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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詩正義/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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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詩正義/卷二 毛詩正義
卷三
毛亨 鄭玄 孔穎達 
毛詩正義/卷四


卷三(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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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鄘柏舟詁訓傳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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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曰:鄘音容。鄭云:紂都以南曰鄘。王云:王城以西曰鄘也。)

《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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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共姜自誓也。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絶之。共伯,僖侯之世子。 ○共音恭,下同。姜,居羊反。共姜,共伯之妻也,婦人從夫謚。姜,姓也。蚤音早。僖,許其反,《史記》作「釐」,曹大家音僖。 【疏】「柏舟二章章七句」至「以絕之」。 ○正義曰:作《柏舟》詩者,言其共姜自誓也。所以自誓者,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義不嫁,其父母欲奪其意而嫁之,故與父母誓而不許更嫁,故作是《柏舟》之詩,以絕止父母奪己之意。此誓云己至死無他心,與鄭伯誓母云「不及黃泉,無相見」,皆豫為來事之約,即盟之類也。言「衛世子」者,依《世家》,共伯之死,時釐侯已葬,入釐侯羨自殺,則未成君,故繫之父在之辭。言「世子」,以別于眾子,《曾子問》曰「君薨而世子生」之類也。《春秋》公羊之說:「君存稱世子,君薨稱子某,既葬稱子。」《左氏》之義,既葬稱君,與此不同。此詩便文說事,非史策屬辭之例也。言「共伯」者,共,謚;伯,字。以未成君,故不稱爵。言「早死」者,謂早死不得為君,不必年幼也。《世家》武公和篡共伯而立,五十五年,卒。《楚語》曰:「昔衛武公年九十有五矣,猶箴儆于國。」則未必有死年九十五以後也,則武公即位,四十一二以上,共伯是其兄,則又長矣。其妻蓋少,猶可以嫁。《喪服傳》曰:「夫死,妻穉子幼,子無大功之親,妻得與之適人。」是於禮得嫁,但不如不嫁為善,故云「守義」。《禮記》云:「一與之齊,終身不改。」故夫死不嫁,是夫妻之義也。此敘其自誓之由也。自誓,即下云「至死矢靡他」是也。但上四句見己所以不嫁之由,下二句乃追恨父母奪己之意。 ○箋「共伯僖侯之世子」。 ○正義曰:《史記》僖字皆作釐。《列女傳》曰「曹大家云釐音僖」,則古今字異而音同也。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興也。中河,河中。箋云:舟在河中,猶婦人之在夫家,是其常處。 ○汎,芳劒反。處,昌慮反。髧彼兩髦,實維我儀。髧,兩髦之貌。髦者,髮至眉,子事父母之飾。儀,匹也。箋云:兩髦之人,謂共伯也,實是我之匹,故我不嫁也。禮,世子昧爽而朝,亦櫛、纚、笄、緫、拂髦、冠、緌、纓。 ○髧,本又作𠆶,徒坎反。髦音毛,《說文》作「髳」,音同。禮:子生三月,翦髮為鬌,長大作髦以象之。鬌音丁果反。昧,莫背反。朝,直遥反。櫛,側乙反。纚,色蟹反,又色綺反。緫,子孔反。緌,汝誰反。之死矢靡它。矢,誓。靡,無。之,至也。至己之死,信無它心。 ○它音他。母也天只,不諒人只!諒,信也。母也天也,尙不信我。天謂父也。 ○只音紙。亮,本亦作諒,力尙反。 【疏】「汎彼」至「人只」。 ○正義曰:言汎汎然者,彼柏木之舟,在彼中河,是其常處,以興婦人在夫家,亦是其常處。今我既在夫家矣,又髧然著彼兩髦之人共伯,實維是我之匹耦,言其同德齊意矣。其人雖死,我終不嫁,而父母欲奪己志,故與之誓言:己至死誓無變嫁之心,母也父也,何謂尙不信我也,而欲嫁我哉! ○傳「髦者」至「之飾」。 ○正義曰:《既夕禮》云「既殯,主人脫髦」,注云:「兒生三月,翦髮為鬌,男角女羈,否則男左女右。長大猶為之飾存之,謂之髦,所以順父母幼小之心。至此尸柩不見,喪無飾,可以去之。髦之形象未聞。」《內則》注云:「髦者,用髮為之,象幼時鬌。其制未聞。」「髮至眉」亦無文,故鄭云「其制未聞」。《內則》云「子事父母,緫拂髦」,是「子事父母之飾」也。言「兩」者,以象幼時鬌,則知鬌以挾囟,故兩髦也。《喪大記》云:小斂,主人脫髦;注云:「士既殯而脫髦。此云小斂,蓋諸侯禮也。士之既殯、諸侯之小斂,於死者俱三日也。」則脫髦,諸侯小斂而脫之。此共伯之死,時僖侯已葬,去髦久矣,仍云「兩髦」者,追本父母在之飾,故箋引「世子昧爽而朝」,明君在時事也。髦者,事父母之飾也。若父母有先死者,於死三日脫之,服闋又著之。若二親並沒,則因去之矣,《玉藻》云「親沒不髦」是也。 ○箋「兩髦」至「緌纓」。 ○正義曰:以共伯已死,不忍斥言,故以兩髦言之也。世子昧爽平旦而朝君。初亦如是。櫛髦乃櫛。纚、笄,《內則》注云「纚,所以韜髮者也」;笄,今之簪,則著纚乃以簪約之,又著緫,又拂髦而著之,故《內則》注云:「拂髦,振去塵而著之。」既著髦,乃加冠,又著緌、纓,然后朝君也。《禮》:「世子之記曰:『朝夕至于寢門外。』」朝即昧爽也。又《內則》云:「由命士以上,父子皆異宮,昧爽而朝。」世子亦是命士以上,故知昧爽也。「文王之為世子,雞初鳴而衣服,至於寢門外」者,鄭玄云:「文王之為世子也,非禮之制。」故不與常世子同也。《內則》云「子事父母,雞初鳴,端、韠、紳」,注云:「端,玄端,士服也。庶人以深衣。」然則命士以下亦於雞鳴之時朝者,命士以下當勉力從事,因早起而適父母之所,不主為朝也。異宮者則敬多,故《內則》注云「異宮崇敬」是也。但文王之為世子加隆焉,故雞初鳴而至寢門耳。《內則》云「子事父母,雞初鳴,咸盥漱、櫛、纚、笄、緫、拂髦、冠、緌、纓、端、韠、紳、搢笏」,謂「命士以上,父子異宮,昧爽而朝」,更不言衣服之異,則纚、笄以下同,故云「亦櫛、纚、笄、緫、拂髦、冠、緌、纓」也。《禮記·文王世子》云:「親疾,世子親齊玄冠而養。」蓋亦衣玄端矣。不并引端、韠、紳、搢笏者,以證經之兩髦,故盡首服而已。《士冠禮》曰「皮弁笄,爵弁笄」,注云:「有笄者屈組為紘,無笄者纓而結其絛。」然則此冠言緌、纓,則無笄矣;上言纚、笄者,為纚而著笄也。《問喪》曰「親始死,雞斯」,注云:「雞斯當為笄纚。」是著纚必須笄也。 ○傳「天謂父」。 ○正義曰:序云「父母欲奪而嫁之」,故知天謂父也。先母后天者,取其韻句耳。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特,匹也。 ○特如字,《韓詩》作「直」,云「相當,值也」。之死矢靡慝。慝,邪也。 ○慝,他得反。邪,似嗟反。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柏舟》二章,章七句。

《牆有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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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有茨》,衛人刺其上也。公子頑通乎君母,國人疾之,而不可道也。宣公卒,惠公幼,其庶兄頑烝於惠公之母,生子五人: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 ○牆,在良反。茨,徐資反。頑,五鰥反,宣公庶子昭伯名也。烝,之升反,《載馳序》注同。 【疏】「牆有茨三章章六句」至「不可道」。 ○正義曰:此注刺君,故以宣姜繫於君,謂之君母。《鶉之奔奔》則主刺宣姜與頑,亦所以惡公之不防閑,詩人主意異也。 ○箋「宣公」至「夫人」。 ○正義曰:《左傳》閔二年曰:「初,惠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於宣姜,不可,強之,生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服虔云:「昭伯,衛宣公之長庶伋之兄。宣姜,宣公夫人,惠公之母。」是其事也。

牆有茨,不可埽也。興也。牆,所以防非常。茨,蒺藜也。欲埽去之,反傷牆也。箋云:國君以禮防制一國,今其宮內有淫昏之行者,猶牆之生蒺藜。 ○蒺音疾。藜音梨。去,丘呂反,下同。行,下孟反。中冓之言,不可道也。中冓,內冓也。箋云:內冓之言,謂宮中所冓成頑與夫人淫昏之語。 ○冓,本又作遘,古候反,《韓詩》云:「中冓,中夜,謂淫僻之言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於君醜也。 【疏】「牆有」至「醜也」。 ○正義曰:言人以牆防禁一家之非常,今上有蒺藜之草,不可埽而去之,欲埽去之,反傷牆而毀家,以興國君以禮防制一國之非法,今宮中有淫昏之行,不可滅而除之,欲除而滅之,反違禮而害國。夫人既淫昏矣,宮中所冓成此頑與夫人淫昏之語,其惡不可道,所可道言之,於君醜也。君本何以不防閑其母,至令有此淫昏? ○傳「中冓內冓」,箋「內冓」至「之語」。 ○正義曰:《媒氏》云:「凡男女之陰訟,聽之于勝國之社。」注云:「陰訟,爭中冓之事以觸法者。勝國,亡國也。亡國之社,掩其上而棧其下,使無所通,就之以聽陰訟之情,明不當宣露。」即引此詩以證之。是其冓合淫昏之事,其惡不可道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襄,除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詳,審也。 ○詳如字,《韓詩》作「揚」,揚猶道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長,惡長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束而去之。中冓之言,不可讀也。讀,抽也。箋云:抽猶出也。 【疏】傳「讀抽」,箋「抽猶出」。 ○正義曰:上云「不可詳」,則此為讀誦,於義亦通;必以為抽者,以讀誦非宣露之義。傳訓為「抽」,箋申「抽」為「出」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辱,辱君也。

《牆有茨》三章,章六句。

《君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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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偕老》,刺衛夫人也。夫人淫亂,失事君子之道,故陳人君之德,服飾之盛,宜與君子偕老也。(夫人,宣公夫人,惠公之母也。人君,小君也。或者「小」字誤作「人」耳。○偕音皆。)

疏「《君子偕老》三章,首章七句,二章九句,卒章八句」至「偕老」。○正義曰:作《君子偕老》詩者,刺衛夫人也。以夫人淫亂,失事君子之道也。毛以為,由夫人失事君子之道,故陳別有小君,內有貞順之德,外有服飾之盛,德稱其服,宜與君子偕老者,刺今夫人有淫佚之行,不能與君子偕老。偕老者,謂能守義貞絜以事君子,君子雖死,誌行不變,與君子俱至於老也。經陳行步之容,髮膚之貌,言德美盛飾之事,能與君子偕老者乃然。故發首言「君子偕老」,以為一篇之總目。序則反之,見內有其德,外稱其服,然後能與君子偕老。各自為勢,所以倒也。鄭以為,由夫人失事君子之道,故陳此夫人既有舉動之德,服飾之盛,宜應與君子俱至於老。反為淫佚之行,而不能與君子偕老,故刺之。此人君之德,謂宣姜服飾之盛,行止有儀,不謂內有其德也。○箋「夫人」至「誤作人」。○正義曰:以上篇公子頑通乎君母,母是宣姜,故知此亦為宣公夫人,惠公之母也。以言刺夫人,故知人君為小君。以夫妻一體,婦人從夫之爵,故同名曰人君。《碩人》傳曰「人君以朱纏鑣」亦謂夫人也。夫人雖理得稱人君,而經、傳無謂夫人為人君者,故箋疑之云:「或者『小』字誤作『人』耳。」俗本亦有無此一句者,定本有之。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

(能與君子俱老,乃宜居尊位,服盛服也。副者,後夫人之首飾,編髮為之。笄,衡笄也。珈笄,飾之最盛者,所以別尊卑。箋云:珈之言加也,副既笄而加飾,如今步搖上飾。古之制所有,未聞。○副,芳富反。珈音加。編,蒲典反,或必仙反。別,彼列反。搖,餘昭反。)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

(委委者,行可委曲蹤跡也。佗佗者,德平易也。山無不容,河無不潤。○委,於危反,注同。佗,待何反,注同。《韓詩》云:「德之美貌。」行,下孟反,舊如字。委曲如字。易,以豉反。)

象服是宜。

(象服,尊者所以為飾。箋云:象服者,謂揄翟、闕翟也。人君之象服,則舜所云 「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之屬。○揄音遙,字又作「褕」。狄,本亦作「翟」。王後第二服曰褕狄。觀,古亂反,又音官。)

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有子若是,何謂不善乎?箋云:子乃服飾如是,而為不善之行,於禮當如之何!深疾之。○行,下孟反,又下同。)

疏「君子」至「之何」。○毛以為,言夫人能與君子俱至於老者,首服副飾而著衡笄,以六珈玉為之飾,既服此服,其行委委然,行可委曲,佗佗然,其德平易,如山之無不容,如河之無不潤。德能如是,以象骨飾服而著之,是為得宜。此子之德,與服相稱以此。可謂不善,云如之何乎?言其宜善也。今之夫人何以不善而為淫亂,不能與君子偕老乎?。○ 鄭以為,言此夫人宜與君子偕老,何者?今夫人既有首服副笄而著六珈,又能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褕翟、闕翟得其宜。服飾如是,宜為善以配君子。今子之反為不善之行,欲云如之何乎?深疾之。○傳「能與」至「尊卑」。○正義曰:副者,祭服之首飾。《追師》「掌王後之首服,為副、編、次」,注云「副之言覆,所以覆首為之飾,其遺象若今之步搖矣,服之以從王祭祀。編,編列髮為之,其遺象若今假紒矣,服之以告桑也。次,次第髮長短。所謂髲髢,服之以見王」,是也。言編若今假紒者,編列他髮為之,假作紒形,加於首上。次者,亦鬄他髮與己髮相合為紒,故云「所謂髲鬄」。是編、次所以異也。以此笄連副,則為副之飾,是衡笄也,故《追師》又云「追衡笄。」注云「王後之衡笄,皆以玉為之,唯祭服有衡笄垂於副之兩傍當耳,其下以紞懸瑱」,是也。編、次則無衡笄。言珈者,以玉珈於笄為飾,後夫人首服之尢尊,故云「珈笄,飾之最盛者」。此副及衡笄與珈飾,唯後夫人有之,卿大夫以下則無,故云「所以別尊卑」也。○箋「珈之」至「未聞」。○正義曰:以珈字從玉,則珈為笄飾。謂之珈者,珈之言加,由副既笄,而加此飾,故謂之珈,如漢之步搖之上飾也。步搖,副之遺象,故可以相類也。古今之制不必盡同,故言「古之制所有,未聞」。以言「六珈」,必飾之有六,但所施不可知。據此言「六珈」,則侯伯夫人為六,王後則多少無文也。○傳「委委」至「不潤」。 ○正義曰:傳以陳人君之德而駮宣姜,則以為內有德也。《釋訓》云:「委委佗佗,美也。」李巡曰:「寬容之美也。」孫炎曰:「委委,行之美。佗佗,長之美。」郭璞曰:「皆隹麗美豔之貌。」傳意陳善以駮宣姜,則以為內實有德,其言行可委曲,德平易。李巡與孫炎略同,則委委、佗佗皆行步之美,以內有其德,外形於貌,故傳互言之。委委者,行可委曲。佗佗者,德平易也。由德平易,故行可委曲。德平易,即「如山如河」是也。鄭以論宣姜之身,則或與孫、郭同,為宣姜自隹麗美豔,行步有儀,長大而美,其舉動之貌,如山如河耳,無取於容潤也。○傳「象服」至「為飾」。○正義曰:以下傳云「褕翟,羽飾衣」,則象非畫羽也。言服則非揥,明以象骨飾服,唯尊者為然,故云「尊者所以為飾」,象骨飾服,經、傳無文,但推此傳,其理當然。○箋「象服」至「之屬」。○正義曰:箋以經言「象服」,則非首服也。以象骨飾服,則《書傳》之所未聞。下云「其之翟也」,明此為褕翟、闕翟也。翟而言象者,象鳥羽而畫之,故謂之象。以人君之服畫日月星辰謂之象,故知畫翟羽亦為象也,故引古人之象以證之。《皋陶謨》云「帝曰:『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繡』」是也。自日月至黼黻皆為象,獨言日、月、星辰者,取證象服而已,故略之也。○傳「有子」至「不善」。○正義曰:傳意舉善以刺惡,故反其言以激之。「可謂不善」,言其善也。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

(玼,鮮盛貌。褕翟、闕翟,羽飾衣也。箋云:侯伯夫人之服,自褕翟而下,如王後焉。○玼音此,又且禮反。《說文》云:「新色鮮也。」《字林》云:「鮮也。」音同。《玉篇》且禮反,云:「鮮明貌」。沈云:「毛及呂忱並作玼解。王肅云:『顏色衣服鮮明貌。』本或作『差』,此是後文『差兮』,王肅注『好美衣服絜白之貌』。若與此同,不容重出。」今檢王肅本,後不釋,不如沈所言也。然舊本皆前作「玼」,後作「差」字。鮮音仙。)

鬒髮如雲,不屑髢也。

(鬒,黑髮也。如雲,言美長也。屑,絜也。箋云:髢,髲也。不絜者不用髲為善。○鬒,真忍反。《說文》云:「髮稠也。」服虔注《左傳》云:「髮美為鬒。」屑,蘇節反。髢,徒帝反。髲,皮寄反。)

玉之瑱也,象之揥也。

(瑱,塞耳也。揥,所以摘髮也。○瑱,吐殿反,充耳也。揥,敕帝反,摘也。摘,他狄反,本亦作「𢴨」,音同。本又作「擿」,又作「謫」,並非。謫音丁革反,擿音直戟反。)

揚且之皙也。

(揚,眉上廣。皙,白皙。○且,七也反,徐子餘反,下同。皙,星曆反。)

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尊之如天,審諦如帝。箋云:胡,何也。帝,五帝也。何由然女見尊敬如天帝乎?非由衣服之盛,顏色之莊與?反為淫昏之行。○諦音帝。莊,如字,本又作「壯」,側亮反。與音餘。)

疏「玼兮」至「如帝」。○毛以為,夫人能與君子偕老者,故宜服此。玼兮玼兮,其鮮盛之翟衣也。又其鬒髮如雲,言其美長,不用髲而自絜美也。又以玉為之瑱也,又以象骨為之揥也,又其眉上揚廣,且其面之色又白皙。既服飾如此,其德又稱之,其見尊敬如天帝。何由然見尊敬如天乎?由其瑱實如天;何由然見尊敬如帝乎?由其審諦如帝,故能與君子偕老。今夫人何故淫亂而不瑱實、不審諦,使不可尊敬乎?○鄭以指據宣姜今為淫亂,故責之,言夫人何由見尊敬如天乎?何由見尊敬如帝乎?非由衣服之盛、顏色之莊與?既由衣服、顏色以見尊敬,何故反為淫昏之行乎?○傳「褕翟」至「飾衣」。○正義曰:傳以翟,雉名也,今衣名曰翟,故謂以羽飾衣,猶右手秉翟,即執真翟羽。鄭注《周禮》三翟,皆刻繒為翟雉之形,而彩畫之以為飾,不用真羽。孫毓云:「自古衣飾山、龍、華蟲、藻、火、粉米,及《周禮》六服,無言以羽飾衣者。羽施於旌旂蓋則可,施於衣裳則否。蓋附人身,動則卷舒,非可以羽飾故也。鄭義為長。」○傳「鬒黑」至「美長」。○正義曰:昭二十八年《左傳》云:「有仍氏生女,鬒黑而甚美,光可以鑒,名曰玄妻。」服虔云:「髮美為鬒。《詩》云『鬒髮如雲』,其言美長而黑。以髮美,故名玄妻。」是鬒為黑髮也。○箋「髢髲」至「為善」。○正義曰:髢一名髲,故云「髢,髲」也。《說文》云:「髲,益髮也。」言己髮少,聚他人髮益之。哀十七年《左傳》曰,衛莊公「見己氏之妻髮美,使髡之,以為呂姜髢」,是也。不絜髢者,言婦人髮美,不用他髮為髲而自絜美,故云「不用髲為善。」○傳「瑱,塞」至「摘髮」。○正義曰:《既夕》記云「瑱塞耳」,充耳是也。或曰「充耳」,《淇奧》云「充耳琇瑩」,是也。以象骨搔首,因以為飾,名之揥,故云「所以摘髮」,《葛屨》云「佩其象揥」,是也。○傳「尊之」至「如帝」。○正義曰:傳互言之。言尊之如天,明德如天也。言審諦如帝,則亦尊之如帝。故經再云「胡然」也。《運鬥樞》云:「帝之言諦。」夫人審諦似帝德,故云「如帝」,則「如天」亦然。《元命包》云:「天之言瑱。」則此蓋亦為填,取其瑱實也。毛不明說天、帝同別,不可知也,二者皆取名以見德也。此章論祭服,言其德當神明,故尊之以比天帝。卒章論事君子、見賓客之服,故以美女言之,是以《內司服》注引「《詩·國風》曰『玼兮玼兮,其之翟也』,下云『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言其德當神明。又曰『差兮差兮,其之展也』,下云『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言其行配君子。二者之義與禮合矣」。鄭雖非舉善駁惡,其以類根配,與傳同也。○箋「帝五帝」至「之行」。○正義曰:天、帝名雖別而一體也,以此別,設其文為有帝王之嫌,故云「帝,五帝」,謂五精之帝也。《春秋·文耀勾》曰「倉帝,其名靈威仰;赤帝,其名赤熛怒;黃帝,其名含樞紐;白帝,其名白招拒;黑帝,其名汁光紀」,是也。此責夫人之辭,故言何由然而見尊敬如天帝乎?非由衣服之盛、顏色之莊與?是覆上以責之。此云「反為淫昏之行」,卒章箋云「淫昏亂國」者,以下經云「邦之媛也」,因有「邦」文,故言「亂國」。

