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考工典/第088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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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考工典

 第八十八卷目錄

 齋部藝文二

  麟齋記          元劉因

  退齋記           前人

  慎獨齋銘          李存

  居敬齋銘          前人

  餘閒齋賦          袁桷

  容容齋賦有序     戴表元

  寄安齋賦          前人

  木齋賦有序       虞集

  訥齋銘           吳澄

  尊德性道問學齋記      前人

  古齋記           黃溍

  存存齋賦          危素

  靜學齋記         明宋濂

  梅雪齋賦有序     何喬新

  敬慎齋銘          前人

  聽雪齋記          胡儼

  竹塢精舍賦有序     倪謙

  有竹居賦有序      李傑

  石淙精舍記        李夢陽

考工典第八十八卷

齋部藝文二[编辑]

《麟齋記》
元·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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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修王之才治《春秋》而專門《左氏》者也。嘗有取於獲 麟之義,名其所居之室曰「麟齋」,而請予記之。夫獲麟, 仲尼作《春秋》所書之一事爾,而《春秋》之義,非居所係 於此者,歐陽氏固已言之於前矣。然春秋之時,仲尼 實天理元氣之所在,而與濁亂之氣數相為消長于 當時。如麟者,則我之氣類也,其來也,固非偶然而來 也。然而斯氣之在當世者,蓋無幾焉。在彼之氣足以 害之,在此之氣不足以養之。由麟可以卜我之盛衰, 由我可以卜世運之盛衰,而聖人固不能恝然於其 獲也,謂之「致麟」可也,謂之「感麟」亦可也,皆理之所不 無者。雖在聖人之作《春秋》,因天道人事自成之文,從 而文之,其義皆因事而寓焉,安可曲為一定之說也? 雖然,子既有取於麟,則吾不得嘿嘿於麟矣。夫麟之 所以為麟者,乃天地之所以生,而人之所以能為天 地之心者也。在《春秋》則聖人所賞之善也,在《易》則聖 人所指之陽也,而人之所未嘗一日無者也。苟自吾 身之麟而致之,則凡害人者如長蛇、如封豕、如饕餮、 如檮杌,莫不銷鑠蕩滌於魑魅之域,而天下振振皆 吾氣湛行之地矣。今聖人雖不得盡其所致於當時, 然其所以扶此抑彼者,而斯麟固己麟於萬世矣。子 之讀《春秋》者,予知子將思有以麟夫一齋而已也。雖 然,予於聖人「剝廬閉關」之戒,見聖人之拳拳於此,乃 嘆鳳鳥之不至,傷魯麟之致獲之心也。嗚呼!麟乎,又 當以聖人之心為心,而自麟其鱗也夫。

