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祥刑典/第009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九卷 |
第九卷目錄
祥刑總部藝文二
請寬宥與張易之往還人表 唐張廷珪
論廢宮官屬表 許敬宗
請更不窮逐竇智純表 褚遂良
請停春殺高敦禮表 薛元超
論刑獄表 朱敬則
論刑獄表 徐堅
為百僚請加王慈徵等罪罰表 李嶠
百僚賀恩制逆人親屬不為累表 前人
為侯君集疏 岑文本
論李弘泰疏 于志寧
為魏元忠疏 蘇安恆
為索元禮首案制獄疏 周矩
論刑罰多濫疏 韋嗣立
諫刑書二首 陳子昂
刑論 牛希濟
斷刑論 柳宗元
眚災肆赦策 白居易
止獄措刑策 前人
論刑罰之弊策 前人
使人畏愛悅服策 前人
刑禮道策 前人
祥刑典第九卷
祥刑總部藝文二
[编辑]《請寬宥與張易之往還人表》唐·張廷珪
[编辑]臣聞「國之威柄,在于賞罰。賞中則人知勸,罰中則人 知沮。二者苟得,則四海獲安,二者乖宜則萬人無措。」 況陛下始復初業,甫登寶位,率土顒然,欽佇聖化,凡 欲興事,亦何容易?外有竊議,臣請盡言。至如張易之 兄弟,窮罪極逆,蒼生苦之,良有歲月,憑託城社,無所 告訴。陛下仁聖明斷,憂在黎元,一朝誅夷,孰不慶忭! 「在于親故,並合從坐,然量宜制法,理或未弘。」何者然 也?臣歷觀自古以來,革故即新之際,莫不先行誅戮, 以服眾心。此皆素無人望,理藉如此。今陛下先朝子 孫,唐德未改,乃天地之眷,人祇之望,非陛下而誰?誠 宜布恩施德以答之,崇仁尚寬以理之,豈更誅夷,以 虧至德?況《易》之兄弟,榮盛多時,趨附「之徒,天下大半, 欲盡殺之,則罪不加眾,欲少殺之,則法難畫一。在都 城者乍可有數,遍四方者未知幾人,反側者多,不可 不察。」安之之理,必在于寬,自非至親,及于謀首,請一 原宥,令其自新,仁風大行,在斯一舉。
《論廢宮官屬表》許敬宗
[编辑]臣聞「先王慎罪,務在恤刑;往哲寬仁,義在宥過,聖人 之道,莫尚乎茲。」竊見廢宮官寮五品以上,除名棄斥, 頗歷溫寒。但庶人疇昔之年,身處不疑之地,包藏悖 逆,陰結宰臣,所預姦謀,多連宗戚。禍生慮表,非可防 萌,宮臣官寮,迥無關預。今乃投鼠及器,孰謂無冤?焚 山燬玉,稍同遷怒。伏惟陛下至德欽明,哀矜庶類,聖 「情冥感,昭格上元。是天監孔明,重申靈命,神襟喜悆, 恩加率土。爰詔寬鞫,覃被普天。惟此數人,未沾洪造。」 伏尋先典,例有可原。昔吳國陪臣,則爰絲不坐于劉 濞;昌邑中尉,則王吉免緣于海昏。譬諸欒布,乃策名 于彭越;比乎田叔,亦委質于張敖。主以兇迷,悉陷誅 夷;臣以賢良,皆荷收擢。歷觀往代,此「類尢多。近者有 隋,亦遵斯義。楊勇之廢,罪止加于佞人;李綱之徒,皆 不與于刑網。古今裁其折衷,史籍稱為美談。而今張 元素、令狐德棻、趙弘智、裴宣機、蕭鈞等,並砥節礪操, 有雅望于當朝;經明行修,播令名于天下。或以直言 而遭箠扑,或以忤意因見猜嫌。一概雷同,並罹天憲。 恐于王道,傷在未弘。」臣早預藩寮,深蒙錄舊,趨馳左 右,二十餘年。伏見絲言,每求輿誦,所懷狂狷,輕敢以 聞。
《請更不窮逐竇智純表》褚遂良
[编辑]臣遂良言:「竇智純不自循名,陷于險薄,既是陛下近 親,由來之所詣委。然智純戚屬,使任女為王妃,結髮 從戎,實惟故舊。《書》言『昔在唐堯,以親九族,陛下憲章 前事,自須進退以禮。方今刑網寬大,不以疑罪與民, 弘基所注箭射舍中,事已非實;智純自藏獨樹,狀又 難明,所以刑部大理,各相得失。陛下已出智純為開 州刺史』」,便是貶責正當,處分已畢,今之餘事,只是窮 逐語言。但智純戚屬,貴望親姻,既蒞職居官,布在朝 野,相逢談說,言議是常。兼復其婦積病在床,命懸朝 夕,即日刑部官司,及在朝士,皆不欲陛下更窮此事。 設令實推得智純自藏獨樹,誣弘基家人,刑名指歸, 殊非重大。況又事跡曖昧,猶未分明,「若久窮逐,便成 苛細,生于物議,虧損至德。如臣愚見,伏願更施天澤赦其所短,情存故舊,不失善聲。」即日在外,議論如此。 臣猥居諫職,不敢不聞,塵黷聽覽,伏增戰慄。
《請停春殺高敦禮表》薛元超
[编辑]臣某言:臣蒙非分恩澤,一朝拔擢,至此跼影兢魂,惟 思報效。伏惟天皇開直言之路,不棄芻蕘,臣之區區, 敢陳微款?伏見近日奏,揚州人高敦禮,詐宣敕乘驛 馬採藥,其日奉進去,不得至秋即決。敦禮犯狀,實當 萬死,但以罪非惡逆,據法合至秋分。臣聞聖人者,德 配二儀,則天之為政。今既勾芒戒序,時屬發生,《禮》稱 「仲春之月,無焚山林」,言順陽而養物也。仲秋之月,申 嚴百刑,亦順陰而肅殺也。古人有云:「姦偽者,與造化 俱生,自然之氣也。」是知掩義隱賊,出自帝鴻;毀信廢 忠,生于少昊。以今海內之廣,何得全無姦偽?天皇踐 極以來,恆以寬仁被物,故中外褆福,區宇乂安。以太 平之時,闡和平之化。若其政察,非所「以上遵《元老》之 風,伏請稽諸彝典,暫迴聖慮。」臣識不及遠,輒申愚見, 懼不瓦合,伏增戰慄。
《論刑獄表》朱敬則