瑳兮差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絏袢也。

(禮有展衣者,以丹縠為衣。蒙,覆也。絺之靡者為縐,是當暑袢延之服也。箋云:后妃六服之次展衣,宜白。縐絺,絺之蹙蹙者。展衣,夏則裏衣縐絺。此以禮見於君及賓客之盛服也。展衣字誤,《禮記》作「襢衣」。○差,七我反,《說文》云:「玉色鮮白。」展,涉戰反,注「展衣」皆同;沈張輦反。縐,側救反,靡也。絺,敕之反。絏,息列反。袢,符袁反。縠,戶木反。延,以戰反,又如字。蹙,子六反。衣,於既反,著也,下「裏衣」同。裏如字,舊音吏。見,賢遍反。「於君子」,一本無「子」字。襢,陟戰反。)

子之清揚,揚且之顏也。

(清,視清明也。揚,廣揚而顏角豐滿。)

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展,誠也。美女為媛。箋云:媛者,邦人所依倚以為媛助也。疾宣姜有此盛服而以淫昏亂國,故云然。○媛,於眷反,《韓詩》作「援」。援,取也。倚,於綺反。)

疏「差兮」至「媛也」。○毛以為,言夫人能與君子偕老者,故服此「差兮差兮」其鮮盛之展衣,以覆彼縐絺之上。縐絺是當暑絏去袢延烝熱之服也。子之夫人非直服飾之盛,又目視清明,而眉上平廣,且顏角豐滿,而德以稱之。誠如是德服相稱之人,宜配君子,故為一國之美女兮。今夫人何為淫亂,失事君子之道,而不為美女之行乎?○鄭以言宣姜服飾容貌如是,故一邦之人依倚以為媛助,何故反為淫昏之行而亂國乎?○傳「禮有」至「之服」。○正義曰:言衣服之內有名展衣者,其衣以丹縠為之。以文與「縐絺」相連,嫌以絺為之,故辨其所用也。絺者,以葛為之,精曰絺,粗曰綌。其精尢細靡者,縐也。言細而縷縐,故箋申之云:「縐絺,絺之蹙蹙者。」言「是當暑袢延之服」者,謂縐絺是詍袢之服,展衣則非是也。絏袢者,去熱之名,故言袢延之服。袢延是熱之氣也。此傳言展用丹縠,餘五服,傳無其說。丹縠亦不知所出,而孫毓推之,以為褘衣赤,褕翟青,闕翟黑,鞠衣黃,展衣赤,褖衣黑。鞠名與麹同,雖毛亦當色黃。褖衣與男子之褖衣名同,則亦宜黑。然則六服逆依方色,義或如毓所言。以婦人尚華飾,赤為色之著,因而右行以為次,故褘衣赤,褕翟青,闕翟黑。次鞠衣,鞠衣宜白,以為疑於凶服,故越取黃。而展衣同赤。因西方闕其色,故褖衣越青而同黑也。二章傳曰「褕翟、闕翟,羽飾衣」則褘衣亦羽飾衣。褘衣以翬鳥羽,褕翟以搖鳥羽,闕翟次褕翟,則亦用搖羽矣,但飾之有闕少耳。○箋 「后妃」至「襢衣」。○正義曰:箋不同傳,故云「后妃六服之次展衣,宜白」。言宜者,無明文。《周禮》之注,差之以為然也。《內司服》「掌王後之六服,褘衣、褕翟、闕翟、鞠衣、展衣、褖衣」,鄭司農云:「展衣白,鞠衣黃,褖衣黑。」玄謂「鞠衣黃,桑服也,色如麹塵,象桑葉始生。《月令》三月薦鞠衣於先帝,告桑事也。綠衣者,實褖衣也。男子之褖衣黑,則是亦黑也。六服備於此矣」。以下推次其色,則闕翟赤,褕翟青,褘衣玄。是鄭以天地四方之色差次六服之文。以《士冠禮》爵弁服、皮弁服之下有玄端,無褖衣,《士喪禮》爵弁服、皮弁服之下有褖衣,無玄端,則褖衣當玄端,玄端當黑,則褖亦黑矣。以男子之褖衣黑,知婦人之褖衣亦黑。褖衣上有展衣,鄭司農云「展衣白」。上又有鞠衣,以色如麹塵,故取名焉,是鞠衣黃也。三服之色以見矣,是從下依行運,逆而為次。唯三翟之色不明,故云「以下推次其色,闕翟亦,褕翟青,褘衣玄」也。又解展衣之裏,不恒以絺,而云「蒙彼縐絺」者,衣展衣者,夏則裏之以縐絺,作者因舉時事而言之,故云「是絏袢也」。定本云「展衣,夏則裏衣縐絺」,俗本多云「冬衣展衣」,蓋誤也。又解展衣所用,云「此以禮見於君及賓客之盛服」。《玉藻》云「一命襢衣」,《喪大記》曰「世婦以襢衣」,是《禮記》作「襢衣」也。定本云《禮記》作「襢」,無衣字。《司服》注以展為聲誤,從襢為正。以衣服之字宜從衣故也。○傳「清視」至「廣揚」。○正義曰:以目視清明,因名為清,故此云「清,視清明也」。揚者,眉上之美名,因名眉目曰揚。故《猗嗟》云「美目揚兮」,傳曰「好目揚眉」是也。既名眉為揚,目為清,因謂眉之上眉之下皆曰揚,目之上目之下皆曰清。故上傳曰「揚,眉上廣」,此及《猗嗟》傳云「揚,廣揚。」是眉上為揚。《野有蔓草》傳曰:「清揚,眉目之間。」是眉之下為揚,目之上為清。《猗嗟》傳又曰:「目下為清。」是目之下亦為清也。《釋訓》云:「猗嗟名兮,目上為名。」郭云:「眉眼之間。」是目上又為之名也。「猗嗟名兮」既為目上,故知「美目清兮」,清為目下。○傳「美女為媛」。○正義曰:《釋訓》文。孫炎曰:「君子之援助。然則由有美可以援助君子,故云美女為媛。」箋以為,責非夫人之辭,當取援助為義,故云「邦人所依倚以為援助」,因顏色依為美女,故知邦人依之為援助。是舉其外,責其為內之不稱,故說各殊也。

《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

《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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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中》,刺奔也。衛之公室淫亂,男女相奔,至於世族在位,相竊妻妾,期於幽遠,政散民流而不可止。(衛之公室淫亂,謂宣惠之世,男女相奔,不待媒氏以禮會之也。世族在位,取姜氏、弋氏、庸氏者也。竊,盜也。幽遠,謂桑中之野。○竊,千節反。弋,羊識反。)

疏「《桑中》三章,章七句」至「不可止」。○正義曰:作《桑中》詩者,刺男女淫怨而相奔也。由衛之公室淫亂之所化,是故又使國中男女相奔,不待禮會而行之,雖至於世族在位為官者,相竊其妻妾,而期於幽遠之處,而與之行淫。時既如此,即政教荒散,世俗流移,淫亂成風而不可止,故刺之也。定本云「而不可止」,「止」下有「然」字。此男女相奔,謂民庶男女;世族在位者,謂今卿大夫世其官族而在職位者。相竊妻妾,謂私竊而與之淫,故云「期於幽遠」,非為夫婦也。此經三章,上二句惡衛之淫亂之主,下五句言相竊妻妾,「期我於桑中」,是「期於幽遠」。此敘其淫亂之由,經陳其淫亂之辭。言公室淫亂,國中男女相奔者,見衛之淫風,公室所化,故經先言衛都淫亂,國中男女相奔,及世族相竊妻妾,俱是相奔之事,故序總云「刺奔」。經陳世族相奔,明民庶相奔明矣。經言孟姜之等為世族之妻,而兼言妾者,以妻尚竊之,況於妾乎?故連言以協句耳。謂之竊者,蔽其夫而私相奸,若竊盜人物,不使其主知之然。既上下淫亂,有同亡國,故序云「政散民流而不可止」,是以《樂記》曰「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是也。○箋「衛之」至「之野」。○正義曰:此惠公之時,兼云宣公者,以其言由公惑淫亂,至於政散民流,則由化者遠矣。此直言公室淫亂,不指其人,而宣公亦淫亂,故並言之也。序言「相竊妻妾」,經陳相思之辭,則孟姜之輩與世族為妻也,故知世族在位,取姜氏、弋氏、庸氏矣。

爰采唐矣?沬之鄉矣。

(爰,於也。唐蒙,菜名。沬,衛邑。箋云:於何采唐,必沬之鄉,猶言欲為淫亂者,必之衛之都。惡衛為淫亂之主。○沬音妹。惡,烏路反。)

云誰之思?美孟姜矣。

(姜,姓也。言世族在位有是惡行。箋云:淫亂之人誰思乎?乃思美孟姜。孟姜,列國之長女,而思與淫亂。疾世族在位,有是惡行也。○行,下孟反,箋同。「列國之女」,一本作「列國之長女」。長音丁丈反。)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桑中、上宮,所期之地。淇,水名也。箋云:此思孟姜之愛厚已也,與我期於桑中,而要見我於上宮,其送我則於淇水之上。○要,於遙反,注下同。淇音其,衛水也。)

疏「爰采」至「上矣」。○正義曰:人欲采唐者,於何采唐菜乎?必之沬之鄉矣。以興人欲淫亂者,於何處淫亂乎?必之衛之都。言沬鄉,唐所生;衛都,淫所主故也。又言衛之淫亂甚矣,故雖世族在位之人,相竊妻妾,與之期於幽遠而行淫,乃云我誰思乎?乃思美好之孟姜,與之為淫亂。所以思孟姜者,以孟姜愛厚於我,與我期往於桑中之野,要見我於上宮之地,又送我於淇水之上。愛厚於我如此,故思之也。世族在位,猶尚如此,致使淫風大行,民流政散,故陳其以刺之。○傳「唐蒙,菜名」。○正義曰:《釋草》云「唐蒙,女蘿。女蘿,菟絲。」舍人曰:「唐蒙名女蘿,女蘿又名菟絲。」孫炎曰:「別三名。」郭璞曰:「別四名。」則唐與蒙或並或別,故三、四異也。以經直言唐,而傳言「唐蒙」也。《頍弁》傳曰:「女蘿,菟絲,鬆蘿也。」則又名鬆蘿矣。《釋草》又云:「蒙,王女。」孫炎曰:「蒙,唐也。」一名菟絲,一名王女,則通鬆蘿、王女為六名。○傳「沬,衛邑」。○正義曰:《酒誥》注云:「沬邦,紂之都所處也。」於《詩》國屬鄘,故其風有「沬之鄉」,則「沬之北」、「沬之東」,朝歌也。然則沬為紂都,故言「沬邦」。後三分殷畿,則紂都屬鄘。《譜》云「自紂城而南」,據其大率,故猶云「之北」、「之東」,明紂城北與東猶有屬鄘者。今鄘並於衛,故言衛邑。紂都朝歌,明朝歌即沬也。○箋「於何」至「之主」。○正義曰:《殷武》傳曰:「鄉,所也。」則此沬之鄉以,為沬之所矣。沬,邑名,則采唐不於邑中,但總言於其所耳,不斥其方。下云「之北」、「之東」,則指其所在采之處矣。言衛之都,謂國所在也。時衛之淫風流行,遍於境內。獨言都者,淫風所行,相習成俗,公室所在,都尢甚焉,故舉都為主。國外承化,淫亦可知。言淫亂主者,猶《左傳》云「武王數紂之罪,以告諸侯曰:『紂為天下逋逃主。』」然言淫在其都而君不禁,似若為之主然,故言「惡衛為淫亂之主」。○箋「淫亂」至 「惡行」。○正義曰:知「孟姜,列國之長女」者,以衛朝貴族無姓姜者,故為列國。列國姜姓,齊、許、申、呂之屬。不斥其國,未知誰國之女也。臣無境外之交,得取列國女者,春秋之世,因聘逆妻,故得取焉。言孟,故知長女。下孟囗囗孟弋、孟庸,以孟類之,蓋亦列國之長女,但當時列國姓庸、弋者,無文以言之。○傳「桑中」至「之地」。○正義曰:經「桑中」言「期」,「上宮」言「要」,傳並言「所期」者,見設期而相要,一也。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

(弋,姓也。)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

(箋云:葑,蔓菁。○葑,孚容反。菁音精,又子形反。)

云誰之思?美孟庸矣。

(庸,姓也。)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桑中》三章,章七句。

《鶉之奔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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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鶉之奔奔》,刺衛宣姜也。衛人以為,宣姜,鶉鵲之不若也。(刺宣姜者,刺其與公子頑為淫亂行,不如禽鳥。○鶉音純,[A205]鶉鳥。[A205],烏南反。行,下孟反,下皆同。)

疏「《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至「不若」。○正義曰:二章皆上二句刺宣姜,下二句責公不防閑也。頑與宣姜共為此惡,而獨為刺宣姜者,以宣姜衛之小君,當母儀一國,而與子淫,尤為不可,故作者意有所主,非謂頑不當刺也。今「人之無良,我以為兄」,亦是惡頑之亂。

鶉之奔奔,鵲之彊彊。 (鶉則奔奔,鵲則彊彊然。箋云:奔奔、彊彊,言其居有常匹,飛則相隨之貌。刺宣姜與頑非匹偶。○彊音姜。《韓詩》云:「奔奔、彊彊,乘匹之貌。」)

人之無良,我以為兄。 (良,善也。兄,謂君之兄。箋云:人之行無一善者,我君反以為兄。君謂惠公。)

疏「鶉之」至「為兄」。○正義曰:言鶉,則鶉自相隨奔奔然,鵲,則鵲自相隨彊彊然,各有常匹,不亂其類。今宣姜為母,頑則為子,而與之淫亂,失其常匹,曾鶉鵲之不如矣。又惡頑,言人行無一善者,我君反以為兄,而不禁之也。惡頑而責惠公之辭。○箋「奔奔」至「匹耦」。○正義曰:序云「鶉鵲之不若」,則以奔奔、彊彊為相匹之善,故為居有常匹。定本、《集注》皆云「居有常匹」,則為「俱」者誤也。《表記》引此證君命逆則臣有逆命,故注云:「彊彊、奔奔,爭鬥惡貌也。」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君,國小君。箋云:小君,謂宣姜。)

疏傳「君,國小君」。○正義曰:夫人對君稱小君。以夫妻一體言之,亦得曰君。襄九年《左傳》筮穆姜曰君,其出乎是也。

《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

《定之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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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之方中》,美衛文公也。衛為狄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漕邑。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營宮室,得其時製,百姓說之,國家殷富焉。(《春秋》閔公二年冬,「狄人入衛」。衛懿公及狄人戰於熒澤而敗。宋桓公迎衛之遺民渡河,立戴公以廬於漕。戴公立一年而卒。魯僖公二年,齊桓公城楚丘而封衛,於是文公立而建國焉。○定,丁佞反,下同。定,星名,《爾雅》云:「營室謂之定。」孫炎云:「定,正也。」「衛為狄所滅」,一本作「狄人」,本或作「衛懿公為狄所滅」,非也。漕音曹。攘,如羊反。說音悅。熒,迥丁反。廬,力居反。)

疏「《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至「富焉」。○正義曰:作《定之方中》詩者,美衛文公也。衛國為狄人所滅,君為狄人所殺,城為狄人所入。其有遺餘之民,東徙渡河,暴露野次,處於漕邑。齊桓公攘去戎狄而更封之,立文公焉。文公乃徙居楚丘之邑,始建城,使民得安處。始建市,使民得交易。而營造宮室,既得其時節,又得其制度,百姓喜而悅之。民既富饒,官亦充足,致使國家殷實而富盛焉,故百姓所以美之。言封者,衛國巳滅,非謂其有若新造之然,故云封也。言徙居楚丘,即二章升墟、望楚、卜吉、終臧,是也。而營宮室者,而首章「作於楚宮」,「作於楚室」,是營宮室也。建成市,經無其事,因徙居而始築城立市,故連言之。毛則「定之方中」,「揆之以日」,皆為得其制。既得其制,則得時可知。鄭則「定之方中」得其時,「揆之以日」為得其制,既營室得其時,樹木為豫備,雨止而命駕,辭說於桑田,故「百姓說之」。「匪直也人,秉心塞淵」,是悅之辭也。國家殷富,則「騋牝三千」是也。序先言徙居楚丘者,先言所徙之處,乃於其處而營宮室,為事之次。而經主美宮室得其時製,乃追本將徙觀望之事,故與序倒也。國家殷富,在文公末年,故《左傳》曰:「元年,革車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明其「騋牝三千」亦末年之事也。此詩蓋末年始作,或卒後為之。○箋「《春秋》」至「國焉」。○正義曰:此序總說衛事,故直云「滅衛」,不必斥懿公。《載馳》見懿公死而戴公立,夫人之唁,戴公時,故言懿公為狄人所滅。實滅也,而《木瓜序》云「衛國有狄人之敗」者,敗、滅一也。但此見文公滅而復興,《載馳》見國滅而唁兄,故言滅。《木瓜》見國敗而救之,故言敗。是文勢之便也。閔二年《左傳》曰:「狄人侵衛。衛懿公好鶴,鶴有乘軒者。將戰,國人受甲者皆曰:『使鶴!鶴實有祿位。餘焉能戰?』公與石祈子玦,與甯莊子矢,使守,曰:『以此讚國,擇利而為之。』 與夫人繡衣,曰:『聽於二子。』渠孔禦戎,子伯為右,黃夷前驅,孔嬰齊殿。及狄人戰於滎澤,衛師敗績,遂滅衛。」是為狄所滅之事。傳言「滅」,經書「入」 者,賈逵云:「不與夷狄得志於中國。」杜預云:「君死國散,經不書滅者,狄不能赴,衛之君臣皆盡,無復文告,齊桓為之告諸侯,言狄巳去,言衛之存,故但以 『入』為文。」是《春秋》書「入」之意也。《詩》則據實而言,以時君死民散,故云「滅」 耳。言東徙渡河,則戰在河北也。《禹貢》豫州,「滎波既豬」,注云:「沇水溢出河為澤,今塞為平地,滎陽民猶謂其處為滎澤,其在縣東。《春秋》魯閔公二年,衛侯及狄人戰於滎澤,此其地也。」如《禹貢》之注,則當在河南。時衛都河北,狄來伐而禦之。既敗而渡河,在河北明矣,故杜預云「此滎澤當在河北」。但沇水發源河北,入於河,乃溢為滎,則沇水所溢,被河南北,故河北亦有滎澤,但在河南多耳。故指其豬水大處,則在豫州。此戰於滎,則在其北畔,相連猶一物,故云「此其地也」。《左傳》又曰:「及敗,宋桓公逆諸河,霄濟。衛之遺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之以共、滕之民為五千人。立戴公以廬於漕。」是宋桓迎衛之遺民渡河,立戴公廬於漕之事。杜預云「廬,舍也」。言國都亡滅,且舍於此也。此渡河處漕,戴公時也。傳唯言戴公之立,不言其卒,而《世家》云:「戴公申元年卒,復立其弟文公。二十五年,文公卒。」案經僖二十五年,「衛侯毀卒」,則戴公之立,其年即卒,故云一年。然則狄以十二月入衛,懿公死。其月,戴公立而卒。又文公立,故閔二年傳說衛文公衣「大布之衣、大帛之冠」,服虔云「戴公卒在於此年」,杜預云「衛文公以此年冬立」,是也。戴公立未逾年,而成君稱諡者,以衛既滅而立,不係於先君,故臣子成其喪而為之諡。而為之諡者,與係世者異也。又言僖二年齊桓城楚丘而封衛者,《春秋》「僖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左傳》曰「諸侯城楚丘而封衛」,是也。引證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木瓜序》云「救而封之」,與此一也。《左傳》無攘戎狄救衛之事,此言攘戎狄者,以衛為狄所滅,民尚畏狄。閔二年傳曰:「齊侯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乘以戍漕。」至僖二年,又帥諸侯城楚丘,於是戎狄避之,不復侵衛。是亦攘救之事,不必要與狄戰,故《樂緯·稽耀嘉》云:「狄人與衛戰,桓公不救。於其敗也,然後救之。」宋均注云:「救,謂使公子無虧戍之。」《公羊傳》曰:「以城楚丘,為力能救之,則救之可也。」是戍漕、城楚丘並是救之之事也。滅衛者,狄也。兼言戎者,戎狄同類,協句而言之。序自「攘戎狄而封之」以上,總說衛事,不指其君,故為狄所滅,懿公時也。野處漕邑,戴公時也。攘戎狄而封之,文公時也。自「文公徙居楚丘」以下,指說文公建國營室得其制,所以美之,故箋云:「於是文公立而建國焉。」


定之方中,作於楚宮。(定,營室也。方中,昏正四方。楚宮,楚丘之宮也。仲梁子曰:「初立楚宮也。」箋云:楚宮,謂宗廟也。定星昏中而正,於是可以營製宮室,故謂之營室。定昏中而正,謂小雪時,其體與東壁連正四方。)

揆之以日,作於楚室。(揆,度也。度日出日入,以知東西。南視定,北準極,以正南北。室猶宮也。箋云:楚室,居室也。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廄庫為次,居室為後。○揆,葵癸反。度,待洛反,下同。「視」,字又作「氐」,音同。廄,居又反。)

