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鑑長編紀事本末/卷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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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九十四 皇宋通鑑長編紀事本末
卷九十五 哲宗皇帝
卷九十六 

用舊臣 [编辑]

元豐八年三月[1]庚申,詔以登位,賜致仕前宰相 —— 守太師、潞國公文彦博;前執政 —— 宣徽南院使、太子少師張方平;觀文殿學士、知河陽馮京[2];觀文殿學士、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宫孫固;資政殿大學士、知揚州吕公著;資政殿學士、知太原府吕恵卿;資政殿學士、知亳州蒲宗孟;端眀殿學士、知江寧府王安禮,寛衣、金帶、銀帛有差。壬戍[3],初司馬光四任提舉崇福宫既滿,不敢赴闕,再乞西京留司御史臺或國子監,未報,㑹神宗崩,光欲入臨,又避嫌不敢,已而聞觀文殿學士孫固、資政殿學士韓維皆集闕下,時程顥在洛,亦勸光行,乃從之。衛士見光,皆以手加額曰:「此司馬相公也!」民爭擁光馬,呼曰:「公無歸洛,留相天子,活百姓!」所在數千人聚觀之,光懼,㑹放辭謝,遂徑歸洛。太皇太后聞之,詰問主者,遣内侍梁惟簡勞光,問所當先者,光乃上疏云云。見求直言

四月[4]丁丑,資政殿大學士、銀青光禄大夫吕公著兼侍讀[5]。公著時知揚州,召用之,遵先帝意也。【新録於此别書云:「先是神宗諭輔臣曰:『皇子眀年出閤,當以吕公著為保傅。』至是召公著侍經筵,遵先帝意也。」按神宗諭輔臣,前已具書,此不必重載,今但存『遵先帝意也』一句。新録自為一書,故不得不爾】資政殿學士、大中大夫司馬光,知陳州;朝奉郎、祕書少監孫覺,兼侍講。奉議郎、宗正寺丞劉次莊,為殿中侍御史。奉職郎、真定府路安撫司勾當公事孫升,為監察御史。【按新、舊録《孫升傳》並云中丞劉摰引為監察御史,此時摯未入臺,黄履實為中丞,舊録既誤,新録因之,然則升必履所薦也,當考。元祐二年二月十四日[6],履坐舉次莊,自龍學降天制,四月八日又落職,梁燾奏議可考】朝奉郎劉摯、宣徳郎張汝賢,為吏部郎中。朝奉郎、集賢校理梁燾,為工部郎中。奉議郎黄庭堅,為校書郎。詔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潞國公致仕文彦博,不許辭免兩鎮節度使。【六年十一月甲寅,已載彦博許免兼永興節度,今復有此詔,當考,或是覃恩申命故也。五月十二日許免】

五月乙未,詔新知陳州、資政殿學士、大中大夫司馬光過闕,令先入見。戊戍,詔責授汝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蘓軾,復朝奉郎、知登州;右監門衛將軍、潁州安置王銑,免安置,許在京居住。己亥,詔資政殿大學士、銀青光禄大夫兼侍讀吕公著乗傳赴闕。庚子,承議郎程顥,為宗正寺丞。甲辰,河東節度使、守太師致仕文彦博言:「乞免兩鎮恩命,或以霈恩之行,止乞加臣食邑實封。」従之,仍令學士院降詔。丙午,資政殿大學士兼侍讀吕公著,提舉中太一宫兼集禧觀事。戊午,資政殿學士、通議大夫司馬光,爲門下侍郎,光以劄子辭免,乞對訖赴陳州,并請更張新法。詳見變新法 於是太皇太后遣中使梁惟簡賜手詔,諭令供職曰:「嗣君年徳未髙,吾當同處萬務,所賴方正之士賛佐邦國,竊要與卿商量政事,卿又何辭?再降詔開言路,須卿供職施行。」光乃奉命。龍圖閣直學士、知成都府吕大防,為翰林學士。