[编辑]臣聞李斯之相秦也,行申商之法,重刑名之家,杜私 門,張公室,棄無用之費,捐不急之官,惜日愛功,疾耕 急戰,人繁國富,遂屠諸侯,此救弊之術也。故曰:「刻薄 可行于進趨,變詐可陳于攻戰。兵猶火也,弗戢將自 焚也。」既而鋒鏑既銷,石城又毀,即可易之以寬大,潤 之以淳和,八風之樂以柔之,三代之禮以導之。秦則 不經,淫虐滋甚,往而不返,卒至土崩。此不知變之禍 也。陸賈、叔孫通之事漢王也,當滎陽、成皋之間,糧饋 已窮,智勇俱困,不敢開一說,效一奇,惟進豪猾之材, 薦貪暴之客。及區宇適平,干戈尚戢,金鼓之聲未息, 傷痍之痛尚聞,二子顧盼雍容,綽有餘態,乃陳《詩》《書》, 說《禮》《樂》,開王道,謀帝圖。高皇帝忿然曰:「吾以馬上得 之,安事《詩》《書》乎?」對曰:「陛下馬上得之,可馬上理之乎?」 高皇默然如是。陸賈著《新語》,叔孫通定禮儀,始知天 子之尊,方覺帝王之貴,此知變之善也。向使高皇排 二子而不收,置《詩》《書》而不顧,重攻戰之吏,尊首級之 材,複道爭功,張良已知其變,拔劍擊柱,吾屬不得無 謀,即晷漏難踰,何十二帝乎?亡秦是續,何二百年乎? 故曰:「仁義者,聖人之蘧廬;《禮經》者,先王之陳跡。」然則 祝祠向畢,芻狗須投,淳精已流,糟粕可棄,仁義尚捨, 況輕此者乎!自文明草昧,天地屯蒙,三叔流言,四凶 搆難。不設鉤距,無以應天順人;不峻刑名,不能摧姦 禁暴。故置神匭,開告端,曲直之影必呈,包藏之心盡 露。神道助順,無罪不除;人心保能,無妖不戮。以茲妙 算,窮造化之幽深;用此神謀,盡天人之祕術。故能計 不下席,聽不出闈,蒼生晏然,紫宸易主。大哉偉哉,無 德而稱也。豈比造攻鳴條,大戰牧野,血變草木,頭折 不周,可同年而語乎?然而急趨無善跡,促柱少和聲, 拯溺不規行,療饑非鼎食,即向時之妙策,「乃當今之 芻狗也。」伏願鑒秦漢之得失,考時事之合宜,審糟粕 之可遺,覺蘧廬之須毀。見幾而作,豈勞終日乎?陛下 必不可偃蹇太平,徘徊中路。伏願改法制,立章程,下 恬愉之詞,流曠蕩之澤,去萋之牙角,頓姦險之鋒 鋩。杜告密之源,絕羅織之跡。使天下黎人,坦然大悅, 豈不樂哉。
同前 徐堅
[编辑]臣聞上天之道,先春而後秋,聖人制法,外刑而內禮。 故知三辟之設,王者不得已而用之。今帝命惟新,六 合光宅,遠無異望,邇無異言,亦宜安彼反側,示以寬 典。臣竊見神都諸部勘當所尋,有敕停敕,迄至于今, 猶尚追攝。豈非勘當使等志希僥倖,執斯刻薄,以為 己能哉?長姦濫之源,傷醇和之化,伏願即停之。臣又 聞《書》有五聽,慮失情實也;令著三覆,恐致虛枉也。比 見有敕,勘當反逆,令使者得實便決。然人命至重,死 不可生,儻萬分之中,有一不實,欲訴無路,懷枉誰明? 飲恨吞聲,赤族從戮,豈不痛哉!此不足以肅姦逆而 明典刑,適所以長威福而生疑懼。臣望絕此處分,依 法覆奏,則死者甘,伏知泣辜之恩,生「人歡悅,見祥刑 之意。又法官之任,人命所懸,若不簡擇,恐招枉濫。諸 官僚之內,有用法寬平,為眾所稱者,願親而進之;處 事深酷,不允人望者,願疏而退之。囹圄無冤,億兆幸 甚。」臣又聞「罰不及嗣,虞帝之明規;罪不至孥,漢君之 茂德。」故郤苪作亂而郤缺登朝,嵇康被刑而嵇紹入 用,終能立功白狄,效「死湯陰,千載美談,斯為稱首。父 子猶其若此,餘親尚何疑哉!」竊見逆人之親,選曹廣 責,無親無服,亦數十條,士子之中,十將三四。今聖人 在上,寶命惟新,有道賤貧,實為深恥。遂令此等,長從 遐棄,懷才抱器,將何望哉!是以聖意哀矜,頻降恩制, 令同常例。各使坦懷、姚璹之徒,皆逢委任,而在下僚 列,不識天心,苟求微疵,不弘大體。又準敕:「逆人周堂 親不得任京官,及兩畿三輔官準法刑戮,緦麻親不 得充近侍宿衛。」臣望申敕有司,敕令逆人外不得輒 為勘責,收其賢能,示之曠蕩。斯巍巍之德,作範百王;穆穆之風,垂裕千祀。伏惟皇帝陛下二儀合德,百姓 為心,一物不安,納隍興想。竊見關西戶口,「負募赴都, 聖旨含弘,不言差送,是以樂住之色,數萬餘家,受使 之人,苟徼勞效,務選高戶,抑此陪郭。」然高戶之位,田 業已成,安土重遷,人之恆性。使者強送,黽俛進途,一 人怨嗟,或傷和氣,數千餘戶,深宜察之。臣望令檢勘, 先投牒,「樂住者並令赴都,其差定陪郭者,各任還貫。 若神都須人,雍、同等州先」有工商戶在洛者甚眾,令 檢括兼簡樂住之人,微有資財情願在洛城者,並酬 其宅舖之地,令漸修立,則洛城不少于邑戶,黎庶得 安于本業,此《管子》所謂「順于人心,施弘均養」之人。則 臣希冀痊平,有朝覲之容,居散秩免負乘之𠍴。無任 悃迫之至。
《為百僚請加王慈徵等罪罰表》李嶠
[编辑]臣某等言:「伏見逆人王慈徵等,並擢自凡庸,累承恩 獎,遂得叨榮秩,職此禁戎,任切爪牙,寄同心膂。而忠 勤之志,莫效于鷹鸇;悖逆之𠍴,反同于梟獍。向使邪 謀不洩,陰計遂成,將恐變起宮闈,禍生肘腋。此實靈 祇之所切齒,臣子之所寒心。若但寘以恆科,委之常 憲,何以明《大憝》之愆咎,杜元凶之覬覦?望請汙其宮 室,轘之都市,用遵雷電之象,允葉《春秋》」之義,則衣冠 塞望,夷夏甘心。無任憤切之誠,謹冒死陳請。臣某等 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謹言。
《百僚賀恩制逆人親屬不為累表》前人