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椅,梓屬。箋云:爰,曰也。樹此六木於宮者,曰其長大可伐以為琴瑟。言豫備也。○榛,側巾反。椅,於宜反。《草木疏》云:「梓實桐皮曰椅也。」梓音子。漆音七。長,丁丈反。)

疏「定之」至「琴瑟」。○毛以為,言定星之昏正四方而中,取則視之以正其南,因準極以正其北,作為楚丘之宮也。度之以日影,度日出之影與日入之影,以知東西,以作為楚丘之室也。東西南北皆既正方,乃為宮室。別言宮室,異其文耳。既為宮室,乃樹之以榛、栗、椅、桐、梓、漆六木於其宮中,曰此木長大,可伐之以為琴瑟。言公非直營室得其制,又能樹木為豫備,故美之。○鄭以為,文公於定星之昏正四方而中之時,謂夏之十月,以此時而作為楚丘之宮廟。又度之以日影而營表其位,正其東西南北,而作楚丘之居室。室與宮俱於定星中而為之,同度日影而正之,各於其文互舉一事耳。餘同。○傳「楚宮」至「立楚宮」。○正義曰:《鄭志》「張逸問:『楚宮今何地?仲梁子何時人?』答曰:『楚丘在濟河間,疑在今東郡界中。仲梁子,先師,魯人,當六國時,在毛公前。然衛本河北,至懿公滅,乃東徙渡河,野處漕邑,則在河南矣。又此二章升漕墟望楚丘,楚丘與漕不甚相遠,亦河南明矣。故疑在東郡界中。』」杜預云「楚丘,濟陰成武縣西南,屬濟陰郡」,猶在濟北,故云「濟河間」也。但漢之郡境巳不同,鄭疑在東郡,杜云濟陰也。毛公,魯人,而春秋時魯有仲梁懷,為毛所引,故言「魯人」,當六國時,蓋承師說而然。○箋「定星」至「四方」。正義曰:傳雖不以方中為記時,亦以定為營室方中為昏正四方,而箋以為記時,故因解其名定為營室及其方中之意。《釋天》云:「營室謂之定。」孫炎曰「定,正也。天下作宮室者,皆以營室中為正。」此言定星昏中而正四方,於是可以營製宮室,故謂之營室,是取《爾雅》為說也。然則毛不取記時,而名營室者,為視其星而正南北,以營宮室,故謂之營室。又云定星昏而正中,謂小雪時。小雪者,十月之中氣。十二月皆有節氣,有中氣。十月立冬節,小雪中於此時,定星昏而正中也。又解中得方者,由其體與東壁相成,故得正四方,以於列宿,室與壁別星,故指室云其體,又壁居南,則在室東,故因名東壁。《釋天》云:「娵觜之口,營室東壁也。」孫炎曰:「娵觜之口,歎則口開方,營室東壁四方似口,故因名云。」是也。此定之方中,小雪時,則在周十二月矣。《春秋》「正月城楚丘」,《穀梁傳》曰:「不言城衛,衛未遷。」則諸侯先為之城其城,文公乃於其中營宮室也。建城在正月,則作室亦正月矣。而云「得時」者,《左傳》曰:「凡土功,水昏正而裁,日至而畢。」則冬至以前,皆為土功之時。以曆校之,僖二年閏餘十七,則閏在正月之後,正月之初未冬至,故為得時也。箋言定星中,小雪時,舉其常期耳,非謂作其楚宮即當十月也。如此,則小雪以後方興土功。而《禮記》云「君子既蠟不興功」者,謂不復興農功,而非土功也。《月令》仲秋云「是月也,可以築城郭,建都邑」者,秦法與周異。仲冬云「命有司曰:『土事無作』,亦與《左傳》同。然則《左傳》所云乃是正禮。而《召誥》於三月之下營洛邑之事,於周之三月起土功,不依禮之常時者,《鄭志》答趙商云:「傳所言者,謂庸時也。周、召之作洛邑,因欲觀眾殷樂之與否。」則由欲觀民之意,故不依常時也。○傳「度日」至「南北」。○正義曰:此度日出日入,謂度其影也。故《公劉》傳曰「考於日影」,是也。其術則《匠人》云:「水地以縣,置{木}以縣,視以影。為規,識日出之影與日入之影,晝參諸日中之影,夜考之極星,以正朝夕。」注云:「於四角立植而縣以水,望其高下。高下既定,乃為位而平地。於所平之地中央,樹八尺之臬,以縣正之。視之以其影,將以正四方也。日出日入之影,其端則東西正也。又為規以識之者,為其難審也。自日出而畫其影端,以至日入既,則為規。測影兩端之內,規之,規之交乃其審也。度兩交之間,中屈之以指臬,則南北正也。日中之影最短者也。極星,謂北辰也。」是揆日瞻星以正東西南北之事也。如《匠人》注度日出日入之影,不假於視定、視極,而東西南北皆知之。此傳度日出入,以知東西,視定、極以正南北者,《考工》之文止言以正朝夕,無正南北之語,故規影之下別言「考之極星」,是視極乃南北正矣。但鄭因屈橫度之繩,即可以知南北,故細言之,與此不為乖也。唯傳言「南視定」者,鄭意不然。何者?以《匠人》云「晝參諸日中之影」,不言以定星參之。經、傳未有以定星正南北者,故上箋以定為記時,異於傳也。傳以視定為正南北,則四句同言得製,非記時也。○傳「室猶宮」。○正義曰:《釋宮》云:「宮謂之室,室謂之宮。」郭璞曰:「皆所以通古今之異語。」明同實而兩名,故云「室猶宮」也。○箋「楚室」至「為後」。○正義曰:《釋宮》以宮室為一,謂通而言之,其對文則異,故上箋楚宮謂廟,此楚室謂居室,別其文以明二者不同也。故引《曲禮》曰:「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廄庫為次,居室為後。」明製有先有後,別設其文也。《綿》與《斯干》皆述先作宗廟,後營居室也。○傳「椅,梓屬」。○正義曰:《釋木》云:「椅,梓也。」舍人曰:「梓一名椅。」郭璞曰:「即楸也。」《湛露》曰:「其桐其椅。」桐椅既為類,而梓一名椅,故以椅桐為梓屬。言梓屬,則椅梓別,而《釋木》椅梓為一者,陸機云「梓者,楸之疏理白色而生子者為梓,梓實桐皮曰椅」,則大類同而小別也。箋云「樹此六木於宮中」,明其別也。定本「椅,梓屬」,無「桐」字,於理是也。


升彼虛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

(虛,漕虛也。楚丘有堂邑者。景山,大山。京,高丘也。箋云:自河以東,夾於濟水,文公將徙,登漕之虛以望楚丘,觀其旁邑及其丘山,審其高下所依倚,乃後建國焉,慎之至也。○虛,起居反,本或作「墟」。夾,居洽反。濟,節禮反。倚,於綺反。)

降觀於桑。(地勢宜蠶,可以居民。)

卜云其吉,終然允臧。(龜曰卜。允,信。臧,善也。建國必卜之,故建邦能命龜,田能施命,作器能銘,使能造命,升高能賦,師旅能誓,山川能說,喪紀能誄,祭祀能語,君子能此九者,可謂有德音,可以為大夫。○使,所吏反。能說如字。《鄭志》「問曰:『山川能說,何謂也?』答曰:兩讀。或言說,說者,說其形勢也。或曰述,述者,述其故事也。述讀如「遂事不諫」之遂。』」亻畕本又作「訁畕」,又作「誄」,皆力水反。《說文》云:「訁畕,禱也,累功德以求福也。」誄,諡也。「為卿大夫」,一本無「卿」字。)

疏「升彼」至「允臧」。正義曰:此追本欲遷之由,言文公將徙,先升彼漕邑之墟矣,以望楚丘之地矣,又望其傍堂邑及景山與京丘。言其有山林之饒,高丘之阻,可以居處。又下漕墟而往觀於其處之桑,既形勢得宜蠶桑,又茂美可以居民矣。人事既從,乃命龜卜之,云從其吉矣,終然信善,非直當今而已。乃由地勢美而卜又吉,故文公徙居楚丘而建國焉。○傳「虛漕」至「高丘」。○正義曰:知墟,漕墟者,以文公自漕而徙楚丘,故知升漕墟。蓋地有故墟,高可登之以望,猶僖二十八年《左傳》稱「晉侯登有莘之墟」也。升墟而並望楚堂,明其相近,故言楚丘有堂邑,楚丘本亦邑也。但今以為都,故以堂係楚丘而言之。《釋詁》云:「景,大也。」故知景山為大山。京與山相對,故為高丘。《釋丘》云: 「絕高為之京。」郭璞曰:「人力所作也。」又云:「非人為之丘。」郭璞曰:「地自然生。」則丘者,自然而有:京者,人力所為,形則相類,故云「京,高丘也」。《公劉》箋云「絕高為之京」,與此一也。《皇矣》傳曰「京,大阜也」,以與「我陵」、「我阿」相接,類之,故為大阜。○箋「自河」至「濟水」。○正義曰:箋解楚丘所在,故云「自河以東,夾於濟水」,言楚丘在其間。《禹貢》云:「道沇水,東流為濟,入於河,溢為滎。東出於陶丘北,又東至於菏,又東北會於汶。」是濟自河北而南入於河,又出而東。楚丘在於其間,西有河,東有濟,故云「夾於濟水」也。○傳「龜曰卜」至「大夫」。○正義曰:《大卜》曰:「國大遷,大師,則貞龜。」是建國必卜之。《綿》云「爰契我龜」,是也。大遷必卜,而筮人掌九筮,「一曰筮更」,注云:「更,謂筮遷都邑也。」《鄭志》答趙商云:「此都邑比於國為小,故筮之。」然則都邑則用筮,國都則卜也。此卜云「終吉」,而僖三十一年又遷於帝丘,而言「終善」者,卜所以決疑,衛為狄人所滅,國人分散,文公徙居楚丘,興復祖業,國家殷富,吉莫如之。後自更,以時事不便而遷,何害「終然允臧」也。傳因引「建邦能命龜」,證 「建國必卜之」,遂言「田能施命」。以下本有成文,連引之耳。建邦能命龜者,命龜以遷,取吉之意。若《少牢》史述曰:「假爾大筮有常,孝孫某來日丁亥,用薦歲事於皇祖伯某,以某妃配某氏,尚饗。」《士喪》卜曰:「哀子某,卜葬其父某甫。考降,無有近悔。」如此之類也。建邦亦言某事以命龜,但辭亡也。田能施命者,謂於田獵而能施教命以設誓,若《士師職》云:「三曰禁,用諸田役。」注云:「禁,則軍禮曰:『無於車無自後射其類也。』」《大司馬職》云:「斬牲,以左右徇陳,曰:『不用命者,斬之。』」是也。田所以習戰,故施命以戒眾也。作器能銘者,謂既作器,能為其銘。若《栗氏》「為量,其銘曰:『時文思索,允臻其極。嘉量既成,以觀四國。永啟厥後,茲器維則。』」是也。《大戴禮》說武王盤盂几杖皆有銘,此其存者也。銘者,名也,所以因其器名而書以為戒也。使能造命者,謂隨前事應機,造其辭命以對,若屈完之對齊侯,國佐之對晉師,君無常辭也。升高能賦者,謂升高有所見,能為詩賦其形狀,鋪陳其事勢也。師旅能誓者,謂將帥能誓戒之,若鐵之戰,趙鞅誓軍之類。山川能說者,謂行過山川,能說其形勢,而陳述其狀也。《鄭志》「張逸問:『傳曰山川能說,何謂?』答曰:『兩讀。或云說者,說其形勢。或云述者,述其古事。』」則鄭為兩讀,以義俱通故也。喪紀能誄者,謂於喪紀之事,能累列其行,為文辭以作諡,若子囊之誄楚恭之類,故《曾子問》注云:「誄,累也,累列生時行跡,以作諡。」是也。祭祀能語者,謂於祭祀能祝告鬼神而為言語,若荀偃禱河、蒯瞆禱祖之類是也。君子由能此上九者,故可為九德,乃可以列為大夫。定本、《集注》皆云「可謂有德音」,與俗本不同。獨言可以為大夫者,以大夫,事人者,當賢著德盛乃得位極人臣。大夫,臣之最尊,故責其九能。天子諸侯嗣世為君,不可盡責其能此九者,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說於桑田。(零,落也。倌人,主駕者,箋云:靈,善也。星,雨止星見。夙,早也。文公於雨下,命主駕者:雨止,為我晨早駕,欲往為辭說於桑田,教民稼穡。務農急也。○倌音官,徐古患反,《說文》云:「小臣也。」星言,《韓詩》云:「星精也。」說,毛始銳反,舍也。鄭如字。辭,說。見,賢遍反。為,於偽反。)

匪直也人,(非徒庸君。)

秉心塞淵,(秉,操也。箋云:塞,充實也。淵,深也。○操,七刀反。)

騋牝三千。(馬七尺以上曰騋。騋馬與牝馬也。箋云:國馬之制,天子十有二閑,馬六種,三千四百五十六匹。邦國六閑,馬四種,千二百九十六匹。衛之先君兼邶、鄘而有之,而馬數過禮制。今文公滅而復興,徙而能富,馬有三千,雖非禮制,國人美之。○騋牝,上音來,馬六尺巳上也;下頻忍反,徐扶死反。上,時掌反。種,章勇反,下同。過禮,一本作「過禮制」。復,符富反。)

疏「靈雨」至「三千」。○正義曰:此章說政治之美。言文公於善雨既落之時,命彼倌人云:汝於雨止星見,當為我早駕,當乘之往辭說於桑田之野,以教民之稼穡。言文公既愛民務農如此,則非直庸庸之人,故秉操其心,能誠實且復深遠,是善人也。既政行德實,故能興國,以致殷富,騋馬與牝馬乃有三千,可美之極也。○傳「倌人,主駕者」。○正義曰:以命之使駕,故知主駕者。諸侯之禮亡,未聞倌人為何官也。○傳「馬七尺」至「牝馬」。○正義曰:七尺曰騋,《廋人》文也。定本云「六尺」,恐誤也。此三千,言其總數。國馬供用,牝牲俱有,或七尺六尺,舉騋牝以互見,故言騋馬與牝馬也。知非直牝而七尺有三千者,以諸侯之制,三千已多,明不得獨牝有三千。《輈人職》注云:「國馬,謂種馬、戎馬、齊馬、道馬,高八尺,田馬七尺,駑馬六尺。」此天子國馬有三等,則諸侯國馬之制不一等,明不獨七尺也。乘車、兵車及田車高下各有度,則諸侯亦齊、道高八尺,田馬高七尺,駑馬高六尺。獨言騋馬者,舉中言之。○箋 「國馬」至「美之」。○正義曰:言國馬,謂君之家馬也。其兵賦,則《左傳》曰「元年革車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是也。

天子十有二閑,馬六種;邦國六閑,馬四種,皆《校人》文也。其天子三千四百五十六匹,諸侯千二百九十六匹,皆推《校人》而計之。《校人》又曰: 「凡頒良馬而養乘之,乘馬一師四圉,三乘為皂,皂一趣馬;三皂為係,係一馭夫;六係為廄,廄一仆夫;六廄成校,校有左右。駑馬三良馬之數。」注云:「二耦為乘。自乘至廄,其數二百一十六匹。《易》:『乾為馬。』此應乾之策也。至校變言成者,明六馬各一廄,而王馬小備也。校有左右,則良馬一種者四百三十二匹,五種合二千一百六十匹。駑馬三之,則為千二百九十六匹。五良一駑,凡三千四百五十六匹,然後王馬大備。」由此言之,六廄成校,校有左右,則為十二廄,即是十二閑,故鄭又云「每廄為一閑」,明廄別一處,各有閑衛,故又變廄言閑也。以一乘四匹,三乘為皂,則十二匹。三皂為係,則三十六匹。六係成廄,以六乘三十六,則二百一十六匹。故云自乘至廄,其數二百一十六匹,應乾之策。謂變者,為揲蓍用四,四九三十六,謂一爻之數。純乾六爻,故二百一十六也。以校有左右,故倍二百一十六,為四百三十二。駑馬三之,又三乘此四百三十二,為千二百九十六匹。此天子之制,雖駑馬數言三良,亦以三駑之數共廄為一閑。諸侯言六閑,馬四種,則不種為二閑,明因駑三良之數而分為三閑,與上三種各一閑,而六閑,皆二百一十六匹,以六乘之,故諸侯千二百九十六匹也。是以《校人》又云:大夫四閑,馬二種。鄭因諸侯不種為二閑,亦分駑馬為三,故注云諸侯有齊馬、道馬、田馬,大夫有田馬,各一閑,其駑皆分為三,是也。故《鄭志》「趙商問曰: 『《校人職》天子十有二閑,馬六種,為三千四百五十六匹。邦國六閑,馬四種,為二千五百九十二匹。家四閑,馬二種,為千七百二十八匹。商案大夫食縣,何由能供此馬?《司馬法》論之,一甸之田方八里,有戎馬四匹,長轂一乘。今大夫采四甸,一甸之稅以給王,其餘三甸裁有十二匹。今就《校人職》相覺甚異。』答曰:『邦國六閑,馬四種,其數適當千二百九十六匹。家四閑,馬二種,又當八百六十四。今子何術計之乎?此馬皆國君之制,非民之賦。《司馬法》甸有戎馬四匹,長轂一乘,此謂民出軍賦,無與於天子國馬之數。』」是鄭計諸侯大夫之明數也。趙商因校有左右,謂二廄為一閑,故其數皆倍而誤。鄭以十二廄即十二閑數,諸侯大夫閑數,駑與良同,故云「子以何術計之」。鄭以諸侯之馬千二百九十六匹,而此亦諸侯之國,馬有三千,過製,明非始文公,所從遠矣,故本之先君,言由衛之先君兼邶、鄘而有之。謂有此邶、鄘之富,而馬數過禮制,故今文公過製也。然則三千之數,違禮者也。而《校人》注引《詩》云「『騋牝三千』,王馬之大數」者,以三千與王馬數近相當,故因言之。其實此數非王馬之數也。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卷三(三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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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蝃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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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蝃蝀》,止奔也。衛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之恥,國人不齒也。不齒者,不與相長稚。 ○蝃蝀,上丁計反,下都動反,《爾雅》作「螮蝀」,音同。長,丁丈反。 【疏】「蝃蝀三章章四句」至「不齒」。 ○正義曰:作《蝃蝀》詩者,言能止當時之淫奔。衛文公以道化其民,使皆知禮法,以淫奔者為恥。其有淫之恥者,國人皆能惡之,不與之為齒列相長稚,故人皆恥之而自止也。

蝃蝀在東,莫之敢指。蝃蝀,虹也。夫婦過禮則虹氣盛,君子見戒而懼諱之,莫之敢指。箋云:虹,天氣之戒,尙無敢指者,況淫奔之女,誰敢視之? ○虹音洪,一音絳。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箋云:行,道也。婦人生而有適人之道,何憂於不嫁,而為淫奔之過乎?惡之甚。 ○遠,于萬反,下同。惡,烏路反,下「惡之」皆同。 【疏】「蝃蝀」至「兄弟」。 ○正義曰:此惡淫奔之辭也。言虹氣見於東方,為夫婦過禮之戒。君子之人尙莫之敢指而視之,況今淫奔之女,見為過惡,我誰敢視之也?既惡淫奔之女,因即就而責之。言女子有適人之道,當自遠其父母兄弟,於理當嫁,何憂於不嫁,而為淫奔之過惡乎? ○傳「蝃蝀」至「敢指」。 ○正義曰:《釋天》云:「螮蝀謂之雩。螮蝀,虹也。」郭璞曰:「俗名為美人。」《音義》云:「虹雙出,色鮮盛者為雄,雄曰虹;闇者為雌,雌曰蜺。」此與《爾雅》字小異,音實同,是為虹也。序云「止奔」,而經云「莫之敢指」,是虹為淫戒,故言「夫婦過禮則虹氣盛」也。「夫婦過禮」,謂不以道妄淫行夫婦之事也。《月令》:孟冬「虹藏不見」,則十月以前,當自有虹。言由夫婦過禮者,天垂象,因事以見戒,且由過禮而氣更盛,不謂凡平無虹也。以天見戒,故君子見而懼諱自戒。懼諱,惡此由淫過所致,不敢指而視之;若指而視之,則似慢天之戒、不以淫為懼諱然,故莫之敢指也。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隮,升。崇,終也。從旦至食時為終朝。箋云:朝有升氣於西方,終其朝則雨,氣應自然。以言婦人生而有適人之道,亦性自然。 ○隮,子西反,徐又子細反,鄭注《周禮》云:「隮,虹。」應,應對之應。女子有行,遠兄弟父母。【疏】「朝隮」至「父母」。 ○正義曰:言朝有升氣於西方,終朝其必有雨。有隮氣必有雨者,是氣應自然,以興女子生則必當嫁,亦性自然矣。故又責之,言女子生有適人之道,遠其兄弟父母,何患於不嫁而為淫奔乎? ○傳「從旦」至「終朝」。 ○正義曰:以朝者早旦之名,故《爾雅》「山東曰朝陽」。今言「終朝」,故「至食時」矣。《左傳》曰:「子文治兵,終朝而畢,子玉終日而畢。」是「終朝」非竟日也。 ○箋「朝有」至「自然」。 ○正義曰:《視祲》注云:「隮,虹也。《詩》云:『朝隮于西。』」則隮亦虹也。言「升氣」者,以隮、升也,由升氣所為,故號虹為隮。鄭司農亦云「隮者,升氣」,是也。上「蝃蝀,虹也」,色青赤,因雲而見;此言雨徵,則與彼同也。《視祲》「掌十煇之法,以觀妖祥」,注云「煇謂日光氣也」,則隮亦日之光氣矣。蝃蝀亦日光氣,但日在東,則虹見西方;日在西方,虹見東方,無在日傍之時。鄭注《周禮》見隮與此同,故引以證,非謂此為妖祥也。