六月丙子,資政殿學士、提舉崇福宫韓維,知陳州。維初赴臨闕庭,太皇太后遣中使降手詔勞問,維奏更易措置保甲、保馬事,又奏乞刊去求言詔七十五字,於是起知陳州,未行,召赴闕,遂留經筵。戊寅,奉議郎、知定州安喜縣事王巖叟,為監察御史。巖叟,荀龍子也。癸未,吕公著入見,太皇太后遣中使賜食,公著上奏曰:「臣伏覩皇帝陛下紹履尊極,方逾數月,臨朝穆穆,有君人之度。太皇太后陛下勤勞庶政,保佑聖躬,徳澤流行,已及天下,臣逺従外服,召至左右,竊思人君即位之初,冝講求修徳為治之要,以正其始,然後日就月將,學有緝熈於光眀,新而又新,以至於大治,是用竭愚誠,考論聖道,槩舉十事,仰贊聰眀 —— 一曰畏天、二曰愛民、三曰修身、四曰講學、五曰任賢、六曰納諌、七曰薄歛、八曰省刑、九曰去奢、十曰無逸。伏望陛下留神省察,如言有可採,即乞置之御座,朝夕顧省,於聖徳少助萬一。」先是[7]吕公著既上十事,太皇太后遣中使梁惟簡諭公著曰:「覽卿所奏,深有開益,備見忠亮,良切嘉稱,當此拯民疾苦,更張何者為先,更無滅裂,具悉以聞。」庚寅,吕公著復上奏言青苗、免役、保甲、保馬、市易、鹽茶之弊,是日又上奏曰:「臣邇具手奏,乞陛下廣開言路,登用正人,此最為當今急務,臣尚慮陛下深居九重,未能盡知人才,輒敢冒陳愚見,以助收采 —— 臣伏覩祕書少監孫覺,方正有學識,可以充諌議大夫或給事中;直龍圖閣范純仁,勁挺有風力,可充諌議大夫或户部右曹侍郎,使議青苗、免役、市易等法;禮部侍郎李常,清直有守,可備御史中丞;吏部郎中劉摯,資性端厚,可充侍御史;承議郎蘇轍、新授察官王巖叟,並有才氣,可充諌官或言事御史。臣誠見陛下有意更張而闕人裨助,故不避狂妄,輒有論薦,更乞聖慈詳擇。」司馬光又言:「昨僣妄上言用人等事,尋凖御前劄子所奏,職位卑㣲如堪大任者,令具姓名奏入,陛下推心於臣,俾擇多士,無復疑間,臣承命皇恐,惟懼不稱,豈可阿私。竊見吏部郎中劉摯,公忠剛正,始終不變;龍圖閣待制、知亳州趙彦若,博學有父風,内行脩飭;朝請郎傅堯俞,清立安恬,淹滯嵗久;直龍圖閣、知慶州范純仁,臨事眀敏,不畏强禦;朝請郎唐淑問,行己有耻,難進易退;祕書省正字范祖禹,温良端愿,脩身無缺,此六人者,皆臣素所熟知,節操堅正,雖不敢言遽當大任,若使之或處臺諌,或侍講讀,必有禆益。其人或與臣有親,或有過失,臣竊慕古人内舉不避親,不以一眚掩大徳,既䝉訪問,不敢自避嫌疑,致國家遺才。自餘如新翰林學士吕大防、兵部尚書王存、禮部侍郎李常、祕書少監孫覺、右司郎中胡宗愈、户部郎中韓宗道、工部郎中梁燾、開封府推官趙君錫、新監察御史王巖叟、朝議大夫知澤州晏知止、朝請大夫范純禮、知登州蘇軾、知歙州績溪縣蘇轍、承議郎朱光廷,或以行義,或以文學,皆為衆所推,臣雖與之往還不熟,不敢隠蔽,伏望陛下紀其姓名[8],各随器能,臨時任使。然知人則哲,自古所難,况臣愚陋,加以屏居嵗久,與士大夫多不相接[9],豈敢盡天下之賢才,伏望聖慈更加採訪,如文彦博、吕公著、馮京、孫固、韓維等,皆國之老成,可以倚信,乞亦令各舉所知,庶幾可以參考異同,無所遺逸。」【此奏得之雜録[10],不著姓名,其首云:「今月二十五日,僣妄上言用人事。」推究本末,盖司馬光也,但光集獨無此,亦無二十五日所奏用人事,當考】

