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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漢集/卷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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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七 江漢集
卷二十八
作者:黃景源
1790年
卷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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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臣傳二[编辑]

禮:「大夫死衆,士死制。」然所謂衆者,有諸侯之衆,有天子之衆;所謂制者,有諸侯之制,有天子之制。諸侯之大夫,苟爲其國死於衆,則不可謂爲天子死於衆也;諸侯之士,苟爲其國死於制,則不可謂爲天子死於制也。然自古諸侯之國爲天子罹大難,則其大夫雖爲其國死於衆,與死於天子之衆,無以異也;其士雖爲其國死於制,與死於天子之制,無以異也。

或曰「爲本國而死者,不當云爲天子而死」,非也。二國從侯,以尊周室,與人絶。故經曰「宋公人、人會于陽穀」,褒大義也。及人不朝於圍之。故經曰「人圍」,閔之也。人不貢於伐之。故經曰「人伐」,亦閔之也。

人被之圍,城守一年,終不下,而人被之伐,城守九月,卒不服。爲大夫者,誠死於衆,是爲天子死於衆也;爲士者,誠死於制,是爲天子死於制也。

人改元,遣使者移書王朝,請尊其主爲皇帝。王朝不受,人怒,遂圍南漢。是南漢天子,罹大難也。故其大夫死於衆者,猶死於天子之衆也;其士死於制者,猶死於天子之制也。使人被之圍,而大夫不死於衆,士不死於制,則終爲臣而已矣;使人被之伐,而大夫不死於衆,士不死於制,則亦爲臣而已矣,安在其尊周室也?然則爲本國而死者,實爲天子死之也。

南漢被圍之際,於死節,則文忠公金尙容忠肅公李尙吉義烈公洪命亨等十有六人,於死事,則忠烈公洪命耈貞武公崔震立忠壯公李義培等六人,作《陪臣傳》。

金尙容[编辑]

景擇朝鮮安東人也。少與星州李尙吉相友善。尙吉端厚多材智。尙容方嚴有法度。此兩人皆有大節,人莫得而奪也。隆慶中,尙吉讀書香林寺尙容俱往,窮日夜危坐不移,山中人皆稱其莊。

萬曆十八年,尙容擧乙科,薦入藝文館,未拜檢閱,平秀吉亂,都體察使鄭澈辟爲從事。遷刑曹佐郞,改吏曹。明年,都元帥權慄又辟爲從事。轉弘文館副應敎,未幾,擢承政院左副承旨,入司諫院爲大司諫。尙容言:「宮禁不嚴,此聖德之累也。」王怒曰:「何謂不嚴?」對曰:「臣聞罪人某得後宮某氏之助,將見釋,武人某將授兵馬節度使,已而果然,臣何敢不爲王言之乎?」右議政沈喜壽進曰:「尙容獨立敢言,可謂『鳳鳴朝陽』也。」王意稍解。然宮中無不敬憚,知尙容之不可犯也。

已而出爲定州牧。光海卽位,陞漢城府右尹。明年七月,進判尹。朴應犀誣告獄起,一時名卿坐被逮。或有懼色,獨尙容入獄自若,及出獄,又自若也。天啓四年,判兵曹。崇禎元年,判吏曹,兼判義禁府事。五年,拜議政府右議政,明年,病免,三上疏,乞致仕,王不許。

尙容嘗築亭於靑楓溪上,作《五倫歌》,使子孫日誦於前,至君臣、父子之際,聲辭惻怛,有感人者,隣里聞之,亦泣下。

九年,人圍南漢尙容以老,從廟社,入江華。是時江華檢察使金慶徵、副使李敏求、留守張紳等不思守備,人有規警慶徵者,輒逆折之。尙容奮曰:「檢察一人足矣。行在受圍日久,危在朝夕,副使宜之湖西,糾合義旅,且督湖南兵在後者,以赴南漢。」敏求不肯。尙容又曰:「南漢行在隔絶,宜募死士,起居官守。十往必有一達,人臣之義,豈忍束手坐觀乎?」慶徵等相與詆之曰:「軍中自有權,此者,非避亂大臣所得與也。」卒不聽。

尙容乃坐備邊司,招慶徵,責曰:「汝年幾何,安敢乃爾?汝父奉主上在圍城之中,朝夕且危,汝縱不念主上之辱,獨不念汝老父乎?」慶徵退投印于地,曰:「戎事非我所知也。」尙容自此不復言。或勸尙容具舟楫備緩急,尙容歎曰:「主上被圍,安危未可知,宗社元孫皆在此,萬一不幸,有死而已。安所偸生?」

先是,人造板船,載以童車,至通津,假守金迪江華慶徵不信曰:「唉,怯夫。江水流澌,賊安能飛渡天塹邪?」朝人直渡甲串慶徵等奪舸遁去。無何,先鋒至城下,尙容乃與家人訣,脫所着衣以與之,遂登南城門譙樓,積硝黃,據其上,麾左右使去,左右或去或不去。尙容縱火自燒死,時年七十七。諡曰文忠