《退齋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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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氏其知道之體乎?道之體本靜,出物而不出於物, 制物而不為物所制,以一制萬,變而不變者也。以理 之相對,勢之相尋,數之相為流易者而觀之,則凡事 物之肖夫道之體者,皆洒然而無所累,變通不可窮 也。彼老氏則實見夫此者,吾亦有取於老氏之見夫 此也。雖然,惟其竊是以濟其術而自利,則有以害夫」 吾之義也。下將以上也,後,將以先也,止,將以富也,儉, 將以廣也,衰,將以勝也,慈,將以勇也。不足,將以無損 也。不敢,將以求活也。無私,將以成其私也,不大,將以 全其大也。柔弱,將以不為物所勝也。不自貴,將以貴 也。無以生,將以生也。知窪必盈於是乎窪,知弊必新 於是乎弊,知少必得於是乎少。知樸素之可以文,於 是乎為樸素;知《谿谷》之可以受,於是乎為《谿谷》。知皦 之勢必汙,盈之勢必溢,銳之勢必折,於是乎為嬰兒, 為處子,為昏悶晦寂。曰忿、曰武、曰爭、曰伐、曰矜,凡物 得以病之者,皆閹焉而不出。知而示之愚,辨而示之 訥,巧而示之拙,雄而示之雌,榮而示之辱,雖出一言 而不令盡其言,事則未極而先止也。故開物之所始, 成物之所終,皆捭焉而不與,而置己於可以先、可以 後,可以上,可以下,可以進退、可以左右之地。方始而 逆其終,未人而圖其出,據會而要其歸,閱釁而收其 利,而又使人不見其跡焉。雖天地之相盪、相生、相使、 相形、相倚、相伏之不可測者,亦莫不在其術中,而況 於人乎?故欲親而不得親,欲疏而不得疏,欲貴而不 得貴,欲賤而不得賤,欲利而不得利,欲害而不得害。 其關鍵橐籥不可窺而知,其機紐本根不可索而得;其恍惚杳冥不可以形象而搏執也。嗚呼!挾是術以 往,則莫不以一身之利害而節量天下之休戚,其終 必至於誤國而害民。然而特立於萬物之表而不受 其責焉。而彼方以孔、孟之時義、程、朱之名理,自居不 疑,而人亦莫知奪之也。中山滕君仲禮早以學行知 名,而為人則慷慨有才節者也。以退名其所居之室, 既以「寧失於有所不為」戒在於《無妄》之《往自銘》矣,而 又請予文以記之。余固知仲禮之不為老氏之退者, 然亦豈真失於有所不為「者也。夫有所不為者,蔽焉 而不知舉,變焉而不知通,固滯焉而不知所以化,而 其終亦至於誤國而害民。然要之則知不足而已矣, 而人亦得而責之,而彼亦無所逃其責焉,非如為《老 氏》者之以術欺世,而以術自免也。」予喜仲禮之退,而 又欲其慎其所以退也,故極言二者之失。

《慎獨齋銘》
李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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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者何,我是已。日之中,水之止,焉用慎?乃糠秕。世久 降,偽妄起。喻如家,還萬里,死不歸,亦可恥。哲人言,開 瞶眯。策雖在,信者幾。扁迺堂,洞厥旨,慎斯足矣。

《居敬齋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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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敬,何庸居。客他鄉欲所驅。苟知非。問歸途。日日 行。勿斯須,久則安。聖工夫。視吾齋。扁不虛。果能然,孔 之徒。

《餘閒齋賦》
袁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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曷不觀。夫農夫之治田,春耕夏耘,晝作夜緝,望歲常 有思,憫苗若不及,候其陰晴,謹其涼熱,食不滿嗛,目 不承睫,穡事告成,以祀以享,入此室處,曰「余將有養」, 休其四肢,里閭熙熙,甕牖迎陽,茲其為一歲之隙得 以自怡者歟?古之志士,範圍天地之初,冥搜密籌,心 如淵珠,據會以集要,積神以合虛,冬爐夏葛,謝而勿 居。逮其蓄極以通,若燭計龜卜,物莫能沮。燕居申申, 欲不踰矩。倚門而歌,聲裂金石。恢乎其有容,順化而 有得。蓋其勤者若此,則其終也,乃以豫佚。惟昔賢之 肥遯,屹乎其頹波。青林扶疏,擢茲瓊柯。味道以觀,淡 乎不頗。閱世推移,飲玆無何。養其粹精,不激不阿。有 客仰止,摭其嘉名,以處以息,慨然而言曰:「悲濁垢之 駢臻,御吾輪兮焉窮?愍逐日以道死,異惜陰之度功。 厥今金馬公車,屢舄接踵,承色以求,為疲為冗。退食 以休,濯其靈根,藏真養恬,疏清滌煩。庸式庸似,著於 門顏。維四民之有制,實士農之居先。惰於初者躓於 後,弊於智者罹於艱。歸休乎君,援琴而歌曰:『群動兮 夜息,貿貿兮吾徒。曷猖恣不能以自適。《書》兮在庋,斝 兮在席,復吾初兮以無忒』。」