七月甲午,朝奉大夫范純禮,為户部郎中。戊戍,朝奉大夫、守祕書省少監兼侍講[11]孫覺為右諌議大夫兼侍講,仍賜三品服;資政殿大學士、銀青光禄大夫兼侍讀吕公著為尚書左丞。甲辰,資政殿學士韓維,兼侍讀,仍提舉中太一宫兼集禧觀事。丙辰,寶文閣待制吳雍[12]為戶部侍郎;起居郎范百禄為中書舍人;右司郎中胡宗愈為起居郎;右司員外郎邢恕為起居舍人;吏部郎中劉摯為祕書少監;朝散大夫、監衡州鹽倉劉攽,知襄州。

八月丁卯,翰林學士兼侍讀鄧温伯為翰林學士承旨。朝奉郎吏部郎中曽肇、朝請郎禮部郎中林希,兼著作郎,職事官有兼職自此始。【兼職始此,據《林希傳》,當考】承議郎蘇轍為校書郎。己巳,鎮江軍節度使、知河南府韓絳,加開府儀同三司,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乙酉[13],禮部郎中林希為祕書少監。

九月庚子,工部郎中梁燾為吏部郎中;戶部郎中李周為職方郎中;太常博士林旦為工部員外郎。己酉,朝奉郎、祕書少監劉摰為侍御史;朝奉郎蘇軾為禮部郎中。【《邢恕家傳》云:「先是吕公著欲復引恕為中書舍人,然與恕素厚,衆所共知,不欲專自己發,孫固時在門下,乃公著所援進,因召固至閤子中,囑令開端,公著従而賛之,諸公無他言,獨劉摰云:『恕到河陽亦未久,且除集撰,作帥如何?』諸公皆不答,遂罷,是時宣仁已有召恕之意,公論亦以恕當還朝,摰不能奪衆意,故姑欲以集撰塞之,因其子贑過河陽,即令告恕本末。摯於恕初亦相親,特以蔡確故,乃見踈忌,恕始為起居舍人日,因見諸公,請先用摯,聞之者云:『和叔此舉,鬼神也須伏!』及三省初合,蔡確第一筆除摯侍御史,蘇軾禮部郎中,問恕曰:『以此二人破題如何?』恕猶戯答確云:『所謂徳動天鍳,祥開日華也。恕意取唐李程《日五色賦》,破題如此,遂冠多士,古今傳誦耳。』盖摯元祐初任言責,確猶在相位,與黄巖叟排擊不已,司馬光深不以為然,時傅堯俞為祕書監,温公即囑令諌摯止之,且云:『蔡非久自去,何必如此形迹!』摯既已奏疏,即答堯俞云:『已做到這裏,如何住得?』傅亦以告恕也。方確之為山陵使也,公著及光已嘗為恕言,欲假蔡以節旄,處之北門或潁昌矣,蔡初既力引光,已而同在門下,相得甚驩,章惇則自任語快,嘗以光為絕不曉事,論事之際,數以語侵光,光亦不能平,間與所親曰:『光若不是,持正容可處也?』時京師知事者皆聞此語。」恕《家傳》固妄也,姑存之,使後世有考焉】

十月丁丑,朝請郎、知處州[14]唐淑問為左司諫;朝奉郎朱光庭為左正言;校書郎蘇轍為右司諫;正字范祖禹為右正言,尋改為著作佐郎 詳見官制諫官。朝散大夫傅堯俞為祕書監。承議郎、集賢校理顧臨為朝奉郎、吏部郎中。己卯,資政殿學士、正議大夫兼侍讀、提舉中太一宫兼集禧觀韓維,為資政殿[15]學士,仍依守尚書例,給俸廪,以維先帝宫臣也。正字范祖禹為著作佐郎;承議郎孔文仲為校書郎;陜西轉運副使葉康直、李察,並遷一官再任。丁亥,天章閣待制范純仁兼侍講;朝議大夫趙瞻為太常少卿;開封府推官趙君錫為司勲郎中;承議郎吕大忠為工部郎中。

