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四書文 (四庫全書本)/本朝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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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卷十三 欽定四書文 本朝卷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十四目録
  孟子下之下
  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    萬 儼
  雞鳴而起一章        趙 炳
  雞鳴而起一章        吕謙恒
  君子居是國也五句      畢世持
  桃應問曰一章        熊伯龍
  君子之於物也一節      吕履恒
  盡信書一節         儲在文
  聖人百世之師也       王汝驤
  齊饑一章          仇兆鰲
  聖人之於天道也       儲 欣
  充實之謂美四節       張 江
  逃墨必歸於楊一章      趙 衍
  動容周旋中禮者二句     劉子壯
  養心莫善於寡欲一節     劉 捷
  經正則庶民興        戚 藩
  經正則庶民興        唐徳亮













  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    萬 儼
  學聖者其見大愈徵聖人之大焉夫聖人不絶人以言也然聖言出而羣言廢矣不可即遊其門者而見其大耶從来英竒之士莫不各立一說争自表見於天下推其意亦期天下之我従也乃必從而屈抑之使不得有所逞則處言者為過刻而立言者之心亦將有所不服矣然而有不得不然者誠有所以屈之者也置一言於此聞而忌之甚私耳而於言無損也若相形而見絀則取舍無中立之途抑有所以服之者也置一言於此始而信之甚堅耳乃所聞益進也則互參而弗勝將得失無兩可之勢且夫聖人之大也未嘗以言屈天下而天下之言者屈焉未嘗以言服天下而天下之言者服焉是故特未逰於其門焉斯已耳當其風雨晦明而抱寡聞之嘆何寂寂也此時即殘編舊䇿亦覺旨趣之可尋惜也未親聖人也迨得高乎郷國者而請業卓然升東山之堂焉聆其文章緒論髙深頓殊而向時之所見向時之所聞皆卑之無甚高論矣盖聖言深而羣言淺矣淺故難也迨其交逰贈答而獲良友之告寧落落也此時即小言曲說亦樂新竒之可喜惜也弗近聖人也迨得髙乎天下者而従逰恍然入泰山之室焉聆其仁義道徳風旨迥異而前日之所知前日之所賞皆淡焉棄之如遺矣盖聖言全而羣言偏矣偏故難也世獨不能使聖人無言任百家伸其說耳夫聖人無言人得各持一言以相争乃自與聞秘奥毋論泛言莫與争焉即名言亦莫與争焉此非故小其言也其人未大也言者茍自返之當亦自悔其言之陋矣聖人亦不必窮天下之言為吾黨重其名耳夫必窮其言人且曲䕶其言以相敵惟聽彼紛紜祗覺㣲言之奥莫敵焉即庸言之淺猶莫敵焉此非故大其言也其人本大也言者茍自悟之無不樂求為聖人之徒矣盖至於難為言而聖人益犬耳
  思精而能入筆曲而能出股法淺深轉換行文抑揚頓折皆與庸手有別學者解此更無平庸合掌之病















  雞鳴而起  一章      趙 炳
  以善利分天下之人而為利者庶乎其止矣夫好舜而不能好善惡蹠而不能惡利人之情也茍知舜蹠即分於善利之間天下庶其懼而修乎且夫天地生人之後日分之勢也天賦性以養人之心而又生物以養人之身心之所養者身未必樂也身之所樂者心未必全也於是一人之身而有必分之勢矣我無従救之我將以二人者救之曰舜曰蹠一以人為勸一以人為鑒也事物至我前舜求其美蹠亦求其姜也舜之所美者在乎此蹠之所美者在乎彼或彼或此我既不能以一身遁於兩人之外則必有所入既入之弗能擇也則莫如及其未入者而擇焉天地予我身我之神智日佐舜以引我也我之情好亦日佐蹠以引我也舜勝我則得我蹠勝我則失我為得為失我既不能以一心和合兩人之是則必有所逺既逺之弗待斷也則莫如及其相鄰者而斷焉聖人盜人相近也巳而相絶相仇也巳而相冒吾以一言決之曰為善為利而千世之人未有不出於其中矣萬物皆静也而於雞鳴一動焉當其寂焉不動舜跪同然聖人之心然而無多時矣稍遲焉則危矣動而之於善者利弗能為之誘動而之於利者善亦弗能為之進也萬物皆聚也而於雞鳴一散焉當其燕息無心舜蹠若處一家之内然而無足恃矣一去焉不反矣天下之利無窮蹠弗能盡利而反天下之善亦無窮舜亦弗能盡善而止也無他皆在此間而巳而幸也猶存舜蹠之名也古来舜一人耳蹠則何限蹠其名者一人耳彼蹠其心者何限然而人稱我蹠則惡之本無蹠於其心也人稱我舜則樂之本有舜於其心也吾是以動之於其間也而惜也猶多舜蹠之名也世之學舜者細考之皆蹠之徒世之學跪者茍變之亦皆蹠之徒蹠心中亦有舜自以為舜故蹠也舜心中亦有蹠懼其為蹠故舜也吾是以慎之於其間也不早辨之於先而日求利也宜乎天下為蹠之多也哉
  為善為利人但知為兩途孟子特舉出舜蹠而判其機於利善之間立言之意一層危悚一層非此警快之筆不足以達之 句調亦㣲有近滑處筆下過於快利者往往有此學者不可不慎












