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成公全書 (四部叢刊本)/附錄一卷
| 王文成公全書 附錄一卷 明 王陽明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隆慶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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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晚年定論
陽明子序曰洙泗之傳至孟氏而息千五百餘
年濂溪明道始復追尋其緒自後辨析日詳然
亦日就支離決裂旋復湮晦吾嘗深求其故大
抵皆世儒之多言有以亂之守仁早嵗業舉溺
志詞章之習旣乃稍知從事正學而苦扵衆
之紛撓疲𤻞茫無可入因求諸老釋欣然有㑹
扵心以爲聖人之學在此矣然扵孔子之教間
相出入而措之日用往徃缺漏無歸依違往返
且信且疑其後謪官龍塲居夷處困動心
性
之餘恍若有悟體念探求再更寒暑證諸五
四子沛然若決江河而放諸海也然後嘆聖人
之道坦如大路而世之儒者妄開竇
蹈荆𣗥
墮坑塹䆒其爲反出二氏之下宜乎世之髙
明之士厭此而趨彼也此豈二氏之罪㢤間嘗
以語同志而間者競相非議目以爲立異好奇
雖毎痛反深抑務自搜剔斑瑕而愈益精明的
洞然無復可疑獨扵朱子之有相牴牾恒
疚扵心切疑朱子之賢而豈其扵此尚有未察
及官留都復取朱子之書而檢求之然後知其
晚嵗固已大悟舊之非痛悔極艾至以爲自
誑誑人之罪不可勝贖世之𠩄傳集註或問之
𩔖乃其中年未定之自咎以爲舊本之誤思
改正而未及而其諸語𩔖之屬又其門人挾勝
心以附已見固扵朱子平日之猶有大相繆
戾者而世之學者局扵見聞不過持循講習扵
此其扵悟後之論㮣乎其未有聞則亦何怪乎
予言之不信而朱子之心無以自𭧂扵後世也
乎予旣自幸其之不繆扵朱子又喜朱子之
先得我心之同然且嘅夫世之學者徒守朱子
中年未定之而不復知求其晚嵗旣悟之論
競相呶呶以亂正學不自知其已入扵異端
採錄而裒集之私以示夫同志庻㡬無疑扵吾
而聖學之明可冀矣正徳乙亥冬十一月朔
後學餘姚王守仁序
答黃直卿書
爲學直是先要立本文義𨚫可且與出正意令
其寛心玩味未可便令考校同異研䆒纎宻恐其
意思促迫難得長進將来見得大意畧舉一二節
目漸次理㑹盖未晚也此是向来定本之誤今𦍒
見得𨚫煩勇革不可茍避譏笑𨚫誤人也
答吕子約
日用工夫比復何如文字雖不可廢然𣹢養本原
而察扵天理人欲之判此是日用動静之間不可
頃刻間斷底事若扵此處見得分明自然不到得
流入世俗功利權謀裏去矣熹亦近日方實見得
向日支離之病雖與彼中證候不同然忘已逐物
貪外虚内之失則一而已程子不得以天下萬
物撓已已立後自
了得天下萬物今自家一箇
身心不知安頓去處而談王伯將世事業别
作一箇伎俩商量講究不亦誤乎相去逺不得面
論書問終不盡臨風嘆息而已
答何叔京
前此僣易拜禀博觀之敝誠不自揆乃䝉見是何
𦍒如此然觀来諭似有未遽舍之意何邪此理
甚明何疑之有若使道可以多聞博觀而得則世
之知道者爲不少矣熹近日因事大有少省𤼵處