[编辑]「臣某已下文武官九品以上二千七百五十人等言。 臣等伏見今月九日恩制,緣逆人親屬有能公勤清 白者,自當隨材擢用,不以為瑕,宜各坦懷,佇收來效。 臣等仰承恩制,伏誦德音,感戴屏營,忭舞相屬。臣某 等誠歡誠喜,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聞「父殛子興」,聖 賢忠厚之教;身死宗戮,季末陵夷之道。或罰不及嗣, 「或禍并其族。淳朴浸往,惻隱不逮于昆蟲;法令滋章, 網羅必及于麛卵。天厭虐淫,誕興明聖,掃百王之餘 弊,張網羅而更理。去貪殘而遂生育,品物昭蘇;哀獄 訟而緩虔劉,寰瀛凱懌,刻薄之風盡,敦厚之化流。猶 且締想納隍,凝情溝壑。在予之旨,固已刑于萬方;拯 物之心,豈直解其三面。」日者亂臣干紀,巨猾滔天,將 傾渤海之流,且觸崑山之柱。陛下傷澆浞之為變,弔 管蔡之不臧,法雷電之威,誅而不怒;用《春秋》之義,斷 必以情。擢其髮而葬其尸,殲其魁而宥其黨。漢主三 夷之法,黜而不行;秦皇九族之刑,矜而莫用。至若瓜 連萍託,枝附葉隨,或玉石難分,或淄澠易混,俱削嫌 疑之跡,咸從寬大之文;遷州貶縣,纔示于小懲;竄海 投沙,尚班于榮級:則是我有大造于群兇也。而聖慈 無已,天澤踰隆,並運四時,乃錫造于平分之外;不遺 萬物,尚加惠于曲成之表。使枯朽之幹,向秋而更榮; 窮涸之鱗,在轍而能躍。藏其疾而含其垢,責其效而 要其功。雖魏士之私於外朝,獲安反側;商人之染於 汙俗,「咸與維新。無以匹此含弘,方斯滌蕩。陛下祚始 豐鎬,嗣周家之忠信;卜於瀍洛,承夏鼎之休明。三后 在天,日歆於盛德;四夷為守,永慕於高義。方當鬼神 降福,豈止黎庶歸心?」臣等沐道昌期,叨榮顯列。觀太 平之德,禮聽《中和之詩。頌》雨露之施,徒仰於財成;天 地之仁,豈議於酬答。無任欣戴踴躍之至!「謹詣朝堂 奉表陳賀以聞。臣某等誠歡誠喜,頓首頓首,死罪死 罪謹言。」
《為侯君集疏》岑文本
[编辑]臣伏以君集等或位居輔佐,或職分牙爪,並蒙拔擢, 授將帥之任。不能正身奉法,以報陛下之恩。舉措肆 情,罪負盈積,實宜繩之典刑,以肅朝綱。但高昌昏迷, 人神共棄,在朝議者,以其地在遐荒,或欲置之度外。 惟陛下運獨見之明,授決勝之略。君集等奉行聖算, 遂得指期平殄。若論事實,並是陛下之功,君集等止 「有道路之勞,未足以稱其勳力,而陛下天德弗宰,乃 推功于將帥。《露布》初至,便降大恩,從征之人,皆沾滌 蕩。及其凱旋,特蒙曲宴,又封屬國,加之重賞,內外文 武咸欣。陛下賞不踰時,而未經旬日,並、付大理。雖乃 君集等自掛網羅,而在朝之人,未知所犯,恐海內又 疑陛下推錄其過,似遺其功。」臣以下才,謬參近職,既 有所見,不敢默默。臣聞古之人君,出師命將,克敵則 受重賞,不克則受嚴刑。是以當其有功也,雖貪殘淫 縱,必蒙青紫之寵;當其有罪也,雖勤躬潔已,不免斧 鉞之誅。故《書》曰:「記人之功,忘人之過。」宜為君者也。昔 漢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糜億萬之費,經四 方之勞,唯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之首,而貪不愛 卒,罪惡甚多。武帝以為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廣 利海西侯,食邑八千戶。又校尉陳湯矯詔興師,雖斬 郅支單于,而湯素貪盜,所收康居財物,事多不法,為 司隸所繫。湯乃上疏曰:「臣與吏士共誅郅支,幸得擒 滅」,今司隸乃收繫案驗,是為郅支報讎也。元帝赦其 罪,封湯關內侯,賜黃金百斤。又晉龍驤將軍王濬有 平吳之功,而王渾等論濬違詔不受節度軍令,得孫皓寶物,并燒皓宮及船。濬上表曰:「今年平吳,實為大 慶,于臣之身,更為咎累。」武帝赦而不推,拜輔國大將 軍,封襄陽侯,賜帛萬匹。近隋新義郡公韓擒虎平陳 之日,縱士卒暴亂,收寶宮內,文帝亦不問罪,雖不加 爵,拜擒虎上柱國,賜物八千段。由斯觀之,將帥之臣, 廉慎者少,貪求者眾。是以《黃石公軍勢》曰:「使智,使勇, 使貪,使愚。故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邀 趨其利,愚者不避其死。」是知前聖莫不收人之長,棄 人之短,良為此也。臣又聞之,天地之道,以覆載為先; 帝王之德,以含弘為美。夫以區區漢武及歷代諸帝, 猶能宥廣利等,況陛下天縱神武,振弘圖以定六合, 豈獨正茲刑網,不行古人之事哉!伏惟聖懷,當自已 有斟酌。臣今所以陳聞,非敢私君集等。是以螢爝末 光,增耀日月。陛下若降雨露之澤,收雷電之威,錄其 微勞,忘其大過,使君集等重昇朝列,復預驅馳,雖非 清貞之臣,猶是貪愚之將。斯則陛下聖德,雖屈法而 德彌顯;君集等𠍴過,雖蒙宥而過更彰。足使立功之 士,因茲皆勸,負罪之將,由斯而改節矣。
《論李弘泰疏》于志寧
[编辑]伏惟陛下情篤功臣,恩隆國戚,以無忌橫遭誣告,事 並是虛,欲戮告人,以明賞罰,一以絕誣謗之路,二以 慰勳戚之心。又以所犯若是實無忌,便有破家之罪。 今告為妄弘泰,即宜戮不待時。且真犯之人,事當罪 逆,誣謗之類,罪惟及身,以罪校量,明非惡逆。若欲依 律,合待秋分。今時屬陽和,萬物生育,而特行刑罪,此 「謂有傷春氣。竊謂未安。」《左傳》,「聲子曰:『賞以春夏,刑以 秋冬。順天時也』。」又《禮記月令》曰:「孟春之月,無殺昆虫, 省囹圄,去桎梏,無肆掠,止獄訟。」又《漢書》,「董仲舒曰:『王 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于天。天之道,大者在陰陽。陽 為德,陰為刑。刑主殺而德主生。陽常居大夏,而以生 育長養為事;陰常居大冬,而積于空虛不用之處,以 此見天之任德不任刑也』。」伏惟陛下纂聖昇祚,繼明 御極,追華胥之絕軌,蹈軒頊之良規。欲使舉動順于 天時,刑罰依于律令。陰陽為之式序,景宿于是無差, 風雨不愆,雩禜輟祀。方今太簇統律,青陽應期,當生 長之辰,施肅殺之令。伏願暫迴聖慮,察古人言,儻蒙 垂納,則生靈幸甚。
