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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溪集 (林泳)/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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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滄溪集
卷十五
作者:林泳
1708年
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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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卿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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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忽承耑書,從審比來酷暑,政履起居神相,區區仰慰,不任鄙誠。來諭縷縷,足見當官多事之際,不廢反躬自省之功,令人歎仰。第茅塞荒頹自歎自憐之云,絶不類平日揚眉吐氣、高視大談底氣象,豈亦有韓子「趨新懦,悼前猛」之意也歟?若自此轉加損抑,盡除鬧熱意思,斂入簡敬規矩,其於身心,必大有益,推之應事酬世,亦無往而不得其力,夫豈非好消息耶?

悲哀疾困,百事放倒,而惟其苦淡之極,不無反觀之念。蓋於十八九歲時,因良心之發往訓之切,略窺性分影像於測度揣摩之間,實有從事之意。而緣所見未眞,不能篤信力推,遂爲物所誘、俗所移,冥行胡走,奄過半生。今雖欲復尋墜緖,自量年力,恐無復可爲者。以是悼痛,日夕靡寧耳。

所投仲叔主書,謹旣奉領。若來諭所稱,則似已吻然相契,眞所謂「伯仲間,自爲知己」者。如正來諭所恨「見未到,信不及」者。今欲奉報於此便,顧以未盡人言之意而輕肆爭辨,非實心求益之道。故欲更虛心熟復,且又參驗古今,實見其得失而後,有所可否,願爲盡達此意。

開月當作展掃之行,歸期當在秋晩。若其前未及奉報,則似更遲久,此意不可不倂及之也。强疾作此,不究所懷。

趙長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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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日春陽,敬惟侍奉起居增重。杜門侍傍,幸粗遣免。惟是學業不進,年齒漸多,甚可憂愧耳。近看馬伏波戒兄子書,其言老成深切,施之後生有才氣而易走作者,尤爲對病之藥石,不審高明平日看此,以爲如何?愚意高明若能於此虛心細意,屈首服膺,則其於持身養德,處世接物,必有頓進,不但少補而已。之從游仲叔旣久,於高明愛望自切,率爾布此,幸勿咎而深察焉。

趙子直相愚○丁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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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寒猝苦,伏惟哀侍下興寢神相支勝,區區憂戀,不能少已。仍竊伏想號慕之暇、寂莫之中,當無復毫髮餘念。不審溫理舊學,意思何如?嘗觀朱子居憂時《與劉共甫書》,自謂前日學問極草草,欲以此仰希聖賢,下脫塵俗,亦已難矣。此固盛德自謙之辭,亦可想其苦淡寂莫之中,功夫愈更精專,覺得前日猶未免於草草也。

若哀平日,蓋亦今之所謂學問之士,竊計仰希下脫之志,必不淺矣。第其所謂學問者,實不免眞有草草之恨,苟於今日,深自反省,則必不無瞿然感發之端。因此掀飜窠窟,擔當邁往,則自此以往,儘有商量,不識哀旨以爲如何?

留落荒墜,親識間候問人事,亦曠廢久矣,豈有心情可堪作循例勉人語耶?特以慕用之深,卽又蒙賢咸歸途過訪,忽欲作書,仍竝及此願忠之意。語雖未盡,意則不泛然矣,誠留意繹之,甚善甚善。然舍己耘人,亦豈小病?又深自懼也。

趙襄陽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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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何能記憶海上棲棲一閑漢,發書問訊,如此其慇懃也?令人感愧。襄陽雖稱嶺海之間一仙區,但聞水土不能盡佳。且吏事官責,固亦有之,其不可謂養病坊誠然。然愈於役役官京師,前有怵迫之累,後有啾喧之苦,則亦遠矣。況有滄溟雪嶽高奇閎闊之觀,可以恢胸襟玩氣象,善觀者以之自得可也,其次亦不失文詞之助,使君居之,豈不樂乎?洛下知友或病或厄者俱可念,然時運如此,柰何?惟當相忘於江湖也。

李監司世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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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罰餘喘,不比常人,輒通記府之問,誠亦有不敢安者。而昨歲抵舍弟書中,旣辱寄聲見存矣,邑宰往來,每每傳說矜念之誼。自以晩生窮蟄,曾無一日之雅,而荷眷厚及此,下懷傾感,益復深切於尋常數面之間。今又有鄙悃不可不仰訴者,豈容以常禮自拘,終閔默而已乎?

前日本邑換穀事,旣蒙盛惠矣,而近欲移居鎭安,草創新寓,調度益艱。欲以海鄕換餘之穀,復請換於鎭安,而頻煩是懼,輒因邑宰之進謁,冀得轉稟。此亦仰恃軫念,而然從人道達,易失本指,竟誤台慈過煩急慮,至有蕩減本邑逋負之令。此非始望之所敢及,亦非微分之所敢安也。

以平日絶人之淸愼,特捐公穀,非一二石,此其相念之至意,諒亦可感矣。但念本邑逋欠,自可待秋備納,窮家調度,尙有可換餘穀。如此而遽受大賜,則非獨賤心之不安,亦恐有違於守法盡公之素規。反復以思,終不得不仰暴前後曲折而請免焉。伏望俯垂諒照,收還帖文。仍乞照會換穀呈狀,幷賜施救,則公私兩宜,受賜亦大。未知如何?僭易布此,悚惕之至。

趙祥甫儀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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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兄別久,甚相懸念,性不喜作書,尙欠一問。乃於前月半間,忽得兄去歲至月書,當時慙感已甚,其後又遷就,至今不能報。蓋前後不敏之罪,弟無以自解,惟有賢者恕之而已。卽日天氣漸和,伏惟兄侍學增佳。

弟素有食傷症,比來尤甚,全不能讀書,閑中無事,每把玩兄書,以慰幽獨。而仍竊詳其辭理,則文詞甚佳,論議亦高,似皆出於實見而非苟爲虛辭者。此見吾友所存,殊不草草,深喜深喜。又蒙不鄙,許以臭味相合,自惟庸劣非所敢當,而乃若其志,亦自謂無甚異焉。近來朋友道觖絶久矣,僕誠不度愚淺,竊有意於此道,而苦未遇同志者,往往發言,秪自悔耳。乃今何幸得吾兄?自此當各自勉勵,務攻其實過,受其實攻,庶幾左右提挈,齊入於君子之域,良幸良幸。