  雞鳴而起  一章      吕謙恒
  大賢欲人慎所為而原其所由分焉盖為善為利至舜蹠而大分矣乃所分止此間耳可不慎與且人性不甚相逺而相去或倍蓰而無算何哉盖誠本無為而幾有善惡其判於方動而成於所習者辨之不可不蚤也今夫夜氣之所存發於平旦而一念之㒺克常在幾㣲時當雞鳴固善與利之見端而可舜可蹠之界乎何以辨之則於所為辨之其人而為善與當雞鳴時而已孳孳矣雖未必即舜然而舜之徒也其人而為利與當雞鳴時而已孶孶矣雖未必即蹠然而蹠之徒也則若是其分矣哉顧従其後而觀之舜自舜也蹠自蹠也或聖焉或狂焉殆不可同日而語乃従其始而揆之為善者此俄頃為利者亦此俄頃於此乎於彼乎又不啻並域而居豈有他哉其分者利與善也其所以分者利與善之間也人而不知其所由分則謂宇宙至大尚可依違中立耳無如出乎此即入乎彼天下固未有不舜不蹠之途以聴人之遷就也人心道心交集於一念而㣲者不覺著焉則其間殊隘甚也人而誠知其所由分則當朕兆初萌幸可決擇自我耳是必迎而距平心而察不使隠㣲中有一善一利之擾以至茍且自欺也毫釐千里力争於一息而危者使之安焉則其間殊捷甚也是以知幾者惟聖人慎動者惟君子學者希聖以復性則必於雞鳴時一察識此善心哉
  醇正老當詞無枝葉起結用周子語恰是題中肯綮凡作文用五子書必如此恰當細切方無漫抄性理之弊






  君子居是國也  五句    畢世持
  君子之有益於國也即用之從之而可見焉盖用與從則不在君子耳豈其居是國也而漫無所益於其君與子弟乎哉孟子以釋素餐之疑也謂夫天下之所求於君子者其事亦奢而難副而要之皆不足為君子難也顧君子於此亦有甚難焉者則以其事或非君子之所得為夫以君子之所不得為而㮣舉之以疑君子抑何其量之淺而責之過耶信如子不耕而食之說是為君子者迂疎寡當既無補於國勢之寖㣲純盜處聲更不見有實徳之感被就令如是亦必試之不效而後知君子之果無益於人國也而試問君子所居之國其能用之而從之者有幾人哉遊歴乎王公之庭周旋於倫類之中而勢不相屬功莫能致則其居是國也且與不居是國也等也即或陽隆之以文貌而意念不親逺奉之以神明而觀感不切則是其君用之而猶未嘗用也其子弟従之而猶未嘗從也如是而安得謂君子之無益於人國也且夫其君之所期者吾知之矣席先世之業而思光大其國家曰安也富也尊也榮也獨不得旦暮致之耳顧能致之者莫如君子而卒不之用即君子亦無如其君何夫誠一旦而用之矣聴其言也顯其身也而不以為泛而已也其君之為子弟期者吾知之矣念習俗之非而思移易其心志曰孝也弟也忠也信也獨不得蒸然向化耳顧能化之者莫如君子而卒不之従即君子亦無如其子弟何夫誠一旦而從之矣由其道也尊其徳也而不以為泛焉已也則君子於此將以其安富尊榮者徐而奉之其君乎抑旦夕間旋至而立效乎將以其孝弟忠信者徐而教其子弟乎抑旦夕間風流而令行乎吾見造其廬聽其議論風旨覘國者以為彼有人焉未可與争也外可戢窺伺之謀而内可壯國家之勢登其堂見其車服禮器仰徳者以為君子之教不肅而成也熏其徳而善良者幾何人聞其風而興起者幾何人是君子之大有造於國也而又何素餐之云哉
  曲折生姿宛轉作態縁其筆底超異故不落俗調