十一月癸巳[16],權發遣京東路轉運使范純粹,知慶州,代其兄純仁也。

十二月壬申[17],門下侍郎司馬光,為正議大夫;銀青光祿大夫、尚書左丞吕公著,為金紫光祿大夫。甲戌[18],天章閣待制兼侍講范純仁,為給事中,純仁以司馬光親嫌辭,不許。戊寅[19],起居舍人邢恕、朝請郎起居郎胡宗愈,並為中書舎人【二十七日,恕罷】;左司郎中滿中行,為起居郎;禮部郎中蘇軾,為起居舎人;中大夫、太僕卿李之純,直龍圖閣、知滄州;朝請郎吕陶,為司門郎中;奉議郎孔武仲,為正字。

元祐元年正月癸卯,詔閤門:「司馬光、呂公著自今前後殿起居,特令别作一班,止兩拜。」己酉,司馬光始以疾謁告。丁巳,司馬光、吕公著既遷官,有詔閤門,光及公著正謝,特令再拜,不舞蹈,恭謝景靈宫神御,亦止再拜,光尋以疾謁告,是日復有詔放正謝及恭謝,光皇恐不敢奉詔,乞竢疾間入謝,依减拜指揮。光自是凡十有三旬不能出,然奏疏相屬【五月十三日光乃入對延和殿】

二月甲申,司馬光具表,乞罷門下侍郎,又劄子言:「臣以羸病,拜起及上下馬不得,請朝假將治,已及月餘,旬日以來,疾勢亦稍退,飲食亦稍進,然氣體疲乏,足腫生瘡,歩履甚難,策杖而行,不出室堂,况於拜起,固所未易……今不免有表,上凟聖聼,乞除宫觀差遣一任,以飬衰殘,竊慮陛下怪其忽有此奏,故别具劄子,披瀝肝膽,伏望聖慈早賜開允。」乙酉,詔答不允,仍遣入内供奉官陳衍宣諭。光復言:「臣自結髪從學,講先王之道,聞君子之風,竊不自揆,常望有尊主庇民之志,不意天幸,䝉陛下誤采虛名,擢於閭閻之間,寘之廟堂之上……不謂一旦嬰此沈疴,累月不愈,害於飲食,不能造朝,今雖疾勢漸平,飲食亦進,而皮骨羸瘠,氣力疲乏……必未能趨伏闕庭,瞻望天光,端居私家,尸位竊禄,縱陛下寛仁、㣲臣不知亷恥,中外有識之士及天下衆庶,其謂臣何?伏望聖慈矜察,依臣前奏,除宫觀差遣一任,使得自安其分。」

閏二月庚寅,正議大夫、守門下侍郎司馬光,依前官,守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光方以疾再乞宫觀,未報而有是命,光固辭,不許,令閤門就賜光制書,光又固辭,乞留制書閤門,須疾損入對,又不許[20]。辛卯,司馬光言:「臣竊見文彦博沈敏有謀畧,知國家治體,能斷大事,自仁宗以來,出將入相,功效顯著,此天下之所共知也……彦博今年八十一,朝廷不過得其數年之力耳,願急用之,臣但乞為門下侍郎助彦博為政,庶亦時有小補……若以已除臣左僕射,難為無故以他人易之,則臣欲露表舉彦博自代,乞御批依臣所奏,以臣表付學士院草麻施行。」不聽[21]。壬辰,三省言:「元豐八年三月六日赦恩以前命官諸色人被罪,今來進狀訴理,據案已依常法,慮其間有情可矜恕,或事渉寃抑,合從寛減者,欲委官看詳聞奏。」詔御史中丞劉摰、右諫議大夫孫覺看詳以聞。