《為魏元忠疏》蘇安恆
[编辑]「臣伏聞明王有含天下之量,有濟天下之心,必能達 天下之善,除天下之惡。若為君主而不行此四者,則 當神冤鬼怨,陰錯陽亂,欲使國家榮泰,其可得乎?陛 下革命之初,勤于庶政,親總萬機,博采謀猷,旁求俊 彥,故四海之內,以陛下為納諫之主。陛下暮年以來, 怠于政教,讒邪結黨,水火成仇,百姓不親,五品不遜」, 故四海之內,以陛下為受佞之主矣。邪正莫辨,獄訟 含冤,豈陛下昔是而今非?蓋居安忘危之失也。臣竊 見御史大夫、檢校太子左庶子、同鳳閣鸞臺平章事 魏元忠,廉直有聞,位居宰輔。履中正之基者,用元忠 為龜鏡;踐邪佞之路者,嫉元忠若仇讎。麟臺監張易 之,兄弟,在身無德,于國無功,不踰數年,遂極隆貴。自 當飲冰懷懼,酌水思清,夙夜兢兢,以報恩造。不謂溪 壑其志,豺狼其心,欲指鹿而為馬,先害忠而損善,將 斯亂代之法,乃污明君之朝。自元忠下獄,臣見長安 城內,街談巷議,皆以陛下委任奸佞,斥逐賢良。以元 忠必無不順之言,以易之必有交亂之意。相逢偶語, 人心不安,雖有忠臣「烈士,空撫髀于私室,而鉗口不 敢言者,皆懼易之等威權,恐無辜而受戮,亦徒虛死 耳。今虜賊強盛,賦斂煩重,以臣觀之,萬姓不勝其弊。 況又聞陛下縱逸姦慝,禁錮良善,儻刑罰失中,則遐 邇生變,臣恐四夷因之,則窺覘得失,以為邊郡之患。 百姓怨憤,即結聚義兵,以除君側之惡。復恐逐鹿之 黨叩關而至,亂階之徒從中相應,爭鋒于朱雀門內, 問鼎于大明殿前,陛下將何事以謝之?復何方以禦 之?臣今為陛下計,安百姓之心者,莫若收雷電之威, 解元忠之網,復其爵位,君臣如初,則天下幸甚。」陛下 好生惡殺,縱不能斬佞臣頭以塞人望,臣請奪其寵 榮,剪其羽翼,無使權柄在手,驕橫日滋。專國俗于《穰 侯》,迴天顧于《左悺》,則社稷危矣。惟陛下圖之。臣本微 賤,不識元忠,易之,豈此可親而彼可疏耶?但恐讒邪 長而忠臣絕。伏願陛下特垂天鑒,察臣此心,即微臣 朝志得行,夕死無恨。
《為索元禮首案制獄疏》周矩
[编辑]頃者小人告訐,習以為常,內外諸司,人懷苟免,姑息 臺隸,承接強梁,非故欲其然,規避誣搆耳。又推劾之 吏,皆以深刻為功,鑿空爭能,相矜以虐,泥耳籠頭,枷 研楔揔,摺脅籤爪,懸髮薰鼻,臥鄰矢溺,曾不聊生,號 為「制獄。將或累日節食,連宵絕問,晝夜搖鎖,使不得 眠,號曰『宿囚』。」此等既非木石,且救目前,苟求賒死。臣 竊聽輿議,皆稱天下太平,何苦要反?豈被害者盡是 英雄,以求帝王哉?只是不堪楚毒自誣耳。何以覈之? 陛下試取告狀,酌其虛實,付令推之微諷,動以探其情,所推者必上下其手,希聖旨也。願陛下察之。今朝 士側息不安,皆以為陛下朝與之密,夕與之讎,不可 保也。聞有追攝,與妻子即為死訣。故「為國者以仁為 宗。以刑為助。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此之謂也。願 陛下緩刑用仁。天下幸甚。」
《論刑罰多濫疏》韋嗣立
[编辑]臣竊嘗聞之,「在堯、舜之日,畫其衣冠;當文、景之時,幾 致刑措。歷茲千載,以為美談。臣伏惟陛下濬哲欽明, 窮神知化,自軒昊以降,莫之與京。獨已往之論法,或 未盡善,皆由主司奸兇惑亂于視聽。尋而陛下聖察, 具詳之矣。然竟未能究其本源,察其前事,令天下萬 姓識陛下本心,尚使四海多銜冤之人,九泉有抱痛 之鬼。」臣誠愚昧,不識大綱,請為陛下始末而言其事。 楊豫之後,刑獄漸興,用法之伍,務於窮竟,連坐相牽, 數年不絕。遂使巨奸大猾,伺隙乘間,內包豺狼之心, 外示鷹鸇之跡,陰圖潛結,共相影會,構似是之言,成 不赦之罪,皆深為巧詆,恣行楚毒。人不勝痛,便乞自 誣,公卿士庶,連頸受戮,道路藉藉。雖知非辜,而鍛鍊 已成,辨占皆合。縱皋陶為理,于公定刑,則謂「汗宮毀 柩」,猶未塞責。雖陛下仁慈哀念,恤獄緩死,及覽辭狀, 便已周密。皆謂勘鞫得情,是其實犯,雖欲寬捨,其如 法何?於是小乃身誅,大則族滅,相緣共坐者,不可勝 言。此豈宿搆讎嫌,將申報復,皆圖苟成功效,自求官 賞。當時稱傳,謂為羅織。其中陷刑得罪者,雖有敏識 通才,被告言者便遭枉抑。心徒痛其冤酷,口莫能以 自明。或受誅夷,或遭殛竄,並甘心引分,赴之如歸。故 知弄法舞文,傷人實甚。賴陛下特迴聖察,昭然詳究。 周興、丘勣之類,弘義、俊臣之徒,皆相次伏誅,事暴遐 邇,而朝野慶泰,若再睹陽和。且如仁傑、元忠,俱罹枉 陷,被「勘鞫之際,亦皆以自誣。向非陛下至明,垂心省 察,則葅醢之戮,已及其身,欲望輸忠聖代,安可復得? 陛下擢而升之,各為良輔。國之棟幹,稱此二人,何乃 前非而後是哉?誠由枉陷與甄明耳。臣但恐往之得 罪者多,並皆此流,則向時之冤者其數甚眾。昔殺一 孝婦,尚或降災,而濫者蓋多,寧無冤氣?冤」氣上達,則 水旱所興,欲望歲登,不可得也。陛下儻弘天地之大 德,施雷雨之深仁,歸罪於削刻之徒,降恩於枉濫之 伍。自垂拱以來,大辟罪已下,常赦所不原者,罪無輕 重,一皆原洗,被以昭蘇。伏法之輩,追還官爵,緣累之 徒,普霑恩造。如此則天下皆知比所陷罪,原非陛下 之意,咸是虐吏之辜。幽明「歡忭,則感通和氣;和氣下 降,則風雨以時;風雨以時,則國豐歲稔。歲既稔矣,人 亦安矣。太平之美,亦何遠哉!伏願陛下深察。」
《諫刑書二首》陳子昂
