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祥刑典/第102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一百二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祥刑典
第一百二卷目錄
盜賊部雜傳六
隋
裴仁基 宇文化及
司馬德戡 裴虔通
段達 王充
唐
竇建德 薛舉〈仁杲〉
李軌 劉武周
高開道 劉黑闥
徐圓朗 蕭銑
輔公祏 沈法興
李子通 朱粲
林士弘 張善安
梁師都 劉季真
祥刑典第一百二卷
盜賊部雜傳六
[编辑]隋
[编辑]隋書裴仁基傳河東裴仁基字德本祖伯鳳周汾州剌史父定上儀同仁基少驍武便弓馬開皇初為親衛平陳之役先登陷陣拜儀同賜物千段以本官領
[编辑]漢王諒府親信。煬帝嗣位,諒舉兵作亂,仁基苦諫。諒 大怒,囚之於獄。及諒敗,帝嘉之,超拜護軍。數歲,改授 武賁郎將。從將軍李景討叛蠻向思多於黔安。以功 進位銀青光祿大夫,賜奴婢百口,絹五百匹。擊吐谷 渾於張掖,破之,加授金紫光祿大夫。斬獲寇掠靺鞨, 拜左光祿大夫。從征高麗,進位光祿大夫。帝幸江都, 李密據洛口,令仁基為河南道討捕大使,據武牢以 拒密。及滎陽通守張須陁為密所殺,仁基悉收其眾, 每與密戰,多所斬獲。時隋大亂,有功者不錄。仁基見 強寇在前,士卒勞敝,所得軍資,即用分賞,監軍御史 蕭懷靜每抑止之,眾咸怨怒。懷靜又陰持仁基長短, 欲有所奏劾。仁基懼,遂殺懷靜,以其眾歸密,密以為 河東郡公。其子行儼,驍勇善戰,密復以為絳郡公,甚 相委昵。王世充以東都食盡,悉眾詣偃師與密決戰。 密問計於諸將,仁基對曰:「『世充盡銳而至,洛下必虛。 可分兵守其要路,令不得東。簡精兵三萬,傍河西出, 以逼東都。世充卻還,我且按甲;世充重出,我又逼之。 如此,則此有餘力,彼勞奔命。《兵法》所謂彼出我歸,彼 歸我出,數戰以疲之,多方以誤之』者也。」密曰:「公知其 一,不知其二。東都兵馬有三不可當:器械精,一也;決 計而來,二也;食盡求鬥,三也;我按甲蓄力,以觀其敝, 彼求鬥不得,欲走無路。不過十日,世充之首可懸於 麾下。」單雄信等諸將輕世充,皆請戰,仁基苦爭不得。 密難違諸將之言,戰遂大敗。仁基為世充所虜,世充 以其父子並驍銳,深禮之,以兄女妻行儼。及僭尊號, 署仁基為禮部尚書,行儼為左輔大將軍。行儼每有 攻戰,所當皆披靡,號為「萬人敵。」世充憚其威名,頗加 猜防。仁基知其意,不自安,遂與世充所署尚書左丞 宇文儒童、尚食直長陳謙、祕書丞崔德本等謀反,令 陳謙於上食之際持匕首以劫世充,行儼以兵應於 階下,指麾「事定,然後出越王侗以輔之。」事臨發,將軍 張童仁知其謀而告之,俱為世充所殺。
宇文化及傳化及左翊衛大將軍述之子也性兇險不循法度好乘肥挾彈馳騖道中由是長安謂之輕薄公子煬帝為太子時常領千牛出入臥內累遷至
[编辑]太子僕。數以受納貨賄,再三免官,太子嬖昵之。俄而 復職,又以其弟士及尚南陽公主。化及由此益驕,處 公卿間,言辭不遜,多所陵轢。見人子女狗馬珍玩,必 請託求之,常與屠販者遊,以規其利。煬帝即位,拜太 僕少卿。益恃舊恩,貪冒尤甚。大業初,煬帝幸榆林,化 及與弟智及違禁與突厥交市。帝大怒,囚之數月,還 「至青門外,欲斬之而後入城,解衣辮髮,以公主故」,久 之乃釋,并智及並賜述為奴。述薨後,煬帝追憶之,遂 起化及為右屯衛將軍,智及為將作少監。是時,李密 據洛口,煬帝懼,留淮左,不敢還都。從駕驍果,多關中 人,久客羈旅,見帝無西意,謀欲叛歸。時武賁郎將司 馬德戡總領驍果,屯於東城,風聞兵士欲叛,未之審, 遣校尉元武達陰問驍果,知其情,因謀構逆。共所善 武賁郎將元禮、直閣裴虔通互相扇惑曰:「今聞陛下 欲築宮丹陽,勢不還矣。所部驍果,莫不思歸,人人耦 語,並謀逃去。我欲言之,陛下性忌惡,聞兵走,即恐先 事見誅。今知而不言,其後事發,又當族滅我矣。進退 為戮,將如之何?」虔通曰:「上實爾,誠為公憂之。」德戡謂 兩人曰:「我聞關中陷沒,李孝常以華陰叛,陛下收其 二弟,將盡殺之。吾等家屬在西,安得無此慮也?」虔通 曰:「我子弟已壯,誠不自保,正恐旦暮及誅,計無所出。」 德戡曰:「同相憂,當共為計,取驍果。若走,可與俱去。」虔通等曰:「誠如公言,求生之計,無以易此。」因遞相招誘。 又轉「告內史舍人元敏、鷹揚郎將孟秉、符璽郎李覆、 牛方裕、直長許弘仁、薛良、城門郎唐奉義、醫正張愷 等,日夜聚博,約為刎頸之交,情相款昵,言無迴避。」於 座中輒論叛計,並相然許。時李孝質在禁令,驍果守 之,中外交通,所謀益急。趙行樞者,樂人之子,家產巨 萬,先交智及勳侍。楊士覽者,宇文甥,二人同告智及, 智及素狂悖,聞之喜,即共見德戡,期以二月十五日 舉兵同叛,劫十二衛武馬,虜掠居人財物,結黨西歸。 智及曰:「不然。當今天實喪隋,英雄並起,同心叛者已 數萬人,因行大事,此帝王業也。」德戡然之。行樞薛良 請以化及為主,相約既定,方告化及。化及性本駑怯, 初聞大懼,色動流汗,久之乃定。義寧二年三月一日, 德戡欲宣言告眾,恐以人心未一,更思譎詐,以脅驍 果。謂許弘仁、張愷曰:「君是良醫,國家任使出言惑眾, 眾必信君。可入備身府,告識者言陛下聞說驍果欲 叛,多醞毒酒,因享會,盡鴆殺之,獨與南人留此。」弘仁 等宣布此言。驍果聞之,遞相告語,謀叛逾急。德戡知 計既行,遂以十日總召故人,諭以所為。眾皆伏曰:「唯 將軍命。」其夜,奉義主閉城門。及與虔通相知,諸門皆 不下鑰。至夜二更,德戡於東城內集兵,得數萬人,舉 火與城外相應。帝聞有聲,問是何事?虔通偽曰:「草坊 被燒,外人救火,故諠囂耳。中外隔絕。」帝以為然。孟秉 智及於城外得千餘人,劫候衛武賁馮普樂共布兵, 分捉郭下街巷。至五更中,德戡授虔通兵,以換諸門 衛士。虔通因自開門,領數百騎至成象殿,殺將軍獨 孤盛、武賁郎將元禮。遂引兵進,宿衛者皆走。虔通進 兵,排左閤,馳入永巷,問:「陛下安在?」有美人出,方指云 在西閣,從往執帝。帝謂虔通曰:「卿非我故人乎?何恨 而反?」虔通曰:「臣不敢反,但將士思歸奉陛下還京師 耳。」帝曰:「與汝歸虔通。」因勒兵守之。至旦,孟秉以甲騎 迎化及,化及未知事,果戰慄不能言。人有來謁之者, 但低頭據鞍答云:「罪過。」時士及在公主第,弗之知也。 智及遣家僮莊桃樹,就第殺之。桃樹不忍執詣智及, 久之乃見釋。化及至城門,德戡迎謁,引入朝堂,號為 丞相令將。帝出江都門以示群賊,因復將入,遣令狐 行達弒帝於宮中,又執朝臣不同己者數十人,及諸 外戚無少長害之,唯留秦孝王子浩立以為帝。十餘 月,奪江都人舟楫,從水路西歸,至顯福宮,宿公麥孟 才、折衝郎將沈光等謀擊化及,反為所害。化及於是 入據六宮,其自奉養一如煬帝故事。每於帳中南面 端坐,人有白事者,嘿然不對。下牙時,方收取啟狀,共 奉義方、裕良愷等參決之。行至徐州,水路不通,復奪 人車牛,得二千兩,並載宮人珍寶,其戈甲戎器,悉令 軍士負之。道遠疲極,三軍始怨。德戡失望,竊謂行樞 曰:「君大謬誤我。當今撥亂,必藉英賢。化及庸暗,群小 在側,事將必敗,當若之何?」行樞曰:「在我等爾,廢之何 難!」因共李本、宇文導師、尹正卿等謀,以後軍萬餘兵 襲殺化及,更立德戡為王。弘仁知之,密告化及,盡收 捕德戡及其支黨十餘人,皆殺之。引兵向東郡,通守 王軌以城降之。元文都推越王侗為主,拜李密為太 尉,令擊化及。密遣徐勣據黎陽倉。化及度河,保黎陽 縣,分兵圍勣。密壁清淇,與勣以烽火相應。化及每攻 倉,密輒引兵救之,化及數戰不利,其將軍于弘達為 密所擒,送於侗所,鑊烹之。化及糧盡,度永濟渠,與密 決戰於童山,遂入汲郡求軍糧,又遣使拷掠東部吏 民,以責米粟。王軌怨之,以城歸於李密。化及大懼,自 汲郡將率眾圖以北諸州,其將陳智略率嶺南驍果 萬餘人,張童兒率江東驍果數千人,皆叛歸李密。化 及尚有眾二萬,北走魏縣,張愷等與其將陳伯謀去 之,事覺,為化及所殺,腹心稍盡,兵勢日蹙。兄弟更無 佗計,但相聚酣宴,奏女樂。醉後因尤智及曰:「我初不 知由汝為計,強來立我。今所向無成,士馬日散,負殺 主之名,天下所不納。今者滅族,豈不由汝乎!」持其兩 子而泣。智及怒曰:「事捷之日,都不賜尤,及其將敗,乃 欲歸罪,何不殺我以降!」建德兄弟數相鬥鬩,言無長 幼,醒而投飲,以此為恆。其眾多亡,自知必敗。化及歎 曰:「人生故當死,豈不一日為帝乎!」於是鴆殺浩,僭皇 帝位於魏縣,國號許,建元為天壽,署置百官。攻元寶 藏於魏州,四旬不剋,反為所敗,亡失千餘人。乃東北 趣聊城,將招攜海曲諸賊。時遣士及徇濟北,求餽餉。 大唐遣淮安王神通安撫山東,并招化及,化及不從。 神通進兵圍之,十餘日,不剋而退,竇建德悉眾攻之。 先是,齊州賊帥王薄聞其多寶物,詐來投附,化及信 之,與共居守。至是,薄引建德入城,生禽化及,悉虜其 眾。先執智及、元武達、孟秉、楊士覽、許弘仁,皆斬之。乃 以轞車載化及之河間,數以殺君之罪,并二子承基、 承趾皆斬之,傳首於突厥。義成公主梟於虜庭。士及 自濟北西歸長安。智及幼頑凶,好與人群鬥,所共遊 處,皆不逞之徒,相聚鬥雞,習放鷹狗。初以父功賜爵