如之人也,懷昬姻也。乃如是淫奔之人也。箋云:懷,思也。乃如是之人,思昬姻之事乎?言其淫奔之過惡之大。大無信也,不知命也。不待命也。箋云:淫奔之女,大無貞絜之信,又不知昬姻當待父母之命,惡之也。 ○大音泰,註同。

《蝃蝀》三章,章四句。

《相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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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鼠》,刺無禮也。衛文公能正其羣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無禮儀也。○相,息亮反,篇內同。 【疏】「相鼠三章章四句」至「禮儀」。 ○正義曰:作《相鼠》詩者,刺無禮也。由衛文公能正其羣臣,使有禮儀,故刺其在位有承先君之化無禮儀者。由文公能化之,使有禮,而刺其無禮者,所以美文公也。《凱風》美孝子而反以刺君,此刺無禮而反以美君,作者之本意然也。在位無禮儀,文公不黜之者,以其承先君之化,弊風未革,身無大罪,不可廢之故也。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相,視也。無禮儀者,雖居尊位,猶為闇昧之行。箋云:儀,威儀也。視鼠有皮,雖處高顯之處,偷食苟得,不知廉恥,亦與人無威儀者同。 ○行,下孟反。之處,昌慮反。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箋云:人以有威儀為貴,今反無之,傷化敗俗,不如其死,無所害也。 【疏】「相鼠」至「何為」。 ○正義曰:文公能正其羣臣,而在位猶有無禮者,故刺之。視鼠有皮,猶人之無儀,何則?人有皮,鼠亦有皮,鼠猶無儀,故可恥也;人無禮儀,何異于鼠乎?人以有威儀為貴。人而無儀,則傷化敗俗,此人不死何為?若死,則無害也。 ○箋「視鼠」至「者同」。 ○正義曰:大夫雖居尊位,為闇昧之行,無禮儀而可惡,猶鼠處高顯之居,偷食苟得,不知廉恥。鼠無廉恥,與人無禮儀者同,故喻焉。以傳曰「雖居尊位」,故箋言「雖處高顯之居」以對之。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止,所止息也。箋云:止,容止,《孝經》曰:「容止可觀。」 ○無止,《韓詩》:「止,節。無禮節也。」人而無止,不死何俟。俟,待也。

相鼠有體,體,支體也。 【疏】傳「體支體」。 ○正義曰:上云「有皮」「有齒」,已指體言之,明此言體,非徧體也,故為支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遄,速也。 ○遄,市專反。

《相鼠》三章,章四句。

《干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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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旄》,美好善也。衛文公臣子多好善,賢者樂告以善道也。(賢者,時處士也。○旄音毛。好,呼報反,篇內同。)

疏「《干旄》三章,章六句」至「善道」。○正義曰:作《干旄》詩者,美好善也。衛文公臣子多好善,故處士賢者樂告之以善道也。毛以為,此敘其由臣子多好善,故賢者樂告以善道。經三章皆陳賢者樂告以善道之事。鄭以三章皆上四句言文公臣子建旌乘馬,數往見賢者於浚邑,是好善。見其好善,下二句言賢者樂告以善道也。○箋「賢者,時處士」。○正義曰:以臣子好善,賢者告之,則賢者非臣子,故云處士也。士者,男子之大稱。言處者,處家未仕為官。《鄉飲酒》注云:「賓介,處士賢者,鄉大夫賓之,以獻於君。」是未仕也。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孑孑,干旄之貌,注旄於干首,大夫之旃也。浚,衛邑。古者,臣有大功,世其官邑。郊外曰野。箋云:《周禮》「孤卿建旃,大夫建物」,首皆注旄焉。時有建此旄來至浚之郊,卿大夫好善也。○孑,居熱反,又居列反。浚,蘇俊反。旃,之然反,通帛為旃。)

素絲紕之,良馬四之。(紕,所以織組也。裛紕於此,成文於彼,原以素絲紕組之法禦四馬也。箋云:素絲者,以為縷以縫紕旌旗之旒縿,或以維持之。浚郊之賢者,既識卿大夫建旄而來,又識其乘善馬。四之者,見之數也。○紕,毛符至反,鄭毗移反。組音祖。旒音留。縿,所銜反,何、沈相沾反。)

彼姝者子,何以畀之?(姝,順貌。畀,予也。箋云:時賢者既說此卿大夫有忠順之德,又欲以善道與之,心誠愛厚之至。○姝,赤朱反。畀,必寐反,與也。注「予」同。說音悅。)

疏「孑孑」至「畀之」。○毛以為,衛之臣子好善,故賢者樂告之以善道。言建孑孑然之干旄,而食邑在於浚之郊。此好善者,我原告之以素絲紕組之法,而禦善馬四轡之數,以此法而治民也。織組者裛紕於此,成文於彼,猶如禦者執轡於此,馬騁於彼,以喻治民立化於已,而德加於民,使之得所,有文章也。賢者原以此道告之。賢者既原告以禦眾之德,又美此臣之好善,言彼姝然忠順者之子,知復更何以予之?言雖有所告,意猶未盡也。○鄭以為,浚郊處士言,衛之卿大夫建此子孑然之干旄,來在浚之郊,以素絲為縷,縫紕此旌旗之旒縿,又以維持之,而乘善馬,乃四見於己也。故賢者有善道,樂以告之。云彼姝然忠順之子,好善如是,我有何善道以予之?言心誠愛之,情無所吝。○傳「孑孑」至「曰野」。○正義曰:謂之干旄者,以注旄於干首,故《釋天》云:「注旄首曰旌。」李巡曰:「旄牛尾著干首。」孫炎曰:「析五采羽注旄上也。其下亦有旒縿。」郭璞曰:「載旄於竿頭,如今之幢,亦有旒也。」如是則干之首有旄有羽也,故《周禮·序官·夏采》注云:「夏采,夏翟羽色。《禹貢》徐州貢夏翟之羽,有虞氏以為綏。後世或無,故染鳥羽象而用之,謂之夏采。」其職注云「綏以旄牛尾為之,綴於幢上,所謂注旄於干首者」也。言大夫之旃者,以經言干旄,唯言干首有旄,不言旒縿,明此言干旄者,乃是大夫之旃也。《周禮》「孤卿建旃」,衛侯無孤,當是卿也。大夫者,總名,故《春秋》書諸侯之卿皆曰大夫,是也。天子以下建旃之者,干首皆注旄,獨以為卿之建旃者,以臣多好善,當據貴者為言,故知是卿旃也。大夫得言在浚之郊,則此臣子食邑於浚也。所以得食邑者,由古者臣有大功,世其官邑,故《左傳》曰:「官有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是有功之臣得世官邑也。有功世邑,則宜為卿,故舉旃言之。三章皆言在浚,則所論是一人,皆卿也。二章言 「干」,傳曰:「鳥隼曰。」於《周禮》則州裏之所建,若卿而得建者,《大司馬職》曰:「百官載。」注云:「百官,卿大夫也。載者,以其屬衛王也。凡旌旗,有軍眾者畫異物。」然則平常建旃,出軍則建,是卿有建之時。亦有旄,二章互文也。言旄則有旒縿,言則亦有旄矣。卒章言「干旌」,傳曰:「析羽為旌。」於《周禮》則遊車之所載。卿而得建旌者,《鄉射記》注云:「旌,總名也。」《爾雅》云:「注旄首曰旌。」則干旄、干旌一也。既設旒縿,有旃、之稱;未設旒縿,空有析羽,謂之旌。卿建旌者,設旒縿而載之,遊車則空載析羽,無旒縿也。《釋地》云:「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此言「郊外曰野」,略《爾雅》之文,以言在浚之郊,明所食邑在郊外也。下言「在浚之都」,「在浚之城」,言於郊為都邑相兼一也。○箋「周禮」至「好善」。○正義曰:孤卿建旃,大夫建物,《司常》文也。又曰:「通帛為旃,雜帛為物。」注云:「凡九旗之帛皆用絳。」則通帛,大赤也;雜帛,以白為飾絳之側也。知「首皆注旄」者,以《夏采》王崩,以緌復魄,緌有旄牛尾也。注云:「王祀四郊,乘玉輅,建太常。今以之復去其旒,異於此,亦因先王有徒緌。」是太常之干有旄也。又《出車》云:「設此矣,建彼旄矣。」此亦云「干旄」,是九旗之干皆有旄矣,故知旃、物首皆注旄焉。以序言「多好善」,故卿大夫兼言之。○傳「紕所」至 「四馬」。○正義曰:以二章言組,卒章言織,故於此總解之。言「紕所以織組」也。以織組裛紕於此,成文於彼,似禦執轡於此,馬騁於彼,故原以素絲紕組之法禦四馬也。言「原以」 者,稱賢者之意,欲告文公臣子以此道,故言「原以」也。言「總紕於此,成文於彼」者,《家語》文也。○箋「素絲」至「之數」。○正義曰:以前云干旄說旌旗,而此云「素絲紕之」,故知以素絲為線縷,所以縫紕旌旗之旒縿也。縿謂係於旌旗之體,旒謂縿末之垂者,須以縷縫之,使相連。《釋天》云:「纁帛縿。」郭璞曰:「眾旒所著。」孫炎曰:「為旒於縿。」是也。或以維持者,謂旒之垂數非一,故以糸睘相綴連之。《節服氏》云:「六人,維王之太常。」注云:「維之以縷,王旌十二旒,兩兩以縷綴連之傍,三人持之。禮,天子旌曳地。」諸侯旂九旒。《釋天》又曰:「練旒九,維以縷。」孫炎曰:「維持以縷,不欲其曳地。」然則諸侯以下,旒數少而且短,維之以否,未可知也。經直言「紕之」,不言其所用,故言「或」,為疑辭。前經言「干旄」,是浚郊之賢者識卿大夫建旄而來。此又云「良馬」,是又識其乘善馬也。「四之」者,四見之數也。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烏隼曰。下邑曰都。箋云:《周禮》州裏建,謂州長之屬。○音餘。隼,荀尹反。長,張丈反。)

疏箋「周禮」至「之屬」。○正義曰:箋以為,賢者見時臣子實建而來,此為州長,非卿大夫。若卿大夫,則將兵乃建,非賢者所當見也。《周禮》州長,中大夫,天子之州長也。《鄉射目錄》云: 「州長射於州序之禮。」經曰:「釋獲者執鹿中。」《記》云:「士則鹿中。」是諸侯之州長,士也。言「之屬」者,見鄉遂官非一,《司常》云:「師都建旗,州裏建,縣鄙建。」注云:「師都,六鄉六遂大夫也。州裏、縣鄙,鄉遂之官,互約言之。」如鄭之意,則以鄉、遂同建旗。鄉之下有州,州為第二,黨為第三,族為第四,閭為第五,比為第六。其遂之下有縣,縣為第二,鄙為第三,酂為第四,裏為第五,鄰為第六。今云州裏建,則六鄉內州長、黨正及六遂內酂長、裏宰、鄰長等五人同建也。又云「縣鄙建」,謂六遂內縣正、鄙師及六鄉內族師、閭胥、比長等五人同建,故鄭云「互約言」也。諸侯之鄉亦大夫,故《鄉飲酒目錄》云:「諸侯之鄉大夫三年賓賢能之禮。」是鄉為大夫,則遂亦大夫也。其縣與州長班同,則亦士也。黨、鄙在州、縣之下,或亦為士。酂、族以下卑,則皆非士矣。上章朝臣言卿大夫,則此各亦有大夫兼鄉遂與州縣也。鄉大夫以下及不命之士等職位雖卑,皆問善道,其可互約,別圖於後:鄉旗,州,黨,族,閭,比,遂旗,縣,鄙,酂,裏,鄰。

素絲組之,良馬五之。(總以素絲而成組也。驂馬五轡。箋云:以素絲縷縫組於旌旗以為之飾。五之者,亦為五見之也。○總,子孔反。驂,七南反。)

疏傳「驂馬五轡」。○正義曰:凡馬,士駕二,《既夕禮》云「公賵以兩馬」,是也。大夫以上駕四,四馬則八轡矣。驂馬五轡者,御車之法,驂馬內轡納於觖,唯執其外轡耳。驂馬馬執一轡,服馬則二轡俱執之,所謂六轡在手也。此經有四之、五之、六之,以御馬喻治民,馬多益難禦,故先少而後多。傳稱漸多之由為說,從內而出外。上章四之,謂服馬之四轡也。此章加一驂馬益一轡,故言五之也。下章又加一驂,更益一轡,故六之也。據上四之為服馬,此加一驂乃有五,故言五轡也。王肅云:「古者一轅之車駕三馬則五轡,其大夫皆一轅車。夏後氏駕兩謂之麗,殷益以一騑謂之驂。周人又益一騑謂之駟。本從一驂而來,亦謂之驂。」經言驂,則三馬之名。又孔晁云: 「作者曆言三王之法,此似述傳,非毛旨也。何則?馬以引重,左右當均。一轅車以兩馬為服,傍以一馬驂之,則偏而不調,非人情也。《株林》曰:『乘我乘駒。』傳曰:『大夫乘駒。』則毛以大夫亦駕四也。且殷之制亦駕四,故王基云:『《商頌》曰:「約氐錯衡,八鸞鏘鏘。」是則殷駕四,不駕三也。』」又《異義》:「天子駕數,《易孟京》、《春秋公羊》說天子駕六,《毛詩》說天子至大夫同駕四,士駕二。《詩》云:『四牡彭彭』,武王所乘;『龍旂承祀,六轡耳耳』,魯僖所乘;『四牡騑騑,周道委遲』,大夫所乘。謹案:《禮·王度記》曰『天子駕六,諸侯與卿同駕四,大夫駕三,士駕二,庶人駕一』,說與《易》、《春秋》同。」玄之聞也,《周禮·校人》「掌王馬之政,凡頒良馬而養乘之,乘馬一師四圉」。四馬為乘,此一圉者養一馬,而一師監之也。《尚書·顧命》諸侯入應門皆布乘黃朱,言獻四黃馬朱鬛也。既實周天子駕六,《校人》則何不以馬與圉以六為數?《顧命》諸侯何以不獻六馬?《王度記》曰「大夫駕三」,經傳無所言,是自古無駕三之制也。○箋「以素」至「之飾」。○正義曰:前云「孑孑干」,言旌旗之狀,此云「素絲組之」,為旌旗之飾,可知《周禮》九旂皆不言組飾。《釋天》說龍旂云「飾以組」,而此鄉大夫鄉遂之官亦有組,則九旂皆以組為飾,故郭璞曰「用綦組飾旒之邊」,是也。

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析羽為旌。城,都城也。○析,星曆反。)

素絲祝之,良馬六之。(祝,織也。四馬六轡。箋云:祝當作「屬」。屬,著也。六之者,亦謂六見之也。○祝,毛之六反,鄭之蜀反。著,直略反,沈知略反。)

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干旄》三章,章六句。

《載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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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馳》,許穆夫人作也。閔其宗國顛覆,自傷不能救也。衛懿公為狄人所滅,國人分散,露於漕邑。許穆夫人閔衛之亡,傷許之小,力不能救,思歸唁其兄,又義不得,故賦是詩也。(滅者,懿公死也。君死於位曰滅。露於漕邑者,謂戴公也。懿公死,國人分散,宋桓公迎衛之遺民渡河,處之於漕邑,而立戴公焉。戴公與許穆夫人俱公子頑烝於宣姜所生也。男子先生曰兄。○閔,一本作「湣」,密謹反。唁音彥。吊失國曰唁。)

疏「《載馳》五章,首章六句,二章三章四句,四章六句,卒章八句」至「是詩」。○正義曰:此《載馳》詩者,許穆夫人所作也。閔念其宗族之國見滅,自傷不能救之。言由衛懿公為狄人所滅,國人分散,故立戴公,暴露而舍於漕邑。宗國敗滅,君民播遷,是以許穆夫人閔念衛國之亡,傷己許國之小,而力弱不能救,故且欲歸國而唁其兄。但在禮,諸侯夫人父母終,唯得使大夫問於兄弟,有義不得歸,是以許人尤之,故賦是《載馳》之詩而見己誌也。定本、《集注》皆云「又義不得」,則為「有」字者非也。上云「許穆夫人作」,又云「故賦是詩」,作、賦一也。以作詩所以鋪陳其志,故作詩名曰賦。《左傳》曰「許穆夫人賦《載馳》」,是也。此「思歸唁其兄」,首章是也。「又義不得」,二章以下是也。此實五章,故《左傳》叔孫豹、鄭子家賦《載馳》之四章,四猶未卒,明其五也。然彼賦《載馳》,義取控引大國,今控於大邦,乃在卒章。言賦四章者,杜預云:「並賦四章以下。賦詩雖意有所主,欲為首引之勢,並上章而賦之也。」《左傳》服虔注:「《載馳》五章屬《鄘風》。許夫人閔衛滅,戴公失國,欲馳驅而唁之,故作以自痛國小,力不能救。在禮,婦人父母既沒,不得寧兄弟,於是許人不嘉,故賦二章以喻『思不遠』也。『許人尢之』,遂賦三章。以卒章非許人不聽,遂賦四章,言我遂往,無我有尢也。」服氏既云《載馳》五章,下曆說唯有四章者,服虔意以傳稱四章,義取控於大國,此卒章乃是傳之所謂四章也,因以差次章數以當之。首章論歸唁之事,其所思之意。下四章為許人所尢而作之,置首章於外,以下別數為四章也。言許大夫不嘉,故賦二章,謂除首章而更有二章,即此二章、三章是也。凡詩之作,首尾接連,未有除去首章,更為次弟者也。服氏此言,無所案據,正以傳有四章之言,故為此釋,不如杜氏並賦之說也。○「滅者」至「曰滅」。○正義曰:「君死於位曰滅」,《公羊傳》文也。《春秋》之例,滅有二義。若國被兵寇,敵人入而有之,其君雖存而出奔,國家多喪滅,則謂之滅,故《左傳》曰:「凡勝國曰滅。」齊滅譚,譚子奔莒;狄滅溫,溫子奔衛之類是也。若本國雖存,君與敵戰而死,亦謂之滅,故云「君死於位曰滅」,即昭二十三年「胡子髡、沈子逞滅」之類是也。

載馳載驅,歸唁衛侯。(載,辭也。吊失國曰唁。箋云:載之言則也。衛侯,戴公也。○駈字亦作驅,如字。協韻亦音丘。)

驅馬悠悠,言至於漕。(悠悠,遠貌。漕,衛東邑。箋云:夫人原禦者驅馬悠悠乎,我欲至於漕。)

大夫跋涉,我心則憂。(草行曰跋。水行曰涉。箋云:跋涉者,衛大夫來告難於許時。○跋涉,蒲末反。《韓詩》云:「不由蹊遂而涉曰跋涉。」難,乃旦反。)

疏「載馳」至「則憂」。○正義曰:夫人言己欲驅馳而往歸於宗國,以吊唁衛侯,故原禦者馳馬悠悠然而遠行,我欲疾至於漕邑。我所以思原如是者,以衛大夫跋涉而告難於我,我心則憂閔其亡,傷不能救,故且驅馳而唁之。鄭唯「載之言則」為異,餘同。○傳「吊失國曰唁」。○正義曰:昭二十五年,「公孫於齊,次於陽州。齊侯唁公於野井」。《穀梁傳》曰「吊失國曰唁。唁公不得入於魯」,是也。此據失國言之。若對,吊死曰吊,則吊生曰唁。《何人斯》云:「不入唁我。」《左傳》曰:「齊人獲臧堅,齊侯使夙沙衛唁之。」服虔云:「吊生曰唁。」以生見獲,故唁之也。○傳「草行曰跋」。○正義曰:《左傳》云「跋涉山川」,則跋者,山行之名也。言草行者,跋本行草之名,故傳曰「反首茇舍以行」。山必有草,故山行亦曰跋。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不能旋反,我思也。箋云:既,盡。嘉,善也。言許人盡不善我欲歸唁兄。)視爾不臧,我思不遠。(不能遠衛也。箋云:爾,女。女,許人也。臧,善也。視女不施善道救衛。○臧,子郎反。遠,於萬反,注同。協句如字。)

疏「既不」至「不遠」。○正義曰:夫人既欲歸唁,而許大夫不聽,故責之云:汝許人盡不善我欲歸唁其兄,然不能旋反我心中之思,使不思歸也。既不得去,而又責之言:我視汝許大夫不施善道以救衛,由此故我思不遠於衛,恒欲歸唁之爾。既不能救,何以止我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濟。(濟,止也。)

視爾不臧,我思不閟。(閟,閉也。○,悲位反,徐又方冀反。)

陟彼阿丘,言采其虻。(偏高曰阿丘。虻,貝母也。升至偏高之丘,采其虻者,將以療疾。箋云:升丘采貝母,猶婦人之適異國,欲得力助,安宗國也。○ 虻音盲,藥名也。療,力照反。)

女子善懷,亦各有行。(行,道也。箋云:善猶多也。懷,思也。女子之多思者有道,猶升丘采其虻也。)

許人尢之,眾穉且狂。(尢,過也。是乃眾幼穉且狂進,取一概之義。箋云:許人,許大夫也。過之者,過夫人之欲歸唁其兄。○尢,本亦作「訧」,音同。穉,本又作「稚」,直吏反。概,古愛反。)