庶孫壽全,年十三,在尙容側,尙容將死,命其僕掖壽全歸。壽全牽衣,泣不去,曰:「吾當從大父死,尙何歸?」僕亦不去,皆同死。

李尙吉[编辑]

士祐朝鮮星州人也。少擧甲科,以兵曹正郞出守益山。從都督劉綎,戰于南原尙吉所部無一人離次者,都督歎服以爲難。移牧光州,以治行陞戶曹參議。朝天子,知名中州。

尙吉爲人寬和,好大義,善事賓客。左都督毛文龍出鎭東江尙吉轉粟以濟之,文龍甚懽。已而尙吉龍川府使,虜騎直擣龍川府尙吉募兵五百人,爲死戰計,令別將伏于麟山以要之。會虜人從黃土嶺輟兵還。尙吉鳴金躡其後,盡得其牛馬器械。文龍移帖以相賀。

仁廟初卽位,以尙吉舊得文龍懽,爲加嘉善,充接伴使。文龍始聞金瑬等大興義兵,頗疑之,及見尙吉,知光海有罪當廢,疑遂釋,乃以實狀奏天子。於是天子使太監王敏政冊立仁廟尙吉之力也。王甚說,爲賜貂帽以褒之,遂拜平安觀察使。

李适叛,文龍以兵欲助。王患之,立遣尙吉東江,察其情形。尙吉旣至,文龍喜,斂兵不動,國人乃安。虜人至安州,使劉興祚請和親。王許之,又遣尙吉文龍,具言虜人和親事,以解其意。尙吉使還,王大悅,又賜廐馬,慰諭之。

初,興祚至行在也,尙吉以雲劍侍王盟,退謂其子曰:「主辱至此,臣子生不如死。」因流涕,慚憤欲死。以年老擢判工曹。

崇禎九年,王與虜人絶和親。尙吉歎曰:「吾老當去,然人臣見危授命,義之正也,吾何敢去?」兵至,從廟社主,入江華。城陷,尙吉哭廟社,自縊死,時年八十二。諡曰忠肅

洪命亨[编辑]

季通朝鮮南陽人也。曾祖春卿有文辭,名重一世。命亨好學,擧甲科。天啓三年,入司諫院爲正言。李适反,王如公州命亨從,以勞擢拜承政院同副承旨。李貴言:「西兵未解,蓄積大竭,請加賦以給軍食。」命亨爭曰:「廢主歲加民賦,國中人無不離心。今殿下旣靖社稷,而拯民於水火之中,又加之賦,民安得而不離心乎?」王大悟,遂不加賦。

家光使玄方來獻方物,王悉命輸入宮中,玩好者一皆留之。命亨啓曰:「玩好之物,非人君之所宜近也。故《書》曰『玩物喪志』,此之謂也。今奴所獻方物,宜歸之有司,以防喪志之漸。」王稱善,立下戶曹。

崇禎七年,命亨浮海朝天子,上書禮部,言世子冊封之禮。禮部尙書李康先見其書,歎曰:「不料屬國有此文也。」還至登州,總兵程龍軍海上,請與相見。命亨曰:「人臣雖無外交,苟利社稷則專之,古之義也。今命亨自拘小嫌,不見總兵,則異日必有後悔矣。」遂見登州軍中。命亨曰:「屬國不忘天子,已知之。」乃出示所著文字,俾進王朝。命亨使還,輒上之,王以私覿上國人,罷命亨職。

九年,兼承文院副提調。十二月,南漢命亨家居,卽疾馳追至南漢,而城已閉矣。命亨泣曰:「吾不得奔問行在,毋寧從廟社所在。」遂由仁川紫燕島,入江華,謂其子曰:「余蒙恩位下大夫,義不苟生。卽不幸以身死之。」

十年正月,人潛師,造板船,載以童車下通津。攝郡守金迪以告,檢察使金慶徵哂曰:「虜人雖將鐵騎,顧安能飛渡大海邪?」夜與副使李敏求置酒軍中。命亨恚謂慶徵曰:「古人有以木罌渡軍者。使虜人誠出此計,將奈何?」慶徵默然。諸將曰:「此妄言也。」卒不爲備。

騎直渡甲津。是時原任右議政金尙容在府中。命亨就問曰:「公欲何爲?」尙容曰:「八十老翁,位極人臣,不死何待?」命亨曰:「吾志亦決矣。」遂相對泣下數行,卽同升南門譙樓。金益兼權順長尙容下。尙容顧謂二人曰:「吾與洪公有計事,諸君皆去。」順長曰:「相公獨爲盛事乎?」尙容高聲以趣之,益兼順長終不下。已而火起,聲震天地。命亨亦死烈焰中,時年五十七。諡曰義烈

沈誢[编辑]

士和朝鮮靑松人也。少力學,以文行聞。弟諿及第,歎曰:「吾弟旣得一第,吾復何求?」遂不赴擧。以蔭進,由歙谷令,遷咸興府判官,特授通政,入敦寧府爲都正。

崇禎九年,兵至,夜與夫人宋氏言曰:「吾家世受國家恩,義不可臨危苟免。傳所謂『舍生取義』,是吾志也。」宋氏曰:「公爲國家能死之,吾雖夫人,豈不能爲公死乎?」甚喜。已而兵圍南漢浮海入江華城