《容容齋賦》有序
戴表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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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平徐公書燕居之齋曰容容,剡源戴表元嘗過之,問曰:「是非漢人之所云『白璧不可為者邪』?」 公曰:「不然。」 因擬其意,作《容容齋賦》,久不即就,而公歸東平,懷感舊話,不敢負言,乃為賦曰:

大智幽,小智仇。機鳴轍坌,萬類一丘。厥有黃髮真逸, 青雲雋遊,偃駕於希夷之林,濯纓於清泠之流。笑眾 雛之相役,弛然示之以無求。始其昂頭瞠目,驕面怒 腹,咸崢嶸以思逞,如不盈其所欲。既靜竢以自休,亦 逡巡而心伏。故力敵者攻,勢兼者雄;才十百者不強 而從,量千萬者容之又容。升容於斗,釜容於庾。舉而 「投之太倉,不知其有;澗容於谷,湖容於瀆,輸而瀉之 滄海,不知其足。」豐狐之擇燠,乾鵲之違風,知陵阿叢 薄之功,而不知託氣於太空。海鵬息以六月,澤龍神 於勺水。翛翛乎知太空之容已,而不知太空之所倚。 物之相容,何有窮已。昔者周公端揆,日容千士;仲尼 閒居,容七十子。當其垂紳端委,擎拳曲跽,前俞後唯, 而不為之喜。及乎危疑轉徙,《詩鴟》鴞歌虎兕,風披雨 圮,亦無所毀,第汎汎而容之。遺簪墜履,殘籩賸簋,或 聞風披靡,或承流迤邐,不知其幾。蓋何必家陳羔雉 之贄,人擁軒車之華,而誰不曰「我嘗趨明堂而遊闕 里」,彼有託一時之喜事,誇四海之龍門,侈公孫之華 館,開文舉之芳樽。唾面教忍,佩韋矯溫,所謂「擬富於 聯珠之室,衒明於扶桑之暾。」吁嗟乎!獲容於人則幸 爾,烏足以盡彼我之所存。

《寄安齋賦》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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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安於無疑,勇安於不怵,廉安於傲貧,讓安於不屈。 內恕者安於寡言,達權者安於簡出。乃有至人,行無 朋從,止無居室,忽焉禮之以衣冠鐘鼓,而不知為衣 冠鐘鼓;猝然辱之以泥塗袒裼,而不知其為泥塗袒 裼。故能除藩去蔽,剖觚破鐍,動如大鵬,飛揚振迅,寄 跡於八荒;靜如神龍,收潛變化,寄形於一物。彼拘拘 者方欲與之商行,藏籌語默,宜乎《叔孫》見笑於兩生, 楚龔之徒聞老翁之風而自失也。

《木齋賦》有序
虞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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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章閣藝文監秀才方積,昔在匡廬讀書群木之間,謂之「木齋。」 余愛其高秀而賦之,其辭曰:

夫何硉矹以嵯峨兮,據積水而鬱盤。有楩楠與豫章 兮,翳松柏之丸丸。攬芳草之盈庭兮,聽呦呦之鳴鹿濯余纓於滄浪兮,沐余髮乎飛瀑。余潔清以有待兮, 歎望之而彌高。絓余驂以弗馳兮,氣綿薄而心勞。感 春物之芳菲兮,又晚實之不食。更千歲其未已兮,退 自修乎茲室。

《訥齋銘》
吳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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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訥,不盡其有餘;小人之訥,將言而囁。嚅得善。 敏於行,近仁者歟?是為君子儒,非小人儒。