三月辛未,管勾看詳訴理所言:「看詳進狀,訴理人若不立定期限,竊慮無以結絶,欲乞應熈寜九年正月已後至元豐八年三月六日赦前,命官諸色人被罪,合行訴理,並自降今來指揮日,與限半年進狀,先從有司依法定奪,如内有不該雪除及事理有所未盡者,送本所看詳。」從之。壬申,先是太皇太后遣勾當内東門司梁惟簡賜文彦博手詔,曰:「予宫中閲故書,得卿神宗時所上親書奏章,見卿論議切於治要,至誠憂國,忠義可見,深用嘉歎。卿平時所藴如此,况當兹國難之際,想多憂勤,予佐助機政斯逾年矣……如近者黜陟臣僚,因革庶政,公議不孚;夏國未附,禦以何術,卿之所知賢人堪大任者,亟當論薦,用副柬求,并所訪事,可條具聞奏,切佇至言,以補闕失。」是日,文彦博具奏:「臣伏䝉聖慈特差中使,降手詔詢訪,仰被訓㫖,俯集兢栗,敢不勉竭愚忠,粗禆虛佇。夫治體之大,莫大乎任賢納諫,近者所用輔相,所擢諫憲,皆久積時望,大協輿情,必能弼直獻納,上副陛下求治深切之心,以至罷去市易、減損青苖、免納役錢、寛保甲按閲之類,遂農民耕種之業,市井畎畆之人歡忻之聲,必已逹於天聽矣,豈在老臣條陳而後詳。然上之數事,有損無益,不可久行而罷者,本非朝廷所圖,皆是近年以來臣僚急進,僥倖成風,率務妄起事端,自求總領,粗有㣲效,則過求恩賞,事若有害,曽無責罰,欲其省官省事,民安政治,不可得矣!為今之要,當革此弊。」又謂:「臣之所知堪大任者……熟聞士論,謂樞宻直學士劉庠,端正有守,雖已在近職,久從外補,臣向在樞宻,庠在太原,邊事民政,静鎮不擾;光禄大夫、前吏部侍郎蘇頌,性行淳和,學問該博,於本朝故事多所詳記,若備顧問議論,當有禆益;朝奉大夫、京西路提㸃刑獄劉奉世,才力精明,所守堅正,向為樞宻院檢詳及中書檢正,頗得時譽,若並召還左右,宜有所補更。」乙亥,御史中丞劉摯、殿中侍御史吕陶進對,太皇太后宣諭曰:「帥臣極難得,劉庠可惜,方欲進用。」又曰:「近除胡宗愈、蘇軾如何?」摯等對甚合公議,又曰:「盡是此中自除,兼蘇軾天下知其有文,多年淹滯。」又曰:「每執政來,常說凡與差除,須是公正,外人自無言語。」又曰:「卿等公正,不畏權勢,但安心言事,此中必主張,更有事,但言來。」己卯,朝議大夫孔宗翰,為鴻臚卿;度支郎中劉奉世,為左司郎中;左司郎中兼著作佐郎林希,為起居舍人、修實録檢討官。

