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齋有學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一

牧齋有學集　卷第十一

清 錢謙益 撰 薑殿揚 撰校勘記 景上海涵芬樓藏康熙甲辰初刻本

牧齋有學集卷十一

　紅豆三集

　　辛丑二月四日宿述古堂張燈夜飮酒罷有作

神居仙治氣葱蘢山檻雲興闌檻中東夏衣冠餘白

髮西臺堂構又春風架披緗竹標靑白杯壓蒲萄泛

碧紅從此吾家好風物引杯燒竹與君同

地茅天霧晝㝠㝠齋閣淸晨拜六經隱几新詩千律

呂縈𥦗古字照丹靑文寫豕都疑亥學笑飡魚每

食丁慙愧師丹老多忘貝多葉裏讀書螢

繁華第宅太平時山滿高樓夜宴遲醉倒綠𥦗賔作

主笑喧紅袖祭爲尸重簾勸酒鸚哥語促坐分甘燕

子窺彈指昔游今四世當筵引滿復何辭

春寒料峭管絃淸坐看人間滄海更樂闋龍宮催急

鼓歌穿魚鑰岀重城電驍雲北天舒笑月轉花西帝

解酲狂殺婆留老孫子醉看牛斗到參橫

　　讀豫章仙音譜漫題八絕句呈太虚宗伯并雪

　　堂梅公古嚴計百諸君子

重城珠翠照刋溝玉樹歌聲蕩玉鈎明月二分都捲

去誤人殘夢到楊州

别去騰騰只醉眠三杯天酒半龕禪江風吹落仙音

譜似佛修羅琴上絃

牡丹亭苦唱情多其奈新聲水調何誰解梅村愁絕

處秣陵春是隔江歌

雲藍小袖盡傾城逐隊燈前謝小名莫道掃眉才子

少墨兵酒海正縱橫

舞豔歌嬌爛不收南朝從此果無愁笑他寂寞新亭

客掩面悲啼作楚囚

紅筵綠酒競留春韝臂弓鞋一番新銀燭有花還解

笑風光偏賽白頭人

花落花開袛一晨判將嚼䗶抵橫陳九歌本是人間

曲天老何曾愛二嬪

遊絲白日忽成嵐柳絮春風故作憨寄與多心經一

卷色空空色任君叅

　　孫郞長筵勸酒歌

人間何處開笑口憒悶試問黃衣叟烏黔鵠白誰使

肰鼻𥪡眉橫亦希有君不見彭籛孫子八十翁頭童

髩秃兩耳聾客來稱壽百不應反踢蹀惰追兒童又

不見孫郞三十英妙年蘭成射䇿爭先鞭華堂高會

稱燕喜撞鐘伐鼓開長筵長筵錦繡褁吾谷對酒西

湖泛晴淥褒衣宿素𢰅致語小隊雲藍度新曲主人

燕客露未晞千金爲壽徵歌詩滿堂詞人齊授簡老

翁曵杖前致辭君家門第不可當靑油暢轂尚書郞

邇來科名尤烜赫陵潮來塔放光毳帳前頭海子

側潼酒駝羮賜顔色柏梁筆札傳拂廬槐木音聲動

鄕國東門銅狄不相待麻姑筵前見桑海燕山馬角

可憐生楊州鶴背知誰在天關海口未通津銀海又

報生埃塵漁陽白雀自賔主魚鳬杜宇猶君臣江村

夏氷冬起雹東鄰田父額生角詛神何用�實沉罵

鬼袛應倩方朔春光淡沱春寒輕春女如花春酒盈

一杯便可邀常醉一笑何妨喝月行如此郞君如此

老黃髪靑春各言好尋花長與鶯燕羣釀酒莫被魚

龍惱爲君長謠勸酒歌老顚欲裂舞婆娑卽看紅豆

花開候恰是蟠桃一度過

