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齋有學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六

牧齋有學集　卷第六

清 錢謙益 撰 薑殿揚 撰校勘記 景上海涵芬樓藏康熙甲辰初刻本

牧齋有學集卷六

　秋槐别集

　　乙未小至日宿白塔寺與介立師兄夜話辛卯

　　秋憇友蒼石門院扣問八識規矩屈指又五年

　　矣感而有作二首

朔風殿角語琅璫方丈挑燈拜飮光〈堂供大迦葉佛〉月扇雲

衣辭𤍠惱氷牀雪被借淸凉〈王于一約看女戲不果〉空門夜共

三冬冷佛日朝依一線長話到報恩塵刹事殘缸炷

焰吐寒芒

細雨諸天洒梵林石門昔夢靜思尋三人互剪繙經

燭八識初輸看論金鳥集長干多刦淚雞鳴後夜五

更心官梅東閣垂垂發陽長方知佛力㴱

　　寳應舟次寄李素臣年姪

津亭何處不滄桑况復淮南指白楊冠劒丁年唐進

士泥塗亥字魯靈光吳航〈原作搒〉雁起殘更火楚幕烏

啼半夜霜容貌恐君難識我且憑音響撼倉琅

　　題黃甫及舫閣

文練縈𥦗香篆遲舫齋恰似𫇢舟時垂簾每讀淮隂

傳卷幔長懷漂母祠落木雲旗開楚甸夕陽日珥抱

鍾離鄂君繡被歌誰和且試燈前一局棋

　　題陳階六振衣千仞岡小像

偶向咸池沐𩬊還須彌羅頂瞰人寰笑他一摑脩羅

掌規取雙輪作耳鬟

　　寄淮上閻再彭春西草堂

西向依風歎南枝擇木謀艱難仍有步顧眷豈無頭

策賜金天醉盤辭渭水愁美人行萬舞山隰思悠悠

長淮南紀水滔蕩汨窮塵故綘眞吾土陶唐自古民

周詩太原什晉問柳州文他日論都賦東西定主賔

　　竹谿草堂歌爲寳應李子素臣作

君不見唐家中葉壽命昌帝降八寳鎭楚方光氣鬱

郁天市牆昭囘天漢連維揚仙李盤根告厥祥長庚

散翼垂寒芒三壬羅腹貯三倉天心月脇穿肺腸九

琮五玉森珪璋佇候上帝開總章海靑高飛翎雀翔

觚稜塵碎金雀傷羅㬋噉日陽烏忙炎風朔雪成灰

場白虹潦天朔吹狂薄游擊筑燕市旁卷衣秦女辭

宮粧歌殘漏月音惻愴龍胡上天不我將呼風鳥啼

金粟岡龍蟠空曲熊羆藏玉泉朱魚鱗鬛揚腐儒瘦

馬淚漬裳囘瞻佳氣行傍徨歸來散髮箕山陽射陽

湖畔築艸堂箕山墮蜀周如防挂瓢飮犢猶相望風

吹樹瓢響倉琅披襟抱膝思虞唐名園箓竹如南塘

綠雲百畝欺篔簹高梧㴱柳矗隊行前迎後却朝竹

王白毛布地血雨創此中白日思上皇蕭晨淸夜開

竹房晉賢唐逸來命觴碧蘚綠影壓書牀紅鐙一滴

蘭膏光凉風蕭閒吹縹緗明玕屋角鳴笙簧淸商一

部𮞉簷廊玉魚劒佩交鏗鏘主人雒誦何琅琅金春

玉應叅宮商捎雲交響雙鳳皇和以發明并幽昌搖

風獵獵萬張長竽擊戞紛旗槍王良策馬騎龍驤

雲旓羽纛影頡頏瓦振帛裂天低昻奔濤䟦浪撼屋

梁退飛六鷁叫鵚鶬迅掃塵𡏖𮞉滄浪少焉明月生