明年正月,兵朝渡甲串津方在鎭江閭舍,從子東龜牽公袖,涕泣請避。正色曰:「吾當爲廟社死耳。其可避邪?」宋氏聞之,謂曰:「吾得爲忠臣之妻,則可以無遺恨矣。」太息曰:「吾嘗以君爲烈婦,今果然矣。」乃衣朝衣,北向哭,手寫上疏曰:「通政大夫、敦寧府都正臣沈誢上言于主上殿下。不意虜渡甲串津,廟社已亡。臣謹與淑夫人同死鎭江。臣無任北向痛哭之至,謹昧死以聞。大明崇禎十年正月二十二日。敦寧府都正臣。」旣寫畢,卽付外孫朴長遠曰:「汝若得生,可進此疏於吾王。」於是宋氏具盥櫛,出篋中所藏衣裳而著之,手自結襪,謂侍婢曰:「事急矣,不及沐浴,爲可恨也。」遂自刎死。斂訖,因自縊死,時年七十。

王還都,長遠遺疏上之。王敎曰:「爾外祖從容就死,古未嘗有也。」乃命有司旌門,錄其子孫以褒之。先王八年,賜諡曰忠烈

尹烇[编辑]

靜叔朝鮮坡平人也。幼師事牛溪先生成渾,力學不倦。曰:「靜叔,敦信人也。」年二十六,擧丙科,拜司憲府持平。

人盛兵入平山沙溪先生金長生忠淸道號召使,辟爲從事,嘗稱:「眞善士也。」惜乎世未之知耳。崇禎六年,遷掌令。是時承旨申得淵奉使瀋陽,辱國多,立劾之,大司憲姜碩期得淵,詆甚力,免歸。

九年,入世子侍講院爲弼善。十二月,人潛師,入高陽。王幸南漢,世子從。卽日令護嬪姜氏,如江華。是時尹昉以大臣,從廟社主,保江華。檢察使金慶徵將援南漢,旣而不行。李敏求將之湖西,又不發。慷慨,乃上書曰:「相公過於仁恕,使金慶徵李敏求便宜自恣,大臣體國之道,豈如是邪?宜令慶徵敏求等出鎭,津上治舟船,以援行在。」慶徵敏求皆嫉之。

十年正月,引兵渡甲串津。宦者金仁負元孫間走喬桐李時稷曰:「元孫行,子盍從之?」曰:「受世子命,以從嬪。今嬪在此,何敢從元孫,以自免乎?」卒不從。

已而城陷,被執。時稷約同死。時稷先縊,繼縊,會有救者,不死。乃引佩刀自剄不殊,又不死。人脅之,罵曰:「我恨刀短。不能絶吭卽死,豈從汝邪?」人怒而殺之。時年六十三。諡曰忠憲

李時稷[编辑]

聖兪朝鮮人也。曾祖,弘文館正字。時稷少從金長生遊。擧天啓四年及第,授司諫院正言。數萬騎入安州,使劉興祚求和親。王欲許之,時稷爭曰:「中國之於虜人,猶冠之於屨也。棄中國而睦虜人,何以異於捨冠取屨乎?今殿下之事天子,雖親父子,不能過也。其可以不奏天子,而私結虜人之交邪?」王不從。

崇禎二年,時稷由世子侍講院弼善,遷至奉常寺正。九年,人圍南漢時稷間行抵南漢,城門已閉不得入。於是慟哭之江華時稷病渴,家人飮以五味子,時稷罵曰:「此豈飮五味子時乎?」與尹鳴殷南漢鳴殷請留以治疾,時稷起而言曰:「必以江都爲歸者,是吾死所也。」遂力疾登舟而去。及至江華金慶徵不爲之備,時稷歎曰:「吾惟有一死而已。復何爲哉?」

明年城陷,忠顯公宋時榮自經死之。會時稷時榮同舍,時榮先死,時稷哭,因命僕人鑿二坎,一殯時榮,而虛其一,曰:「我死殯我。」乃作絶命詞,以寄其子曰:「社稷淪亡,萬姓魚肉。義不苟活,甘心自決。殺身成仁,俯仰無怍。」卽解衣,授其館人,使斂之,曰:「他日吾兒收吾骨,歸葬幸矣。」

先是,時稷以弓弦常置懷中,曰:「此時稷殺身之具也。」明日,以弦自經死,時年六十六。諡曰忠穆

金秀南[编辑]

汝一朝鮮人也。生始七歲,喪其父,能致其哀。母楊氏涕泣,勸學曰:「汝能求師,吾雖貧,當具束修。」秀南跪受楊氏敎。從文元公金先生門,執弟子禮,讀書甚勤。楊氏沒,廬墓三年,鄕黨稱其孝。