　　吁嗟行走筆示張子石

君不見程孟陽詩名粉繪垂琳瑯松圓一抔掩寂寞

孫枝兩葉悲流亡又不見程善長布衣俠骨今無兩

傭保雜作購童稚新安江頭命槳是時春寒雨飄

蕭天容人意俱無憀通眉長爪猶在眼陳根絕𡘜不

可澆練川故人望眼勞衝泥扶病來崇朝摩頂執手

心鬱陶口推脫粟身解袍喜心翻倒轉嗚咽迷離老

眼隋風颷吁嗟乎丹陽朋舊不可得勝華通子誰省

識白刃有客獻伯禽靑山無人弔太白老夫髦矣徒

歎息天地兵塵尚偪塞桃花照眼淚霑臆且持村酒

勸子石一爲歌行歌主客

　　梅公司馬枉訪江村賦詩見贈奉答二首公以

　　午節歸里爲遠山夫人稱壽故次首及焉

豹尾追游四十春銅駝金馬總成塵誰憐短髮今宵

客還是長安舊雨人門第何須問豚犬衰殘無復𦘕

麒麟〈公詩望犬子泥金之信且以磻溪相擬皆非老人所樂聞也〉荒村剪燭渾如

夢贏得天涯白首新

石榴花縐柳繅絲暈碧裁紅燕喜時五日宮中長命

縷數峰江上遠山眉含桃寫似朱唇色萱子描如翠

黛姿聞道麻姑約相過餘杭媪擬助天釃〈夫人傳語內人許他〉

〈年相訪故云〉

　　爲陳伯璣題浣花君小影四首

嫁得東家十五餘莫愁湖水浣花如薄裝自製蓮花

服禮罷金經伴讀書

杜曲湘蘭日暮雲桃根桃葉自殷勤琴心三疊將雛

曲不唱前朝白練裠

生來形影鎭相親𦘕裏春風掌上人含睇分明又疑

笑休敎錯莫喚眞眞

一擲丹砂變海田麻姑纎手故依肰老夫梵志餘長

爪傳語方平莫浪鞭

　　山隂王大家玉暎以小影属題敬賦今體十章

　　奉贈

季重才名噪耶縹嚢有女嗣芳華漢家採東征

賦彤管先應號大家〈王大家玉暎故尚書季重之幼女也〉

刦火燒焚玉不枯鮫人啜泣總成珠居肰揜縠垂羅

女寫入長康舉案圖

越絕何人說掃眉於今才子是西施采蓮溪畔如花

女齊唱吟紅絕妙詞〈吟紅玉暎詩名也〉

臨河殘帖妙通神放筆能開桃李春傳語山隂王逸

少王家自有衛夫人

鏡中金翠倩誰知鏤月裁雲是𦘕師西子湖頭貌西

子纔看筆巳迷離

薄粧墮髻步遲遲懷古巡簷自咏詩忽漫漏天風雨

急靑藤舊館𡘜天池〈玉暎居乃徐天池靑藤書屋有靑藤爲風雨所㧞歌〉

過雨溪山潑墨濃淸琴徐拂半牀風那知淺綘輕綃

裏身在陶家𦘕扇中

雙蛾橫黛遠山皆引鏡雲霞蹙䯼指眼中眉眼

在老夫何用辦靑鞵

老病摳衣再拜難錦帷初捲佩珊珊如何省識春風

面博一金錢便與看

雲容月魄許題名徤筆難誇老更成拂拭霜紈憑授

簡敢將平視抵劉楨

　　爲范郞戲題妓館二首

芉眠春草臥銀瓶一曲扶頭酒未醒吳越山川誰𬋩

得此中先築語兒亭〈女兒將免身故有女兒之戲〉

素手亭亭雪藕絲荷風茗盌助催詩老懷自笑無憑

凖昨日馮家𡘜𦘕眉〈雲將有𦘕眉被鷹傷之〉

　　走筆贈祝子堅兼訂中秋煉藥之約

昔聞漢祝生厲節希史魚抗論柱監鐵彼哉桑大夫

子堅豈其後席㡌北上書叫呶銀臺門奮臂叱庸奴

朝右咸縮舌投劾歸寒廬讀書金華山抱膝候皇虞