[编辑]將仕郎、守麟臺正字臣陳子昂,謹頓首冒死詣闕上 疏。「臣本蜀之匹夫,官不望達。陛下過意,擢臣草莽之 下,昇在麟臺之間,光寵自天,卓若日月。微臣固陋,將 何克負?然臣聞忠臣事君,有死無二,懷佞不諫,罪莫 大焉。況在明聖之朝,當不諱之日,方復鉗口下列,俛 仰偷榮,非臣之始願也。不勝愚惑,輒奏狂昧之說。伏」 惟陛下少加察焉。臣聞古之御天下者,其政有三:「王 者化之,用仁義也;霸者威之,任權智也;強國脅之,務 刑罰也。是以化之不足,然後威之;威之不變,然後刑 之。」故至于刑,則非王者之所貴矣。凡欲光宅天下,追 功上皇,專任刑殺,以為威斷,可謂策之失者也。伏睹 陛下聖德聰明,遊心太古,將制靜宇宙,保乂黎人,發 號施令,出於誠慊。天下蒼生,莫不想望聖風,冀見神 化,道德為政,將待於陛下矣。且臣聞之,「聖人出必有 驅除」,蓋天人之符應休命也。日者東南微孽,敢謀亂 常,陛下順天行誅,罪惡咸服,豈非天意欲彰陛下神 武之功哉?而執事者不察天心,以為人意,惡其首亂 倡禍,法合誅屠,將息「姦源,窮其黨與。」遂使陛下大開 詔獄,重設嚴刑,冀以懲創于天下。逆黨親屬,及其交 游,有跡涉嫌疑,詞相逮引,莫不窮捕考劾,枝蔓蟠拏, 大或流血,小禦魑魅。至有奸人熒惑,乘險相誣,糾告 疑似,冀圖爵賞,叫于闕下者,日有數矣。于時朝廷惶 惶,莫有固志,海內傾聽,以相驚恐。賴陛下仁慈,憫斯 危懼,「賜以恩詔,許其大功已上一切勿論。」時人獲泰, 謂生再造,臣愚竊亦欣然,賀陛下聖明,得天下之機 也。不謂議者異見,又執前圖,比者刑獄紛紛復起,陛 下不深思天意,以順休期,尚以督察為理,威刑為務, 使前者之詔,不信於人,愚臣昧焉,竊恐非三皇五帝 伐罪弔人之意。臣竊觀當今天下,百姓思安久矣。曩 屬北胡侵塞,西戎寇邊,兵革相圖,向歷十載。關河自 北,轉輸幽、燕;秦蜀之西,馳騖湟、海,當時天下疲極矣。 重以大兵之後,屢遭凶年,流離饑殍,死喪略半。幸賴 陛下以至聖之德,撫寧兆人,邊境獲安,中國無事,陰 陽大順,年穀累登,天下父子始得相養矣。故揚州搆 禍,始有五旬,而海內晏然,「纖塵不動,豈非天下蒸庶, 厭凶亂哉?」臣以此卜之,知百姓思安久矣。今陛下不 務元默以救疲人,而反任威刑以失其望,欲察察為政,肅理寰區,愚臣暗昧,竊有大惑。且臣聞刑者,政之 末節也。先王以禁暴整亂,不得已而用之。今天下幸 安,萬物思泰,陛下乃以末節之法,察理平人,臣愚以 為非適變隨時之義也。頃年以來,伏見諸方告密,囚 累百千,大抵所告,皆以揚州為名,及其窮竟,百無一 實。陛下仁慈,又屈法容之,傍訴他事,亦為推劾。遂使 姦惡之黨,決意相讎,睚眥之嫌,即稱有密。一人被訟, 百人滿獄,使者推捕,冠蓋如市。或謂陛下愛一人而 害百人,天下喁喁,莫知寧所。臣聞自古聖人,不有外 患,必有內憂,理之然也。臣不敢以遠古言之,請借隋 而況。臣聞長老言,隋之末代,天下猶平,煬帝不恭,窮 毒威武,厭居皇極。自㹅元戎,以百萬之師,觀兵遼海, 天下始騷然矣。遂使楊元感挾不臣之勢,有大盜之 心,欲因人謀,以竊皇業,乃稱兵中夏,將據洛陽,哮闞 之勢傾宇宙矣。然亂未逾月,而首足異處。何者?天下 之弊,未至土崩,蒸人之心,猶望樂業。煬帝不悟,暗忽 人機,自以為元惡既誅,天下無巨猾也。皇極之任,可 以刑罰理之,遂使兵部尚書樊子蓋專行屠戮,大窮 黨與,海內豪士,無不罹殃。遂至殺人如麻,流血成澤, 天下靡然,始思為亂矣。於是蕭銑、朱粲起于荊南,李 密、竇建德亂于「河北,四海雲搖,遂並起而隋族亡矣, 豈不哀哉!」長老至今談之,委曲如是。臣竊以此上觀 三代、夏、殷、周興亡,下及秦、漢、魏、晉理亂,莫不皆以毒 刑而致敗壞也。夫大獄一起,不能無濫。何者?刀筆之 吏,寡識大方,斷獄能者,多在急刻。文深網密,則共稱 至公;爰及人主,亦謂其奉法。於是利在殺人,罕能平 恕。故獄吏相誡,以殺為詞,非憎于人也,而利在己。故 上以希人主之旨,下以圖榮身之利。徇利既多,則不 能無濫,濫及良善,則淫刑逞矣。夫人情莫不自愛其 身,陛下以此察之,豈能無濫也?冤人吁嗟,感傷和氣, 悖亂群生,癘疫水旱因之,則有凶年;人既失業,則禍 亂之心,怵焉而生矣。頃來亢陽愆候,密雲而不雨,農 夫釋耒,瞻望嗷嗷,豈不由陛下之有聖德而不降澤 于下人也?儻旱遂過春,廢于時種,今年稼穡,必有損 矣。陛下何不敬承天意,以澤恤人?臣聞古者明王重 慎刑罰,蓋懼此也。《書》不云乎:「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 陛下奈何以堂堂之聖,猶務彊霸之威哉?愚臣竊為 陛下不取也。且愚人「安則樂生,危則思變,故事有招 禍,而法有起姦。倘大獄未休,支黨日廣,天下疑惑,相 恐無辜,人情之變,不可不察。昔漢武帝時,巫蠱獄起, 江充行詐,惑亂京師,致令太子奔走,兵交宮闕,無辜 被害者以千萬數。當此之時,劉氏宗廟幾傾覆矣。賴 武帝得壺關三老上書,廓然感悟,夷江充三族,餘獄 不論」,天下以安耳。臣每讀《漢書》至此,未嘗不為戾太 子流涕也。古人云:「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伏願陛下 念之。臣不避湯鑊之罪,以螻蟻之命,輕觸宸嚴,臣非 不惡死而貪生也,誠恐負陛下恩遇。臣不敢以微命 蔽塞聰明,亦非敢欲陛下頓息刑罰,望在恤刑耳。乞 與三事大夫圖其可否,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無 以臣微而忽其奏,天下幸甚!臣子昂誠惶誠恐,死罪 死罪!