  桃應問曰  一章      熊伯龍
  大賢之斷虞事存其論可也夫殺人者死豈以律天子之父哉臯必執舜必逃亦正告天下為然耳且處臣子之間恒人能見及者理也事也不能見及者心也究極於心前此不必有其事後此不必據其理而論斷臣子必不可無是心此聖賢之論雖創而實不易也如子輿氏設論虞廷一獄舜天子也瞽瞍天子父也以天子父殺人必欲抗天子殺天子之父是犯不可釋以誅可釋也且為天子不能庇天子父棄天下不得為天子反欲以天子之逃庇其父何異授人以戈揮止其刃哉雖然執是以論臣必不能行之君子亦必不能行之父反是以勘臣不如是設心必無以為臣子不如是設心必無以為子也今夫為天子臣必不敢執天子父此其心知有天子爾為臣而但知有天子天子之外安有事天子者哉盖奉天子敢執天子之父者此臣即奉天子不獨可殺天子之父者亦此臣使知至尊莫如天子父而殺人無辜則可執亦何至立人之朝即無以執持於君前也凡人父實有子必謂有天下不敢議吾父此其心仍重視天下爾為子而重視天下天下之外亦安有事吾父者哉盖以有天下見父可免於天下者此子即以有天下使父不免於天下者亦此子使知難忘莫如天下而竊負而逃則如蹝又何至為人之子必無以明樂於父側也然則使瞽瞍實有是殺皋陶實有是執舜實有是逃將臯陶視天子之父等於匹夫舜之棄天下終以父為天下逋逃之罪人法之可誅且不在瞽瞍而在臯陶與舜使瞽瞍實有是殺謂臯陶難以言執舜難於言逃將臣幸天子之父殺人可結天子子憾父為天子之父殺人終無以謝天下法之可誅即在處心并不必問其執與不執逃與不逃君父雖不幸亦何利有此臣子哉此子輿氏之論甚創甚不易也
  黄藴生楊維斗作皆於平正處發揮此文又於題解之外另翻出一層道理立格似竒而義更深醇文氣清剛快削更得賈鼂筆意















  君子之於物也  一節    吕履恒
  君子不泛用其恩由一本而遞推之也甚矣仁與親之不可以泛用也一本在親親而仁愛以次及焉夫是之謂善推耳且夫兼愛之說聖賢惡之非不諒其意亦憂其不繼也何者未嘗有所耑而欲有所兼以為有餘於彼也而先有所甚不足於此卒亦未有能兼之者徒見其倒行而逆施已吾思世之頼有君子者謂其能仁民也謂其能愛物也而亦知君子之於物乎物與我並生於天地君子未嘗不愛之愛之踰量是仁之也取之有道用之有時如是則已足矣而或更従而溢焉將並不取亦不用乎不取不用而仁已窮於物將有甚不仁於大乎物者君子弗為也亦知君子之於民乎民與我尤同此形氣君子寧忍不仁之仁之極致是親之也養之有政教之有典如是則已當矣而或欲過其則焉將何加於其政與其典乎加之無已而親已竭於民將有不克親於重乎民者君子弗為也其弗為焉者何也將有以用吾仁而因惜其仁也將有以用吾親而應留其親也所親維何厥惟吾親天性之良得之最先惟於吾所不解於心者實有以致之不必吉凶之同患曲成之無遺而其道自有以相及孩提之愛不學而能茍於理之達於天下者先撥其本焉則夫情勢之相隔等類之殊觀而其事更無以相周是故君子特患不能親其親耳既親親矣由是而仁民焉凡民皆吾同胞有不容須臾緩者而若或緩之何也民固共事吾親之人也是故合萬國之歡而民心愈和極天下之養而民生益遂謂夫無忝所生者之必無歉於仁耳不然民之厚親之薄也雖欲仁之而無自矣君子所以仁之而弗親也哉既仁民矣由是而愛物焉萬物皆吾一體有不容膜外置者而若或置之何也物固生養吾民之具也是故佃漁以厚生而物自咸若斧斤以利用而物自繁生謂夫盡人之性者之終無失其愛耳不然慈於物刻於民也雖欲愛之而無術矣君子所以愛之而弗仁也哉理一則分不得不殊體立而用因之各得聖學本天而異學本心辨之不可不早也
  於三者施之各當行之有序推之有本處無不發揮詳盡筆亦軒豁醒露












