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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雲南志/卷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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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正德雲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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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志卷四十四 外志九 文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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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足院記  張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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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間,人類甚夥,其保養輔翼之道,不惟中國聖人興教化以移風俗,雖逺域殊類,其間亦有卓行異識,超出群倫,能因其俗而導之者。盖五兵之𢡖,四夷為甚,彼性若豺虎然,固不可以仁義喻也。故佛氏以因果之說倡於西方,流於遐邇,得其說而悔其過者,不為不多,然而㝠然無知,悍然不顧者,偤爾也。西南諸種,曰僰、曰爨、曰獠、曰夷,而旁孽庻醜,又不可悉糺,獨僰人脩繕刹宇,㝷襲師宗,事佛,惟謹,餘種皆不之信,盖其氣習,使然無足恠者。

洪武壬戍天兵下雲南,予首忝藩政,地僻俗殊,每寥寥無與,語暇,則徑詣諸山。見其宏麗整飭,宛如華制,輙心目灑然,忘其于𣄆也。明年癸亥夏五月,省事晉寧,此州之東,不踰十里,有山深秀,萬松織翠,無隙可窺,中有勝刹,亦可謂宏麗而整飭者,遂宿院之西阡,與僧夜話問其興創之由,知有崇照號連峯者,實經始於至正之丁亥,而同志無文等相之庵,本一湫有龍宅焉。照公祝之曰:吾謹侯於水左,寺果不成,當有異兆,不然道塲其在此矣。凢候三晝夜,竟無所見。於是遂致其土木之功,而名之曰盤龍。迄今三紀照之嗣祖源克肖厥師,肯搆之心,有加無替。凡今視之。佛有殿禪有堂,肅賔有筵,居僧有室髙者為閣,敞者為軒,幽䆳者為寢而華且澤者為金碧彩黝維其矢心之專,致力之乆,故其所成者如此,其完且美也。今思其始,而推其終照之徳源之功,皆吾軰之所不敢忘,第恨無言以示於後焉。予應之曰:庵之得名有是乎?盖山川之迹,古今或異,而法之在世者,固自若也。一錫之所或創始焉,或繼述焉。随其所願,各已具足,而性之本然者,又豈有不具足者哉?宜以庵為院,更其額,曰具足庻不負爾績燈之志矣。一日,祖源來請曰:晋寧經值兵燹,而寺不燬,源與二三子與有幸焉。意者,此土之廕,其逺乎是,不可以無辭。敢請子既憫諸夷之寡識,而喜僰人之易化,特為叙其本末,俾歸而紀諸石。

真慶觀興造記  金問太常少卿兼翰林侍讀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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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郡城之巽維。舊有真武祠,不知其創始,而殿宇凋敝,神物故闇。永樂初,郡人發心同募,衆作新之,亦既屹然於林木之表矣。推求原本,而聖父聖毋無以棲其神也。雲南前衞鎮撫劉志興,郡中耆士,鳩貲僝才,搆真慶閣于後以奉之,則䂓模宏逺而祈禳,歸向者益以衆。僉謂晨香夕燈,祝𨤲講道,在乎主席,得人乃迎,致道公蔣日和涖之。

當是時,長春劉真人在雲南日,和嘗得法於座下,由是道日以滋行,日以茂,而於建閣之功,條件䂓畫,勞勩居多。洪熈改元真人,還朝,受封,兼領天下道教。以是詞為真慶觀,復加日和明真顯道弘教法師之號。日和既承奬異,益思有以致效,乃攻石累土,大其前殿,夾以兩廡,障以重門,像設尊嚴,器用周俻。而四帥輪藏,各安其所,跂翼翬飛,照耀林壑。盖地當風氣之㑹,而巖姿川艶,扶揖拱衞,夐然先聖之清都也。工既訖功,日和以為兹觀挾竒占勝,曽不數年,而丹甍翠桶,與龍泉、長春諸琳舘相望於烟雲晻靄之間,誠亦不易,不可無紀述,昭示來者。以今行在道錄司右演法邵以正有同門之誼,馳書走介而求識於予。

