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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溪集 (林泳)/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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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沧溪集
卷十五
作者:林泳
1708年
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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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卿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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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忽承耑书,从审比来酷暑,政履起居神相,区区仰慰,不任鄙诚。来谕缕缕,足见当官多事之际,不废反躬自省之功,令人叹仰。第茅塞荒颓自叹自怜之云,绝不类平日扬眉吐气、高视大谈底气象,岂亦有韩子“趋新懦,悼前猛”之意也欤?若自此转加损抑,尽除闹热意思,敛入简敬规矩,其于身心,必大有益,推之应事酬世,亦无往而不得其力,夫岂非好消息耶?

悲哀疾困,百事放倒,而惟其苦淡之极,不无反观之念。盖于十八九岁时,因良心之发往训之切,略窥性分影像于测度揣摩之间,实有从事之意。而缘所见未真,不能笃信力推,遂为物所诱、俗所移,冥行胡走,奄过半生。今虽欲复寻坠緖,自量年力,恐无复可为者。以是悼痛,日夕靡宁耳。

所投仲叔主书,谨既奉领。若来谕所称,则似已吻然相契,真所谓“伯仲间,自为知己”者。如正来谕所恨“见未到,信不及”者。今欲奉报于此便,顾以未尽人言之意而轻肆争辨,非实心求益之道。故欲更虚心熟复,且又参验古今,实见其得失而后,有所可否,愿为尽达此意。

开月当作展扫之行,归期当在秋晩。若其前未及奉报,则似更迟久,此意不可不倂及之也。强疾作此,不究所怀。

赵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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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日春阳,敬惟侍奉起居增重。杜门侍傍,幸粗遣免。惟是学业不进,年齿渐多,甚可忧愧耳。近看马伏波戒兄子书,其言老成深切,施之后生有才气而易走作者,尤为对病之药石,不审高明平日看此,以为如何?愚意高明若能于此虚心细意,屈首服膺,则其于持身养德,处世接物,必有顿进,不但少补而已。之从游仲叔既久,于高明爱望自切,率尔布此,幸勿咎而深察焉。

赵子直相愚○丁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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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寒猝苦,伏惟哀侍下兴寝神相支胜,区区忧恋,不能少已。仍窃伏想号慕之暇、寂莫之中,当无复毫发馀念。不审温理旧学,意思何如?尝观朱子居忧时《与刘共甫书》,自谓前日学问极草草,欲以此仰希圣贤,下脱尘俗,亦已难矣。此固盛德自谦之辞,亦可想其苦淡寂莫之中,功夫愈更精专,觉得前日犹未免于草草也。

若哀平日,盖亦今之所谓学问之士,窃计仰希下脱之志,必不浅矣。第其所谓学问者,实不免真有草草之恨,苟于今日,深自反省,则必不无瞿然感发之端。因此掀翻窠窟,担当迈往,则自此以往,尽有商量,不识哀旨以为如何?

留落荒坠,亲识间候问人事,亦旷废久矣,岂有心情可堪作循例勉人语耶?特以慕用之深,即又蒙贤咸归途过访,忽欲作书,仍并及此愿忠之意。语虽未尽,意则不泛然矣,诚留意绎之,甚善甚善。然舍己耘人,亦岂小病?又深自惧也。

赵襄阳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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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何能记忆海上栖栖一闲汉,发书问讯,如此其殷勤也?令人感愧。襄阳虽称岭海之间一仙区,但闻水土不能尽佳。且吏事官责,固亦有之,其不可谓养病坊诚然。然愈于役役官京师,前有怵迫之累,后有啾喧之苦,则亦远矣。况有沧溟雪岳高奇闳阔之观,可以恢胸襟玩气象,善观者以之自得可也,其次亦不失文词之助,使君居之,岂不乐乎?洛下知友或病或厄者俱可念,然时运如此,柰何?惟当相忘于江湖也。

李监司世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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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罚馀喘,不比常人,辄通记府之问,诚亦有不敢安者。而昨岁抵舍弟书中,既辱寄声见存矣,邑宰往来,每每传说矜念之谊。自以晩生穷蛰,曾无一日之雅,而荷眷厚及此,下怀倾感,益复深切于寻常数面之间。今又有鄙悃不可不仰诉者,岂容以常礼自拘,终闵默而已乎?

前日本邑换谷事,既蒙盛惠矣,而近欲移居镇安,草创新寓,调度益艰。欲以海乡换馀之谷,复请换于镇安,而频烦是惧,辄因邑宰之进谒,冀得转禀。此亦仰恃轸念,而然从人道达,易失本指,竟误台慈过烦急虑,至有荡减本邑逋负之令。此非始望之所敢及,亦非微分之所敢安也。

以平日绝人之清慎,特捐公谷,非一二石,此其相念之至意,谅亦可感矣。但念本邑逋欠,自可待秋备纳,穷家调度,尚有可换馀谷。如此而遽受大赐,则非独贱心之不安,亦恐有违于守法尽公之素规。反复以思,终不得不仰暴前后曲折而请免焉。伏望俯垂谅照,收还帖文。仍乞照会换谷呈状,幷赐施救,则公私两宜,受赐亦大。未知如何?僭易布此,悚惕之至。

赵祥甫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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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兄别久,甚相悬念,性不喜作书,尚欠一问。乃于前月半间,忽得兄去岁至月书,当时惭感已甚,其后又迁就,至今不能报。盖前后不敏之罪,弟无以自解,惟有贤者恕之而已。即日天气渐和,伏惟兄侍学增佳。

弟素有食伤症,比来尤甚,全不能读书,闲中无事,每把玩兄书,以慰幽独。而仍窃详其辞理,则文词甚佳,论议亦高,似皆出于实见而非苟为虚辞者。此见吾友所存,殊不草草,深喜深喜。又蒙不鄙,许以臭味相合,自惟庸劣非所敢当,而乃若其志,亦自谓无甚异焉。近来朋友道觖绝久矣,仆诚不度愚浅,窃有意于此道,而苦未遇同志者,往往发言,秪自悔耳。乃今何幸得吾兄?自此当各自勉励,务攻其实过,受其实攻,庶几左右提挈,齐入于君子之域,良幸良幸。