來書戒之以無動於科場得失,勉之以力踐躬行,其言切實,皆中於僕之所闕,僕之受賜誠厚矣。蓋僕自數四年來,杜門屛處,自謂於世間萬事,已頗斷置,正使一朝動脚,無甚動吾內者。前年迫於親命,復留意擧事,則內自省察,實不能無動於得失。眞所謂一日萌動復如初者,正自慙憤,切欲克去,兄敎及之,益覺瞿然。

但此等事,須於道理大處,實有所見,方自然放下。不然而徒欲以力制之,則終不濟事。此古人所以貴於窮理,爲至切至急工夫,而所謂窮理,非專務該博之謂也。論其用力地頭,則必先求之日用、人倫、身心、性情之間,論其做工標的,則必以脫然無疑眞知實見爲務。如此積累將去,則一理旣明,一善可有,萬理旣通,萬善自具。凡世之所謂徒知不能行者,其實未嘗知也。然欲窮理,亦須力行,能有所據以進其知。旣窮理,又須力行,所窮之理,方爲我有。僕之意亦謂當交盡其功,非謂可以偏廢也。今兄之所敎,只在踐履而不在格致,或恐於自家意下,不能無偏,故其敎人者亦如此也。聊復云云,不審兄意以爲如何?

大抵爲學,與其知有餘而行不足,寧不若行有餘而知不足。然必欲大變氣質,爲聖爲賢,必須於窮理上大作工夫,方能査滓自化,所行莫非天理。要當到此地位,始是爲學效驗耳。後世學者多無此工夫。故一生不免爲氣質所拘,其剛者雖謹於檢身,勤者雖力於讀書,卒不可與入於聖賢之境矣,有志之士所當深思而自勉也。時友近久不相問,異時若有書札往復,思欲一獻愚款。而但躬所不逮而遽以責人,不能無愧心。每臨書,輒歉然不敢發。是知有諸己而後求諸人者,非惟理當如此,亦人情之所不得不然者也。

兄家水石之勝,聞之不覺心往。但謂「彷彿南嶽雲谷」,則無乃過乎?此等語,近於好高無實,自此刪去,則亦修辭之一事也。

趙祥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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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諭縷縷,明白切至,都無滲漏病敗處,足見高明近日用功之密,深喜深喜。大槪此事已有先聖先賢鐵定門戶,人苟以一毫私意主張其間,便覺有偏,甚可懼也。然又不可徒執聖賢成說,遂謂已了,必須節節經驗來,方知其言之眞不我欺而其理之必當然也。觀兄之命辭,似嘗實得其意者,此某所以喜之深也。某切欲奉承勤誨,擺棄舊習,以矯揉輕惰之氣質,庶無爲故人羞辱。而凡卑昏弱,苦不能振拔,只自慙憤而已。聞其間水石之勝,甚欲往陪淸賞,病脚實難徒行,家貧又無僕馬,柰何柰何?

趙祥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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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生云:「逃空虛者,聞人足音而喜。」況故人手札,足代面語者哉?其喜可知也。遠客嶺外,又値窮歲,感時懷土,憂思難道。何由一見,攄此鬱悒耶?

聞兄不赴秋試。夫科擧,擧世之所汲汲也,兄之不赴,其必有說矣。豈將自此藏修自重,無慕乎外之心耶?抑不樂與今之人,幷而爭一時之利名耶?其或無正定義理而徒爲是前郤耶?出處,大事也,幸審處焉。世道不振,人心荏弱,非有立志堅高者,尟不波蕩於俗習,甚可懼也。吾儕處心,寧高無卑,寧僻無苟,始爲有立脚處耳,不審兄意以爲如何?聊誦所聞,贊兄之決,願無怪其率爾也。不宣。

金叔仲惠盛迪○丙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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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念行期在邇,無由拚別,引領西望,第用悵想。不意使至,又承下札,從審霾雨餘,體履神相,區區仰慰,感懷亦深。承方祗命趨朝,事體固當。雖在雅志,未爲遂初,從容退步,豈無其便?前言庸常,過蒙傾納,此意甚好,還切歎伏。苟推此意,凡於相接之人,誠心諮諏,擇長而用之,自可以盡職分而酬國恩矣。如何如何?下惠帖席,甚荷情軫。一反一側,其何可忘?千萬所蘊,書不可盡,惟祝加護行李,專精啓沃,以慰千里相望之意。

承召之行,唯兩司着公服,玉堂則只以平服作行,自有成例,無可疑也,如何如何?一入之後,欲遂雅懷,亦自未易。旣未易爲,則不如專意職事,自任世道之爲當耳。竭其心思,又廣咨詢,晝夜意念,常在於補衮闕、扶公道,則豈無所益於時事耶?果能深體此義,終始不懈,則其視退縮自靖之流,未必不大勝也。向用之深,不覺僭及,諒之切仰。

李仲深○己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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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昨官便,以歲時問饋事入都下,初意必欲作書以候,臨發忽復忘之,悵缺可勝言耶?卽日窮陰,不審侍下學履增祐,區區者無任懸戀之至。李先生襄事,聞已完禮。萬事已矣,痛傷何及?想摧悼,益難爲懷矣。坐在關外千里地,會時寒酷,且慈軒纔已稅駕,不可遽離之他。故竟不及伏哭於柩前,此恨當復如何?實恐世之嗤點者,不但誚以孤恩負德,或又以過與亡狀之說,上玷先生之門墻也。思之至此,尤增慙懼。然此事旣往也,言之無益。

北來已四五月,一味放廢,絶無進益。若只如此過了一生,幾何不爲忘先生之歸也?先生之心,炯炯若猶在目,乃無似,不克遵奉,可傷可傷。子正兄前,初欲耑狀,所懷不外於此,故輒不復爲,幸勿怪其不別致問而同照此心也。會面姑無期,臨書,豈勝恨恨?只祝侍奉各安,學業日進。不宣。

朴士元泰輔○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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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覆。僕每記見足下於交河之日,固愛其姿資雅淡而心不能忘矣。間因南子聞得足下所爲《登樓賦》,讀之,又歎其辭氣高古,不類俚俗語也。夫旣質美而文麗,以此爲今之士,亦可謂難得矣,顧未知於古道何如也。

病廢不能奉贄門下,叩足下之所存以自取益,常以爲恨。今蒙辱書先問,使人驚愧。第因此得窺足下識趣意尙有如此者,其有感於聞風之際,亦不淺矣,幸甚幸甚。但足下旣有意於古道,愚聞古之道不妄毁譽人,而足下之稱道,無一語不過情,此恐非小病。足下必非有心於强爲引重者,無乃子聞嘗欺足下耶?計子聞亦非有心於欺人者,無乃僕平生行己不能誠愨,自有以取之哉?還增悚惕。