濮陽郡公,蒸淫醜穢,無所不為。其妻長孫妒而告述述雖為隱,而大忿之,纖芥之愆,必加鞭箠。弟士及恃尚主,又輕忽之。唯化及每事營護,父再三欲殺,輒救 免之,由是頗相親昵,遂勸化及遣人入蕃,私為交易。 事發,當誅,述獨證智及罪惡,而為化及請命。帝因兩 釋。述將死,抗表言其凶勃,必且破家。帝後思述,授智 及將作少監。其江都弒逆之事,智及之謀也。化及為 丞相,以為左僕射,領十二衛大將軍。化及僭號,封齊 王。竇建德破聊城,獲而斬之,并其黨十餘人,皆暴屍 梟首。
司馬德戡傳德戡扶風雍人也父元謙仕周為都督德戡幼孤以屠豕自給有桑門釋粲通德戡母和氏遂撫教之因解書計開皇中為侍宮漸遷至大都督
[编辑]從楊素出討漢王諒,充內營左右,進止便僻,俊辯多 姦計,素大善之,以勳授儀同三司。大業三年,為鷹揚 郎將,從討遼左,進位正議大夫,遷武賁郎將。煬帝甚 昵之。從至江都,領左右備身驍果萬人,營於城內。因 隋末大亂,乃率驍果謀反,語在化及事中。既獲煬帝, 與其黨孟秉等推化及為丞相。化及首封德戡為溫 國公,邑三千戶,加光祿大夫,仍統本兵,化及意甚忌 之。後數日,化及署諸將,分配士卒,乃以德戡為禮部 尚書,外示美遷,實奪其兵也。由是憤怨,所獲賞物,皆 賂於智及,智及為之言。行至徐州,捨舟登陸,令德戡 將後軍,乃與趙行樞、李本、尹正卿、宇文導師等謀襲 化及,遣人使于孟海公,結為外助。遷延未發,以待使 報。許弘仁、張愷知之,以告化及,因遣其弟士及陽為 遊獵,至於後軍。德戡不知事露,出營參謁,因命執之, 并其黨與。化及責之曰:「與公勠力,共定海內,出於萬 死。今始事成,願得同守富貴,公又何為反也?」德戡曰: 「本殺昏主,若其毒害,推立足下,而又甚之,逼於物情, 不獲已也。」化及不對,命送幕下,縊而殺之,時年三十 九。
裴虔通傳虔通河東人也初煬帝為晉王以親信從稍遷至監門校尉煬帝即位擢舊左右授宣惠尉遷監門直閤累從征役至通議大夫與司馬德戡同謀
[编辑]作亂,先開宮門,騎至成象殿,殺將軍獨孤盛,擒帝於 西閤。化及以虔通為光祿大夫、莒國公。化及引兵之 北也,令鎮徐州。化及敗後,歸於大唐,即授徐州總管, 轉辰州刺史,封長蛇男。尋以隋朝殺逆之罪,除名,徙 於嶺表而死。
段達傳達武威姑臧人也父嚴周朔州剌史達在周年始三歲襲爵襄垣縣公及長身長八尺美鬚髯便弓馬高祖為丞相以大都督領親信兵常置左右及
[编辑]踐阼,為左直齋,累遷車騎將軍,兼晉王參軍。高智惠、 李積等之作亂也,達率眾一萬,擊定方、滁二州,賜縑 千段,遷進儀同。又破汪文進等於宣州,加開府,賜奴 婢五十口,綿絹四千段。仁壽初,太子左衛副率。大業 初,以藩邸之舊,拜左翊衛將軍,征吐谷渾,進位金紫 光祿大夫。帝征遼東,百姓苦役,平原祁孝德、清河張 金稱等,並聚眾為群盜,攻陷城邑,郡縣不能禦。帝令 達擊之,數為金稱等所挫,亡失甚多,諸賊輕之,號為 「段姥。」後用鄃令楊善會之計,更與賊戰,方致剋捷。還 京師,以公事坐免。明年,帝征遼東,以達留守涿郡,俄 復拜左翊衛將軍。高陽魏刁兒,聚眾十餘萬,自號「歷 山飛」,寇掠燕、趙。達率涿郡通守郭絢擊敗之。於時盜 賊既多,官軍惡戰,達不能因機決勝,唯持重自守,頓 兵饋糧,多無剋獲,時皆謂之為「怯懦。」十二年,帝幸江 都宮,詔達與太府卿元文都、留守東都。李密據洛口, 縱兵侵掠城下,達與監門郎將龐玉、武牙郎將霍舉 率內兵出禦之,頗有功,遷左驍衛大將軍。王充之敗 也,密復進據北芒,來至上春門。達與判左丞郭大懿、 尚書韋津出兵拒之。達見賊盛,不陣而走,為密所乘, 軍大潰,津沒於陣,由是賊勢日盛。及帝崩於江都,達 與元文都等推越王侗為主,署開府儀同三司,兼納 言,封陳國公。元文都等謀誅王充也,達陰告充為之 內應。及事發,越王侗執文都於充,充甚德於達,特見 崇重。既破李密,達等勸越王加充九錫備物,尋諷令 禪讓,充僭尊號,以達為司徒。及東都平,坐誅,妻子籍 沒。
王充傳充字行滿本西域人也祖支頹�徙居新豐頹�死其妻少寡與儀同王粲野合生子曰瓊粲遂納之以為小妻其父收幼孤隨母嫁粲粲愛而養之
[编辑]因姓王氏。官至懷、汴二州長史。充捲髮豺聲,沉猜多 詭詐,頗窺書傳,尤好兵法,曉《龜策》,推步盈虛,然未嘗 為人言也。開皇中,為左翊衛。後以軍功拜儀同,授兵 部員外。善敷奏,明習法律,而舞弄文墨,高下其心,或 有駮難之者。充利口飾非,辭義鋒起,眾雖知其不可 而莫能屈,稱為明辯。煬帝時,累遷至江都郡丞。時帝 數幸江都,充善候人主顏色,阿諛順旨,每入言事,帝 善之。又以郡丞領江都宮監。乃雕飾池臺,陰奏遠方 珍物,以媚於帝,由是益昵之。大業八年,隋始亂,充內 懷徼倖,卑身禮士,陰結豪俊,多收眾心。江、淮間人素輕悍,又屬盜賊群起,人多犯法,有繫獄抵罪者,充皆 枉法出之,以樹私恩。及楊元感反,吳人朱燮、晉陵人 管崇起兵江南以應之,自稱「將軍」,擁眾十餘萬。帝遣 將軍吐萬緒、魚俱羅討之,不能剋。充募江都萬餘人 擊,頻破之,每有剋捷,必歸功於下。所獲軍實,皆推與 士卒,身無所受,由此人爭為用功居多。十年,齊郡賊 帥孟讓自長白山寇掠諸郡,至盱眙,有眾十餘萬。充 以兵拒之,而羸師示弱,保都梁山為五柵,相持不戰。 後因其懈弛,出兵奮擊,大破之,乘勝盡滅賊。讓以數 十騎遁去,斬首萬人,六畜軍資,莫不盡獲。帝以充有 將帥才略,始遣領兵討諸小盜,所向皆破之。然性矯 偽詐為善,能自勤苦,以求聲譽。十二年,突厥圍帝於 鴈門,充盡發江都人,將往赴難,在軍中反首垢面,悲 泣無度,曉夜不解甲,藉草而臥。帝聞之,以為愛己,益 信任之。十二年,遷江都通守。時猒次之《格謙》為盜數 年,兵十餘萬在《豆子》�中,充帥師破斬之,威振群賊。 又擊盧明月,破之於南陽,斬首數萬,虜獲極多。後還 江都,帝大悅,自執杯酒以賜之。時充又知帝好內,乃 言江淮良家有美女,並願備後庭,無由自進。帝逾喜, 因密令閱視諸女,資質端麗合相者,取正庫及應入 京物以娉納之,所用不可勝計。帳上云「敕別用,不顯 其實,有合意者,則厚賞充;或不中者,又以賚之。」後令 以船送東京,而道路賊起,使者苦役,於淮、泗中沉船 溺之者前後十數。或有發露,充為祕之,又遽簡閱以 供進。是後益見親昵。遇李密攻陷興洛倉,進逼東都, 官軍數卻,光祿大夫裴仁基以武牢降於密。帝惡之, 大發兵將討焉。發中詔遣充為將軍,於洛口以拒密。 前後百餘戰,互有勝負。充乃引軍度洛水,逼倉城。李 密與戰,充敗績,赴水溺死者萬餘人。時天寒大雪,兵 士既度水,衣皆霑濕,在道凍死者又數萬人,比至河 陽,纔以千數。充自繫獄請罪,越王侗遣使赦之,召令 還都。收合亡散,復得萬餘人,屯於含嘉城中,不敢復 出。宇文化及殺帝於江都,充與太府卿元文都、將軍 皇甫無逸、右司郎盧楚奉侗為主。侗以充為吏部尚 書,封鄭國公。及侗取元文都、盧楚之謀,拜李密為太 尉、尚書令,密遂稱臣。復以兵拒化及於黎陽,遣使告 捷,眾皆悅。充獨謂其麾下諸將曰:「文都之輩,刀筆吏 耳,吾觀其勢,必為李密所擒。且吾軍人每與密戰,殺 其父兄子弟,前後已多,一旦為之下,吾屬無類矣!」出 此言以激怒其眾。文都知而大懼,與楚等謀,將因充 入內,伏甲而殺之,期有日矣。將軍段達遣其女婿張 志以楚謀告之。充夜勒兵圍宮城,將軍費曜、田世闍 等與戰於東太陽門外,曜軍敗,充遂攻門而入,無逸 以單騎遁走,獲楚,殺之。時宮門尚閉,充令扣門,言於 侗曰:「元文都等欲執皇帝降於李密,段達知而以告 臣。臣非敢謀反,誅反者耳。」文都聞變,入奉侗於乾陽 殿,陳兵衛之,令將帥乘城以拒難。兵敗,又獲文都,殺 之。侗命開門以納充,充悉遣人代宿衛者,乃入謁,頓 首流涕而言曰:「文都等無狀,謀相屠害,事急為此,不 敢背國。」侗與之盟。充尋遣韋節等諷侗,令拜為尚書 左僕射,總督內外諸軍事。又授其兄惲為內史令,入 居禁中。未幾,李密破化及還,其勁兵良馬多戰死,士 卒皆勌。充欲乘其敝而擊之,恐人不一,乃假託鬼神, 言夢見周公,乃立祠於洛水之上,遣巫宣言「周公欲 令僕射急討李密,當有大功,不則兵皆疫死。」充兵多 楚人,俗信妖妄,故出此言以惑之。眾皆請戰。