萬曆中,秀南進士。仁穆大妃金氏廢,卽屛居,不應貢擧。大妃復位,始及第。由碧沙道察訪,遷兵曹佐郞,已而出監結城縣。未幾病免,入司憲府爲監察,遷刑曹正郞。

崇禎九年,人潛師圍南漢秀南以刑曹分司正郞,入江華。明年正月,城陷,秀南慷慨,與義烈公洪命亨南門樓。是時文忠公金尙容已坐樓上,將自焚,見秀南至,卽麾手曰:「吾位大臣,義當死,公等可避。」秀南泣曰:「爵秩雖有尊卑,死國之義,固無異同。閤下獨爲忠臣乎?今秀南與公同死,亦無憾矣。」遂招家奴無作金,寄書其妻李氏曰:「國事到此,不欲求生。」遂死之,時年六十二。

同時死者,忠正公金益兼忠烈公權順長忠肅公李尙吉忠穆公李時稷忠顯公宋時榮忠憲公尹烇忠烈公沈誢等皆得褒顯。獨秀南死節百年,無一人上其事者。久之,恩津文正公宋先生浚吉秀南言死節狀,始贈承政院同副承旨。其後文正公宋先生時烈言於朝,旌其門閭。

宋時榮[编辑]

茂先朝鮮人也。父邦祚以名節聞,光海時,斥死西方。時榮淸愼有賢行,金長生薦于王朝,補司僕寺主簿。

人改元,時榮慷慨言曰:「王朝不爲之備,是必將奉表稱臣,其爲辱甚於帝,士君子尙可仕乎?吾亦當拂衣而去,誓不爲瀋陽陪臣矣。」人圍南漢時榮以職從世子嬪,入江華金慶徵等湎于酒,不思禦守,已而城陷。時榮自決于松樹下,爲人所救,不果死。明日,人據行宮,置世子嬪於西掖。時榮曰:「昨雖不死,今何忍爲賊所逼乎?」卽爲書,與家人訣。出其所封司僕寺印,授小吏,曰:「我命絶,汝可歸印司僕寺。」因自經于屋下,時年五十。

時榮將死,神氣不亂。館人泣謂時榮曰:「主上在南漢,公何遽效匹夫之節乎?」遂進酒而勸之飮。時榮謝曰:「我旣無愛死之心,汝何必止吾之死乎?」及旣死,坡平尹烇具衣服,瘞于屋中。先王時,諡曰忠顯

權順長[编辑]

孝元朝鮮人也。以蔭補氷庫別坐。大學諸生嘗上疏請祀李珥成渾於國學,會嶺南有異議者,沮其議,王責諸生。於是順長太息曰:「吾道窮矣。」遂不肯赴有司擧。

崇禎九年,人引兵圍南漢順長乃從世子嬪,如江華。檢察使金慶徵、副使李敏求等恃險不爲備,順長上書畫軍事,慶徵敏求卒不聽。順長慷慨,言於衆曰:「主上見圍日久,人臣豈忍安寢食乎?今吾等雖不能赴主之急,願爲義兵守海口。」衆皆曰:「諾。」順長遂錄諸應募者若干人,屯燕尾亭,號曰儒軍。

是時將士皆阻海,嬪無宿衛,乃召儒軍,入宮衛。於是順長南門兵薄城。順長拊臂曰:「廟社亡矣,何以生爲?」金尙容南門樓,欲自焚,趣順長曰:「諸君皆下。」順長不下,曰:「相公獨爲盛事乎?」乃抽矢射樓楹者三,已而火發。順長亦從尙容死,時年三十一。諡曰忠烈

李惇五尹城[编辑]

字子典,朝鮮人也。少篤學,以蔭補繕工監監役。遷掌隷院司評,出守加平。

崇禎九年,授宗簿寺主簿,以事免。十二月,南漢惇五步抵金浦郡,郡守具船,請偕匿紫燕島中。惇五曰:「江都,廟社所在,亦一朝廷也。豈宜舍此而他適乎?」乃趨江華,差訓鍊都監分司郞。明年,人陷江華惇五出城,爲人所逼不屈,遂見殺。諡曰忠顯

尹城海平人也。大父,爲領議政。擧進士。人潛師圍南漢,大臣子孫從廟社,入江華者甚衆,亦與焉。江華旣陷,死之,家人求屍不得。

金益兼[编辑]

汝南朝鮮光州人也。大父長生明儒術,屛居不仕。諡文元益兼潔介有高節,少補生員第一。崇禎九年二月,人改元,王朝使者李廓等入庭賀,因與瀋陽使者來。益兼歎曰:「吾其爲翟矣。」乃與諸生上疏曰:「虜人貽書,使吾邦貳於中國,義不可從。且李廓賀於北庭,辱殿下之命,宜誅之,以徇國中,斬虜使者,函其首,奏于天子。」瀋陽使者卽闕下,驚懼亡去。

十二月,人潛師圍南漢益兼浮海入江華,與權順長南門益兼執弓,抽一矢,兀然臨城,曰:「益兼雖不學射,尙不爲一人敵乎?」時檢察使金慶徵、副使李敏求飮酒讙呼,不爲備。會浮屠師自南漢來,言:「城中事急。將士凍餒,不能戰。」益兼乃上分司書曰:「主上受圍十餘日,蟻子援絶,此人臣嘗膽之時也,傳酒縱飮,豈可乎?江都雖重,留守足矣。檢察一員,宜引兵趣渡江津,或據要害,或依險阻,雖未能與虜人戰,至於扞蔽行在所,則有餘矣。」慶徵不悅。