来书戒之以无动于科场得失,勉之以力践躬行,其言切实,皆中于仆之所阙,仆之受赐诚厚矣。盖仆自数四年来,杜门屏处,自谓于世间万事,已颇断置,正使一朝动脚,无甚动吾内者。前年迫于亲命,复留意举事,则内自省察,实不能无动于得失。真所谓一日萌动复如初者,正自惭愤,切欲克去,兄教及之,益觉瞿然。

但此等事,须于道理大处,实有所见,方自然放下。不然而徒欲以力制之,则终不济事。此古人所以贵于穷理,为至切至急工夫,而所谓穷理,非专务该博之谓也。论其用力地头,则必先求之日用、人伦、身心、性情之间,论其做工标的,则必以脱然无疑真知实见为务。如此积累将去,则一理既明,一善可有,万理既通,万善自具。凡世之所谓徒知不能行者,其实未尝知也。然欲穷理,亦须力行,能有所据以进其知。既穷理,又须力行,所穷之理,方为我有。仆之意亦谓当交尽其功,非谓可以偏废也。今兄之所教,只在践履而不在格致,或恐于自家意下,不能无偏,故其教人者亦如此也。聊复云云,不审兄意以为如何?

大抵为学,与其知有馀而行不足,宁不若行有馀而知不足。然必欲大变气质,为圣为贤,必须于穷理上大作工夫,方能查滓自化,所行莫非天理。要当到此地位,始是为学效验耳。后世学者多无此工夫。故一生不免为气质所拘,其刚者虽谨于检身,勤者虽力于读书,卒不可与入于圣贤之境矣,有志之士所当深思而自勉也。时友近久不相问,异时若有书札往复,思欲一献愚款。而但躬所不逮而遽以责人,不能无愧心。每临书,辄歉然不敢发。是知有诸己而后求诸人者,非惟理当如此,亦人情之所不得不然者也。

兄家水石之胜,闻之不觉心往。但谓“仿佛南岳云谷”,则无乃过乎?此等语,近于好高无实,自此删去,则亦修辞之一事也。

赵祥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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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谕缕缕,明白切至,都无渗漏病败处,足见高明近日用功之密,深喜深喜。大槪此事已有先圣先贤铁定门户,人苟以一毫私意主张其间,便觉有偏,甚可惧也。然又不可徒执圣贤成说,遂谓已了,必须节节经验来,方知其言之真不我欺而其理之必当然也。观兄之命辞,似尝实得其意者,此某所以喜之深也。某切欲奉承勤诲,摆弃旧习,以矫揉轻惰之气质,庶无为故人羞辱。而凡卑昏弱,苦不能振拔,只自惭愤而已。闻其间水石之胜,甚欲往陪清赏,病脚实难徒行,家贫又无仆马,柰何柰何?

赵祥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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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生云:“逃空虚者,闻人足音而喜。”况故人手札,足代面语者哉?其喜可知也。远客岭外,又值穷岁,感时怀土,忧思难道。何由一见,摅此郁悒耶?

闻兄不赴秋试。夫科举,举世之所汲汲也,兄之不赴,其必有说矣。岂将自此藏修自重,无慕乎外之心耶?抑不乐与今之人,幷而争一时之利名耶?其或无正定义理而徒为是前郤耶?出处,大事也,幸审处焉。世道不振,人心荏弱,非有立志坚高者,鲜不波荡于俗习,甚可惧也。吾侪处心,宁高无卑,宁僻无苟,始为有立脚处耳,不审兄意以为如何?聊诵所闻,赞兄之决,愿无怪其率尔也。不宣。

金叔仲惠盛迪○丙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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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念行期在迩,无由拼别,引领西望,第用怅想。不意使至,又承下札,从审霾雨馀,体履神相,区区仰慰,感怀亦深。承方祗命趋朝,事体固当。虽在雅志,未为遂初,从容退步,岂无其便?前言庸常,过蒙倾纳,此意甚好,还切叹伏。苟推此意,凡于相接之人,诚心谘诹,择长而用之,自可以尽职分而酬国恩矣。如何如何?下惠帖席,甚荷情轸。一反一侧,其何可忘?千万所蕴,书不可尽,惟祝加护行李,专精启沃,以慰千里相望之意。

承召之行,唯两司着公服,玉堂则只以平服作行,自有成例,无可疑也,如何如何?一入之后,欲遂雅怀,亦自未易。既未易为,则不如专意职事,自任世道之为当耳。竭其心思,又广咨询,昼夜意念,常在于补衮阙、扶公道,则岂无所益于时事耶?果能深体此义,终始不懈,则其视退缩自靖之流,未必不大胜也。向用之深,不觉僭及,谅之切仰。

李仲深○己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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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昨官便,以岁时问馈事入都下,初意必欲作书以候,临发忽复忘之,怅缺可胜言耶?即日穷阴,不审侍下学履增祐,区区者无任悬恋之至。李先生襄事,闻已完礼。万事已矣,痛伤何及?想摧悼,益难为怀矣。坐在关外千里地,会时寒酷,且慈轩才已税驾,不可遽离之他。故竟不及伏哭于柩前,此恨当复如何?实恐世之嗤点者,不但诮以孤恩负德,或又以过与亡状之说,上玷先生之门墙也。思之至此,尤增惭惧。然此事既往也,言之无益。

北来已四五月,一味放废,绝无进益。若只如此过了一生,几何不为忘先生之归也?先生之心,炯炯若犹在目,乃无似,不克遵奉,可伤可伤。子正兄前,初欲耑状,所怀不外于此,故辄不复为,幸勿怪其不别致问而同照此心也。会面姑无期,临书,岂胜恨恨?只祝侍奉各安,学业日进。不宣。

朴士元泰辅○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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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覆。仆每记见足下于交河之日,固爱其姿资雅淡而心不能忘矣。间因南子闻得足下所为《登楼赋》,读之,又叹其辞气高古,不类俚俗语也。夫既质美而文丽,以此为今之士,亦可谓难得矣,顾未知于古道何如也。

病废不能奉贽门下,叩足下之所存以自取益,常以为恨。今蒙辱书先问,使人惊愧。第因此得窥足下识趣意尚有如此者,其有感于闻风之际,亦不浅矣,幸甚幸甚。但足下既有意于古道,愚闻古之道不妄毁誉人,而足下之称道,无一语不过情,此恐非小病。足下必非有心于强为引重者,无乃子闻尝欺足下耶?计子闻亦非有心于欺人者,无乃仆平生行己不能诚悫,自有以取之哉?还增悚惕。