充簡練 精勇,得二萬餘人,馬千餘,遷營於洛水南,密軍偃師 北山上。時密新得志於化及,有輕充之心,不設壁壘。 充夜遣二百餘騎潛入北山,伏溪谷中,令軍秣馬蓐 食。既而宵濟,人奔馬馳,遲明而薄密。密出兵應之,陣 未成列而兩軍合戰,其伏兵蔽山而上,潛登北原,乘 高下馳,壓密營。營中亂,無能拒者,即入縱火,密軍大 驚而潰,降其將張童兒、陳智略,進下偃師。初,充兄偉 及子元應隨化及至東郡,密得而囚之於城中,至是 盡獲之。又執密長史邴元真妻子,司馬鄭虔象之母 及諸將子弟,皆撫慰之,各令潛呼其父兄。兵次洛口, 邴元真、鄭虔象等舉倉城以應之,密以數十騎遁逸, 充悉收其眾,而東盡於海,南至於江,悉來歸附。充又 令韋節諷侗,拜為太尉,署置官屬,以尚書省為其府。 尋自稱鄭王,遣其將高略帥師攻壽安,不利而旋。又 帥師攻圍榖州,三日而退。明年,自稱相國,受九錫備 物。是後不朝侗矣。有道士桓法嗣者,自言解圖讖,充 昵之。法嗣乃以孔子《閉房記》畫作「丈夫持一干以驅 羊。」法嗣云:「楊,隋姓也。干一者,王字也。居羊後,明相國 代隋為帝也。」又取《莊子·人間世》《德充符》二篇上之,法 嗣釋曰:「上篇言世,下篇言充,此即相國名矣。明當德 被人間,而應符命為天子也。」充大悅曰:「此天命也。」再 拜受之。即以法嗣為諫議大夫。充又羅取雜鳥,書帛 繫其頸,自言符命而散放之;或有彈射得鳥而來獻 者,亦拜官爵。既而廢侗於別宮,僭即皇帝位,建元曰 開明,國號鄭。大唐遣秦王率眾圍之。充頻出兵,戰輒不利,都外諸城相繼降款。充窘迫,遣使請救於竇建 德。建德率精兵援之,師至武牢,為秦王所破,禽建德 以詣城下。充將潰圍而出,諸將莫有應之者,自知潛 竄無所,「於是出降,至長安,為讎人獨孤修德所殺。」 《唐書王世充傳》,「世充字行滿,祖西域胡,號支頹。」�後 徙新豐死,其妻與霸城人王粲為庶妻。《頹》。�「子收從 之」,冒粲姓。仕隋,歷懷、汴二州長史。生世充,豺聲卷髮, 忌刻深阻。涉書傳,喜兵法,通《龜策》推步。以蔭為左翊 衛,遷御府直長、兵部員外郎。從楊素北伐,為幽州長 史。大業初,為民部侍郎。善占對,習法,敢舞文上下。人 或辨駮,世充以口舌緣飾,眾知其非,亦不能屈也。出 為江都贊治,遷郡丞。煬帝數南幸,世充善伺帝顏色, 阿意順旨。性機巧,飾臺沼,陰奏遠方珍物以媚帝。帝 愛昵之,拜江都通守,兼知宮監事。世充觀隋政方亂, 而江左浮剽易動,乃陰結豪傑,有繫獄者,皆撓法貸 減,以樹私恩。楊元感反,吳人朱燮、晉陵人管崇起江 南應之,兵十餘萬。隋將吐萬緒、魚俱羅討之不克。世 充以偏將募江都萬人,頻擊破之,每捷必歸功於下。 虜獲盡推與士卒,故人爭為效,由是功最多。大業十 年,齊賊孟讓轉寇諸郡,至盱眙,世充拒之,保都梁山, 列五壁,不戰羸兵以示弱。讓笑曰:「世充文法吏,安知 兵?吾今生縛之,鼓行下江都矣。」時百姓皆入保野無 所掠,讓眾餧,又苦五壁閉道不得南,即分兵圍之。世 充數戰,陽不利,走壁,讓益驕。數日,稍分其下南略,裁 留兵足圍壁。世充知賊懈,夜夷竈撒幕,為方陣,外向 毀垣,旦而出,奮擊,大破之,讓以數十騎去,斬首萬級, 虜十餘萬人。煬帝以世充有將帥略,復委捕諸盜,所 向輒定。會突厥圍帝鴈門,世充悉發江都兵赴難,詐 為可喜事以邀聲譽。在軍蓬首垢面,日夜悲泣,不釋 甲,臥必席槀。帝以為忠,愈屬信之。厭次,賊格謙兵十 餘萬屯豆子䴚,太僕卿楊義臣殺謙,世充討其餘黨, 夷之。進擊賊盧明月於南陽,俘係數萬。還,帝自持酒 為勞。世充啟帝:「江淮良家女,願備後廷,無繇進。」帝喜, 令閱端麗者,以庫貲為聘費,不可校署計簿,云敕別 用,有司不敢聞。具舟送東都宮,會道路剽奪,使者苦 之,或沈舟亡去,世充屏不奏。李密逼東都,詔世充為 將軍,以兵屯洛口,大小百餘戰,無大勝負。詔即拜右 翊衛將軍,趣破賊。十四年,世充引軍與密戰洛南有 氣若城,壓其營,世充大敗,眾幾盡,走保河陽,自繫獄, 請罪於越王侗,侗以書慰勉,賜金帛安之。召還洛、裒 亡散得萬人,屯含嘉城,畏縮不敢出。會江都弒逆,群 臣奉侗為帝,以世充為吏部尚書,封鄭國公。宇文化 及擁兵北還,侗聽內史令元文都、盧楚等謀,以重官 畀李密使討賊,若化及破而密兵亦疲,乘其弊可得 志,乃遣使以太尉尚書令即軍中拜密,趣兵北討。密 稱臣奉制,引兵從化及黎陽,戰勝來告,眾大悅。世充 獨謂其下曰:「文都等刀筆才,必為密禽。且我軍與賊 戰,多殺其父子兄弟,一旦為之下,吾屬無類矣。」以此 言激眾,文都等聞,大懼。侗欲以文都為御史大夫,世 充不許,曰:「嘗與公等約,左右僕射、尚書令、御史大夫 留待勳舊,今各欲得,則流競開矣,何以共守!」文都憾 焉,潛與楚謀,因世充入殿,伏甲殺之。納言段達庸怯, 畏不果,馳告世充,世充夜以兵襲含嘉門,圍宮城。右 武衛大將軍皇甫無逸等遣將費曜、田闇拒戰太陽 門。曜敗,世充入之,無逸以單騎遁,收楚殺之。時紫微 宮尚閉,世充扣門,紿侗曰:「元文都等欲執陛下降李 密,臣不反,誅反者耳。」段達執文都,送世充殺之。世充 悉遣腹心代衛士,然後入謝曰:「文都楚無狀,規相屠 戮,臣急為此,非敢它。」侗與之盟。進拜尚書左僕射,總 督內外諸軍事。乃去含嘉城,居尚書省,專宰朝政。以 其兄世惲為內史令,居禁中,子弟皆將兵,分官吏為 十頭,以主軍政。未幾,李密破化及,還屯金墉,勁兵良 馬多死。世充欲擊之,恐士心未一,乃謀以鬼動眾,令 德陽門衛張永通言,夢人謂己曰:「我周公,能以兵助 討密。」世充白侗,立祠洛旁,使巫宣言周公令急擊密, 有大功,不然兵且疫。世充下皆楚人,信妖,遂請戰,乃 簡精卒二萬、騎二千,跨洛水為三橋以度兵。密軍偃 師北山,新破敵,有輕世充心,不設壁壘。世充夜遣二 百騎蔽山伏,因秣馬蓐食,遲明薄之,密陣未成,伏兵 上北原,乘高馳下,壓其營,縱焚廬落,密眾大潰,降其 將張童仁、陳智略,進拔偃師。初,密得世充兄世偉及 子元應於《化及》軍,囚之,至是皆歸。世充。兵次洛口,密 長史邴元真、司馬鄭虔象以城降,悉收美人寶貨而 還,密以數十騎跳奔。於是世充自為太尉、尚書令,加 黃門印、綠綟綬,以尚書省為府,置官屬。乃設三榜於 府外:其一求文學堪濟世務者;其一武幹絕眾,摧鋒 陷陣者;其一能治冤抑不申者。繇是上書陳事日數 百,皆慰勞省接,雖吏卒必飾詞誘納。而世充素詭妄, 不能讎其語,士大夫遂貳。初,殺文都,欲詭眾取信,乃 請事侗母劉太后為假子,至是加號聖感太后。散騎 常侍崔德本曰:「此王莽文母,何異乎?」後食侗前得嘔疾,疑見毒,遂不復朝,以將張績、董濬衛宮城。武德二 年,矯侗詔,假黃鉞,相國,總百揆,封鄭王,授九錫,冕十 有二旒,建天子旌旗,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旄 頭雲䍐,舞八佾,設宮縣,出入警蹕。術士桓法嗣自言 能決讖,乃上《孔子閉房記》,畫男子持一干驅羊狀,因 說世充曰:「隋,楊姓也,於文干一為王,王處羊後,大王 代隋之符。」又陳莊周《人間世》《德充符》二篇,曰「上下篇 與大王名協,明受符命,德被人間,為天子也。」世充喜 曰:「天命也。」拜受之。以法嗣為諫議大夫。又羅取飛鳥, 書符命於帛,繫鳥頸縱之。有彈捕得鳥而獻者,亦拜 官。諷百官勸進。時納言蘇威老就第,世充以威隋大 臣,有素望,每表必署威名,使段達等脅侗曰:「天命不 常,今鄭王功德甚盛,請揖讓用堯、舜故事。」侗怒曰:「天 下者,高祖天下,若隋德未究,此言不可發,必天命遂 改,尚何禪?公非先帝舊臣乎?朕何賴!」達等流涕。世充 又詐曰:「天下未定,須鎮以長君,待天下安,則復子明 辟。」四月,矯侗策禪位幽侗於含涼殿,猶三讓,遣諸將 以兵清宮。世充襲戎服法駕,導鼓吹入宮,每歷一門, 從者必呼至東上閣。更袞冕,即正殿僭位,建元開明, 國號鄭。封兄世衡為秦王,世偉楚王,世惲齊王,諸族 屬以次封拜。以子元應為皇太子,元恕為漢王。世充 每聽朝決政,誨諭言語,諄複百緒,以示勤篤。百司奏 事者,聽受為疲,出則輕騎無驚,蹕游歷衢肆,行者但 止立。徐謂百姓曰:「故時天子居九重,在下之情無繇 察。世充非貪位者,本救時耳。正若一州刺史,事皆親 覽,當與士人共議之。恐門衛有禁,無以盡通,今止順 天門外置坐廳事。」又詔西朝堂聽冤訴,東朝堂延諫 者。繇是章牘填委,觀省不暇。後亦不能「復出。」五月,裴 仁基與其子行儼及宇文儒童、崔德本等謀劫世充, 復立侗,不克,夷三族。六月,鴆殺侗,以絕眾望。世充率 眾東徇地,至滑,以兵臨黎陽。時黎陽為竇建德守,故 建德亦破世充殷州,以報其役。三年,下書大赦,築練 兵臺於伊闕,守將羅士信、豆盧達稍稍歸國。世充顧 下多背己,乃峻誅暴禁以威之。