《尊德性道問學齋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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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所以生人,人之所以為人,以此德性也。」然自孟 氏以來,聖傳不嗣,士學靡宗,誰復知有此哉?漢唐千 餘年間,儒者各務所長,奮迅馳騖,而不自知其缺。董、 韓二子,依稀數語近之,而原本大,非竟昧昧也,則亦 漢唐之儒而已矣。宋初如胡如孫,首明《聖經》,以立師 教,一時號為有體有用之學,卓行異材之士多出其 門,不為無補於人心世道。然稽其所極,度越董、韓者 無幾。是何也?於所謂德性,未嘗知所以用其力也。逮 夫周、程、張、邵興,始能上通孟氏而為一。程氏四傳而 至朱,文義之精密,句談而字議,又孟氏以來所未有 者。而其學徒往往滯於此而溺其心。夫既以世儒記 誦詞章為俗學矣,而其為學,亦未離「乎言語文字之 末,甚至專守一藝,而不復旁通他書,掇拾腐說而不 能自遣一辭,反俾記誦之徒嗤其陋,詞章之徒譏其 拙」,此則嘉定以來朱門末學之弊,而未有能救之者 也。夫所貴乎聖人之學,以能全天之所以與我者爾。 「天之與我,德性是也,是為仁義禮智之根株,是為形 質血氣之主宰。」舍此「而他求所學,果何學哉?」假而行 如司馬文正公,才如諸葛忠武侯,亦不免為習不著, 行不察,亦不過為資器之超於人,而謂有得於聖學, 則未也。況止於訓詁之精,論說之密,如北溪之陳,雙 峰之饒,則與彼記誦詞章之俗學,相去何能以寸哉? 漢唐之儒無責焉。聖學大明於宋代,而踵其後者如 此,可嘆已。清江皮公字其子曰「昭德」,其師名其讀書 之齋曰「學從吾游。」請以尊德、性、道問學更其扁名,合 父師所命而一之。噫!而父所命,天所命也,學者學此 而已。抑子之學,詞章則云至矣,記誦則云富矣。雖然, 德無與也。姑置是澄鑽研於文義,毫分縷析,每猶以 陳為未精,饒為未密也。墮此窠臼之中,垂「四十年而 始覺其非。因子之請,惕然於歲月之已逝。今之語子, 其敢以昔之自誤者而誤子也哉?自今以往,一日之 內子而亥,一月之內朔而晦,一歲之內春而冬,常見 吾德性之昭昭,如天之運轉,如日月之往來,不使有 須臾之間斷,則於尊之」之道始庶幾乎。於此。有未能, 則問於人,學於己,而必欲「其至,若其用力之方,非言 之可喻,亦味於《中庸》首章,訂玩終篇而自誤可也。夫 如是,齊於賢,躋於聖,如種之有穫,可必其然也,願與 子偕之。」若夫為是標榜,務以新美其名,而不務允蹈 其實,是乃近代假託欺誑之儒,所以誤天下、誤國家, 而自誤其身,使異己之人,得以藉口而斥之為偽學 者,其弊又「浮於末學之外,而子不為」是也。

《古齋記》
黃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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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齋》者,雲間曹君貞素之所游息也。曹君之先為永 嘉大族,其別於雲間,有為宋季名進士者,君之伯父 也。家益充,所居益以侈大,尺椽寸瓦,皆非先廬之舊。 獨此齋之屋,猶為六世故物。自君之曾大父宮使府 君徙置今所,號為「西齋」,於是又八十有六年矣。君復 繕治藻飾,環以佳花美木,池臺水月之勝,蕭然如在 穹林邃谷間,更號之曰「古齋」,而以書來,徵文為記,蓋 將示後人使無忘也。夫所貴乎古者,豈不以其先世 氣澤之所存乎?彼沾沾焉慕為榮古而陋今者,曾不 足以知此。方且巧取豪奪乎人之缺壺破斧、枯竹敗 素,棄遺無所可用之物,摩挲把玩,而以博古自命。至 於其先人之廬,一椽之折,一瓦之隳,易而去之,唯恐 不亟。視君之為亦可少愧矣。商人之詩曰:「自古在昔, 先民有作。」夫謂之先民,而又謂之昔,謂之古。其辭之 繁而不殺者,非以致意於居處物器之細而已。引而 勿替,必有事焉。故書之而刻石,陷諸壁間,庶幾後之 覽者,復以今為古而彌謹其存也。