之实状,直是昏昧懦弱之人。唯不量卑污,妄有志于古人为己之学则有之,而亦归于空心虚谈而已。足下既知此拙状,而犹取其嘐嘐一节,欲收而置之切磋之列,则固所幸愿。不然而过听游谈,若真以为有可贤之事,求与为友,则仆诚羞愧,不敢见足下,在足下审之而已。然谓仆有可贤之事者,传者之言也,其自谓无是而但略有意焉者,乃仆赤心相告之说也。足下果有意于仆,其不以人言废其赤心相告之说也明矣,仆自此可与足下终,幸矣。

朴士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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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谕《心经》书渐加详核,亦可想高见之过人矣。但鄙意与高见不同者,所争不多。鄙意则先证《心经》大义之偏全,次论篁墩末说之乱道。故于其经注诸说,虽尝尊慕爱玩,而论其大体,则恨其不备。至于篁墩,则固亦攻其末章眩诬之失,但不欲求过于无过之中而尽废附注。盖见通篇附注,虽成于篁墩之手,既皆圣贤之至论,而逐章类属,元无不可,则依前慕玩,亦固当然耳。非不知篁墩之为学也,亦非以末章之说,为非眩诬而不当斥也。但不欲以末章数条之失,遂废全篇也。

若高明之论,则先以攻斥篁墩为主意,凡附注诸说,谓其尝经篁墩之手,皆恐其害道误人。遂以此书为只可看作类聚,时加幡阅而已,则其处心论事,无乃俱不得其平,而其待此书无已太薄耶?要之鄙言固似歇后,而其证大义攻末失,似无甚过分。高见虽若严密,而但不无以人废书之病,圣谟贤训,将皆不免于篁墩之连累而混被厌薄。此愚意之所未晓而不敢同焉者也,幸更思而复教之。

子闻论学,果有先知之意,今此答书中,略及敏行之意。躬所未逮,辄以勉人,恐无益于彼而徒自损耳。兄素主力行之说,正与子闻之见相反,正好切磨矣。大抵为学,只在于实心实做。不然,说知说行,徒归浮辨,此吾辈今日所当同勉者也。如何如何?

李寿翁世龟○庚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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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阻阔,瞻傃日深,意外褫奉哀惠札,谨审比间暑雨,哀侍奉孝履支胜,区区慰感。前疏下批,才已祗受,而圣旨褒借,有非常调小官所宜辄得,惊惶之极,莫知所措。忽又奉承新命,召旨洊及,自顾浅薄,有何文学,而叨窃虚声,至误天听?到此地头,实无善后之道,哀兄见虑固极是矣。

居职之后,岂敢不竭诚自勉?而素无自家积累之功,亦岂一朝勉强所能称塞?惟有固避不就,庶无大过。而今日事势实有甚难,上自圣谕,下逮朝议,皆未烛此空疏之实状。向日疏事,皆自发其不学无才之底里,而圣批至谓过辞,此其势将有愈辞而不可得者。唯有早自呈身,庶朝廷上下实见其迂阔无用而舍之。不然,坐拥虚名,久诬朝听,诚有不敢一日自安者。

反复思惟,遂决趋命之计。而向来因循辞免之际,官位清显,节次层加,今日受命,亦有辞卑居尊之嫌。伊川辞西监受说书,其自处之义甚精,一时人言犹以辞卑居尊见疑,况末世凡人之进退耶?到城外,当以此力辞本职,如不得,则只得随分自勉,幸君上知其无用而许其退藏,则乃遂素愿。如又不得,则又只得尽诚为之,而事有不合,乃可去耳。荷哀兄相念之至意,尽发所怀,不审以为如何?切劘是非,乃朋友之事,而今既戒涂,奉议已晩,或因高论,得为后图,亦不为全无补也。

李寿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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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日春寒,缅惟闲中起居休胜。冥顽不死,忍经前后祥期,痛迫穷毒,更何可言?抱疾经年,日增偸惰,其于执亲之丧,已多不能自尽者。宁复有进涂之工夫耶?

猥承勤问,第切悲愧。盖凡存养、省察之说,格致、思辨之法,先觉论之,已极明备。虽以浅暗之极,亦或不至于全昧下手处,而因循半生,讫不能实用一日之力。今当洊祸之际,气血精神,摧铄殆尽,益无复勇诣之望矣。此由于资性懦缓,实践之尤难耶?抑其自谓不全昧者,其实全昧而然耶?伏想闲中为学,必有新得可以警发此昏愦者。亦意勤问之及,又若有意于引进。如蒙更惠德音,一烛迷途,则其何感幸如之也?

锢阴之下,微阳生焉,人生穷极,理或反本。傥赖善诱之力,虽荒坠已极,尚或可觊于少进耶?区区者犹不能无冀幸之意也。

兪道叔信一○庚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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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溪村里,一宵相访,厚义何可忘?后来又蒙寄示挹诸咏,且有新篇之赠,老兄郑重之意,益可见矣。顷岁入都,迟回累月,宜有奉谢之人事。而风尘中可笑踪迹,不敢辄通于云山高卧之闲人,事若疏慢,而情则戚矣。间者不意老兄尚垂宽假,复惠远书,使人感愧,益无以自容。即当奉一书,以谢前后勤意,因得自讼其不敏,而又苦目疾,不能把笔,阙然稽迟,一至于此,不审老兄其尚能恕之否乎?岁晏矣,深山日寒,伏惟尊令丈闲中体履一向康胜,老兄起居亦佳安,区区驰仰未已。

弟贫疾荒落,百事无可言,至于诗句吟咏,亦不能容易为之。而念老兄勤谕已非一再,方欲勉强拙涩,少答盛意,则前示草本,遍求箱箧,竟不能得。此事至不敏,殆不可奉闻也。幸可勿罪,更令侍者录寄一通否?仍记诸咏中一首押韵,有违正法者,亦宜更加点化,俾得尽善,未知如何?今久矣,不复记其为何语,无乃自不免误看也耶?中间宅兄之传言,果亦有苗脉,盖是闻兄登第时语也。今复思之,“一枝桂”,只消与“五斗米”作对,若能于今昨是非之间,真有个觉处,则犹不失为挹人也,如何如何?好笑好笑。

审又作屋,欲仿武夷诸咏,有所和唱,老兄嗜古之癖,诚可叹尚。但挹尚恐其未易,况敢为此耶?古人云“拟之则僭”,窃愿老兄之小讱也。此意又未知如何?呵呵。

朴君瑞泰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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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日朴侄过传哀惠手覆,捧读悲咽,不知所言。传闻七夕,当还入本第。窃想眷集咸聚,景色如初,抚棺号恸,情事必益难堪,惟千万节抑保重,以慰倾仰也。方便理遣,固必有道,而哀乐未发前主静一段事,非但为问学根源,似亦有补于安心定情之术。时时更加意焉,未知如何?

