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纂言 (四庫全書本)/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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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 禮記纂言 卷二十五 卷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禮記纂言卷二十五    元 吳澄 撰禮運
  山隂陸氏曰禮運者是禮樂之運運祚推移而禮行焉雖聖人不能違也然則大同小康時而已矣長樂陳氏曰道則運而無所積器則滯而有所拘禮器言禮之器則禮運言禮之道也方氏曰帝王盛時以義起禮馳騁而轉徙未嘗息故其經世之迹不能無異其軌轍焉於是則有大小之别同異之名此篇所言乃其義也
  昔者仲尼與於蜡賔事畢出遊於觀之上喟然而嘆仲尼之嘆蓋嘆魯也言偃在側曰君子何嘆孔子曰大道之行也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與音預蜡仕嫁切觀古亂切喟去媿切逮音代
  鄭氏曰蜡者索也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亦祭宗廟時孔子仕魯在助祭之中觀闕也孔子見魯君祭禮有不備又覩象魏舊章之處感而嘆之言偃孔子弟子子游大道謂五帝時也英俊選之尤者逮及也皇氏曰遊登遊熊氏曰遊目而看孔氏曰仲尼與蜡祭魯臣而稱賔者祭祀欲以賔客為榮故也觀謂宫門雙闕舊縣法象使民觀之處因謂之闕亦名象魏天子兩觀外闕諸侯臺門不得有闕魯有闕者以天子禮也魯宗廟在雉門外左孔子蜡祭事畢出廟徃雉門登遊於觀之上喟是嘆之形貌作記者言其所嘆之由蓋疑辭謙也言偃待於是問所嘆何事孔子若指言魯失禮恐其太切故廣言五帝以下之事謂大道之行與三代英異之主雖不及身見而有志記之書存焉披覽尚可知也志是記識之名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閉是謂大同長知兩切矜古頑切分扶問切惡烏路切為云偽切
  鄭氏曰公猶共也禪位授聖不家也睦親也不獨親其親子其子孝慈之道廣也皆有所養無匱乏也有分分猶職也有歸皆得良奥之家也貨不必藏於已力不必為己謂施無吝心勞事不憚也謀閉不興盜賊不作尚辭譲故也同猶和也孔氏曰此先明五帝時也為公謂不私傳子孫廢朱均而用舜禹是也選賢德才能之士不使世繼為諸侯黜四凶舉十六相之類也講談說信不欺也修習也世淳俗美凡所䛈說皆不欺之言凡所行習皆親睦之行君既無私故人法之而不獨親己親子己子天下之老者皆得贍養以終其天年壯者不受其力而均有所用重任分輕任并斑白者不提挈是也幼者皆獲長育以成人窮民無告及有疾者皆獲恤養男子無才者耕有能者仕各當其職無失分也女謂嫁為歸嫁不失時各得其所故云有歸也貨既天下共之不獨藏府庫但人不收録則物壞世窮無所資用故收而藏之惡棄地耳非藏為己用有乏輒與也為事不憚劬勞惡惜力不出於身耳非私己營辦也夫謀起於詐天下一心則圖謀之事閉塞而不興起也民無匱乏而能者在位則盜竊亂賊不作外户扉從外闔也不閉者不用關閉之也重門繫柝為禦暴客既無盜竊亂賊則户無事於閉也但為風塵入寢故設扉耳無所捍拒故從外而掩也率土皆然故曰大同方氏曰選賢與能選言擇之而進與言待之而舉澄曰盜非真盜亂非真亂謂有為盜為亂之才者也竊謂攘人之貨以利己賊謂逞己之力以害人作為也盜才雖能竊攘亂才雖能賊殺而皆不作其事下文謀用是作之作作起也