東廂得風而笑竹亦忘斫靑削玉開珠囊丹靑翰簡

手勘量大書甲子依柴桑載記黑白標朱黃千年筠

竹新粉香抽空擲筆凌秋霜端門寳書今不亡春秋

素臣竹素長老夫髦矣吾子强

　　長干送松影上人楚遊兼柬楚中郭尹諸公二

　　首

吳頭楚尾一軍持㫁取陶輪右手移四鉢尚擎殷粟

米七條還整漢威儀毗藍風急禪交定替戾聲長呪

力悲取次莊嚴華藏界䕶龍河上落花時

蓬散霰浪花堆眉雪茸茸抖擻來跨海金鈴依振

錫緣江木掃襯浮柸九疑旭日扶頭見三楚浮雲按

指開喚起呂仙橫笛過岳陽梅柳早時催

　　乙未除夕寄內

頳尾勞勞浪播遷長干禪榻伴僧眠魚龍故國猶今

夕雞犬新豐又一年瓦注臘醅村舍酒柴門松火佛

前錢團圞兒女應流涕老大家翁若个邊

　　長干偕介丘道人守歲

明燈度歲守招提去殿宮雲入夢低怖鴿有枝依佛

影驚烏無樹傍禪棲塔光雪色恒河象天醒霜空午

夜雞頭白黃門熏寳級香爐曾捧玉皇西

　　丙申元日

朝元顚倒舊衣裳肅穆宮花禮梵王佛日東臨輝象

設帝車南指滌文章秋衾昔夢禪燈穩春餅殘牙粥

鼓香誓以丹鉛𮞉法海三千牀席刦初長

　　王式之叅軍五十

烏衣燕子繞庭除昔日王郞髩未疎玉匣長臨修褉

帖銀鉤戲艸嚇蠻書薄寒殘醉催絲管微雨新晴御

板輿淥酒紅樓春漸好落梅歌發落燈初

　　爲康小范題李長蘅𦘕

李生才思如靑雲信腕潑墨皆有文雲山每拂紅樓

壁章艸嘗書白練裙此圖染聊復爾老筆槎牙劈

生𥿄巳皴數樹接烟嵐更著扁舟破春水舟中一老

澹鬚眉鶯脰湖邊問渡時橘花寒食横塘路綘淺紅

輕蕩槳遲

　　放歌行贈櫟園道人游武夷

礪君吳剛斫月之玉斧揚君魯陽指日之戈殳飮君

邯鄲一曲之美洒贈君繞朝臨行之䇿書憶君去年

歸晝繡堂堂暫喜身垂魚雕軒列戟侯門屏金章玉

軸照座隅詞人油素獻歌頌肩軿踵汗仍口呿靑陽

逼除才隔歲南冠顧影行次且秋風吹散孟嘗客廉

公市門日旰虚老夫衝寒走問訊罨頭氷雪膠髭鬚

溺人但一笑越吟多囁嚅班荆過蓬桑下語倉皇執

手臨交衢且勿賦河梁且勿歌驪駒聽我放歌行請

言造化初厥初空界二十刦毗嵐槖風吹復嘘金藏

興雲雨如軸金剛界結胎堪輿淸水升天澱濁地七

金四洲高下殊光音天人福報薄地餅食竭林藤枯

身光彫落器界暗四輪墨穴游昏塗寳音諸地起慈

愍化現日月天子星宮俱開張兩儀布二曜二十八

宿磊落排空居梵王口膍臍輪各種族欲界障持善

現相刲屠修羅蕩脚波海水生憎頭上蹴踏雙兎蜍

手障日輪口噉月日月怖匿天嗟吁此方蚩尤兄弟

亦徒黨銅頭鐵額興蝥弧共工觸頭折天柱后羿矯

矢摧陽烏三王五伯迭整頓君臣將相羣拮据撑天

拄地定八極爲此衣冠禮樂爭寰區東門嘯戎索北

落移天樞躶衣笑神禹好冠詫勾吳退飛未許傍宋

鷁避風何地追鶢鶋天地爲籠逝安適身藏藕孔難

卷舒移眉下目吁可怪閉口捕舌誰能逋劾君以彈

