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河日記/卷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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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二 山莊雜記 熱河日記
卷二十三 口外異聞
卷二十四 黃圖紀畧 

口外異聞[编辑]

盤羊[编辑]

盤羊。鹿身細尾。兩角盤。背上有蹙文。夜則懸角木上以防患。狀若騾。群行。暑天塵露相團。角上生草。或曰麢羊。或曰羱羊。說文麢大羊而細角。陸佃埤雅。羱羊。似吳羊而大。今萬壽節。蒙古來獻。皇帝以供班禪。

彩鷂蝴蝶[编辑]

康煕四十年,帝避暑口外。喇里達番頭人,進彩鷂一架,靑翅蝴蝶一雙。鷂能擒虎,蝶能捕鳥。見王貽上《香祖筆記》。

高麗珠[编辑]

中國人寶東珠,以爲高麗珠,色淡白如硨磲。今帽前簷端嵌安一箇,以表南北。東珠八分已上爲寶。皇帝有東珠七錢重,爲鎭夢魘寶。皇后東珠六錢四分重,形如白茄子。乾隆三十年,皇后失東珠,回后讒皇后,搜得東珠鑾儀衛卒家,后遂廢幽之冷宮。貴州按察使奇豐額帽簷東珠,色殊不佳。奇言珠六七釐,價銀四十兩。余言珠非土產。或有食蛤得之牙頰間。謂之陸珠。瑣細不足珍。婦女簪珥所粧,皆倭珠,有紅光可寶。奇按察笑曰:「否也。這是蠣房磨圓。非珠也。所寶東珠者。無貝氣。自有天然寶光。」此言殊有理。然吾未知東珠產於何處?而誰能採之而遍於天下乎?

崇禎相臣[编辑]

崇禎十七年間,相臣拜罷五十人。邊帥少失廷旨,輒傳首九邊。當時師律之嚴,歷代所罕,而亦無補於勝敗存亡之數。

伊桑阿舒赫德[编辑]

康煕時相業文章學問。皆推伊桑阿。滿洲人。康煕戊辰。以禮部尙書大拜。在相位十五年。卒年八十六。謚文端。六十三。援歐陽乞休。章三十上。彌出彌懇。得請。近歲相業之盛。舒赫德爲首。舒亦滿洲人也。處相府四十餘年。去歲卒。年八十八時。人比之文潞公。

王振墓[编辑]

去年乃乾隆己亥,得王振墓於西山。剖其棺,數其罪而磔之。並掘其黨與二十餘塚,皆斬之。按 《明史》,駕至土木,振輜重千餘兩,敵四面追之,一時從官及兵將皆沒,振安得獨脫?且當時族誅振家,歐殺馬順長,磔振侄王山於市,則其黨與安得有墓? 天順旣復位,復振官爵,立祠祀之。然則振之有墓,亦無足恠也已。

曹操水葬[编辑]

乾隆戊辰。漁於漳河。泅水者腰斷浮水。帝發卒數萬。塹河傍。別疏之。視河中。萬弩俱張。其下有塚。遂掘得其棺。銀海金鳧具帝者冕服。乃曹操屍也。帝親至關廟昭烈像前。跽其屍而斬之。此擧非但雪千古神人之憤。快破七十塚之疑。

魏忠賢[编辑]

崇禎初。謫魏忠賢于鳳陽。籍其家。忠賢擁徒衆。 上震怒。命逮。忠賢知不免。自經死。磔忠賢屍於河間。然則忠賢安得有墓。康煕中。江南道監察御史張瑗疏言。皇上前歲南巡。命修岳飛之墓。賜題于謙之碑。誠以此二臣者。忠貫日月。義壯山河。故表而揚之。風示天下。臣奉命巡視西城。前往西山。一帶査閱。至香山碧雲寺。寺後峻宇繚墻。覆壓數里。鬱葱綿亘。金碧輝暎。乃故明逆璫魏忠賢之墓也。墓上有二穹碑。屹然並立。合書欽差總督東廠官旗辦事,掌惜薪司內府供用庫,尙膳監印務,司禮監秉筆,總督南海子,提督保和等殿完吾魏公忠賢之墓。畿輔近地。尙留此穢惡之蹟。僭越之制。何以儆大憝昭公法哉。况當奉旨纂修明史。凡明季被禍忠良諸臣。無不立傳。光天化日之下。豈容奸孽餘黨。膽大潑天。目無三尺。仰祈天威。勅地方有司。仆碑剗墓。奉旨交與該城官員。仆毁剗平。由是觀之。王振亦應有墓。余玆並錄之。以見 明季尙法之嚴。而紀綱不立。有如此者。

楊貴妃祠[编辑]

淸之立國。專以表賢癉惡之典。服天下心而薊州盤山。有安祿山廟。董卓,曹操,吳元濟,黃巢輩。往往有廟。而何不所在毁撤。是未可曉也。口外路傍。有楊貴妃祠。並塑祿山。馬頭輩入見之。貴妃像妖艶如生。而祿山像胖大。皤然露腹。備極醜態云。不毁此淫祠者。所以鑒戒後人歟。

樵史[编辑]

樵史一卷。不知何人所著。記 明室亂亡之由。以寓悲憤。其載客氏及殺熊廷弼事。頗多異聞。又咎萬曆自救朝鮮。府庫空虗。人民流離。而在朝之臣。罔知所措手。有一妄人。言釆礦于時相。遂欣然行之。民益大困。皆化爲盜賊。以至於亡。言多悲切。與正使讀之。不覺涕零。第緣行忙。未之謄。此係禁書。只此謄本云。

麈角解[编辑]