疏「陟彼」至「且狂」。○正義曰:夫人既為許人所止而不得歸,故說巳歸意以非之。言有人升彼阿丘之上,言欲采其虻者,欲得其虻以療疾,猶婦人適於異國,亦欲得力助以安宗國。然我言力助宗國,似采虻療疾。是我女子之多思,亦各有道理也。既不能救,思得暫歸。許人守禮尤我,言此許人之尤過者,是乃眾童穉無知且狂狷之人也,唯守一概之義,不知我宗國今人敗滅,不與常同,何為以常禮止我也?○傳「偏高」至「貝母」。○正義曰:「偏高,阿丘」,《釋丘》文。李巡曰:「謂丘邊高。」「莔,貝母」,《釋草》文。陸機《疏》云:「虻,今藥草貝母也。其葉如栝樓而細小。其子在根下,如芋,子正白,四方連累相著有分解」,是也。○箋「善猶」至「采虻」。○正義曰:夫人思衛,為許所尤。方宜開釋許人,不宜自稱善思,故許人尤之,明嫌其多思,故云善猶多也。此多思有道,自夫人之意,言猶升丘采虻者。以經云「亦各有行」,「亦各」,不一之辭,明采虻與已俱有道理,故云「亦各」也。然則此與上互相明,上言采虻療疾,猶己欲力助宗國;此言已思有理,則采虻亦有理矣。○傳 「是乃」至「之義」。○正義曰:《論語》云:「狂者進取。」注云:「狂者進取,仰法古例,不顧時俗。」是進取一概之義。一概者,一端不曉變通,以常禮為防,不聽歸唁,是童蒙而狂也。○箋「許人,許大夫」。○正義曰:下云「大夫君子」,故許人為許大夫。上章「視爾不臧」,箋云:「爾,汝。汝,許人。」大夫亦由此也。大夫而曰人者,眾辭。下箋云「君子,國中賢者」,此獨云大夫者,以言「眾穉且狂」,是責大夫之辭,故不及國中賢者。下以巳情恕而告之,不必唯對國中大夫,故兼言賢者焉。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原行衛之野,麥芃芃然方盛長。箋云:麥芃芃者,言未收刈,民將困也。○芃,薄紅反,徐又符雄反。長,張丈反。)

控於大邦,誰因誰極!(控,引。極,至也。箋云:今衛侯之欲求援引之力助於大國之諸侯,亦誰因乎?由誰至乎?閔之,故欲歸問之。○控,苦貢反。引,夷忍反,又夷刃反。援,於眷反,又音袁,沈於萬反。)

大夫君子,無我有尢。(箋云:君子,國中賢者。無我有尤,無過我也。)

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不如我所思之篤厚也。箋云:爾,女。女,眾大夫君子也。)

疏「我行」至「所之」。○正義曰:夫人冀得歸唁,說己往意。我所以歸唁於衛者,我比欲行衛之野,觀其芃芃然方盛之麥,時未收刈,明民困苦。閔其國民,故欲往行之。又欲問衛求援引之力助於大國之諸侯,亦由誰因乎?由誰至乎?我之歸唁,為此而已。爾許之大夫及國中君子,無以我為有過,而不聽問。爾之過我,由不思念於衛。汝百眾大夫君子,縱有所思念於衛,不如我所思之篤厚也。由情不及己,故不聽我去耳。○箋「欲求」至「誰至乎」。○正義曰:此時宋桓公迎衛之遺民,立戴公,是夫人所知,不須問矣。又於時十二月也,草木已枯,野無生麥,而云問所控引,言欲觀麥者,夫人志在唁兄,思歸訪問,非是全不知也。又思欲向衛,得於三月四月,民饑麥盛之時,出行其野,不謂當今十二月也。故《鄭志》答趙商云「狄人入衛,其時明然。戴公廬漕及城楚丘二者,是還復其國也。許夫人傷宗國之滅,又閔其民,欲歸行其野,視其麥,是時之憂思,乃引日月而不得歸,責以冬夏與誰因誰極,未通於許夫人之意」,是也。

《載馳》五章,一章六句,二章四句,一章六句,一章八句。

鄘國十篇,三十章,百七十六句。

◎衛淇奧詁訓傳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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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王俱云:「紂都之東也。」)

《淇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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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奧》,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聽其規諫,以禮自防,故能入相於周,美而作是詩也。(○淇奧,上音其,下音於六反,一音烏報反。淇,水名。奧,隈也。《草木疏》云:「奧亦水名。」相,息亮反。)

疏「《淇奧》三章,章九句」至「是詩」。○正義曰:作《淇奧》詩者,美武公之德也。既有文章,又能聽臣友之規諫,以禮法自防閑,故能入相於周為卿士,由此故美之而作是詩也。《沔水》箋云:「規者,正圓之器也。」《司諫》注云:「以義正君曰規。」然則方圓者度之準,禮義者德之則。正圓以規,使依度,猶正君以禮,使入德,故謂之規諫。諫,干也,干君之意而告之。卒章傳曰「重較,卿士之車」,則入相為卿士也。《賓之初筵》云「武公既入而作是詩也」,則武公當幽王之時巳為卿士矣。又《世家》云:「武公將兵佐周平戎,甚有功。平王命為公。」則平王之初,未命為公,亦為卿士矣。此云「入相於周」,不斥其時之王,或幽或平,未可知也。若平王則為公,而云卿士者,卿為典事,公其兼官,故《顧命》注「公兼官,以六卿為正次」,是也。言「美武公之德」,總敘三章之義也。「有文章」,即「有斐君子」是也。「聽其規諫,以禮自防」,即「切磋琢磨,金錫圭璧」是也。「入相於周」,即「充耳會弁,猗重較兮」是也。其餘皆是武公之德從可知也。序先言聽諫自防,乃言入相於周者,以先說在國之德,乃言入相。經亦先言其德盛聽諫,後陳卿士之車服為事次也。諸言美者,美所施之政教,此則論質美德盛,學問自修,乃言美其身之德,故敘者異其文也。案《世家》云「武公以其賂賂士,以襲攻共伯」,而殺兄篡國,得為美者,美其逆取順守,德流於民,故美之。齊桓、晉文皆篡弑而立,終建大功,亦皆類也。)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興也。奧,隈也。綠,王芻也。竹,篇竹也。猗猗,美盛貌。武公質美德盛,有康叔之餘烈。○綠竹並如字。《爾雅》作「菉」,音同。《韓詩》 「竹」作「[B15M]」,音徒沃反,云「[B15M],篇築也」,石經同。猗,於宜反。隈,烏回反,孫炎云「水曲中也」。芻,初俱反,郭璞云:「今呼白腳莎。」莎音蘇禾反,一云即菉蓐草也。蓐音辱。萹竹,本亦作「扁」,四善反,又音篇,郭四殄反,一音布典反。竹音如字,又敕六反,《韓詩》作「築」,音同。郭云:「似小藜,赤莖節,好生道旁,可食,又殺蟲。」《草木疏》云:「有草似竹,高五六尺,淇水側人謂之菉竹也。」「之烈」,一本作「之餘烈」。)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匪,文章貌。治骨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道其學而成也。聽其規諫以自脩,如玉石之見琢磨也。○匪本又作「斐」,同芳尾反,下同。《韓詩》作「邲,美貌也。」磋,七何反。琢,陟角反。磨,本又作「摩」,莫何反。)瑟兮僩兮,赫兮咺兮。(瑟,矜莊貌。僩,寬大也。赫,有明德赫赫然。咺,威儀容止宣著也。○僩,遐板反,《韓詩》云「美貌」,《說文》云「武貌」。赫,呼白反。咺,況晚反,《韓詩》作「宣」。宣,顯也。)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諼,忘也。○諼,音況元反,又音況遠反。)

疏「瞻彼」至「諼兮」。○正義曰:視彼淇水隈曲之內,則有王芻與篇竹猗猗然美盛以興,視彼衛朝之上,則有武公質美德盛。然則王芻、萹竹所以美盛者,由得淇水浸潤之故。武公所以德盛者,由得康叔之餘烈故。又言此有斐然文章之君子謂武公,能學問聽諫,以禮自脩,而成其德美,如骨之見切,如象之見磋,如玉之見琢,如石之見磨,以成其寶器,而又能瑟兮顏色矜莊,僩兮容裕寬大,赫兮明德外見,咺兮咸儀宣著。有斐然文章之君子,盛德之至如此,故民稱之,終不可以忘兮。○傳「奧隈」至「餘烈」。○正義曰:「隩,隈」,《釋丘》文。孫炎曰:「隈,水曲中也。」又云:「厓內為隩。」李巡曰:「厓內近水為隩。」是也。陸機云「淇、奧,二水名」,以毛云「隩,隈」為誤,此非也。《爾雅》所以訓此,而云「隩,隈」,明非毛誤。《釋草》云:「菉,王芻。」舍人曰:「菉,一為王芻。」某氏曰:「菉,鹿蓐也。」又曰:「竹,萹蓄。」李巡曰:「一物二名。」郭璞曰:「似小藜,赤莖節,好生道傍,可食。」此作「竹,篇竹」,字異音同,故孫炎、某氏皆引此詩,明其同也。陸機云:「綠、竹一,草名,其莖葉似竹,青綠色,高數尺。今淇隩傍生此,人謂此為綠竹。」此說亦非也。《詩》有「終朝采綠」,則綠與竹別草,故傳依《爾雅》以為王芻與篇竹異也。二章「綠竹青青」,傳云「茂盛」。卒章「綠竹如簀」,傳云「積也」,言茂盛似如積聚,亦為美盛也。又云「有康叔之餘烈」者,烈,業也。美武公之質美德盛,有康叔之餘業,即謂以淇水比康叔,以隩內比衛朝,以綠竹美盛比武公質美德盛也。○傳 「匪文章」至「琢磨」。○正義曰:《論語》云「斐然成章」,序曰「有文章」,故斐為文章貌也。《釋器》云:「骨謂之切,象謂之磋,玉謂之琢,石謂之磨。」孫炎曰:「治器之名。」則此謂治器加功而成之名也,故《論語》注云「切磋琢磨以成寶器」,是也。此其對例耳。白圭之玷尚可磨,則玉亦得稱磨也,故下箋云「圭璧亦琢磨」。傳既云切磋琢磨之用,乃云「道其學而成也」,指解切磋之喻也。又言而能聽其規諫,以禮自脩飾,如玉石之見琢磨,則唯解琢磨,無切磋矣。此經文相似,傳必知分為別喻者,以《釋訓》云:「如切如磋,道學也。」郭璞曰:「骨象須切磋而為器,人須學問以成德。」又云:「如琢如磨,自脩也。」郭璞曰:「玉石之被琢磨,猶人自脩飾也。」《禮記·大學》文同《爾雅》。是其別喻可知。○傳「瑟矜莊」至「宣著」。○正義曰:此四者,皆言內有其德,外見於貌,大同而小異也。「瑟,矜莊」,是外貌莊嚴也。「僩,寬大」,是內心寬裕。「赫,有明德赫然」,是內有其德,故發見於外也。「咺,威儀宣著」,皆言外有其儀,明內有其德,故《釋訓》與《大學》皆云:「瑟兮僩兮,恂栗也。赫兮咺兮,威儀也。」以瑟、僩者,自矜持之事,故云 「恂栗也」,言其嚴峻戰栗也。赫、咺者,容儀發揚之言,故言「威儀也」。其實皆是威儀之事,但其文互見,故分之。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青青,茂盛貌。○青,子丁反。本或作「菁」,音同。)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充耳謂之瑱。琇瑩,美石也。天子玉瑱,諸侯以石。弁,皮弁,所以會發。箋云:會,謂弁之縫中,飾之以玉,皪而處,狀似星也。天子之朝服皮弁,以日視朝。○琇音秀,沈又音誘,《說文》作 「琇」,云「石之次玉」者,弋久反。瑩音榮,徐又音營,又音瑩磨之瑩。會,古外反,注同。鄭注《周禮》則如字,《說文》作「<骨會>」。弁,皮變反。瑱,天見反。縫,符用反。,本又作「礫」,音曆,又音洛。朝,直遙反,下及下篇同。)

疏「有匪」至「如星」。○毛以為,有斐然文章之君子謂武公,其充耳以琇瑩之石,為之會發之弁,文駮如星,言有其德而稱其服,故宜入王朝而為卿相也。○鄭說在箋。○傳「天子」至「會發」。○正義曰:案《冬官·玉人職》云:「天子用全,上公用龍,侯用瓚,伯用將。」鄭注云:「公、侯四玉一石,伯、子、男三玉二石。」由此言之,此傳云「諸侯以石」,謂玉、石雜也。《禮記》云:「周弁,殷哻,夏收。」言收者,所以收發,則此言會者,所以會發可知。○箋「會謂」至「視朝」。○正義曰:《弁師》云:「王之皮弁,會五采玉基。」注云:「會,縫中也。皮弁之縫中,每貫結五采玉十二以為飾,謂之綦。《詩》云『會弁如星』,又曰『其弁伊綦』,是也。」此云武公所服非爵弁,是皮弁也。皮弁而言會,與《弁師》皮弁之會同,故云「謂弁之縫中」也。《弁師》上云: 「王之皮弁,會五采玉基。」又曰:「諸侯及孤卿大夫之皮弁,各以其等為之。」注云:「皮弁,則侯、伯基飾七,子、男基飾五,玉亦三采。」武公本畿外諸侯,入相於周,自以本爵為等,則玉用三采,而基飾七,故云「飾之以玉,皪而處,狀似星」。若非外土諸侯事王朝者,則卿基飾六,大夫基飾四,及諸侯孤卿大夫各依命數,並玉用二采,其韋弁飾與皮弁同。此皮弁,天子視朝之服,《玉藻》云「天子皮弁,以日視朝」,是也。在朝君臣同服,故言天子之朝也。諸侯亦皮弁以視朝,以序云「入相於周」,故為在王朝之服。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簀,積也。○簀音責。)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金、錫練而精,圭、璧性有質。箋云:圭、璧亦琢磨,四者亦道其學而成也。)

寬兮綽兮,倚重較兮。(寬能容眾。綽,緩也。重較,卿士之車。箋云:綽兮,謂仁於施舍。○綽,昌若反。猗,於綺反,依也。重,直恭反,注同。較,古嶽反,車兩傍上出軾也。施如字,又詩豉反,又式氏反。)

善戲謔兮,不為虐兮。(寬緩弘大,雖則戲謔,不為虐矣。箋云:君子之德,有張有弛,故不常矜莊,而時戲謔。○謔,香略反。弛,本亦作「施」,同式氏反。)

疏「有匪」至「虐兮」。○正義曰:言有匪然文章之君子,謂武公,器德已成,練精如金錫。道業既就,琢磨如圭璧。又性寬容兮,而情綽緩兮,既外脩飾而內寬弘,入相為卿士,倚此重較之車兮,實稱其德也。又能善戲謔兮,而不為虐兮,言其張弛得中也。○傳「金錫」至「有質」。○正義曰:此與首章互文。首章論其學問聽諫之時,言如器未成之初,須琢磨。此論道德既成之時,故言如圭璧已成之器。傳以金錫言其質,故釋之言,此已練而精。圭璧舉已成之器,故本之言性有質,亦互文也。言金錫有其質,練之故益精,圭璧有其實,琢磨乃成器,故箋云「圭璧亦琢磨,四者亦道其學而成之」。○傳「重較,卿士之車」。○正義曰:序云「入相於周」,而此云「猗重較兮」,故云卿士之車。《輿人》注云:「較,兩奇上出軾者。」則較謂車兩傍,今謂之平較。案《大車》以子男入為大夫,得乘子男車服,則此重較謂侯伯之車也。但《周禮》無重較、單較之文。○箋「綽兮,謂仁於施舍」。○正義曰:謂有仁心於施恩惠、舍勞役。《左傳》曰「喜有施舍」,是也。俗本作「人」字者,誤。定本作「仁」。

《淇奧》三章,章九句。

《考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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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槃》,刺莊公也。不能繼先公之業,使賢者退而窮處。(窮猶終也。○槃,薄寒反。)

疏「《考槃》三章,章四句」至「窮處」。○正義曰:作《考槃》詩者,刺莊公也。刺其不能繼其先君武公之業,脩德任賢,乃使賢者退而終處於澗阿,故刺之。言先君者,雖今君之先,以通於遠,要則不承繼者皆指其父,故《晨風》云「忘穆公之業」,又曰「棄先君之舊臣」,先君謂穆公也。此刺不能繼先君之業,謂武公也。經三章皆是也。○箋「窮猶終」。○正義曰:不以澗阿為窮處者,以經皆賢者怨君之辭,而言成樂在澗,成其樂之所在,是終處之義,故以窮為終也。

考槃在澗,碩人之寬。(考,成。槃,樂也。山夾水曰澗。箋云:碩,大也。有窮處,成樂在於此澗者,形貌大人,而寬然有虛乏之色。○澗,古晏反,《韓詩》作「干」,云「墝埆之處也」。樂音洛,下同。夾,古洽反。)

獨寐寤言,永矢弗諼。(箋云:寤,覺。永,長。矢,誓。諼,忘也。在澗獨寐,覺而獨言,長自誓以不忘君之惡,志在窮處,故云然。○覺,交孝反,又如字。)

疏「考槃」至「弗諼」。○正義曰:此篇毛傳所說不明,但諸言碩人者,《傳》皆以為大德之人。卒章「碩人之軸」,《傳》訓軸為進,則是大德之人進於道義也。推此而言,則寬薖之義,皆不得與箋同矣。王肅之說,皆述毛傳,其注云「窮處山澗之間,而能成其樂者,以大人寬博之德。故雖在山澗,獨寐而覺,獨言先王之道,長自誓不敢忘也。美君子執德弘,信道篤也」。歌所以詠誌,長以道自誓,不敢過差,其言或得傳旨。今依之以為毛說。鄭以為,成樂在於澗中而不仕者,是形貌大人,寬然而有虛乏之色,既不為君用,饑乏退處,故獨寐而覺則言,長自誓不忘君之惡。莊公不用賢者,反使至饑困,故刺之。○傳「山夾水曰澗」。○正義曰:《釋山》文也。傳以澗為窮處,下文「阿陸」亦為窮處矣,故《釋地》云「大陸曰阿」,而下傳曰「曲陵曰阿」,以《大雅》云「有卷者阿」,則阿有曲者,於隱遯為宜。《釋地》又云「高平曰陸,大陸曰阜」,則陸與阜類,亦可以隱居也。○箋「成樂」至「之色」。○正義曰:此經言「考槃」,文連「在澗」,明碩人成樂在於此澗,謂成此樂而不去,所謂終處也。以寬、薖及軸言碩人之饑狀,則碩人是其形也,故云「形貌大人」。不以寬為寬德者,以卒章言軸為病,反以類此,故知為虛乏之色也。不論其有德之事者,以怨君不用賢,有德可知,故不言也。○箋「在澗」至「云然」。○正義曰:賢者誌欲終處於此澗,而不仕君朝,故云然。若其更有仕心,則不復自誓矣。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曲陵曰阿。薖,寬大貌。箋云:薖,饑意。○薖,若禾反,《韓詩》作「亻過」。亻過,美貌。)

獨寐寤歌,永矢弗過。(箋云:弗過者,不復入君之朝也。○過,古禾反,注同,崔古臥反。復,符又反,下同。)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軸,進也。箋云:軸,病也。○軸,毛音迪,鄭直六反。)

疏傳「軸,進」。箋「軸,病」。正義曰:傳「軸」為「迪」,《釋詁》云:「迪,進也。」箋以與陸為韻,宜讀為逐。《釋詁》云:「逐,病。」逐與軸蓋古今字異。

獨寐寤宿,永矢弗告。(無所告語也。箋云:不復告君以善道。○語,魚據反。)

《考槃》三章,章四句。

《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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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人》,閔莊姜也。莊公惑於嬖妾,使驕上僭。莊姜賢而不答,終以無子,國人閔而憂之。(○嬖,補惠反。上,時掌反。僭,作念反。)

疏「《碩人》四章,章七句」至「憂之」。○正義曰:嬖妾謂州吁之母。惑者,謂心所嬖愛,使情迷惑,故夫人雖賢,不被答偶。經四章皆陳莊姜宜答,而君不親幸,是為國人閔而憂之。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頎,長貌。錦,文衣也。夫人德盛而尊,嫁則錦衣加褧襜。箋云:碩,大也。言莊姜儀表長麗俊好頎頎然。褧,襌也。國君夫人翟衣而嫁,今衣錦者,在塗之所服也。尚之以襌衣,為其文之大著。○頎,其機反。衣錦,於既反。注「夫人衣翟,今衣錦」同。褧,苦迥反,徐又孔穎反,《說文》作「檾」,枲屬也。襜,昌占反。佼,本又作「姣」,古卯反,下同。襌音丹。為,於偽反。大音泰,下「大子」同,舊音敕賀反。)

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東宮,齊大子也。女子後生曰妹。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箋云:陳此者,言莊姜容貌既美,兄弟皆正大。○邢音形,姬姓國。譚,徒南反,國名。)