  今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禮義以為紀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制度以立田里以賢勇知以功為已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選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謹於禮者也以著其義以考其信著有過刑仁講譲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埶者去衆以為殃是謂小康知音智去羌吕切
  孔氏曰孔子生三代之末故稱今天下為家言不傳賢而傳子也君以天位為家故人化之亦各親其親子其子自藏其貨以資己用自出其力以成己事大人謂諸侯亦皆世繼父傳子曰世兄傳弟曰及有子則父傳與子無子則兄傳與弟以此為禮也城内城郭外郭溝池城之塹私力獨財不免争奪故設險以自衛固也紀如絲之紀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倫不能無失故須以禮義為之紀君臣義合故曰正父子天然故曰篤篤厚也兄弟同氣故曰睦夫婦異姓故曰和又設為宫室衣服車旗飲食上下貴賤各有多少之制皮田耕稼之所里居宅之地授之田宅貴賤亦各異品賢猶崇重也人有争奪須勇以勝人有欺詐須智以察所以崇重勇知之士立功起事不為它人以智計度而謀作以勇戰鬭而兵起選猶英也由用也此謂禮義也禹湯文武成王周公能用此禮義以為治故為三代之英選也謹猶重也言此六君子者皆以禮為重而行下五事也著明也事有未當以禮明之而使皆得其冝考成也民有相欺以禮成之而使皆以其實有過差者以禮明之使是非不惑刑則也行仁者以禮為則也用禮與義講論之使揖譲也以禮行上仁義禮智信之五徳示民以為常法若為君上者不能用此禮以行之則雖在富貴勢位而衆人視之為禍惡如桀紂幽厲則失其天下而勢位去已也此以上言三王之時不及五帝大道之時但天下小安而已廬陵胡氏曰鄭云大人諸侯也按下云禹湯由此則大人謂天子蔣氏曰帝王有異時無異道聖人因蜡以思禮其不能無望於魯而有志於帝王之世者如此
  ○言偃復問曰如此乎禮之急也孔子曰夫禮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詩曰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是故夫禮必本於天殽於地列於鬼神逹於喪祭射御冠昬朝聘故聖人以禮示之故天下國家可得而正也復扶又切夫音扶相息亮切遄市專切殽音效冠古亂切朝音潮