山事必不免挠意,不知方作如何营度耶?求之有道,得之有命,不独世间名利然也,山事亦宜然耳。随分致力之中,常有任天付命洒然不累之意,似为合宜,想所存必如此也。无由面叙,只益驰神,适值归便,略奉此,褫致拳拳。馀外非书可悉,只希哀谅照。

朴君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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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改,怀想亦新,荏苒经月,未奉一字之问,此亦因循之旧习也。朝来闲坐,忽承情缄,披慰之深,不啻万万。此虽细事,亦岂非先施之一节耶?吾侪俱是四十五十间人。如吾兄造诣树立,虽非浅陋所尽识,要之,大小间似近于有诸己者。弟则全体灭裂,若存若亡,似做不做,实无一善可据者。索居病惰,无复可望于收拾,唯思亲近胜己,庶有一分观感之益,而尚不能自办。来示初平之谕,一何过耶?今春必欲一造奉教,以偿宿愿,亦何能必定也?士䌹昨闻其伯病讯,今晩当发去。吾辈所望瓦解,叹恨柰何?方欲往别䌹友,忙不尽意。

柳集仲成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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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书辞指,殊不泛然。如所谓“闭门谢事,玩绎遗编”,真是第一无上妙谛,令人三复慨然,为之敛衽。吾人有志此事久矣,第恨当初不曾立得端的规程,后来似颇汎滥于人浮华文字窠窟。今能及此举业已抛、职事未缠之暇,洗涤旧习,精专一意,直从《大学》为始,字求句探,必务精熟,使此胸臆意思日究于高明,循之以上,勉勉不已,则根深末茂,形大声宏,自然之理。其于将来应世任责,岂不的确有可据之实耶?

大槪培壅本源,莫急于经书,而若夫明治体达世务,审人言之虚实,知国事之缓急,又莫如精看史传。此皆可汲汲用力而不容或缓者也。自古天资尽高之人,虽无学问之力,犹能随其才性,立功立节,卓卓可观,而尚论者犹有不满。况以中人以下之气质,无矫揉之功,无讲明之实,而遽驰骛于末世之衰俗,其不浮沈于利名,受成于浮论者,盖寡矣。愿吾友深思却观,益励今日进修之志,使此已误半生追悔莫及者,得有所瞻依而自慰焉。

疾病摧残,更不得自振,而委伏穷山,又未有朋友规诲之益,前头事已可知,虽叹柰何?赵斯文诚今世难得之人,于学盖多自得之味,固平生所慕悦。自以才识凡滞,尚不得窥涯涘矣。今闻从游甚款,尤不觉神往而心驰也。

柳集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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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日便中,承拜手札之问,感慰不可言。即玆炎潦,兄闲况益福。久带匪据职名,日增闷愧,获蒙恩递,何幸如之?来示自量之谕,实获我心。如赵叔亦岂非相念深者?但其责勉之义,终非弟本分所堪耳。

山里咬菜,正依来谕。惟是病懒孤陋,弛废转甚,不知前途,果能了却几卷残书也。大抵了书极非易事。圣贤切要书训,吾侪孰不翻阅?每患泛泛看过,不能着实究竟一二卷书,使其书中义理洞然无疑,吻合于吾心,则不可谓了书耳。不审吾友于此年来所得何如耶?山家添口之喜,特烦千里相贺,亦故人厚情,感叹无已。

李圣望师尚○乙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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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月晦,还自咸平山庐,则八月二十四日所惠长书留案久矣。披复辞旨,倾倒甚至,其慰穷陋至厚矣,感幸不可言。即日初寒,伏惟学履增胜。示谕缕缕,获闻雅志,不胜敬叹。既以举业为苦,浮华文字又无所入于其心,而方欲抄读紫阳遗书,以为归宿之所,此义甚高,此计甚当。非吾人朴茂之美资、淹博之远识,何以及此哉?使人想味,不觉敛衽。

但怪吾人于趋向之际,既自得师矣,洛下士友间,亦不患无商论之处矣。顾乃千里贻书,披露底里,至命以选择之事,若以为有可以磨砻者,又何其不相悉也?吾人既有志实学,岂故虚为此往复哉?直是不相悉故然耳,今亦不敢自蔽。少时果阅夫子之全书,见其书札答问之间,语意丁宁恳至,恍然若亲承音旨,自不无感悟之端,而略阅一过,不能熟读。虽尝暂读《节要》,亦未熟复。故到今卤莽如此,此何足与议于盛业,而又敢有选择于其间耶?然其区区感悟之端,尚或有不容遗忘者,庶几未死之前,或更用力,以偿宿志。而疾病婾惰,恐无复遂愿之日,每抱遗编,徒切悲叹。今奉来谕,忽觉心动,实有共学之愿,而忧哀僻远,无以自遂,秪益伤惋也。

从今以后,凡己之所愿欲而未能者,尽以望于吾人,惟千万益加勉励,毋急于近效,毋怠于小得。因《节要》而更致博于全书,必以此为终身事业,而书中所论读经看史之法,亦无不奉持而从事焉,其所成就,岂愚昧所能量哉?自此感悟,于此归宿,人生能事,不外此矣。若或以从前记览文词之业习,为本根田地,以抄读数三新编,为归宿之计,恐不能大有所发明,而其去妆撰,亦无甚远也,如何如何?灯下揩眼艰草。不备。