及城陷,益兼感慨,登譙樓,從金尙容自燒殺,時年二十三。卿、士、大夫遁去者不可勝數,而益兼以一布衣,明大義,卒能死之。故國人皆愍其節。今王時,諡曰忠正

鄭百亨李嘉相[编辑]

德後朝鮮人也。父孝成以潔行聞,仁祖時,擢忠淸道觀察使。百亨好學,擧文科,入藝文館爲檢閱。遷司諫院正言,出監通津,召爲世子侍講院弼善,改司憲府掌令。恭良王追祔太廟,百亨議以爲不可,忤上旨,不復顯用。

兵來寇,百亨父子入江都。明年,城陷,文忠公金尙容南門樓,自燒殺。百亨慷慨,衣朝衣,望行在所哭四拜,與其父訣,遂自殺,時年四十八。仁祖賜祭,表其閭曰忠臣之門。後特贈通政大夫、承政院都承旨。

李嘉相會卿延安人也。父明漢以文學,進判吏曹,兼大提學,謚文靖嘉相好學,成進士,遂擧文科。人之亂,與其母夫人朴氏江華摩尼山中,爲所殺。

李翎[编辑]

和仲朝鮮人也。曾祖之信以文學,爲弘文館副提學。父曰有謙,掌隷院判決事。出爲伯父有敬後,有敬卒,居喪盡禮,以孝稱。

崇禎九年,兵至,從其父入江華,屬于義兵,守廣津。及江華陷,悲憤,欲投水死,爲父母在,不敢決,遂徒步入吉祥山,遇兵。欲自殺,有謙曰:「吾受國恩,不可偸生。汝書生,無必死之義也。」對曰:「大人不避死,子可偸生乎?父死於國,子死於親,婦死於夫,此其職也,舍此何求?死等耳。與其被拘假息於晷刻,豈若從容各得其死所乎?」

已而兵掠於道,母自焚。人彎弓欲射之,與其兄號泣,翼蔽其母。人益怒,遂射之。面中二矢立死,時年二十三。事聞,贈司憲府持平。

居憂,聞妻沈氏病將死,猶不往視。及沈氏死,始往哭,其行如此。臨死,李希閔曰:「子雖死,國中人誰能知之?」答曰:「吾死於義而已矣。國中人知與不知,又何問焉?」弟被俘,爲予囊中所藏父祖系。又以己出爲人後,改書本生外祖父,以授之。

鄭洙洪晬元[编辑]

聖源朝鮮人也。大父,與文成公李先生文簡公成先生相友善,昭敬王時,爲國相,諡曰文淸少力行,擧生員。王朝追罪文淸公子孫,坐廢二十年。仁祖中興,始仕,出監永同,以廉聞。

人來寇,自鄕里,與其妻淑人禹氏摩尼山,遇人,手鞭撲之,人走,抽矢射禹氏以身翼蔽之,人擧劍竝殺之。時年四十九。

洪晬元忠正公翼漢子也。字建初,事親至孝。人來寇,晬元携家入江華。繼母許氏人,不屈而死。晬元以身翼蔽許氏,同日死,時年二十七。其妻李氏亦自殺。江華人爲之歎曰:「忠正公一門,死節何其多也!」

閔垶[编辑]

載萬朝鮮人也。父仁伯有功,賜爵驪陽君功臣子,好大節。崇禎九年,兵至,慷慨謂其姊曰:「吾自在胎息中,已食君祿,義當與國俱存亡也。」卽挈其家,入江華,屬于義旅。

明年正月,江華陷,留守張紳棄城走。或謂曰:「海岸有一葉舟,君可走也。」曰:「士君子名爲義旅,先遁可乎?」或又曰:「劍島不遠,俟潮落,可入島也。」曰:「幸免,非吾志也。」遂入鼎足山天燈寺土室中。女子未笄者,凡三人。解所帶白綿巾,令自經死。笄長女,長女旣笄,乃死之;笄仲女,仲女旣笄,又死之;笄季女,季女旣笄,又死之。於是子與其婦皆死之。謂其奴曰:「閔氏一家十三人,同死一處。吾死後,卽毁此室以掩之。」乃自決死。

有妾曰禹氏將死,顧謂禹氏曰:「汝非士族,何必死也?」禹氏曰:「妾豈忍捨主君而圖生乎?妾設有圖生之志,年少女子,獨將安之?」笑曰:「吾以汝爲愛死矣。汝志如此,則吾何可奪也?」禹氏使婢炊白飯,談笑自若,謂女曰:「主君以我非士族,而疑我有惜死心,豈不恥哉?我先死,以暴我心。」立拔佩刀,先自殺。從父妹亦入江華,遇兵,罵不絶口,遂死之。旣死,王聞其義,命有司旌之門。

黃善身具元一姜興業[编辑]

士修,少中武擧,爲訓鍊院正。崇禎十年,以中軍守江華府兵至,善身迎戰于鎭海樓下,顧姜興業曰:「事已至此,吾二人惟當死耳。」遂射殺兵數人,因搏戰,力盡死之,時年六十八。