  方氏曰上言如有不由此者在執者去則禮之於人不可緩矣故言偃復以如此乎禮之急也為問禮本乎天道出乎人情先王制禮所以承天之道還以治人之情人之所欲莫甚於生所惡莫甚於死禮之得失遂有死生之異此其所以為急與於天曰本於地曰殽於鬼神曰列皆言禮之所以立也至於禮之所以行則見於䘮祭射御冠昬朝聘而逹於下䘮則凶禮也祭則吉禮也射御則軍禮也冠昬則嘉禮也朝聘則賔禮也禮雖三百三千其大體不過是五者而已馬氏曰天降𠂻於民先王為禮所以繼天之𠂻也故曰以承天之道口之於味目之於色耳之於聲鼻之於臭四肢之於安逸人情所同縱之則滅天理而窮人欲先王制禮以節之也故曰以治人之情胡不遄死者未至乎死而人欲其死也鄭氏曰相視也遄疾也言人而無禮者可憎賤如鼠不如疾死之愈是故聖人則天之明因地之利取法於鬼神以制禮下教令也禮逹於下而民知禮則易教孔氏曰失禮者死若桀紂也得禮者生若禹湯也聖王法天地鬼神制禮以教民䘮則哀篤君親祭是享祀君親射御是防衛共御尊者冠有著代之義昬有代親之感朝聘是臣之敬上事君八者之禮逹無教不從天下謂天子國謂諸侯家謂卿大夫聖人示之以禮下既從教不復為邪故可得而正也澄曰本猶根也殽讀作效與效通用列陳布不一之意鬼神祖廟山川五祀之屬言制禮者必根本乎天倣傚乎地徧取法於一切鬼神逹而為人所通行之禮也
  ○言偃復問曰夫子之極言禮也可得而聞與孔子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徴也吾得夏時焉我欲觀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徴也吾得坤乾焉坤乾之義夏時之等吾以是觀之
  鄭氏曰杞夏之後夏時夏四時之書其書存者有小正宋殷之後坤乾殷隂陽之書其書存者有歸蔵方氏曰極之言至也如上所言皆禮之至故子游復問之坤乾夏時之書所謂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是也論語兼言書之文不足徵此特言人之獻不足徵者略言則文獻皆不足徵詳言則書之文猶有得焉坤乾謂之義夏時謂之等者禮以逹義於内辨等於外者也天地之理為妙故以義言四時之迹為顯故以徳言澄曰禮之名數制度非可以虚言言也故子游復問夫子之窮極言禮其所考證有可得而聞者否夏道殷道謂夏之禮殷之禮也之往也徴證也杞宋是為二王之後其國得用夏殷天子之禮以祀其先夫子欲觀夏殷之禮意謂杞宋二國必猶有其先世之禮存焉故往二國求之及至其國乃知二國無復能存其禮故皆不足證但於杞得夏時一書於宋得坤乾一書坤乾之書其義略可推夏時之書其等略可見夏禮殷禮其他既無可證驗吾姑以是二書觀之而已吾以是觀之蓋不滿意之辭或曰坤乾言義夏時言等何也曰二書既亾不可知已說者謂坤乾為歸蔵易則亦占筮之書如周易之有六十四卦但次序不同耳韓宣子於魯見周之易象而謂周禮在魯蓋因其卦象之義而云說者又謂夏時為夏小正之屬夏小正一篇今在大戴禮記中如小戴記之月令而略或是如月令載逐月所行之政事故云等也按論語所記與此章大同小異彼謂文獻不足徴者文是記禮之書獻是習禮之人此言之杞之宋而不足徴盖亦謂無其人而文則猶有夏時坤乾二書然亦非足徴者也此其所以不滿夫子之意乎一說謂吾得夏時吾得坤乾非因之杞之宋而得此二書也蓋夏殷之禮杞宋既不足證猶幸平日得此二書吾但以是二書觀之畧可知其大槩而已
  ○孔子曰嗚呼哀哉我觀周道幽厲傷之吾舎魯何適矣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舍音捨