嗟呼,夫為老氏者,固以不經不營,河思何慮以資其說,則凡廟貌之奉,苟指以為非道之所存,而弗以屑意,則何以亶厥誠昭景貺哉。日和世家江寧,自㓜投禮朝天宫,提㸃謝師玄為道士,後又得啓䈁於真人,其所造詣有未易窺測者,而能汲汲焉扶植振起於去天萬里之滇南,于以見淸净無為之教,所以宻賛化機者,無逺弗至。是用表著本末,刋之藥石,俾後來者尚謹其承而勿墜哉。

真慶觀記  周叙寺讀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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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黔國沐公偕弟都督公,以世勳鎮雲南,綏懷夷落,民物丕阜,顧瞻東城,寔為通衢。朝廷詔命之頒布,皆於是奉迎,朝臣使節之臨涖,皆於是出入,非有崇宫邃宇,不足以壯上下之偉觀。乃即真武舊祠,思新而大之,而難其人,詢謀於衆,謂非得奉玄教者不可。遂命耆民詣長春觀,請今長春劉真人弟子道士蔣日和主之。日和至,揭䖍妥靈,夙夜不懈,募材鳩工,經營劬勩,中建真武殿,而峙真慶閣于其後,凡門廡藏殿之制,一時具舉,穹崇磊砢,翼翼巍巍,丹碧髹聖,照耀逺邇,東郭之間,輝然增勝,而啇山金馬碧雞諸峯,悉若獻竒舒秀於簷楹窓户之表,入其境,瞻望其勝者,莫不遂其偉觀,而向之所謂詔命之所奉迎,吏節之所出入,又皆由是有攸止焉,且足以見雲南民物之富,而成事之易也。然非黔國之審於擇人,日和之勤於其教,亦詎克爾耶。

其既成也,劉真人乆寓雲南,適赴仁宗皇帝召入京師,嘗因對次,請改其舊所住龍泉道院為龍泉觀,是祠為真慶觀。又六年,真人弟子邵以正、范勤裕來謁余,具道夫興造之由與易名之故,請為之記。以正玉立偉然,觀其儀宇,聆其論說,殆諱子所謂有文武長材寄迹老子法中者也,其言益信而足徵焉。以以正觀之,則日和之為人可想也。

差乎,天下之事,孰一不本於得人哉。老氏之教以無為清净為本,固於世之欲較勝負、志有為者無與也。苟俾不得真人暨日和、以正軰為之振揚,匪為不克臻乎興作之易,亦無由致其教之顯矣。然則為老氏之教者尚然,况學吾孔聖之道以治天下,使得其人,則其成功之大且易當何如哉。

妙果禪院記  張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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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以大悲大願弘濟群生,能示人以妙因,而不能必人以妙果。非不能也,柰人之不脩何。今學者因戒以生定,因定以生必能盡其所因,斯能證其所果。然而或者瞋目攘臂,貪妄俱作,視諸戒蔑如也。顧雖加之以神呪,而迷繆膠固猶或不足以拯之,又何以成其定慧之果哉。是知富貴福澤所以為世之因果者,特在夫人之自取爾。方便有大門,脩行有正路,能從者佛不爾拒,不願者亦不強也。

安寧本螳螂川,州北山麓舊有虎丘寺,乃土官董賜叅禮之所也。洪武壬戍,天兵一雲南,董賜率先歸附。既而諸部復叛,雲南城守甚孤,乃能㧞出群軰,舉家來附,仍偕守兵時出戰禦,迄事定,頼其力焉。於是大將褒之以書,承制俾署鶴慶府知府,又召其州之子弟從戍,鋤强撫順,屡有竒績,事聞,加授世襲指揮僉事,兩覲天顔,寵錫蕃庻,銀錦繒帛以百計,楮幣以千計,衣帶皆出内府。指揮之言曰:賜鄙人遭遇明時,榮有世軄,賞物充牣,宅宇田園,孶畜徸隷,有加於舊,先無子,今連生三子,湛恩至幸,敢不知所自,仰惟皇上賚興之厚,藏之惟謹,計不敢他用,惟有增飭佛宇,上祝聖天子萬萬嵗齊天之夀,而天地父母之恩,明明在心,一念俱存,此所以竭衷瀝𢢽,惟日孳孳而不已者,盖庻㡬展報効之道于萬分之一也。