四月己丑,正議大夫、守尚書右僕射兼[22]中書侍郎韓縝,知潁昌府。命入内押班梁從吉齎詔賜守太師致仕文彦博,曰:「卿踐更二府,弼亮三朝,名聞四夷,功在天下,注想元老,渇見儀刑,宜疾其驅,副我虚佇,詔書到日,卿可肩輿赴闕,并男貽慶居中隨侍。」令河南津置行李。先是司馬光除左僕射,固辭以疾,乞召用彦博為侍中,行左僕射事,而己佐之,不聽,及將罷韓縝,太皇太后以御劄付光曰:「前奏文彦博為相,今韓縝乞罷,欲如卿前奏,除彦博太師兼侍中,行右僕射事,與卿協力贊治。」光奏:「彦博勲徳爵齒,逺在臣前,今恩制已除臣左僕射,若以彦博行尚書左僕射,臣守右僕射,則事體俱正,仍乞差近上内臣一員往西京,宣彦博赴闕。」翌日,太皇太后又批付光曰:「卿憂國逺慮,不為身謀,其亦可知。今若一旦使彦博居卿之上,於予所以待卿之意,深未允當,卿更思之。」光又奏:「臣竊惟彦博光輔四朝,勲徳著明,官為太師,年八十一,臣向為京官時,彦博已為宰相,比彦博乃是後進,今若一旦使彦博列位臣下,庸勲崇徳,貴爵尚齒,國之大倫也,臣四者皆不及彦博,而位居其上,非所以正大倫也。臣昨日所奏,盖爲國體,非臣飾小廉、竊虛名,惟陛下幸聽。」太皇太后卒不聽,及韓縝罷,即遣中使召彦博,蓋用光奏也。癸已,詔:「已降指揮,守太師致仕文彦博赴闕,獨班起居,減拜,令閤門取㫖,興國寺戒壇院安下宰臣執政官班迎,朝見日,就興國寺戒壇院賜御筵,起肩輿至下馬處,子弟一人扶掖出入,儀制依見任宰臣。」乙未,朝奉郎、左司員外郎髙遵惠,為直龍圖閣、太僕少卿;吏部郎中梁燾,為太常少卿;吏部郎中顧臨,為秘書少監;太僕少卿韓宗道,為左司郎中[23];司勲郎中趙君錫,為右司郎中[24]。甲辰,詔守太師文彦博到闕朝見日,止令四拜起居,所有謝衣物等禮,並特免拜。乙巳,詔宰臣司馬光特賜告治疾,給俸如故。右正言王覿奏:「伏覩召文彦博,外議皆謂虛右相之位,將以中書長官處之,臣竊不以為然。若更煩以機務,則不惟禮意之薄,而或致政事㣲壅,裁决小差,而同列者順從,則將誤朝廷,紛辨則有傷國體,言責者緘黙,則廢人臣盡忠之義,彈劾則違陛下貴老之心,伏望採前世故事,使彦博以太師任職,數日一赴講筵,訪以經術,朔望一對便殿,問以大政。」己酉[25],守太師致仕文彦博乞免班迎,從之。辛亥,河東節度使、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致仕、潞國公文彦博入對,命其子 —— 承議郎、權發遣提舉三門白波輦運貽慶,扶掖上殿,賜貽慶金紫章服。是月[26],先是太皇太后遣中使陳衍齎御劄就賜司馬光,曰:「范純仁奏乞以文彦博為師臣,備顧問,可以尊朝廷,服四裔。朱光庭劄子乞尊禮為帝師,勿勞以宰相職事,所有朱光庭劄子三道,付卿看詳,可親書條具聞奏者。」光言:「臣鄉䝉恩擢為首相,自知智力淺薄,歴事未多,故乞陛下用文彦博,以太師兼侍中,行左僕射,而臣佐之,庶無罪悔。今范純仁、朱光庭以為彦博元老師臣,不可煩以吏事,此在陛下裁度,若止以太師平章軍國重事,令五日或六日一入朝,因至門下中書都堂,與諸執政商量重事,令執政就宅咨謀,其餘常程文書,只委僕射以下簽書發遣,如此亦足以尊大臣,優老臣矣。」