《存存齋賦》
危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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繄太極之混淪兮,為生化之本根。維二氣之闔闢兮, 暢萬物之滋蕃。羌《易》道之廣大兮,備吾身於乾坤。極 知崇以效天兮,循禮卑而法地。體成性之存存兮,由 道義之不匱。信弛張之靡忒兮,亦柔剛之相濟。偉鄒 孟之崛起兮,當戰國之兵爭。悼民心之迷繆兮,揭皇 極而載明。謂君子之善存兮,異羽毛之頑冥。彼嵬瑣 「之紛紛兮,遂梏亡於外誘。湛明鏡之當臺兮,竟皆蒙 於塵垢。蔚嘉穀之羅生兮,胡雜糅於稂莠。懷咎繇之 苗裔兮,蚤奮跡於滕邦。炯冰壺之交映兮,粹白璧之 無雙。玩元理於《簡冊》兮,驅長才於海江。」爰校書於史 館兮,持憲度於臺閣。善和燮於群情兮,或誾誾而諤 諤。沛大旱之甘霖兮,蘇八紘之毒蠚。退休沐而齋居 兮,撫《易》象而觀天。亶存存之不息兮,契洙泗之心傳雖道路之邈悠兮,奚白首而不遷。憶旋輈於虎林兮, 卻傾蓋於京闕。瞻雲霄之軒翥兮,莫策厲於駑劣。葆 貞白於歲晏兮,追往行於前哲。樂几筵之潔清兮,陳 左圖而右書。殖卉木之芬芳兮,啟韋編而載愉。託中 情於藻翰兮,著懿戒「於坐隅。」

《靜學齋記》
宋·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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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以下人物之傑然者,諸葛孔明數人而已。」孔明 事功著,後世或躋之於伊呂,固為少褒;或又以孔明 與管仲並稱,則卑孔明矣。以其事言之,管仲輔桓公, 僅以齊霸;孔明奉昭烈於艱難之中,尺地一民皆奪 之於群盜之手,徒以大義震撼天下,裂天下而三分 之,使孔明後死,足輔復漢之舊疆,致刑措之治,於孔 明何有哉?在管仲未必能爾也。以其本心論之,管仲 所陳於桓公而見於行事者,皆微權小智,雖假尊周 為名,其意則富其國而已,故君子所羞道也。孔明當 干戈鞍馬間,所與主論者必以德義為先,其忠漢之 心,至於瞑目而後已。至今誦其言,想其人,真伊、呂之 亞乎!史氏不知其本心,謂孔明慕管仲、樂毅之為人。 嗟乎,孔明豈二子比哉?孔明於聖賢之學,蓋有聞矣。 其所謂「學須靜也」之言,信古今之名言也。止水之明, 風撓之則山嶽莫辨;渾天之察,雲撓之則晝夜乖錯, 況方寸之心乎?古聖賢之成勳業,著道德於不朽者, 未有不由於靜者也。蓋靜則敬,敬則誠,誠則明,明則 可以周庶物而窮萬「事矣。」苟雜然汨其中,偶然應乎 事,卒然措之於謀為,其不至於謬亂者鮮哉!孔明之 學,惟本乎此,故其所為,當世無及焉,至今無有非焉 者,而又從效慕之,區區霸術之徒,固不能也。然世之 慕古人者,吾惑焉。古人所以為聖賢者,其道德著乎 其言,其才智形乎功業,而存乎冊書,非徒以其注稱 美之而已也。苟欲效乎孔明,於孔明之所學,必無不 學也,於孔明之所能,必無不能也而後可。孔明之所 學而未至也,孔明之所能而未能也,而曰「學孔明」何 可也?於孔明且爾,況乎學孔、孟之學者,而可徒誦其 言乎哉?近代之學者,浮於言而偽於行。孔、孟之言,非 特言而已也,雖措之行事亦然也。學者不知察,率視 之為空言,於是孔孟之道不如霸術之盛者久矣。欲 如孔明者,安可得乎?錢塘羅宗禮名其絃誦之室曰 「靜學」,庶幾慕孔明者。余欲勉其成也,辯孔明之為學 與學孔明之道以告之。