戶一人逃,家無少長 皆坐,父子兄弟夫婦許相告免。令伍伍相保,一家叛, 舉伍誅。樵牧出入皆為限,公私不聊生。遣臺省官督 十二郡營田,行者自謂仙去,以宮城為大獄,意所猜 惡,必收繫其人,內家屬宮中,或命將,亦質其孥乃遣。 既而囚質且萬口,食不足,餓死者日數十。七月,高祖 詔秦王率兵攻之,至新安,屯保多下,敗世充於慈澗 城。八月,王陳兵青城宮,世充悉精兵來拒,隔澗言曰: 「隋失其國,天下分崩,長安、洛陽各有分地,吾常自守, 不敢西顧。熊、榖二州在度內,不取,敦鄰好也。今王遠 涉吾地,越三崤,饋糧千里,勤師遠出,將何求?」王曰:「四 海之人,皆承唐正朔,獨公迷不復。東都士民來請師, 陛下重違,我是以來。公若降,富貴可保,必拒我,勉之, 無多言!」世充約割地,不許。潁州總管田�「請舉山南 二十五郡歸。」九月,王君廓進拔轘轅,徇地至管城,河 南州縣以次降定。始竇建德與世充隙,至是建德遣 使結好,并陳赴援意。世充遣兄子琬、內史令長孫安 世報,且乞師。四年二月,青城宮守將以宮降,王進保 之。世充引兵出方諸門,臨榖水以戰。王陣北邙,令屈 突通步士五千踰水擊之。兵接,王以騎決戰,世充排 䂎兵殊死鬥,自辰及午乃潰,俘斬八千人。王傅城塹 而守之。世充糧且盡,人相食,至以水汨泥去礫,取浮 土糅米屑為餅。民病腫股弱,相藉倚道上,其尚書郎 盧君業、郭子高等皆餓死。御史大夫鄭頲丐為浮屠, 世充惡其言,殺之,然氣竭,但嬰城,須建德之救。五月, 王禽建德,并獲王琬、長孫安世俘示東都城下,且遣 安世入言敗狀。世充惶惑,將突圍出保襄、漢,謀於諸 將,皆不答,遂率將吏降軍門。王受之,以屬吏,陳兵入 城,發府庫賚將士。其黃門侍郎薛德音以移檄嫚逆 崔弘丹造弩,多傷士,前誅之;又收段達、楊汪、孟孝義、 單雄信、楊公卿、郭士衡、郭什柱、董濬、張童仁、朱粲、王 德仁等斬洛渚,上以世充歸長安。高祖數其罪,世充 曰:「計臣罪不容誅,但秦王許臣以不死。」乃赦為庶人, 與其族徙於蜀。將行,為羽林將軍獨孤脩德所殺。初, 脩德父機嘗仕越王侗,世充既篡,謀歸唐,為所屠者 也,高祖免脩德官。子元應兄世偉在道謀反,伏誅。世 充篡凡三年,滅。
唐
[编辑]唐書竇建德傳建德貝州漳南人世為農自言漢景帝太后父安成侯充之苗裔材力絕人少重然許喜俠節鄉人喪親貧無以葬建德方耕聞之太息遽解
[编辑]牛,與給喪事,鄉黨異之。盜夜劫其家,建德立戶下,盜 入擊三人死,餘不敢進,請其尸,建德曰:「可投繩係取 之。」盜投繩,建德乃自縻,使盜曳出,躍超捉刀,復殺數 人,繇是益知名。為里長,犯法亡,會赦歸。久之,父卒,里 中送葬千餘人,所贈予皆讓不受。隋大業七年,募兵 伐遼東,建德補隊長,方如軍,會邑人孫安祖盜羊,為
縣令,捕劾笞辱,安祖刺殺令,亡抵建德,建德陰舍之時山東饑,群盜起,乃謀曰:「往文皇帝時,天下盛彊,發百萬眾伐遼東,猶為所敗。今水潦為災,民力刓敝,主 上不是恤,而親駕臨遼。且往歲西征,十不一返,今創 夷未平,又重發兵,人情危駭,易以搖動。丈夫不死,當 建功於世,渠為亡命虜乎?我聞高雞泊廣袤數百里, 葭薍阻奧,可以違難,承間竊出,椎埋掠敓,足以自資, 因得聚豪傑,且觀時變,以就大計。」安祖然之。建德為 招亡兵及民無產者數百,使安祖率之,入高雞為盜。 安祖號摸羊公。時鄃人張金稱亦結眾萬餘,依河渚 間。脩人高士達兵千餘,屯清河鄙上。諸盜往來漳南 者,多剽殺人,焚鄉聚,獨不入建德閭郡縣意建德與 賊通,捕族其家。建德至河間,聞家屠滅,即率麾下二 百人亡歸士達。士達自稱東海公,以建德為司兵。安 祖為金稱所殺,其下數千人歸建德,眾益盛,至萬人, 猶保高雞,泊然傾身接物,其執苦與士卒均,由是能 致人死力。十二年,涿郡通守郭絢率兵萬人討士達, 士達自以智略不及建德,乃推為軍司馬,以兵屬焉。 建德既統眾,思用奇厭伏群盜,乃請士達守輜重,自 以精兵七千迎絢,詐為亡狀。士達取所虜,陽言建德 妻子,殺之。建德遺絢書約降,請前驅執賊自效。絢信 之,引兵從建德至長河界,欲與盟,兵懈不設備。建德 襲殺其軍數千人,獲馬千匹,絢以數十騎去,追斬於 平原,獻首。士達威振山東。隋遣太僕卿楊義臣討破 張金稱於清河。殘黨畏誅,復屯嘯歸建德。義臣乘勝 欲遂入高雞泊,窮划根穴。建德謂士達曰:「隋善將獨 義臣耳。新破金稱,其鋒不可當,宜引兵避之。彼欲戰 不得,軍老食乏,乘之可有功。」士達不納,留建德守壁, 身將兵逆戰,置酒享士。建德聞曰:「東海公未捷,遽自 矜大,禍至不日矣。隋兵勝,必長驅而來,吾不能獨支。」 乃留眾保壁,帥銳士據險待。後五日,義臣斬士達於 陣,追北薄壘,守兵潰,建德不能軍,以百餘騎走饒陽, 饒陽無備,因取之。義臣已殺士達,謂餘黨不足憂,引 去。故建德得還平原,收士達,士死胔葬焉。為士達發 喪,軍皆縞素。招潰卒,得數千人,軍復振,自稱「將軍。」初, 佗盜得隋官及士人,必殺之,唯建德恩遇甚備,引故 饒陽長宋正本為客,尊任之,參決軍議。隋郡縣吏多 以地歸之,勢益張,兵至十餘萬。上谷賊王須拔自號 「漫天王」,以兵略幽州,戰死。其下魏刀兒號「歷山」,飛壁 深澤,眾十萬,建德以計襲取之,并有其地。十三年正 月,築壇場於河間樂壽,自立為長樂王。十四年五月, 更號夏王,建元丁丑,署官屬分治郡縣。七月,隋右翊 衛將軍薛世雄督兵三萬討之,屯河間七里井。建德 以勁兵伏旁澤中,悉拔諸城,偽遁。世雄以為畏,稍弛 備。建德率敢死士千人襲之,會大霧晝冥,跬不可視, 隋軍驚,遂潰,相騰藉死者如丘。世雄引數百騎亡去, 盡得其眾。獲河間丞王琮,勞遣之,琮復嬰城。建德進 攻未下,而河間食盡,聞煬帝遇弒,琮率吏發喪,乘城 大臨。建德遣使入弔,琮因請降,建德為退舍,飭饌具, 琮率郡屬素服面縛軍門,建德親釋徽纆,與言隋之 亡,琮伏哭極哀,建德亦為泣。麾下或言:「河間久拒守, 多殺士,今力窮而下,請烹之。」建德曰:「琮,誼士也,吾方 旌擢以勵事君者。且往為盜,可妄殺人。今將安百姓, 定天下,而害忠臣乎?」即令其軍曰:「與琮隙者,敢輒搖, 罪三族!」乃授琮瀛州刺史。始都樂壽,號金城宮,備百 官,準開皇故事,冬至大會僚吏,有五大鳥集其宮,群 鳥從之。又宗城人獻元圭一,景城丞孔德紹曰:「昔天 以是授禹,今瑞與之侔,國宜稱夏。」建德然之,改元五 鳳。以德紹為內史侍郎。武德元年,宇文化及至魏縣, 建德謂其納言宋正本及德紹曰:「吾,隋民也;隋,吾君 也。今化及殺之,大逆不道,乃吾讎,欲為天下誅之,何 如?」正本等曰:「大王奮布衣,起漳南,隋之列城莫不爭 附者,以能仗順扶義安四方也。化及為隋姻里,倚之 不疑。今戕君而移其國,仇不共天,請鼓行執其罪。」建 德善之,即引兵討化及,連戰破之。化及保聊城,乃縱 撞車機石,四面乘城,拔之。建德入,先謁蕭皇后,語稱: 「臣執宇文智及、楊士覽、元武達、許弘仁、孟景等」,召隋 文武官共臨斬之,梟首轅門。囚化及并其子,載以檻 車,至大陸縣斬之。建德性約,素不喜食肉飯,脫粟加 蔬具,妻曹未嘗衣紈綺,及為王妾,侍裁十數。每下城 破敵,貲寶並散賚將士。至是得隋宮人尚千數,悉放 去;其文武驍果尚萬餘,各聽所之。乃以誅化及報越 王侗,侗封之夏王,遂號「大夏。」以隋黃門侍郎裴矩為 尚書右僕射,兵部侍郎崔君肅為侍中,少府令何稠 為工部尚書,餘隨才署職,委以政事。有願往關中及 東都者,恣聽不留,仍給道里費,以兵護出於境。二年, 陷邢、趙、滄三州。復陷冀州,執刺史麴稜,赦之,復以為 刺史。八月,陷洺州,虜刺史袁子幹遂遷都焉。更號「萬 春宮。」使人如灌津祠先墓,置守冢三十家。又遣使朝 侗,因與王世充結歡,北聘突厥,士馬益精雄。俄而世 充廢,侗乃絕之。始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蹕,書稱詔。追 諡隋煬帝為閔帝,以齊王暕子政道為鄖公。義成公主在突厥,遣使迎蕭后,建德自將千餘騎送之,并獻 化及首。未幾,連突厥侵相州,刺史呂珉死之。進攻衛 州,執河北大使淮安王神通、同安長公主、黎陽守將 李世勣,釋之。復使世勣守黎陽,館王公主,饋以客禮。 滑州刺史王軌為奴所殺,奴以首奔建德,建德曰:「奴 殺主大逆,納之不可不賞,賞逆則廢教,將焉用為!」命 斬奴而返軌首,滑人德之,遂降。齊、濟二州亦降,兗賊 徐圓朗聞風送款。三年,世勣自拔歸國。吏白建德誅 其父,建德曰:「世勣,唐臣,不忘其主,忠也。父何罪?」釋不 問。高祖遣使修好,建德即以公主等歸京師。嘗執趙 州刺史張志昂、邢州刺史陳君賓、大使張道源等,將 殺之。國子祭酒凌敬諫曰:「夫犬吠非其主,彼悉力堅 守,以窮就禽,伏節士也。今殺之無以勸。」建德怒曰:「我 傅其城猶不下,勞費士旅,何可赦?」