疏「碩人」至「維私」。○毛以為,有大德之人,其貌頎頎然長美,衣此文錦之服,而上加以褧襜之襌衣,在塗服之,以來嫁者,乃是齊侯之子,嫁為衛侯之妻。又是東宮太子之妹,嫡夫人所生,為邢侯之姨,而譚公又是其私。容貌既美,父母兄弟正大如此,君何為不答之也?○鄭以碩大為形貌碩大為異。○傳「頎長」至「褧襜」。○正義曰:《猗嗟》云「頎而長兮」,《孔世家》云「頎然而長」,故為長貌。下箋云「敖敖猶頎頎也」,與此相類,故亦為長貌。以類宜重言,故箋云「頎頎然」也。《王制》云「錦文珠玉」,《書傳》云「衣文錦」,故知「錦,文衣也」。以碩為大德,錦衣為在塗之服,故云「夫人德盛而尊,嫁則錦衣」。經言「衣錦褧衣」,上「衣」謂衣著,下「衣」為衣服。《豐》云「衣錦褧衣」,對「裳錦褧裳」,裳非著名,故箋云「裳用錦」,與此異也。襜亦襌而在上,故云加之以褧襜。○箋 「莊姜」至「大著」。○正義曰:言莊姜儀容表狀乃長大而佳麗,又佼壯美好頎頎然也。《玉藻》云「禪為絅」,故知「褧,禪衣」也。又解國君夫人當翟衣而嫁,今言錦衣非翟衣,則是在塗之所服也。錦衣所以加褧者,為其文之大著也,故《中庸》云「衣錦尚絅,惡其文之大著」,是也。此夫人錦衣為在塗之服,《豐》云錦衣錦裳,庶人之妻嫁時之服,非為在塗,與夫人異也。《士昏禮》云「女次純衣纁袡」,士禮,故不用錦衣。庶人之妻得與夫人同者,賤不嫌也。○傳「東宮」至「曰私」。○正義曰:太子居東宮,因以東宮表太子,故《左傳》曰「娶於東宮得臣之妹」,服虔云「得臣,齊太子名,居東宮」,是也。係太子言之,明與同母,見夫人所生之貴,故箋云「兄弟皆正大」。經無弟而言弟者,協句也。《釋親》云:「男子謂女子先生為姊,後生為妹。妻之姊妹同出為姨。女子謂姊妹之夫為私。」孫炎曰:「同出,俱已嫁也。私,無正親之言。然則謂吾姨者,我謂之私。邢侯、譚公皆莊姜姊妹之夫,互言之耳。《春秋》譚子奔莒,則譚子爵言公者,蓋依臣子之稱,便文耳。」

手如柔荑,(如荑之新生。○荑,徒奚反。)

疏傳「如荑之新生」。○正義曰:以荑所以柔,新生故也。若久則不柔,故知新生也。

膚如凝脂。(如脂之凝。)

疏傳「如脂之凝」。○正義曰:以脂有凝有釋,散文則膏脂皆總名,對例即《內則》注所云:「脂,肥凝者。釋者曰膏。」《釋器》云:「冰,脂也。」孫炎曰「膏凝曰脂」,是也。

領如蝤蠐,(領,頸也。蝤蠐,蠍蟲也。○蝤,似脩反,徐音曹。[B20D],本亦作「蠐」,又作「齊」,同音齊,沈又音茨。《爾雅》云:「蟦蠐,螬。蝤蠐,蠍。」郭云「蠐螬在糞土中,蠍在木中。蠍,桑蠹」,是也。蟦,音肥分反。蠹音妒,蠍也,音曷,或音葛。)

疏傳「領,頸。蝤蠐,蠍蟲」。○正義曰:領一名頸,故《禮記》曰:「其頸七寸。」又名項,《士冠禮》云「緇布冠頍項」,是也。《釋蟲》云「蟦蠐,螬。蝤蠐,蠍。」孫炎曰:「蠐螬謂之蟦蠐,關東謂之蝤蠐,梁益之間謂之蠍。」又曰:「蠍,蛣屈。」孫炎曰:「蠍,木蟲也。」又曰:「蠍,桑蠹。」孫炎曰:「即蛣屈也。」然則蟦蠐也,蠐螬也,蝤蠐也,蛣屈也,桑蠹也,蠍也,一蟲而六名也。以在木中,白而長,故以比頸。今定本云「蝤蠐,蠍也」,無「蟲」字,與《爾雅》合。

齒如瓠犀。(瓠犀,瓠瓣。○瓠,戶故反。犀音西。瓣,補遍反,又蒲莧反,沈又蒲閑反。)

疏傳「瓠犀,瓠瓣」。○正義曰:《釋草》云:「瓠,棲瓣也。」今定本亦然。孫炎曰:「棲瓠,中瓣也。」棲與犀,字異音同。

螓首蛾眉,(螓首,顙廣而方。箋云:螓謂蜻蜻也。○螓音秦。蛾,我波反。顙,蘇黨反。蜻,郭、徐子盈反,沈又慈性反,方頭有文。王肅云「如蟬而小」。)

疏箋「螓謂蜻蜻」。○正義曰:《釋蟲》云:「蚻,蜻蜻。」舍人曰:「小蟬也。」青青者,某氏曰:「鳴蚻々者。」孫炎曰:「《方言》云『有文者謂之螓』。郭氏曰『如蟬而小,有文』,是也。」此蟲額廣而且方,此經手、膚、領、齒,舉全物以比之,故言「如」,「螓首蛾眉」,則指其體之所似,故不言「如」也。

巧笑倩兮,(倩,好口輔。○倩,本亦作「蒨」,七薦反,《韓詩》云:「蒼白色。」)

疏傳「倩,好口輔」。○正義曰:以言巧笑之狀,故知好口輔也。《左傳》曰:「輔車相依。」服虔云:「輔,上頷車也,與牙相依。」則是牙外之皮膚,頰下之別名也,故《易》云:「咸其輔頰舌。」明輔近頰也,而非頰也。笑之貌美,在於口輔,故連言之也。

美目盻兮。(盻,白黑分。箋云:此章說莊姜容貌之美,所宜親幸。○盻,敷莧反,徐又膚諫反。《韓詩》云:「黑色也。」《字林》云:「美目也。」匹間反,又匹莧反。)

碩人敖敖,說於農郊。(敖敖,長貌。農郊,近郊。箋云:「敖敖」猶「頎頎」也。「說」當作「禭」。《禮》、《春秋》之禭,讀皆宜同。衣服曰禭,今俗語然。此言莊姜始來,更正衣服於衛近郊。○敖,五刀反。說,本或作「稅」,毛始銳反,舍也。鄭作「禭」,音遂。)

四牡有驕,朱賁鑣鑣,翟茀以朝。(驕,壯貌。賁,飾也。人君以朱纏鑣扇汗,且以為飾。鑣鑣,盛貌。翟,翟車也。夫人以翟羽飾車。茀,蔽也。箋云:此又言莊姜自近郊既正衣服,乘是車馬以入君之朝,皆用嫡夫人之正禮。今而不答。○驕,起橋反。賁,孚云反,又符云反,《說文》云:「馬纏鑣扇汗也。」鑣,表驕反,馬銜外鐵也,一名扇汗,又曰排沫。《爾雅》云:「鑣謂之钀。」钀,音魚列反。沫音末。茀音弗。朝,直遙反,注皆同。適,丁曆反,本亦作「嫡」。)

大夫夙退,無使君勞。(大夫未退,君聽朝於路寢,夫人聽內事於正寢。大夫退,然後罷。箋云:莊姜始來時,衛諸大夫朝夕者皆早退,無使君之勞倦者,以君夫人新為妃耦,宜親親之故也。○夙退,《韓詩》「退,罷也」。案《禮記》云:「朝廷曰退。妃曰配。」)

疏「碩人」至「君勞」。○毛以為,言有大德之人,敖敖然其形貌長美,其初來嫁,則說舍於衛之近郊,而整其車飾,則乘四牡之馬,驕驕然壯健,以朱飾其鑣,則鑣鑣然而盛美。又以翟羽為車之蔽。其車馬之飾如此,乃乘之以入君之朝。既入朝,而諸大夫聽朝者皆為早退,以君與夫人新為妃耦,宜相親幸,無使君之勞倦。此言莊姜容貌之美,皆用嫡夫人之正禮,君何為不答之乎?○鄭以為,形貌大人而佼好長麗敖敖然,欲至於國,舍其在塗之服,而更正衣服於近郊,乃馳車馬以入國。餘同。○傳「農郊,近郊」。○正義曰:以下云「翟茀以朝」,明此在國近郊。毛於《詩》皆不破字,明此說為舍。孫毓述毛云:「說之為舍,常訓也。」○箋「說當」至「近郊」。○正義曰:類前章「衣錦褧衣」,謂在塗之服。明至近郊,更正翟衣而入國,故為襚。不言聲之誤,從可知。《士喪禮》云:「兄弟不以襚進。」《雜記》云:「襚者曰:寡君使某襚。」此《禮》之襚。《春秋》文九年,「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隱元年《公羊傳》曰:「衣被曰襚。」《穀梁傳》曰:「衣衾曰襚。」此《春秋》之遂也。襚於農郊之襚,與《禮》及《春秋》之襚,讀皆同也。《禮》與《春秋》之襚謂之衣服,曰「襚贈死者」,故何休云:「襚猶遺也,以衣服可以遺人,因謂衣服為襚。雖遺吉之衣服,亦謂為襚。今俗語猶然。」以《禮》文施於死者,故引俗語以證之。傳云衣被、衣衾,此云衣服者,以夫人所更正而服之,不必為衾也,故云服。服,總名也。前「衣錦褧衣」,在塗之服,則此為夫人所嫁之服,所嫁之服,褕翟之等也。以近郊服之而入國,故為「更正衣服於衛近郊」。又下言夫人車馬之飾,明此為正其所著之正服也。○傳「賁,飾」至「茀,蔽」。○正義曰:以言朱賁,朱為飾之物,故賁為飾。又解朱所飾之狀,故言「人君以朱纏鑣扇汗」,且因以為馬之飾。此纏鑣之鑣,自解飾之所施,非經中之鑣也,故又云: 「鑣鑣,盛貌。」言既以朱飾其鑣,而四牡之馬鑣鑣而盛,非謂唯鑣之盛。《清人》云:「駟介麃麃。」傳曰「盛貌」,與此同也。車之所以有翟者,夫人以翟羽飾車。茀,車蔽也。婦人乘車不露見,車之前後設障以自隱蔽,謂之茀,因以翟羽為之飾。《巾車》注引《詩》乃云「此翟茀,蓋厭翟也。厭翟,次其羽,使相迫也。重翟、厭翟,謂蔽」,是也。○傳「大夫」至「然後罷」。○正義曰:釋大夫所以早退之意,而兼言天人者,以君聽外治,夫人聽內職,事與君皆同。大夫退,然後罷,故連言之。《玉藻》云「君日出而視朝,退適路寢聽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釋服適小寢即是罷也。又《昏義》曰:「天子聽外治,後聽內職。」夫人之於國與後同,故知聽內事於正寢。《雞鳴箋》云:「蟲飛薨薨,所以當起者,卿大夫朝者旦罷歸。」則似早退由君者。以國之政事,君與大夫之所謀,若君早朝,事早畢,若晚朝,事晚畢,故云卿大夫旦罷歸,是早晚由君也。君出視朝,事畢乃之路寢,以待大夫之所諮。決事之多少,大夫所主,故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罷。明非由於大夫,要事畢否大夫。

河水洋洋,比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萸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洋洋,盛大也。活活,流也。罛,魚罟。濊,施之水中。鱣,鯉也。鮪,鮥也。發發,盛貌。葭,蘆。萸,薍也。揭揭,長也。孽孽,盛飾。庶士,齊大夫送女者。朅,武壯貌。箋云:庶姜,謂侄娣。此章言齊地廣饒,士女佼好,禮儀之備,而君何為不答夫人?○洋音羊,徐又音祥。活,古闊反,又如字。罛音孤。濊,呼活反,馬云:「大魚網目大豁豁也。」《韓詩》云:「流貌。」《說文》云:「凝流也。」鱣,陟連反,大魚,口在頷下,長二三丈,江南呼黃魚,與鯉全異。鮪,於軌反,似鱣,大者名王鮪,小者曰叔鮪。沈云:「江淮間曰叔。伊洛曰鮪。海濱曰鮥。」發,補末反,馬云:「魚著罔尾發發然。」《韓詩》作「鱍」。葭音加。,他覽反,《玉篇》通敢反。揭,其謁反,徐居謁反。孽,魚竭反,徐五謁反,《韓詩》作「獻」,牛遏反,長貌。,欺列反,徐起謁反,《韓詩》作「桀」,云:「健也。」罛音孤。罟音古。鮥音洛。蘆音盧。薍,五患反,江東呼之烏蓲。蓲音丘。)

疏傳「罛,魚罟」至「送女者」。○正義曰:《釋器》云:「魚罟謂之罛。」李巡曰:「魚罟,捕魚具也。」鱣,鯉;鮪,鮥,謂魚有二名,《釋魚》有「鯉」、「鱣」。舍人曰:「鯉一名鱣。」郭璞曰: 「鯉,今赤鯉魚也。鱣,大魚,似鱏而短鼻,口在頷下,體有邪行甲,無鱗,肉黃,大者長二三丈。今江東呼為黃魚。」即是也。《釋魚》又有「鰋」,「鯰」。孫炎曰:「鰋一名鯰。」郭璞曰:「鰋,今鰋額白魚。鯰別名鯷,江東通呼鯰為鮧。」舍人以鱣、鯉為一魚,孫以鰋、鯰為一魚,郭璞以四者各為一魚。陸機云: 「鱣、鮪出江海,三月中,從河下頭來上。鱣身形似龍,銳頭,口在頷下,背上腹下,皆有甲,縱廣四五尺。今於盟津東石磧上釣取之,大者千餘斤,可烝為隺,又可為鮓,魚子可為醬。鮪,魚形,似鱣而青黑,頭小而尖,似鐵兜鍪,口亦在頷下。其甲可以摩姜,大者不過七八尺。益州人謂之鱣。鮪大者為王鮪,小者為 [A16H]鮪。一名鮥,肉色白,味不如鱣也。今東萊遼東人謂之尉魚,或謂之仲明。仲明者,樂浪尉也,溺死海中,化為此魚。」如陸之言,又以今語驗之,則鯉、鮪、鱣、鮥皆異魚也,故郭璞曰:「先儒及《毛詩訓傳》皆謂此魚有兩名,今此魚種類形狀有殊,無緣強合之為一物。」是郭謂毛傳為誤也。「葭,蘆」、「,薍」,《釋草》文。李巡曰:「分別葦類之異名。」郭璞曰:「蘆,葦也。薍,似葦而小。」如李巡云,蘆、薍共為一草。如郭云,則蘆、薍別草。《大車》傳曰:「,鵻也,蘆之初生。」則毛意以葭、為一草也。陸機云:「薍或謂之荻,至秋堅成則謂之萑。其初生三月中,其心挺出,其下本大如箸,上銳而細,揚州人謂之馬尾。」以今語驗之,則蘆、薍別草也。桓三年《左傳》曰:「凡公女嫁於敵國公子,則下卿送之。」於時齊、衛敵國,莊姜,齊侯之子,則送者下卿也。大夫,卿之總名。士者,男子之大稱,故云:「庶士,齊大夫送女者。」○箋「庶姜」至「廣饒」。○正義曰:此為莊姜不見答而言,則非目國中之女,故為侄娣。二者非一,故稱眾也。齊所以得有河者,《左傳》曰:「賜我先君之履,西至於河。」是河在齊西北流也。衛境亦有河,知此是齊地者,以庶姜、庶士類之,知不據衛之河也。

《碩人》四章,章七句。

卷三(三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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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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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氓》,刺時也。宣公之時,禮義消亡,淫風大行,男女無別,遂相奔誘。華落色衰,復相棄背。或乃困而自悔,喪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風焉。美反正,刺淫泆也。(○氓,莫耕反,民也。《韓詩》云:「美貌。」別,彼列反。華,戶花反,或音花。復,扶又反。背音佩。喪,息浪反。妃音配。風,福鳳反。泆音逸。)

疏「《氓》六章,章十句」至「淫,佚」。○正義曰:言男女無別者,若「外言不入於閫,內言不出於閫」,是有別也。今交見往來,是無別也。奔誘者,謂男子誘之,婦人奔之也。華落、色衰,一也,言顏色之衰,如華之落也。或乃困而自悔者,言當時皆相誘,色衰乃相棄,其中或有困而自悔棄喪其妃耦者,故敘此自悔之事,以風刺其時焉。美者,美此婦人反正自悔,所以刺當時之淫泆也。「復相棄背」以上,總言當時一國之事。「或乃困而自悔」以下,敘此經所陳者,是困而自悔之辭也。上二章說女初奔男之事,下四章言困而自悔也。「言既遂矣,至於暴矣」,是其困也。「躬自悼矣」,盡「亦已焉哉」,是自悔也。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氓,民也。蚩蚩,敦厚之貌。布,幣也。箋云:幣者,所以貿買物也。季春始蠶,孟夏賣絲。○蚩,尺之反。貿,莫豆反。)

匪來貿絲,來即我謀。(箋云:匪,非。即,就也。此民非來買絲,但來就我,欲與我謀為室家也。)

送子涉淇,至於頓丘。(丘一成為頓丘。箋云:子者,男子之通稱。言民誘己,己乃送之,涉淇水至此頓丘,定室家之謀,且為會期。○頓,都寸反。稱,尺證反。)

匪我愆期,子無良媒。(愆,過也。箋云:良,善也。非我以欲過子之期,子無善媒來告期時。○愆,起虔反,字又作「諐」。)

將子無怒,秋以為期。(將,原也。箋云:將,請也。民欲為近期,故語之曰:請子無怒,秋以與子為期。○將,七羊反。語,魚據反。)

疏「氓之」至「為期」。○毛以為,此婦人言己本見誘之時,有一民之善蚩蚩然顏色敦厚,抱布而來,云當買絲。此民於時本心非為來買絲,但來就我,欲謀為室家之道,以買絲為辭,以來誘己。我時為男子所誘,即送此子涉淇水至於頓丘之地,與之定謀,且為會期。男子欲即於夏中以為期,己即謂之:非我欲得過子之期,但子無善媒來告其期時,近恐難可會,故原子無怒於我,與子秋以為期。○鄭唯以「將為」、「請為」異。其以時對麵與之言,宜為請。○傳「氓,民」至「布,幣」。○正義曰:氓、民之一名,對文則異,故《遂人》注云:「變民言,異內外也。,猶懵懵無知貌。」是其別也。其實通,故下箋云「言民誘己」,是也。《論語》及《靈台》注皆云:「民者,冥也。」此婦人見棄,乃追本男子誘己之時,己所未識,故以悠悠天子之民言之,不取於冥與無知。既求謀己與之相識,故以男子之通稱言之,「送子涉淇」、「將子無怒」是也。既因有廉恥之心,以君子所近而託號之,「以望復關」是也。以婦人號夫為君子,是其常稱,故傳曰:「復關,君子之所近。」又因男子告己云「爾卜爾筮」,己亦答之云「以爾車來」也。三章言士、女者,時賢者所言,非男女相謂也。士者,亦男子之大號,因賢者所言,故四章言 「士貳其行」也。以蚩蚩言民之狀,故云「敦厚貌」。謂顏色敦厚,己所以悅之。《外府》注云:「布,泉也。其藏曰泉,其行曰布。取名於水泉,其流行無不遍。」《檀弓》注云:「古者謂錢為泉布,所以通布貨財。泉亦為布也。」知此布非泉,而言幣者,以言抱之,則宜為幣,泉則不宜抱之也。《載師》鄭司農云: 「裏布者,布參印書,廣二寸,長二尺,以為幣貿易物。」引《詩》云「『抱布貿絲』,抱此布也」。司農之言,事無所出,故鄭易之云「罰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也。此布幣謂絲麻布帛之布。幣者,布帛之名,故《鹿鳴》云「實幣帛筐篚」,是也。○箋「季春」至「賣絲」。○正義曰:《月令》季春云:「后妃齊戒以勸蠶事。」是季春始蠶。孟夏云:「蠶事既畢,分繭稱絲。」是孟夏有絲賣之也。欲明此婦人見誘之時節,故言賣絲之早晚。以男子既欲為近期,女子請之至秋,明近期不過夏末,則賣絲是孟夏也。○傳「丘一成為頓丘」。○正義曰:《釋丘》云:「丘一成為敦丘,再成為陶丘,三成為昆侖丘。」孫炎曰:「形如覆敦。敦器似盂。」郭璞曰:「成猶重也。」《周禮》曰:「為壇三成。」又云:「如覆敦者敦丘。」孫炎曰:「丘一成之形象也。」郭璞曰:「敦,盂也,音頓。」與此字異音同。○箋「子者」至「會期」。○正義曰:子者,有德之名。此男子非能有德,直以子者男子之通稱,故謂之為子也。上云「來即我謀」,男就女來與之謀也。今此送之,故知至此頓丘定室家之謀。又下云「匪我愆期」,則男子於此與之設期也,故知且為會期。言且者,兼二事也。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垝,毀也。復關,君子所近也。箋云:前既與民以秋為期,期至,故登毀垣,鄉其所近而望之,猶有廉恥之心,故因復關以託號民,云此時始秋也。○垝,俱毀反。垣音袁。所近,附近之近。鄉,許亮反,本又作「向」。)

疏傳「復關,君子所近」。○正義曰:復關者,非人之名號,而婦人望之,故知君子所近之地。箋又申之猶有廉恥之心,故因其近復關以託號此民,故下云 「不見復關」、「既見復關」,皆號此民為復關。又知此時始秋者,上云「秋以為期」。下四章「桑之落矣」為季秋,三章「桑之未落」為仲秋,故知此時始秋也。

不見復關,泣涕漣漣。(言其有一心乎君子,故能自悔。箋云:用心專者怨必深。○漣音連,泣貌。)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箋云:則笑則言,喜之甚。)爾卜爾筮,體無咎言。(龜曰卜。蓍曰筮。體,兆卦之體。箋云:爾,女也。復關既見此婦人,告之曰:我卜女筮,女宜為室家矣。兆卦之繇,無凶谘之辭,言其皆吉,又誘定之。○筮,市製反。體如字,卦兆之體也,《韓詩》作「履」。履,幸也。咎,其九反。蓍音屍。繇,直又反,卦兆之辭也。)