  謝氏曰夫子欲觀夏道杞不足證欲觀商道宋不足證觀周道而幽厲傷之舍魯何適而魯之郊禘非禮考之杞宋已如彼考之當今又如此孔子所以深嘆也孔氏曰此正明孔子嘆意嗚呼哀哉傷嘆之辭言觀周家文武之道以經幽厲之亂此禮無可觀舍魯國更何適而觀禮乎故韓宣子適魯云周禮盡在魯矣鄭氏曰政亂禮失以為魯尚愈也非禮猶失禮也周公之道衰言魯子孫不能興之也天子之事守言先祖法度子孫所當守也馬氏曰郊禘者天子之禮非諸侯所宜有也成王非所錫而錫之魯君非所受而受之此魯之郊禘所以為非禮周公其衰矣非周公之衰也言僭用天子禮此周公之道所以為衰延平周氏曰杞宋之不嫌於僭者是天子之事所當守也澄曰周道亦謂周之禮周禮初遭厲王之亂而廢墜宣王中興雖復之而未盡復也繼遭幽王之亂而廢墜益甚平王東遷禮不能復舊矣孔子所以傷之也周既不存其禮當時諸侯唯魯號為猶秉周禮者然郊禘二祭以諸侯僭天子則不合於周公之禮故曰周公其衰言周公之道衰微而不行也又言杞宋二國所以得郊者蓋以二王之後修其先世天子所行之事後世遵守而行之者也若魯則非有天子之事可守豈可僭郊也哉因言周公所制正禮唯天子得於圓丘祭天方澤祭地諸侯則但於社祭地及祭稷神而己不得如天子之祭天祭地也按此篇子游因夫子之嘆而發問夫子既答而子游復問者再至此夫子又自言其嘆之意自此以下竟篇末舊說以為皆夫子之言未必然也或是夫子既言之後子游退而述其平日所聞所知以成篇或是子游門人述其師所言之意而作或是知禮者先述夫子子游問答及夫子之自言而遂廣言之歟然非出於聖人之門者不能及此
  ○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其燔黍捭豚汙尊而抔飲蕢桴而土鼓猶若可以致其敬於鬼神燔音煩捭卜麥切汙烏華切抔歩矦切蕢音塊桴音浮
  方氏曰此言禮之初方是時地産之穀有黍然未有釜甑也故燔之天産之物有豚然未有刀匕也故捭之尊未能鑿木也故汙尊飲未知用爵也故抔飲皆始諸飲食之事孔氏曰禮以飲食為本中古質略雖有火化未有釜甑以水洮釋黍米捭析豚肉加於燒石之上而熟之若如也言非但可以事生如此亦可以致其恭敬於鬼神鄭氏曰言其物雖質畧有齊敬之心則可以薦羞於鬼神鬼神饗徳不饗味也釋米捭肉加於燒石之上而食之今北狄猶然汙尊鑿地為尊也抔飲手掬之也蕢讀為凷凷堛也謂搏土為桴也土鼓築土為鼓也山隂陸氏曰蕢桴以蕢盛塊而為桴焉廬陵胡氏曰蕢草也以草為桴鄭以蕢為凷非也若去聲誤不應明堂位又誤土鼓廣雅文云築土為鼓蓋築地以當鼓節籥章注以瓦為匡不必築土也抔若張釋之云一抔土長樂陳氏曰食之禮始於燔黍捭豚飲之禮始於汙尊抔飲蕢桴而土鼔其樂之始與明堂位曰土鼓蕢桴葦籥伊耆氏之樂也澄曰此以上所言雖有中古時事然猶簡質不可從也下文乃言中古以後可從之禮
  及其死也升屋而號告曰臯某復然後飯腥而苴孰故天望而地藏也體魄則降知氣在上故死者北首生者南鄉皆從其初號平聲臯音羔飯扶晚切苴子餘切知音智首手又切鄉許亮切鄭氏曰升屋而號招之於天也北首隂也南向陽也孔氏曰臯引聲之言某謂死者名令其反復魂魄不復然後浴尸而行含禮於含之時飯用生稻之米故云飯腥用上古未有火化之法也苴孰者欲葬設遣奠包裹孰肉以遣送尸法中古火化之利也天望謂望天招魂地蔵謂葬以藏尸所以地藏由體魄則降故也所以天望由知氣在上故也延平周氏曰自蕢桴土鼔而上後世有備於此者故