甘焦之封事案君以覆鄭鹿之追胥誤君以知雀語

之公冶責君以辨牛鳴之葛盧淳于冠纓大笑絕舍

人窶藪凥謩呼崑山抵鵲用良玉泉客洒涕成明珠

心驚蟻牀自急擣夢入䑕穴仍拱趨斗間干將㑹須

出山頭廷尉當何如河鼓大星正芒角橫海兵氣連

無諸蛟門水立鳥不渡子陵灘頭㫁釣魚老夫已辨

千日醉吾子愼愛千金軀扁舟東下値元夕紅燈綠

酒停姑蘇臯橋銀筝褁紅淚遲君拂拭追歡娛玄墓

梅花衆香國西冷䊺雨桃千株巾車蠟聊復爾何

用轣轆催奔車武夷之君吾遠祖相見遙祝傳區區

曾孫面皺頭髮秃何當念我治乾魚酌君酒𭣄子袪

我欲竟此曲此曲煩且紆嚨㗅啽囈如夢魘宮商失

次無疾徐征馬爲躑躅僕御亦踟蹰鳥啼鴉散君且

玉壺酒煖還須臾東方顧瞻巳精色晨雞喔喔鳴前

除

　　丁家水亭再别櫟園

燈暈離筵酒不波同雲釀雪暗秦河人於患難心知

少事値間關眉語多鼓角三更莊舄淚殘棋半局魯

陽戈荔枝醖熟鱸魚美醉倚銀箏續放歌

　　人日得沈崑銅書詒我滇連心紅却寄

人日緘書寄老翁封題意與古人同憐予味蜇黃連

苦顧子心殷朱粉紅磨勵寸丹𮞉白首滌除雙碧向

靑銅滇雲萬里通勾漏職貢遙遙問乙鴻

　　催粧詞二首邀紀伯紫同作

秦淮水照燭花紅滿面新籹出鏡中窮袴不須重䕶

惜珠衣約體正當風

太乙鐙𮞉閶闔風渡頭桃葉轉新紅白團扇子休

面臉際夫容似守宮

　　左寧南𦘕像歌爲柳敬亭作

何人踞坐戎帳中寧南徹侯崑山公手指抨彈出師

象鼻息吸呼成虎熊帳前接席柳麻子海內說書妙

無比長揖能令漢祖驚搖頭不道楚相死是時寧南

大出師江湘千里連軍麾毎當按甲休兵日更値椎

牛饗士時夜營不諠角聲止高座張燈拂筵几吹唇

芒角生燭花掉舌波瀾沸江水寧南聞之鬚蝟張㐸

飛櫪馬俱騰驤誓剜心肝奉天子𢬵洒毫毛布戰塲

秦灰燒殘漢幟靡嗚呼寧南長巳矣時來將帥長頭

角運去英雄䘮首尾倚天劒親身匣垂敝猶興晉

陽甲數升赤血噴餘皇萬斛靑蠅掩牆翣白衣殘客

哭江天𦘕像提携訴九泉舌端有鍔腸堪㫁泣下無

珠血可憐柳生柳生吾語爾欲報恩門仗牙齒憑將

玉帳三年事漏作金陀一家史此時笑噱比傳奇他

日應同汗竹垂從來百戰靑燐血不博三條紅燭詞

千載沈埋國史傳院本彈詞萬人羡盲翁負鼓趙家

庄寧南重爲開生面

　　丙申春就醫秦淮寓丁家水閣浹兩月臨行作

　　絕句三十首畱别畱題不復論次

數莖短髮倚東風一曲秦淮曉鏡中春水方生吾速

去眞令江表笑曹公

秦淮城下卽淮隂流水悠悠知我心可似王孫輕一

飯他時報母只千金

舞榭歌臺羅綺叢都無人跡有春風踏靑無限傷心

事併入南朝落炤中

苑外楊花待暮潮隔溪桃葉限紅橋夕陽凝望春如

水丁字薕前是六朝

夢到秦淮舊酒樓白猿紅樹蘸淸流關心好夢誰圓

得解道新封是拜矦

東風狼籍不歸軒新月盈盈自照門〈夢中得二句〉浩蕩白