具元一汝先,少中武擧,以江華府右部千摠爲游兵將。崇禎十年,兵入江華元一與其妻子訣,曰:「我當戰死。」馳赴甲津人先浮二小舠,載數十人以試之,檢察使金慶徵、副使李敏求、留守張紳等奪舸遁。元一慷慨,登岸大呼曰:「虜兵飛渡,大將船何不迎戰?」慶徵等皆不肯戰。元一按劍,哭曰:「汝輩臨難逃生?吾恨不能以此劍斬汝之首。」遂握劍投海而死,時年五十六。

姜興業渭叟仁廟之時,中武擧,補訓鍊院僉正。善騎射,爲江華左部千摠。甲串師潰,力戰死,時年六十三。

洪命耈[编辑]

元老朝鮮南陽人也。大父聖民宣廟,擢爲大提學。命耈少擧甲科,入弘文館爲修撰。毛文龍東江,王遣命耈問起居。方是時,文龍橫甚,西邊騷然,命耈諭以大義,文龍感服。崇禎元年,遷吏曹佐郞。擧文臣庭試第一,擢承政院同副承旨。

初,申得淵使瀋陽,議增幣事,人誘脅,令借船從攻東江,又令助兵入山海關得淵震懼,不能拒。命耈上疏曰:「假舟楫而攻東江,助甲兵而入山海關,國可斃,義不可從。而得淵不能斥絶,是辱國也。今殿下雖增歲幣,然虜人固不可以犬馬珠玉,弭其禍也。有如明年假之舟,又明年請助之兵,殿下其將應之乎?不應則前功盡棄而兵且至矣。臣以爲宜正得淵辱國之罪,以瀋陽所却歲幣,賜西邊戎卒,則士氣可以大振,而虜人必不敢犯矣。」

遷吏曹參議,出爲慶尙道觀察使,踰年,召拜弘文館副提學,兼承文院副提調。薦授平安觀察使。九年春,人及蒙古人來,議進號事。命耈曰:「吾國臣事大明,如天經地緯。爾國所議進號事,非吾國之所當與聞也。」人大怒曰:「蒙古知天知勢,歸附大國矣。」命耈曰:「吾國之天在大明。」人自是,不敢復言。

旣而使者羅德憲李廓等如瀋陽人改元,受朝賀,拉德憲等,拜於庭,作書稱勅以歸之。命耈悲痛泣下,立上疏,乞斬兩人頭,函送瀋陽,國中竦動。命耈知虜必來犯,以爲:「義州,國之門戶也,防禦使不當入保白馬山。且昌城朔州二鎭,此虜人之間路也。宜增置二防禦使,分守,與義州共爲大鎭以備之。」不許。

崔鳴吉復議和親,命耈歎曰:「命耈惟有死耳。」冬,入從間,直走王都。命耈乃令張曛等三人各將八百騎,疾馳入援。又募銳兵,擊順安道中,斬獲甚衆。

南漢命耈自將三千兵,誓天以行,夕次江東。節度使柳琳單騎來見,曰:「大敵充塞道路,何輕進爲?」命耈拔劍擊地,曰:「是何言也?寧進而死,不可退而生也。」違令者斬。乃從間路,抵伊川,與人戰于玉燈驛,敗之,收其俘畜,以餉軍。至金化縣,又擊斬數百級。是時率數萬騎,屯縣西。命耈與節度使、中軍李一元,陣于縣北柏田山。明朝,兵大至,迭犯三面。命耈督衆殊死戰,兵披靡,死者相枕。自卯至申,勝敗未決。兵遂犯節度使陣,陣潰,一元策馬遁,脫甲披髮而走匿藪中。或勸命耈陣,命耇笑曰:「吾豈入陣求活邪?此吾死所也。」徐解兵符,付營屬,曰:「汝以此免。」卽坐椅上,手弓射矢盡,以劍擊刺之。身中三矢,神氣不變,遂死之,時年四十二。

王聞命耈死,流涕曰:「觀察使死難者,惟洪命耈一人。」贈吏曹判書,諡忠烈命耈爲人,疎朗有遠慮。嘗語子弟曰:「和議之末,必有大難。」及人改元,命耈恚曰:「吾死決於此矣。」後死義,竟如其言。

崔震立宣世綱[编辑]

士建朝鮮慶州人也。少果敢,善射有勇。平秀吉亂,震立感憤,爲州尹尹仁涵言曰:「奴蟻屯嶺南,朝暮將迫吾州矣。震立雖駑,請倡率里中子弟,往禦之。」仁涵壯而許之。震立時年二十五。卽夜潛入奴營,伺熟睡,縱火焚之,奴死者數百人。盡得其金甲、寶劍,輸之府,仁涵驚服。於是州人從震立,願擊奴者甚衆,震立軍幾數千人。

是時奴屯彦陽山谷中。震立與力士金虎奴於彦陽,大破之,奴遁去。震立乃追至鷄淵中礮死。震立繞出奴背,又大破之,奴莫敢犯慶州震立之功也。及獻級,震立讓諸戰死者,州人以此多其義。