《梅雪齋賦》有序
何喬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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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建李京春氏,好修之士也。嘗名其燕居之齋曰《梅雪》,蓋梅取其貞,雪取其白也。予嘉京春好尚,與世俗異,乃為賦之。其詞曰:

「夫何美人之好修兮,遠茲垢以自清。闢崇軒以息游 兮,表梅雪以為名。雪以況昭質之弗虧兮,梅以況其 姱節。服貞白以自嘉兮,蹈前修之為則。昔美人之既 有知兮,恆汲汲乎修能。厭桃李之嬌媚兮,又何羨乎 美人之姿態。惟茲梅為可貴兮,鍾造化之沖和。向北 風而合韻兮,粲的礫之瓊葩。惟茲雪之可喜兮,信皎 潔其不污。白皚皚以遐積兮,變埃壒為珣玗。方仲冬 之凝沍兮,狂飆凜以戒寒。元雲鬱以四塞兮,雪花交 下其漫漫。松筠慘以改色兮,又況荏弱之荃蘭。當眾 芳之搖落兮,惟茲梅之不然。吐素華之濯濯兮,欲與 六出而爭妍。美人退而齋居兮,啟南窗以遐矚。悵百 卉之既萎兮,睠梅雪之如玉。芳菲菲以襲人兮,光㵿 㵿其眩目。誦廣平之妍詞兮,賡《郢客》之妙曲。感貞白 之若茲兮,忽有契其中情。聊假物以自況兮,揭華扁 於軒櫺。維梅之貞兮,猶吾節之不移也;維雪之白兮, 猶吾志之不緇也。羌朝夕於此齋兮,信芳潔之不忘。 苟予行之靡忒兮,不見是亦何傷。款時俗之昧昧兮, 胡好尚其獨異。值桃」李為庭實兮,采芙蓉以為佩,惟 溺志於紛華兮,委茲梅而弗睇。愛江山之清風兮,悅 山中之白雲,惟光景之流連兮,曾茲雪之足云,何美 人之耿介兮,乃獨為此度也。夫豈矯世以自罪兮,惟 行修之故也。先民有言兮,名不可以虛作。苟矯名而 無實兮,顧身心亦何獲?中情信其貞白兮,斯行成而 名彰。「勖諸茲志尚兮,耿百世猶有光。」

《敬慎齋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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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錫令李君叔闌闢小齋於其署,公退則燕休於其中,而扁之曰「敬慎。」 間因冬官丁君元美屬予銘之。予謂敬以心言,慎以事言,能敬且慎,修己安民之要不外是矣。乃為之銘曰:

錫山之署,有齋伊闢。愷悌君子,于焉燕息。嗟爾君子, 惟敬是飭。爾心或怠,厥政以龐。嗟爾君子,尚慎無斁。 爾事或荒,終累厥德。敬之維何?夙夜兢兢。譬彼涉川, 而履春冰。慎之維何?朝夕惕勵。譬彼山行,而蹈虎尾。 內敬於心,外慎於事。上帝臨汝,其敢或肆。從事於斯, 靡怠靡荒。厥績用懋,厥民用康。華扁有煒,齋居有翼。 銘以坐右,尚勖爾德。

《聽雪齋記》
胡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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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讀書於顧泖之陽,顏其齋曰《聽雪》,怡然而樂,泊
考證
然而休。客或咍之曰:「君子所其無逸,必有高明之居,