予聞其言,乃朂而謂之曰:聖人治世,敬敷五教,先佛度人,報在四恩,今指揮膺明威之責者,豈非愛君之果乎?享千金之富者,豈非敬親之果乎?而福澤深厚,保族宜家,又豈非奉佛之果乎?妙果如此,可更虎丘之額曰妙果禪院,佛殿曰慈光,夀殿曰祝禧。嗚呼,世之十習六報,皆衆生迷妄所造,火坑毒海,其苦無涯,而妙果法門,上不在空,下不在水,近在州里之北,可以企而望之,欲超脫者,或望門瞻叩,或嚮座皈依,但能起一念善,不逆天命,不忘父母,不犯國法,則必有殊勝之報。謂予不信,請以董氏為徵,因附之以頌:念從無始至末法,生死輪轉永相續,在世出世諸聖凡,真常之性本同體。我今一心能妙覺,古佛妙覺亦如是。乃知此妙非我有,色即是空空即色。衆生以妙為塵累,流浪顛倒無盡期。如來垂慈示本真,大法還從妙處覺。我既有生乃有性,此生大恩天地是。我既有身乃有心,此身大恩父毋是。有生有身有世界,此世大恩君王是。云何三者為大恩,是我身心性之本。我以此心成佛道,成佛之恩何可忘。有能念念報恩者,斷除妄想消惡業。譬如蓮花出濁水,自有甘露降虚空。是即名為得妙果,世間諸佛随果至。普願一切有情等,同發妙明悲仰心。

重建長春觀記  蕭鎡太子少保兼翰林院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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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長春觀,舊在郡城崇正門内之東,圖經不載其所始。正綂已巳春,燬於火。皇上即位之三年,是為景泰壬申之嵗,總戎都督同知沐公璘、叅賛軍務兼廵撫右僉都御史鄭公顒相謂曰:長春為觀實古蹟,况為國家祝𨤲之所,廢而弗脩,是為缺典。顧舊址湫隘不稱,而城之西隅隙地寛閑亢爽,足以改卜,曷徙而新之?議既克合,即具䟽請於朝,許焉。

於是沐公偕其弟琮出白金若干兩為之倡,而鄭公極力經營勸募以相其成。時都知監左監丞羅公、右監丞黎公方出鎮於此,聞之而喜,各捐貲以𦔳。乃揆時相方,選材庀徒,經制施為,各以其序。中為殿曰三淸,其後殿曰玉皇、三清,殿之東西各為殿曰三官、曰梓潼,其外為門曰靈星,次為山門,又次為中門。中門之外,左為殿,以庇輪藏。右為祠,以祀黔寧王。其稍後,則左為道紀司,右為齋堂。鍾皷之楼,方丈之室,與夫廊廡庖湢庫圉之所,既完以宻,而像設供玩日用什器之類,靡不畢備。盖經始於是年四月,而落成於明年八月之望。總之為屋几若干區,棟宇言言,簷阿翬飛,丹堊鮮冶,金碧輝煥,髙明靚深,瓌偉軒豁。環而望之,則金馬起其左,碧雞掎其右,後附啇山,前臨滇池,而太華、玉案諸峯,皆效竒獻秀於顧盻之間。仍命道紀司都紀凌道崇以典祠事,雖不改舊名,無侈新規,而勝㮣壯觀,視昔百倍。邦人相與嘆羡咨嗟,皆曰二公。於是觀其功寳,大拓地於闤闠,而居民亦無所擾。用功以萬計,而役徒不以為勞。貲費以千億,而上下不知所出。使吾邦之士,嵗時稱慶,習禮於此,駢首跂足,瞻望祝頌,以𦖴逺人之觀聽,詎止旦夕。不有所紀,將何以垂後。乃寓書京師,屬真人邵公以正圖之。