敬曰:「王之大將高 士興抗羅藝於易南,兵未交,士興即降,王以為可乎?」 建德悟,即釋之。然其大將王伏寶數持兵,功略在諸 帥上,或讒其反,建德殺之。伏寶臨死呼曰:「我無罪,王 何信讒自刈左右手乎?」後戰數不利。九月,建德自帥 師圍幽州,為羅藝所敗。藝乘勝襲其營,建德陣營中 填塹而出,敗藝眾,進薄其城,不能拔,乃還濟陰。賊孟 海公兵三萬據周橋城以掠河南,建德自擊之。會秦 王伐東都,其中書舍人劉斌獻說曰:「唐據關內,鄭王 河南,夏有冀方,此鼎足相持勢也。今唐悉兵臨鄭,出 入二年,鄭人日蹙,二國兵不解。唐彊鄭弱,勢必舉鄭, 鄭滅則大夏有齒寒之憂。為大王計,莫若援鄭,使鄭 抗其內,我攻其外,唐之兵必卻。唐卻而鄭完,然後徐 觀其變,鄭若可圖,因而取之,并二國兵,乘唐師老,長 驅而西,關中可遂有也。」建德曰:「善。」乃遣使聘世充,與 連和。會世充亦自乞師,即令其臣李太師、魏處繪來 朝,請解鄭圍,秦王留之,不答。四年,建德克周橋,虜海 公,留其將范願戍之。悉發海公、徐圓朗之眾,并兵號 三十萬救世充。至滑州,世充行臺僕射韓弘開城納 之。建德進逼元、梁、管三州皆陷,遂屯滎陽,運糧泝河 西上,舟相屬不絕。壁成皋東原,築營板渚,遣使與世 充約期,又遺秦王以書。三月,王進據虎牢。翌日,以騎 五百覘建德營,設伏道側,獨以數騎去賊營三里,覺, 賊出騎追之,王漸卻,誘至伏所,卒起奮擊,賊騎驚,引 去。追斬三百級,獲其將殷秋、石瓚,乃報建德以書。建 德失二將,又聞唐兵精,得書猶豫,頓六十日不敢西。 時世充弟世辯為徐州行臺,亦遣將郭士衡兵數千 人從建德。王遣王君廓以輕騎抄其饟,執賊大將張 清特。建德懼,人情攜駭,其諸將又新破海公,掠獲盈 給,日夜思歸。淩敬說建德曰:「今唐以重兵圍東都,守 虎牢,我若悉兵濟河,取懷州、河陽,以重將戍之;然後 鳴鼓建旗,踰太行,入上黨,傳檄旁郡,進壺口以駭蒲 津,收河東地,此上策也。且有三利:乘虛擣境,師有萬 全,一也;拓土得眾,二也;鄭圍自解,三也。」建德將從之, 而王琬、長孫安世日請兵西,每言必流涕,又陰齎金 玉啗諸將以撓其謀。眾乃曰:「淩敬書生,豈知戰?」建德 乃謝曰:「今士心銳,天贊我也。師將大捷,方用眾議,不 得如公言。」敬固爭,建德怒,命扶出。其妻諫曰:「祭酒計 甚善。王盍用之夫自滏口道乘唐之虛,連營漸進,以 取山北,因招突厥,西抄關中,唐必還師自救,鄭難紓 矣。今頓兵虎牢下,徒自苦,恐無功。」建德曰:「此非女子 所知。且鄭朝暮待吾來,既許之,豈可見難而退!且示 天下不信。」五月,建德自板渚出為陣,西薄汜,南屬鵲 山,亙二十里,鼓而前,郭士衡為游兵。秦王登虎牢城, 望其軍按甲不戰,曰:「賊起山東,未嘗見大敵,今度險 士囂,令不肅也。逼城而陣,有輕我心。待其飢,破之果 矣。」日中,建德士皆坐列,渴爭飲,意益怠。王麾軍先登, 騎怒,塵大漲,乃率史大奈、秦叔寶纏麾幟馳出賊陣 後,建德軍顧而驚,遂大潰。建德被重創,竄牛口谷,車 騎將軍白士讓、楊武威獲之,傳而西,斬長安市,年四 十九。初,其軍有謠曰:「豆入牛口,勢不得久。」至是果敗。 建德妻與其左僕射齊善行以騎數百遁還洺州。餘 黨欲立其養子為主,善行曰:「夏王奄定河朔,號為威 彊,今一出不復,非天命有歸哉!不如委心請命,無為 塗炭生民也!」遂分府庫散給將士,令各解去。善行乃 與右僕射裴矩、行臺曹旦率官屬及建德妻奉山東 地并傳國八璽來降。建德起兵至滅,凡六年。
薛舉傳舉蘭州金城人容貌魁岸武敢善射殖產鉅萬好結納邊豪為長雄隋大業末任金城府校尉會歲凶隴西盜起金城令郝瑗將討賊募兵數千檄舉
[编辑]將。始授甲,大會置酒,舉與子仁杲及其黨劫瑗於坐, 矯稱捕反者,即起兵囚郡縣官,發粟以賑貧乏。自號 西秦霸王,建元秦興。以仁杲為齊公,少子仁越為晉 公。它賊宗羅㬋帥眾下之,以為義興公。更招附餘盜, 剽馬牧,兵鋒銳甚,所徇皆下。隋將皇甫綰兵萬人屯 枹罕,舉以精卒二千襲之,遇於赤岸,大風且澍,逆舉 陣,綰不擊。俄反風綰屯,氣色曀冥,部伍錯亂。舉介騎 先眾乘之,綰陣大潰,進陷枹罕。岷山羌鍾利俗以眾二萬降,舉大振。進仁杲為齊王、東道行軍元帥,羅㬋 為義興王副之。仁越晉王、河州刺史。因循下鄯、廓二 州。不闋旬,盡有隴西地,眾十三萬。十三年,僭帝號於 蘭州,以妻鞠為后,仁杲為太子,即其「先墓置陵邑,立 廟城南,陳兵數萬,展墓訖,大饗。」使仁杲圍秦州,仁越 趨劍口,掠河池,太守蕭瑀拒卻之。遣將常仲興度河 擊李軌,與軌將李贇戰昌松,仲興敗,軍沒於軌。仁杲 克秦州,舉往都之。仁杲寇扶風,汧源賊唐弼拒不得 進。初,弼立李弘芝為天子,有眾十萬,舉遣使招弼,弼 殺弘芝從舉。仁杲聞弼無備,襲之,盡奪其眾。弼以數 百騎走,軍益張,號二十萬,將窺京師。會高祖入關,遂 留攻扶風。秦王擊破之,斬首數千級,逐北至隴還。舉 畏王,遂踰隴走。問其下曰:「古有降天子乎?」偽黃門侍 郎褚亮曰:「昔趙佗以南粵歸漢,蜀劉禪亦仕晉。近世 蕭琮,其家令存,轉禍為福。嘗有之。」衛尉卿郝瑗曰:「亮 之言非也。昔漢祖兵屢敗蜀,先主嘗亡其妻、子。夫戰 固有勝負,豈可一不勝便為亡國計乎?」舉亦悔其言, 乃曰:「聊試公等。」即厚賜瑗,以為謀主。瑗請連梁師都, 厚賂突厥,合從東向。舉從之,約突厥莫賀咄設犯京 師。會都水監宇文歆使突厥,歆說止其兵,故舉謀塞。 武德元年,豐州總管張長愻擊羅㬋,舉悉兵援之,屯 析墌,以游軍掠岐、豳。秦王禦之,次高墌,度舉糧少,利 速鬥,堅壁老其兵。會王疾,臥屯不出,而舉數挑戰。行 軍長史劉文靜、殷開山觀兵於高墌,恃眾不設備,舉 兵掩其後,遂大敗,死者十六,大將慕容羅㬋、李安遠、 劉弘基皆沒。王還京師,舉拔高墌,仁杲進逼寧州。郝 瑗謀曰:「今唐新破,將卒禽俘,人心搖矣。可乘勝直趨 長安。」舉然之,方行而病,召巫占視,言唐兵為祟,舉惡 之,未幾死。仁杲代立,偽諡舉武皇帝,未葬而仁杲滅。 仁杲多力,善騎射,軍中號萬人敵。性賊悍,初舉每破 陣,軍獲俘,仁杲必斷舌刈鼻,或舂斮之。其妻亦凶暴, 喜鞭楚,人見不勝痛、宛轉於地者,則埋其足,露腹背 受捶,人畏而不親。仁杲多殺人,淫略民人妻妾。嘗得 庾信子立,怒其不降,磔之火,漸割以啖士。拔秦州取 富人,倒縣以酢注鼻,或杙其隱以求財,雖舉殘猛,亦 惡之,每戒曰:「汝材略足辦事,而傷於虐,終覆吾宗。」及 繼立,與諸將素有隙者,咸猜懼,郝瑗哭舉,病不起,繇 是兵稍衰。秦王率諸將復壁高墌,諸將請戰,王曰:「我 軍新衄,銳氣少,賊驟勝而驕,有輕我心。我閉壁以折 之,伺衰而擊,可一戰禽也。」因令軍中曰:「敢言戰者斬!」 久之,仁杲糧乏,挑戰,不許。其將牟君才、內史令翟長 愻以眾降,左僕射鍾俱仇以河州降。王策賊可破,遣 將軍龐玉擊宗羅㬋於淺水原,戰酣,王以勁兵擣其 背,羅㬋敗,王率騎追奔。於是悉軍馳之,曰:「勢破竹,不 可失也。」夜半,至析墌,遲明,圍合。仁杲率偽官屬降,王 受之,以仁杲歸京師,及酋黨數十人皆斬之。舉父子 盜隴西,五年滅。初,《仁杲》降,諸將賀,且問曰:「羅㬋雖破, 而賊城尚堅,王能下之,何也?」王曰:「羅㬋健將,非急追 之,使得還城,未可取也。故吾使賊不及計,是以克之。」 諸將咨服。仁杲已破其將旁《仚地》降,詔即統其兵,未 幾復叛。仚地,羌豪也,舉父子信倚之。至是入南山,繇 商洛出漢川,眾數千,所過剽害,敗大將龐玉。至始州, 掠王氏女,醉寢於野,王取仚地所佩刀斬之,送首梁 州。詔封女為「崇義夫人。」
李軌傳軌字處則涼州姑臧人略知書有智辯家以財雄邊好賙人急鄉黨稱之隋大業中補鷹揚府司兵薛舉亂金城軌與同郡曹珍關謹梁碩李贇安修