惟天子可以議禮。今皇帝改月令可徵焉。余燕巖艸堂。甞有蒼鹿來飮前澗。頭如紡車。欲詳觀其毛角。徐往臨觀。鹿大驚超去。竟不得詳。今出長城外。日閱貢獻鹿群。大者如騾。小者如驢。及還入塞。坐一藥舖。見鹿角扶疎。長皆四五尺。充溢棟宇。皆稱鹿茸。余曰。此皆麋茸耳。願得鹿茸。舖主大笑曰。豈不聞麋鹿之大者乎。鹿之大者爲麋。則麋之小者爲鹿爾。角豈有異哉。余曰。夏至鹿角解。在易爲姤。一陰生。爲補陰之劑。冬至麋角解。在易爲復。一陽生。爲補陽之劑。功用顯殊。舖主曰。足下未見時憲書耶。已改月令矣。萬歲爺嘗有疑麋鹿之茸。令天下凡文字之持鹿傍而有角者。皆生致之。養之海子。中區而別之。不相亂倫。及夏至。麋與鹿。皆同時解角。冬至解角者。麈爾。遂改十一月令麋角解曰麈角解。由此觀之。我國關北所出鹿茸。未必是鹿茸。而國中鹿茸日貴。可勝歎哉。余曰。麈形何如。舖主曰。未曾見。或曰。前鹿後馬。大約改月令。非天子之威勢。無以服信天下。故曰唯天子可以議禮。

荷蘭鹿[编辑]

舖主又道。鹿亦有至小。自視其拳曰。不過如許。曾見荷蘭貢鹿一雙。蒼質雪斑。

砟答[编辑]

余問。舖中藥料希奇俱全否。舖主曰。無論艸木金石。指名要看。輒敢奉正。余曰。稀奇珍品。偶未思名。舖主指東壁下紅漆樻子曰。這裡砟答一枚。眞是稀奇難得之料。余問砟答何物。舖主笑而起曰。第不妨觀看。開櫃出一團石。大如數升匏子。形似鵞卵。余曰。此水磨石也。何相戱耶。舖主曰。何敢故慢無禮。這是駝卵。能治難名奇疾。

入定僧[编辑]

長城外白雲塔石龕中。有遼時入定僧肉身。至今不壞。微溫柔澤。但瞑目無氣息。

別單[编辑]

北京卑流。解字者甚鮮。所謂筆帖式序班。多是南方窶人子。顔貌憔悴尖削。無一厖厚者。雖有廩食。極爲凉薄。萬里覊旅。生理蕭條。艱難貧窘之色。達於面目。使行時書冊筆墨賣買。皆序班輩主張。居間爲駔儈。以食剩利。且譯輩欲得此中秘事。則因序班求知。故此輩大爲謊說。其言務爲新奇。皆恠恠罔測。以賺譯輩賸銀。時政則隱沒善績。粧撰粃政。天災時變。人妖物恠。集歷代所無之事。至於荒徼侵叛。百性愁怨。極一時騷擾之狀。有若危亡之禍。迫在朝夕。張皇列錄。以授譯輩。譯輩以呈使臣。則書狀揀擇去就。作爲聞見事件。別單書 啓。其不誠若此。告 君之辭。何等謹嚴。而豈可浪費銀貨。買得虗荒孟浪之說。以爲反命之資耶。使价頻繁。百年如此。所可慮者。此等文書。不幸閪失遺落彼中。其爲患害。當復如何。雖以今番熱河往來言之。事皆目擊。雖最爲實錄。然先來 狀啓附奏一二事件。不無忌諱。則渡江之前。無非飮氷之日也。愚意彼中消息。無論虗實。附 奏先來者。皆以諺書狀 啓。到政院。翻謄上達爲妙耳。

籐汁膠石[编辑]

王三賓言。滇黔中。有續石籐。名羊桃籐。取汁膠石。山中架空造梁。雖數十丈。聯續不斷。如糊紙膠板。然黔人呼黏石膠云。其言殊極荒唐。姑錄之。以資他考。

照羅赤[编辑]

蒙古譯言必闍赤者。書生也。八合識者。師傅也。我國內三廳下隷。號照羅赤。此當因襲高麗之舊。麗世多習畏兀語。照羅赤者。必蒙語也。

元史天子名[编辑]

看元史。自天子號名殊不類。常恨艱讀。口外有一廢刹。元舊也。斷碑有歷叙元諸帝功德。有曰。成吉思者。太祖也。窩濶台者。太宗也。薛禪者。世祖也。完澤者。成宗也。曲律者。武宗也。普顔篤者。仁宗也。格堅者。英宗也。忽都篤者。明宗也。亦憐眞班者。中宗也。

蠻語[编辑]

蠻語。愛莫離者。華語有宿緣也。落勿渾者。華語沒廉恥也。曳落河者。滿語壯士也。

麗音離東頭登切[编辑]

驛卒刷驅輩。所學漢語。皆訛謷。渠輩語。渠輩不覺而恒用也。臭之甚穢曰高麗臭。謂高麗人不沐浴。足臭可惡也。有失物則曰東夷。謂東夷偸去也。麗音離。東。頭登切。我人殊不識此。聞臭之不善則稱高麗臭。疑人偸物則稱某也東夷。東夷遂爲偸物之號。可勝嘆哉。

丙午乙卯元朝日食[编辑]

皇帝卽位之日。叩頭香案。以謝天夢上帝。錫帝百齡。帝復詣香案前。叩頭謝天曰。願以來乙卯歲傳位。俾御極之年。少皇祖一歲。至今年欽天監奏。後六年丙午歲元朝當日食。後十年乙卯元朝當日食。皇帝變計言。乙卯年若禪位。則新天子元年。適當日食。元朝朝賀。因此當停。是若宋高宗以禪位爲名。而其實不欲當金人也。若又挨過乙卯。則是御極之年。反多于皇祖二歲。以是不安云。此說極妖妄。必非皇帝之言也。自古帝王。御宇旣久。則四方爭獻符瑞。群下希旨飾慶。不無矯誣之事。而豈若今日預占未來之日食。進退其禪傳之年歲耶。此必海內奸佞之徒。借聖人九齡之夢。以文皇帝鍾漏之嫌耳。