  盡信書  一節       儲在文
  讀書不可無識盡信則弊生矣夫書以傳信也有不可盡信者存乎人之識識不足而弊可勝言哉且自書契聿興用以傳世行逺而後人得所折衷惟其信而已然古人有記載之功不無文辭之過使無識以權衡其間則泥古之患甚於蔑古而書遂為世所詬病此之不可不知也何則天下形迹之地衆人勉強以材力争而至執簡䇿以成一代之書則將屬之博雅之士夫博雅之士所恃者才也其中有要歸之旨必馳驟焉以盡其才反覆縱横如是而後快而遂有寧為過量無不及量之辭天下言論之選能者取辨於旦夕間而至通古今以成一家之書則務歸於著作之體夫著作之體所尚者文也其中有表章之實必潤色焉以壯其文鋪張揚厲如是而後工而遂有寧近於夸無近於野之意是故書之不可盡信理也勢也惟以我之識為主雖日取書而讀之不為古人所役而如其不然於是有讀書而為害於書且以書而害天下者拘牽之學大旨所不求沾沾於章句之末則以附㑹為訓詁雖書有不檢之文且矜其創獲者矣而又執一說以繩之不顧其義類所安強古人以就吾之繩尺待解而明者什之一因傳而晦者什之九則何如置之不議不論之列哉堅僻之學世變所不問詹詹於前事之師則以空文經世務雖書有過當之語猶奉為蓍蔡者矣而又參臆見以斷之不權其時勢所宜援古人以肆吾之學術作者本治世之業述者為亂世之資則何如聴之若存若亡之表哉是故識足以定邪正則詘八索除九丘以不信為信而論者謂東魯之聖功在文章識不足以正是非雖稱五帝誦三王信其不可信而說者謂刑名之家原於道徳盖穿鑿之過必至支離支離之過必至誕謾行其說既為禍於生民廣其傳亦流毒於學者紛紜顛倒以汩亂古人之書不至舉而盡廢之不止吾故憂其所終極而激為反本之論曰盡信書不如無書也世有識者其諒予之心也夫
  於所以不可盡信之故推闡曲盡又與下文武成一節隠相關照似此議論醇正方可以史解經