不從其初自升屋而號而下後世無過於此者故皆從其初澄曰及其謂及至中古以後之時也死也升屋而號告謂行復禮既號而又告也臯者號之聲某復者告之辭也體魄謂形體精魄降謂降下在地知氣謂神識魂氣在上謂升上在天其號其告望而求諸天之陽明者蓋為知氣之在上而然此時猶以生道處之冀其知氣來復而可以生也始則飯腥終則苴孰蔵而歸諸地之隂幽者蓋為體魄之降而然此時始以死道處之俾其體魄得所而安於死也故死者北首生者南鄉二句結上文也從其初初指及其以下所言之禮謂今日死之首隂生之回陽皆是從中古以後之求生於陽歸死於隂者也自夫禮之初至此第五節之一
  昔者先王未有宫室冬則居營窟夏則居橧巢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實鳥獸之肉飲其血茹其毛未有麻絲衣其羽皮窟苦忽切橧音曽茹音汝衣於既切
  鄭氏曰此皆上古之時寒則累土暑則聚薪柴居其上未有火化食腥也孔氏曰營窟者地髙則穴於地地下則營累其土而為窟橧巢者橧聚其薪以為巢雖食鳥獸之肉不能飽則茹食其毛漢蘇武以雪雜羊毛食之是其類也澄曰營窟土處以避寒也橧巢木處以避暑也飢則食鳥獸之肉寒則取鳥之羽獸之皮以衣而蔽其體也此以上所言皆是上古時事為大朴陋不可從也下文乃言上古以後可從之禮
  後聖有作然後修火之利范金合土以為臺榭宫室牖户以炮以燔以亨以炙以為醴酪治其麻絲以為布帛以養生送死以事鬼神上帝皆從其朔合如字又音閤炮薄交切燔音煩亨普伻切炙之石切醴音禮酪音洛
  鄭氏曰作起也修火之利孰冶萬物范金謂鑄作器用合土謂瓦瓴甓及甒大炮謂裹燒之燔謂加於火上烹謂煑之鑊炙謂貫之火上醴酪謂烝釀之也酪酢酨孔氏曰燧人出火但用之簡小更修使益多范金謂為形范以鑄金器合土謂和合其土燒作器物長樂陳氏曰范金合土固不止於為宫室之具而為宫室則必在於范金合土之後以其斤斧瓦甓之所當先也方氏曰非無火也特未能修之以利人耳范即荀况所謂形范之范范金而鑄之合土而陶之而器用出焉則以為臺榭宫室牖户也夫居宫室以代巢窟為醴酪之類以代血毛治麻為布治絲為帛以代羽皮是道也不特可以養生於其始又可以送死於其終不特可以養生送死於其明又可以事鬼神上帝於其幽神則百神上帝則天也澄曰修火之利一句總下三事范金合土為宫室一也炮燔亨炙為醴酪二也治麻治絲為布帛三也皆須火之利以養生送死以事鬼神上帝二句結上文也從其朔朔指後聖以下所言之禮謂今日人之始終祭之小大皆是從上古以後之所居所食所服者也朔亦初也初猶日至為一歲之始謂生陽死隂一事之始也朔猶月朔為毎月之始謂宫居火食衣帛衣布三事之始也自昔者先王至此第五節之二
  故𤣥酒在室醴醆在户粢醍在堂澄酒在下陳其犧牲備其鼎爼列其琴瑟管磬鍾鼔修其祝嘏以降上神與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齊上下夫婦有所是謂承天之祜醆夕限切粢才細切醍音體嘏古雅切祜音户