邂逅古仙人挍以靑嚢書採掇草藥精烹煉投氷壺

壺中藥涓滴可以蘇寰區上醫在醫國何事公與

我老偪耄耋藉子潤彫枯蘭江一棹來十載抒鬱紆

飮我香草露一酌炎歊除太息語子堅火雲蒸八隅

天地如籠甑雩舞空嗟吁我聞華元化心孔察錙銖

脾腑或半腐處藥爲櫛梳悲哉今世人心脾爛無餘

車上徒懸蛇束手將何如子堅向天笑仰視飛鳥徂

相期八九月訪我紅豆居白月正中秋玉盤承方諸

我家虞山側藥草多於蔬自從虞仲來採藥皆仙儒

我埽烏目雲候子雙飛鳬庶彼淳于斟于焉逢慧車

　　爲武伯題家慶圖

嚴家門館經遲暮一彈指頃三世度眼看武伯放鳶

時膝前又列雙珠樹老人大父射游羣歷歷遺踪話

日曛此翁未便呼彭祖也是人間李少君

　　遵王敕先共賦胎仙閣看紅豆花詩吟歎之餘

　　走筆属和八首

草木爲兵記歲華平泉花木盡泥沙未應野老籬前

樹湧出金輪別種花

花房交絡帶香纓竊白輕黃暈不成記取中央花藏

處流丹一自分明

寂歷香塵界𦘕簾小闌綈几供香嚴算他紅白閒桃

李都與兒郞挿㡌簷

紅豆春㴱放幾枝花神作意洗粧遲應知十二年渲

染只待催花數首詩

香海花依小刦賒也將花刦算塵沙夜摩天上人應

笑誰放人間頃刻花

金尊檀板落花天樂府新翻紅豆篇取次江南好風

景莫敎腸㫁李龜年

老去羞花嬾賦詩𢬵將才盡爲人東中大有司花

女愁絕吟紅閣筆時

却恐明年花信遲都將好句定花期春工解道能雕

刻一辦應標一句詩

　　丁老行送丁之還金陵兼簡林古度

西風颯拉催繁霜江楓落紅岸草黃丁老褁糧自白

下賀我八十來江鄕干戈滿地舟艦㫁五百里如關

塞長闔閭城上晝吹角閟宮淸廟圍棋槍黒風愁雲

暗天地飛雁不敢過𮞉塘况聞伐守連下邑塒雞籬

犬皆驚惶江村别有小國土嘉賔芳晏樂未央撞鐘

伐鼓將進酒停杯三歎非所當漢東孫子今爲庶羅

平妖鳥紛披猖碧天化日在何許三千那得花滿堂

丁老執杯勸我飮請開笑口毋傍徨我家添丁號長

耳三歲只解呼爺娘公今兒女並玉立開筵逐日分

輩行巳看今孫就東閣更有快壻升東牀維摩天女

並瀟洒木公金母相扶將彭城老祖年八百曾孫八

十眞兒郞趙州明年始行脚太公滿百方鷹揚庭前

紅豆旋結實蟠桃一顆公初嘗且垂雙眉覆塵𡏖共

撑老眼看滄浪我聞拊髀起稱善大笑敬舉君之觴

酒酣摩腹訂要約百歲未滿須放狂古人置酒便稱

壽何待燕喜吹笙篁老夫頑鈍未得南郊正報垂

星芒明年淸秋再過我扠衣拍手談滄桑乳山道士

八十二頭童眼眵學力强桐城方生年五十詩兼數

子格老蒼二公過從約巳宿間阻正苦無舟航歸携

此詩共抵掌相顧便欲凌奔蒼君如再鼓京江柁方

舟定載林與方

　　讀方爾止嵞山詩藁却寄二十韻

桐城方爾止能詩稱國手貽我嵞山詩聲價重瓊玖

束笥多卷帙挿置架上久寒宵偶攤書光怪驚戸牖

波瀾獨老成徤筆自抖擻我欲起逐之行間字飛走

良久病掉眩定睛更扶首未知詩人中復有此人不

來書許過我風雅細分掊子巳辦舂糧我亦戒剪韭