如鳶飛魚躍明道以爲與必有事焉勿正之意同
者乃今曉然無疑日用之間觀此流行之體初無
間斷處有下工夫處乃知日前自誑誑人之罪盖
不可勝贖也此與守書冊泥言語全無交渉𦍒扵
日用間察之知此則知仁矣
答潘叔昌
示喻天上無不識字底神仙此論甚中一偏之弊
然亦恐只學得識字𨚫不曾學得上天即不如且
學上天耳上得天了𨚫旋學上天人亦不妨也中
年以後氣血精神有㡬何不是記故事時節熹
以目昏不敢着力讀書閒中静坐収歛身心頗覺
得力間起㸔書𦕅復
眼遇有㑹心處時一喟然
耳
答潘叔度
熹衰病今嵗𦍒不至劇但精力益衰目力全短看
文字不得𡨋目静坐𨚫得收拾放心覺得日前外
面走作不少頗恨盲廢之不早也㸔書鮮識之喻
誠然然嚴霜大凍之中豈無些小風和日煖意思
要是多者勝耳
與吕子約
孟子言學問之道惟在求其放心而程子亦言心
要在腔子裏今一向耽着文字令此心全體都奔
在册子上更不知有已便是箇無知覺不識痛癢
之人雖讀得書亦何益扵吾事邪
與周叔謹
應之甚恨未得相見其爲學規模次第如何近来
吕陸門人互相排斥此由各狥𠩄見之偏而不䏻
公天下之心以觀天下之理甚覺不滿人意應之
盖嘗學扵兩家未知其扵此㸔得果如何因話扣
之因書諭及爲𦍒也熹近日亦覺向来話有大
支離處反身以求正坐自巳用功亦未切耳因此
減去文字功夫覺得閒中氣象甚
毎勸學者亦
且㸔孟子道性善求放心兩章着實體察收拾爲
要其餘文字且大槩諷誦𣹢養未湏大叚着力考
索也
答陸𧰼山
熹衰病日侵去年災患亦不少比来病軀方似畧
可支吾然精神耗減日甚一日恐終非久扵世
者𠩄幸邇来日用功夫頗覺有力無復向来支離
之病甚恨未得
容面論未知異時相見尚復有
異同否耳
答符復仲
聞向道之意甚勤向𠩄喻義利之間誠有難擇者
但意𠩄疑以爲近利者即便舍去可也向後見得
親切𨚫㸔舊事又有見未盡舍未盡者不解有過
當也見陸丈囬書其言明當且就此持守自見功
效不湏多疑多問𨚫轉迷惑也
答吕子約
日用功夫不敢以老病而自懈覺得此心操存舍
亡只在反掌之間向来誠是太渉支離盖無本以
自立則事事皆病耳又聞講授亦頗勤勞此恐或
有未便今日正要淸源正本以察事變之㡬微豈
可一向汩溺扵故𥿄堆中使精神昏弊失後忘前
而可以謂之學乎
與呉茂實
近来自覺向時工夫止是講論文義以爲積集義
理久當自有得力處𨚫扵日用工夫全少檢
諸
朋友往往亦只如此做工夫𠩄以多不得力今方
深省而痛懲之亦欲與諸同志勉焉幸老兄徧以
告之也
答張敬夫
熹窮居如昨無足言者自逺去師友之益兀兀度
日讀書反已固不無警省處終是旁無𭛌輔因循
汩沒尋復失之近日一種向外走作心恱之而不
䏻自已者皆凖止酒例戒而絶之似覺省事此前
軰𠩄謂下士晚聞道𦕅以拙自脩者若擴充不已
補復前非庶其有日舊讀中庸愼獨大學誠意毋
自欺處常苦求之太過措詞煩猥近日乃覺其非
此正是最切近處最分明處乃舍之而談空扵㝠
漠之間其亦誤矣方𥨸以此意痛自檢勒懔然度
日惟恐有怠而失之也至扵文宇之間亦覺向来
病痛不少盖平日解最爲守章句者然亦多是
推衍文義自做一片文字非惟屋下架屋得意
味淡薄且是使人㸔者將註與作兩項工夫做
了下稍㸔得支離至扵本㫖全不相照以此方知
漢儒可謂善者不過只訓詁使人以此訓
詁玩索文訓詁文不相離異只做一道㸔了
直是意味深長也
答吕伯恭
道間與季通講論因悟向来𣹢養功夫全少而講
又多彊探必
尋流逐末之弊推𩔖以求衆病
