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類鈔/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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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僖謙謹[编辑]

  王文僖公懿修,青陽人,立朝四十年,持躬謙抑,從不與人忤。嘗入朝,每過門,必謙讓許久。成哲王厭其煩,曰:「此朝廷政門,非先生居室,無容久遜。」皆大笑。任學政時,每封事,必檢閱數日,始拜發。一日,拜摺後,偶憶其中脫一字,大詫曰:「吾命休矣!」終日懨懨,無人色。逮批摺迴,神氣始定。

劉斗迓范文程之謙[编辑]

  范文程督閩,初蒞任時,前督劉斗尚在閩,遣人至杭迓之,書幣莊腆,辭意謙抑,有逾常格。取而視之,書中有云:「恭維老親翁白龍魚服。」不覺失笑。

顧亭林自言不如人[编辑]

  顧亭林嘗自言:「學究天人,確乎不拔,吾不如王錫闡。讀書為己,探賾洞微,吾不如楊雪臣。獨精三禮,卓然經師,吾不如張爾岐。蕭然物外,自得天機,吾不如傅山。堅苦力學,無師而成,吾不如李容。險阻備嘗,與時屈伸,吾不如路安卿。博聞強記,群書之府,吾不如吳任臣。文章爾雅,宅心和厚,吾不如朱彝尊。好學不倦,篤於朋友,吾不如王宏撰。精心六書,信而好古,吾不如張弨。」

閻百詩自言不如人[编辑]

  太原閻百詩,名璩,嘗與客評隲人物,謂吳志伊之博覽,徐勝力之強記,自問不如。

李杲堂自言不如人[编辑]

  鄞縣李杲堂,最心折萬氏家學,嘗云:「粹然有得,造次儒者,吾不如公擇。事古而信,篤志不分,吾不如季野。」杭大宗太史亦自謂:「吾經學不如吳東壁,史學不如全謝山,詩學不如厲樊榭。」其自謙亦如杲堂也。

黎媿曾不言功[编辑]

  長汀黎士宏,字媿曾,少遊李元仲門,稱入室弟子。順治朝,補永新令,歷官至甘山道,移節寧夏。適邊將倡亂,訛言數起,獨以鎮靜處之,督餉籌邊,治軍書,每至達旦。八年塞上,勞苦功高。迨干羽舞階,膚功克奏,諸人多以節鉞相推,而屢疏陳情,卒遂初服,一畝之官,彈琴賦詩,幾忘當日赤羽白旗,而以身為長城之寄也。

藍田叔讓陳老蓮寫生[编辑]

  錢唐藍田叔,名瑛,工寫生。會稽陳老蓮初師其法,為傳染,已而輕之,藍亦自以不逮陳,終其身不寫生,曰:「此天授也。」

三魏不敢擬古人[编辑]

  寧都三魏,或比之眉山三蘇。魏笑謝曰:「人各自成其我,雖兄弟至親,不期相類,何事高擬,以辱古人。」三魏,皆徵君天民子,長曰祥,一名際瑞,字善伯,是為伯子;次曰禧,字冰叔,是為叔子;又次曰禮,字和公,是為季子。

繆念齋挹挹下人[编辑]

  吳縣繆念齋修撰彤初擢廷對第一,意挹挹下人,自奉益菲薄,欿然若有不足於懷者。計甫草見之,歎曰:「念齋之志行遠矣!」

陸麗京不自滿假[编辑]

  陸麗京年德轉升,往往領袖群彥,然虛懷沖挹,不自滿假。或問:「卿自比稚黃、志伊如何?」陸曰:「志伊學海,稚黃雅宗,故當不及。」

施愚山不刻講學語錄[编辑]

  施愚山篤信程、朱學說,而常謙抑自下。或勸其刻講學語錄,輒婉言謝之。集中有復孫徵君鍾元書云:「人事冗沓,惡動求靜,正是動靜未合一處。此道要須靜處立根,久之,即動是靜,乃為得手。」又與所親書云:「終日不見己過,便絕聖賢之路;終日喜言人過,便傷天地之和。」

王丹麓常有以自下[编辑]

  王丹麓意思深遠,常有以自下。與人言,未嘗先一語。名士讌集,故未嘗不在,而竟日沖然,若不知其在座者。

魏敏果自謂職多未盡[编辑]

  康熙戊午,蔚州魏敏果公象樞,以左都御史遷長刑部,疏言:「臣忝司風紀,職多未盡。敢援漢汲黯自請為郎故事,乞辭新命而領舊秩。」聖祖鑒其無欺,許之,乃賞加刑部尚書銜,俾仍留原任。一時百僚震懾,綱紀肅然。

嚴存庵自言無德[编辑]