朴祖能泰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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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书深以俭岁事育为虑,至引“长贫足羞”之语,若以为信然者,可想干事忧劳之切,不觉至此耳,令人戚戚不但已也。不过为口腹妻孥耳,目今方困涸辙,亦不免挠心,此则陋矣。大槪力穑节用,是本分当为者,过此稍涉营为,便堕猥下不仁之域。以圣人之宽大周遍,而此处界分甚严,直断之曰“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其必有以矣。区区平日,颇欲自勉于斯义,迩来穷困转甚,渐觉意思低垂,大惧血气益衰,不能坚持素戒,以为朋友羞辱尔。愿兄时赐警诲,以激颓懦,俾不至于终失其本心则幸矣。

金叔涵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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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留滞墓下,昨始还旧寓,去来随处,情事痛切,实不知有生之为好。日月几何,练期又迫,转眄之顷,此何人事?秪白悲泣度日耳。归见惠书,辞意甚勤,可想比日精进之功。为之嘉叹,大慰所思。

祸罚以来,精力都丧,一向荒废,无复可言,而苦淡寂寥之中,反躬向里之意,亦不为全无矣。但才有此念,便觉前日百为,无非胡乱错谬,痛恨克悔,殆不可堪。今既为误了半生之人,政使前途或得收拾万一,亦何足道哉?如是而犹不忍遽自暴弃,冀其或免于小人之归,则如君少年志学,无一涴污者,尤岂可不自厉耶?果能自今益加勉旃,因此感悟之端,更勿退转,则其为全德君子,亦孰御之?更冀加念,卒有以慰此期仰也。

知方读《论语》,且有箚示疑义之谕,尤切慰企。顾此荒陋,何能少补于左右之知思?若得因来示,开发昏滞,则在我亦岂不有益耶?必待卒业而为之,则以我短浅精力,尤难一二条对,幸望随便记示如何?虽只数条,亦不妨耳。

金叔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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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想明窗榧几,开卷肃然之气象,恨不得蹶起往从也。此病比昨少间,而尚薾然惫倒。大槪似因尤悔积中,遂至动气而增病也。想君历览一部妙谛,必有安心之法、对证之药,可蒙拈示其最切要者,令有所警发而服习耶?病卧中,忽生此念,故及之。

金叔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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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来,病废尤甚,前惠书,讫未报去,侄还又承书,寄意良勤,感愧深矣。书中虽未示及日间功课,而窃瞯来幅,文辞条畅,字画端熟。虽寻常札翰,亦可想见所存之日新也,令人叹赏。

此间凡百,来书已说尽,无复可言者。但其间过情语,或不着题耳。数日前,惫卧无聊,偶有一语自道云:“饥亦不忧寒亦安,无田无舍摠非关。只缘往事多尤悔,静里追思每厚颜。”又云:“心镜难容一物安,手头事外更何关?后事未来前事往,只须当处体。”此虽鄙俚,不似诗语,而区区心境,亦略可见矣。第亦不免有行不揜之叹,独君一笑,更勿烦他人耳目如何?感君累书之勤,力疾寓此李生行。自馀难以书尽。

金叔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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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日新阳,缅惟侍学佳胜。此间沈痼如昨,无复可为者,每顾初心,只切伤叹耳。前日俚语,偶然写去,词理果多未到,蒙烦指示,极荷垂念。其间本意亦或有不如所示者,恨不能相对一讨也。来诗自厉之意,令人三叹。为士者本非欲如此,而有时乎如此。此世道之深忧,柰何柰何?闻有同志相从,随分讲勉,彼此相益。是亦进学之一助,岂不好哉?其中志业可称者,幸更详示,慰此寡陋也。

此间非但病痼,亦缘索居日久,日间只以亲戚游谈儿辈课书,悠悠度过。虽于介然之顷,或有一念之向里,而乍存而旋失,难明而易昧,真无足相告者。来书属意颇深,殊非所堪,只自愧耳。大槪末路凡人,虽有向学之心,而其识趣意象,常苦不能自拔于世俗凡情之表。苟非深思猛省,大有所感悟,千磨百炼,节节致力,则恐终不能以几于道也。此固病拙之日夕凛惧者,而虽贤如吾叔涵者,亦宜时加警念也,未知如何?昨过家忌,眼病尤剧,自力艰草,不能尽所欲言。惟千万益懋崇深,副此深期。

金叔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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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得函丈书,谓“左右于义理,尽能吃紧理会,前头殊可望”。此必有以取之矣,令人叹尚未已。且谓“似不无往往泥滞之病”,此则未知其果如何,而着实探索之际,自然易有此病,到功深后,自应洒落矣。如我病废,虽欲随分自励,而索居无师友之益,放惰日甚矣,悼叹柰何?

金启乃汝沃○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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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不幸,慈圣礼陟,臣民之痛,岂间中外?私祸又惨,病妇竟至不淑,区区伤割,久不自堪也。顷者便中,伏承去腊惠书,辞旨郑重,若奉言面。极荷不鄙之盛心,而又愧何以得此也。

资既凡下,又自少失学,环顾既往,无非过恶,区区今日之意,正在于箚住补塡矣。来谕特举改过之事,以相教诏,岂非切至之论耶?求理致思,盖皆有意而实未能焉,至于“勇”之一字,自觉尤有欠阙。蒙此提击,至以为幸,但旧习之发纷然,而一时强勉之心,每易消歇,不知何以自守,不遂废吾人之忠诲也。适逢便草草。不宣。

金启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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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冬,就医龙峡,既还,见惠书留案已久。把玩,为增遐想也。伏惟此时,兄侍奉学履珍胜。弟粗保亲侧,而只是身病沈痼,近岁益甚,一月几二十九日呻痛矣。

前书责以不相箴攻,此意甚善。此非敢自外而然,实以自无真的所得。且不能具知吾人性资问学之长短功程,不敢轻有云云耳,非自外也。大槪此道,自经发挥,圣人精蕴,几无不见,只要后人刚大立志,以诚心讲究服行耳。未知尊兄立志,果以求道希圣为己任,而讲究服行,有日新之实否?如此,方是真个学问,不如此,圣贤千言万语,每不过为出入口耳之资,而终不可与入于此道矣。此言极泛然,人谁不知?然以是日自省,则凡吾之所未至,可自知而自勉矣。