  聖人百世之師也       王汝驤
  師及於百世惟其人之聖也夫人而得成為聖豈易言哉百世之師孟子盖見於其至也若曰古今来何以有此世哉有所以維之於不壞者曰君曰師顧君以權用而師以道尊以權用者功不待表而明以道尊者人必待推而得若此者安得不思聖人矣夫聖人之行不同矣中庸不可能而迹之以竒著者行髙志潔各有不可冉於天壤之神大成不可學而詣之以偏至者苦心孤詣俱有無以加於其道之實久矣夫聖人者世之師也自我思之豈但已哉聖人百世之師也人類之不齊也耳目之間有以耀之則顓䝉有共見之樂故惟事之以竒著者其為教彌廣忠臣孝子一節之竒經閭巷之流傳而歌泣不遺於婦孺況聖人之獨有千古者乎而為敎之廣尚容以時代隔乎人心之多蔽也血氣之陰有以動之則沉痼有立開之效故惟道之以偏至者其入人愈速匹夫匹婦一往之誠得氣機之鼓舞而感發不間於斯須況聖人之百折不囘者乎而入人之速猶可以世數計乎故凡美之既彰者驟而異焉茍其傳既習而情亦淡矣聖人者落落數大事昭於日星耳而世之人舉熟悉之陳言日相嗟誦而日有無窮之甘苦味之而愈出則惟其所自盡者固有其無窮耳矣即徳之感人者近而明焉茍去之已逺而蹟亦㣲矣聖人者遙遙數百年幾成上古耳而世之人取無關之陳迹每一流連而每有不敝之光采久之而愈新則惟其所昭垂者固有其不敝耳矣嗟乎彼聖人者何嘗有意為世師哉而百世之後且賴之以有斯世也伯夷柳下恵不至今存也耶
  一語函盖通章實際全在下文寫来偏自俯仰淋漓正希之傲岸與大士之敏異盖兼得之 中股兩叠句乎字兼露況字在文勢不得不爾意義實未嘗侵下也

  齊饑  一章        仇兆鰲
  客卿無救荒之䇿援晉人以謝之焉夫仁政不行饑而發棠其可再乎為晉人搏虎之說孟子殆將去矣且賢者之在人國也道隆則隆否則一言以紓其急亦國之幸也然使所學不行而喋喋焉為權宜之策雖偶一聴從於百姓奚濟焉昔齊饑孟子請發棠王従之此亦一時不得已之權而國人遂恱之而以為可常至是齊又饑嗚呼齊何饑之屢也其弊在不行孟子之仁政有仁政則國無横征民有餘食故嵗有恙而民不饑今王不能用孟子之言急而以棠請非孟子意也胡國人至是竊竊然以前事相望耶陳臻聞其說試問之孟子曰噫是欲馮婦我也是欲我為再搏虎之馮婦以取恱於國人而為天下士所竊笑也齊之政不能易矣徒以羈旅之言而脫民於難小道也一之為甚豈可再哉盖斯民危急之狀驟言之未有不動心者而瀆陳之即厭為常談王者賑發之舉剏聞之未有不動色者而再行之即等為故事殆不可復陳臻言是也且棠之不可復非關於王之聴與否也搏虎之人非善士發棠之政非良法彼馮婦之技其能盡虎乎不如反而行善棠即再發保更無饑乎不如退而修政不然齊境之粟聚於棠屢饑而屢請棠棠必竭是不發亦饑發亦饑也棠竭王必復斂民而實之是賑饑者發棠饑民者亦發棠也使孟子再言於王王必不聴即聴矣王不愛一棠以謝齊國而志安天下者徒以發倉之故補苴於豐歉之間而國卒以無救幾何不令三齊之士與馮婦同類而並笑之也哉夫臧辰如齊告糴君子譏之為其治名而忘實也客齊而再請棠與相魯而急行糴何以異君子知幾而黙固所為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者自是絶口不復談齊事矣以不行仁政為本而以發棠事低昂其間一縱一擒皆成章法


  聖人之於天道也       儲 欣
  惟聖人為能備道亦有未可槩論者矣夫道原於天而備之者聖人也然猶不可槩而同之此何為者耶且道在天下茍原其所自来固天下之公也為思其所兼備則非天下之公而聖人之私矣道私於聖人顧私之中抑又有私焉其彼此不齊之致雖欲截然出於一而不可得也仁義禮智不謂之天道可乎天無不愛之人而棄天者弗思也昧昧者所在多有耳有人焉知之而極其精此天道之所亟相待也天無或遺之人而䙝天者弗顧也悠悠者舉世類然耳有人焉行之而造其極此天道之所專相屬也聖人也人非遽聖一視夫天道之歸道固本天一資於聖人之力其交相維繫豈顧問哉盖嘗觀於道之明晦而知天下不可無聖人也天有顯道其初不免於屯䝉得開天之聖人而道始炳然著耳聖人往而道復晦聖人作而道又明誠以聖人之深知之也獨是上下千古有生而知之之聖人又不盡生而知之之聖人知即同歸而功分勞逸其知固已不齊矣抑嘗觀於道之通塞而知天下不可無聖人也天有常道其實必俟夫經綸遇繼天之聖人而道乃沛然達耳聖人既徃不一二傳而道仍塞聖人有作越數百年而道復通誠以聖人之致行之也獨是遐稽載籍有自然而行之聖人又非止自然而行之聖人行即同符而事岐安勉其行又甚不齊矣猶未也聖人而在上者鴻業休徳其為功於天道非小補矣我生百王之後見其禮聞其樂愀然有升降之感焉優與未優一若聖人亦無如之何以聴後人之擬議也則何也猶未也聖人而在下者流風遺教其有裨於天道益不磨矣共此百世之師原其始要其終確然有偏全之別焉至與未至一若聖人亦無容致力以任後人之裁擇也則何也豈非命實使然哉然有性焉而沾沾謂命者是亦與於棄天䙝天之甚者矣
  同是聖人同是盡天道而㣲分之則堯舜性之湯武身之以及時中之大而化清任和之一成而未至層層闡發具見的當