燕息之箴,以儆戒其怠惰荒寧之志。故几杖、盤、盂、戶、 牖、觴、豆、履、屨、劍、矛,皆著之銘。今子之齋,何取於雪?雪 非恆有,又何觀德焉?無乃尚其名而浮其實者歟?」孫 子曰:「噫!夫人之衣其衣,食其食,安其居者,豈無所庸」 心,我苟有所庸心,奚必求其鑿鑿者乎?不求其鑿鑿, 則曠然而通,昭然而明,天地之間無所繫累,子又惡 知吾齋不可以名雪,雪不可以觀德乎哉?疇昔之夜, 時既昏,元陰積,四郊雲同,萬竅響答。吾方掩殘編,據 木榻,正襟危坐,竦然而聽之,蕭蕭颼颼,如木葉之初 落也。飄飄如輕沙之載揚也,夤緣瑟縮,瀰漫淅 瀝,如《郭索》之行蹔息,春蠶之嚙未休也。既而風高木 號,林振竹折,人寂鳥呼,水凝澗咽,森然而毛髮寒,凜 然而肌體慄,杳不知其何聲,顧乃為之眩惑。於是收 神攝慮,付之無形,返之無聲,則夫所聞者皆無所聞 矣。唯吾寂然而感者,始知其為雪之作也。且雪於斯 際均聲也,人於「雪,均聽也。膠膠擾擾者,既不得其所 聽,荒閒寂寞之流,又不知其所以聽。苟聽之,則必取 其聲之清以悅其耳,未必不研幾主靜,以存聖功也。 吾於聽雪,得靜之理,以名吾齋,奚為不可容?」嗒然笑 曰:「子休矣,不復敢言。」孫子以告。予惟《易》曰:「天下何思 何慮。《詩》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孫子惕然曰:「命之矣。 吾向之所言,其猶拊盆扣瓴者,不知有黃鍾大呂之 音乎?」予喜《孫子》一言而悟,并記其說,使告於客。

《竹塢精舍賦》有序
倪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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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塢精舍」 者,蘇之崑山錢君景和藏修所也。景和家食時,嘗愛竹有歲寒之操。環植舍外,森然有淇澳湘水之勝,其清尚之志可見矣。景和茲膺剡薦,起為侯門師範,乃以是徵題於予。予嘉其請之勤也,遂援筆為之賦。賦曰:

「崑山之麓,有林蔚然。結重陰於十畝,瀉靈籟於九天。 露葉低回,翔紫鸞之夭矯;霜竿離立,倚翠袖之嬋娟。 羽葆張兮待月,碧玉煖兮生煙。逗薰風以脫綳,冒夜 雨而行鞭。時有曠達之士,避俗之賢,託之為友,望之 若仙。闢精舍以相狎,日盤礡於其間。或膝其琴,或手 其編。坐芳根以對奕,藉蒼苔而肆筵。拊琅玕以吟嘯」, 彷彿汎湘浦而入淇園也。一日舍之,主人遊樂之倦, 隱几而息。夢一瑰特君子,長身秀眉,青衿翠幘,俯而 揖,拱而立曰:「『天下之物,可愛者多矣,何獨於竹而見 溺乎?將謂其色堪翫,則蔥菁者孰若粉黛之妍晳;其 聲宜聽,則鏗戛者孰若管絃之繁急。清標之芬,豈勝 麝蘭之襲;稚筍之味,寧似肥鮮之適』?乃棄彼而不御, 顧於茲而致懌子之意,其亦有所擇乎否耶?」主人曰: 「不然。吾之愛夫竹,以其有德也。彼其群而不黨,直而 不撓,虛乎有容,潔然自高。溪壑幽閒,足以遂其性;霜 雪嚴沍,不能變其操。此子猷所以一日不可無,而七 賢六逸,恆於是遊遨也。若乃葩華穠膩,豔冶哇淫,雖 可愜情而快目,適足喪志而蠱心,疇似此君之冷淡, 與之交歲久而彌深哉?」君子曰:「子之於竹,可謂真能 愛矣。既知愛之,慎勿害之。彼元之也,與之何仇?忍刳 其腹,以建黃州之樓?此子陵也,與之何疵?竟剪其支, 以繫桐江之絲。或揉之為籩篚,或辱之為帚箕。固因 材而見取,抑豈此君之所宜?子尚戒於斯可也。」主人 矍然曰:「天之生物,必資於用,藏器於身,待時而動。使 伶倫之有求,亦不一往奏《九成》而來《儀鳳》乎?」於是君 子軒然大笑,爾汝忘機。倏風雷之破壁,化為龍而奮 飛。遂蘧蘧以驚寤,但見翠華之滿衣。