五月丁巳,金紫光禄大夫、門下侍郎呂公著,依前官,守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自蔡確、章惇罷,司馬光已卧疾,及韓縝去位,公著常攝宰相事。先是執政官每三五日一聚都堂,堂吏日抱文書歴諸㕔白之,故爲長者得以專决,同列難盡争也,光嘗懇確,欲數㑹議,庶各盡所見,而確終不許,公著既秉政,乃日聚都堂,遂為故事。河東節度使、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致仕、潞國公文彦博,特授太師、平章軍國重事,又詔賜文彦博曰:「朕紹承皇緒,臨御寳圖,渉道未明,㒺知攸濟,乃眷元老,弼亮三朝,功被生民,名重當世,天賜眉夀,既艾而昌,宜還師臣,輔我大政,已降制授太師、平章軍國重事,可一月兩赴經筵,六日一入朝,因至都堂,與執政商量事,如遇軍國機要事,即不限時日,並令入預參决[27],其餘公事,只委僕射以下簽書發遣,俸賜依宰臣例。」資政殿大學士、正議大夫兼侍講韓維,守門下侍郎[28]。戊午,正字李德芻、司馬康、孔武仲並為校書郎。詔尚書左僕射司馬光:「所患已安,惟是足瘡有妨拜跪,不候參假,特放正謝,仍權免赴前後殿起居,許乘轎子,三日一至都堂聚議,或門下尚書省治事。」光言:「竊念臣臓腑雖安,飲食如故,但兩足無力,瘡口未合,歩履艱難,拜起不得,以此未果朝參,至於數日一至政事堂,乃唐以來宿德元老,髙年有疾,朝廷尊禮,特降此命,豈伊㣲臣所敢倫擬……臣於病中除左僕射,雖累具劄子辭免,未䝉開允,仍許就賜以告身,臣亦未敢祗受,方俟入覲天顔,面陳至懇,豈可遽治尚書省事?伏望聖慈俟臣歩履稍有力,拜起得成,參假了日,與諸執政一例供職,庶於㣲軀,差得自安。」辛酉,司馬光言:「臣今月二日聞有聖㫖,令臣不候參假,特放正謝,仍權免赴前後殿起居,許乗轎子,三日一至都堂聚議,或門下尚書省治事。臣以恩禮太優,不敢輒當,尋具劄子辭免。今月四日又覩中書省録黄:『奉聖㫖:依前降指揮,不許辭免,仍令閤門告示,許肩輿至内東門外,令男康扶掖至小殿引對,特免起居,令引見前一日聞奏。』如此則禮數愈重,尤不敢當。臣竊惟富弼三世輔臣,德髙望重,神宗皇帝想見其人,故特制此禮,乃自古所無,顧臣何人,乃與為比?……臣決不敢受,乞只候垂簾日,於延和殿引見,并乞上殿。然事有不得已者,雖知僣越,不得不承順聖恩,臣即日上下馬未得,及足上有瘡,深惡馬汗,欲乞如今來聖㫖,權許乗轎入内,至常時下馬處下轎。又臣兩足無力,若無人扶掖,委實全拜起不得,欲乞今來入見及將來毎遇入對,並權許令臣男康入殿,遇拜時扶掖,候痊安日,皆復舊規,如此則曲成之仁,已踰於天地,非臣隕身喪元所能報塞,所有其餘恩禮,並乞寢罷。」詔令乗轎子至崇政殿門外,於延和殿垂簾日引對,餘並依前降指揮。壬戌,詔太師、平章軍國重事文彦博,令赴大朝㑹、慶賀,其筵宴,臨時有司取㫖;國忌六參,行香奉慰;宣德音、麻制、從駕並免。戊辰,左僕射司馬光初入對於延和殿,子 —— 奉議郎、正字康,扶侍,賜康緋章服。甲戌[29],司馬光言:「臣近奉聖㫖,許臣乗轎子,三日一至都堂聚議。伏縁三省、樞宻院各有職事……檢㑹去歳曾有指揮,遇假日有公事,許於東、西府聚議,其東、西府近北,舊有便門,臣欲乞於近南更開一便門,臣近縁足疾未愈,乞遇假日,或日晚執政出省後,有合商量公事,許乘小竹轎往諸位商量,其諸執政有欲商量公事者,亦許來臣本位,一一關決,所貴論議詳盡,事無留滯。」從之。壬午[30],詔太師、平章軍國重事文彦博:「已降㫖,令獨班起居,自今赴經筵、都堂及同三省、樞密院奏事,並序位在宰臣之上。」