而邵公以請。予惟道在宇宙間,無乎不有。包天地而不以為大,運日月而不以為功,貫古今而不以為乆。自皇帝老氏清净無為之說,與而為其徒者,相與推演之,日以益盛。故自京圻以達於中州,通都大邑,靡所不被。下至逺方,雖僻陋荒忽,窮邉側境,山海萬里之外,莫不尊奉之。盖其教之行也乆矣。然而其興其廢,莫不有數。至若發而復興,非得其人,則有不能幸成者。此則雖道家之說,有所不能異也。

滇南自永樂中劉公淵然以道法顯,仁宗皇帝召用之,錫以長春真人之號,而觀名適合,是觀之始盛也。既而邵公得長春之傳,今上所寵擢已非一日,至是又錫以守玄冲靖秉誠專確志道衍教妙悟静虚弘濟真人之號,俾領道教事,誊禮優厚,而斯觀適成,是觀之益盛也,固不有數哉。然必有待沐、鄭二公而後其廢以興,何也?盖沐氏自黔寧王以來,既歴三世,皆能以忠孝植家,以寬仁澤物,滇南之人生而父母之,歿而䒱甞之,而總戎公式克繼承而弗替。鄭公自麓川不靖,奉上命以來賛理邉事,遂兼廵撫,日夜竭精力,憊心思,以求副所委託,饑寒者必恤,違法者必誅,而叅閫之績歷乆而益著,二公之名昭於南服,無有逺邇悅繤稱頌之,故有所興作,莫不鼓舞歆動,以後為羞,而斯觀之成,謂非二公之力不可也。

嗟夫,天下之事莫不由於得人而興,不得人而廢,獨長春觀乎哉。惟能任乎数之自然,而盡乎人為之當然,則天下無不可為之事矣。故因為記而并著之,使後之人知是觀之興有自,而為其徒者當有以嗣承之,且水邦人之思於無窮也。

重脩五靈廟記  柯暹按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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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統十一年丙寅,總兵黔國公沐斌嗣鎮雲南,謁諸神祠。五靈廟䂓制傾隘,顧瞻弗寧,退而捐貲,命千户梁鑑擴新之。經始於是年十月十三日,告成於明年四月十八日。既亟且都,益彰靈祐。命暹識于石,昭示方來。

廟在城之通化街西,距城門百餘武。郡誌不著何神,亦不詳創始之由。相傳諸葛孔明南征時,立名五龍。洪武十四年辛酉,天兵下雲南,廟毀。黔寧昭靖王時為西平侯總師,留鎮㝷,以禱旱有感,改為五靈。今所祀吴客三真君:清源妙道真君、崇寧至道真君、碧山土主之神。稽之外傳,三真君者,唐、葛、周三仙,周厲王時三諫官也。嘗棄官遊吴,用神䇿為吴降楚,自以客臣辭遷賞,其得名以是夫。崇寧即蜀漢関將軍雲長,宋真宗朝,鹽池恠作顯靈,㓕之。清源姓趙諱昱,隋唐嘉州太守,年二十八,怒入冷源斬蛟,後𨼆去為神。碧山盖蜀漢趙將軍子龍意,嘗偕孔明南征,有功徳於此而崇祀。餘亦莫知其所以合祀之意。神六而廟名五龍、五靈,義必有在,未可強為之說。豈今所祀與舊有不同耶?

雲南地極邊,民雜諸夷,其事神也䖍。自元以前,聲教未被,典籍無聞。廟既建於聲教未被之先,志乃脩於天朝文明之後,故不詳備。然自洪武丁丑一新於嗣西平惠襄侯,宣徳乙卯再新於定逺忠敬王大傅偕弟都督公,七十年間,黔寧三世總兵者五,新廟者三,益宏而益麗。今之恊貲輸力,懽趨而樂施者,視昔尤加,故其功成之易易如此。殿庭門廡,為間若干,簷楹翬飛,丹碧煥爛,像容儼雅,繪甃畢華,逈然今昔之改觀,益有以起敬焉。