[编辑]仁等計曰:「舉暴悍,今其兵必來,吏孱怯,無足與計者, 欲相戮力,據河右以觀天下變,庸能束手以妻子餌 人哉!」眾允其謀,共舉兵,然莫適敢主。曹珍曰:「『我聞讖 書,李氏當王』。今軌賢,非天啟乎?」遂共降拜以聽命。修 仁夜率諸胡入內苑城,建旗大呼,軌集眾應之,執虎 賁郎將謝統師、郡丞韋士政,遂自稱河西大涼王,署 官屬準開皇故事。初,突厥曷娑那可汗弟達度闕設 內屬,保會寧川,至是稱可汗,降於軌。謹等議盡殺隋 官,分其產,軌曰:「諸公既見推,當稟吾約。今軍以義興, 意在救亂,殺人取財是為賊,何以求濟乎?」迺以統師 為太僕卿,士政太府卿。會薛舉遣兵來侵,軌遣將敗 之,昌松斬首二千級,悉虜其眾,軌縱還之。李贇曰:「今 力戰而俘,又縱以資敵,不如盡阬之。」軌曰:「不然。若天 命歸我,當禽其主。此皆我有也,不者,徒留何益?」遂遣 之。未幾,拔張掖、燉煌,西平、枹罕,悉有河西。武德元年, 高祖方事薛舉,遣使涼州,璽書慰結,謂軌為從弟。軌 喜,乃遣弟懋入朝。帝拜懋大將軍,還之。詔鴻臚少卿 張俟德持節冊拜軌涼王、涼州總管,給羽葆鼓吹一 部。會軌僭帝號,建元安樂,以其子伯玉為太子長史, 曹珍為尚書左僕射,攻陷河州。俟德至,軌召其下議 曰:「李氏有天下,曆運所屬,已宅京邑,一姓不可競王, 今欲去帝號,東向受冊,可乎?」曹珍曰:「隋亡,英雄焱起, 號帝王者,瓜分鼎峙。唐自保關、雍,大涼奄河右,業已 為天子,奈何受人官?必欲以小事大,請行蕭察故事稱梁帝而臣於周。」軌從之,乃遣偽尚書左丞鄧曉來 朝,奉書稱從弟大涼皇帝。帝怒曰:「軌謂朕為兄,此不 臣也!」囚曉不遣。初,軌以梁碩為謀主,授吏部尚書。碩 有算略,眾憚之。嘗見故西域胡種族,盛勸軌備之,因 與戶部尚書安修仁交怨。又軌子仲琰嘗候碩,碩不 為起,仲琰憾之,乃相與譖碩,軌不察,齎鴆其家殺之。 繇是故人梢疑懼不為用。有胡巫妄曰:「上帝將遣玉 女從天來。」遂召兵築臺以候女,多所糜損。屬薦饑,人 相食,軌毀家貲賑之,不能給。議發倉粟,曹珍亦勸之 謝:「統師等故隋官,心內不附,每引結群胡,排其用事, 臣因是欲離沮其眾。」乃廷詰珍曰:「百姓餓死,皆弱不 足事者,壯勇士終不肯困。且儲廩以備不虞,豈宜妄 散,惠孱小乎?僕射苟附下,非國計。」軌曰:「善。」乃閉粟。下 益怨,多欲叛去。會修仁兄興貴本在長安,自表詣涼 州招軌。帝曰:「軌據河西,連吐谷渾、突厥,今興兵討擊, 尚為難,單,使弄頰可下邪?」興貴曰:「軌盛彊誠然。若曉 以逆順禍福,宜聽。如憑固不受。臣世涼州豪望,多識 其士民,而修仁為軌信任,典事樞者數十人,若候隙 圖之,無不濟。」帝許之。興貴至涼州,軌授以左右衛大 將軍,因間訪興貴以自安策。興貴對曰:「涼州僻遠,財 力凋耗,雖勝兵十萬,而地不過千里,無險固自守。又 濱接戎狄。戎狄,犲狼也,非我族類。今唐家據京師,略 定中原,攻必下,戰必勝,蓋天啟也。若舉河西地,奉圖 東歸,雖漢竇融未足吾比。」軌默不答。久之曰:「昔吳王 濞以江左兵,猶稱己為東帝,我今舉河右,不得為西 帝乎?雖唐彊大,如我何?君無為唐誘致我。」興貴懼,謝 曰:「竊聞富貴不居故鄉,如衣錦夜行。今合宗蒙任,敢 有它志!」興貴知軌不可以說,乃與修仁等潛引諸胡 兵圍其城,軌以步騎千餘出戰。先是,薛舉、柱國奚道 宜率羌兵奔軌,軌許以刺史而不與道宜怨,故共擊 軌。軌敗,入城,引兵登陴須外援。興貴傳言曰:「唐使我 來取軌,不從者罪三族。」於是諸城不敢動。軌歎曰:「人 心去矣,天亡我乎!」攜妻子上玉女臺,屬酒為別。修仁 執送之,斬於長安。自起至亡,凡三年。詔興貴為右武 候大將軍,封涼國公,賜帛萬段;修仁左武候大將軍、 申國公,並給田宅,封六百戶。時鄧曉聞軌敗,入賀帝。 帝曰:「而委質李軌以使來,聞其亡,不少慼,乃蹈抃以 悅。我。不盡心於軌,能竭節於我乎?」遂廢不齒。
劉武周傳武周瀛州景城人父匡徙馬邑母趙嘗夜坐庭中見若雄雞光燭地飛投其懷起振衣無有感而娠生武周武周為人驍悍善騎射喜交豪傑兄山
[编辑]伯,嘗詈辱之曰:「汝不擇所與,必滅吾宗!」武周因去。至 洛,為太僕楊義臣帳下。募征遼有功,補建節校尉。還 馬邑,為鷹揚府校尉。太守王仁恭以其州里雄,頗愛 遇之,令總虞候,直閣下。久之,盜仁恭侍兒,懼覺誅,又 見天下已亂,陰有異計,因宣言於眾曰:「今歲饑,死者 骨相枕於野,府君閉倉不恤,豈憂百姓意乎?」以市怒 其軍皆憤怨。武周知人已搖,因稱疾臥家。豪傑往候 謁,遂椎牛縱酒,大言曰:「盜賊方起,眾又饑,壯士守分 死溝壑。今官粟紅腐於倉,誰能與我共取之?」諸惡少 年皆願從。隋大業十三年,與其徒張萬歲等十餘人 候仁恭視事,武周上謁,萬歲自後入斬仁恭,持首出 徇,郡中無敢動者。遂開倉賑窮絕,馳檄屬城皆下,得 兵萬餘,自稱太守,遣使附突厥。鴈門丞陳孝意、虎賁 郎將王智辯合兵圍其桑乾鎮。會突厥至,武周與共 擊智辯,破之。孝意奔還鴈門,鴈門人殺之,以城歸武 周。武周因襲破樓煩,進據汾陽宮,取宮人賂突厥始 畢可汗,報以馬,其眾遂大攻,得定襄。突厥以狼頭纛 立武周為定楊可汗,僭稱皇帝。以妻沮為后,建元天 興;衛士楊伏念為左僕射,妹婿苑君璋為內史令。初, 上谷賊宋金剛有眾萬餘,與魏刀兒連和。刀兒為竇 建德所攻,金剛救之,大敗,率餘眾四千保西山。建德 招之,金剛恚曰:「建德殺魏王,吾義不往,諸君可以吾 首取富貴。」乃拔刀將自刎,眾抱之泣,遂與皆歸武周。 武周素聞金剛善兵,得之喜,封為宋王,屬以軍,分家 貲半遺之。金剛亦自結出其妻,而聘武周妹,說武周 取晉陽南向,平天下。武周授金剛西南道大行臺。武 德二年,總兵二萬入寇,次黃蛇鎮,又連突厥,鋒無前, 遂破榆次,拔介州,進圍太原。詔遣太常少卿李仲文 禦之,為賊所執,舉軍沒,仲文逃還。賊因破平遙,取石 州,殺刺史王儉,略浩州。詔右僕射裴寂為晉州道行 軍總管拒之。寂戰敗績,齊王元吉委并州遁。武周入 據之,遣金剛攻陷晉州,執右驍衛將軍劉弘基,進破 澮州,夏縣人呂崇茂殺其令,自號魏王以應賊。隋河 東守將王行本與武周合,關中震動。高祖詔秦王督 兵進討,屯柏壁。又詔永安王孝基與于筠、獨孤懷恩、 唐儉等攻夏縣,不克,軍城南。崇茂與賊將尉遲敬德 襲破孝基軍,四將被執。敬德還澮州,王邀戰,破之於 美良川,敬德復與別帥尋相援。王行本於蒲,王又破 卻其軍,蒲州降。帝幸蒲津關,王自柏壁輕騎謁行在, 金剛遂圍絳州,王還屯,金剛引退。武周攻李仲文於浩州,不勝,遣將黃子英護饟道,驃騎大將軍張德政 襲斬之,虜其眾。武周部將稍離,金剛以糧道乏,卒飢 引去。王追至雀鼠谷。日中八戰,賊皆敗,斬級數萬,獲 輜重千乘。金剛走介州,官軍迫之,以餘眾二萬出西 門,背城陣亙七里。王令李世勣、程䶧金、秦叔寶為北 軍,翟長愻、秦武通為南軍。既戰小卻,王以精騎突擊, 破之,金剛將輕騎去,賊將尉遲敬德尋相張萬歲降, 收其精兵,遂復介州。武周引騎五百,棄并州,北走突 厥。金剛收散卒,將還拒,眾不為用,亦以百騎奔突厥, 并州平,河東地盡復。未幾,金剛背突厥,欲還上谷,為 其追騎斬之。武周亦謀歸馬邑,計露,突厥殺之,起兵 六年而滅。
高開道傳開道滄州陽信人世煎鹽為生少趫勇走及奔馬隋大業末依河間賊格謙未甚奇之會謙為隋兵圍捕左右奔散無救者開道獨身決戰殺數十
[编辑]人捕兵解,謙得免,遂引為將軍。謙滅,與其黨百餘人 亡海曲。後出剽滄州,眾稍附,因北掠戍保,自臨渝至 懷遠皆破有之。復引兵圍北平,未下,隋守將李景自 度不能支,拔城去,開道據其地。武德元年,陷漁陽郡 有之,有鎧馬數千,眾萬人,自號「燕王。」先是,懷戎浮屠 高曇晟因縣令具供,與其徒襲殺令,偽號「大乘皇帝」, 以尼靜宣為耶輸皇后,建元法輪。遣使約開道為兄 弟,封齊王,開道引眾從之。居三月,殺曇晟,并其眾,復 稱燕王,建元,署置百官。竇建德圍羅藝於幽州,藝請 救,開道以騎二千赴之。建德解去,乃因藝使請降。詔 以為蔚州總管、上柱國、北平郡王,賜姓李。開道以輕 騎五百抵幽州,欲圖藝,自從數騎入都督府,且觀藝, 藝與張飲盡歡,知不可圖,遂去。五年,幽州饑,開道許 輸以粟。藝遣老弱湊食,皆厚遇之。藝悅,不為虞,更發 兵三千、車數百、馬驢千往請粟,開道悉留不遣,遂北 連突厥,告絕於藝,復稱「燕,與劉黑闥聯兵入寇。」開道 攻易州不克,遣將謝稜詭降於藝,請兵應接。藝眾至, 稜縱擊破之,因導突厥俱南,恆、定、幽、易等騷然罹患。 頡利以開道善攻具,與俱攻馬邑,拔之。時群盜相繼 平,開道欲降,自疑反覆得罪,猶恃突厥自安。然將士 多山東人,思歸,眾益厭亂。初,開道募壯土數百為養 子,衛閤下,及劉黑闥將張君立亡歸,開道命與愛將 張金樹分督之。金樹潛令左右數人偽與諸養子戲, 至夕入閤,絕其弓弦,又取刀槊聚床下。既瞑,金樹以 其徒譟攻之,數人者抱刀槊出,閤諸義子將搏戰,亡 弓槊。君立舉火,外城應之,帳下大擾。養子窮,爭歸金 樹。開道顧不免,擐甲挺刃據堂坐,與妻妾奏妓飲酒。 金樹畏,不敢前。天且明,開道先縊其妻妾及諸子,而 後自殺。金樹羅兵取養子皆斬之,亦殺君立而歸。開 道起兵凡八年滅。以其地為媯州。詔以金樹為北燕 州都督。
劉黑闥傳黑闥貝州漳南人嗜酒喜蒱博不治產亡賴父兄患苦之與竇建德少相友建德每資其費黑闥所得輒盡建德亦弗之計隋末亡命從郝孝德為