《有竹居賦》有序
李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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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洲沈啟南氏,結廬於萬竹中,名曰《有竹居》。予為賦之曰:

「夫何窈窕以闃寂兮,曰媺人之所居。有篔簹之萬挺 兮,羌環列於軒除。四時倏其代謝兮,鎮蒼翠而弗易。 外勁直以中虛兮,實有類夫君子之德。彼衛武之好 修兮,播厥美於聲詩。矧夫人嗜此姱節兮,寧朝夕而 忘之。聽翛翛之鳴玉兮,濯清風之灑灑。吹參差以相 和兮,庶鳳凰之來下。攜嘉賓以嘯詠兮,載壺觴以遊」 觀。眾囂囂於塵俗兮,曾惡識夫此歡?跂予馬兮東皋, 渺予望兮南國。悵佳期之遲暮兮,路迢迢以難即。《心 有》曠百世而相感兮,又何必在於故知。逝將從子於 此居兮,結歲寒之交期。

《石淙精舍記》
李夢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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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周子起濂溪之上,倡明其學,天下宗焉。其後自濂 溪徙廬山,遂名廬山之溪曰『濂溪』」,名其堂曰「濂溪之 堂。」今天下之學宗我師楊公,而公亦自安寧石淙渡 徙鎮江,於是築精舍於丁卯橋,名曰「石淙精舍。」嗟乎! 事固有偶同者,非謂是哉。愚往觀眉山,蘇氏愛陽羨 山,欲徙之,蓋卒不返眉山。今其墓在郟鄏之間,曰小 峨嵋者是也。愚謂其特文章士,不足法。及觀周子自 濂溪徙廬山,則又訝曰:茲非有道者為耶?蓋天壤間 物無常主,自吾之所自出而言,濂也、眉山也、石淙也, 固吾土也。自天壤間之物而言,吾安往而不得主耶嗟乎!古人用心豈異哉!愚不佞,少幸從公遊,以故得 竊聞石淙焉。石淙有虎丘之丘,曹溪之溪,螳螂之川, 自昆明池來者,奔流千里。其地崩湍激石,兩崖菰葦 交合,水汨汨循其間,泠然金石之音,故曰「石淙。」視二 子故土,吾不知其孰愈。乃若丁卯橋,負山帶江,據東 南之會上流之地,其泉石岩壑之佳,要不在廬山、陽 羨下也。陽羨姑勿論,且廬山奚為者耶?顧卒幽抑,不 見於世。今公際明天子,拔茹嚮用,功著邊徼,顯明中 外,利澤在社稷天下。其還也,登橋据水,虛坐石磯,不 一再吟嘯去矣。故金焦大江之雲,不能奪京洛之塵; 而甘露鶴林之情,不能已龍沙鴈塞之行也。雖然,君 子豈以此易彼哉?故孔子曰:「樂則行之,憂則違之。」夫 廬山豈固濂溪意耶?愚不佞,徒及公之門,力不足濬 流揚波,南瞻石淙,特望洋耳,是何敢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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