  歸安嚴存庵侍郎我斯,以康熙甲辰殿撰荐至禮部左侍郎,致政家居。每赴公宴,里人以其為鄉黨祭酒也,必推之首座,輒不允,強之,則曰:「老夫無德,爵齒不足言也。」遂逕就末席。又嘗步行村市,遇田夫樵子之年耄者,往往呼之為兄。

韓文懿自陳無政事才[编辑]

  長洲韓文懿公菼,以時文受聖祖特達之知。通籍後,即奉諭作時文二篇進呈,旋奉命悉呈平日文稿。聖祖嘗諭大臣曰:「韓菼天下才,風度好,奏對亦誠實。」又諭:「韓菼學問優長,文章古雅,前代所僅有。」又諭:「韓菼文能道朕意中事。」至晚年,寵眷驟衰。康熙庚辰,任禮部尚書,自陳無政事才,請解部務。甲申,復以病求免。得旨:「韓菼以工於時文,屢經擢用至禮部尚書。前掌翰林院事時,於庶吉士不勤加教習,每日率領飲酒,至九卿會議之處,不為國事直言,惟事瞻徇,所行殊不逮所學。今自知其非,引病求罷,殊屬不合,著仍留原任。」

韓文懿自謂碌碌[编辑]

  方望溪侍郎苞未遇時,韓文懿實禮先焉。聞其下第,必面責主司。及舉於鄉,乃相見京師,愀然曰:「是非子之幸也。子終不遇,學與行可成。」晚年病肺,而飲酒不輟,望溪勸少止,文懿則曰:「子知我者,吾少不能自晦,崎嶇宦途,碌碌無所建樹。今老矣,常恐未得死所,以至再辱壽考,非吾福也。且子終謂我為何如人?」望溪曰:「公為人,天下士盡知之,況某耶?」文懿曰:「世人惟知吾文,吾文不足言。或目為曠達,亦似矣而非也。吾立身,尚能粗見古人之繩墨耳。吾為亞卿,未嘗一至正官之門也;吾為學士,未嘗一至執政之門也。自趨朝外,輿馬未嘗入內城。吾好朋友,嘗與酣嬉淋漓,然貳冢宰,歲未再終,發吏之姦,為永禁者七百餘事,鋟諸板,是誠沈飲人耶?」

  文懿每預廷議歸,輒頹然自沮喪。望溪叩之,曰:「凡吾有言,眾若弗聞焉。將為上別白之,則更有陰為掣曳者,而其道必反矣,內負吾心而外赧於友朋,孰若曩者家居,浩然有以自得哉!」

徐文定與中書講寅誼[编辑]

  滿洲徐文定公元夢,嘗以事謫為內閣中書,到署日,即抱案牘,持鉛管以從事。同僚有遜之者,徐曰:「此僕之職,敢不黽勉!」退與諸中書講寅誼焉。

張文和以謙貽笑[编辑]

  桐城張文和公廷玉,晚年頗以謙抑自晦,遇啟事者至,動云「好好」。一日,有閣中胥吏請假,問何事,曰:「適聞父訃。」張習為常,亦云「好好」,人皆掩口而笑,而張未知。

朱楚生自謂面目可憎[编辑]

  朱楚生者,康熙中名妓也,嬌慧善嗔。有查於周者,與朱蹤跡甚密,然終落落未易近。查嘗得善寫真者曾某,欲為朱繪一小影,先貽書詢之。朱復書曰:「來書云云,令人吞吐不下,字字足傳神矣,安得又有曾君然犀來照人也!但面目可憎,毫無可畫,惟排場上醜態畢露為可畫耳。來教又云,心可假而貌不可假,此語固然,令人恚甚,我常以不可假而假之,人知之矣。亦常以可假而不假,君知之乎?與君心期十載,情感三生,猶僅知我貌耳,未知我心,可歎也。曾君可畫我可假之心,何以傾注於君?我當盡解釵釧為曾君壽。如必以貌為言,即使神似形似,百日真真,千呼萬喚,我不下也。不如已之,何如?」

戴正自謂臣劣[编辑]

  雍正初,大吏薦江慎修於朝。世宗召見,江戰栗不能對,乃薦其弟子戴正。戴口如泉湧,剴切詳明,上大悅,問:「卿與師孰優?」對曰:「臣劣。」上曰:「師優不對,何也?」對曰:「師年耄,患重聽,若所學,固勝臣萬萬也。」上嘉其讓,賜翰林。江名永,婺源人。

尹文端性謙下[编辑]

  滿洲尹文端公繼善,老於封疆,凡一督雲貴,三督川陝,四督江南。每遇艱鉅,紆徐料量,靡不妥帖。而性謙下,將有張弛,必集監司以下而屬之曰:「我意如是,諸君必駁我;我解說,則再駁之,使萬無可駁而後可行,勿以總督語有所因循也。」以故所行鮮有敗事。

陳文恭以死讓中堂[编辑]