聖王制祀載於經,法施于民,以死勤事,以勞定國,能禦大灾,能捍大患,之五者則皆祀之。神既靈於此邦,廟食已乆,生前之法施、勤事、定國,疑無與此邦,以今天下多祀之。而此邦之民,水旱癘疫,皆其患灾之大者,頼神以寧,則祀之也亦宊。禮無不敬,而事神之際尤嚴,雖視之無形,聽之無聲,而體物如在之誠,當嚴乎一於理。一於理而與神明俱,則神之休澤不媚而自臻,而又施及方來為無窮。不然,則神之所司亦不爽矣。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書以為世之事神者勸。

昆陽州重脩滇池神廟記  童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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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雲南郡東不百里許,合諸山之泉,自南而西匯為巨浸者,曰滇池,即古昆明池也。每颶風挾怒濤至,則澎湃盪撃,茫無涯畔,勢若海然,故又名滇海。比嵗池淤塞,水逆為患,兵民田負郭者悉墊為淦泥,桑田糓畜咸失其所。

成化壬辰,欽差鎮守雲南御用監太監錢公能聞而嘆曰:古之善為政者,率能引水為利,今頋𡓱水為患,可乎?失兹不治,殆將魚其民,沼其田矣。而先王順時觀土之政,果安在邪?肆命都指揮陳俊、方明身帥兵民以䟽導之,廼以是嵗二月始事,偫畚挶,薙菑穢,刋湮濬涸,逾三月而訖工。公遂偕欽差鎮守雲南總兵官、征南將軍黔國沐公琮廵行,以觀省之。顧瞻之際,見有祠頽然於洲渚之間,棟宇傾側,垣墉圯壞。二公相與謂曰:是必主斯水者,神無憑依若此,奚以福吾民乎?於是各捐已貲,慨然以重脩為事。不日間,材用坌集,工役畢至。公仍命指揮熊誌以董其成。凡榱捔之撓折者易之,板檻之腐朽者新之,甎級瓦盖之鈌落者繕治之,黝堊之漫患者黒白之,無㡬落成。公俾軒記於石。

嗟夫!事神治民,初非有二理也。然治民以仁為本,事神以誠為要。嚮使田功不興,民食不足,謂之能仁夫民者,吾未之信也;神宇不飭,祀事不將,謂之能誠於神者,吾亦未之信。

謂今二公者,俱以王室之裔,挺魁傑之材,當封疆之寄,其於邊務,固已區畫有方,而保𨤲有道矣。茲焉除水患以即田功,新祠宇以承祀事,非於民而仁,於神而誠者,能若是乎?商書曰:民罔常懐,懐於有仁;鬼神無常享,享於克誠。二公可謂能盡之矣。嗚呼!世故有視民如秦越,謂神鬼猶桃梗者,彼方且虐之慢之不睱,又奚睱為二公之所為乎?由是言之,則二公之用心皆可書也,故為之記。