六廳[编辑]

熱河太學大成門外東壁坎。置乾隆四十三年上諭曰。京畿東北四百里熱河地方。在古北口以北。卽禹貢冀州邊末。而虞及殷周。幽州之境也。秦,漢以來。未入版圖。元魏時。建安營二州。唐有營州都督府。然不過僑置治所於內地。遼金及元。始鄕其名。而古地旋荒。明棄大寧。視爲別域。向者曾設承德州。今宜陞爲府。卽以同知改設。而其餘六廳。如喀喇河屯廳。改爲灤平縣。四旗。改爲豐寧縣。八溝廳。其地較廣。改爲平泉州。烏蘭哈達廳。改爲赤峯縣。塔子溝廳。改爲建昌縣。三座塔廳。改爲朝陽縣。並屬承德府統轄云云。

三學士成仁之日[编辑]

彌串僉使張超日記。吳學士達濟,尹學士集。以丁丑四月十九日被害云。故兩家據日記。以十九日祭之。丁丑乃 皇明崇禎十年。而兩學士遇害。於淸人之在瀋陽時也。洪學士翼漢。不載日記。則不詳其成仁之日。的在何辰。故亦從兩學士。祭以十九日。今覽淸人所撰淸太宗文皇帝特書。崇德二年三月甲辰。殺朝鮮臣洪翼漢等。以正敗盟搆兵倡議袒明之罪。崇德。乃淸太宗年號。而三月甲辰。考之日干。爲初六日。以所謂等字觀之。吳,尹兩學士之遇害。亦當同是三月初六日也。

當今名士[编辑]

當今海內名士。梁國治,彭元瑞,紀勻號曉嵐,吳聖欽,戴衢亨,其兄心亨。俱吳人。祝德麟,李調元。並蜀綿竹人。余有戴心亨所書柱聯一對。開帙群言守其雅。撫琴六氣爲之淸。

明璉子封王[编辑]

仁廟甲子。龜城府使韓明璉。與平安兵使李适同叛。擧兵犯 闕。兵敗走。皆擒誅。明璉二子潤,瀾。雪上倒着芒鞋。亡入建州爲將。其後十三年。從淸太宗東來云。此出當時傳說。其眞僞未可知。今覽新刊太宗實錄。果言朝鮮將韓明璉爲其下所殺。其子潤,義來降。封義怡親王。瀾似改名爲義。昭代叢書中謚號錄。當載其名。後當考。吁。我 朝立國四百年來。不無凶逆之誅殛。而未有如兩賊之擧兵犯 闕者。其凶醜遺孽。投虜爲將。借兵猖獗。至於此極。當時建州爲逋逃之淵藪。而足想平日邊門之不嚴。沿江守禦之疎虞。强隣憑陵。而其用事將率之姓名。不識誰某。則何况其材勇謀猷之所出乎。如此而徒欲以空談摧大敵。隻手扶大義。嗚呼難矣哉。

古兒馬紅[编辑]

古兒馬紅者。義州官奴鄭命壽也。姜功烈者。都元帥姜弘立也。皆改名投虜。命壽最凶惡。陵虐其父母之邦。無所不至。鄭弼善雷卿不勝忿。欲刺殺命壽。與其院吏姜孝元謀。乃使人告命壽諸姦利事于淸人。淸人斬上書者。而鄭雷卿,姜孝元坐死。使命壽監刑。極甚慘酷。後淸人亦覺命壽稔惡於本國。遂斬之。姜弘立光海時爲都元帥。深河之役。降於虜。及 仁朝改玉。聞其家誅夷。大怒引虜兵至平山。 朝廷不得已送弘立家屬于軍前。其叔父縉。責弘立。弘立大慙。旣而滿洲知弘立詐。遂講和而去。留置弘立。聽本國調度。 朝廷畏滿洲强。未敢顯誅弘立。出居其楊花渡江亭。無面目以見國人。不出房闥。但聞長吁聲。後五六年。其家人縊殺之。

東醫寶鑑[编辑]