  臨桂陳文恭公宏謀,雍容持下。尹文端居首揆,素所推仰。文恭病劇,文端往視,曰:「吾輩均老,不知誰先作古人?」文恭拱手曰:「還讓中堂。」蓋習於撝謙,不自覺也。文端默然。及文恭予告,方戒途,而文端已先騎箕。文恭欲回京一慟,家人力阻,行至韓莊而薨。

傅文忠待下謙沖[编辑]

  傅文忠公恆,款待下屬,多謙沖,與共几榻,絕無驕狀。

恭勤愨不以富貴失友誼[编辑]

  恭勤愨公阿拉,家素貧,父任中書久,罷官,饔飱不給,恭以負販養親。後累遷至驍騎參領,仍賃汪時齋總憲屋以居。時齋喜其直愨,時周助焉。以恭慈太后封承恩侯,乾隆時,任禮部尚書十餘年。出自困阨,深悉里巷情事,和平謙沖,雖戚畹,無驕抗習。歲必宴集故交,歡飲竟日,曰:「奚可以富貴失友誼!」嘗拾匿名文書,即命僕焚燬,曰:「吾聊以此報上恩也。」

嵇文恭改避生日[编辑]

  乾隆乙巳,舉行千叟宴,漢大臣與宴者,以無錫嵇文恭公璜領班,時年八十,與高宗同庚。生辰本在六月,值班時嘗口奏:「臣不敢先君,擬改期於萬壽後。」上許為謙而知禮,因代定八月十五日,遣侍衛為之稱觴。

法式善詠物詩止不行世[编辑]

  蒙古時帆祭酒法式善,與王惕甫廣文芑孫交契,有作,必就王審定。嘗刻行其詠物詩,首以示王,偶勿之善,遂止不行。後五六年,欽州馮魚山敏昌見而大稱之,問:「何以不行?」時帆因以王言告之。

邵叔好人譏彈文字[编辑]

  常熟邵叔太史齊燾,工東漢、六朝文,其《玉芝堂集》,淵懿鎗洋,鯨鏗春麗,駢偶家奉為鴻寶。然溫溫不自許,嘗以陳思王語「僕嘗好人譏彈其文」八字,鐫諸小印。

董文恭降階迎驛丞[编辑]

  富陽董文恭公誥在都時,有富陽驛丞某得選出都,忽投刺求見。時文恭方讌客,公服降階出迎。驛丞鞠躬曰:「某獲官珂里,趨叩請訓。」文恭曰:「是何言與?老夫離鄉日久,將來父臺遇老夫戚友,稍有過犯,萬勿因老夫故而稍假辭色,隨時訓誨,此即老夫所切望也。」

鍾選樓抑抑若不自勝[编辑]

  甘泉鍾選樓明經懷文,嘗著《菣 考古錄》譔述通慧,制行動中禮法。嘉慶甲子,督學劉文清公墉舉為優貢生,鍾入謁,抑抑若不自勝,自謂「諐咎殊多,不稱此目」,與家人朋友言,屢及之。

劉申受自謂不如人[编辑]

  武進劉申受嘗語人曰:「敦行孝友,厲志貞白,吾不如莊傳永。思通造化,學究皇墳,吾不如莊珍藝。精研《易》《禮》,時雨潤物,吾不如張皋文。文采斐然,左宜右有,吾不如孫淵如。議論激揚,聰敏特達,吾不如惲子居。博綜古今,若無若虛,吾不如李申耆。與物無忤,泛應曲當,吾不如陸邵聞。學有矩矱,辭動魂魄,吾不如董晉卿。數窮天地,進未見止,吾不如董方立。心通倉籀,筆勒金石,吾不如吳山子。」

倭文端讓坐[编辑]

  蒙古倭文端公仁,官大學士時,其行走班次,在商城周相國上,而宴見必以讓周。一日,以選玉牒館校對等官,至朝房,又相讓,周笑而推之曰:「二哥,何又作此態?此何地耶?」文端始就坐。

鄭夫人對門下士之言[编辑]

  侯官林文忠公則徐,以粵事議戍,道陝西,有門下士迎謁。談次,微露不平,而以文忠談笑自若,不敢盡其言。退謁鄭夫人,曰:「甚矣,此行也!」夫人曰:「子毋然。朝廷以汝師能舉天下大局付之,今決裂若此,得保首領,天恩厚矣,臣子自負國耳,敢憚行乎!」論者咸頌夫人之謙。

肅順心折漢人[编辑]

  肅順恣睢暴戾,苛待旗籍司官,而於漢司官則甚謙抑,嘗語人曰:「旗人多無知識,漢人能文,不可開罪。」其納賄也,亦惟受旗人所贈而已。漢人有才學者,必羅致之,如匡鶴泉源、陳子鶴孚恩、高碧湄心夔,皆素所心折者也。

朱洪章讓首功[编辑]