如是庵記  王景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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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山湛堂師來臨安,結庵白塔下,曰:如是來求一轉語。吾即其所能而語之曰:汝之道寂㓕道也。汝之有是庵,有是身,身且汝不得有,庵烏乎有?然將有其有而如是之,將無其無而如是之,抑在有無之間而如是之,皆未免有滯碍䖏,吾懼汝不得而專之也。汝不聞世之都大位,享萬鍾祿,不以為泰,繩樞甕牗,不以為憊,彼亦一如是;或孜孜焉極金珠犀象而默默,或蓬傫罄縣而赫赫,在彼亦一如是,在此亦一如是;推理未訥,將一如是;知將押闔羸縮鈎距,任權譎以衆生詘,亦一如是;以材徳踔屬風生,當齷齪矯靈,同一如是。等而推之,三三之天,九九之宇,𡋣醯雞之牗,鉅細一如是。莫夀於𣆀,莫天於殤,生死亦一如是。至重者身也,至㣲而輕者物也,得䘮亦如是。此無他,知其如是而不知其不如是,而爭此名也。𥎪以四大假空之身,有甚於衆生者乎?汝欲專之,其可得乎?汝今一念湛然,趺坐凝寂,起於聞而無所聞,起於觀而無所觀。能無所聞如是可也,能無所觀如是亦可也,能無所不能聞、不能觀,則是其所如,如其所是,是是如如,如如是是,何者為如是?何者為不如是?始於一而極於三千大千,施施無窮;生於默而括於神通悲智,亦施於無窮。如是云何?曰:未也。夫既有始必有終,惟其有生亦復有㓕,至於無始無終、不生不㓕,是謂具如真是,是汝得而專之者也,是又豈非汝意乎?然則衆生不汝欲也審矣,盖寧為彼而不為此也。汝又不聞乎?汝佛多能而善幻,非有生不能知如是之至,非如是之至安能悟其生之空,以超乎無有之外,以同歸於壞爛澌盡而後已?然非苦心操行者不能也。嗚呼!吾之所聞又有大焉:有生有死者,夜旦也;貴賤夀天、智愚賢否之不齊者,天也。衆皆如是,我不如是者,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也。此聖人之道也。以彼之能,由此之道,非有苦心操行之難也。知汝之如是,而不知我之不如是者,惑也。豈不可嘆也夫!係之以偈曰:如是復如是,所以能如是。惟其不如是,所以能如是。捄彼世間人,上下不差忒。即心得其所,無有冺與㓕。汝惟如是觀,念念不生凝。若堕輪廻中,無有窮極䖏。慧日在青天,慈妔在苦海。捕風與繋影,以世苦馳騁。何以得其常,有心乃其度。若惟無心者,道義無所措。有心與無心,機鋒一彈指。似是而非是,如是不如是。猶如大明鏡,無物無不照。物物無不明,明照滿世間。在在破諸闇,大道本無岐。願澄有心法,恒作如是觀。

通海縣重脩湧金寺碑記  王景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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踰滇以南,深淵絶壑,惟通海爲最勝。環通海数十里,嵁嚴遥峯,琪𣗳琅玕,惟秀山爲最勝。㨿秀山之竒,爲浮圖者三,湧金爲勝。盖湧金弘踞絶巘,上凾天光,平俯諸峯,下枕巨浸,城郭居室之盛,山林島嶼之蟠蚪,晨鍾暮皷,𨼆𨼆疑在天上也。若其蜿蟺扶輿,烟煴轇轕,出入䎵忽,四時昕夕,雲霞嵐霧,盪摩曵撃,與松風蘿月爭光霽,真諸天兠率之宫,豈人世之所有哉!

初,鐡牛之大弟子月智逰東南,至天目,見斷崖,得衣鉢之傳,歸而開叢林於雲麓暨東岩,肇創湧金寺於山顛。其弟聮山石守其傅元元帥述律杰爲文刻諸石,班班可考。其髙第弟子慧庭嗣有其宇,愽極經秘,大振宗風。一時緇流西自笮,北自嶲、昆明,莫不曏風繤義,叩首歸命。自時厥後,法亦宻,律亦堅,增竒濯靈,號爲滇陽大刹。歷刼既乆,龍象亦逝,泰極而否,兵燹繼之,樓閣頽圯,金碧䵝昧,松栢催折,祥光不降。其徒鏡涵發大願,欲矢辭諸天曰:所不能紹復先緒,浮圖更始,有如白水。齎志不酬,凡㡬年㑹大朝徳,化彼殊俗,乾清坤夷,夷夏胥慶。于是飛錫天衢,上扣帝闕,拜天入師。有㫖寵錫袈裟,賜逰江浙諸名山。閱四年歸,始克成前志。乃遍禮公侯士庻大檀那,得貲金凢若干緡鎰,乃苦心勞力,殫志竭慮,鳩工發帑,一毫不以𥝠諸已。東撑西拄,易棟更楹,先構大殿,殿成,凢湧金門、積翠亭、西㭝堂、明玄庵,凢舊所有,率皆新之,舊所未俻,今率落之。廐庫庖湢,靡一卒遺。凢爲楹若干,爲工以日計之,凢若干。既成,山若增而髙,海若濬而深,天雲下垂,萬水皆立,神用盛矣。乃與徒喜顔來謁記,將勒于石,以垂永乆。