  鄭氏曰粢讀為齊聲之誤也周禮五齊一曰泛齊二曰醴齊三曰盎齊四曰醍齊五曰沈齊字雖異醆與盎澄與沈蓋同物也奠之不同處重古略近也祝祝為主人饗神之辭也嘏祝為尸致福於主人之辭也祜福也孔氏曰一祭之中凡有兩節上節是薦上古中古下節是薦今世之食此總論今世祭祀饌具因於古昔所供之物并酒所陳之處𤣥酒水也色黒謂之𤣥大古無酒此水當酒所用以今雖有五齊三酒貴重古物故陳設室内而近北醴謂醴齊醆謂盎齊以其後世所為賤之陳列雖在室内稍南近户也皇氏云醴在尸内醆在户外其泛齊當在𤣥酒南醴齊北熊崔並云此據禘祭用四齊不用泛齊也粢醍卑故又南近户而在堂澄謂沈齊酒謂三酒事酒昔酒清酒又卑故在堂下陳其犧牲者謂將祭之夕省牲之時及祭日之旦迎牲而入麗於碑按特牲禮陳鼎于門外北面獸在鼎南東首牲在獸西南上北首其天子諸侯夕省牲之時亦陳於廟門外横行西上備其鼎爼者以牲主於鑊鑊在廟門之外鼎隨鑊設各陳於鑊西取牲體以實其鼎舉鼎而入設於阼階下南北陳之爼設於鼎西以次載於爼也按少牢陳鼎于廟門外東方北面北上又鼎入陳于東方當序西面北上爼皆設於鼎西是也列其琴瑟者琴瑟在堂而登歌書云搏拊琴瑟以詠是也管磬鍾鼔堂下之樂書云下管鼗鼔笙鏞以間是也其歌鍾歌磬亦在堂下上神在上精魂之神即先祖也指其精氣謂之上神指其亡親謂之先祖皇氏等云上神天神也祭統曰君在廟門外則疑於君入廟門則全於臣是以正君臣也又云尸南面父北面而事之是以篤父子也又云昭與昭齒穆與穆齒特牲云主人洗爵獻長兄弟衆兄弟是以穆兄弟也又云尸飲五君洗玉爵獻卿尸飲七以瑶爵獻大夫是以齊上下也禮器云君在阼夫人在房及特牲夫婦交相致爵是夫婦有所也言行上事得所則承受天之祜福也方氏曰以室對户室者户之内戸者室之外也以堂對下則堂者階之上階者堂之下也澄曰此蓋言祭之初事也君臣父子皆指尸與君言兄弟同姓之臣上下異姓之臣夫婦君與夫人也祭之初各有其禮各有其事各有其位故云正篤睦齊有所也第五節之三
  作其祝號𤣥酒以祭薦其血毛腥其爼孰其殽與其越席疏布以冪衣其澣帛醴醆以獻薦其燔炙君與夫人交獻以嘉魂魄是謂合莫祝之六切殽音肴越音活冪莫歴切衣去聲醆阻限切鄭氏曰此謂薦上古中古之食也周禮祝號有六號者所以尊神顯物也腥其爼謂豚解而腥之及血毛皆所以法於太古也孰其殽謂體解而爛之此以下皆所法於中古也越席翦蒲席也冪覆尊也澣帛練染以為祭服嘉樂也莫虚無也孔氏曰𤣥酒以祭者謂朝踐之時設此𤣥酒於五齊之上以致祭鬼神所以重古薦其血毛者亦朝踐時延尸在堂祝以血毛告於室也腥其爼者亦謂朝踐時既殺牲以爼盛肉進於尸前也按士䘮禮小斂之奠載牲體兩髀兩肩兩胉并脊凡七體也士虞禮主人不視豚解注云豚解解前後脛脊脅而已是豚解七體也按特牲少牢以薦孰為始之時皆體解無豚解以無朝踐薦腥故也其天子諸侯既有朝踐薦腥故知腥其爼為豚解孰其殽謂體解而爛之體解則特牲少牢所升於爼以進神者是也按特牲九體肩一臂二臑三肫四胳五正脊六横脊七長脊八短脅九少牢則十一體加以脡脊代脅為十一體也是分豚為體解此孰其殽謂體解訖以湯爛之不全孰次於腥而薦之堂疏布謂麤布醴醆以獻者朝踐之時用醴饋食之時用醆燔炙謂燔肉炙肝按特牲禮主人獻尸賔長以肝從主婦獻尸兄弟以燔從此則君薦之用炙夫人薦用燔是也詩楚茨云或燔或炙第一君獻第二夫人獻第三君獻第四夫人獻是君與夫人交錯而獻也設此在上祭禮所以嘉善死者魂魄而神來歆饗是生者合於虚無寂寞也澄曰此蓋言祭之中事也第五節之四
  然後退而合亨體其犬豕牛羊實其簠簋籩豆鉶羮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是謂大祥此禮之大成也鉶音刑鄭氏曰此謂薦今世之食也體其犬豕牛羊謂分别骨之貴賤以為衆爼也祝以孝告嘏以慈告各首其義也祥善也今世之食於人道為善也孔氏曰然後退而合烹者前明薦爓既未孰今至饋食乃退取鄉爓肉更合亨之令孰擬更薦尸又尸爼唯載右體其餘不載者乃左體等亦於鑊中亨煮之故云合亨亨之既孰乃體别骨之貴賤以為衆爼供尸及待賔客兄弟等知非尸前正爼者以此所陳多是祭末之事故為祭末饗燕之衆爼也實其簠簋籩豆鉶羹者此舉事尸之時所供設也若籩豆亦兼據賔客及兄弟等澄曰此蓋言祭之末事也成猶言全備也自初中至末祭禮大備故云大成第五節之五