  同治甲子六月,曾忠襄克復金陵,李臣典、蕭孚泗咸膺上賞,封子、男,而不知悉黔將朱洪章一人之功也。洪章,鎮遠人。胡文忠守鎮遠,洪章以親軍隸麾下。及陳臬湖北,遂挈以自隨,肅清武漢,實為首功。旋遣從曾文正軍。文正因使帥精銳數千人,隨忠襄擣金陵,不得下,洪章率所部,開地道於龍脖子,垂成而陷,殲四百人。二次地道成,洪章為前驅,從煙燄中躍上缺口,肉薄蟻附而登,城遂復。臣典於次日病卒。忠襄使以首功讓臣典,洪章諾。及捷報至安慶,文正主稿入奏,乃以洪章為第四人。於是洪章僅得輕車都尉,殊不平,謁忠襄,語及之。忠襄笑而授以佩刀曰:「捷奏由吾兄主政,實幕客李鴻裔高下其手耳,可手刃之。」洪章一笑而罷。後終雲南鶴麗鎮總兵。

陳湜自稱小使[编辑]

  陳舫仙廉訪湜,於中興時崛起,轉戰河南北,膺懋賞,洊擢江西臬司。然以老於行伍,秉質麤豪,官場儀注,置之不講。一日,有太守詣轅請謁,脅肩諂笑,執禮殊恭,「卑府」之聲不去口。陳思有以答之,乃除去老兄、兄弟之通稱,而自謙按察使為「小使」,聞者鬨然。

文文忠待士[编辑]

  蔡毅若觀察錫勇,以幼童入廣東同文館習英文。其後,選送京師同文館肄業,偕同學入都。抵館門,方下車卸裝,見一長髯老翁笑而相迎,慰勞備至,遂導之入,引觀各室,每至一處,則告之曰:「此齋舍也,此講堂也,此膳堂也。」指示殆遍。其貌溫然,其言藹然,諸生但知為長者,而不知為誰也。老翁詢諸生以已否午餐,諸生答曰:「未。」老翁即傳呼提調官。旋見一紅頂花翎者旁立,貌甚恭,諸生始知適所見者,乃相國文文忠公慶也。

楊勇恪示龐鴻書以謙[编辑]

  法越事起,楊勇恪公載福奉特旨,募勇援臺。時龐鴻書為巡撫,重其名,先為募勇數營。楊至省,見多市井之徒,不可用,改募之。龐又薦某為將,楊以其曾隸部下而僨事者,告以不可用,龐銜之。

  是月,適屆太后萬壽期,文武官紳皆詣萬壽宮慶祝。初,所司置拜墊,楊與紳士伍。適楊先時至,拜位列大府後。藩司某至,見楊墊居第三,曰:「公昔為總督,今為欽差,朝廷班次宜有序。」楊謙謝。藩司固請之,親移拜墊於巡撫之左。龐至,即行禮,不知其前之謙也,見而益恨之,乃日催其拔隊,陰按餉不給。藩司請示,不置可否。長沙民習於兵,見鄉兵至,輒欺侮之。兵怒,數鬬詈。或延燒居民草房一間,龐遂命閉城門,且榜示,民得誅亂兵,格殺勿論,陰欲激變。即日以縱兵焚掠入告,且謂彭玉麟受命即行,而楊乃逗留長沙,久不去。於是楊部將多憤懣,幕賓亦慫楊疏辯,楊曰:「朝廷方憂邊,何忍更以瑣屑煩聖慮耶!降罪,我自當之。」然德宗知楊,卒未下龐奏。

楊勇恪以入告事讓守臣[编辑]

  楊勇恪既以援臺事至閩,與守官等議辦防守機宜,幕府欲其入告,楊曰:「此守臣事,吾特助為之耳。若我入告,是佔守臣顏面也。」卒不奏。時須渡臺,而我海軍悉已為法人所殲,將軍、總督等欲留楊省中,因問渡臺事,楊曰:「吾奉朝命渡臺,自當即行。」問行期,不語。翌日,巡閱礮臺,提督方留宴,楊起如廁,久不出,眾候,不敢散,逾日,始知已改裝附舟渡海矣。後和議成,遂歸。楊在家,與諸紳齊列;出門,但坐平常肩輿;至鄉,即乘竹轎,與田夫野老問答如平交。

潘文勤慰謝司員[编辑]

  吳縣潘文勤公祖蔭長刑部時,司員某送稿,文勤欲其改易,某不服,文勤大怒,擲稿於地。某指地下稿詈曰:「拾此者為忘八旦。」憤憤而出。文勤命僕拾之,北人習慣,雖下流社會,辱及其親,必怒,僉以司員某有「忘八旦」之誓,相顧不前。文勤乃自起拾之,笑曰:「我做忘八旦,何如?」散衙後,親詣某司員宅慰謝焉。

閻文介自謂不及王安石[编辑]