鷗能萬里春來還沒舊潮痕

後夜繙經燭穗低首楞第十重開題數聲喔喔江天

曉紅葉堦前舊養雞

多少詩人墮刦灰佺期令免冶長災阿師狡獪還堪

笑翻攪沙塲作講臺〈從顧與治問祖心千山語錄〉

牛刀小邑亦長編朱墨紛披意惘肰要使世間知甲

子擁書先署丙申年〈乳山道士修志溧水〉

夢我迢遙黃閣居眞成䑕穴夢乘車宵來我夢師中

樂細柳營繙貝葉書〈茂之書來元旦夢余登拜〉

虚玄自古誤乹坤薄罰聊司洞府門未省吳剛何

易月中長守桂花根〈薛更生序易解云王輔嗣解易未當罰作洞府守門童子〉

天上羲圖講貫殊洞門猶抱韋編趨沈沈紫府眞人

座曾受希夷一畫無〈更生云吾注易成將以末後句問洞府眞人紫府眞人傳是韓〉

〈魏公也〉

欹斜席㡌五陵稀六代江山一布衣望㫁玉衣無哭

所申箱自摺蹇驢歸〈重讀紀伯紫戅叟詩〉

鍾山倒影浸南溪靜夜欣看紫翠齊小婦粧殘無箇

事爲憐明月坐花西〈寒鐵道人余懷居面南溪鍾山峰影下垂杜詩云半陂巳南純〉

〈浸山也〉

河嶽英靈運未徂千金一字見吾徒莫將摶黍人間

飯博換君家照夜珠〈澹心方有採詩之役〉

麥秀漸漸哭早春五言麗句𤥨淸新詩家軒翥今誰

是至竟離騷属楚人〈杜于皇近詩多五言今體〉

著論崢嶸凖過秦龍川之後有斯人滁和自昔興龍

地何處巢車望戰塵〈于皇弟蒼略挾所著史論游滁和間〉

掩戸經旬春艸齊盈箱傍架自編題卞家墳上澆花

了閒聽東城說鬪雞〈胡靜夫好閉關〉

靑谿孫子美瑜環也是朱衣抱送還盛世公猶在

眼方頤四乳坐如山〈倪燦闇公文僖文毅之諸孫相見每述祖德〉

一矢花磚沒羽新諸天塔廟正嶙峋長干昨夜金光

誦手捧香爐拜相輪〈康孝廉小范偶談淸江公守贑故事讀南霽雲碑〉

江草宮花洒淚新忍將紫淀謚遺民舊京車馬無今

雨桑海茫茫兩角巾〈張二嚴𦋺筏爲其兄文寺請誌〉

龍子千金不治貧處方先許别君臣懸蛇欲療蒼生

病何限刳腸半腐人〈余就醫于陳古公〉

五行祥異總無端九百虞初亦飽看淸曉家人報奇

事小兒指椀索朝餐〈閩人黄帥先博學奇窮戲之亦紀實也〉

寒𥦗簷挂一條氷灰陷香爐對病僧話到無生淸不

寐暗風山剔殘燈〈乙未除夕丙申元日元夜皆投宿長干與介丘師兄同榻〉

風掩籬門壁落穿道人風味故依肰莫拈瓠子冬𤓰

印印却俱胝一指禪〈曾波臣之子薙髮住永興寺〉

荒菴梅老試花艱酹酒英雄去不還月落山僧潛掣

淚暗香枝掛返魂幡〈城南廢寺老梅三株傳是國初孫炎手植〉

子夜烏啼曲半訛隔江人唱後庭多籬邊兀坐村夫

子端誦尚書五子歌〈歌者與塾師比鄰戲書其壁〉

朴繪楊亭與盛丹黃經古篆逼商盤史癡畫史徐霖

筆弘德風流尚未闌

旭日城南㳒鼓鳴難陀傾聽笑瞢騰有人割取乖龍

耳上座先醫薛更生〈旭伊法師演妙華于普德余頗爲卷荷葉所困而薛老特甚〉

寇家姊妹總芳菲十八年來花信違今日秦淮恐相