八月丁酉,司馬光以疾作,先出都堂,遂謁告,自是不復入朝矣。

九月丙辰朔,正議大夫、守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司馬光卒。光為政踰年,而病居其半,每欲以身徇社稷,躬親庶務,不舎晝夜,賔客見其體羸曰:「諸葛孔明罰二十以上皆親之,以此致疾,公不可以不戒。」光曰:「死生命也!」為之益力,病革,諄諄不復自覺,如夢中語,然皆朝廷天下事也。既沒,其家得遺奏八章,上之,皆手劄論當世要務,太皇太后聞其喪,哭之慟,上亦感涕不已。光在相位,遼人、夏人遣使入朝,與吾使至遼夏者,彼必問光起居,而遼人勅其邊吏曰:「中國相司馬矣,切毋生事,開邊隙。」及卒,京師之民皆罷市徃弔,畫其像,刻印鬻之,家置一本,飲食必祝焉,四方皆遣人購之京師,時畫工有致富者,及𦵏,四方來㑹者盖數萬人,哭之如哭其私親。丁卯,中書舎人蘇軾為翰林學士;范百禄為刑部侍郎;錢勰爲給事中;太常少卿鮮于侁為左諫議大夫;太常少卿梁燾為右諫議大夫;右司諫蘇轍為起居郎;右正言王覿為右司諫。

十月庚子,端眀殿學士、光禄大夫范鎮,落致仕,提舉中太一宫兼集禧觀公事、兼侍讀。

十一月戊午,朝請郎、御史中丞劉摯,為中大夫、尚書右丞[31];中大夫、尚書左丞吕大防,守中書侍郎;吏部侍郎兼侍講傅堯俞,為御史中丞,仍兼侍讀。戊寅,起居郎蘇轍、起居舎人曽肇,並為中書舎人,肇仍充實録院修撰。端明殿學士、光禄大夫、新提舉中太一宫兼集禧觀公事、兼侍讀范鎮,提舉崇福宫,以鎮力辭新命也。先是鎮㑹葬永裕陵下,蔡京謂鎮曰:「朝廷將起公矣。」鎮變色曰:「鎮以論新法不合,得罪先帝,一旦棄天下,其可因以為利乎?」及降詔令赴闕,鎮辭,又降詔曰:「西伯善養,二老來歸;漢室卑詞,四臣入侍。為我彊起,無或憚勞。」鎮卒辭之。朝廷起鎮,蓋欲授以門下侍郎,鎮固不欲起,又移書問其從孫 —— 祖禹,祖禹亦勸止之,鎮大喜曰:「是吾心也!凡吾所欲為者,司馬君實已為之,何復出也?」辛巳,詔户部侍郎趙瞻徃陜州夏縣,臨視司馬光葬事,候葬訖,就墳所致祭。癸未,免太師文彦博北使朝辭日起居。

十二月,畢仲游等除館職。見官制館閣


  1. 原作「二月」,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3 改
  2.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3 補
  3. 原作「辛酉」,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3 改
  4.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4 補
  5. 原作「侍講」,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4 及《宋史·哲宗紀》 改
  6. 原作「當年三月十四日」,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4 改
  7. 原作「戊子」,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7 改
  8. 原作「察其愚衷」,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7 及《宋宰輔編年錄》卷9 改
  9. 原作「全不相接」,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7 改
  10. 原作「實録」,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7 及《宋宰輔編年錄》卷9 改
  11. 原作「侍讀」,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8 改
  12. 原作「吳讀」,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8 改
  13. 原作「癸未」,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59 改
  14. 《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0 作「知䖍州」
  15.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0 補
  16. 原作「辛卯」,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1 改
  17. 原作「辛未」,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2 改
  18.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2 補
  19.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3 補
  20.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8 補
  21. 按司馬光舉彦博自代,《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8綴於庚寅光辭制書後,辛卯另有事實
  22.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4 補
  23. 原作「右司郎中」,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4 改
  24. 原作「左司郎中」,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4 改
  25.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6 補
  26. 原作「乙卯」,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6 改
  27. 原作「參政」,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7 改
  28. 案韓維守門下侍郎,原書繫於戊午,考《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7 及《宋宰輔編年錄》卷9、《宋史·哲宗紀》,俱繫於丁巳,故移改於此
  29. 原作「壬申」,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8 改
  30. 原作「辛巳」,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8 改
  31. 原作「尚書左丞」,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91 及《宋史·哲宗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