  朝邑閻文介公敬銘既以相國告歸,屢徵不起,謝摺有云:「宋臣王安石小官則受,大官則辭,況臣不及安石萬一乎?」

潘嶧琴自言少讀書[编辑]

  山陰胡梅臣,名元鼎,嘗應歲考經古試,題為《莊周夢為蝴蝶賦》,以題為韻。時學使為南海潘嶧琴學士衍桐,胡衣冠登堂,問:「蝴蝶之蝴字,在詩韻第幾韻?」潘怫然曰:「汝為秀才,蝴字在七虞,尚不知乎?」胡唯唯而退。其第五段押蝴字,有云:「看殘三月鶯花,花間有蝶;繙徧七虞詩韻,韻內無蝴。」及揭曉,列第一。考畢發落時,潘下座揖胡,謂:「弟年輕,少讀書,竟忘詩韻無蝴字,致貽笑柄,幸乞弗責。」

恭親王待張文襄[编辑]

  光緒朝,大阿哥溥儁既廢,恭親王溥偉覬覦儲位甚力。適張文襄由鄂督入為軍機大臣,溥偉以文襄碩德重望,謂可樹以為援,於是待遇文襄禮極恭謹,每言必稱以太世伯,而自稱再姪,蓋以其祖忠王與文襄同朝也。文襄每入朝,與溥偉遇,升階踰閾,必從旁扶掖之惟謹。戊申十月,孝欽后萬壽,賞王大臣聽戲。故事,臣工聽戲者,皆於兩廊設地褥,盤膝坐聽。文襄已篤老,坐久,不支,無休息所,深以為苦。溥偉忽至,曳其袂,邀與散步。文襄起,隨之出,曲折達小院,闐其無人。文襄不敢前,則曰:「無妨也。」因趨前啟簾,肅文襄入室,有短榻橫窗下,隱囊裀褥無不精,地下茶鼎方謖謖作聲,一小璫持箑扇火,几陳果餌數盤,悉上廚精製也。文襄方饑渴不可忍,得此,則大喜。餐畢,且讓文襄偃臥,而己則旁坐相陪。文襄終數日聽戲大典,而精力不少憊,以此。文襄常語人曰:「恭邸乃親王,乃敬禮我若是。澤公僅一公爵,齒尚較恭邸為少,乃直呼我香濤,人之相去懸絕,乃如是耶!」然後來定策時,詔旨逕從中出,文襄竟未嘗與聞也。

姚端恪議條例之謹[编辑]

  桐城姚端恪公文然長刑部日,方更定條例,嘗曰:「刃殺人有限,例殺人無窮,吾曹可無慎乎!」虛衷詳議,去其太甚,劑於寬平。決獄有所平反,歸輒色喜。嘗有囚誤刺字,爭之不得,及歸而以長跪自罰。

張文貞少端重[编辑]

  丹徒張文貞公玉書,性穎悟,少端重,寡言笑。嘗與賓讌,竟夕危坐,比去,雙趺宛然。

沈甸華自警[编辑]

  錢塘沈甸華,名蘭先,性慎密,聞人有過,輒自警曰:「吾得毋有是乎?」亦時以此訓其子弟。又嘗言人多讀書則識進,且能自見瑕疵,故終身都無足處。

張文端宅心安定[编辑]

  桐城張文端公英,康熙朝之名臣也。儤直禁廷,頗極榮遇,然宅心自守,不為外誘。居恆嘗自語曰:「年來得一法,守方寸之地,製為堅城,堅閉四門,不許榮辱、升沉、生死、得失之念闌入其中。更有安心一法,非理事決不做,費力挽回事決不做,不可告人事決不做。衙門中事,因物付物,不將迎於事前,不留滯於事後。」是以每臥輒酣,當食輒飽。

朱文端用志不紛[编辑]

  高安朱文端公軾,少好學,用志不紛。塾師嘗招飲,不往,讀書不輟。師命爨夫遺以酒肉,置座間,若無睹也。每見古大儒、名臣、循吏之行,輒筆記之。

包飲和身無私錢[编辑]

  蕭山包飲和,名飲德,授書鄉塾,身無私錢。每歲暮歸,輒懷授書金,跽父前獻之。某年,則跽而不起,良久乃曰:「兒於中擅取數緡矣。」偵之,周友貧也。又一歲復然,易書也。

張文和謹身節欲[编辑]

  桐城張文和公廷玉,幼體弱多疾,精神疲短,步行里許,輒困憊,尊長以為憂。文和因此謹疾慎起居,節飲食,時自儆惕。年三十,通籍,氣體稍壯。嗣值南書房,辰入戌出,歲無虛日。塞外扈從十一次,夏則避暑熱河,秋則隨獵於邊塞遼闊之地,乘馬奔馳,飲食失節,而不覺其勞。