二
承務郎守右衛曹參軍臣陳子昂,謹頓首昧死上言: 臣聞昔者聖人務理天下者,美在太平;太平之美者, 在於刑措。臣伏見陛下務太平之理,而未美太平之 功,賤臣頑微,竊惑下列。臣前蒙天恩召見,恩制賜臣 曰:「既遇非常之主,何不進非常之策?」臣草木微品,天 恩降休,伏刻肌骨,不敢忘捨。今陛下創三皇之業,務 三皇之理,大統已集,神化光明,雖伏羲神農皆有天 下,誠未足比,臣敢不竭節,以效愚忠。臣聞自古聖王 謂之大聖者,皆云尚德崇禮,貴仁賤刑,刑措不用,謂 之「聖德不稱」,嚴刑猛制,用獄為理者也。故周有天下 八百餘歲,而唯頌成、康;漢有天下四百餘歲,而獨稱 文、景,皆由幾致刑措者也。何則?刑者,政之末節,非太 平之資。臣竊考之於天,天貴生成;驗之於人,人愛生 育;旁稽於聖,聖務勝殘。皆不云以刑為德者。然則聖 王養天下者,固當上務順天,下務順人。不天不人,不 可謂理。故曰:「唯天為大,唯堯則之。」又曰:「唯天地萬物 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 然則為民父母,固當「貴於德養,不可務於刑殺。」臣伏 惟陛下聖德至大矣,應天受命,有三皇之功;順人正 位,有三皇之業;拜圖巡洛,有三皇之符;尊名顯號,有 三皇之冊。明堂神構,萬象宣威,風雨順時,百穀昌熟, 可謂足為萬代之規也。今天下百姓,抱孫弄子,鼓腹 以望太平之政矣。陛下為天地父母,固將務德以順 養之,「登于太和,以協皇極。」今陛下之政,雖盡善矣,然 太平之理,猶屈於獄官。何以言之?太平之朝,務上下 樂化,不宜亂臣賊子,日犯天誅。比者大獄增多,逆徒 滋廣,愚臣頑昧,初謂皆實。乃去月十五日,陛下特察 詔囚李珍等無罪,明魏真宰有功,召見高正臣,又重 推元萬頃。百僚慶悅,皆賀聖明。臣乃知亦有無罪之人,挂于疏網者。陛下務在寬典,獄官務在急刑,以傷 陛下之仁,以誣太平之政,臣竊私恨之。賴陛下又獨 決天斷,寬蕩群刑,死囚張楚金、郭正一、弓彭祖、王令 基等,以凶惡之罪,特蒙全活,朽骨更肉,萬死再生,天 地神祇,實用同慶。何以知之?臣伏見去年八月以來, 天苦霖雨,自陛下赦李珍等罪,天朗氣清。又九月十 八日,明堂享會,慶雲抱日,五彩紛郁,龍章竟天,萬品 咸觀,宇宙同慶。又其月二十一日,恩敕免楚金等死, 初有風雨,變為景雲,司刑官屬,皆所共見。臣聞陰慘 者,刑也;陽舒者,德也;慶雲者,佳氣也。臣伏考之《洪範》, 驗之《六經》,聖人法天,天亦助聖,休咎之應,必不虛來。 陛下法天垂仁,天助陛下仁化,獄吏急法,則慘而陰 雨;陛下赦罪,則舒而陽和;君臣歡娛,則嘉而見慶雲。 天意如此,陛下豈可不承順之?夫刑者怒也,不可以 承喜氣。今又陰雨,臣恐過在獄官。況陛下明堂之理, 本以崇德;配天之業,不以務刑。今垂拱法宮,且猶議 殺,布政衢室,而未措刑。賤臣頑愚,尚疑未可。況巍巍 大聖,光宅天下哉!今者繫獄囚徒,多極法者,道路之 議,或是或非。陛下何不悉召見之,自詰其罪。罪真實 者顯示明刑,罪有濫者嚴誅獄吏,使天下咸服,人知 政刑,以清太平,以致用登仁壽之域,豈非至德克明 哉!昔鄧太后以天降旱,親決洛陽囚徒,《良史》書之,而 以為德。況陛下大聖,億萬超於「鄧后者乎?夫獄吏不 可信,多弄國權,自古敗亡,聖王所誡。陛下萬代之業, 千載之名,固不可使《竹帛書》之有虧於此也。伏願熟 察,以美太平之風。」賤臣不勝愚懇忠憤之至,輒投諫 匭,昧死上聞。
《刑論》牛希濟
[编辑]刑罰之用,蓋將以革人之心,勸之於善,所以小罪輕 刑以正其失,大罪重罰以勵其眾。將刑王者,為之不 舉,以示仁恕之心也。「棄人必於市」,明其罪之死也。皆 欲遷人于善,豈圖斷其肌膚,殘其支體,流其膏血,盡 其性命,以逞於威怒者也。三代之後,五刑之用,劓刖 之屬,最可以為恥,於眾觀者,則知其所犯,毀其父母 之遺體,罔不憯痛于心。犯者不能諱其罪,亦可以永 戒其惡,所謂「有恥且格。」及笞杖之法,易隱其跡,行鄉 而無愧。苟富貴而或得行者,其暴犯者不以為恥,誠 哉免而無恥。漢文帝感《緹縈》之一言,廢肉刑,用笞杖, 及後笞者多死。文皇帝視《明堂圖》亦輕其罰,天下之 獄幾亂。知刑罰者,治之具也,不可蹔捨。然罰無輕重, 杖無大小,皆成之于胥吏之手,斷之于出沒之文,上 之人其知乎?夫鞫獄之法,始于疑辯之中,成于案牘 之內。吏典之者,捨其罪而彰其是;其不與者,除其善 而彰其惡。又復刑律之中,或一與一奪,隨其取捨以 為出入,官必不盡知,此為弊之一也。畫灰為獄,誓不 願入;刻木為吏,誓不「願對。獄吏之尊,聲色之大,桎梏 之重輕,搒掠之多少,率由其意,孰可與爭?」此為弊之 二也。又或欲其偽而怒其真,惡其輕而思其重,或捽 其首,或批其頰,詬辱毆繫,無所不至。又節其飲食,嚴 其徽纆,外殘其軀,內脅其心,壯士勇夫,且必流涕,孤 弱之人敢不從命,此為弊之三也。或上下其手以取 其信,「或默染富室,以求資賄,則眾知其非,不能即止。 此為弊之四也。且獄既久,改為疑讞,遠取支證,廣擒 黨與,淹延歲月,以伺赦宥,此為弊之五也。」捶拷之下, 易以強抑,人之支體,頑非木石。若加其殘忍,取其必 然,誠雖無罪,百不能免。蓋不勝其楚掠之毒,寧甘心 於一死。狡猾之吏,斷成其獄,故戮死之後,「盜自他發, 眾方知其無辜。且桎梏之苦,笞箠之嚴,輕罪者願重 刑而獲出,無辜者畏殘害而求死,皆狡猾之所能為 也。即平人孰敢與吏為敵?公卿尊嚴,察視不及,臺寺 懸遠,訴訟無門,死者不可再活,親戚焉能申冤?何以 感致和氣,平一水旱?」此為弊之六也。復有眾皆知非, 難加以法當炎酷之時,穢其傍而成其疾疫,奪其餉 而致其饑餓。圜扉嚴邃,守者羅列,親戚之人,胡能知 其食與不食,渴與不渴,但成其困,以取其斃?此為弊 之七也。況外府法司,又為不道,或囊土以鎮其腹,或 濕紙以蒙其面,拘錄所至,號呼莫聞,瞑然而去,孰知 其由?昔東海誤殺貞婦,致三年之旱。今天下之刑,晝 常雨血,尚未足以泄其冤憤。且刑罰者,遠于人,非近 于人。犯之者皆自求之也,非刑之就于人也,皆人就 也。上自天子,下至庶人,若為不道,必歸于法。故商辛 夏桀,懸首于白旗,則公卿之下獄,黎庶之就戮,又何 足道哉?故君子常懷畏懼。夫厲聲變色,揚眉張目,樂 刑罰以毒物之性命,殆非人類信豺狼之心也。故《曾 子》曰:「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又于定國每歲決獄, 先自流涕。悲哉,仁者之心,深知刑獄之本,所以勸人, 非以虐人也。今天下之大,九州之眾,一歲決獄之多 少,皆由吏議,豈能盡乎?莫若重明桎梏笞杖重輕之 制禁,計日月之遠近,寒暑靜溫其所處,饘粥每給其 饑渴。決罪遍求于刑律,察詞必盡于疑辯,庶幾少塞 其弊,當不濫于無辜,以成王者之理
《斷刑論》柳宗元