  充實之謂美  四節     張 江
  由善信而推其極其學可馴至焉夫以其有諸已者而深造之則為美為大為聖且神莫非善量之所極也孟子謂夫忠信所以進徳也立誠所以居業也學至於信則為善也有力由是而之焉固可馴造乎善量之極致矣是故有美人者自其有諸已者而擴之也彼且舉細大而不遺則善之數滿而無所虧歴久暫而不易則善之力厚而不可間如是而充實也吾見極誠旡妄雖隠㣲曲折之處不以私偽雜之盖純粹而以精矣作徳日休凡君臣父子之懿一本性情通之盖足已而無待矣不謂之美在其中乎有大人者自其充實者而養之也彼且誠中而形外則四體亦載其道徳之華富有而日新則百度亦生其文章之煥如是而有光輝也吾見威儀頌於赫喧隨其周旋裼襲莫非盛徳之形容焉盖與日月同其著明矣中和驗於位育無有逺近幽深莫非大業之横塞焉盖與天地同其法象矣不謂之大而無外乎有聖人者不已於大而遂超乎大者也彼且仁日益熟則一體萬物而無滯於物之心義日益精則泛應萬事而無膠於事之迹如是而化之也吾見動於彼者應於此無思而無不通盖知之之至聰明達乎天矣身為度者聲為律不習而無不利盖行之之盡従容中乎道矣不謂之聖人至徳乎有神人者不離乎聖而實妙乎聖者也彼且徳全於天亶則所性而有而孰窺其廣運之涯道集於大成則與時偕行而孰究其終始之運如是而不可知之也吾見寂然不動無聲臭之可聞盖合一不測非猶夫人之存主者矣感而遂通無機緘之可執盖充周不窮非猶夫人之酬酢者矣不謂之神易無方乎凡此皆立本於能信以深造之而可欲之善斯為極其量也斯又樂正子之所歉然未逮者也
  切實分疏無一語濛混含糊在此題真為的當不易