  康熙丁亥,聖祖以外藩望幸,車駕遠臨,遍歷蒙古諸部落,皆珥筆以從,一百餘日不離鞍馬,亦不自知其鞅掌。世宗朝,委任益篤,以大學士管吏部、戶部,掌翰林院,皆極繁要重大之職。兼以晨夕內直,宣召不時,適西北軍興旁午,每奉密諭,籌畫機務,羽書四出,晷刻不稽。偶至朝房或公署聽事,則諸曹司抱案牘於旁者常數十百人,環立番進,以待裁決。輿中、馬上披覽文書,吏人多隨行於後,候一言為進止。

  文和總裁史館書局,都十餘處,纂修諸人時以疑難相質,輒為之從容論定。薄暮還寓,則賓客門生,車駕雜沓,守候於外舍者如鯽矣。夜然雙燭治事,既就寢,或從枕上思及某疏某稿未妥,即披衣起,自握筆改正,黎明付書記繕以進。而氣體之強健,反過於少壯時。至八十餘,偶作書,嘗顛倒一語,擲筆歎曰:「精力竭矣!」世宗召對,問各部院大臣及司員胥吏名姓,縷陳籍貫、科目,無誤也。

世宗謹小慎微[编辑]

  張文和日值內廷,常承命侍食,見世宗於飯顆餅屑,未嘗棄置纖毫。每燕見臣工,必以珍惜五穀、暴殄天物為戒。世宗又嘗語文和曰:「朕在藩邸時,與人同行,從不以足履其頭影,亦從不踐踏蟲蟻。」

佟維綱仁善勤恪[编辑]

  佟維綱為孝康后幼弟,性謹恪,雖屢攖重任,不欲攬權,公暇惟延學士講文藝為樂。沒後,世宗手書「仁善勤恪」額於墓道以旌之。

恆王謹於持家[编辑]

  恆恪郡王弘眭,聖祖孫也,幼襲父爵,性嚴重儉樸。諸藩邸皆畜聲伎,恢園囿,惟王崇尚儒素,俸粢除日用外,皆置買田產屋廬,歲收其利。人以吝笑之,王曰:「汝等何無遠慮?藩邸除俸粢田產外,無他貨取之所,不於有餘時積之,子孫蕃衍,何以為生?」諸邸後皆中落,至有不能舉炊者,而王之子孫皆自給,人始服其先見焉。

鄒小山謹慎[编辑]

  高宗在藩邸,無錫鄒小山宗伯一桂方以工畫值內廷,一日,令內侍持箋命畫,鄒以未奉諭旨,不敢應。高宗登極,賞其謹慎,特用卿貳。

夏芙裳言三不可忽[编辑]

  高郵夏之蓉,字芙裳,號醴谷,虛衷樂善,出乎天性,於己不諱其所短,於人務盡其所長。乾隆丙辰,召試宏博,官檢討。著有《半舫齋集》,集中有《三不可忽》詩,自注云:「孝感先生謂天下無可忽之人,世間無可忽之事,此生無可忽之言,作此以代書紳。」孝感先生,即熊文端公賜履也。

陳文恭謝迂闊[编辑]

  陳文恭公宏謀任司道時,嘗與某撫論事不合,督撫斥以迂闊,陳謝不敢當。訝問之,陳曰:「迂者遠也,闊者大也,憲台期以遠大,安得不謝!」

沈文愨不答日本人書函[编辑]

  長沙沈文愨公德潛,晚年詩名日高。日本高彝寄書千餘言,溯詩學之源流,詆諆錢牧齋持論不公,而以沈為中正。又贈詩四章,願附弟子之列,並乞獎借一言,其意甚誠。沈謂外人不宜以文章通往還,因師文衡山不予遠夷書畫意,置不作答。

阿文成勤慎[编辑]

  阿文成公桂承家教,進止溫恭,起居有常處。每朝,先五鼓起,入禁廷,坐直房待旦,不假寐,諸曹屏息,室內外如無人。上召閣部直事官,詢上折記閣本與歲時應舉掌故及一日所折獄備顧問,始入內朝。有奏稿,必親閱,無誤字乃進御。或御輦經直房,侍者下戶簾,文成從室內起立,垂手候鹵簿過,方復坐。其畫諾至恭慎,每署日稿尾,雖遇倉猝,運末筆如有力千鈞。管刑部最久,一郎與議公事不合,然頗以其贛直而卒予特擢。郎有傴僂而勤政者,乃舉任劇郡。及入覲,高宗亦曰:「人果不可以貌取也。」

嵇文恭謹慎知大體[编辑]

  嵇文恭弱冠即為詞臣,謹慎無纖微過失。嘗於進呈文字中,有引御製詩,用字未經改寫,坐是出南書房。自後每掌文衡,及進部院疏奏,遇廟諱、御名,倍矢敬畏。即尋常點畫之細,偶有舛訛,不稍假借。及暮年,高宗有溫旨,遇身體不適則免朝。文恭每早必揉伸其軀久之,曰:「今日舒暢。」登朝如故。人皆服其謹慎知大體。