[编辑]盜,後事李密為裨將。密敗,王世充,虜之,以其武健,補 馬軍總管,鎮新鄉。時李世勣陷於竇建德,建德使攻 新鄉,虜黑闥獻之,建德用為將,封漢東郡公。黑闥與 諸盜游,素彊武,多狙詐。建德有所經略,常委以斥𠋫, 陰入敵中覘虛實,每乘隙奮奇兵,出不意,多所摧克, 軍中號為「神勇。」武德四年,建德敗,還匿漳南,杜門不 出。會高祖召建德故將范願、董康買、曹湛、高雅賢,將 用之。願等疑畏,謀曰:「王世充舉洛陽降,驍將楊公卿、 單雄信之徒皆夷滅。今召吾等,若西入關,必無全。且 夏王於唐固有德,往禽淮安王、同安公主,皆厚遣還 之。今唐得夏王,即加害,我不以餘生為王復讎,無以 見天下義士。」於是謀反,卜所主,劉氏吉,共往見故將 劉雅告之,雅不從,眾怒,殺雅去。范願曰:「漢東公黑闥, 果敢多奇略,寬仁容眾,恩結士卒。吾嘗聞劉氏當王, 今欲收夏王亡眾,集大事,非其人莫可。」乃之漳南,謁 黑闥,以告。黑闥喜,椎牛饗士,得兵百餘人。襲漳南縣, 破之。貝州刺史戴元祥、魏州刺史權威合埶討擊,元 祥等皆敗死,收其器械,有眾千人。建德故時左右稍 歸之,兵濅盛,乃設壇漳南祭建德,告以舉兵意,自稱 「大將」,攻陷歷亭,殺守將王行敏。饒陽賊崔元遜攻陷 深州,殺刺史裴晞應之。兗州賊徐圓朗亦相連和,遂 取瀛州,攻定州,殘之,乃移檄趙、魏。建德將吏往往殺 令尉附賊。北連高開道,勢雄張,進至宗城,眾數萬。黎 州總管李世勣戰敗,走洺州,黑闥追之,步卒五千皆 覆,世勣挺身免。乃以王琮為中書令,劉斌為中書侍 郎,遣使北結突厥頡利。頡利遣俟斥宋邪那率騎從 之,軍大振,不半年,盡有建德故地。高祖詔秦王及齊 王元吉討之。五年,黑闥陷相州,號「漢東王」,建元天造。 以范願為左僕射,董康買兵部尚書,高雅賢為左領 軍,王小胡為右領軍,召建德僚屬,悉復用之,都洺州。 秦王率兵次汲,數困賊,進下相州。棣州人復殺刺史 叛歸黑闥。二月,秦王破之於列人,取洺水,使總管羅士信守之。黑闥攻陷洺水,士信死。王阻水為連營,分 奇兵絕其餽路。黑闥數挑戰,堅壁不為動。三月,賊糧 盡,王度必決戰,豫壅洺水上流,敕吏曰:「須賊度,亟決 之。」黑闥果率騎二萬絕水陣,與王師大戰,眾潰,水暴 至,賊眾不得還,斬首萬餘級,溺死數千。黑闥與范願 等以殘騎奔突厥山東。平秦王還,黑闥藉突厥兵,復 入寇,攻定州,舊將曹該、董康買先逃,鮮虞聚兵應之。 帝以淮陽王道元為河北總管,與原國公史萬寶討 賊,戰下博,敗績,道元死於陣,萬寶輕騎逸,繇是河北 復叛歸賊。黑闥仍都洺州。九月,略瀛州,殺刺史。詔齊 王元吉擊之,不進。又詔皇太子督兵并力,頻戰皆捷。 十二月,皇太子、齊王悉兵戰館陶,黑闥大敗,引軍走, 躡北至毛州。黑闥整眾,背永濟渠陣,縱騎搏之,賊赴 水死者數千,黑闥遁去。騎將劉弘基追蹙,賊不得休。 明年正月,馳至饒陽,騎能屬者纔百餘,困且餒。黑闥 所署總管崔元遜迎拜,延之入,黑闥不許。元遜固請, 且泣,乃進城下。元遜饋之,方飯,車騎諸葛德威勒兵 前,黑闥罵曰:「狗軰負我!」遂執詣皇太子所,斬之。德威 舉郡降,山東遂定。餘黨及突厥兵間道亡,定州總管 雙士洛邀戰,破平之。初,秦王建天策府,其弧矢制倍 於常。逐黑闥也,為突厥所窘,自以大箭射卻之。突厥 得箭,傳觀,以為神。後餘大弓一、長矢五,藏之武庫。世 寶之,每郊丘重禮,必陳於儀物之首,以識「武功」云。
徐圓朗傳圓朗者兗州人隋末為盜據本郡以兵徇琅琊以西北至東平盡有之勝兵二萬附李密密敗歸竇建德山東平授兗州總管魯郡公高祖遣葛國
[编辑]公盛彥師安輯河南,抵任城。會《黑闥》兵起,圓朗執彥 師應之,自號魯王。黑闥以為大行臺元帥,兗、鄆、陳、杞、 伊、洛、曹、戴等州豪傑皆殺吏應賊。秦王已破黑闥,遣 兵屯濟陰經略之。圓朗懼。河間人劉復禮說圓朗曰: 「彭城有劉世徹,才略不常,有異相,士大夫許其必王。 將軍欲自用,恐敗,不如迎世徹立之,功無不濟。」圓朗 謂然,乃迎之。盛彥師以世徹若聯叛,禍且不解,即謬 說曰:「聞公迎劉世徹,信乎?公亡無日矣。獨不見翟讓 用李密哉?」圓朗信之。世徹至,奪其兵,以為司馬,遣徇 地,所至皆下,忌而殺之。會淮安王神通、李世勣合兵 攻圓朗,圓朗數敗,總管任瓌,遂圍兗州。降者爭踰城, 圓朗窮,棄城,與下數騎夜亡,為野人所殺。
蕭銑傳銑後梁宣帝曾孫也祖巖開皇初叛隋降陳陳亡文帝誅之銑少貧傭書事母孝煬帝以外戚擢為羅川令大業十三年岳州校尉董景珍雷世猛旅
[编辑]帥鄭文秀、許元徹、萬瓚、徐德基、郭華、沔人張繡等謀 反隋,且推景珍為王。景珍曰:「吾素微,雖假名號,眾不 厭。羅川令,故梁裔也,寬仁大度,有武皇遺風。且吾聞 帝王之興,必有符命。隋冠帶悉號起梁蕭氏,中興象 也。今推之,以應天順人,不亦可乎?」乃遣人告銑,銑即 報《景珍書》曰:「我先君昔事隋,職貢無廢,乃貪我土宇, 滅我宗祊。我是以痛心疾首,思刷厥恥。今天誘乃衷, 公等降心,將大復梁緒,徼福於先帝。吾敢不糾厲士 眾以從公哉!」即募兵數千,揚言跡盜,將以應景珍。會 潁州賊沈柳生寇縣,銑出戰不利,謂其下曰:「岳陽豪 傑,將推我為主,今天下叛隋,吾能守節獨完哉!且吾 先人國於此,若徇其請,復梁祚。」因以「半紙檄召群盜, 誰敢不從!」眾悅,乃以十月稱梁公,旂幟服色,悉用其 舊。柳生以眾歸銑,用為車騎大將軍。不五日,遠近爭 附,眾數萬乃趨巴陵。景珍遣徐德基、郭華率彊姓數 百迎謁,而先見柳生。柳生與其下謀曰:「梁公起我最 先,附勳第一。今岳陽兵眾而位多,誰肯為我下?不如 殺德基,質其人,獨挾梁王以進,則吾誰先!」因殺德基, 詣中軍白銑。銑驚曰:「今欲撥亂,遽自相屠,我不能為 若主矣!」步出軍門。柳生懼,伏地請罪,銑責宥之,陳兵 而進。景珍曰:「德基倡義竭誠,柳生擅殺之,不誅無以 為政。且凶賊與共處,必為亂。」銑因斬柳生。於是築壇 城南柴上帝,自稱梁王。有異鳥至建元為鳳鳴。義寧 二年,僭稱皇帝,署百官一用梁故事。追諡從父琮為 孝靖帝,祖巖河間忠烈王,父璿文憲王,封景珍晉王, 雷世猛秦王,鄭文秀楚王,許元徹燕王,萬瓚魯王,張 繡齊王,楊道生宋王。隋將張鎮州、王仁壽擊銑,不能 克,及隋亡,乃與甯長真等率嶺南州縣降於銑。時林 士弘據江南,銑遣將蘇胡兒拔豫章,使楊道生取南 郡。張繡略定嶺表,西至三峽,南交趾,北距漢水,皆附 屬,勝兵四十萬。武德元年,徙都江陵,復園廟。引岑文 本為中書侍郎,掌機密。遣道生攻峽州,刺史許紹擊 破之,士死過半。三年,高祖詔夔州摠管趙郡王孝恭 討之,拔通、開二州,斬偽東平王闍提。諸將擅兵橫恣, 銑恐濅不制,乃陽議休兵營農,以黜其權。大司馬董 景珍之弟為將軍,怨之,謀作亂,事泄,被誅。景珍方鎮 長沙,銑下書赦之,召還江陵。景珍懼,遣使詣孝恭,舉 地降。銑遣張繡攻景珍,景珍曰:「前年醢彭越,往年殺 韓信,獨不見乎?奈何相攻?」繡不答,圍之。景珍潰而走,
麾下殺之。銑進繡為尚書令。繡恃功亦驕蹇,銑又誅之。銑性外寬內忌,疾勝己者,於是大臣舊將皆疑間多叛去,銑不能禁,由此愈弱。四年,詔孝恭與李靖率 巴屬兵順流下廬江,王瑗由襄陽道,黔州刺史田世 康出辰州道,會兵圖銑。偽將周法明以四州降,即詔 為黃州總管,趨夏口道攻安州,克之,偽將雷長潁以 魯山降。銑乃遣將文士弘拒孝恭,戰清江口,孝恭大 破之,獲鬥艦千艘。拔宜昌、當陽、枝江、松滋,偽江州將 蓋彥舉以城降孝恭。靖直逼其都。初,銑放兵,止留宿 衛數千人,及倉卒追集,江嶺回遠,未及赴。孝恭布長 圍守之,數日,破其水城,取樓船數千。交州總管丘和、 長史高士廉、司馬杜之松詣靖降。銑度救不至,謂其 下曰:「天不祚梁乎?待窮而下,必害百姓。今城未拔,先 出降,可免亂,諸人何患無君?」乃麾而令守。陴者皆慟, 以太牢告於廟,率官屬緦衰布幘,詣軍門謝曰:「當死 者銑爾,百姓非罪也。請無殺掠。」孝恭受之,護送京師。 後數日,救兵至且十餘萬,知銑降,乃送款。銑至,高祖 讓之,對曰:「隋失其鹿,英雄競逐。銑無天命,故為陛下 禽。猶田橫南面,豈負漢哉!」帝怒其不屈,詔斬都市,年 三十九。自僭國至滅,凡五年。
輔公祏傳公祏齊州臨濟人隋季與鄉人杜㐲威為盜轉掠淮南伏威兵濅盛自號總管以公祏為長史賊李子通據江都伏威使公祏以精卒數千渡江擊
[编辑]之,子通拒戰,眾十倍,銳甚。公祏選甲士千人,操長刀 居前,別以千人隨之,令曰:「郤者斬!」公祏以眾殿。俄而 子通方陣而進,長刀千人,皆決死鬥,公祏縱左右翼 搏之,子通大潰,降其眾數千。伏威既遣使歸國,武德 二年,詔授公祏淮南道行臺尚書左僕射,封舒國公。 初,伏威與公祏少相愛,又兄事之,故軍中呼輔伯尊、 禮略等,伏威稍忌之,乃署養子闞稜為左將軍,王雄 誕為右將軍,推公祏為僕射,陰解其柄。公祏內怏怏 不平,乃與故人左游仙偽學《辟穀》以自晦。六年,伏威 入朝,留公祏居守,復令雄誕握兵副之,陰誡曰:「吾至 京不失職,無容公祏為變。」後左游仙說公祏反,會雄 誕以疾臥家,公祏奪其兵,紿言伏威移書令舉事。八 月,遂僭位,國稱宋,即陳故宮都之。殺王雄誕,署百官。 以左游仙為兵部尚書、東南道大使、越州總管,增修 器械,轉廩食。遣將徐紹宗侵海州,陳正通寇壽陽。詔 趙郡王孝恭趨九江,嶺南大使李靖下宣城,懷州總 管黃君漢出譙,齊州總管李世勣繇淮、泗討之。孝恭 取蕪湖,下梁山三鎮,河南安撫大使任瓌拔揚子城, 降偽將龍龕,遂據揚州。公祏復遣將馮惠亮、陳當世 屯博望山,陳正通、徐紹宗屯青州山以拒戰。孝恭率 諸將破之,惠亮、正通走,李靖躡追百餘里,眾悉潰,正 通等以五百騎奔丹陽。公祏懼,棄城奔左游仙于會 稽,兵尚數萬,夜至毗陵,能從者裁五百。偽將吳騷、孫 安謀執之,公祏棄妻子,斬關遁,與腹心士數十抵武 康,野人執送丹陽,孝恭斬之,傳首京師。始,公祏佐伏 威起,據江東,距公祏死凡十三年。