[编辑]余既為《斷刑論》,或者以《釋刑》復于予,其辭云云,予不 得已而為之一言焉。夫聖人之為賞罰者,非他,所以 懲勸者也。賞務速而後有勸,罰務速而後有懲,必曰 「賞以春夏,刑以秋冬,而謂之至理」者,偽也。使秋為善 者,必俟春夏而後賞,則為善者必怠;春為不善者,必 俟秋冬而後罰,則為不善者必懈。為善者怠,為不善 「者懈」,是敺天下之人而入于罪也。敺天下之人而人 于罪,又緩而慢之,以滋其懈怠,此刑之所以不措也。 必使為善者不越月踰時而得其賞,則人勇而有勸 焉;為不善者不越月踰時而得其罰,則人懼而有懲 焉。為善者日以有勸,為不善者日以有懲,是敺天下 之人而從善遠罪也。敺天下之人而從善遠罪,是刑 之所以措,而化之所以成也。或者務言天而不言人, 是惑于道者也。胡不謀之人心以熟吾道,吾道之盡 而人化矣。是知蒼蒼者焉能與吾事而暇知之哉?果 以為天時之可得順,太和之可得致,則全吾道而得 之矣。全吾道而不得者,非所謂天也,非所謂太和也, 是亦必無而已矣,又何必枉吾之道,曲順其時,以諂 是物哉?吾固知順時之得天,不如順人。順道之得天, 何也?使犯死者,自春而窮其辭,欲死不可得,貫三木, 加連鎖而致之獄,更大暑數月,癢不得搔,痹不得搖, 痛不得摩,饑不得時而食,渴不得時而飲,目不得瞑, 支不得舒,悲號之聲聞于里人。如是而太和之不傷, 天時之不逆,是亦必無而已矣。彼其所宜得者,死而 已矣。又若是焉,何哉哉者,乃以為雪霜者,天之經也; 雷霆者,天之權也。非常之罪,不時可以殺,人之權也; 當刑者必順時而殺,人之經也。是又不然。夫雷霆雪 霜者,特一氣耳,非有心于物者也,聖人有心于物者 也。春夏之有雷霆也,或發而震破巨石,裂「大木,木石 豈為非常之罪也哉?秋冬之有雪霜也,舉草木而殘 之草木豈為非常之罪也哉?彼豈有懲于物也哉?彼 無所懲,則效之者惑也。」果以為仁,仁必知經,果以為 智,智必知權,是又未盡于經權之道也。何也?經也者, 常也,權也者,達經者也,皆仁智之事也,離之滋惑矣。 經非權則泥,權非經則悖,是二者強名也。曰「當」,斯盡 之矣。當也者,《大中》之道也。離而為名者,《大中》之器用 也。知經而不知權,不知經者也。知權而不知經,不知 權者也。偏知而謂之智,不智者也。偏守而謂之仁,不 仁者也。知經者不以異物害吾道,知權者不以常人 拂吾慮。合之于一而不疑者,信于道而已也。且古之 所以言天者,蓋以愚蚩蚩者耳,非為聰明睿智者設 也,或者之未達,不思之甚也。
《眚災肆赦》
[编辑]問:《書》曰:「眚災肆赦。」又曰:「宥過無大。」而《禮》云「執禁以齊 眾,不赦過。」若然,豈為政以德,不足恥格,峻立必罰,斯 為禮乎?《詩》稱「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易》稱「『利用安身』,以 崇德也。」而《論語》云:「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若 然,則明哲者不成仁歟?殺身者非崇德歟?
《對》白居易
[编辑]對:「聖王以刑禮為大憂,理亂繫焉;君子以仁德為大 寶,死生一焉。故邦有用禮而大理者,有用刑而小康 者。古人有崇德而遠害者,有蹈仁而守死者,其指歸 之義,可得而知焉。在乎聖王乘時,君子行道也。何者? 當其王道融,人心質,善者眾而不善者鮮,一人不善, 眾人惡之,故赦之可也。所以表好生惡殺,且臻乎仁」 壽之域矣,而「肆赦宥過」之典由茲作焉。及夫大道隱, 至德衰,善者鮮而不善者眾,一人不善,眾人效之,故 赦之不可也。所以明懲惡勸善,且革其澆漓之俗矣, 而「執禁不赦」之文由茲興焉。此聖王所以隨時以立 制,順變而致理,非謂德政之不若刑罰也。然則君子 之為君子者,為能先其道,後其身,守其常則以道善 乎身;罹其變,則不以身害乎道。故明哲保身亦道也, 巢、許得之;求仁殺身亦道也,夷、齊得之。雖殊時異致, 同歸于一揆矣。何以覈諸?觀乎古聖賢之用心也,苟 守道而死,死且不朽,是非死也;苟失道而生,生而不 仁,是非生也。向使夷、齊生于唐、虞之代,安知不明哲 保身?歟巢、許生於殷、周之際,安知不求仁殺身歟?蓋 否與泰各繫于時也,生與死同歸于道也。由斯而觀, 則非謂崇德者不為成人,殺身者不為明哲矣。嗚呼! 聖王立教,同出而異名;君子行道,百慮而一致。亦猶 水火之相戾,同根于冥數,共濟于人用也;亦猶寒暑 之相反,同本於元氣,共濟于歲功乎?則用刑措刑之 道,保身殺身之義,昭昭可知矣。謹對。
《止獄措刑》
[编辑]問:成、康御宇,囹圄空虛,文、景繼統,刑罰不用。太宗化 下,而人不犯,成此功者,其效安在?桀紂在上,比屋可 誅;秦氏為君,赭衣滿道,致此弊者,其故安在?今欲鑒 桀、紂、秦氏之弊,繼周、漢、太宗之功,使人有恥,且格,刑 措不用,備詳本末,著之於篇。
===教之。《管子》亦云:「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然則 食足財豐,而後禮教所由興也;禮行教立,而後刑罰 所由措也。蓋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元龜,臣請以前事 明之。當周成康之時,天下富壽,人知恥格,故囹圄空 虛,四十餘年;當漢文、景之時,節用勸農,海內殷實,人 「人自愛,不犯刑法,故每歲決獄,僅至四百。及我太宗 之朝,勤儉化人,人用富庶,加以德教,致于昇平,故一 歲斷刑,不滿三十。雖則明聖慎刑,賢良恤獄之所致 也,然亦由天下之人生厚德正而寡過也。當桀紂之 時,暴征讎斂,萬姓窮苦,有怨無恥,姦宄並興。故是時 也,比屋可戮。及秦之時,厚賦以竭人財,遠役以殫人 力。力殫財竭,盡為寇賊,群盜滿山,赭衣塞道,故每歲 斷罪,數至十萬。」雖則暴君淫刑,姦吏弄法之所致也, 然亦由天下之人貧困思邪而多罪也。由是觀之,刑 之繁省,繫于罪之眾寡也;教之廢興,繫于人之貧富 也。聖王不患刑之繁而患罪之眾,不患教之廢而患 人之貧。故人苟富則「教斯興矣,罪苟寡則刑斯省矣。」 是以財產不均,貧富相併,雖堯舜為主,不能息忿爭 而省刑獄也。衣食不充,凍餒並至,雖皋陶為士,不能 止姦宄而去盜賊也。若失之于本,求之于末,雖聖賢 並出,臣竊以為難矣。至若察小大之獄,審輕重之刑, 定加減于科條,得情偽于聲色,此有司平刑之要也, 非王者恤刑之德也。至若盡欽恤之道,竭哀矜之誠, 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此王者恤刑之德也,非聖人 措刑之道也。必欲端影于表,澄流于源,則在乎富其 人,崇其教,開其廉恥之路,塞其冤濫之門,使人內樂 其生,外畏其罪,則必過犯自省,刑罰自措,斯所謂「致 群心于有恥,立大制于不嚴。」古者有畫衣冠異章服 而人不犯者,由此道素行也。
《論刑罰之弊》
[编辑]問:今之法,貞觀之法,今之官,貞觀之官,昔何為而大 和,今何為而未理?事同效異,其故何哉?將刑法不便 于時耶,而官吏不得其人耶?