之實狀,直是昏昧懦弱之人。唯不量卑汚,妄有志於古人爲己之學則有之,而亦歸於空心虛談而已。足下旣知此拙狀,而猶取其嘐嘐一節,欲收而置之切磋之列,則固所幸願。不然而過聽游談,若眞以爲有可賢之事,求與爲友,則僕誠羞愧,不敢見足下,在足下審之而已。然謂僕有可賢之事者,傳者之言也,其自謂無是而但略有意焉者,乃僕赤心相告之說也。足下果有意於僕,其不以人言廢其赤心相告之說也明矣,僕自此可與足下終,幸矣。

朴士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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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諭《心經》書漸加詳核,亦可想高見之過人矣。但鄙意與高見不同者,所爭不多。鄙意則先證《心經》大義之偏全,次論篁墩末說之亂道。故於其經註諸說,雖嘗尊慕愛玩,而論其大體,則恨其不備。至於篁墩,則固亦攻其末章眩誣之失,但不欲求過於無過之中而盡廢附註。蓋見通篇附註,雖成於篁墩之手,旣皆聖賢之至論,而逐章類屬,元無不可,則依前慕玩,亦固當然耳。非不知篁墩之爲學也,亦非以末章之說,爲非眩誣而不當斥也。但不欲以末章數條之失,遂廢全篇也。

若高明之論,則先以攻斥篁墩爲主意,凡附註諸說,謂其嘗經篁墩之手,皆恐其害道誤人。遂以此書爲只可看作類聚,時加幡閱而已,則其處心論事,無乃俱不得其平,而其待此書無已太薄耶?要之鄙言固似歇後,而其證大義攻末失,似無甚過分。高見雖若嚴密,而但不無以人廢書之病,聖謨賢訓,將皆不免於篁墩之連累而混被厭薄。此愚意之所未曉而不敢同焉者也,幸更思而復敎之。

子聞論學,果有先知之意,今此答書中,略及敏行之意。躬所未逮,輒以勉人,恐無益於彼而徒自損耳。兄素主力行之說,正與子聞之見相反,正好切磨矣。大抵爲學,只在於實心實做。不然,說知說行,徒歸浮辨,此吾輩今日所當同勉者也。如何如何?

李壽翁世龜○庚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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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阻闊,瞻傃日深,意外褫奉哀惠札,謹審比間暑雨,哀侍奉孝履支勝,區區慰感。前疏下批,才已祗受,而聖旨褒借,有非常調小官所宜輒得,驚惶之極,莫知所措。忽又奉承新命,召旨洊及,自顧淺薄,有何文學,而叨竊虛聲,至誤天聽?到此地頭,實無善後之道,哀兄見慮固極是矣。

居職之後,豈敢不竭誠自勉?而素無自家積累之功,亦豈一朝勉强所能稱塞?惟有固避不就,庶無大過。而今日事勢實有甚難,上自聖諭,下逮朝議,皆未燭此空疏之實狀。向日疏事,皆自發其不學無才之底裏,而聖批至謂過辭,此其勢將有愈辭而不可得者。唯有早自呈身,庶朝廷上下實見其迂闊無用而舍之。不然,坐擁虛名,久誣朝聽,誠有不敢一日自安者。

反復思惟,遂決趨命之計。而向來因循辭免之際,官位淸顯,節次層加,今日受命,亦有辭卑居尊之嫌。伊川辭西監受說書,其自處之義甚精,一時人言猶以辭卑居尊見疑,況末世凡人之進退耶?到城外,當以此力辭本職,如不得,則只得隨分自勉,幸君上知其無用而許其退藏,則乃遂素願。如又不得,則又只得盡誠爲之,而事有不合,乃可去耳。荷哀兄相念之至意,盡發所懷,不審以爲如何?切劘是非,乃朋友之事,而今旣戒塗,奉議已晩,或因高論,得爲後圖,亦不爲全無補也。

李壽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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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日春寒,緬惟閑中起居休勝。冥頑不死,忍經前後祥期,痛迫窮毒,更何可言?抱疾經年,日增偸惰,其於執親之喪,已多不能自盡者。寧復有進塗之工夫耶?

猥承勤問,第切悲愧。蓋凡存養、省察之說,格致、思辨之法,先覺論之,已極明備。雖以淺暗之極,亦或不至於全昧下手處,而因循半生,訖不能實用一日之力。今當洊禍之際,氣血精神,摧鑠殆盡,益無復勇詣之望矣。此由於資性懦緩,實踐之尤難耶?抑其自謂不全昧者,其實全昧而然耶?伏想閑中爲學,必有新得可以警發此昏憒者。亦意勤問之及,又若有意於引進。如蒙更惠德音,一燭迷途,則其何感幸如之也?

錮陰之下,微陽生焉,人生窮極,理或反本。儻賴善誘之力,雖荒墜已極,尙或可覬於少進耶?區區者猶不能無冀幸之意也。

兪道叔信一○庚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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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溪村裏,一宵相訪,厚義何可忘?後來又蒙寄示挹諸詠,且有新篇之贈,老兄鄭重之意,益可見矣。頃歲入都,遲回累月,宜有奉謝之人事。而風塵中可笑蹤跡,不敢輒通於雲山高臥之閑人,事若疏慢,而情則戚矣。間者不意老兄尙垂寬假,復惠遠書,使人感愧,益無以自容。卽當奉一書,以謝前後勤意,因得自訟其不敏,而又苦目疾,不能把筆,闕然稽遲,一至於此,不審老兄其尙能恕之否乎?歲晏矣,深山日寒,伏惟尊令丈閑中體履一向康勝,老兄起居亦佳安,區區馳仰未已。

弟貧疾荒落,百事無可言,至於詩句吟詠,亦不能容易爲之。而念老兄勤諭已非一再,方欲勉强拙澁,少答盛意,則前示草本,遍求箱篋,竟不能得。此事至不敏,殆不可奉聞也。幸可勿罪,更令侍者錄寄一通否?仍記諸詠中一首押韻,有違正法者,亦宜更加點化,俾得盡善,未知如何?今久矣,不復記其爲何語,無乃自不免誤看也耶?中間宅兄之傳言,果亦有苗脈,蓋是聞兄登第時語也。今復思之,「一枝桂」,只消與「五斗米」作對,若能於今昨是非之間,眞有箇覺處,則猶不失爲挹人也,如何如何?好笑好笑。

審又作屋,欲倣武夷諸詠,有所和唱,老兄嗜古之癖,誠可歎尙。但挹尙恐其未易,況敢爲此耶?古人云「擬之則僭」,竊願老兄之小訒也。此意又未知如何?呵呵。

朴君瑞泰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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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日朴姪過傳哀惠手覆,捧讀悲咽,不知所言。傳聞七夕,當還入本第。竊想眷集咸聚,景色如初,撫棺號慟,情事必益難堪,惟千萬節抑保重,以慰傾仰也。方便理遣,固必有道,而哀樂未發前主靜一段事,非但爲問學根源,似亦有補於安心定情之術。時時更加意焉,未知如何?