値防他紅淚一沾衣

　　崑崙山人扇子歌〈吳江王君采崑崙山人子幼介孫也属沈雪樵寄扇來索〉

　　〈詩〉

崑崙山人騎鯨去莫挹遺扇親身在箱笈扇面題年

標丙申周冕寫生如雨裛是歲六十開長筵誕孫彌

月𫩜𫩜泣孫今白首又丙申甲子周𮞉百又廿山人

壯年濯足長安市詩酒才名動京邑禁苑洞簫宮女

誦仙舟翠羽佳人拾拂袖高臥松江濵醉後逃禪呼

米汁小弟薊門顧開府驛騎邀迎戴箬笠候人傳箭

簇弓刀大帥帕首着袴摺漁陽突騎八郡雄迤北逡

巡就維縶山人手搖摺扇閱行營笑指列帳蜂屯與

蟲蟄銜尾不聞馬獵獵崩角但見羊濈濈少婦琵琶

倚醉聽名王湩酒供鯨吸是時九邊並保塞遼海貢

車𣢾關入呼韓昆邪請辭辮何况挹婁幷奚霫歸來

高咏燕歌行鐃歌欲嗣平邊什山人仙去後五十指

顧高㴱變原隰天傾地昃日月暈此扇依肰保什襲

裂紈殘墨猶寶愛遺弓故劒誰收緝魏公笏在世所

羡荆人弓失何嗟及山人之孫寄扇索我題令我把

玩瞪瞢百憂集荒村四月仍嚴寒冐絮𫎇頭倚柱立

巡簷扶杖哦此詩放筆沈吟淚霑濕還君扇子嘱君

莫放歌昨夜江鄕滿天風雨急

　　贈侯商丘孩四首

殘燈顧影見蹉跎十五年來小刦過曾捧赤符𮞉日

月遂刑白馬誓山河閒來菜圃英雄少朝日𤓰疇賔

客多挂壁龍淵慚繡澀爲君斫地一哀歌

三十登壇鼓角喧短衣結束署監門吹簫伍貟求新

侶對酒曹公念舊恩五嶺𫎇茸餘剩髮九疑緜亘誤

招魂與君贏得頭顱在話到驚心手共捫

蒼梧雲氣尚蕭森八桂風霜散羽林射石草中猶虎

伏戞金壁外有龍吟夢𮞉芒角生河鼓醉後旌旗拂

井參莫向門尋舊隱要離千載亦同心

橘社傳書近卜鄰龍宮破陣樂章新蒼梧野外三衣

衲廣柳車中七尺身世事但堪圖魅人間袛解揎

麒麟相逢未辨中山酒且買黃柑醉凍春

　　與姚將軍茂之話舊有贈

故國靑齊賜遙東平遺壘荻蕭蕭海雲尚起田橫

島漳水仍流豫讓橋劒去衝星黃石在歌沉漏月白

虹驕知君未忘聞雞約髀肉如今消未消

　　丙申閏五月十又四日讀新修滕王閣詩文集

　　重題十絕句

翼軫星連箕尾雄飛樓幻出化人宮夜㴱南斗龍光

起不爲干將在獄中

南戒山河列樹眉雕甍畵戟閃朱旗鐃歌競奏昇平

樂莫紀星移物換時

尊俎吳山對坐隅壺觴燕笑盛文儒落霞飛鶩眞堪

𦘕還似滕王蛺蝶圖

隆福東朝出禁錢龍興遺事北庭傳柳城亦是文章

伯光岳休論五百年

飛閣行營御仗排燒燈五夜似秦淮只今蒼頂西山

鹿猶挂天家放免牌

問訊金陵估客航雲帆盡處指滕王老夫自駕樵風

便不許江神送馬當

八百分明著籍仙樵陽名記石函鐫珠簾正面龍沙

樹記取垂垂拂檻前

吳楚風烟接上游憑欄極目總神州吳兒愛說韓襄

毅題破江南第一樓

拍肩羣瞽說文章大樹蜉蝣可自量珍重袁州韓刺

史欣將名姓次三王

四韵俱成勝俴收江神也爲采詩愁詞壇無復臨川

叟筆新裁攬秀樓