科事已过,不知复烦一行否?闻兄赴举,专为亲屈,于此益见孝爱之实。而第恐相时守己,亦不宜长无变计,未知如何?先辈云:“和靖之母不安于善养,亦孝子之羞也。”此言似当深味,如何如何?僭易及此,恃乐闻之谊也。千万不宣。

金启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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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初舍兄自乡还时,获承兄诲帖。微言奥义,有足开发陋滞者,甚荷兄不鄙之盛心。顾方困于卯酉之役,未能即报,夏间还湖中,始欲修谢,则遍检故纸,竟不能得来书。意或佚落于在京箱箧中,秋来入洛,又穷索而不能得,甚愧缓忽,无以为喩。兄若终不鄙弃,未可更烦垂示耶?此等论学书尺,必有草本,故敢及之,然不胜惭叹也。

大槪此事,自退陶高峯,以及石潭坡山,其讲之已熟矣,殆非后学所可容易断决。而近世先生长者,又皆尊守石潭緖言,兄书指意曲折,今虽不能记得,大槪亦知尊石潭矣。可且依此体认久久,必自有见处,亦岂浅识所可窥哉?但来书中指为鄙意而辨析者,似多与弟意不同。岂前岁仓卒,谈说要领,未白而然耶?既无原书,不得详卞,略论梗槪如此,不审兄意以为如何?

李景张汉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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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后三度辱惠书,属意之勤、执礼之恭,皆非区区所敢当者。虽甚踧踖,亦岂容无一言报谢哉?实以年来病状加剧,目痛心昏,伸纸还辍,中间或写到中半而仍置之者,亦有之矣。不谓高明尚垂容贷,不加疑怒,春间从孙之南还,又以诗语重致意焉,此其雅量真诚,恰似古人之事。顾此无以少答盛意,则第益愧叹而已。

所须字说,实有奉副之意。但念当时表德之相命,本出于顾名取义而已,非必以是为终身期祝之标榜,则到今追加演绎,作为文字,既非本指,亦涉弥文。以是郑重,未敢承命耳,不审景张以为如何?至于箴戒之相求,此意甚好矣。使此有实得新义,可以少助于高明者,固当久已承命矣。亦以口耳承闻,虽或有一二緖馀,而思之未彻,行之未到,皆不足以塞所求。此所以书三及而不敢对也,无已则有一焉。闻左右近日,以尊叔大兄之训,当有南来之便,此事果成,庶几相从江湖,亡论彼此有益,可随事相讲,极其意之所及尔,如何如何?迫昏作书,眼涩艰草。不备。

李景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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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初相别,岁序已晩,未知中间作何功夫?苦患因循,无一进步处,居常悒悒不自快,柰何柰何?大槪古书之旨、事物之理,似皆深切,不但如今日所认而已,年衰病痼,虽略知有可求者,而竟不能刻苦下功,徒成妄想耳。如贤才高力强,亦何思不得?何勉不至?正宜逊志深思,益求古人用心处,端的进步,切不可只就即今识趣上,便自谓已得蹊迳,徐徐以听其自适也。不审明者以谓如何?

与再从弟士佳○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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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门解携之苦,至今在心,而尤以士涵之不能同,为慨恨万万,想其意亦然。即日隆寒,侍奉佥启处安善。归见一家诸兄弟亲族于积年远违之馀,各未尽意而来,处处留情,寤寐难忘。若充此心,庶几无坠我家自先古敦睦之至行。此意方自警省,君辈亦不可不知也。乍到送归人,忙草不宣。惟望各自爱。

赵和仲正礼○己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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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望痛哭涕泣言。千万不意,伏闻叔主奄启手足,惊号错愕,不能定情。嗟乎嗟乎,此何事耶?前月,便人有自京来者,而部洞舍妹家方有痘患,故不以书来,其后更不得闻京信。再昨,因风便得见侄女洪氏妇书,始知丧患已出于前月旬间。相思千里,日夜悬情,而死生之际,漠然不知者,一月有馀矣,是何人心之未灵,交谊之无神,乃如许耶?疾病怠惰,每疏于书札候问,寻常虽切怅恨,而尚谓求日可勉,岂意今遽至此耶?痛泣痛泣,柰何柰何?数日闭户委顿,如醉如狂,殆古人所谓“一痛之外,行自病矣”者,更何言耶?更何言耶?

叔主平生之志,在于著书,此事想未及为之矣,天乎!何不遂志士之愿乎?以叔主之才之德,笃疾沈冥,穷亦至矣。而傥得天假之年,卒究其志之所欲为,则千驷万锺,固蔑以加也,柰何其又不得年乎?虽有沈痼之宿恙,而调摄有道,神观不衰,今日之事,真梦寐之所不及也。未知缘何证患,奄遽至此?是宿患猝剧耶?抑以别证耶?痛矣痛矣,柰何柰何?

伏惟孝心罔极,何以堪居?念及门庭凄惨,万事长休,悲情怅意,更何形言?大母主春秋尊老,季叔主亦在远谪,而一朝人事至此,其谁能仰慰慈念,使吾叔主纾恨于冥冥乎?念及于此,尤令人气塞也。葬山定于何地?葬期当在何间?疾病穷窭,未能即往哭于柩前,仍成临穴之诀,此怀恸结,曷有其极?神魂飞越,书不能达意,惟千万自力扶持,善继志事,以慰区区之悲想。因便急草。不备。

金叔德章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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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下札,仰审新正学履增胜,慰荷无已。垂谕曲折,不胜惊惋。若见主事者,略举所闻实状言之,而操纵缓急,我无与焉,庶几内尽急难之义,而外不害为远嫌矣。但主事者适被人言,朝夕当罢去,后来者若是生疏之人,则所闻亦不可略传之矣,柰何柰何?