我東書籍之八梓於中國者。甚罕。獨東醫寶鑑二十五卷盛行。板本精妙。我國醫方未廣。鄕藥不眞。我 宣祖大王命太醫許浚與儒醫鄭古玉碏及醫官楊禮壽,金應澤,李命源,鄭禮男等。設局撰集。出內府醫方五百卷。以資考據。書始於 宣廟丙申。而成於光海三年庚戌。實 萬曆三十八年也。其所刊弁卷之文。頗疎暢。東醫寶鑑者。乃明時朝鮮陽平君許浚所撰也。按朝鮮俗。素知文字。喜讀書。許又世族。萬曆間。篈,筬,筠兄弟三人。俱以文鳴。女弟景樊才名。復出厥兄之右。九邊諸國。最爲傑出者也。其言東醫者。何。國在東故醫言東也。昔李東垣著十書。以北醫而行於江淛。朱丹溪著心法。以南醫而顯于關中。今陽平君僻介外蕃。乃能著書。行於華夏。言期足傳。不以地限也。言寶鑑者何。日光穿漏。宿陰解駮。分肌劈腠。使人開卷。暸然光明似鑑也。昔羅益之著衛生寶鑑。龔信著古今醫鑑。皆以鑑名。不嫌夸也。竊甞論之。人惟五藏。病止七情。其間禀受有偏全。漸染有淺深。證變有通塞兩候。脉動有浮中沉三部。諦而察之。如畝斯劙。莫可越也。如燎斯晰。莫可蔽也。知大黃可以導滯而不知其寒中。知附子可以補虛而不知其遺毒。罔攸濟矣。是以至人。治病於未起之前。不治於旣成之後。病旣成而始治。策斯下矣。而復委決於庸醫。豈有瘳哉。甚而懷私利者。以無疾人爲功。初從事者。至於費人爲學。大易勿藥之占。南人無恒之戒。若早爲此輩發覆也。扁鵲有言。人之所病。病疾多。醫之所病。病道少。然自軒岐以後。代有名醫。迄今著述之繁。幾於汗牛充棟。不患其少矣。而術有驗有不驗。豈古人各以所見爲說歟。擇不精者。語不詳。執於一者。賊乎道。欲療人之病而不療人之心。欲療人之心而不通人之意故也。今觀是編。先之以內景。泝其源也。次之以外形。疏其委也。次之以雜病。辨其證也。終之以湯灸。定其方也。中所援引。自天元玉冊以曁醫方集略。計八十餘種。率吾中土之書。其東國所撰者。不過三種而已。循古人之成法。而能神而明之。補缺憾於兩間。播煕陽於四大。業已上獻闕廷。見推國手矣。顧書藏秘閣。世罕得窺。前鹺使山左王公。建節臨粤。憫時醫多誤。專人赴都鈔錄。未及梓行。隨以事去。順德明經左君翰文。予總角交也。慨然思鋟版。廣其傳。約費三百餘緡。畧無吝色。蓋心則濟人利物之心。事則調陽變陰之事。天下之寶。當與天下共之。左君之仁大矣。刻成。屬予爲序。遂喜而書其端。時乾隆三十一年。歲在丙戌蘭秋上浣。原任湖南卲陽醴陵興寧桂陽縣事,充庚午壬申癸酉丙子四科湖廣鄕試同考官番禺凌魚撰。余家無善本。每有憂病則四借鄰閈。今覽此本。甚欲買取。而難辦五兩紋銀。齎悵而歸。乃謄其凌魚所撰序文。以資後攷。

深衣[编辑]

我國深衣之必以麻布而不以綿布者。非也。織麻則當曰麻布。織苧則當曰苧布。織綿則當曰綿布。乃方言訓布爲保。補外翻。 讀布曰保布。獨織麻之家。專名爲布。由是而麻布之市曰布廛。苧布之市曰苧布廛。至於綿布則無以區別。方言綿花曰木花。遂名織綿曰木。殊不識綿布者。乃大布也。不名綿布爲大布。而號其市曰白木廛。以至兩稅之賦大布而曰田稅木,大同木。布之大者。遂爲別件物事。以此號。登於官府文簿。通國行之。何謂大布也。純素之物。稱布帛之文。而綿乃織之大本也。不可以絺繡五釆。其質儉而其色純。有無文之文。故曰大布之衣者是也。曰。完且不費。善衣之次。完且不費者。綿布之謂也。大布之衣。卽深衣也。中國三升布。雜羊毛於綿。而同繅爲布者也。我國市人轉賣三升布者。獨名靑布廛。兼賣大布曰。大保。亦曰門三升。以博倍價。而白木廛。不得察糾者。不核名實之故也。中國衰服皆綿布。今行道路所逢衰服者。無一麻布所着。頭巾亦皆綿布。時方夏天。膏汗凝漬拉垂。余今所着綿布裌衣。中國人閱視之。頗珍其縷績精密。多求其深衣之資。余問中國何獨無細織耶。皆歎曰。中國擧服綾緞綺縠。耻衣大布。則古聖人深遠。不費之制。閣而不講者久矣。故雖爲槖爲囊。時入機杼而麁莽。不堪作善衣之次。余問善衣何衣也。答曰。善衣者。好衣也。自天子達於庶人。皆有上件好衣。爲文章以表貴賤。夫深衣者。貴賤同服。男女同服。吉凶同服。縫以大布者。昭其儉也。豈不是善衣之次乎。我東儒家。尤重深衣。而圖之說之。爭辨紛紜。袪祫之間。膠守分寸。麻綿之間。不識何布。豈非可笑之甚者乎。

羅約國書[编辑]

乾隆四十四年十二月。羅約國假㺚上書皇帝陛下。臣聞三皇首出。五帝繼作。臨御億兆。代天立極。豈特中華之有主而抑亦夷秋之無君乎。乾坤浩蕩。非一人之獨主。宇宙曠大。非一人之能專。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臣居羅約之方。城池不過數百里。封疆不越三千里。而常有知足之心。陛下統據中原。爲萬乘之主。城池數千里。封疆數萬里。猶懷無厭之慾。每含並呑之意。天發殺氣。神號鬼哭。地發殺氣。龍虎遁藏。人發殺氣。天地翻覆。堯舜有道。四海入貢。禹湯施恩。萬方拱手。秦皇數伐。匈奴體化。鮑魚契丹。大躪中土。身爲帝豝。積德則如彼。稔惡則若此。吉凶禍福。相根相條。其信如春夏秋冬。其暴如雷霆霹靂。可不愼哉。順之者。未必保其生。逆之者。未必獲其殲。此人理之舛其常。而天道所以違其行也。臣獨何心。抑首跪膝於順天之府乎。雖陛下親率六師之輕銳。往來於水澤之間。而相逢於賀蘭山下。擧鞭問平安。馬上論天下。雲沙萬里。虎跳龍躍。一雄一雌之秋也。夫戰無兩勝。福不雙至。不如罷兵休戰。解生靈之疾苦。弭甲兵之艱難。臣謹當年年奉貢。世世稱臣。不然則論文而有孔聖,孟賢之經術。語武而有太公,孫子之韜略。寧肯多讓於中國哉。顧陛下熟察焉。斯遣大臣多里馬。祗謁丹墀。恭暴赤心。誠切戴天。感涕徹地。趙譯達東將修別單。得此於序班。夜以示余。書狀亦來語曰。俄見羅約國書乎。天下事大惶恐。余曰。天下事姑舍是。但恐天下元無羅約國。吾於二十年前。曾於別單中。見似此文書。亦稱黃極㺚子慢書。先輩圍坐一讀。深以北方爲憂。或謂代淸者極也。今見此書。似無加减。序班輩皆江南窶人子。覊旅無賴。類作此等危妄語。以賺我譯。公費銀兩。別單雖許。聞見事件。皆是道聽塗說。奈何逐年買謊語。每行沽僞撰。以備莫重奏 御之資乎。愚意則別單中合當商量去就。書狀大以爲然。趙譯頗分疏。余謂趙譯曰。君年少不解事。我國士大夫。白地春秋。空談尊攘。百有餘年。中州人士。亦豈無此心乎。所以年羹堯,査嗣庭,曾靜輩。指祥瑞爲災咎。誣治績爲疵政。皷扇四海。播騰文字。有若危亡之象。迫在朝夕。我譯樂其誕而自愚。三使久處深舘。鬱鬱無消遣之資。輒招君輩。問新所聞。則摭拾道途。博暢幽襟。使臣全不理會。掀髯拊箑曰。胡無百年之運。慨然有中流擊檝之想。其虛妄甚矣。又况先來軍官。晝夜疾馳。半是馬上睡夢。或致彼境遺落。其爲禍患。當復如何哉。書狀大笑且大驚。戒趙譯云云。未知其後存拔之果如何耳。