後三年,始用武擧,補部將。淸正島山,放兵四劫。震立夜襲西生浦,進攻島山,伏兵巖中以誘之。奴迎戰,旣近巖,乃引滿射,射輒中,死者甚衆。震立臍亦中流丸,猶不死,意氣益張。經理楊鎬島山震立馳入淸正軍,又中流丸,洞右頰,入于左頰,又不死,以刀刮骨,出其丸,言笑陽陽,無所挫。太息曰:「眞壯士也。」

策宣武功,錄原從。拜訓鍊院正,出爲慶尙左道兵馬虞候,鎭釜山。時指揮使黃應暘來覘奴,聞震立勇冠三軍,心奇之,還至國都,謂尹斗壽曰:「崔兵馬,爾國良將,何故鬱滯不用邪?」備邊司遂薦震立以不次,擢慶源都護府使。

震立剛毅有大節,不喜聲色。及居邊,愈自儉約,於衣服藍褸如也。鏡城判官李潤雨,文章之士也。少與震立相友善,震立秩滿,過鏡城潤雨置酒飾美女,侍宿三夜,卒不顧。潤雨歎曰:「吾始見烈丈夫也。」北道兵馬節度使金景瑞見其衣弊,令軍中新製貂裘,以贐之,震立不受。景瑞慙曰:「吾不料崔侯之廉,乃如是也。」

天啓元年,李時發出鎭平壤,擧震立爲別將。已而命授高沙里僉節制使。時發曰:「節制使人皆可爲,至於別將,非震立莫可爲也。」啓留之。乃令震立率勇敢士二百人,屯于良策。時兵入東江鎭震立乃與諸將誓曰:「虜騎如入良策,則震立當戰死矣。」未幾,人解兵去。然震立戰死之志未嘗變也。

仁廟旣靖社稷,擢慶興都護府使,以廉潔聞,進嘉善。崇禎三年,特授工曹參判,出爲京畿水軍節度使,兼三道統禦使,秩滿,召拜都摠府副摠管。又出爲全羅道水軍節度使。

九年,人絶盟約,王朝治兵,命震立爲公州鎭營將。十二月,人潛師,圍南漢忠淸道觀察使鄭世規率師入援,以震立年老多病,不可驅馳閔之,欲易以他將,且使震立爲後距。震立憤曰:「主上在圍中,吾雖老,敢圖生爲?」因泣下。卽日躍馬爲前行,軍中將士莫不洒然動色也。至龍仁縣險川上,去南漢不三十里。震立居前,世規居後。已而人悉引兵急攻之。震立身被數十創,端立射中數騎。矢盡,顧謂從者曰:「我不離一寸而死,爾其識之。」遂戰死,時年七十。

王聞之,下敎賜祭,贈兵曹判書。判中樞府事金時讓請旌其閭,王從之。震立旣死,子東亮震立屍,果不離戰地一寸,顔色如生。先王時,諡曰貞武

宣世綱亦用武擧,拜爲安東鎭營將。人潛師圍南漢慶尙左道節度使許完入援,世綱安東鎭兵屬焉。至雙嶺,觀察從事都敬兪來督諸軍,令明日昧爽進兵。曰:「天寒,士卒晝夜馳,無不氣索。明日晨,未爨而進,與虜遇必無幸矣,不如移陣就山上,飯士而進。」敬兪怒曰:「南漢未滿三十里,何必乃爾?晨卽進兵,否者斬。」謂諸將曰:「從事不知兵法,而妄自指揮三軍,國事去矣。」明日晨前,軍旣發,輕騎伏於山北,馳上山,軍大亂。會安東兵號於陣曰:「硝藥盡。」人聞之,卽合兵急攻軍。節度中軍李仁男解甲遁去,獨世綱力戰死之。

李義培[编辑]

宜伯朝鮮韓山人也。父曰,官至司憲府掌令,游文簡公成渾門,以節行聞。義培勇敢有氣略。年二十四,中武擧,補宣傳官,陞司憲府監察。

光海政亂,隱居摩尼山下,申景禛等謀靖社,義培與焉。由明川都護府使,進全羅左道水軍節度使,以靖社功封韓川君。出爲公淸道兵馬節度使,改全羅道崇禎七年,由五衛都摠府副摠管,進黃海道節度使,改咸鏡南道。明年,復拜公淸道節度使。

是時人圍南漢義培引兵至竹山,報聞行朝。王歎曰:「朝臣忠勇,豈有如某者乎?」其明日,發向南漢,軍未半出,遇賊騎,前鋒李次衡李根永等皆戰死。已而嶺南左道節度使許完右道節度使閔栐率師至,與義培軍陳雙嶺人先鋒逼軍,會許完軍中失火,燒死者數百人。義培軍亂,人進薄。裨將安三五、僕人貴卜進馬請騎。義培叱曰:「事至此,唯有死耳。乘馬何之?」於是衣虎裘,立陣前,射虜不已。諸將佐皆亡去,獨裨將李億、營奴曺丑生在。丑生奉矢,無何,義培力盡,仆地遂死之,時年六十二。