孫文定絕口不言朝事[编辑]

  孫文定公嘉淦督直隸,以近畿土地皆為八旗勳藩所圈,民無恆產,賴租種旗地以自活。而旗人恃勢,增租更佃,使民無以聊生。乃建議,旗地不許增租奪佃,有抗欠者,許訐之官,官代徵收,解旗分領。後以訊謝侍御濟世事不實,免。傅文忠公秉政,力薦於朝,召補副都御史,尋遷吏部尚書協辦大學士。傅延其會食,往謁其邸,未入座,遽趨出。傅怪問之,文定曰:「某處設反坫,某處建螭頭閥閱,皆王邸制度,公不宜有此,將歸繕疏言之。」傅請立改,文定乃入席,歡飲終日。

  文定既負直聲,屢躓屢起,晚年物望愈隆,朝中略有建白,天下咸曰:「得非孫公耶?」遂有匪人偽疏一紙,語甚悖,窮詰經年,方得主名。高宗知其忠誠,寵遇益隆,而終不自安,以為捨他人而假我名,致之者有自。自此參贊密勿,絕口不言朝事,即家庭亦無知者。

蔡文恭請聖安[编辑]

  蔡文恭公新,文勤公世遠姪也。文勤為高宗藩邸師傅,故高宗待文恭尤厚。文恭性端愨,世崇理學,為安溪正派。雖以過屢遭嚴旨,敬禮猶如故,充上書房總師傅四十一年,諸皇子皆敬憚之。乾隆乙巳春,予告歸里,諸皇子賦詩送行,時人比之疏傅。恭王嘗自灤陽返,遇之於途,立降輿。王止之,文恭曰:「某非為王降輿也。」乃正襟北面恭請聖安畢,然後相見。

松文清克勤厥職[编辑]

  松文清公筠官副都御史時,以劾驍騎校溺職事觸高宗怒,降補驍騎校,克勤厥職,日宿於署,如是者三月。一日,高宗問某都統曰:「松筠何如?」都統對曰:「伊三月未出署,合署均夙興夜寐,風氣一變。」即日命還其職。後擢將軍,撫伊犁,又以事干上怒,謫中書。未久,復以原官起用。文清,瑪拉特氏,蒙古正藍旗人,字湘浦,善書「虎」字。

陳望坡親身押犯[编辑]

  閩縣陳望坡尚書若霖為刑部郎時,惟日坐司堂理牘。時和珅方賜死,其僕劉禿已擬遠戍。故事,凡遣犯,由提牢官點交差役,解往順天府衙門發配,司官弗與聞。是日,適陳當月,念劉係重犯,躬自押往,索取順天府收文而還。旋有科道參奏,遣犯劉禿聲勢尚赫,臨行夾道餞筵,擁擠不絕,以致發配三日尚未出京。仁宗震怒,立召刑部各堂官斥以所司何事,各堂官噤無以對,磕頭出,即聯騎入署,立傳各司官詰之,司官亦皆茫然。時陳方上堂,堂官厲色曰:「汝於某日當月乎?」曰:「然。」曰:「劉禿之事發矣,尚不知乎?」曰:「頃適知之,但咎在順天府衙門,與本部何干?與當月者又何干?某日劉禿出禁,司官即於是日親身押交順天府衙門,並立取本日收到印文為據,尚何懼乎?」因就懷中出一紙上呈,堂官皆囅然曰:「是不難覆奏矣。」事遂解。

汪守和言動遵古禮[编辑]

  樂平汪宗伯守和性謹,言動悉遵禮法,每食必置菜羹於坐隅,以祭先代,始為飲食之人揖,然後坐。

商景霨不泄禁中事[编辑]

  太醫院院判商景霨,山陰人,文毅公十世孫。工醫學,多奇效。性直戇,撫諸弱弟甚友睦,所蓄醫金盡為弟用,不較也。供奉大內數十年,不泄禁中事,有詢之者,惟曰「聖躬萬安」而已。有某太醫性便佞,好與藩邸交接,立劾罷之,曰:「是人心術不純,不可侍上左右。」仁宗嘉之,即賞加五品銜以示優寵。

宣宗謹小慎微[编辑]

  嘉慶庚辰七月二十五日,軍機大臣擬遺詔,中有「高宗降生避暑山莊」之語。越月餘,宣宗檢讀實錄,始知高宗實於康熙辛卯八月十三日誕生於雍和宮邸,而《高宗御製詩》凡言降生雍和宮者,三見集中,因傳旨詰問。樞臣回奏稱:「《仁宗御製詩》初集第十四卷、第六卷詩注,均載純皇帝以辛卯歲誕生於山莊都福之庭。」上責其巧辨,諭云:「朕恭繹皇考詩內語意,係泛言山莊為都福之庭,並無誕降山莊之句,當日擬註臣工誤會詩意,且皇祖詩集久經頒行,不得諉為未讀。」遂降旨,托津、戴均元退出軍機,與盧蔭溥、文孚均鐫級有差。時宣宗臨御甫匝月,蓋謹小慎微,邇言必察,殆睿性天成也。