佛書[编辑]

佛氏書初入中國者。不過四十二章。其後號佛經者。太半作于魏晉間文人之手。盛于姚秦。熾于蕭梁。大備于唐。幾與儒家典籍等。盖自上世。已有似此學問。黃帝,廣成子,南郭子綦,藐姑射山人,許由,巢父,卞隨,務光,長沮,桀溺。未曾號其人爲佛。而亦未甞著有其書。故後世但知佛氏之出自夷狄。而殊不識中土先有此道也。孔子曰。吾道一以貫之。老子曰。聖人抱一。乃佛氏則曰萬法歸一。所謂萬法歸一。與吾儒理一萬殊。其守約之旨。未始不相似也。世間所有佛書。都是南華經箋註。南華經乃道德經之傳疏彼皆天資超絶。情量卓異。豈不知仁義禮樂俱爲治天下之大經哉。不幸生値衰季。蒿目傷心於質滅文勝。則慨然反有慕于結繩之治。其如絶聖棄智剖斗折衡之類。皆憤世嫉俗之言也。三千年來。排之者亦不一人。而其書竟亦尙存。其書雖存。竟亦無關於天下之治亂。韓昌黎依俙見孟子之距楊墨。乃以闢老佛爲家計。孟子本領非直距楊墨。爲亞聖。乃韓昌黎直欲火其書。以繼鄒聖。未知果有火其書本領否也。

皇明馬牌[编辑]

尙瑞院所藏 皇明馬牌。深黃無紋綾。烏木軸一卷。長二尺四寸。廣五尺有咫。沿邊刺繡螭龍。中繡鞍具赤馬一疋。制誥 皇帝聖旨。公差人員。經過驛。分持此符驗。方許應付馬疋。如無此符。擅便給驛。各驛官吏不行執法。循情應付者。俱各治以重罪。宜令準此。洪武二十三年月日。字皆黑線刺繡。年號上安玉璽其文曰。制誥之寶。左旁細書。通字七十號。下方聯幅。安小璽之半。又赤馬一疋一軸。通字六十七號。又靑馬一疋一軸。通字六十八號。赤馬二疋一軸。達字三十號。盖洪武庚午由群山島發船。朝金陵時。所賜符驗四度也。又赤馬二疋一軸。萬曆二十七年月日。達字十六號。又赤馬二疋一軸。達字十三號。制誥及年號黑線刺繡。四沿螭龍。上安璽寶。皆同洪武制。左旁細書。通達幾字號。皆不刺繡。似是臨時寫其第幾字號。皆具書印半璽出給也。洪武通字六十七號。靑馬以下八馬。皆無鞍勒。盖萬曆己亥遼陽路梗。由椵島至登州下陸。以朝北京時。所賜符驗二度也。每一軸。貯朱漆皮筒。鍮錫粧飾。更貯鹿皮囊。未知當時使還。不爲還納。何也。抑 皇明舊例。外國使臣由水路朝天者。因爲頒給歟。今此熱河之行。亦有給馬之旨。則似當傳給符驗而道次互違。未見其應付勘合之何樣制度也。

哈密王[编辑]

出東直門。向熱河。行不數里。皇城脚夫三十餘人。扁擔接武而行。回子十餘人殿後。面貌獰猙。高鼻綠瞳。髮鬚强磔。其中兩人眉眼明秀。服着最華。戴猩猩氈笠。卷其左右兩簷。則前後簷尖銃。如未敷荷葉。顧眄之際。輕佻可笑。馬頭輩臆稱回回國太子。與之後先作行者三四日。時於馬上換烟相吸。其動止頗爲恭順。一日停午極暑。下馬憩路中簞屋下。兩人後至。亦下馬對椅而坐。問我滿洲話否。蒙古話否。我戱答曰。兩班安知蒙滿話。卽書問回回來歷。一人掉頭視他。似全塞矣。一人欣然操筆。沉思良久。纔下一字。備盡人間艱難辛苦之狀。自稱哈密王。指其伴來者。亦稱蕃王十二部云云。所對全無文理。不可解矣。問擔來何物。則皆進貢玉器。而其中最大者。自鳴鍾云。所稱蕃王。解囊出茶。使其從人烹瀹相飮。亦勸余一椀。意其必異茶也。視其香色。乃皇城中尋常行賣之物也。爇爐鎗椀。皆以朱漆皮革爲外套。纍纍如帶銙腰帶背負。極其簡便矣。茶後先起。一鞭跑去。明朝又相逢於河邊。以漢話問哈密王年紀多少。亦以漢話對三十六。蕃王尤善漢話。合掌二次。張其一手。稱二十五。按唐書回紇。一名回鶻。元史有畏兀兒部。畏兀。卽回鶻也。回回者。卽回鶻之轉聲也。高麗史元使高麗人。敎習畏吾兒語。畏吾兒。又畏兀之轉聲也。哈密。漢時伊吾地。唐時伊州地。麗末偰遜者。回鶻人也。仕於元朝。從公主東來。因仕於麗朝。其仕於 本朝者。偰長壽。卽遜之子也。

