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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溪集 (林泳)/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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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七 滄溪集

1708年

滄溪林公卒十二年。文集成。其季淸道郡守淨。以余忝有道義契。又嘗與聞次輯始末宿戒爲序。余惟昔者明道先生之於邵堯夫。其從游旣久而知之深矣。然其爲墓銘也。須得安且成一語。然後乃泚筆焉。蓋立言若斯之難也。今使余序公之文。將何以名其學而信於來世。以是重之久而未有作也。旣而得一語以爲所見者大。所存者實。其庶可以名公之學。遂爲之序曰。世之學者多矣。其不能至於道也。類有二失。解析章句。鑽硏訓義。致謹於節文度數之間。以是爲窮理力行之至。而不復求進於聖人之大全者。蔽於小也。好行難能。高自標置。言論著述。率皆摹擬古人。而反之於己。未有深體自得之實者。徇乎外也。二者之失。雖若不同。要無關於性命本原。而去道也遠則一而已矣。此在前世儒者。已或不免。況其下焉者乎。公自少爲學。卽已深懲此弊。務求聖學之眞。其於有宋諸儒之籍。取之博而講之精矣。然其發端會極。專在於考亭。蓋年十歲。見其論大學格物說。便有窮盡萬理之意。及得其全書讀之。益感憤喜悅。日夜潛心。逾年而盡通其旨。凡書中所有三才萬物之理。巨細隱顯。始終散聚。皆有以見其實。然而無一不具於吾心。然後知聖人之必可學而學之。非至於盡性至命。吾事爲不終。於是年甫弱冠矣。然公平居恂恂。不事矜持。視其外若無甚異於人。而內實闇然自修。日籍記言行事爲。考觀其善惡得失而驗其進退之機。以自鞭策檃栝者。殆靡有夙宵之間。而要於心意隱微處加省焉。人顧不得以知也。及其晩年。深有慕乎延平之學。而數爲朋友言之。則其斂藏涵養。益深以約而庶幾漸進乎灑落者。亦可想矣。本公爲人重厚而通明。寬宏而淵深。有可以受道之器。致道之材。而又早得師於考亭。故其於道。能究觀大體。而必欲實有諸己也如此。雖其風力標望。若少聳動人者。而所見所存。固自黙契乎古聖賢之遺旨矣。豈世之學者所能及哉。而公則方欿然若無所有。退然若無所能。每自以持守不固。克治不勇爲大患。悔咎剋責之語。累累見於書問記錄之間。蓋其自期也遠。故不安於小成。自省也切。故不容於苟恕。嗚呼。斯固漆雕氏之所以爲已見大意而志之篤也歟。向使天假其年而卒究其所學。則造詣之崇深。又豈止此而已。噫其可惜也已。公文藝絶人。而雅不喜述作。故集中詩文。不過數卷。唯書牘爲最富。而講學論事。輒皆究極本末。所發明旣多矣。然皆肆筆以成。不假修飾。而周匝詳懇。眞意洋溢。其曲折往復之際。尤使人亹亹不厭。公之文章。於此可見。而其辭致兼篤。退陶書後所罕有也。箚錄槩多得於斷簡。間或有未定之論而存之。以見其讀書不苟。日錄。本有誦習程課。今並刊削。以從簡約。其存者。皆警省切要之語。後有欲知公者。宜多得於此焉。抑公平生言議。壹稟考亭。而唯於朝論同異。常以調停爲主。豈亦以時勢有不得已者。而不害其爲善學考亭也歟。恨余不及公在日。反覆商論。九原不可作。悲夫。

崇禎紀元後八十年丁亥九月丙寅安東金昌協序。

蓋聞古之制文。所以記言也。發諸口則爲言。書諸冊則爲文。之二者同出而異名。文之爲用於古者然也。降而後也。乃有所謂詞章之文。竊竊焉摸擬假飾。自以爲工。不特文人之文爲然。雖從事儒學者。亦有不免於此。其離古亦遠矣。滄溪林公德涵。自在志學之年。文藝之高。已大噪於世。及其求道問學。不屑於詞藻之末。專心於性理之原。其於當世諸君子。雖有難疑答問之相資。然其感憤警發。唯日孶孶。寧服聖訓而不至。不忍苟安於少成。實其自勵於中而無待於外者也。顧余遇德涵最早。雖學殖荒落。無以扣擊其所存。每見其論事疏章。未嘗不心開而目明。且得士友間游談。咸推德涵之才學。以爲朝中第一人。心竊計後來君德之成斯文之托。唯德涵是期。中間世道之嬗變旣多。而德涵亦謙謙以難進自將。故名位非不顯。不得盡行其所學。及至朝望益重。主眷益隆。年未及艾。遽弃斯世。嗚呼其可惜也已。其可痛也已。淸道守淨道沖。卽德涵之卯君也。將刊行其遺文。請余爲弁卷之文。余於德涵。年雖加長。學則多遜。顧何能引重於斯役也。雖然今觀集中之文。率多論講學工程。而往復百折。毫分縷析。明白懇惻。眞情爛熳。非但備見其於學用力之勤篤。雖以文之美言之。世之操觚者。孰有加於此哉。嗚呼。此眞儒者之文。此眞古人之以文爲言者也。

戊子五月吉日宜寧南九萬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