湯文端自咎失時[编辑]

  蕭山湯文端公金釗,每遇奏事日前一夕,宿澄懷園,必靜數更籌,頻問晷刻,偶假寐,輒戄然起坐,自咎失時。

某章京慮詩已經御覽[编辑]

  儀徵阮文達公元以雲貴總督拜體仁閣大學士,入軍機,嘗奉派充閱卷大臣。某年,偶見一卷甚佳,而詩末句僅四字,漏寫所押之韻,文達曰:「此必用某韻無疑。」取軍機章京某之筆擬為補填,某曰:「中堂勿爾!安知此卷不先經御覽乎?」文達悟,擲筆,以原卷進。迨召見諸閱卷者,即問曰:「詩有書四字者,見之乎?」對曰:「見之。」復問曰:「取否?」對曰:「未取。」乃復及他語。既退,文達揖某曰:「非子,吾此時已交刑部矣。」【凡閱卷,須寫取不取及名次黃簽,故必由閱卷之軍機大臣帶章京一人進內供役。】

曹文正謹慎[编辑]

  曹文正公振鏞在官日,每奏事,手捧黃匣,必高於頂。屢典春官,終日危坐堂皇,盡心衡校。朝房待漏,坐而假寐,默誦經書,數十年如一日。

于次棠重視名器[编辑]

  于次棠中丞蔭霖崇樸實,重理學。任皖藩時,與巡撫福少農中丞潤積不相能,撫署戈什哈皆有翎頂獎札,每見客時,侍立者皆煌煌然,于以名器所係,面斥之。

沈文肅拘繩尺[编辑]

  侯官沈文肅公葆楨綜理微密,晚年尤拘繩尺,即拆松滬鐵路事而言,宜世人之誚其迂謹也。督兩江時,適英人創淤滬鐵路成,文肅承朝命,以鉅金購得,或勸仍置原處以便途人,文肅怫然,決意拆之。

朝儀以醇王而肅[编辑]

  德宗夙恨近支宗室不求學,日肆游惰,常戒勉醇王留意政治,故每值經筵聽講時,王常侍側。王頗正直,惟懦弱不能斷,且口稍吃,語言不甚晰,然遇事必循軌範,拘於小節。

  王初入軍機時,對於慶王世續頗恭謹,朝儀亦因以整肅。先是,上未陞殿時,王公大臣皆先集朝房,人聲喧雜。朝房僅有破棹椅,無褥墊。洎王至,則各依順序而入內。時上未至,王即鵠立屏氣以待,餘則非至口號傳出不整肅。【口號者,即上將入坐,先有內監以口吹哨也。】上有祭事,各城皆開正門,護從王公候上過,亦隨之而出,王則必由偏門。其讀書貴冑學堂時,策騎往來,固無護衛也。及宣統帝立,奉隆裕后懿旨,為監國攝政王。

王蘊齋夫人迂謹[编辑]

  兩淮草堰場大使王蘊齋之夫人,性拘執,以為夫婦相見如賓之盛,不可使古人專美,遂與其夫旦夕相與,如外賓酬酢。既生二子,即以男女居室為至穢而又足戕生也,年三十,即與夫分室居。晨起,子婦侍櫛沐,妝竟,至中堂,俟夫盥洗,分庭坐,子若婦侍兩側,俟僕媼進茗,進早餐對食訖,率子若婦送其夫出前廳治事,及中門而返。薄暮,夫事竣而入,則率子若婦迎於庭,復偶坐,几設燈二,進茗,子若婦侍如故,相慰勞,進晚餐,餐畢論家事,約二鼓,語夫曰:「晝治公,勞矣,宜早將息。」夫必曰:「時未晏,可略談。」少選,親執燈,送夫至寢室,稍坐,夫起,送之歸寢,子若婦均隨侍焉,乃訓以家事。久之,令子若婦去而後臥,常年如一日。夫苦之,遂以同室居、置少妾、吸鴉片三事請,聽擇其一,乃僅許以吸鴉片焉。

  其子與婦亦異室居,監之嚴,以為男女配偶,為宗嗣計,既得子而仍同室居,男有礙於學,女有礙於工,不可也。會冢婦歸寧,子同舟往,因而復孕。迨產,始知之,乃盛怒赴產室,斥婦為儇。婦恚,自經死。未幾,次子送婦歸省,舟次亦懷姙,將彌月,其夫先密函告其母家,設辭迎之歸,始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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