徐花潭集[编辑]

徐花潭先生敬德數學。類康節。有詩若文若干篇。無可觀而編入四庫全書中。今皇帝所著。

長興鏤板[编辑]

今之烏絲欄。卽古之編竹也。古者文字。皆以漆書之竹片。以韋編之。所謂簡冊。其形如烏絲欄。孔子讀易。韋編三絶者是也。漢武帝渡河東。亡書五篋。幸賴張安世誦而錄之。其無鏤板可知。後世鏤板。始於後唐明宗。明宗胡人。目不知書。然其九經鏤板。乃在長興中功。不在鴻都石經之下。帝歎當時士大夫吉凶之禮。有冥昏起復之制。曰儒者所以隆孝悌而敦風俗。且無金革之事而起復可乎。婚姻吉禮也。如之何其用於死者。乃詔劉岳。選文學通知古今之士。共刪定之。太常博士段顒田敏等。皆鄙俚。增損其書。不過當時家人所常傳習者。卽今聚珍板刻字。戶部侍郞金簡所監董。

周翰朱昂[编辑]

人於年少時。前程甚遠。若無可老之日。言語間易。觸侮老人。非但惡少輕薄。類不福祿延長。不可不愼。閔贊成馨男年踰七耋。手自接菓。里中諸少年名官。笑之曰。公猶復百年計耶。公曰。政爲君輩留贈耳。其後公享年九十四。諸名官諱日。公輒手自摘菓以助祭。昔楊大年弱冠。周翰,朱昂。同在翰林。兩人時已皤然。每論事。楊侮之曰。兩老翁以爲如何。翰頗不堪謂曰。君莫欺老。竟當留白贈君。昂曰。莫留贈他。免得他人還又欺他。後楊果不及五旬。熱河太學。有老學究曰王鵠汀者。敎授民家小兒胡三多。年十三。復有旗下王羅漢者。年方七十三。較三多爲先甲戊子生。講義於鵠汀。每日淸晨。與三多挾書後先踵門。朝鵠汀。鵠汀或談論無暇。則輒轉身屈首於胡童。鬯受一遍而去。鵠汀云。彼有五孫二曾孫。身自日來講義。歸而轉授衆孫。其勤實如此。然而老者不恥。稚者不侮。中州禮義之盛。日有聞矣。而邊末風俗之淳。益可見耳。一日胡童持一帖硃紙二兩紋銀而來。以示余。其帖曰。敬托同學庚弟胡。轉丐朝鮮朴公子淸心元一兩丸。謹具薄幣。以代羊鴈。物些情深。義重海內。余還其銀而覔給二丸。所謂同學庚弟胡者。胡三多也。尤爲絶倒。然殊自渾厚。頗異於朱昂之毒呪楊大年。並記之。以爲年少侮老之戒。

武列河[编辑]

酈道元水經註。濡水東南流。武列水入焉。濡水。今灤河。武列水。今熱河。熱河之號。不著於經。則似是武列之轉聲。其源有三。一出武郁利河。一出石巴伊臺。一出湯泉同。會爲熱河。抱山莊南行入灤河云。我使趲程行。旣入熱河。或有自此徑還之議。使臣使任譯。預講東還路程。任譯探於通官。通官輩大驚曰。山後皆㺚子地方。抱醫巫閭而北東繞轉。道途間。必遭㺚子所刦略。俺等中土人。無有識此路者。雖蒙皇旨。自此徑還。使臣呈文禮部。懇免此路可也。任譯更無向人探問處。方納悶。有一老章京曾經行者。能歷歷言之。而給紙筆。使之開錄。則目不識漢字。仰視天。俯畫地。手扱沙作山形。復截芥爲舟渡狀。然後操筆疾書。乃滿字。無解見者。觀者皆大笑。余偶以此紙。示王鵠汀。鵠汀亦不能解。以示王羅漢。羅漢曰。吾雖知之。漢字翻謄則難。俺鄰舍有奉天人來客者。似當識此路。明日問諸此人。詳錄以來也。因納紙懷中而去。明日果爲詳錄而來。自熱河三十里至平臺子。三十里至紅石嶺。二十五里至黃土梁十五里至西六溝。此是承德府交界處。有交界碑。自此二十里至祥雲嶺。三十里至七溝。三十里至鳳凰嶺。二十里至平泉州。三十五里至大廟站。平泉州界。自此四十里至楊樹溝。二十五里至雙廟。三十里至宋家庄。三十里至建昌縣。三十里至長鬍子。二十五里至夜不收。二十里至公營子。三十里至擔杖溝。此乃建昌縣界也。自此十里至杏湖子台。二十五里至喇麻溝。二十里至蝴蝶溝。十五里至大營子。二十五里至朝陽縣。二十五里至大凌河再渡。二十五里至蟒牛營。三十里至張家營。二十五里至蠻子嶺。二十五里至石人溝。朝陽縣界。自此三十里至六臺邊門。三十里至崔家口。二十里過義州城渡。大凌河出錦州衛。由廣寧路云云。

雍奴侯[编辑]

童子時讀史。竊怪漢封寇恂爲雍奴侯。侯號何限而何必曰雍奴侯。按雍奴地名。在漁陽右北平。余曩入燕薊。道出漁陽北平。今未知雍奴變作何名。而儻亦經行其地否也。雍奴又數澤名。水經注。四面有水曰雍。不流曰奴。