非一而其源皆在此恍然自失似有頓進之功若
保此不懈庶有望扵將来然非如近日諸賢𠩄謂
頓悟之機也向来𠩄聞誨諭諸之未契者今日
細思脗合無疑大抵前日之病皆是氣質躁妄之
偏不曾𣹢養克治任意直前之弊耳
答周純仁
閒中無事固宜謹出然想亦不一併讀得許多
似此專人来往勞費亦是未䏻省事隨寓而安之
病又如多服燥熱藥亦使人血氣偏勝不得和平
不但非𠩄以衛生亦非𠩄以養心竊恐更湏深自
思省収拾身心漸令向裏令寧静閒退之意勝而
飛揚燥擾之氣消則治心養氣處世接物自然安
穩一時長進無復前日内外之患矣
答竇文卿
爲學之要只在着實操存宻切體認自已身心上
理㑹切忌
自表襮引惹外人辯論枉費酬應分
𨚫向裏工夫
答吕子約
聞欲與二友俱来而復不果深以爲恨年来覺得
日前爲學不得要領自做身主不起反爲文字奪
𨚫精神不是小病毎一念之惕然自懼且爲朋友
憂之而毎得子約書復恍然尤不知𠩄以爲賢
者謀也且如臨事遲囬瞻前顧後只此亦可見得
心術影子當時若得相聚一畨彼此極論庻㡬或
有剖決之助今又失此㡬㑹極令人悵恨也訓導
後生若得是當極有可自警省處不㑹減人氣
力若只如此支離漫無統紀則雖不教後生亦只
見得展轉迷惑無出頭處也
答林擇之
熹哀苦之餘無他外誘日用之間痛自歛飭乃知
敬字之功親切要妙乃如此而前日不知扵此用
力徒以口耳浪費光隂人欲横流天理㡬滅今而
思之怛然震悚盖不知𠩄以措其躬也
又
此中見有朋友數人講學其間亦難得朴實頭
荷得者因思日前講論只是口不曾實體扵身
故在已在人都不得力今方欲與朋友日用之
間常切檢氣習偏處意欲萌處與平日𠩄講相
似與不相似就此痛着工夫庻㡬有益陸子夀兄
弟近日議論𨚫肯向講學上理㑹其門人有相訪
者氣象皆好但其間亦有舊病此間學者𨚫是與
渠相反初謂只如此講學漸𣹢自入徳不謂末
流之弊只成話至扵人倫日用最切近處亦都
不得毫毛氣力此不可不深懲而痛警也
答梁文叔
近㸔孟子見人即道性善
堯舜此是第一義若
扵此㸔得透信得及直下便是聖賢便無一毫人
欲之私做得病痛若信不及孟子又箇第二節
工夫又只引成覸顔淵公明儀三段話教人如
此𤼵憤勇猛向前日用之間不得存留一毫人欲
之私在這裏此外更無别法若扵此有箇𡚒迅興
起處方有田地可下功夫不然即是畫脂鏤氷無
眞實得力處也近日見得如此自覺頗得力與前
日不同故此奉報
答潘叔恭
學問根本在日用間持敬集義工夫直是要得念
念省察讀書求義乃其間之一事耳舊来雖知此
意然扵緩急之間終是不覺有倒置處誤人不少
今方自悔耳
答林充之
充之近讀何書恐更當扵日用之間爲仁之本者
深加省察而去其有害扵此者爲佳不然誦雖
精而不踐其實君子盖深恥之此固充之平日𠩄
講聞也
答何叔景
李先生教人大抵令扵静中體認大本未𤼵時氣
𧰼分明即處事應物自然中節此乃龜山門下相
傳指訣然當時親炙之時貪聽講論又方竊好章
句訓詁之習不得盡心扵此至今若存若亡無一
的實見處
敎育之意毎一念此未嘗不愧汗
沾衣也
又
熹近来尤覺昏憒無進歩處盖緣日前偷墮茍簡
無深探力行之志凡𠩄論皆出入口耳之餘以
故全不得力今方覺悟欲勇革舊習而血氣已衰
心志亦不復彊不知終有𠩄濟否
又
向来妄論持敬之亦不自記其云何但因其良
心𤼵見之微猛省提撕使心不昧則是做工夫底
本領本領旣立自然下學而上逹矣若不察良心
𤼵見處即𣺌𣺌