大抵处横逆避患害之道,若欲进前争较,务以快意而尽分,则其所执虽甚直截,事势推荡,常苦不能尽如己意,往往或增其祸怨。今日之事,恐亦当更留深虑,未知如何?盖欲只雪一时之愤则可也,欲因此永除后日之根,则恐决未易也。书辞不能尽意,想可默谅也。

金美晦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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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闻携书入山,令人倍增遐赏,得惠书,审以病故不果久留,亦可恨也。此间亦有此计,一疾经月,至今不能就。虽欲为吾人旬日之啖荠,尚未易也,尤切愧恨,柰何?事之牵于冗病而有不可强为者,固无可如何,亦有虽有冗病而可随分自勉者,乃或不能自勉,此为尤可恨也。不审雅意以为如何?天心无改,新阳隔宵,吾侪于此,各加深省,与化同新,正不可不勉,而临书谩及,自恐其又成虚语耳。人来索答,匆匆不宣。

金美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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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前夜月,未答去秋书”,古人诗语,今日情境,真如合符矣。春序已深,谨问侍奉学况何如。冬间,入何山读何书?即今作何工夫?想家庭浸灌,昆季切劘,不比独学之无助,所造当日深远,令人乡往不能已已。病益痼、年益衰,荒岁家事,益复关心,盖陋矣,无足为相爱者道也。开月间,似得归故里,傥有相会之便否?因便寓谢,多少不宣。

朴三老台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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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书倾倒之意每深,自愧庸浅,何以得此于吾人?殊切悚惕。然即此亦可想见嗜学取人之义未始或少替也,令人感叹。每窃妄念此事功程,先觉言之已详尽矣。若果有意,亟宜循序致力,如所谓“日行一难事”、“日格一物”者,方是实学,而同志之间,亦必有得相告,有疑相讲,亦方有切劘之实益矣。不然,其所谓向学者,徒有其名,而其交际相与,亦归于浮慕而已矣。之至陋,重以酷祸大病,则顾不足以与于斯义,如吾戚长年富而志远者,恐不可不及时自警省也。

朴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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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诸谕,备认盛指,适此荒昏,未暇详覆,而千里便归,亦不容全无皂白,略报梗槪。玉川山事,果无必用之意,自当断弃,而来谕勤复,非但为彼虑,实亦使我无见恶于人。爱念之义,何可忘也?

先墓石筑事,深见孝思之无穷。但此古今礼书所未有,思虑浅暗,亦未知其久远为益。惟在更加深思,又博谋于晓事人,而后为之乃可耳。愚意平土上置石,只归于标识而已,若圹中久远之计,恐难深藉。记《语类》一处说,朱子营葬时,用石片排布上下四围,其固当不下石椁而无全石僭上之过。向日亦尝有意,而贫无事力,仓卒难办,未果为之。试加寻考。未知或可为否?

朴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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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日春暄,伏惟侍奉学况增佳。三冬闭户吟病,目下方困涸辙,殊无意况可相闻也。前书所论“正学之文,辞理俱到”则诚然。然但为学,先须明理进德,到德盛后,其辞不期到而自到,虽或以时代所压,不能无古今繁简之别,即君子不以为病也。今若先怀辞理俱到之计,则其于理必有大段未到者,此又不可不念也。如何?因便略草。不宣。

朴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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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因龙江传,审向来连有瘗夭之惨,仍复栖遑,不安新居,倾念之深,不啻倍百于常日矣。僻陋无人,莫由奉问,间者庶叔盖尝经由龙江,若付书,可知其转达,而适会冗挠,未克遂意。过后追念,只益耿耿也。今日非意,忽蒙专使远惠书问,披览辞旨,冞增慨叹。昔尝奉教于左右者,既深有意于信命矣,愿今益复加念,既以此自安其心,使和平宽快之气常盎溢于侍奉之际,则庶几亲旨亦少安适,而其于奉养调摄之道,未必为无益矣。以命安义,乃中人以下事,非所以奉规于高明者。但此等用功,愈卑下愈切实,且平昔既自启其端矣。是以敢复謦欬焉,如何如何?

朴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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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疾不死,获保今日,得复披奉手翰,有所往复,宁非幸耶?仍审侍奉为学,新祉益茂,尤慰区区。当初病状危苦,今不须言,大势回头后今已过十馀日,馀证弥留,尚不能自振于床褥之外。医言“此后一月,始可苏完,苏完后,更宜静养一两月”云,据此亦可想向来辛苦之状也。不死幸矣,苏完迟速,何暇言耶?承谕,因循成习,无着实用心处,此通患也,浩叹柰何?大病之馀,别无他事,惟欲专一收摄心念,而瞬息间,便已失云,极难极难,柰何柰何?千万倚枕略草。不宣。

朴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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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谕,感慨警惕之意比前加切,其所自病于用力紧慢朝夕点检之际者,无非是近里语。自此反求加勉,所谓平正蹊径,亦岂远乎哉?令人叹仰。知方看过退翁遗书。所论钻仰之意亦甚善,惟在熟复详玩,默识不忘,令久远受用,方是真实得力处耳。意料如此,未知如何?

别纸所谕谨悉,金弟慕用久矣,尚未识面。闻有枉顾之意,不胜惊喜。但曾闻此弟善病,当此暑炎,恐出入生病。如欲有所属托,以书札相往复,少无未安,须劝其慎暑自重,如何?病人每有过虑,相爱间,不觉至此耳。

定论之示,寡陋何敢当此?既承询及,辄据臆裁,敢私布之。石面书字排行,来示所谓当中书之者,归重之义,似宜然矣。祔右书右,祔左书左,而视中行差低一字,其亦可乎!书讳于传远,固胜于不书,亦宜以来说为正。祔位姓贯,恐书之为是,曾见墓表,皆书之矣。浅虑如此,唯在大家更裁如何也。

朴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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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承惠书,凭审极寒,侍学佳胜,仰慰区区。自经襄事,悲苦之心,益无依凭。舍弟行后,又此风雪,薄衣弱马行色,极可念,悄然孤坐情境,不可言。唯有默念旧书,为可宽心,亦不能着实耳。承有先垄事役,虽亦妨工,此即人道之大关节,唯当尽心专力为之耳,岂容他虑耶?人苟有志,虽有干事之劳,亦应不至于放废,此则可为加念者耳。率意及此,如何如何?