老人苦昏耄舊學忘誰某恐如趙李徒別字剔吾醜

此罪亦易科罰墨水一斗舉世扇俗學足跡競踏蹂

吾衰苦無徒单孑犯蠅醜誓將埽壇墠属子執尊𠧧

恐以我累子讙呶起羣嗾此詩亦戲耳用意或不苟

未得㑹子面請先指其口相見勿論文但飮杯中酒

〈爾止魯遊詩彈趙子昻李于鱗二公皆不識華不注不字故云〉

　　古詩贈新城王貽上

風輪持大地擊颺爲風謠吹萬肇䆳古賡歌畼唐堯

朱絃汜漢魏麗藻沿六朝有唐盛詞賦貞符彚元包

百靈聽驅使萬象窮鎪雕千燈咸一光異世咸同調

彼哉諓諓者穿穴分科條初盛別中晩畫地成狴牢

妙悟掠影響指注闕釐毫甕天酼雞覆井穴癡猿號

化爲劣詩魔飛精入府焦窮老蔽蔀屋不得穿泬寥

正始日以遠詞花雜莠苗獻吉才雄驁學杜餔醨糟

仲黙俊逸人放言訾謝陶考辭競嘈囋懷响歸浮漂

江河文壅決厬潏亦騰囂么絃取偏長苦調搜啁噍

鳥空而䑕卽厥咎爲詩訞䘮亂亦云膴詩病不可瘳

〈叶〉譬彼膏肓疾傳染非一朝嗚呼杜與韓萬古垂斗

杓北征南山詩泰華爭岧嶤流傳到于今不得免慠

嘲况乃唐後人誰能跳窮子抵尺璧凍人裂複

陶熠燿須彌可爲渠略標昌黎笑窮兒少陵訶汝

曹嗟我老無力掩耳任叫呶王君起東海七葉光漢

貂騏驥奮蹴踏萬馬喑不驕識字函雅頌審樂辦簫

韶蕩𥿄爲歌詩綘雲卷靑霄自顧骨骼馬創殘臥東

郊敢云老識路昏忘慙招邀河源出星海東流日滔

滔誰蹠巨靈掌一手堙崩濤古學䘮根幹流俗沸螗

蜩僞體不別裁何以親風騷珠林旣㴱㴱玉河復迢

迢方當剪榛楛未可榮蘭苕瓦釜正雷鳴君其信所

操勿以獨角麟嫓彼萬牛毛伊余久歸佛繙經守僧

寮棖觸爲此詩狂言放調刁無乃禪病發放筆自抑

搔起挑常明燈懴除坐寒宵

　　送林枋孝廉歸閩葬親絕句四首

寢苫揮戈十六年麻衣如雪向閩天松楸禾黍千行

淚幷洒西風𡘜杜鵑

小舟如葉出嚴陵突兀西臺許劒亭自是閩人多涕

淚招他故𡘜冬靑

土爲墳斬蒺藜淚和畚鍤下成溪更餘精衛啼殘

血漬入泉臺築土泥

萬里黃山白露園淸明麥飯黯銷魂臣老淚空塡

咽今日秋風又送君

　　紅豆樹二十年復花九日賤降時結子纔一顆

　　河東君遣僮探枝得之老夫欲不誇爲巳瑞其

　　可得乎重賦十絕句更乞同人和之

院落秋風正颯肰一枝紅豆報鮮妍夏梨弱𬃷尋常

果此物眞堪薦壽筵

春㴱紅豆數花開結子經秋只一枚王母仙桃餘七

顆爭敎曼倩不偷來

二十年來綻一枝人間都道子生遲可應滄海揚塵

日還記仙家下種時

秋來一顆寄相思葉落㴱宮正此時舞輟歌移人旣

醉停觴偏唱右丞詞

朱噣啣來赤日光苞從鶉火度離方寢園應並朱櫻

獻玉座休悲道路長

千葩萬蘂葉風凋一揑猩紅樹梢應是天街濃雨

露萬年枝上不曾銷

齋閣燃燈佛日開丹霞綘雪壓枝催便將紅豆興雲

供坐看南荒地脉培

炎繳黃圖自討尋日南花果重南金書生窮眼疑盧

橘不信相如賦上林

旭日平臨七寳闌一枝的皪殷流丹上林重記虞淵

簿莫作南方草木看