山事必不免撓意,不知方作如何營度耶?求之有道,得之有命,不獨世間名利然也,山事亦宜然耳。隨分致力之中,常有任天付命洒然不累之意,似爲合宜,想所存必如此也。無由面敍,只益馳神,適値歸便,略奉此,褫致拳拳。餘外非書可悉,只希哀諒照。

朴君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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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改,懷想亦新,荏苒經月,未奉一字之問,此亦因循之舊習也。朝來閑坐,忽承情緘,披慰之深,不啻萬萬。此雖細事,亦豈非先施之一節耶?吾儕俱是四十五十間人。如吾兄造詣樹立,雖非淺陋所盡識,要之,大小間似近於有諸己者。弟則全體滅裂,若存若亡,似做不做,實無一善可據者。索居病惰,無復可望於收拾,唯思親近勝己,庶有一分觀感之益,而尙不能自辦。來示初平之諭,一何過耶?今春必欲一造奉敎,以償宿願,亦何能必定也?士絅昨聞其伯病訊,今晩當發去。吾輩所望瓦解,歎恨柰何?方欲往別絅友,忙不盡意。

柳集仲成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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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書辭指,殊不泛然。如所謂「閉門謝事,玩繹遺編」,眞是第一無上妙諦,令人三復慨然,爲之斂衽。吾人有志此事久矣,第恨當初不曾立得端的規程,後來似頗汎濫於人浮華文字窠窟。今能及此擧業已拋、職事未纏之暇,洗滌舊習,精專一意,直從《大學》爲始,字求句探,必務精熟,使此胸臆意思日究於高明,循之以上,勉勉不已,則根深末茂,形大聲宏,自然之理。其於將來應世任責,豈不的確有可據之實耶?

大槪培壅本源,莫急於經書,而若夫明治體達世務,審人言之虛實,知國事之緩急,又莫如精看史傳。此皆可汲汲用力而不容或緩者也。自古天資儘高之人,雖無學問之力,猶能隨其才性,立功立節,卓卓可觀,而尙論者猶有不滿。況以中人以下之氣質,無矯揉之功,無講明之實,而遽馳騖於末世之衰俗,其不浮沈於利名,受成於浮論者,蓋寡矣。願吾友深思却觀,益勵今日進修之志,使此已誤半生追悔莫及者,得有所瞻依而自慰焉。

疾病摧殘,更不得自振,而委伏窮山,又未有朋友規誨之益,前頭事已可知,雖歎柰何?趙斯文誠今世難得之人,於學蓋多自得之味,固平生所慕悅。自以才識凡滯,尙不得窺涯涘矣。今聞從游甚款,尤不覺神往而心馳也。

柳集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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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日便中,承拜手札之問,感慰不可言。卽玆炎潦,兄閑況益福。久帶匪據職名,日增悶愧,獲蒙恩遞,何幸如之?來示自量之諭,實獲我心。如趙叔亦豈非相念深者?但其責勉之義,終非弟本分所堪耳。

山裏咬菜,正依來諭。惟是病懶孤陋,弛廢轉甚,不知前途,果能了却幾卷殘書也。大抵了書極非易事。聖賢切要書訓,吾儕孰不繙閱?每患泛泛看過,不能着實究竟一二卷書,使其書中義理洞然無疑,吻合於吾心,則不可謂了書耳。不審吾友於此年來所得何如耶?山家添口之喜,特煩千里相賀,亦故人厚情,感歎無已。

李聖望師尙○乙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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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月晦,還自咸平山廬,則八月二十四日所惠長書留案久矣。披復辭旨,傾倒甚至,其慰窮陋至厚矣,感幸不可言。卽日初寒,伏惟學履增勝。示諭縷縷,獲聞雅志,不勝敬歎。旣以擧業爲苦,浮華文字又無所入於其心,而方欲抄讀紫陽遺書,以爲歸宿之所,此義甚高,此計甚當。非吾人樸茂之美資、淹博之遠識,何以及此哉?使人想味,不覺斂衽。

但怪吾人於趨向之際,旣自得師矣,洛下士友間,亦不患無商論之處矣。顧乃千里貽書,披露底裏,至命以選擇之事,若以爲有可以磨礱者,又何其不相悉也?吾人旣有志實學,豈故虛爲此往復哉?直是不相悉故然耳,今亦不敢自蔽。少時果閱夫子之全書,見其書札答問之間,語意丁寧懇至,恍然若親承音旨,自不無感悟之端,而略閱一過,不能熟讀。雖嘗暫讀《節要》,亦未熟複。故到今鹵莽如此,此何足與議於盛業,而又敢有選擇於其間耶?然其區區感悟之端,尙或有不容遺忘者,庶幾未死之前,或更用力,以償宿志。而疾病婾惰,恐無復遂願之日,每抱遺編,徒切悲歎。今奉來諭,忽覺心動,實有共學之願,而憂哀僻遠,無以自遂,秪益傷惋也。

從今以後,凡己之所願欲而未能者,盡以望於吾人,惟千萬益加勉勵,毋急於近效,毋怠於小得。因《節要》而更致博於全書,必以此爲終身事業,而書中所論讀經看史之法,亦無不奉持而從事焉,其所成就,豈愚昧所能量哉?自此感悟,於此歸宿,人生能事,不外此矣。若或以從前記覽文詞之業習,爲本根田地,以抄讀數三新編,爲歸宿之計,恐不能大有所發明,而其去粧撰,亦無甚遠也,如何如何?燈下揩眼艱草。不備。