  祝嘏莫敢易其常古是謂大假
  方氏曰祝則君假之以告神者也嘏則尸假之以告人者也祝嘏辭說古有常訓不可易焉故莫敢易澄曰大謂尊大之假謂君與尸所假以告神告人之辭尊大其辭而不敢輒有改易也故曰大假或曰假與嘏字通用大假者大其嘏辭也嘏尊祝卑以尊統卑故但言假此第五節之六
  祝嘏辭說藏於宗祝巫史非禮也是謂幽國
  孔氏曰祝嘏辭說當依古法乃棄去不用蔵於宗祝巫史之家更易古禮自為辭說非禮也鄭氏曰藏於宗祝巫史言君不知有也幽闇也國闇者君與大夫俱不明也澄曰此第五節之七
  醆斝及尸君非禮也是謂僭君斝古雅切
  孔氏曰醆是夏爵斝是殷爵延平周氏曰及尸君者君以獻尸而尸以酢君也鄭氏曰醆斝先王之爵也唯魯與王者之後得用其餘諸侯用時王之器而已僭君僭禮之君也澄曰此第五節之八
  冕弁兵革藏於私家非禮也是謂脅君
  孔氏曰冕是衮冕弁是皮弁大夫以下稱家私蔵公物見此君被臣之刼脅也鄭氏曰冕弁君之尊服兵革君之武衛及軍器脅君謂刧脅之君也蔣氏曰緊纓小物君子惜之今也冕弁蔵於私家弓矢鈇鉞諸侯猶俟命於天子今也兵革蔵於私家所以竊攘僭逼之事莫之禦與澄曰此弟五節之九
  大夫具官祭器不假聲樂皆具非禮也是謂亂國孔氏曰天子六卿諸侯三卿大夫若有地者置官一人兼攝其職不得具足其官大夫無地則不得造祭器有地雖造而不得具足並須假借唯公孤以上得備造周禮四命受器此公之孤始得有祭器者也大夫自有判縣之樂不得如三桓舞八佾一曰大夫祭不得用樂故少牢饋食無奏樂之文唯君賜乃有之大夫並為上事與君相敵則非禮鄭氏曰臣之奢富擬於國君敗亂之國也孔子謂管仲官事不攝焉得儉延平周氏曰以官事不攝聲樂皆具為非禮則然以祭器不假為非禮則誤王制曰大夫祭器不假祭器未成不造燕器果大夫祭器猶且假之則燕器蓋未嘗有殆非先王養成徳者之意也澄曰此第五節之十
  故仕於公曰臣仕於家曰僕三年之䘮與新有昬者期不使以衰裳入朝與家僕雜居齊齒非禮也是謂君與臣同國期居其切衰倉回切朝音潮
  方氏曰臣者對君之稱故仕於公曰臣而諸侯稱君僕者對主之稱故仕於家曰僕而大夫稱主孔氏曰公是諸侯之號仕於諸侯則稱臣仕於大夫之家則稱僕君有喪昬則恒在於國臣有喪昬則歸家一期之間不復使役今臣有喪乃不致事著衰裳入君朝是君與臣同國又臣是君之臣僕是臣之僕今卿大夫或與家臣之僕錯雜而居齊齒等軰尊卑無别亦是君臣共國也鄭氏曰臣有喪昬之事而不歸反服其衰裳以入朝或與僕相等軰而處是謂君臣共國無尊卑也有喪昬不歸唯君耳臣有喪昬當致事而歸僕又不可與士齒澄曰先言臣與僕之不同稱以見臣與僕同居處者之為非禮先言喪與昬者之不役使以見臣服衰裳入君朝者之為非禮也此第五節之十一
  故天子有田以處其子孫諸侯有國以處其子孫大夫有采以處其子孫是謂制度