予嘆曰:自有天地,三五䋲䋲,夏后啇周,繼以姫孔道備矣,而今通祀於郡國者,惟夫子而已,乃僅見其一。大雄氏以慈悲爲教,而祀宇被海嶽,豈其徒力能致之,抑亦有爲之變通而神之歟?爲吾徒者,其謂斯何?或曰:自其以善惡恐人,人多歸嚮之。或又曰:彼以神通善幻,故昡耀若此。殆非矣。天地非不大也,然爲壇溥天下,各一而已。雖祀𥙊法五,其一曰法施于民,然上下有制,非民可得通祀也,制自夫子立也。彼大雄以兼愛為化,無間上下,民利其欲,故上之人亦從其利而導之。矧其徒皆歸於儒,得以庸之,果神而變通歟?予觀慧庭愽極經秘,以元其宗鏡,涵發大誓願,以拄其業,亦儒者傅學力行之似者,惜其本二而不統也。自非有過人才識,安能俾旃擅寳,盖照耀于中天哉。於戯,比予之所以有感於彼者歟。

矗矗秀山,控制滇南。上摩空濛,下壓重隂。蜿蟺坱圠,肇自鰲極。崑崙兩戒,發於西域。雪山以東,岷岍以西。正氣廻斡,與天俱齊。南雲奠區,星土有截。井鉞叅旗,胚胎凝結。神扄鬼鑿,欝爲寳林。既晦於古,聿彰于今。相時鐡牛,載朴載斵。暨於月智,曰丹曰雘。東岩矯矯,營山之椒。湧金有殿,岌嶪層霄。維爾聮山,爰究爰度。無替成美,燈光續續。述律有文,鐫諸堅石。㴠弘演肆,光被南國。一時聞望,歸於慧庭。守道不二,觀於厥成。㤗否相仍,龍象斯逝。景光飈舉,夷級顛陛。猗歟鏡㴠,志行真堅。一鉢一錫,萬里朝天。遨遊名山,年月四朞。耳濡目染,心曠神怡。松枝南指,飛錫聿至。貲金泉湧,棟宇山委。遂殿寳林,遂開湧金。遂亭積翠,盪軋隂陽。金榜玉輿,龍馭象。蓮花寳坊,華盖霓幢。凢昔之廢,今悉渠渠。凢今之構,皆古所無。煌煌金碧,炫燿南離。匪我之力,惟神之爲。於戯休哉,無墜厥初。有永其承,利及海隅。秀山倚天,通海澄波。百千萬刼,石泐勿磨。

金齒司廟學新建梓橦祠記  鄭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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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統九年,今南京刑部尚書楊公以右侍郎叅賛雲南軍務,居金齒者最乆。時值邉陲無事,廼與守備都指揮僉事、今陞左叅將都督僉事胡公恊謀庀工,剙建廟學,選軍中子弟之良者,命教授余穀領之,循循善誘,士風丕變。胡公又於孔子廟西𨻶地構屋若干楹,内設梓橦神像,春秋朔望奠獻謁告,如禮先師焉。

盖殊方絶域,振古以來所無之盛事也。景㤗甲戌春,予廵邉至金齒,教授余穀請於予曰:梓橦柌建乆矣,敢丐公文爲記,用垂不朽。仰惟國家養士以學校,取士以科目,及其入官也,待士以爵禄,皆爲世道計耳。然學校之興廢,科目之盛衰,文運之通塞,人材之成否,造化扶植之妙,必有神以尸之者。苟有神以尸之,則於崇徳報功之典,容可後乎?梓橦七曲之神,化書謂其主文昌而司禄命者,祀之於學,所以示崇報也。在泮諸生,朝夕出入,瞻禮祠下,必當致夫如在之誠,以盡事神之道,尤必思夫進徳脩業,廼人事之當爲,隂隲默佑,則鬼神之不可知。盡吾人事之當爲,而不惑於鬼神之不可知,將見學校興而賢才出,科目盛而文運𨺚矣。若徒媚神以徼福,違道而干禄,又豈國家建學養士之意哉?是爲記。

生貟髙旻

孫珪校正

雲南志卷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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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雲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