疏傳「體,兆卦之體」。箋「兆卦」至「定之」。○正義曰:傳以經卜、筮並言,故兼云「兆卦之體」謂龜兆、筮卦也。《左傳》云:「其繇曰:『一薰一蕕,十年尚猶有臭。』」是龜之繇。《易》曰:「困於石,據於蒺藜。」是卦之繇也。二者皆有繇辭。此男子實不卜筮,而言皆吉無凶咎者,又誘以定之。前因貿絲以誘之,今復言卜筮以誘之,故言又也。)

以爾車來,以我賄遷。(賄,財。遷,徙也。箋云:女,女復關也。信其卜筮皆吉,故答之曰:徑以女車來迎我,我以所有財遷徙就女也。○賄,呼罪反。徑,經定反。)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桑,女功之所起。沃若,猶沃沃然。鳩,鶻鳩也。食桑葚過則醉而傷其性。耽,樂也。女與士耽則傷禮義。箋云:桑之未落,謂其時仲秋也。於是時,國之賢者刺此婦人見誘,故於嗟而戒之。鳩以非時食葚,猶女子嫁不以禮,耽非禮之樂。○沃,如字,徐於縛反。葚,本又作「椹」,音甚,桑實也。耽,都南反。鶻音骨。樂音洛,下同。)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箋云:說,解也。士有百行,可以功過相除。至於婦人無外事,維以貞信為節。○行,下孟反。)

疏「桑之」至「不可說」。○毛以為,桑之未落之時,其葉則沃沃然盛,以興己色未衰之時,其貌亦灼灼然美。君子則好樂於己,己與之耽樂。時賢者見己為夫所寵,非禮耽樂,故籲嗟而戒己,言「籲嗟鳩兮,無食桑椹」,猶「籲嗟女兮,無與士耽」。然鳩食桑椹過時則醉而傷其性,女與士耽過度則淫而傷禮義。然耽雖士、女所同,而女思於男,故言士之耽兮,尚可解說,女之耽兮,則不可解說。己時為夫所寵,不聽其言,今見棄背,乃思而自悔。○鄭以為,男子既秋來見己,己使之取車。男子既去,當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仲秋之時。國之賢者刺己見誘,故言:籲嗟鳩兮,無得非時食椹;籲嗟女兮,無得非禮與士耽。士之耽兮,尚可解說,女之耽兮,則不可解說。已時不用其言,至季秋乘車而從之,故今思而自悔。○傳「桑女」至「禮義」。○正義曰:言桑者,女功之所起,故此女取桑落與未落,以興己色之盛衰。毛氏之說,《詩》未有為記時者,明此以為興也。言「鳩,鶻鳩」者,《釋鳥》云:「鶻鳩,鶻鵃。」某氏曰:「《春秋》云『鶻鳩氏司事』,春來冬去。」孫炎曰:「一名鳴鳩。」《月令》云:「鳴鳩拂其羽。」郭璞曰:「似山鵲而小,短尾,青黑色,多聲。」「宛彼鳴鳩」,亦此鳩也。陸機云: 「班鳩也。」《爾雅》鳩類非一,知此是鶻鳩者,以鶻鳩冬始去,今秋見之,以為喻,故知非餘鳩也。鳩食椹過時者,謂食之過多,故醉而傷其性。經直言「無食桑椹」,而云「過時」者,以「與士耽」相對。耽者過禮之樂,則如食桑椹過時矣。女與士耽以過禮,故為傷禮義,則時賢者戒女之過禮,謂己為君子所寵過度,不謂非禮之嫁為耽也。○箋「桑之」至「之樂」。○正義曰:以上章初秋云「以爾車來」,始令男子取車,下章季秋云「漸車帷裳」,謂始適夫家,則桑之未落為仲秋明矣。言「士」、「女」則非自相謂之辭,故知國之賢者刺其見誘而戒之。其時仲秋則無椹,賢者禁鳩食之,由當時無也。假有而食之,為非時。以非時之食椹,以興非禮之行嫁,故云耽非禮之樂。《鄭志》張逸問:「箋云『耽非禮之樂』,《小雅》云『和樂且耽』,何謂也?」答曰:「禮樂者,五聲八音之謂也。《小雅》亦言過禮之盛。和樂,過禮之言也。燕樂嘉賓過厚,賢也。不以禮耽者,非禮之名,故此禁女為之。《小雅》論燕樂,言作樂過禮,以見厚意,故亦言耽,而文連和樂也。」○箋「士有」至「為節」。○正義曰:士有大功則掩小過,故云可以功過相除。齊桓、晉文皆殺親戚篡國而立,終能建立高勳於周世,是以功除過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隕,惰也。湯湯,水盛貌。帷裳,婦人之車也。箋云:桑之落矣,謂其時季秋也。復關以此時車來迎已。徂,往也。我自是往之女家。女家乏穀食巳三歲,貧矣。言此者,明己之悔,不以女今貧故也。幃裳,童容也。我乃渡深水,至漸車童容,猶冒此難而往,又明己專心於女。○隕,韻謹反。湯音傷。漸,子廉反,注同,漬也,濕也。帷,位悲反。隋字又作「墮」,唐果反。冒音墨。難,乃旦反。)女也不爽,士貳其行。(爽,差也。箋云:我心於女,故無差貳,而復關之行有二意。○行,下孟反,注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極,中也。)

疏「桑之」至「其德」。○毛以為,桑之落矣之時,其葉黃而隕墜,以興婦人年之老矣之時,其色衰而彫落。時君子則棄己,使無自以託,故追說見薄之漸。言自我往爾男子之家,三歲之後,貧於衣食而見困苦,已不得其志。悔己本為所誘,涉湯湯之淇水,而漸車之帷裳而往,今乃見棄,所以自悔也。既追悔本之見誘,而又怨之,言我心於汝男子也不為差貳,而士何謂二三其行於已也?士也行無中正,故二三其德,及年老而棄已,所以怨也。○鄭以為,婦人言已本桑之落矣,其黃而隕之時,當季秋之月,我往之爾家。自我往汝家時,已聞汝家三歲以來乏於穀食,已貧矣。我不以汝貧之故,猶涉此湯湯之淇水,漸車之帷裳,冒難而來。言已專心於汝如是。今而見棄,所以悔也。餘同。○傳「帷裳,婦人之車」。○正義曰:傳以大夫之車立乘,有蓋無幃裳。此言帷裳者,婦人之車故也。傳於上章以桑為女功所起為興此,桑落黃隕亦興也。其黃而隕既興顏色之衰,則食貧在已衰之後。言自我徂爾,三歲食貧,謂至夫家三歲之後,始貧乏於衣食,漸不得志,乃追悔本冒漸車之難而來也。故王肅曰:「言其色黃而隕墜也。」婦人不慎其行,至於色衰無以自託。我往之汝家,從華落色衰以來,三歲食貧矣。貧者乏食,饑而不充,喻不得志也。○箋「桑之」至「於女」。○正義曰:《月令》季秋草木黃落,故知桑之落矣,其黃而隕,其時季秋也。上使「以爾車來」,不見其迎之事,此言漸車涉水,是始往夫家,故知復關以此時車來迎已也。此始鄉夫家。已言「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故以為自我往之汝家之時,汝家乏穀食已三歲,貧矣,我猶渡水而來。此婦人但當悔其來耳。而言穀食先貧者,於時君子家貧,恩意之情遇已漸薄,已遭困苦,所以悔。言已先知此貧而來,明已之悔不以汝今貧之故,直以二三其德,恩意疏薄故耳。幃裳一名童容,故《巾車》云:重翟、厭翟、安車皆有容蓋。鄭司農云:「容謂襜車,山東謂之裳幃,或曰童容。」以幃障車之傍,如裳以為容飾,故或謂之幃裳,或謂之童容。其上有蓋,四傍垂而下,謂之襜,故《雜記》曰:「其青有裧。」注云:「裧謂鱉甲邊緣」,是也。然則童容與襜別。司農云: 「謂襜車者,以有童容,上必有襜,故謂之為襜車也。」此唯婦人之車飾為然,故《士昏禮》云「婦車亦如之,有襜」,是也。幃裳在傍,渡水則濕,言已雖知汝貧,猶尚冒此深水漸車之難而來,明已專心於汝,故責復關有二意也。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箋云:靡,無也。無居室之勞,言不以婦事見困苦。有舅姑曰婦。)

夙興夜寐,靡有朝矣。(箋云:無有朝者,常早起夜臥,非一朝然。言已亦不解惰。○解音懈。)言既遂矣,至於暴矣。(箋云:言,我也。遂猶久也。我既久矣,謂三歲之後,見遇浸薄,乃至見酷暴。○浸,子鴆反。)

兄弟不知,咥其笑矣。(咥咥然笑。箋云:兄弟在家,不知我之見酷暴。若其知之,則咥咥然笑我。○咥,許意反,又音熙,笑也。又一音許四反,《說文》云:「大笑也」,虛記反,又大結反。)

靜言思之,躬自悼矣。(悼,傷也。箋云:靜,安。躬,身也。我安思君子之遇已無終,則身自哀傷。)

疏「三歲」至「悼矣」。○正義曰:婦人追說已初至夫家,三歲為婦之時,顏色未衰,為夫所愛,無室家之勞,謂夫不以室家婦事以勞於己。時夫雖如此,己猶不恃寵自安,常自早起夜臥,無有一朝一夕而自解惰。我已三歲之後,在夫家久矣,漸見疏薄,乃至於酷暴矣。我兄弟不知我之見遇如此,若其知之,則咥咥然其笑我矣。我既本為夫所誘,遇己不終,安靜而思之,身自哀傷矣。○箋「有舅姑曰婦」。○正義曰:《公羊傳》曰:「稱婦,有姑之辭。」傳以國君無父,故云有姑。其實婦亦對舅,故《士昏禮》云「讚見婦於舅姑」,是也。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箋云:及,與也。我欲與女俱至於老,老乎汝反薄我,使我怨也。)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泮,坡也。箋云:泮讀為畔。畔,涯也。言淇與隰皆有厓岸,以自拱持。今君子放恣心意,曾無所拘製。○泮音判。坡本亦作「陂」,北皮反。《澤陂》詩傳云:「障也。」呂忱北髲反,云:「陂,阪也,亦所以為隰之限域也。」本或作「破」字,未詳。觀王述意,似作「破拱」,俱勇反,本又作「共」,音同。)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總角,結髮也。晏晏,和柔也。信誓旦旦然。箋云:我為童女未笄結髮宴然之時,女與我言笑晏晏然而和柔,我其以信,相誓旦旦爾。言其懇惻款誠。○宴,如字。本或作 「丱」者,非。旦,《說文》作「{且心}{且心}」。懇,起很反。惻,本亦作「{則心}」,楚力反。)

不思其反。(箋云:反,復也。今老而使我怨,曾不念復其前言。)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箋云:已焉哉,謂此不可奈何,死生自決之辭。)

疏「及爾」至「已焉哉」。○正義曰:言男子本謂已云:與汝為夫婦,俱至於老,不相棄背。何謂今我既老,反薄我,使我怨?何不念其前言也?然淇則有岸,隰則有泮,以自拱持。今君子反薄而棄己,放恣心意,曾無所拘製。言淇隰之不如。本我總角之宴然幼稚之時,君子與已言笑晏晏然和柔而相親,與已為信誓,許偕至於老者,旦旦然懇惻款誠如是。及今老而使我怨,是曾不思念復其前言,而棄薄我。我反復是君子不思前言之事,則我亦已焉哉,無可奈何。○箋「我欲」至 「我怨」。○正義曰:以下云「不思其反」,責其不念前言,則男子之初與婦人有期約矣,則此「及爾偕老」,男子之辭,故箋述之云:我欲與汝俱至於老,老乎汝反薄我,使我怨也。言反薄我,明「及爾偕老」,男子之言也。老者,以華落色衰為老,未必大老也。○傳「泮,坡」。箋「泮讀」至「拘製」。○正義曰:以隰者下濕,猶如澤,故以泮為陂。《澤陂》傳云「陂,澤障」,是也。箋以泮不訓為陂,故讀為畔,以申傳也。但毛氏於《詩》無易字者,故箋易之,其義猶不異於傳也。畔者,水厓之名,以經云「有岸」、「有泮」,明君子之無也,故云今君子放恣心意,曾無所拘製,則非君子。○傳「總角」至「旦旦然」。○正義曰:《甫田》云:「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是男子裛角未冠,則婦人裛角未笄也。故箋云「我為童女未笄」,《內則》亦云:「男女未冠笄者,總角,衿纓。」 以無笄,直結其發,聚之為兩角,故《內則》注云:「故發結之。」《甫田》傳云:「總角,聚兩髦也。」《釋訓》云:「晏晏,柔也。」故此云:「晏晏,和柔。」又曰:「晏晏,旦旦,悔爽忒也。」謂此婦人恨夫差貳其心,變本言信,故言此晏晏、旦旦而自悔。解言此之意,非訓此字也。定本云「旦旦」猶「怛怛」。 ○箋「我為」至「款誠」。○正義曰:箋言結髮宴然之時,解經「總角之宴」。經有作「丱」者,因《甫田》「總角丱兮」,而誤也,定本作「宴」。傳直云「信誓旦旦然」,不解旦旦之義,故箋申之言,旦旦者,言懇惻為信誓,以盡己款誠也。○箋「曾不復念其前言」。○正義曰:今定本云「曾不念復其前言」,俗本多誤。 「復其前言」者,謂前要誓之言,守而不忘,使可反復。今乃違棄,是不思念復其前言也。

《氓》六章,章十句。

《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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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竿》,衛女思歸也。適異國而不見答,思而能以禮者也。

籊々竹竿,以釣於淇。(興也。籊々,長而殺也。釣以得魚,如婦人待禮以成為室家。○籊,他曆反。釣音吊。殺,色界反。)

豈不爾思?遠莫致之。(箋云:我豈不思與君子為室家乎?君子疏遠己,己無由致此道。○遠如字,又於萬反,注同。)

疏「籊々」至「致之」。○正義曰:籊々然長而殺之竹竿,以釣於淇,必得魚,乃成為善釣,以興婦人嫁於夫,必得禮,乃成為室家。今君子不以禮答己,己豈不思與爾君子為室家乎?但君子疏遠於己,己無由致此室家之道耳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泉源,小水之源。淇水,大水也。箋云:小水有流入大水之道,猶婦人有嫁於君子之禮。今水相與為左右而已,亦以喻已不見答。)

疏傳「泉源」至「大水」。○正義曰:泉源者,泉水初出,故云小水之源。淇則衛地之川,故知大水。箋申說之,言小水有流入大水合為一之道,猶婦人於君子有相親幸之禮。今淇水與泉源左右而已,不相入,猶君子與已異處,不相親,故以喻己之不見答。)

女子有行,遠兄弟父母。(箋云:行,道也。女子有道當嫁耳,不以不答而違婦禮。○遠,於萬反。)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差,佩玉之儺。(差,巧笑貌。儺,行有節度。箋云:己雖不見答,猶不惡君子,美其容貌與禮儀也。○差,七可反,沈又七何反。儺,乃可反,《說文》云:「行有節也。」惡,烏路反。)

淇水滺滺,檜楫鬆舟。(滺滺,流貌。檜,柏葉鬆身。楫,所以棹舟也。舟楫相配,得水而行,男女相配,得禮而備。箋云:此傷己今不得夫婦之禮。○ 浟,本亦作「滺」,音由。檜,古活反,又古會反,木名。楫,本又作「檝」,子葉反,徐音集,《方言》云:「楫謂之橈,或謂之棹。」《釋名》云:「楫,捷也,撥水舟行捷疾也。」橈音饒。棹,直教反。)

疏傳「檜,柏葉」至「而備」。○正義曰:《釋木》云「檜,柏葉鬆身」。《書》作「栝」字。《禹貢》云:「杶榦栝柏。」注云:「柏葉鬆身曰栝。」與此一也。言楫所以棹舟,以喻女所以配男。此不答之詩,以舟楫喻男女,故反而為興,言舟楫相配,得水而行,男女相配,得禮而備。

駕言出遊,以寫我憂。(出遊,思鄉衛之道。箋云:適異國而不見答,其除此憂,維有歸耳。○鄉,本又作「向」,同,許亮反。)

疏傳「出遊,思鄉衛之道」。○正義曰:今定本「思」作「斯」,或誤。

《竹竿》四章,章四句。

《芄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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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芄蘭》,刺惠公也。驕而無禮,大夫刺之。(惠公以幼童即位,自謂有才能而驕慢。於大臣但習威儀,不知為政以禮。○芄音丸,本亦作「丸」。芄蘭,草名。)

疏「《芄蘭》二章,章六句」至「刺之」。○正義曰:毛以為,君子當柔潤溫良,自謂無知。今而不然,是為驕慢,故二章章首一句及第四句是也。下二句言有威儀,是無禮也。次二句言佩觿、佩韘,明雖幼而行成人之事,不當驕慢。鄭以為,幼而行成人之事,當任用大臣,不當驕慢,上四句是也。刺之,亦下二句是也。○箋「惠公」至「以禮」。○ 正義曰:經言童子,則惠公時仍幼童。童者,未成人之稱,年十九以下皆是也。閔二年《左傳》曰:「初,惠公之即位也少。」杜預云:「蓋年十五六。」杜氏以傳言「初,衛宣公烝於夷姜,生伋子,為之娶於齊而美,公娶之。生壽及朔。」言為之娶於齊,則宣公己即位也。宣公以隱四年冬立,假令五年即娶齊女,至桓十二年見經,凡十九年,而朔尚有兄壽,則宣公即位三四年始生惠公也,故疑為十五六也。且此自謂有才能,則非身幼也。經云「能不我知」,是自謂有才能。刺之而言容遂之美,故知但習威儀,不知為政以禮。

芄蘭之支,(興也。芄蘭,草也。君子之德當柔潤溫良。箋云:芄蘭柔弱,恒蔓延於地,有所依緣則起。興者,喻幼稚之君,任用大臣,乃能成其政。○恒蔓於地,蔓音萬,本或作「蔓延於地」者,後人輒加耳。)

童子佩觿。(觿,所以解結,成人之佩也。人君治成人之事,雖童子猶佩觿,早成其德。○佩,蒲對反,依字從人。或玉傍作者,非。觿,許規反,解結之器。)

雖則佩觿,能不我知。(不自謂無知,以驕慢人也。箋云:此幼稚之君,雖佩觿與,其才能實不如我眾臣之所知為也。惠公自謂有才能而驕慢,所以見刺。○與音餘,下「佩韘與」同。)

容兮遂兮,垂帶悸兮。(容儀可觀,佩玉遂遂然垂其紳帶,悸悸然有節度。箋云:容,容刀也。遂,瑞也。言惠公佩容刀與瑞及垂紳帶三尺,則悸悸然行止有節度,然其德不稱服。○悸,其季反,《韓詩》作「萃」,垂貌。紳音身。稱,尺證反。)

疏「芄蘭」至「悸兮」。○毛以為,言芄蘭之支性柔弱阿儺,以興君子之德當柔潤溫良。今君之德何以不溫柔而為驕慢?以君今雖童子,而佩成人之觿,則當治成人之事,當須溫柔。何為今雖則佩觿,而才能不自謂我無知以驕慢人也?君非直驕慢,又不知為政當以禮,而徒善其外飾,使容儀可觀兮,佩玉遂々兮,垂其紳帶悸悸兮,而內德不稱,無禮以行之。○鄭以為,言芄蘭之支以柔弱恒延蔓於地,有所依緣則起,以興幼稚之君,以幼時恒闇昧,於政有所任用,乃能成其德教。君今幼弱,何以不任用大臣?君雖童子,佩成人之觿,則當治成人之事。君雖則佩觿,欲治成人之事,其才能實不如我眾臣之所知,何故不任大臣,而為驕慢矣!不知為政以禮,徒善其威儀,佩容刀與瑞玉及垂紳帶,使行止有節度悸悸兮,而內無德以稱之。○傳「芄蘭」至「溫良」。○正義曰:《釋草》云:「,芄蘭。」郭璞曰:「蔓生,斷之有白汁,可啖。」陸機《疏》云:「一名蘿摩,幽州人謂之雀瓢。」以此草支葉柔弱,序刺君驕慢,故以喻君子之德當柔潤溫良。○箋「芄蘭」至 「其政」。○正義曰:以此大夫刺之,而下云「能不我知」,則刺其驕慢自專,故易傳取其有所依緣,以興幼稚當須任用大臣也。○傳「觿所以」至「其德」。○正義曰:《內則》云:「子事父母,左佩小觿,右佩大觿。」下別云「男女未冠笄者」,故知成人之佩。《內則》注云「觿貌如錐,以象骨為之。」是可以解結也。又解童子而得佩成人之佩者,由人君治成人之事,故使得佩,以早成其德故也。《尚書》注云:「人君十二而冠佩為成人。」則似十二以上。要人君雖未十二,亦治成人之事,不必至冠也。此解觿以成人自當佩之,不必國君,為父母在乃服也。下章韘亦佩時有之,舉以言焉,不必國君常佩。○傳「不自謂無知」。○正義曰:傳以此直責君驕慢,言君於才能不肯自謂我無知。○箋「此幼」至「見刺」。○正義曰:箋以此大夫刺之,云「能不我知」,則大夫自我也。以君才能不如我所知,因解其見刺之意,由自謂有才能而驕慢大臣,故刺之。○傳「容儀」至「節度」。○正義曰:傳以此三者皆言兮,故各為其狀。《孝經》曰:「容止可觀。」《大東》云:「鞙鞙佩遂。」遂本所佩之物,因為其貌,故言佩玉遂々然。帶之垂者,唯有紳耳,故知垂其紳帶也。「悸悸然有節度」,總三者之辭。○箋「容刀」至「不稱服」。○正義曰:箋以容及遂與帶相類,則皆指體言也,故為容刀與瑞。知紳帶垂三尺者,《禮記·玉藻》云「紳長,製三尺」,是也。「行止有節度」,亦總三者之辭也。定本云「然其德不稱服」。