恐無下手處也中間一書論
必有事焉之𨚫儘有病殊不𫎇辨詰何邪𠩄喻
多識前言往行固君子之𠩄急熹向来𠩄見亦是
如此近因反求未得箇安穩處𨚫始知此未免支
離如𠩄謂因諸公以求程氏因程氏以求聖人是
隔㡬重公案曷若黙㑹諸心以立其本而其言之
得失自不逃吾之鑒邪欽夫之學𠩄以超脱自
在見得分明不爲言句𠩄桎梏只爲合下入處親
切今日話雖未絶無滲漏終是本領是當非
吾軰𠩄及但詳觀𠩄論自可見矣
答林擇之
𠩄論顔孟不同處極善極善正要見此曲折始無
窒礙耳比来想亦只如此用功熹近只就此處見
得向来未見底意思乃知存久自明何待窮索之
語是眞實不誑語今未久巳有此驗况眞久
邪但當益加勉勵不敢少弛其勞耳
答楊子直
學者墮在語言心實無得固爲大病然扵語言中
罕見有䆒竟得徹頭徹尾者盖資質巳是不及古
人而功夫又草草𠩄以終身扵此若存若亡未有
卓然可恃之實近因病後不敢極力讀書閒中𨚫
覺有進歩處大抵孟子𠩄論求其放心是要訣爾
與田侍郎子眞
吾軰今日事事做不得只有向裏存心窮理外人
無交渉然亦不免違條礙貫㸔来無着力處只有
更攅近裏面安身立命爾不審比日何𠩄用心因
書及之深𠩄欲聞也
答陳才卿
詳来示知日用工夫精進如此尤以爲喜若知此
心此理端的在我則參前倚衡自有不容捨者亦
不待求而得不待操而存矣格物致知亦是因其
𠩄巳知者指之以及其𠩄未知只是一本原無兩
様工夫也
與劉子澄
居官無脩業之益若以俗學言之誠是如此若論
聖門𠩄謂徳業者𨚫初不在日用之外只押文字
便是進徳脩業地頭不必編綴異聞乃爲修業也
近覺向来爲學實有向外浮泛之弊不惟自誤而
誤人亦不少方别尋得一頭緒似差簡約端的始
知文字言語之外眞别有用心處恨未得面論也
浙中後来事體大段支離乖僻恐不止似正似邪
而巳極令人難只得惶恐痛自警省恐未可專
執舊以爲舍也
與林擇之
熹近覺向来乖繆處不可縷數方惕然思𠩄以自
新者而日用之間悔吝潜積又已甚多朝夕惴懼
不知𠩄以爲計若擇之一来輔此不逮𦍒甚然
講學之功比舊𨚫覺稍有寸進以此知初學得些
静中功夫亦爲助不小
答吕子約
示喻日用工夫如此甚善然亦且要見一大頭腦
分明便扵澡舍之間有用力處如實有一物把住
放行在自家手裏不是謾求其放心實𨚫茫茫
無把捉處也
子約復書云某盖嘗深體之此箇大頭腦本非外
面物事是我元初本有底其曰人生而静其曰喜
怒哀樂之未𤼵其曰寂然不動人汩汩地過了日
月不曾存息不曾實見此體段如何㑹有用力處
程子謂這箇義理仁者又㸔做仁了智者又㸔做
智了百姓日用而不知此𠩄以君子之道鮮此箇
亦不少亦不剰只是人㸔他不見不大段信得此
話及其言扵勿忘勿助長間認取者認乎此也認
得此則一動一静皆不昧矣惻隱羞惡辭讓是非
四端之著也操存乆則𤼵見多忿
憂患好樂恐
懼不得其正也放舍甚則日滋長記得南軒先生
謂驗厥操舍乃知出入乃是見得主腦扵操舍間
有用力處之實話盖苟知主腦不放下雖是未
常常操存然語黙應酬間𠪱𠪱自省驗雖其實
有一物在我手裏然可欲者是我底物不可放失
不可欲者非是我物不可留藏雖謂之實有一物
在我手裏亦可也若是謾旣無歸𪧐亦無依據
縱使彊把捉得住亦止是襲夫豈是我元有底
邪愚見如此敢望指敎朱子荅書云此段大槩甚
正當親切
答呉徳夫
承喻仁字之足見用力之深熹意不欲如此坐
談但直以孔子程子𠩄示求仁之方擇其一二切
扵吾身者篤志而力行之扵動静語黙間勿令間