朴祖能泰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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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書深以儉歲事育爲慮,至引「長貧足羞」之語,若以爲信然者,可想幹事憂勞之切,不覺至此耳,令人戚戚不但已也。不過爲口腹妻孥耳,目今方困涸轍,亦不免撓心,此則陋矣。大槪力穡節用,是本分當爲者,過此稍涉營爲,便墮猥下不仁之域。以聖人之寬大周遍,而此處界分甚嚴,直斷之曰「謀道不謀食,憂道不憂貧」,其必有以矣。區區平日,頗欲自勉於斯義,邇來窮困轉甚,漸覺意思低垂,大懼血氣益衰,不能堅持素戒,以爲朋友羞辱爾。願兄時賜警誨,以激頹懦,俾不至於終失其本心則幸矣。

金叔涵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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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留滯墓下,昨始還舊寓,去來隨處,情事痛切,實不知有生之爲好。日月幾何,練期又迫,轉眄之頃,此何人事?秪白悲泣度日耳。歸見惠書,辭意甚勤,可想比日精進之功。爲之嘉歎,大慰所思。

禍罰以來,精力都喪,一向荒廢,無復可言,而苦淡寂寥之中,反躬向裏之意,亦不爲全無矣。但纔有此念,便覺前日百爲,無非胡亂錯謬,痛恨剋悔,殆不可堪。今旣爲誤了半生之人,政使前途或得收拾萬一,亦何足道哉?如是而猶不忍遽自暴棄,冀其或免於小人之歸,則如君少年志學,無一涴汚者,尤豈可不自厲耶?果能自今益加勉旃,因此感悟之端,更勿退轉,則其爲全德君子,亦孰禦之?更冀加念,卒有以慰此期仰也。

知方讀《論語》,且有箚示疑義之諭,尤切慰企。顧此荒陋,何能少補於左右之知思?若得因來示,開發昏滯,則在我亦豈不有益耶?必待卒業而爲之,則以我短淺精力,尤難一二條對,幸望隨便記示如何?雖只數條,亦不妨耳。

金叔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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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想明窓榧几,開卷肅然之氣象,恨不得蹶起往從也。此病比昨少間,而尙薾然憊倒。大槪似因尤悔積中,遂至動氣而增病也。想君歷覽一部妙諦,必有安心之法、對證之藥,可蒙拈示其最切要者,令有所警發而服習耶?病臥中,忽生此念,故及之。

金叔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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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來,病廢尤甚,前惠書,訖未報去,姪還又承書,寄意良勤,感愧深矣。書中雖未示及日間功課,而竊瞯來幅,文辭條暢,字畫端熟。雖尋常札翰,亦可想見所存之日新也,令人歎賞。

此間凡百,來書已說盡,無復可言者。但其間過情語,或不着題耳。數日前,憊臥無聊,偶有一語自道云:「飢亦不憂寒亦安,無田無舍摠非關。只緣往事多尤悔,靜裏追思每厚顔。」又云:「心鏡難容一物安,手頭事外更何關?後事未來前事往,只須當處體。」此雖鄙俚,不似詩語,而區區心境,亦略可見矣。第亦不免有行不揜之歎,獨君一笑,更勿煩他人耳目如何?感君累書之勤,力疾寓此李生行。自餘難以書盡。

金叔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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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日新陽,緬惟侍學佳勝。此間沈痼如昨,無復可爲者,每顧初心,只切傷歎耳。前日俚語,偶然寫去,詞理果多未到,蒙煩指示,極荷垂念。其間本意亦或有不如所示者,恨不能相對一討也。來詩自厲之意,令人三歎。爲士者本非欲如此,而有時乎如此。此世道之深憂,柰何柰何?聞有同志相從,隨分講勉,彼此相益。是亦進學之一助,豈不好哉?其中志業可稱者,幸更詳示,慰此寡陋也。

此間非但病痼,亦緣索居日久,日間只以親戚游談兒輩課書,悠悠度過。雖於介然之頃,或有一念之向裏,而乍存而旋失,難明而易昧,眞無足相告者。來書屬意頗深,殊非所堪,只自愧耳。大槪末路凡人,雖有向學之心,而其識趣意象,常苦不能自拔於世俗凡情之表。苟非深思猛省,大有所感悟,千磨百鍊,節節致力,則恐終不能以幾於道也。此固病拙之日夕凜懼者,而雖賢如吾叔涵者,亦宜時加警念也,未知如何?昨過家忌,眼病尤劇,自力艱草,不能盡所欲言。惟千萬益懋崇深,副此深期。

金叔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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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得函丈書,謂「左右於義理,儘能喫緊理會,前頭殊可望」。此必有以取之矣,令人歎尙未已。且謂「似不無往往泥滯之病」,此則未知其果如何,而着實探索之際,自然易有此病,到功深後,自應灑落矣。如我病廢,雖欲隨分自勵,而索居無師友之益,放惰日甚矣,悼歎柰何?

金啓乃汝沃○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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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不幸,慈聖禮陟,臣民之痛,豈間中外?私禍又慘,病婦竟至不淑,區區傷割,久不自堪也。頃者便中,伏承去臘惠書,辭旨鄭重,若奉言面。極荷不鄙之盛心,而又愧何以得此也。

資旣凡下,又自少失學,環顧旣往,無非過惡,區區今日之意,正在於箚住補塡矣。來諭特擧改過之事,以相敎詔,豈非切至之論耶?求理致思,蓋皆有意而實未能焉,至於「勇」之一字,自覺尤有欠闕。蒙此提擊,至以爲幸,但舊習之發紛然,而一時强勉之心,每易消歇,不知何以自守,不遂廢吾人之忠誨也。適逢便草草。不宣。

金啓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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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冬,就醫龍峽,旣還,見惠書留案已久。把玩,爲增遐想也。伏惟此時,兄侍奉學履珍勝。弟粗保親側,而只是身病沈痼,近歲益甚,一月幾二十九日呻痛矣。

前書責以不相箴攻,此意甚善。此非敢自外而然,實以自無眞的所得。且不能具知吾人性資問學之長短功程,不敢輕有云云耳,非自外也。大槪此道,自經發揮,聖人精蘊,幾無不見,只要後人剛大立志,以誠心講究服行耳。未知尊兄立志,果以求道希聖爲己任,而講究服行,有日新之實否?如此,方是眞箇學問,不如此,聖賢千言萬語,每不過爲出入口耳之資,而終不可與入於此道矣。此言極泛然,人誰不知?然以是日自省,則凡吾之所未至,可自知而自勉矣。