芄蘭之葉,(箋云:葉猶支也。)

童子佩韘。(韘,玦也。能射禦則佩韘。箋云:韘之言遝,所以區遝手指。○韘,夫涉反。玦,本又作「決」,音同。遝,徒答反。區,苦侯反。)

疏傳「韘,玦」。箋「韘之言遝」。○正義曰:傳云玦者,以《禮》及《詩》言決拾。《車攻》傳曰:「決,鉤弦也。」《繕人》注云:「玦,挾矢時所以持弦飾也,著右手巨指。」引《士喪禮》曰:「玦用正,玉棘若擇棘。」則天子用象骨為之,著右臂大指以鉤弦闓體。《大射》、《士喪》注皆然。以士用棘,故推以上用骨。《大射》注「諸侯亦用象骨」,以大夫用骨,不必用象。彼注云「鉤弦」,與《車攻》傳同,則一也。拾,一名遂,以韋為之,著於左臂,所以遂弦,與玦別。鄭以《禮》無以韘為玦者,故易之為遝。《士喪禮》曰:「糸廣極二。」注云:「極猶放弦也。以遝指放弦,令不挈也。生者以朱韋為之而三,死用糸廣又二,明不用也。」知生用朱韋而三者,《大射》云:「朱極三。」注云:「以朱韋為之,食指、將指、無名指。小指短,不用。」此是區遝手指也。《車攻》云: 「決拾既佽。」箋云:「手指相比次。」亦謂巨指既著玦,左臂加拾,右手指又著遝而相比次也。

雖則佩韘,能不我甲。(甲,狎也。箋云:此君雖佩韘與,其才能實不如我眾臣之所狎習。○甲如字,《爾雅》同,徐胡甲反,《韓詩》作「狎」。狎,戶甲反。)

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芄蘭》二章,章六句。

《河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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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廣》,宋襄公母歸於衛,思而不止,故作是詩也。(宋桓公夫人,衛文公之妹,生襄公而出。襄公即位,夫人思宋,義不可往,故作詩以自止。)

疏「《河廣》二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作《河廣》詩者,宋襄公母,本為夫所出而歸於衛。及襄公即位,思欲鄉宋而不能止,以義不可往,故作《河廣》之詩以自止也。序言所思之意,經二章皆言義不得往之事。○箋「宋桓」至「自止」。○正義曰:《左傳》云「公子頑烝於宣姜,生文公及宋桓夫人」,故知文公之妹。襄公,桓公之子,故知襄公之母。今定本無「襄公之母」四字,然子無出母之道,故知當桓公之時,生襄公而出。今係之襄公。言母歸者,明思而不止,當襄公時,故云「襄公即位,夫人思宋」也。所以義不得往者,以夫人為先君所出,其子承父之重,與祖為一體,母出與廟絕,不可以私反,故義不得也。《大戴禮》及《家語》皆云:「婦有七出:不順父母出,為逆;無子出,為絕人世:淫佚出,為其亂族;疾妒出,為其亂家;有惡疾出,為其不可供粢盛;多口出,為其離親;盜竊出,為其反義。有三不去:有所取,無所歸,不去;更三年喪,不去;前貧賤,後富貴,不去。」於今令犯七出,雖在三不去之中,若不順父母與淫、無子亦出。雖古亦應然,以其終不可絕嗣與勃德故也。諸侯之夫人,雖無子不出,以嬪妾既多,不為絕嗣。故《易·同人》注云「天子諸侯後夫人不出」,是也。知者,以《春秋》魯夫人無子多矣,皆不出。若犯餘六出則去,故《雜記》有出夫人禮。又《春秋》杞伯姬來婦,及此宋桓夫人,皆是也。王後犯出,則廢之而已,皆不出,非徒無子,故《易·鼎卦》注云:「嫁於天子,雖失禮,無出,道遠之而已。」以天子天下為家,其後無所出故也。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杭,渡也。箋云:誰謂河水廣與?一葦加之則可以渡之,喻狹也。今我之不渡,直自不往耳,非為其廣。○葦,韋鬼反。杭,戶郎反。與音餘,下「遠與」同。狹音洽。為,於偽反。)

疏箋「一葦」至「喻狹」。○正義曰:言一葦者,謂一束也,可以浮之水上而渡,若桴筏然,非一根葦也。此假有渡者之辭,非喻夫人之鄉宋渡河也。何者?此文公之時,衛已在河南,自衛適宋,不渡河。

誰謂宋遠?跂予望之。(箋云:予,我也。誰謂宋國遠與?我跂足則可以望見之。亦喻近也。今我之不往,直以義不往耳,非為其遠。○跂,丘豉反。)

疏箋「誰謂」至「亦喻近」。○正義曰:宋去衛甚遠,故杜預云:「宋,今梁國睢陽縣也。」言跂足可見,是喻近也。言「亦」者,以喻宋近,猶喻河狹,故俱言「亦」。定本無「亦」字,義亦通。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箋云:不容刀,亦喻狹小。船曰刀。○刀如字,《字書》作「舠」,《說文》作「<周舟>」,並音刀。)

疏箋「小船曰刀」。○正義曰:上言一葦桴筏之小,此刀宜為舟船之小,故云「小船曰刀。」《說文》作「周」。周,小船也,字異音同。劉熙《釋名》云:「二百斛以上曰艇,三百斛曰刀。江南所謂短而廣、安不傾危者也。」○

誰謂宋遠?曾不崇朝。(箋云:崇,終也。行不終朝,亦喻近。)

《河廣》二章,章四句。

《伯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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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兮》,刺時也。言君子行役,為王前驅,過時而不反焉。(衛宣公之時,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伯也為王前驅久,故家人思之。○為,於偽反,又如字。注下「為王」並同。「從王伐鄭」,讀者或連下「伯也」為句者,非。)

疏「《伯兮》四章,章四句」至「不反焉」。○正義曰:此言過時者,謂三月一時。《穀梁傳》「伐不逾時」,故《何草不黃》箋云「古者師出不逾時,所以厚民之性」,是也。此敘婦人所思之由。經陳所思之辭,皆由行役過時之所致。敘言「為王前驅」,雖辭出於經,總敘四章,非指一句也。○箋「衛宣」至「思之」。○正義曰: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春秋》桓五年經也。時當宣公,故云「衛宣公之時」。服虔云:「言人者,時陳亂無君,則三國皆大夫也,故稱人。」《公羊傳》曰:「其言從王伐鄭何?從王,正也。」鄭答臨碩引《公羊》之文,言諸侯不得專征伐,有從天子及伯者之禮。然則宣公從王為得其正,以兵屬王節度,不由於衛君。而以過時刺宣公者,諸侯從王雖正,其時天子微弱,不能使衛侯從己,而宣公自使從之。據其君子過時不反,實宣公之由,故主責之宣公,而云 「刺時」者也。

伯兮兮,邦之桀兮。(伯,州伯也。,武貌。桀,特立也。箋云:伯,君子字也。桀,英桀,言賢也。○,丘列反。桀,其列反。)

疏傳「伯州伯」至「特立」。○正義曰:言為王前驅,則非賤者。今言伯兮,故知為州伯,謂州裏之伯。若牧下州伯,則諸侯也,非衛人所得為諸侯之州長也。謂之伯者,伯,長也。《內則》云「州史獻諸州伯,州伯命藏諸州府」。彼州伯對閭史、閭府,亦謂州裏之伯。傑者,俊秀之名,人莫能及,故云特立。○箋 「伯,君子字」。○正義曰:伯、仲、叔、季,長幼之字,而婦人所稱云伯也,宜呼其字,不當言其官也。此在前驅而執兵,則有勇力,為車右,當亦有官,但不必州長為之。為武貌,則傑為有德,故云英傑。傑亦特立,與傳一也。

伯也執殳,為王前驅。(殳長丈二而無刃。箋云:兵車六等,軫也,戈也,人也,殳也,車戟也,酋矛也,皆以四尺為差。○殳,市朱反。長如字,又直亮反。軫,本亦作「爾」,之忍反。酋,在由反,發聲。矛音謀。)

疏傳「殳長丈二而無刃」。○正義曰:《考工記》云:「殳長尋有四尺。」尋八尺,又加四尺,是丈二也。冶氏為戈戟之刃,不言殳刃,是無刃也。○箋「兵車」至「為差」。○正義曰:因殳是兵車之所有,故曆言六等之差。《考工記》曰:「兵車六等之數:車軫四尺,謂之一等。戈祕六尺有六寸,既建而迤,崇於軫四尺,謂之二等。人長八尺,崇於戈四尺,謂之三等。殳長尋有四尺,崇於人四尺,謂之四等。車戟常崇於殳四尺,謂之五等。酋矛常有四尺,崇於戟四尺,謂之六等。」是也。彼注云:「戈、殳、戟、矛皆插車奇。」此云執之者,在車當插,用則執之,此據用以言也。又《廬人》先言戈、殳、車戟、酋矛、夷矛之長短,乃云「攻國之兵」。又云:「六建既備,車不反覆。」注云:「六建,五兵與人也。」則六建於六等不數軫而數夷矛。不引之者,因六等自軫曆數人殳以上為差之備故。引之六等者,自地以上數之,其等差有六,故注云「法《易》之三才六畫」,非六建也。建者,建於車上,非車上所建也。凡兵車皆有六建,故《廬人》先言戈、殳、車戟、酋矛、夷矛,乃云「攻國之兵」,又云「六建既備」,六建在車,明矣。但記者因酋矛、夷矛同為矛稱,故自軫至矛為六等,象三材之六畫,故不數夷矛。其實六建與六等一也。若自戈以上數為六等,則人於六建不處其中。故鄭云「車有天地之象,人在其中焉」,明為由此,故自軫數之,以戈、軫為地材。人、殳為人材,矛、戟為天材,人處地上,故在殳下。如此則得其象矣。或以為,凡兵車則六建,前驅則六等。知不然者,以《考工記》「兵車六等之數」,鄭云「此所謂兵車也」,明兵車皆然,非獨前驅也。前驅在車之右,其當有勇力以用五兵,不得無夷矛也。《司兵》云「掌五兵」,鄭司農云:「五兵者,戈、殳、戟、酋矛、夷矛。」又曰:「軍事,建車之五兵。」注云:「車之五兵,司農所云者是也。」步卒之五兵則無夷矛,而有弓矢,則前驅非步卒,必有夷矛明矣。知步卒五兵與在車不同者,《司右》云:「凡國之勇力之士,能用五兵者屬焉。」注云:「勇力之士屬焉者,選右當於中。」《司馬法》云弓矢、殳、矛、戈、戟相助,「凡五兵,長以衛短,短以救長」。以《司兵》云「建車之五兵」,則步卒五兵與車兵異矣。夷矛長,非步卒所宜用,故以《司馬法》五兵弓矢、殳、矛、戈、戟當之。車之五兵云「建」,與「六建」文同,故以司農所云戈、殳、戟、酋矛、夷矛當之。勇力之士屬司右,選右當於中,則仍是步卒,未為右也,故以步卒五兵解之。步卒無夷矛,數弓矢為五兵,在車則六建,除人即五兵。以弓矢不在建中,故不數也。其實兵車皆有弓矢,故《司弓矢》云:「唐大利車戰、野戰。枉矢、絜矢用諸守城、車戰。」又《檀弓》注云:「射者在左。」又《左傳》曰:「前驅歂犬,射而殺之。」是皆有弓矢也。

自伯之東,

疏「自伯之東」。○正義曰:此時從王伐鄭,鄭在衛之西南,而言東者,時蔡、衛、陳三國從王伐鄭,則兵至京師乃東行伐鄭也。上云「為王前驅」,即云「自伯之東」,明從王為前驅而東行,故據以言之,非謂鄭在衛東。

首如飛蓬。(婦人,夫不在,無容飾。)豈無膏沐?誰適為容!(適,主也。○適,都曆反,注同。為,於偽反,或如字。)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杲杲然日復出矣。箋云:人言其雨其雨,而杲杲然日復出,猶我言伯且來,伯且來,則復不來。○杲,右老反。出如字,沈推類反。復,扶又反,下同。)

願言思伯,甘心首疾!(甘,厭也。箋云:願,念也。我念思伯,心不能已。如人心嗜欲所貪,口味不能絕也。我憂思以生首疾。○厭,於豔反,下同。嗜,市誌反。憂思,息嗣反。)

疏「願言思伯,甘心首疾」。○毛於《二子乘舟》傳曰:「願,每也。」則此「願」亦為「每」。言我每有所言,則思念於伯,思之厭足於心,由此故生首疾。○傳「甘,厭」。○正義曰:謂思之不已,乃厭足於心,用是生首疾也。凡人飲食口甘,遂至於厭足,故云「甘,厭也」。○箋「如人」至「不能絕」。○正義曰:箋以甘心者,思之不能已,如口味之甘,故《左傳》云「請受而甘心焉」。始欲取以甘心,則甘心未得為厭,故云「我念思伯,心不能已」。如人心嗜欲,甘口不能絕。「甘與子同夢」,義亦然。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諼草令人善忘,背北堂也。箋云:憂以生疾,恐將危身,欲忘之。○焉,於虔反。諼,本又作「萱」,況爰反,《說文》作 「藼」,云「令人忘憂也」,或作「蕿」。背音佩,沈又如字。令,力呈反。忘,亡向反,又如字。)

願言思伯,使我心痗!(痗,病也。○痗音每,又音悔。)

疏「焉得」至「心痗」。○毛以為,君子既過時不反,己思之至甚,既生首疾,恐以危身,故言我憂如此,何處得一忘憂之草,我樹之於北堂之上,冀觀之以忘憂。伯也既久而不來,每有所言思此伯也,使我心病。○鄭以「願」為「念」為異。○傳「諼草」至「北堂」。○正義曰:諼訓為忘,非草名,故傳本其意,言焉得諼草,謂欲得令人善忘憂之草,不謂諼為草名,故《釋訓》云:「諼,忘也。」孫氏引《詩》云「焉得諼草」,是諼非草名也。背者,鄉北之義,故知在北。婦人欲樹草於堂上,冀數見之,明非遠地也。婦人所常處者,堂也,故知北堂。《士昏禮》云「婦洗在北堂」,《有司徹》云「致爵於主婦,主婦北堂」,注皆云: 「北堂,房半以北為北堂。堂者,房室所居之地,總謂之堂。房半以北為北堂,房半以南為南堂也。」《昏禮》注云:「洗南北直室東隅,東西直房戶與隅間。」謂在房室之內也。此欲樹草,蓋在房室之北。堂者,總名,房外內皆名為堂也。

《伯兮》四章,章四句。

《有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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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狐》,刺時也。衛之男女失時,喪其妃耦焉。古者國有凶荒,則殺禮而多昏,會男女之無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育,生長也。○狐音胡。喪,息浪反,下注同。妃音配,下注同。殺,所戒反,又所例反。「所以育人民也」,本或作「蕃育」者,非。長,張丈反。)

疏「《有狐》三章,章四句」至「人民」。○正義曰:作《有狐》詩者,刺時也。以時君不教民隨時殺禮為昏,至使衛之男女失年盛之時為昏,而喪失其妃耦,不得早為室家,故刺之。以古者國有凶荒,則減殺其禮,隨時而多昏,會男女之無夫家者,使為夫婦,所以蕃育人民。刺今不然,男女失時,謂失男女年盛之時,不得早為室家,至今人而無匹,是喪其妃耦,非先為妃而相棄也。與《氓序》文同而義異。《大司徒》曰:「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十曰多昏。」注云: 「荒,凶年也。多昏,不備禮而娶昏者多也。」是凶荒多昏之禮也。序意言古者有此禮,故刺衛不為之,而使男女失時。非謂以此詩為陳古也,故經皆陳喪其妃耦,不得匹行,思為夫婦之辭。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興也。綏綏,匹行貌。石絕水曰梁。○綏音雖。)心之憂矣,之子無裳!}}(之子,無室家者。在下曰裳,所以配衣也。箋云:之子,是子也。時婦人喪其妃耦,寡而憂是子無裳。無為作裳者,欲與為室家。○無為,於偽反)

疏「有狐」至「無裳」。○正義曰:有狐綏綏然匹行,在彼淇水之梁,而得其所,以興今衛之男女皆喪妃耦,不得匹行,乃狐之不如。故婦人言心之憂矣,是子無室家,已思欲與之為室家。裳之配衣,猶女之配男,故假言之子無裳,已欲與為作裳,以喻巳欲與之為室家。○傳「綏綏,匹行貌」。○正義曰:序云「喪其妃耦」而言,故知綏綏是匹行之貌。○傳「之子」至「配衣」。○正義曰:以此稱婦人之辭。言之子無裳,則謂男子為之子也,故言「之子,無室家者」。直指言無裳,則因事見義,以喻己當配夫,故云「裳,所以配衣」。二章傳曰「帶,所以申束衣」,則傳皆以衣喻夫,以裳帶喻妻,宜配之也。故箋云是子無裳,欲與為室家之道,申說傳「裳所以配衣」之義。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厲,深可厲之旁。○厲,力滯反。)心之憂矣,之子無帶!(帶,所以申束衣。)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言無室家,若人無衣服。)

《有狐》三章,章四句。

《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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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瓜》,美齊桓公也。衛國有狄人之敗,出處於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焉。衛人思之,欲厚報之,而作是詩也。(○瓜,古花反。遺,唯季反,下注同。)

疏「《木瓜》三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有狄之敗,懿公時也。至戴公,為宋桓公迎而立之,出處於漕,後即為齊公子無虧所救。戴公卒,文公立,齊桓公又城楚丘以封之。則戴也、文也,皆為齊所救而封之也。下總言遺之車馬器服,則二公皆為齊所遺。《左傳》:「齊侯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乘以戍漕。歸公乘馬、祭服五稱、牛羊豕雞狗皆三百,與門材。歸夫人魚軒、重錦三十兩。」是遺戴公也。《外傳·齊語》曰:「衛人出廬於漕,桓公城楚丘以封之。其畜散而無育,齊桓公與之係馬三百。」是遺文公也。係馬,係於廄之馬,言遺其善者也。器服,謂門材與祭服。傳不言車,文不備。此不言羊豕雞狗,舉其重者言。欲厚報之,則時實不能報也,心所欲耳。經三章皆欲報之辭。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木瓜,楙木也,可食之木。瓊,玉之美者。琚,佩玉名。○瓊,求營反,《說文》云:「赤玉也。」琚音居,徐又音渠。楙音茂,字亦作「茂」,《爾雅》云:「楙,木瓜也。」)匪報也,永以為好也。(箋云:匪,非也。我非敢以瓊琚為報木瓜之惠,欲令齊長以為玩好,結已國之恩也。 ○為好,呼報反,篇內同。)

疏「投我」至「為好」。○正義曰:以衛人得齊桓之大功,思厚報之而不能,乃假小事以言。設使齊投我以木瓜,我則報之而不能,乃假以瓊琚。我猶非敢以此瓊琚報齊之木瓜,欲令齊長以為玩好,結我以恩情而已。今國家敗滅,出處於漕,齊桓救而封我,如此太功,知何以報之。○傳「木瓜」至「玉名」。○正義曰:《釋木》云:「楙,木瓜。」以下木桃、木李,皆可食之木,則此木瓜亦美木可食,故郭璞云「實如小瓜,酸可食」,是也。以言瓊琚,琚是玉名,則瓊非玉名,故云:「瓊,玉之美者。」言瓊是玉之美名,非玉名也。《聘義》注云:「瑜,玉之美者,亦謂玉中有美處謂之瑜。」瑜非玉名也。《有女同車》云「佩玉瓊琚」,故知「琚,佩玉名」。此言「琚,佩玉名」,下傳云「瓊瑤,美石」,「瓊玖,玉石」。三者互也。琚言佩玉名,瑤、玖亦佩玉名。瑤言美石,玖言玉名,明此三者皆玉石雜也,故《丘中有麻》傳云:「玖,石次玉。」是玖非全玉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瓊瑤,美玉。○瑤音遙,《說文》云:「美石。」)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瓊玖,玉名。○玖音久,《書》云:「玉黑色。」)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孔子曰:「吾於《木瓜》,見苞苴之禮行。」箋云:以果實相遺者,必苞苴之。《尚書》曰:「厥苞橘柚。」○苴,子餘反。橘,均栗反。柚,餘救反。)

疏傳「孔子」至「禮行」。○正義曰:《孔叢》云:孔子讀《詩》,自二《南》至於《小雅》,喟然歎曰:「吾於二《南》,見周道之所成。於《柏舟》,見匹夫執誌之不易。於《淇奧》,見學之可以為君子。於《考槃》,見遯世之士而無悶於世。於《木瓜》,見苞苴之禮行。於《緇衣》,見好賢之至。」是也。傳於篇末乃言之者,以《孔叢》所言,總論一篇之事,故篇終言之。《小弁》之引《孟子》亦然。○箋「以果」至「橘柚」。○正義曰:箋解於木瓜所以得見苞苴之禮者,凡以果實相遺者,必苞苴之。此投人以木瓜、木李,必苞苴而往,故見苞苴之禮行。知果實必苞之者,《尚書》曰:「厥苞橘柚。」橘柚在苞,明果實皆苞之。《曲禮》注云:「苞苴裹魚肉。」不言苞果實者,注舉重而略之。此苞之所通,《曲禮》注云:「或以葦,或以茅。」故《既夕禮》云「葦苞二」,《野有死麕》「白茅苞之」,是或葦或茅也。

《木瓜》三章,章四句。 

衛國十篇,三十四章,二百四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