与族弟得之世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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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意依然,累日不释,想君岑寂之中,晓夕念及,必更切于冉冉征道之间也。此行到天安,头齿痛又发极苦,猝难前进,不免投状备局,姑未闻朝家处分。未知去留南北,果将如何。真所谓“近则近狼狈,远则远狼狈”,踪迹可笑。进退两难,悔不能因留君边以待寒尽也。所幸大小主人,款曲甚真,饮啖药物,种种适意,此岂易得耶?京便不日当还,若果得递,则超然堂中,更得对床旬日,亦不远矣。傥有南便,传道此间病滞消息,如何?馀怀姑不尽。只冀新祉益茂。

赵圣任衡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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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惠书,感相念之深,即裁覆以谢,仍有所反复矣。今承书问,慰荷转深,但未有收领鄙复之语,无乃浮沈于中间耶?别纸询及,孤陋何足以奉对?前日见此文字时,以意推度则果有之矣。盖所谓墨白相形,非指画而言,乃指简斋以下咏墨梅诸诗而言也。梅本白,以墨为梅,故作诗者,以白墨相对形容,如云“唯恨缁尘染素衣”之类是也。所谓倒晕素质,犹云“翻作素花”也。盖汤君始变墨梅之旧套,乃倒晕素质而为白花也,“倒晕”云者,倒是翻倒之意,晕是即今画梅为白花时,四边围成之晕也。汤君始为白梅,故伯谟诗中,有“冰雪生面”之语,盖言始得其本色也。至于《五位正偏图颂》,既是佛书中语,曾未有考,不可强说,而大槪《图颂》之说正说偏,想是如墨梅诗之说白黑耳,如何如何?前书中有欲借虎溪意,不审以为如何?馀姑不宣。

答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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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书示谕,可想闲中用意之深专,令人叹尚。“知止有定”之定,或以志定为言,或以理定为言者,皆朱子之言也。左右疑之固宜,而所引《语类》一条,可为志定之证,亦信然矣。但理定之上,又有曰“方寸之间”云,则亦谓知止则此心之中,事物之理自然确定耳。立言虽少异,试验实事,亦不相悖也。《章句》志定之训,明白亲切,固当以此为主,而亦须知理定之说,亦自有义,元不相妨,乃为尽得朱子之旨耳。必欲主此而攻彼,亦归于执言迷旨之弊矣。

盖以理定之说推之,则既知物理当止之处,则所知之理自定于方寸间矣。理非他理,只是所知之理,处非他处,只此方寸之间耳,如此推说,亦无不通。但不如志定之训,为更直截也,如何如何?

至于“知止”一节,上接“止于至善”之文而在于条目之前者,次第义意,十分精妙。幸更熟复深察,当知今日枉起疑难也。或犹未了,则更与商量,亦未晩矣。即今亦可仰复,欲左右自用功夫而得之,故姑不发之,幸谅之。

答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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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学旨诀》,甚荷转示。类聚论敬之说,自《近思》、《语类》以下,其书多矣,惟此区分参验,最费雕琢,殊发人意思,岂以后出而渐巧也欤?但恨犹有未尽者,若以此便相流布,惧览者未谅良工独苦之本心,而轻加訾议耳。愚意欲望更相檃括,期于尽善而后出之,未知如何?

盖其专言总言,固自为纲条,而或有包括未尽者,或有先后异例者,此已未甚精矣。其间又或有随语立题,本无甚关于体段工夫者,亦意当从删裁。且或本是一事,而亦在比对参验之类,凡如此者,似皆未尽耳。抑其一书大体,条析则详矣,统合不明,此尤当更加思议,别为区画,一一指定此为敬之规模、此为门路、此为体段、此为功程地头。而若其旁通馀义,则亦复明言其为旁通馀义,令其各有下落,易于领会,而众目归纲之意,仍亦自见于其间,始乃可卷可放,愈详而愈大矣。愚虑及此,未知如何?

此外则来谕所云“后序加详,题目可幷”者,恐亦然矣。但以愚意则题目尽有商量,不但可合幷而已也。僭易布此,悚惕之深。然或附往复言议之末,转致玄江丈席,或将有取其一二焉尔。

金友问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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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斋先言阴阳之外,别有太极之非,次说太极只在阴阳中之失,非谓太极在阴阳之先,故能为阴阳主。

节斋说,不须旁推广譬,只看本说,其意可见。自阴阳未生而言,所谓太极,必当先有,则不可谓太极只在阴阳之中。自阴阳既生而言,所谓太极,只在阴阳里面,则不可谓阴阳之外,别有太极。如此而已矣,岂不以太极本在阴阳之先,故能不落阴阳之中而能为阴阳主哉?

精粗本末无彼此。

精、本指太极,粗、末指阴阳。

四时鬼神之说。

理之所吉,鬼神之所吉;理之所凶,鬼神之所凶。圣人行己处人,其进退屈伸臧否生杀,一循乎理。故与鬼神之吉凶,有不期合而自合者矣。四时合序,大而言之,不先天而开人,各因时而立政,推移变通,有自然不可差之次序是也。小而言之,时止时行,皆有定分之类亦是也。向来以四德之行处发裁为言,似太密而不宽。或者又以上律天时当之,则此又法象效则之事,非自然合德之谓也。近日所见如此,未知如何?

外物触其形而动其中。

外物动其中,其中动而七情出者,有次第位置,今曰“情动于中”,则似径捷而欠曲折,然未为大病耳。

约其情、纵其情。

看得颇精,说得又紧,使人警省。然看文字,固贵知要,又须知看到从头至尾,无一字不紧要,乃为周遍浃洽而有真实得力处矣。如何如何?

行之果、守之固。

行之果则守之固,有先后;守之贵、行之利,无先后。

用智类于

老氏不能顺理,必欲无为,岂非用智耶?其极至于将翕必张,将取必予,则尤用智之甚者也。然释氏之学,固是出于自私,缘自私,做出许多诐淫之辞,亦岂非用智之过?老氏之不能顺理,实亦出于自私。二者相仍,初无只有一病之学,恐不可断定分属也。

在外者终不容以寂灭,“寂”字未稳。

岂以虽感而寂之体自存耶?然今以寂灭为言,与专言寂者有间矣。

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

程子意与《论语》意小异,故叶氏说与朱子说不同。门教人,只是为仁之方。故《论语》本意,只欲令人便去博学笃志切问近思,如此则仁自在其中矣。程子又要学者思得“仁在其中”之意,盖有指示仁体之意。叶氏之说,正解程子之旨,未可易以非也。观其言,虽若甚劳,实去体察,则又自易见其不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