科事已過,不知復煩一行否?聞兄赴擧,專爲親屈,於此益見孝愛之實。而第恐相時守己,亦不宜長無變計,未知如何?先輩云:「和靖之母不安於善養,亦孝子之羞也。」此言似當深味,如何如何?僭易及此,恃樂聞之誼也。千萬不宣。

金啓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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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初舍兄自鄕還時,獲承兄誨帖。微言奧義,有足開發陋滯者,甚荷兄不鄙之盛心。顧方困於卯酉之役,未能卽報,夏間還湖中,始欲修謝,則遍檢故紙,竟不能得來書。意或佚落於在京箱篋中,秋來入洛,又窮索而不能得,甚愧緩忽,無以爲喩。兄若終不鄙棄,未可更煩垂示耶?此等論學書尺,必有草本,故敢及之,然不勝慙歎也。

大槪此事,自退陶高峯,以及石潭坡山,其講之已熟矣,殆非後學所可容易斷決。而近世先生長者,又皆尊守石潭緖言,兄書指意曲折,今雖不能記得,大槪亦知尊石潭矣。可且依此體認久久,必自有見處,亦豈淺識所可窺哉?但來書中指爲鄙意而辨析者,似多與弟意不同。豈前歲倉卒,談說要領,未白而然耶?旣無原書,不得詳卞,略論梗槪如此,不審兄意以爲如何?

李景張漢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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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後三度辱惠書,屬意之勤、執禮之恭,皆非區區所敢當者。雖甚踧踖,亦豈容無一言報謝哉?實以年來病狀加劇,目痛心昏,伸紙還輟,中間或寫到中半而仍置之者,亦有之矣。不謂高明尙垂容貸,不加疑怒,春間從孫之南還,又以詩語重致意焉,此其雅量眞誠,恰似古人之事。顧此無以少答盛意,則第益愧歎而已。

所須字說,實有奉副之意。但念當時表德之相命,本出於顧名取義而已,非必以是爲終身期祝之標榜,則到今追加演繹,作爲文字,旣非本指,亦涉彌文。以是鄭重,未敢承命耳,不審景張以爲如何?至於箴戒之相求,此意甚好矣。使此有實得新義,可以少助於高明者,固當久已承命矣。亦以口耳承聞,雖或有一二緖餘,而思之未徹,行之未到,皆不足以塞所求。此所以書三及而不敢對也,無已則有一焉。聞左右近日,以尊叔大兄之訓,當有南來之便,此事果成,庶幾相從江湖,亡論彼此有益,可隨事相講,極其意之所及爾,如何如何?迫昏作書,眼澁艱草。不備。

李景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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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初相別,歲序已晩,未知中間作何功夫?苦患因循,無一進步處,居常悒悒不自快,柰何柰何?大槪古書之旨、事物之理,似皆深切,不但如今日所認而已,年衰病痼,雖略知有可求者,而竟不能刻苦下功,徒成妄想耳。如賢才高力强,亦何思不得?何勉不至?正宜遜志深思,益求古人用心處,端的進步,切不可只就卽今識趣上,便自謂已得蹊逕,徐徐以聽其自適也。不審明者以謂如何?

與再從弟士佳○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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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門解携之苦,至今在心,而尤以士涵之不能同,爲慨恨萬萬,想其意亦然。卽日隆寒,侍奉僉啓處安善。歸見一家諸兄弟親族於積年遠違之餘,各未盡意而來,處處留情,寤寐難忘。若充此心,庶幾無墜我家自先古敦睦之至行。此意方自警省,君輩亦不可不知也。乍到送歸人,忙草不宣。惟望各自愛。

趙和仲正禮○己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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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望痛哭涕泣言。千萬不意,伏聞叔主奄啓手足,驚號錯愕,不能定情。嗟乎嗟乎,此何事耶?前月,便人有自京來者,而部洞舍妹家方有痘患,故不以書來,其後更不得聞京信。再昨,因風便得見姪女洪氏婦書,始知喪患已出於前月旬間。相思千里,日夜懸情,而死生之際,漠然不知者,一月有餘矣,是何人心之未靈,交誼之無神,乃如許耶?疾病怠惰,每疏於書札候問,尋常雖切悵恨,而尙謂求日可勉,豈意今遽至此耶?痛泣痛泣,柰何柰何?數日閉戶委頓,如醉如狂,殆古人所謂「一痛之外,行自病矣」者,更何言耶?更何言耶?

叔主平生之志,在於著書,此事想未及爲之矣,天乎!何不遂志士之願乎?以叔主之才之德,篤疾沈冥,窮亦至矣。而儻得天假之年,卒究其志之所欲爲,則千駟萬鍾,固蔑以加也,柰何其又不得年乎?雖有沈痼之宿恙,而調攝有道,神觀不衰,今日之事,眞夢寐之所不及也。未知緣何證患,奄遽至此?是宿患猝劇耶?抑以別證耶?痛矣痛矣,柰何柰何?

伏惟孝心罔極,何以堪居?念及門庭悽慘,萬事長休,悲情悵意,更何形言?大母主春秋尊老,季叔主亦在遠謫,而一朝人事至此,其誰能仰慰慈念,使吾叔主紓恨於冥冥乎?念及於此,尤令人氣塞也。葬山定於何地?葬期當在何間?疾病窮窶,未能卽往哭於柩前,仍成臨穴之訣,此懷慟結,曷有其極?神魂飛越,書不能達意,惟千萬自力扶持,善繼志事,以慰區區之悲想。因便急草。不備。

金叔德章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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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下札,仰審新正學履增勝,慰荷無已。垂諭曲折,不勝驚惋。若見主事者,略擧所聞實狀言之,而操縱緩急,我無與焉,庶幾內盡急難之義,而外不害爲遠嫌矣。但主事者適被人言,朝夕當罷去,後來者若是生疎之人,則所聞亦不可略傳之矣,柰何柰何?

