟若也。 一則理勝,一則孚勝,見《事類賦》。並逸《論語》。夫有意而 不至者有矣,未有無意而至者也,見《法言》。人皆知糞 其田,而不知糞其心,見《說苑》。三見齊王而不言事,見 《荀子》。紂貴為天子,不死,曾不如匹夫。是紂先自絕久 矣,非死之日,天去之也。見《伍被傳》。皇甫謐曰:「《孟子》稱 禹生石紐,西夷人也」,見《史記·六國表註》。「舜生五十,不 失赤子之心」,見鄭元《坊記註》。「堯舜之道,非遠人也,而 人不思之耳。」見桓寬論。泰山之高,參天入雲,見《文選 註》。堯舜不勝其美,桀紂不勝其惡,見《史通》並稱《逸孟 子》。夫諸書漢儒劉向輩校定于前,蔡邕輩鐫刻于後, 嗣是唐有《大唐石經》,宋有《三體石經》,可謂詳矣。第不 知漢初諸儒之所讎校也,何書遂至遺逸如此?先儒 往往稱外國本。曾見蜀有《論語》石經,「舉一隅」下有「而 示之」三字,「必有我師焉」下有「我」字,「後其食」作「後食其 祿。」唐亦改《洪範》「無陂」為「無頗。」凡此,豈孔壁既出之後, 殘篇斷簡,漢初諸儒考校弗精,以致斯繆,後人因而 承襲之與?

===偽書===《本草》,神農書也。中言「豫章、朱崖、趙國、常山、奉高、真定、 臨淄、馮翊出諸藥物」,如此郡縣,豈神農時所有邪?《山 海經》,禹、益書也。中有長沙、零陵、桂陽、諸暨,如此郡縣, 豈禹時所有邪?《三墳》,伏羲、神農、黃帝書也。然謂封拜 之辭曰「策」,策始于漢,而謂伏羲氏有策辭,可乎?祭天 地于圜丘,大夫之妻曰命婦,《周禮》始有之,而謂天地 圜丘恩及命婦,為黃帝之事,可乎?相人之術起于衰 世,而謂聖人以形辯貴賤,正賢否,為神農之書,可乎? 《三略》《六韜》,太公書也,然其中雜《援軍讖》以足成之。夫 讖書起于戰國之後,太公之時曾有乎?《中略》之末,謂 《三略》為衰世而作,太公之佐文武,果衰世乎?《六韜》中 其言多誣聖賢之甚,竊孫吳之陳,而謂太公為之乎? 《爾雅》,周公書也,然其中有云:「張仲孝友。」張仲,宣王之 臣也,周公安得載之?《爾雅》《左傳》,丘明書也,然其中有 云:「虞不臘矣。」夫臘之為節,秦始有之,丘明安得紀之 《左傳》,汲冢周書也。其《周月解》則以日月俱起于牽牛 之初。夫自堯時日躔虛一度,至漢《太初曆》始云日起 牽牛一度,何周月而乃爾時?訓解則以雨水為正月 中氣?夫自漢初以前,曆皆以驚蟄為正月,至《太初曆》 始易之以雨水,何時訓而云然?子華、子程本書也,其 語道德則頗襲老、列之旨,語專對則皆倣左氏之文, 是何彼此之偶合?「作聲歌」似指漢武朱鴈芝房之事, 喻子車復竊韓愈宗元墓銘之意,是何先後之相侔? 《蒼頡篇》,李斯作也。其曰:「漢兼天下,海內并廁豨黥,韓 覆畔,討滅殘。」然則漢事何以載于秦書?《列仙傳》,劉向 作也。贊云:「七十四人出佛經」,然則釋教何嘗興于漢 前?此類甚多,或摹古書而偽作,或以己意而妄增,至 使好事之流,曲為辯釋,以眩其博,是皆未之深考耳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

本作品原文沒有標點。標點是人工智能程序古詩文斷句 v2.1創建,並且經由維基文庫用戶編輯改善的。本站用戶之編輯以知识共享 署名-相同方式共享 4.0协议(CC BY-SA 4.0)發佈。

歡迎各位持續修正標點,請勿複製與本站版權協議不兼容的標點創作。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