沈法興傳法興湖州武康人父格陳廣州刺史法興隋大業末為吳興郡守東陽賊樓世幹略其郡煬帝詔與太僕丞元祐討之義寧二年江都亂法興自以
[编辑]世南土屬姓數千家,遠近嚮服,乃與祐將孫士漢、陳 杲仁執祐名,誅宇文化及。三月,發東陽,行收兵趨江 都,下餘杭,比至烏程,眾六萬。毗陵通守路道德拒之, 法興約連和,因襲殺之,據其城,遂定江表十餘州。自 署江南道總管。聞越王侗立,乃上書稱「大司馬、錄尚 書事、天門公,承制置百官。」以陳杲仁為司徒,孫士漢 司空蔣元超、尚書左僕射殷芊、左丞徐令言、右丞劉 子翼、選部侍郎李百藥為掾。後聞侗被廢,高祖武德 二年稱梁王,建元為延康,易隋官儀,頗用陳氏故事。 法興自意南方諸城可跂而平,專事威戮,下有細過 即誅之,繇是將士攜解。俄遣子倫救陳稜,擊李子通, 反為所敗。子通乘鋒度江,破京口,使將蔣元超戰庱 亭,大敗,死之。法興懼,棄城與左右數百投吳郡。賊聞 人嗣安,嗣安遣將葉孝辯迎之。法興中悔,將殺孝辯, 趨會稽,為所覺,懼,自沈於江。起義寧至武德,凡三年 滅。
李子通傳子通沂州丞人少貧以漁獵為生居其鄉見斑白負戴必代之家有餘則以賙人而喜報仇隋大業末長白山賊左才相自號博山公子通依之以
[编辑]武力雄其間。鄉人有陷賊者,子通專經護之。方是時, 群盜暴忍,獨子通仁愛,歸者遂多。不半歲,有徒萬人, 才相畏忌。子通乃引眾度淮,與杜伏威合,為隋將來 整所破,奔海陵,得眾二萬,自稱將軍。大業十一年,僭 號楚王。宇文化及殺煬帝,以右禦衛將軍陳稜為江 都太守。已而稜降,高祖授以總管,即守其郡。子通攻 稜,稜窮,乞師於沈法興、杜伏威,伏威自將屯清流,法 興遣子綸屯揚子間數十里。子通納言毛文深請募 吳人,詐為法興兵,夜襲伏威,二人遂交惡,無敢先戰 者。子通得悉力取江都,遂據之,稜奔而免。子通僭即 皇帝位,國號吳,建元明政。齊賊樂伯通先為化及守丹陽,即以眾萬餘降之。子通用為尚書左僕射,又敗 法興兵,遂取晉陵。以法興所署掾李百藥為內史侍 郎,典文檄,尚書左丞殷芊為太常卿,司禮樂,繇是江 南士人多歸之。會伏威命輔公祏拔丹陽,進屯溧水。 子通戰敗,糧且盡,棄江都,保京口。伏威盡得其地,俄 東走太湖,裒散兵二萬人復張,襲法興吳郡,破之,據 餘杭,東舉會稽,南距嶺,西抵宣城,北太湖,悉有之。武 德四年,㐲威遣將王雄誕討子通,戰蘇州,敗績,退保 餘杭。雄誕進傅城,子通窮,乃降,伏威受之,并樂伯通 送京師。高祖薄其罪,賜宅一區,田五頃,賚予頗厚。及 伏威來朝,子通語伯通曰:「東南未靖而伏威來,我故 兵多在江外,若收之,可建大功。」遂皆亡。及藍田,為關 吏所獲,並伏誅。方子通等僭盛時,復有朱粲、林士弘、 張善安,亦竊名號於淮楚間。
朱粲傳粲亳州城父人初為縣史大業中從軍伐賊長白山亡命去為盜號可達寒賊自稱迦樓羅王眾十萬度淮屠竟陵沔陽轉剽山南所至殘戮無遺噍
[编辑]僭號楚帝,建元為昌達,攻拔南陽。義寧末,與山南撫 慰使馬元規戰,寇軍大敗,收餘眾,復振,至二十萬。粲 所克州縣,皆發藏粟以食,遷徙無常,去輒燔廥聚,毀 城郭,不務稼穡,專以劫為資。於是人大餒,死者係路, 其軍亦匱。乃掠小兒烝食之,戒其徒曰:「味之珍,寧有 加人者,第使佗國有人,我卹無儲哉?」勒所部略婦人 孺兒分烹之,又稅諸城細弱以益糧。隋著作佐郎陸 從典、通事舍人顏愍楚謫南陽,粲初引為賓客,後盡 食兩家,俄而諸城懼,皆逃散。顯州首領楊士林、田瓚 起兵攻粲,旁郡響起,戰淮源,粲大敗,挈殘士奔菊潭, 遣使乞降。高祖以前御史大夫段確假散騎常侍勞 之。確醉,戲粲曰:「君膾人多矣,若為味?」粲曰:「噉嗜酒人, 正似糟豚。」確悸,罵曰:「狂賊,歸朝乃一奴耳,復得噬人 乎!」粲懼,收確於坐,并從者數十悉饔之,以饗左右。遂 屠菊潭,奔王世充,署龍驤大將軍。東都平,斬洺水上, 士庶競擲瓦礫擊其尸,須臾若冢。
林士弘傳士弘饒州鄱陽人隋季與鄉人操師乞起為盜師乞自號元興王建元天成大業十二年據豫章以士弘為大將軍隋遣治書侍御史劉子翊討賊
[编辑]射殺師乞,而士弘收其眾,復戰彭蠡,子翊敗死之。遂 大振,眾十餘萬,據虔州,自號南越王。俄僭號楚,稱皇 帝,建元為太平。侍御史鄭大節以九江郡下之,士弘 任其黨王戎為司空。臨川、廬陵、南康、宜春豪傑皆殺 隋守令以附,北盡九江,南番禺悉有之。後蕭銑以舟 師破豫章,士弘獨有南昌、虔、循、潮之地。銑敗,其亡卒 稍歸之,復振趙郡。王孝恭招慰,降循、潮二州。武德五 年,士弘弟鄱陽王藥師以兵二萬圍循州,總管楊世 略破斬之。士弘請降,王戎亦獻南昌地,詔戎為南昌 州總管。士弘復遁保安城山,誘潰亡謀復亂。袁人相 聚應之,為張善安所察,以兵赴討。會士弘死,其黨乃 解。
張善安傳善安兗州方與人年十七亡命為盜轉掠淮南會孟讓敗得其散卒八百襲破廬江郡依林士弘不見信憾之反襲士弘焚其郛去保南康蕭銑取
[编辑]豫章,遣將蘇胡兒守之,善安奪其地,據以歸國,授洪 州總管。武德六年反,輔公祏以為西南道大行臺。善 安掠孫州,執總管王戎,襲殺黃州總管周法明。會李 大亮兵至,為開曉禍福,答曰:「善安初不反,為部下詿 誤降。今易耳,恐不免,奈何?」大亮曰:「總管定降,吾固不 疑。」因獨入其陣,與善安握手語,乃大喜,將數十騎詣 大亮營,大亮引入,命壯士執之,騎皆驚,引去。悉兵來 戰,大亮諭以善安自歸,無容鬥。其黨罵曰:「總管賣我!」 遂潰。送善安京師,稱不與公祏謀,高祖赦之。公祏破, 得其書,遂伏誅。
梁師都傳師都夏州朔方人為郡豪姓仕隋鷹揚府郎將大業末罷歸結徒起為盜殺郡丞唐世宗據郡稱大丞相聯兵突厥與隋將張世隆戰敗之因略定
[编辑]雕陰、弘化、延安,自為梁國,僭皇帝位,祭天于城南,坎 地瘞玉,得印以為瑞,建元永隆。始畢可汗遺以狼頭 纛,號「大度毗伽可汗。」解事天子。遂導突厥兵居河南 地,拔鹽州郡。武德二年,寇靈川,長史楊則擊走之。又 與突厥千騎營野豬嶺,延州總管段德操勒兵不戰, 師都氣懈,遣兵進擊。戰酣,德操自以輕騎出其旁乘 之,師都大潰,逐北二百里,俘馘甚眾。未幾,以步騎五 千入寇,德操又盡屠其軍,降堡將張舉、劉旻。師都懼, 遣尚書陸季覽說處羅可汗曰:「隋亡中國,裂為四五, 勢均力弱,皆爭附突厥。今唐滅劉武周,國益大,兵方 四出,師都將朝夕亡,然次亦及突厥。願可汗如魏孝 文兵,引而南。」師都請為鄉道,處羅納之,令莫賀咄設 入五原泥步設與師都趨延州,處羅自攻太原。突利 可汗與奚霫、契丹、靺鞨繇幽州道合,竇建德自滏口 會晉、絳。已而處羅死,兵不出,又為德操所破。六年,其 將賀遂、索周以所部十二州降。德操悉兵攻之,拔東
城。師都保西城不敢出,求救於突厥頡利,頡利以勁兵萬騎赴之。先是,稽胡大師劉仚成以眾赴師都,因讒見殺,其下疑懼,乃多叛。師都日益蹙,遂往朝頡利, 教使南略,故突厥盜邊無寧歲,遂窺渭橋。後突厥政 亂,太宗以師都濅危,乃諭以書使歸,不從。詔夏州長 史劉旻、司馬劉蘭經略之,獲生口,縱以為間。君臣離 橈,出輕騎蹂其稼,城中饑虛。又天狗墮其城,辛獠兒、 李正寶、馮端皆其健將,謀執師都降不果,正寶挺身 歸。貞觀二年,旻蘭表可取狀,詔柴紹、薛萬均併力,令 旻以勁卒直據朔方東城。頡利來援,會大雪,羊馬死, 紹逆戰破之,進屯城下,其從父弟洛仁斬師都降。擢 洛仁為右驍衛將軍、朔方郡公。自起至滅,十二年,以 其地為夏州。始,師都據郡時,劉季真、郭子和者亦俱 起,子和自有傳。
劉季真傳季真離石胡人父龍兒大業十年舉兵自稱王以季真為太子第六兒為永安王鋒甚銳將軍潘長文連年擊不能下後虎賁郎將梁德破殺龍兒
[编辑]眾乃散。唐兵起,六兒復聚為盜,附劉武周,季真從之, 自號太子王,六兒為拓定王,迭為邊害。西河公張綸、 真鄉公李仲文合兵討之,季真降,詔以為石州總管, 賜姓李,封彭山郡王。宋金剛戰澮州,勢未決,遂復連 武周。及敗,秦王執六兒斬之,季真奔高滿政,俄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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