《對》前人
[编辑]對。臣伏以今之刑法,太宗之刑法也;今之天下,太宗 之天下也。何乃用于昔而俗以寧一,行于今而人未 休和?臣以為刑法不便于時,是官吏不循其法也。此 由朝廷輕法學,賤法吏,故應其科與補其吏者,率非 君子也,其多小人也。蓋刑法者,君子行之則誠信而 簡易,簡易則人安;小人行之則詐偽而滋章,滋章則 「俗弊。此所以刑一而用二,法同而理殊」者也。矧又《律 令》塵蠹于棧閣,制敕堆盈于案几,官不遍睹,法無定 科。今則條理輕重之文,盡詢于法,直是使國家生殺 之柄,假手于小人,小人之心,孰不可忍!至有黷貨賄 者矣,有怙親愛者矣,有陷讎怨者矣,有畏權豪者矣, 有欺賤弱者矣。是以重輕加減,隨其喜怒,出入比附, 由乎愛憎,官不察其所由,人不知其所避。若然,則雖 有《貞觀》之法,苟無《貞觀》之吏,欲其行善,無乃難乎?陛 下誠欲申明舊章,划革前弊,則在乎高其科重其吏 而已。臣謹案漢制以四科辟士,其三曰:「明習律令,足 以決狐疑,能案章覆問,文中御史者,辟而用之。」伏惟 陛下懸法學為上科,則應之者必俊乂也;外法直為 清列,則授之者必賢良也。然後考其能,獎其善,明察 守文者擢為御史,欽恤用情者,遷為法官。如此,則仁 恕之誠,廉平之氣,不散于簡牘之間矣;掊剋之心,舞 文之弊,不生于刀筆之下矣;與夫愚詐小吏竊而弄 之者,功相萬也。臣又聞管仲奪伯氏之邑,沒無怨言; 季羔刖門者之足,亡而獲宥;孔明黜廖立之位,死而 垂泣。三子者可謂能用刑矣。臣伏思之,亦何代無其 人乎?在乎求而用之,考而獎之而已。伏惟陛下再三 察焉。
《使人畏愛悅服》〈理大罪赦小過〉
[编辑]問:「政不可寬,寬則人慢;刑不可急,急則人殘。」故失于 恢恢,則漏網而為弊,務于察察,則及泉而不祥。將使 寬猛適宜,疏密合制,上施畏愛之道,下有悅服之心, 刑政之中,何者為得?
《對》前人
[编辑]對:臣聞聖人在上,使天下畏而愛之,悅而服之者,由 乎理大罪,赦小過也。《書》曰:「宥過無大」,況小者乎?刑故 無小,況大者乎?故宥其小者,仁也,仁以容之,則天下 之心愛而悅之矣;刑其大者,義也,義以糾之,則天下 之心畏而服之矣。臣竊見國家用法,似異于是。何則? 糾察之政,急于朝官而寬于外官;懲戒之刑,加于小 「吏,而縱于長吏。是故權輕而過小者,或反繩之;寄重 而罪大者,或反赦之。」臣伏思之,恐非先王宥過刑故 之道也。然則小大之喻,其猶魚邪?魚之在泉者小也, 察之不祥;魚之吞舟者大也,漏之不可。刑煩猶水濁, 水濁則魚喁;政慢猶防決,防決則魚逝。是以善為理 者,舉其綱,疏其網。綱舉則所羅者大「矣,網疏則所漏 者小矣。」伏惟陛下舉其綱于長吏,疏其網于朝官,捨小過以示仁,理大罪而明義,則畏愛悅服之化,闇然 而日彰于天下矣。
《刑禮道》〈迭相為用〉
[编辑]問:「聖人之致理也,以刑糾人惡,故人知勸懼;以禮道 人情,故人知恥格;以道率人性,故人反淳和。三者之 用,不可廢也。」意者將偏舉而行耶?將並建而用耶?從 其宜,先後有次耶?成其功,優劣有殊耶?然則相今日 之所宜,酌今日之所急,將欲致理,三者奚先?
《對》前人
[编辑]對:「臣聞人之性情者,君之土田也。其荒也則薙之以 刑,其闢也則蒔之以禮,其植也則穫之以道。故刑行 而後禮立,禮立而後道生,始則失道而後禮,中則失 禮而後刑,終則修刑以復禮,修禮以復道。故曰:刑者 禮之門,禮者道之根。知其門,守其根,則王化成矣。」然 則王化之有三者,猶天之有兩曜,歲之有四時,廢一 不可也,並用亦不可也,在乎舉之有次,措之有倫而 已。何者?夫刑者可以禁人之惡,不能防人之情;禮者 可以防人之情,不能率人之性;道者可以率人之性, 又不能禁人之惡。循環表裡,迭相為用。故王者觀理 亂之深淺,順刑禮之後先。當其懲惡抑淫,致人于勸 懼,莫先于刑;划邪窒欲,致人于恥格,「莫尚于禮;反和 復朴,致人于敦厚,莫大于道。是以衰亂之代,則弛禮 而張刑;而平定之時,則省刑而弘禮;清淨之日,則殺 禮而任道。亦如祁寒之節,則疏水而俯火;徂暑之候, 則遠火而狎水。順歲候者,適水火之用;達時變者,得 刑禮之宜。」適其用,達其宜,則天下之理畢矣,王者之 化成矣。將欲較其長「短,原其始終,順其變而先後殊, 備其用而優劣等,離而言之則異致,合而理之則同 功。其要者,在乎舉有次,措有倫,適其用,達其宜而已。 方今華夷有截,內外無虞,人思休和,俗已平康,是則 國家殺刑罰之日,崇禮樂之時,所以文易化成,道易 馴致者,由得其時也。今其時矣,伏惟陛下措而不失 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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