　　七月朔日含光法師駐錫紅豆村談玄累日石

　　師潘老賦聽㳒詩拈華嚴玄談四字爲韵如次

　　奉和

伊蒲盛𩜹只茶𤓰執麈搖松影未斜片滴味全諸海

水十玄門具一蓮華經函日照分龍鬛團扇風淸起

象牙身在普光明殿裏無容讚歎手頻叉

淸齋燕處得香嚴落落圓音解黏兩鏡金容光互

攝千珠帝網影交拈披襟淨月常懸座凭几凉風自

捲簾重向雪山飡藥樹始知食蜜未爲甜

鴦伽六術並三玄穴𥿄分明見大千世界蓮華咸㳒

爾手中葉物總茫肰身雲坐向千光湧心月行依百

器圓蘭𦿆花針誰拾得莫將瞽眼說隨緣

浮生如聽魘人談雪頂方依除饉男身座肉燈思往

刦𥿄皮墨骨誓新叅日光定處天宮上烟水行時古

廟南彈指卽看樓閣啓宵來彌勒許同龕

　　雲陽姜氏壽讌詩

團團三竿日照我衡茅裏老人住雞窠頻申睡方美

朱衣人扣門尺書報燕喜索我一篇詩登歌侑筵几

遙遙太岳後華胄布南紀祭酒鳴鳳阿雲孫誕麟趾

論詩殷璠繼評畫董逌比玉衡應秋縣牙花奮雷起

齊牢携令妻佩觹咡牧子銅駝已荆𣗥金馬仍蘭錡

長筵設弧帨壽觴薦芳旨積金术應長良常酒初釃

童初㑹高眞易遷集仙姊跳脫贈猶新霛簫和相倚

神芝光似月火𬃷燄成綺百歲欣駐顏千年笑洗髓

有客前致詞停觴誦天咫壞刦埋沉灰災星枉流矢

四海血湯湯九閽角嶷嶷束身付　　擇肉信

藍風吹丘山震雷殷堦戺槖饘除昔殃沃洗奉新祉

光風汎蘭蕙化日轉桑梓寒盡暑紀𮞉春生土膏嶷

夢醒噩何有創巨痛良巳惙惙擣撞胸依依戰擊齒

我聞觀自在天竺古大士大慈度含識㴱悲及蟲豸

刀劒壞吹光桁楊折畫水以玆仁孝種感彼求化理

譬如兒飛乳又如母嚙指潮音不失時吉雲自加被

非無畏力誰能撈漉此西竺亦非遙朱方亦非邇

念彼觀音力如臂屈信爾淸衆爲眷属法筵存簠簋

飮食與燕樂天人所遊履南陔戒善養南山咏樂只

隨順世間㳒慧命自玆始善哉祝嘏客斯言神所使

我亦介壽詩讚歎亦如是

　　題汴人趙澄臨趙子固棧道圖

蜀山崔嵬去天尺千峰萬嶂攅列㦸奔濤坼峽鬭雷

霆削䥫層層梯絕壁靑天鳥道瞰窅㝠終古叢見

開闢地縮千盤雲棧重天𮞉四游閣道窄牛車絡繹

不㫁頭飛走凌兢罕接翼輪鞍犖硧如有聲人鳥夤

緣共一跡穴穿重掩身入霤登頓巉巖足上壁此圖

瑰璚畫者誰似爲昇平寫物色天漢津梁扼關隴沃

野輿圖跨梁益參旗橫拂東井㴱褒斜鉤連子午

卭竹竘醬來東西滇𭶚冉駹走阡陌何煩力士挽金

牛是處戎王貢瑤碧郫筒好酒車欷載織成錦段馬

薦席烝徒猶拜古帝魂學士能銘創闕石嗚呼此圖

不易得全盛方輿眞可惜丹靑如閱華陽志衣裳不

爲時裝易臥龍躍馬定誰是錦江玉壘還自昔雪江

老人頭雪白吮筆經營口嚄唶𦘕師有心人不識老

夫看𦘕長歎息

牧齋有學集卷六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