義培嘗有死節之志。使家人以靑裳絛續行纏,曰:「以此爲尋屍之驗。」及旣死,家人得屍,靑裳絛宛然不變。贈領議政,諡忠壯

許完[编辑]

子固朝鮮陽川人也。曾大父以文進爲全羅道都事。少卓犖有奇氣。宣廟之時,用武擧,拜宣傳官,兼備邊司郞。李忠武公舜臣氣貌,大異之,語人曰:「他日處吾之位者,必許氏子也。」

萬曆三十二年,由都摠府經歷,出守端川。時野人數爲邊患,以先鋒敢死戰,斬獲甚多。王特賜甲冑、弓劍以奬之,陞茂山鎭僉節制使。進忠淸道水軍節度使,兵曹啓言:「,名將也,宜留之。」敎曰:「可。」明年,授全羅右道水軍節度使。及仁廟初靖社稷,擢慶尙右道兵馬節度使。

崇禎二年,遷會寧都護府使。嘗出獵,建州章京在館者,欲覘士卒多少。然士卒僅數百人。夜令所將士卒衣靑衣,從東門入;已而更令衣白衣,從西門出;已而更令衣紅衣,從南門入;已而更令衣黑衣,從北門出。循環不絶,章京驚懼,莫知其士卒多少也。

六年,轉咸鏡南道兵馬節度使。九年,改慶尙左道兵馬節度使。十二月,人潛師圍南漢率步兵萬餘人,疾趨入援。至陰竹,裨將鄭世寬曰:「晝夜疾行,士卒疲甚,不如從間道徐進。」蹙然曰:「主上安在,汝出此言邪?吾蒙恩爲節度使,此畢命之時也。豈可一刻遲留邪?」因手指南漢山城,泣數行下,諸將亦泣,不敢復言。

立召從行家僮,誡之曰:「若屬將以衛我也,然戰不利,我當死矣。又焉用若屬爲哉?」悉令還去,因爲書與其子訣。遂軍於廣州雙嶺,去南漢不三十里。時天寒,士卒皆凍,閔之,陳于山下,選精兵數百餘人,據山上。明日遲明,乃解軍將趨南漢。前鋒旣發,山上兵亦從而下。輕騎潛伏山北,見精兵皆下山,於是疾馳據山上。麾諸軍,環山陳。旣而引數千騎,來犯陳。士卒鼓譟迎戰。礮聲震天,前騎中丸死者不可勝數。乘勝,奪瀋陽馬數十匹,人稍却。如是者凡數四戰,勝負未決。

安東兵號於陣曰:「焇藥盡。」人聞之,遂疾進,軍大亂。中軍李仁男引兵而走。慷慨力戰不去。麾下士皆殊死戰,士且盡。軍官成應天上馬,手執轡,終不肯捨。紿曰:「汝步我騎,汝宜先我出軍門。」應天遂出,下馬,拔所佩刀自刎死。時年六十九。

廉潔,家居,泊然如寒士。嘗謂家人曰:「吾豈忍自損廉恥,爲子孫計哉?」先王時,旌之閭,贈兵曹判書。諡曰忠莊

閔栐[编辑]

正甫朝鮮人也。父汝慶,兵曹參判。有節行,居母憂,廬墓三年。萬曆中,用武擧,補宣傳官、兼備邊司郞。崇禎二年,擢義州府尹,以病免。由定平都護府使。進慶尙右道兵馬節度使。

九年,人圍南漢慷慨率師入援,妾泣辭,叱曰:「王室危急,吾出師,誓滅虜人,汝何敢作離別色邪?」遂晝夜馳赴南漢。十年正月,至雙嶺,陣于山下。是時王在南漢城,問群臣曰:「諸道兵馬節度使誰可勤王?」左議政洪瑞鳳對曰:「必至。」已而人與戰,不克而還。爲捷書,約之矢射入南漢。王見之,知勤王,大奇之。明日,人悉兵至。通握機、戰陣法,識日不利,欲堅壁,不與虜戰。慶尙左道節度使許完建旗先出戰,遂開壁合攻之,虜多死傷。會中軍有失火者,人縱兵擊軍。於是力戰以死,時年五十一。先王時,旌之閭。諡曰忠壯

尹棨[编辑]

信伯朝鮮南原人也。大父,官至弘文館校理,死於王室,有大節。少擧及第,事仁廟,爲弘文館應敎。

崇禎九年,出守南陽府兵至。會以事如報恩縣,聞兵至。乃疾馳還南陽府,望行在,與衆慟哭。乃募人爲進膳羞,凡三往,卒不得抵南漢城。自是魚肉不入口。

南陽破,卽庭中,對立二旗,坐廳上,拱手不動。兵執之,迫令跪。罵曰:「頭可截,膝不可跪。」虜欲縛去,又罵曰:「雖死,誓不汝從。」虜愈怒,以鋋刺之。益罵,不絶於口,虜乃斷其舌而殺之。縣吏金澤洪彦仁、官奴命吉、家僕鳳伊皆從死。死時,年三十四。孝廟時,贈吏曹參判,旌其門。諡忠簡。弟亦以弘文館校理,爲虜所執,死瀋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