𢘿[编辑]

漢書地理志。淸河郡有𢘿題縣。余行自漠北。還入古北口。夜宿淸河縣。今不知𢘿題何在。而要之淸河近境。顔師古注。𢘿。古莎字。

順濟廟[编辑]

東西洋考。五代時。閩都巡檢林願之第六女。生于晉天福八年。以雍煕四年二月二十九日昇仙。常衣朱衣。飛翻海上。里人祠之。宋宣和癸卯。給事中路允迪使高麗。中流遇風。鄰舟俱溺獨路舟。神降于檣無恙。使還奏于朝。特賜廟號順濟。今天主堂所畵朱衣女像。飛翻海雲間。似爲其神也。

海印寺[编辑]

陜川伽倻山海印寺。刱自新羅哀藏王時。名籃巨刹。多相沿襲號名。而此獨不然。中國順天府西海子上。舊有海印寺。 皇明宣德間。重建。改名大慈恩寺。廢爲廠。我國海印寺。乃千餘年舊刹。則燕中海印。想應在新羅所刱之後也。

四月八日放燈[编辑]

中原放燈。在上元夜。自十四至十六。我國放燈。必于四月八日。謂佛生辰。此似仍麗俗。釋迦如來。淨飯王之太子。生於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四月八日。四十二年壬申。太子年十九。棄位出家修道。至穆王三年癸未。道成。

五絃琵琶[编辑]

楊廉夫元宮詞云。北幸和林幄殿寬。句麗女侍婕妤官。君王自賦明妃曲。勅賜琵琶。馬上彈。按麗史樂志所載樂品。琵琶絃五。則婕妤所彈。斯五絃矣。韞光樓雜志。

獅子[编辑]

輟耕錄言。國朝每宴諸王大臣。謂之大聚會。是日盡出諸獸於萬歲山。若虎豹熊象之屬。一一別置。然後獅子至。身才短小。絶類人家所畜金毛猱狗。諸獸見之。畏懼俯伏。不敢仰視。氣之相壓也如此云。余甞至萬歲山。不見所畜諸獸。則皆置之西山及圓明諸苑。而熱河所見奇禽獸不爲不多。然率不識其名。日見馴熊豢虎。類皆帖耳闔眼。常作可憐之熊。尤以未見獅子爲可恨。然百年內。亦絶無來獻者云。

降仙樓[编辑]

我國成川降仙樓。米萬鍾仲詔所書。其筆法不下米元章。而石癖則過之。艮齋筆記。房山有石。長三尺廣七尺。色靑而潤。仲詔思致之勺園中。車重輪馬十駟。百夫曳之。七日始出山。又五日始達良鄕。道上工力竭。因臥之田間。繚垣衛之。葭屋覆之。有往復報答之書。一時傳爲佳話。余遊燕中。有以閩人吳文仲所畵米太僕奇石一卷來賣者。一靈壁石。一方臺石。一英德石。一仇池石。一兗州石。又有號非非石,靑石,黃石。皆奇形怪狀。有自題湛園詩。主人心本湛。以湛名其園。有時成坐隱。爲客開靑罇。閒雲歸竹渚。落日映松門。登臺候山月。流輝如晤言。萬鍾宦遊四方。所積惟石而已。則盖亦名士也。東人惟知米元章而不識米仲詔。故特記之。但未知樓額何緣得到。亦俟後攷。

李榮賢[编辑]

太學志。隆慶元年。駕幸國學。朝鮮陪臣李榮賢等六員。各具本等衣冠。赴彛倫堂外。文臣班次之次。其時參班。當以使价留舘。何至六員之多也。今莫識李榮賢爲誰家祖先。而隨參諸員。又無姓名可攷。先輩萬運多識故事姑錄之。以待一訪。

王越試券[编辑]

王越試券。爲風所漂。飛落我國。以其券付奏年使。而中國記載。誤稱琉球。當時以越謂有風力。擢居憲職。甞見琅瑘漫抄。成化間。太監王高休沐。有兵部尙書某往謁之。會都御史王越,戶部尙書陳鉞。亦至。高良久始出。揖諸公坐。謂曰。昔王振用事。六卿多通私謁。人以爲擅權。今諸公見訪。安知外人不議高耶。且諸公訪高。不識以高爲何如人。兵部曰。公聖人也。高作色曰。大而化之之謂聖。孔子尙曰則吾豈敢。王高何人。敢謂聖人。衆惴不能出氣云。其時兵部。雖隱其姓名。公議難掩。則至於王越所謂風力安在。

天順七年會試貢院火[编辑]

天順七年二月。擧會試。値貢院火。監察御史焦顯。因鏁其門。不容出入。擧子焚死者。九十餘人。

新羅戶[编辑]

燕之東北郡縣。非但多高麗庄。唐總章中。以新羅戶。置僑治良鄕之廣陽城。

證高麗史[编辑]

朱昆。田竹坨之子也。其按元順帝北走。駐蹕應昌。太子愛猷識里臘達嗣立。徙和林改元宣光。高麗稱爲北元。辛禑甞奉其年號。時洪武十年也。明年豆叱仇帖木兒立。北元遣使告高麗。繼又以改元天元。告高麗。具見鄭麟趾高麗史。則繼順帝而建元者。非止宣光矣。盖順帝之稱中國所號。而惠宗廟號。殘元所謚。其後僅識宣光之謚。昭宗則天元之立。史家之所略。而所以據麗史爲證也歟。

朝鮮牡丹[编辑]

六街花事云。荷包牡丹。本草一名朝鮮牡丹。花似僧鞵菊而深紫色其以牡丹名者。因其葉相類也。京師槐樹斜街。慈仁寺藥王廟花市。恒有之。所謂荷包者。中國人以繡圓囊。相贈遺曰。荷包。卽囊名也。僧鞵菊。未知何狀。要之皆草花也。旣名朝鮮牡丹。而我東獨不見。何也。