  逃墨必歸於楊  一章    趙 衍
  楊墨不足辯善為其歸計可也夫楊墨與吾儒勢不兩立逃而歸焉不足辯矣故曰斯受之無招之為辯楊墨者示云今夫聖賢以其身任斯道之責業為之謀其始即不得不慮其終使以一人之力正天下之人心卒令異學之流戒心於立法之嚴而深畏吾用情之不恕獨非吾道之深憂乎吾特為今之與楊墨辯者示焉盖昔之楊墨其氣方張則其徒日盛故雖勢孤援絶而身不辭好辯之名今之楊墨其勢已衰其情亦已竭則惟尊聞行知而功已在能言之列吾嘗規摹大勢墨氏窮大失居而楊氏孤孑自守途窮則思返力倦則知還逃墨必歸於楊而逃楊不能復歸於墨則歸儒斷矣要亦甚可憫也世之盛也養民之具甚周而教民之法至詳且備民生其時終身不見異物無所逃諸而又安所歸諸不幸而當此末流古先聖王之法相次盡廢而向時之被服教化稱說仁義者一變而言楊言墨無怪也故凡吾之皇皇汲汲惟楊墨之為辨者徒以為此也幸而歸矣復將何求斯受之而已矣嚴以繩之於未歸之先使知言楊害仁言墨害義而吾儒之道為至當而無欺是故其心知悔寛以待之於既歸之後使之楊樂于仁墨樂于義而儒者之教為至公而無我是故其人願從今之與楊墨辯者不然當其聞風而起驟發其英華果銳之氣以股肱乎大道及乎嫉惡太甚即無復優柔和平之致以引掖於方新今夫異端勢盛則聚勢衰則散寛之則来迫之則去從古然也今其勢亦少衰矣不務寛之以開其自新之路而務迫之以堅其反側之心夫彼有復去而已又其未歸者自知其所為之不韙而君子之莫吾赦也則將日夜為計求緩其攻而陰彌其隙夫是以其情必變其交必親情變而交親則其人不可以復收而其黨不可以復破其為患也將愈深而不可解是故天下之亂起於異端而成於吾儒之激之也此如追放豚然既入其苙又従而招之是則今之與楊墨辯者也嗟乎言楊言墨者既以治之過嚴而軼出於不楊不墨之間者又將自以為仁義而超然免於評論之外可奈何則吾自治云爾亦無事乎過為已甚之行也筆勢從横而論實未確孟子時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自漢及唐孟子之書猶未暴見大行昌黎猶云孔墨必相為用而謂其勢已衰可乎後幅求緩其攻陰彌其隙俱不切楊墨與吾儒角立情事楊墨止各抒一家之說未嘗與孔孟相攻與老莊告子又別








  動容周旋中禮者  二句   劉子壯
  觀聖人盛徳之容而禮由性作矣夫聖人非有期於禮而動容周旋則中之非甚盛徳豈能及此者乎嘗觀古聖之書多言性命而文為或畧者以為率其所為皆可以為儀固不俟乎表而著之也學者求觀聖人之深則必於其一節之安小物之㣲以得其性情之所存則聖人之精㣲已極於此矣吾論聖人之性而先見之禮焉上古未嘗有等威之章而天地之大文聖人備之以一身則風俗樸端愈以表其中心之厚上古未嘗及創制之事而臣民之大觀聖人章之乎四體則聲名簡畧不能掩其内美之淳盖徳之既至則輝流於盛而天下近天子之光而禮之咸宜則動合以天而學者論聖人之道動容周旋中禮豈非盛徳之至乎古人之學不間於内外則起居視履皆為因心自度之功而盛積而流并冺其規矩之迹當其時宫中廟中象其容度禮若其鵠焉也而神明之黙成聖人亦不能自識其従容矣古人有cq=653作亦無異乎情文其出入趨蹌皆有自天命之之理而徳成而安亦忘其軌物之名當其時穆穆雝雝倣其體節禮若其式焉也而中和之内積聖人亦不能自蔵其髙深矣後之人主前巫後史求寫其無為之正誠有得其大端者而一愆或以疵其本盖淵懿未極於充周則文義每牽其舉止性之之徳信其所之以為適事而已而遂為不可學則雖終身兢業而無所見其修容修意之勞昔之史臣克讓温恭盛舉其無文之敬誠有得其極至者而纖曲未能盡其神盖全體既集於醇良則道氣每浮乎物則性之之徳隨其所接以為儀數而已而遂已不可名則即僅垂衣裳而皆若想其山龍藻火之義是故省方定器聖人不過取身聲以攷律度之中而三代沿之為損益命典惇庸聖人亦或託政事以觀天叙之秩而百世師之為文章非甚盛徳是能及此乎沐經籍之光澤而於性之之徳細㣲曲折無不中禮處無絲毫䝉翳假借語故為難得
  養心莫善於寡欲  一節   劉 捷
  善養心者於存不存驗之而得其要矣盖心未有不存而能養者又未有欲不寡而能存者故孟子指以示人曰身有百體無不待養於外物而心不然也第常存焉而已得其所養矣而所以不能常存者則欲為之累也何者心以載性命之理必養之然後能静正而全其所受之中心以制事物之宜必養之然後能清明而中其自然之節而無如欲之為累者多也欲之具於初生者與性命而俱来故其植根也固而為力強能使吾心卒然而見奪欲之乘於日用者縁事物以雜至故其附身也便而為徑習能使吾心潜易而不知夫欲吾心之有所休必先去其役吾心者欲吾心之有所息必先去其害吾心者故養心莫善於寡欲也如其為人而寡欲焉則其心常静虚而無蔽而耳目口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如其為人而多欲焉則所欲常横塞於其中而道徳仁義介然有覺而無所容雖有存焉者寡矣盖欲有為吾身所不能無者亦有為吾身所不必有者必也以身處其外辨其所從生而無使匿焉役吾心者漸屏漸退而方寸不覺其日休矣以身入其中授以節制而無敢過焉害吾心者日損日消而本體乃有所滋息矣彼聖人之無欲固不可得而幾乃人各有心而聴其失養以至於亡不亦甚可慨哉
  具化治之確質兼正嘉之渾成可觀我
  朝文章之盛無體不備