大抵處橫逆避患害之道,若欲進前爭較,務以快意而盡分,則其所執雖甚直截,事勢推盪,常苦不能盡如己意,往往或增其禍怨。今日之事,恐亦當更留深慮,未知如何?蓋欲只雪一時之憤則可也,欲因此永除後日之根,則恐決未易也。書辭不能盡意,想可默諒也。

金美晦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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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聞携書入山,令人倍增遐賞,得惠書,審以病故不果久留,亦可恨也。此間亦有此計,一疾經月,至今不能就。雖欲爲吾人旬日之啖薺,尙未易也,尤切愧恨,柰何?事之牽於宂病而有不可强爲者,固無可如何,亦有雖有宂病而可隨分自勉者,乃或不能自勉,此爲尤可恨也。不審雅意以爲如何?天心無改,新陽隔宵,吾儕於此,各加深省,與化同新,正不可不勉,而臨書謾及,自恐其又成虛語耳。人來索答,悤悤不宣。

金美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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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前夜月,未答去秋書」,古人詩語,今日情境,眞如合符矣。春序已深,謹問侍奉學況何如。冬間,入何山讀何書?卽今作何工夫?想家庭浸灌,昆季切劘,不比獨學之無助,所造當日深遠,令人鄕往不能已已。病益痼、年益衰,荒歲家事,益復關心,蓋陋矣,無足爲相愛者道也。開月間,似得歸故里,儻有相會之便否?因便寓謝,多少不宣。

朴三老台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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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書傾倒之意每深,自愧庸淺,何以得此於吾人?殊切悚惕。然卽此亦可想見嗜學取人之義未始或少替也,令人感歎。每竊妄念此事功程,先覺言之已詳盡矣。若果有意,亟宜循序致力,如所謂「日行一難事」、「日格一物」者,方是實學,而同志之間,亦必有得相告,有疑相講,亦方有切劘之實益矣。不然,其所謂向學者,徒有其名,而其交際相與,亦歸於浮慕而已矣。之至陋,重以酷禍大病,則顧不足以與於斯義,如吾戚長年富而志遠者,恐不可不及時自警省也。

朴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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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諸諭,備認盛指,適此荒昏,未暇詳覆,而千里便歸,亦不容全無皁白,略報梗槪。玉川山事,果無必用之意,自當斷棄,而來諭勤複,非但爲彼慮,實亦使我無見惡於人。愛念之義,何可忘也?

先墓石築事,深見孝思之無窮。但此古今禮書所未有,思慮淺暗,亦未知其久遠爲益。惟在更加深思,又博謀於曉事人,而後爲之乃可耳。愚意平土上置石,只歸於標識而已,若壙中久遠之計,恐難深藉。記《語類》一處說,朱子營葬時,用石片排布上下四圍,其固當不下石槨而無全石僭上之過。向日亦嘗有意,而貧無事力,倉卒難辦,未果爲之。試加尋考。未知或可爲否?

朴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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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日春暄,伏惟侍奉學況增佳。三冬閉戶吟病,目下方困涸轍,殊無意況可相聞也。前書所論「正學之文,辭理俱到」則誠然。然但爲學,先須明理進德,到德盛後,其辭不期到而自到,雖或以時代所壓,不能無古今繁簡之別,卽君子不以爲病也。今若先懷辭理俱到之計,則其於理必有大段未到者,此又不可不念也。如何?因便略草。不宣。

朴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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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因龍江傳,審向來連有瘞夭之慘,仍復棲遑,不安新居,傾念之深,不啻倍百於常日矣。僻陋無人,莫由奉問,間者庶叔蓋嘗經由龍江,若付書,可知其轉達,而適會宂撓,未克遂意。過後追念,秖益耿耿也。今日非意,忽蒙專使遠惠書問,披覽辭旨,冞增慨歎。昔嘗奉敎於左右者,旣深有意於信命矣,願今益復加念,旣以此自安其心,使和平寬快之氣常盎溢於侍奉之際,則庶幾親旨亦少安適,而其於奉養調攝之道,未必爲無益矣。以命安義,乃中人以下事,非所以奉規於高明者。但此等用功,愈卑下愈切實,且平昔旣自啓其端矣。是以敢復謦欬焉,如何如何?

朴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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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疾不死,獲保今日,得復披奉手翰,有所往復,寧非幸耶?仍審侍奉爲學,新祉益茂,尤慰區區。當初病狀危苦,今不須言,大勢回頭後今已過十餘日,餘證彌留,尙不能自振於床褥之外。醫言「此後一月,始可蘇完,蘇完後,更宜靜養一兩月」云,據此亦可想向來辛苦之狀也。不死幸矣,蘇完遲速,何暇言耶?承諭,因循成習,無着實用心處,此通患也,浩歎柰何?大病之餘,別無他事,惟欲專一收攝心念,而瞬息間,便已失云,極難極難,柰何柰何?千萬倚枕略草。不宣。

朴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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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諭,感慨警惕之意比前加切,其所自病於用力緊慢朝夕點檢之際者,無非是近裏語。自此反求加勉,所謂平正蹊徑,亦豈遠乎哉?令人歎仰。知方看過退翁遺書。所論鑽仰之意亦甚善,惟在熟複詳玩,默識不忘,令久遠受用,方是眞實得力處耳。意料如此,未知如何?

別紙所諭謹悉,金弟慕用久矣,尙未識面。聞有枉顧之意,不勝驚喜。但曾聞此弟善病,當此暑炎,恐出入生病。如欲有所屬托,以書札相往復,少無未安,須勸其愼暑自重,如何?病人每有過慮,相愛間,不覺至此耳。

定論之示,寡陋何敢當此?旣承詢及,輒據臆裁,敢私布之。石面書字排行,來示所謂當中書之者,歸重之義,似宜然矣。祔右書右,祔左書左,而視中行差低一字,其亦可乎!書諱於傳遠,固勝於不書,亦宜以來說爲正。祔位姓貫,恐書之爲是,曾見墓表,皆書之矣。淺慮如此,唯在大家更裁如何也。

朴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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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承惠書,憑審極寒,侍學佳勝,仰慰區區。自經襄事,悲苦之心,益無依憑。舍弟行後,又此風雪,薄衣弱馬行色,極可念,悄然孤坐情境,不可言。唯有默念舊書,爲可寬心,亦不能着實耳。承有先壟事役,雖亦妨工,此卽人道之大關節,唯當盡心專力爲之耳,豈容他慮耶?人苟有志,雖有幹事之勞,亦應不至於放廢,此則可爲加念者耳。率意及此,如何如何?