㫁則乆乆自當知味矣去人欲存天理且據𠩄見
去之存之功夫旣深則𠩄謂似天理而實人欲者
次第可見今大體未正而便察及細微恐有放飯
流啜而問無齒決之譏也如何如何
答或人
中和二字皆道之體用舊聞李先生論此最詳後
来𠩄見不同遂不復致思今乃知其爲人深切然
恨已不䏻盡記其曲折矣如云人固有無𠩄喜怒
哀樂之時然謂之未𤼵則不可言無主也又如先
言愼獨然後及中和此亦嘗言之但當時旣不領
畧後来又不深思遂成蹉過孤此翁耳
答劉子澄
日前爲學緩扵反已追思凡百多可悔者𠩄論註
文字亦坐此病多無着實處囬首然計非嵗月
功夫𠩄救治以此愈不自快前時猶得敬夫伯
恭時惠規益得以自警省二友云亡耳中絶不聞
此等語今乃深有望扵吾子澄自此惠書痛加鐫
誨乃君子愛人之意也
朱子之後如眞西山許魯齋呉草廬亦皆有
見扵此而草廬見之尤眞悔之尤切今不䏻
備錄草廬一附扵後
臨川呉氏曰天之𠩄以生人人之𠩄以爲人以此
徳性也然自聖傳不嗣士學靡宗漢唐千餘年間
董韓二子依稀數語近之而原本竟昧昧也逮夫
周程張邵興始䏻上通孟氏而爲一程氏四傳而
至朱文義之精宻又孟氏以来𠩄未有者其學徒
往往滯扵此而溺其心夫旣以世儒記誦詞章爲
俗學矣而其爲學亦未離乎言語文字之末此則
嘉定以後朱門末學之敝而未有救之者也夫
𠩄貴乎聖人之學以全天之𠩄以與我者爾天
之與我徳性是也是爲仁義禮智之根株是爲形
質血氣之主宰舍此而他求𠩄學何學㢤假而行
如司馬文正公才如諸葛忠武侯亦不免爲習不
著行不察亦不過爲資器之超扵人而謂有得扵
聖學則未也况止扵訓詁之精講之宻如北溪
之陳𩀱峰之饒則與彼記誦詞章之俗學相去何
以寸㢤聖學大明扵宋代而踵其後者如此可
嘆巳澄也鑚研扵文義毫分縷析毎以陳爲未精
饒爲未宻也墮此科臼中垂四十年而始覺其非
自今以往一日之内子而亥一月之内朔而晦一
嵗之内春而冬常見吾徳性之昭昭如天之運轉
如日月之往来不使有湏
之間斷則扵尊之之
道殆庻㡬乎扵此有未則問扵人學扵已而必
欲其至若其用力之方非言之可喻亦味扵中庸
首章訂頑終篇而自悟可也
朱子晚年定論我
陽明先生在留都時𠩄採集者也揭陽薛君尚
謙舊錄一本同志見之至有不及抄冩袖之而
去者衆皆憚扵翻錄乃謀而壽諸
謂子以齒
當志一言惟朱子一生勤苦以惠来學凡一言
一字皆𠩄當守而獨表章是尊崇乎此者盖以
爲朱子之定見也今學者不求諸此而猶踵其
𠩄悔是蹈舛也豈善學朱子者㢤麟無似事
扵朱子之訓餘三十年非不專且篤而竟亦未
有居安資深之地則猶以爲知之未詳而覽之
未博也戊寅夏持𠩄著論若干卷来見先生聞
其言如日中天睹之即見如五榖之藝地種之
即生不假外求而眞切簡易恍然有悟退求其
故而不合則又不免遲疑扵其間及讀是編始
釋然盡投其𠩄業假館而受學盖三月而若將
有聞焉然後知嚮之𠩄學乃朱子中年未定之
論是故三十年而無𫉬今賴天之靈始克事
扵其𠩄謂定見者故三月而若將有聞也非
吾先生㡬乎已矣敢以告夫同志使無若麟之
晚而後悔也若夫直求本原扵言語之外眞有
以驗其必然而無疑者則存乎其人之自力是
編特爲之指迷耳
正徳戊寅六月望門人雩都袁慶麟謹識Page:四部叢刊初編重印本王文成公全書24-04.djvu/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