  經正則庶民興        戚 藩
  以正俗之功予經深重乎其正之也夫經亦止得其常耳而庶民若有異焉者豈非亂徳之溺人已甚哉且堯舜以来天下未嘗易民而治時唯無甚衰之風故亦無甚盛之勢也迨乎世教陵夷浸淫至於凋敝於是思矯然大變之以為功然此非可期之於庶民也庶民之耳目易龎久服於汙俗之漸移則其情既難立決於棄故庶民之氣志日薄茍安於陋愚而不愧則其力又難自奮於無因兹惟君子反經而經得其正矣以為日用所循焉不可以不正也計所為正者不越耕桑粟帛之恒敦民於素朴然而民心彌朴則民氣彌固一旦自悟其非而遂以為性之不可易此時之農工婦子快然如覩新王於肇基更始之年則興也以為是先典所垂焉不可以不正也計所為正者不外禮樂詩書之澤進民於優柔然而民志益柔則民行益勵一旦相摩而善而遂以為教之所夙成此時之父兄子弟勃然如覩盛事於俊秀論升之日則興也豈無賢智異等之流故抑其能以就經然深抑之固所以厚振之也斂聰明於無新可喜則好竒騖逺之心悉安行乎大道而無所竄處所以君子以三代為必可復作而不敢儌倖於茍且救世之思豈無間起崛生之士無所承藉而亦興然特創之正所以力守之也收豪傑於與民同學則越俗震世之資皆樂為之羽翼而益相後先所以君子以天下盡責之吾儒而不敢少謝於人物幾希之地詎不以之開治有餘而以之繼聖有漸哉
  語無含糊筆亦老健






  經正則庶民興        唐徳亮
  推反經之功而民還其民矣夫經失其經則民失其民經正民興反經之功曷可少哉孟子曰吾儒所挾以勝異端者不以吾儒勝之而以庶民勝之也要有所以動庶民者鼓其翻然勃然之心而作其茍安之氣仍以吾儒勝之耳若君子而反經矣夫經有正之而正者彞教修明之日一道同風止須予以服習之素經有反之而正者異端充斥之時羣心囘惑故宜加以激發之機有如反經而經正庶民有不興者哉凡人強以本無則廢焉沮還以固有則奮焉興情之所必然也庶民豈敢為毁常而裂檢者哉特其性庸而志瑣故頽委不振耳一旦風聲之所樹政令之所頒其道君臣父子其教典謨訓誥其事孝弟耕桑甚常也見甚常者而愧愧斯厲厲斯興矣凡人本有而忽失則索焉止久失而忽返則蹶焉興又勢之必然也庶民豈樂為叛倫而背道者哉特其情屈而才下故弱喪無歸耳一旦耳目之所被習氣之所漸以之為已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公而溥以之處事則無不當甚醇也見甚醇者而思思斯慕慕斯興矣雖庶民之中愚智不倫而一出於經俾知有必得之由無必不得之道知其必得也而踴躍於功名知其無必不得也而翹翹然喜於為善天下由是無不起之人心雖庶民之中剛柔不齊而一出於經之正則以其名致其實以其實致其名知其名之所在也事然而理亦然知其實之所止也理然而事不得不然天下由是無不勵之風俗拔閹媚之習而出於光明破似是之風而歸於正大胥此經也邪慝其何伏之有
  作者平時好為豪邁往往軼於繩尺故録此謹守規矩不事馳騁者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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