與族弟得之世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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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意依然,累日不釋,想君岑寂之中,曉夕念及,必更切於冉冉征道之間也。此行到天安,頭齒痛又發極苦,猝難前進,不免投狀備局,姑未聞朝家處分。未知去留南北,果將如何。眞所謂「近則近狼狽,遠則遠狼狽」,蹤跡可笑。進退兩難,悔不能因留君邊以待寒盡也。所幸大小主人,款曲甚眞,飮啖藥物,種種適意,此豈易得耶?京便不日當還,若果得遞,則超然堂中,更得對床旬日,亦不遠矣。儻有南便,傳道此間病滯消息,如何?餘懷姑不盡。只冀新祉益茂。

趙聖任衡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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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惠書,感相念之深,卽裁覆以謝,仍有所反覆矣。今承書問,慰荷轉深,但未有收領鄙復之語,無乃浮沈於中間耶?別紙詢及,孤陋何足以奉對?前日見此文字時,以意推度則果有之矣。蓋所謂墨白相形,非指畫而言,乃指簡齋以下詠墨梅諸詩而言也。梅本白,以墨爲梅,故作詩者,以白墨相對形容,如云「唯恨緇塵染素衣」之類是也。所謂倒暈素質,猶云「飜作素花」也。蓋湯君始變墨梅之舊套,乃倒暈素質而爲白花也,「倒暈」云者,倒是飜倒之意,暈是卽今畫梅爲白花時,四邊圍成之暈也。湯君始爲白梅,故伯謨詩中,有「氷雪生面」之語,蓋言始得其本色也。至於《五位正偏圖頌》,旣是佛書中語,曾未有考,不可强說,而大槪《圖頌》之說正說偏,想是如墨梅詩之說白黑耳,如何如何?前書中有欲借虎溪意,不審以爲如何?餘姑不宣。

答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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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書示諭,可想閑中用意之深專,令人歎尙。「知止有定」之定,或以志定爲言,或以理定爲言者,皆朱子之言也。左右疑之固宜,而所引《語類》一條,可爲志定之證,亦信然矣。但理定之上,又有曰「方寸之間」云,則亦謂知止則此心之中,事物之理自然確定耳。立言雖少異,試驗實事,亦不相悖也。《章句》志定之訓,明白親切,固當以此爲主,而亦須知理定之說,亦自有義,元不相妨,乃爲盡得朱子之旨耳。必欲主此而攻彼,亦歸於執言迷旨之弊矣。

蓋以理定之說推之,則旣知物理當止之處,則所知之理自定於方寸間矣。理非他理,只是所知之理,處非他處,只此方寸之間耳,如此推說,亦無不通。但不如志定之訓,爲更直截也,如何如何?

至於「知止」一節,上接「止於至善」之文而在於條目之前者,次第義意,十分精妙。幸更熟複深察,當知今日枉起疑難也。或猶未了,則更與商量,亦未晩矣。卽今亦可仰復,欲左右自用功夫而得之,故姑不發之,幸諒之。

答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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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學旨訣》,甚荷轉示。類聚論敬之說,自《近思》、《語類》以下,其書多矣,惟此區分參驗,最費雕琢,殊發人意思,豈以後出而漸巧也歟?但恨猶有未盡者,若以此便相流布,懼覽者未諒良工獨苦之本心,而輕加訾議耳。愚意欲望更相檃括,期於盡善而後出之,未知如何?

蓋其專言總言,固自爲綱條,而或有包括未盡者,或有先後異例者,此已未甚精矣。其間又或有隨語立題,本無甚關於體段工夫者,亦意當從刪裁。且或本是一事,而亦在比對參驗之類,凡如此者,似皆未盡耳。抑其一書大體,條析則詳矣,統合不明,此尤當更加思議,別爲區畫,一一指定此爲敬之規模、此爲門路、此爲體段、此爲功程地頭。而若其旁通餘義,則亦復明言其爲旁通餘義,令其各有下落,易於領會,而衆目歸綱之意,仍亦自見於其間,始乃可卷可放,愈詳而愈大矣。愚慮及此,未知如何?

此外則來諭所云「後序加詳,題目可幷」者,恐亦然矣。但以愚意則題目儘有商量,不但可合幷而已也。僭易布此,悚惕之深。然或附往復言議之末,轉致玄江丈席,或將有取其一二焉爾。

金友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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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齋先言陰陽之外,別有太極之非,次說太極只在陰陽中之失,非謂太極在陰陽之先,故能爲陰陽主。

節齋說,不須旁推廣譬,只看本說,其意可見。自陰陽未生而言,所謂太極,必當先有,則不可謂太極只在陰陽之中。自陰陽旣生而言,所謂太極,只在陰陽裏面,則不可謂陰陽之外,別有太極。如此而已矣,豈不以太極本在陰陽之先,故能不落陰陽之中而能爲陰陽主哉?

精粗本末無彼此。

精、本指太極,粗、末指陰陽。

四時鬼神之說。

理之所吉,鬼神之所吉;理之所凶,鬼神之所凶。聖人行己處人,其進退屈伸臧否生殺,一循乎理。故與鬼神之吉凶,有不期合而自合者矣。四時合序,大而言之,不先天而開人,各因時而立政,推移變通,有自然不可差之次序是也。小而言之,時止時行,皆有定分之類亦是也。向來以四德之行處發裁爲言,似太密而不寬。或者又以上律天時當之,則此又法象效則之事,非自然合德之謂也。近日所見如此,未知如何?

外物觸其形而動其中。

外物動其中,其中動而七情出者,有次第位置,今曰「情動于中」,則似徑捷而欠曲折,然未爲大病耳。

約其情、縱其情。

看得頗精,說得又緊,使人警省。然看文字,固貴知要,又須知看到從頭至尾,無一字不緊要,乃爲周遍浹洽而有眞實得力處矣。如何如何?

行之果、守之固。

行之果則守之固,有先後;守之貴、行之利,無先後。

用智類於

老氏不能順理,必欲無爲,豈非用智耶?其極至於將翕必張,將取必予,則尤用智之甚者也。然釋氏之學,固是出於自私,緣自私,做出許多詖淫之辭,亦豈非用智之過?老氏之不能順理,實亦出於自私。二者相仍,初無只有一病之學,恐不可斷定分屬也。

在外者終不容以寂滅,「寂」字未穩。

豈以雖感而寂之體自存耶?然今以寂滅爲言,與專言寂者有間矣。

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

程子意與《論語》意小異,故葉氏說與朱子說不同。門敎人,只是爲仁之方。故《論語》本意,只欲令人便去博學篤志切問近思,如此則仁自在其中矣。程子又要學者思得「仁在其中」之意,蓋有指示仁體之意。葉氏之說,正解程子之旨,未可易以非也。觀其言,雖若甚勞,實去體察,則又自易見其不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