艾虎[编辑]

端午日。工曹進宮扇艾虎。戒庵漫筆。端午。賜京官宮扇。竹骨紙面。俱畵翎毛。五色線纏繞。艾虎云。端午艾虎。卽亦中國舊俗。

十可笑[编辑]

戴斗夜談。京師相傳十可笑。光祿寺茶湯。太醫院藥方。神樂觀祈禳。武庫司刀鎗。營繕司作塲。養濟院衣粮。敎坊司婆娘。都察院憲綱。國子監學堂。翰林院文章。猶漢世諺稱擧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之謂也。我東諺有云。官猪腹痛。猶言越視秦瘠也。其名存實無。漢世孝廉。猶然。何况後世乎。

子規[编辑]

元至正十九年。子規啼於居庸關。關距皇城七十里。燕都八景。居庸疊翠。其一也。元王惲以爲始皇築長城時。居息庸徒於此地。遂稱居庸。慕容垂遣慕容農。出蠮螉塞。卽居庸之訛音云。余甞欲一至居庸。而往返爲一百四十里。則有難於一日中周旋。故止焉。至今爲恨。

慶壽寺大藏經碑略[编辑]

國家崇信佛法。建大佛寺。必置經藏。叢天下之工書者。泥黃金繕寫。以示其嚴。選天下之善鎪者。刊美木傳刻。以致其廣。京師諸寺。日飯僧端坐群誦。撞鍾吹螺。晝夜不絶。歲又一再遣使。乘驛奉香幣。徧天下亦如之。斯盡恒河沙界。並受其福。於虖至矣。高麗古稱詩書禮義之國。皇元之有天下也。世祖皇帝結之恩。待之禮。亦最優異。父子繼王。並列貳館。今王 忠宣王。 又以聰明忠孝。爲皇帝皇太后所親幸。大德乙巳。乃施經一藏。入大慶壽寺。歸美以報于上寺。爲裕皇祝釐之所。於京城諸刹。爲最古。皇慶元年夏六月。謂某爲文勒之石。王名 璋。 好賢樂善。有德有文。逮事世祖。以皇甥爲世子。入宿衛。被賞識。成宗朝選尙公主。大德末年。從今上平內難。立武宗有功。爲推忠揆義協謀佐運功臣,開府儀同三司,太子太師,上柱國駙馬都尉瀋王,征東行中書省右丞相,嗣高麗國王。今上卽位。策勳加太尉。碑程鉅夫所撰也。在雪樓集。辭多譏諷。盖寓諸外國撰述。以微見其志。麗史未必見載。故截錄其略。

謊糧臺[编辑]

未及東岳廟五里。有荒凉臺。非也。長安客話。唐太宗征高勾麗。甞屯兵于此。虛設囷倉。以疑敵人。故俗因呼其地曰謊糧臺。其說似是。

胡元理學之盛[编辑]

中國理學之盛。莫尙于胡元之世。而又有兩異事。元開國之初。道士之儒言。釋氏之儒行也。長春眞人邱處機。字通密。登州人。長春。其號也。生于金皇統戊辰五月十九日。貞祐乙亥。金主召不起。己卯。宋亦遣使召之。又不起。是年五月。蒙古太祖自柰蠻。遣近侍持手詔致聘。遂赴召。踰鐵門關。經數十國地萬餘里。見帝於雪山。首以一天下者。在不嗜殺人爲對。諫止大獵。則曰天道好生。問爲治之方。對以敬天愛民。問修身之道。則對以淸心寡欲。問長生之藥。則曰有衛生之經。無長生之藥。每召就坐。勸帝者皆慈孝之說也。豈非道士而儒言者乎。是時蒙古踐蹂中原。河南北尤甚。民罹俘戮。無所逃命處。機還燕。使其徒持牒。招求於戰伐之餘。由是爲人奴者得復爲良。與濱死而得更生者。毋慮二三萬人。此出元史。又海雲國師名印簡。山西之寧遠人也。年十一。能開衆講義濟衆凶。金宣宗賜號通元廣惠大師。寧遠城陷。與其師中觀皆被執。元成吉思皇帝 元太祖。 遣使語大師曰。老長老,小長老皆可好。自是天下皆稱小長老焉。海雲每言于大官人忽都護曰。孔子聖人。宜世封以祀。顔子,孟子之後及習周公,孔子之學者。宜皆免差役。以勤服其業。從之。此見王萬慶所撰九級塔碑文。豈非釋氏而儒行者歟。玆並錄之。

拜荊[编辑]

余甞過豐潤縣。其東北。有秦王山。惟荊叢生。相傳唐太宗爲秦王時。登此山。見荊愕然曰。此。里師授吾句讀時。所用朴也。下馬拜之。荊皆垂首嚮地。如頫伏狀。至今猶然。

還鄕河[编辑]

豊潤玉田之間。有還鄕河。凡水皆東流。而獨此河西流。燕山叢錄。宋徽宗過河橋。駐馬四顧。悽然曰。過此漸近大漠矣。吾安得似此水還鄕乎。不食而去云。或曰。石少主所命之名。而人至今呼之。石少主者。似是石晉少主重貴。而亦爲契丹所虜。當過此也。

桂苑筆耕[编辑]

唐書藝文志。有新羅崔致遠桂苑筆耕四卷。而後來著書家引用書目。無見焉。書亡當久。

千佛寺[编辑]

自密雲入德勝門。時路甚泥濘。群羊且塞路。不可行。遂下馬。與洪譯命福。入路傍千佛寺少憩。佛座繞千蓮。蓮繞千佛。尊天諸佛二十四軀及十八羅漢。皆我國所進云。此據劉同人景物略爲說。而殊不識淥水雜識。已據喬應春碑。爲太監楊用所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