紅葉闌干覆草萊金盤火齊抱枝開故應五百年前

樹曾褁儂家錦繡來

　　陳伯璣與程士哲有耦耕之約命𦘕史作圖戲

　　賦短歌以贈

昔與程孟陽築堂學耦耕高人仙遊陵谷改此堂猶

得留其名圖中之人腰鎌襏襫者誰子云是松圓宗

子士哲生身憑黃犢似席薦目光激射牛背明旁有

一人荷鉏箕踞足奇左乃是陳生伯璣不是我我今

繙經皈佛成老僧陳生代我爲農何不可吁嗟乎南

山之田蕪穢不可治閉門種菜盍歸歟輟耕隴上應

使羣兒笑牛角爭敎掛漢書

　　恤廬詩〈爲牧雲和上作也和上有懷二人將結廬祀奉以沒其身作啣恤詩十章牧翁〉

　　　〈讀之而讃許焉故作是詩也〉

牧齋老人紈綺兒曹少長祖第縣東坊橋循牆而東

地一牛鳴牧雲和上於此誕生兩牧之生一僧一儒

虎子猧兒墮地各殊牧翁璅璅儒冠誤我仕宦氷炭

患難湯火晚歸空門繙誦呢喃終守研削如抱繭

牧雲昌昌作僧中王提天童印坐七道塲登堂說㳒

如雲如雨語錄金箆詩筆玉斧草兵木刀界灰刹塵

七日之後餘此兩人蔬笋盈盤爐香霏微如光音人

下食地肥茫茫墨穴皤皤白顚杖錫來此秋風颯肰

徘徊身世申寫情愫自悔禪林文彩流布風匪嚢貯

水豈刀劃淨名無言猶存一黙我觀雲老形如木雞

霜降紅涸刋落膚皮龍潭滅燈俱胝㫁指望崖送公

自此遠矣雲老告我佛重生地永懷二人風聲雨涕

荒祠小築於彼江臯衡門兩板蓋頭一茅蔑束肚皮

搬柴運水作老編氓沒身而巳我聞斯言合掌歎息

豈惟僧規亦是孝則凡今之人口實編蒲霜雹利養

是究是圖綃頭赴闕乘傳葬母弔送喧闐官吏奔走

攫拏龍穴黥椎山岡南山之石錮爲堵牆昔有高僧

一擔兩邊左擔供佛母坐下肩逢母生日挑長命燈

炊飯是喫爲娘齋僧比陳尊宿却又瀟洒𧏙蛣轉丸

汝何爲者我讀雲老啣恤之什有風肅肰望古遙集

不風不雅作爲此詩重扶木乂錞于訓辭哀哀恤廬

喞喞苦音我如秋伴彼秋吟雖則秋吟爲雷爲風

有傾聽者三日耳聾歲在辛丑易月望日虞山白衣

海印弟子錢某製

　　懸蛇行贈茂廬

周君賣藥楓橋下長身歷落氣瀟灑要離伯鸞古有

之悠悠末俗誰知者懸蛇車上走兒童剔胃刳腸一

笑中更看袖裏靑蛇在元化由來卽呂翁

　　題金孝章生挽冊

人生喜祝壽死有製挽詩祝生生不筵𡘜不知

徒肰費𥿄墨况乃滋媸陶潛一老翁唱與生挽詞

挽巳多事生挽復何爲人生愛百年生死爲大期

樂生本物情怖何足訾生祝則𡘜委分亦所宜

哀樂而樂哀古人豈我欺生挽重挽生皆傷悲

挽者亦有死相挽無巳時吳門金孝章褒衣稱人師

六十要生挽𧼈我属和之我老諱哀挽搖頭請固辭

赤羽滿天地白毛生路逵餘生剩兵間頭顱天所私

西山萬樹梅破臘放繁枝釭面酒新熟杖頭錢可持

何用雙眉皺且喜兩膝隨鸜鵒逓歌𡘜亳鳥俄出譆

長風報吹萬過耳知爲誰聊歌蟋蟀章請君頌鴟

牧齋有學集卷十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