  孔氏曰王制云天子之田方千里其子孫有功徳者封為諸侯無功徳者直食邑於畿内也諸侯子孫封為卿大夫若有功德者亦有采地大夫雖不得割其采地以與子孫然亦以采地之禄養其子孫耳從幽國以下皆論其惡今此是謂制度論其善者論古之制度如此今則不然應氏曰處者位置而區處之各得其宜長樂陳氏曰制則有所裁度則有所限先王以人之子孫上以承先祖之祀下以綿本支之世莫不思有以處之然其處之則有所裁之制所限之度此固不可無尊卑隆殺之别也天子不曰天下而曰田明其止於千里以與天下共之也諸侯不曰田而曰國明其專於百里非與天下共之也大夫食其所有事者故其地命之曰采采者事也凡此言其大法而已若夫諸侯大夫之子其不肖者固不可以世食而大夫之子苟其賢之過人又不止於食舊而已新安王氏曰幽國僭君脅君亂國君與臣同國皆諸侯卿大夫失禮也禮之失起於制度之壊故此明言先王制度大小有等尊卑有辨天子地方千里有田以處其子孫諸侯不得僭也諸侯地方百里有國以處其子孫卿大夫不得僭也卿大夫各有食邑以處其子孫家臣不得僭也制度一定上下截然安得有前五失諸侯僭差起於天子失禮卿大夫僭差起於諸侯失禮故下文言之澄曰此第五節之十二
  故天子適諸侯必舍其祖廟而不以禮籍入是謂天子壊法亂紀壊音怪
  鄭氏曰以禮籍入謂太史典禮執簡記奉諱惡也天子雖尊舍其宗廟猶有敬焉自拱勅也方氏曰舍其祖廟者在諸侯則不敢為之主在天子則不忘於所敬故也禮籍若小行人掌邦國賔客之禮籍之類乃法之所以存紀之所以立今也不以入故曰壊法亂紀澄曰此第五節之十三
  諸侯非問疾弔喪而入諸臣之家是謂君臣為謔延平周氏曰諸侯唯問疾弔喪則入諸臣之家先王制禮之意可謂微矣而後世猶不免有株林之詩蔣氏曰諸侯有一國因問疾弔喪入諸臣之家所以憫難恤患見厚下之情乃若出入無名率意以行此固驅馳而往之事所由萌乎君臣無私交聖人嚴之故曰是謂君臣為謔澄曰此第五節之十四
  是故禮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别嫌明微儐鬼神考制度别仁義所以治政安君也故政不正則君位危君位危則大臣倍小臣竊刑肅而俗敝則法無常法無常則禮無列禮無列則士不事也刑肅而俗敝則民弗歸也是謂疵國故政者君之所以藏身也儐必刄切疵才斯切
  鄭氏曰疾今失禮如此為言禮之大義也柄所操以治事故政不正以下又為言政失君危之禍敗也肅駿也疵病也孔氏曰人君治國須禮如巧匠治物執斤斧之柄此以下明用禮為柄之事寡婦不夜哭别嫌也君子表微明㣲也接賔以禮曰儐郊天祀地及一切神明是儐鬼神也制度以禮考之仁義各使中禮有分别也用禮為柄如前諸事故國政得治君獲安存孝經云安上治民莫善於禮大臣謂大夫以上倍謂倍君行私小臣士以下竊謂盗竊府庫君位已危大臣倍君小臣盜竊愚君無奈此何惟知暴怒急行則罰故云刑肅上下乖離故云俗敝敝凋殘也俗敝刑肅法教無常皆國之病故云疵國澄曰凡言故者皆承上之辭是故者雖承上而又更端也此一節内自是謂承天之祜始言是謂者十三而此條最在後又此條以前八是謂皆指失禮之一事言而此一條舉失之大總言故特以是故為起語也别謂剖判之嫌謂似同而不同者明謂著察之微謂可見而難見者凡祀祭享皆儐鬼神也布帛長短以刀裁之曰制以尺量之曰度制度不定以禮稽考之仁義所施輕重不一以禮辨别之君之執禮以為柄者决人事於顯感鬼神於幽麤而考長短廣狹之器數精而别親踈尊卑之等殺並須用禮禮所以治其國之政使不亂安其君之位使不危也以下遂言君危政亂之禍禮可以正天下國家政不正謂為政不以禮也政不正之所致有二一則君位危謂君不安也二則法無常謂政不治也君位危謂失其尊髙下無忌憚則大臣為姦小臣為盜君務嚴刑勝之而上下暌乖習俗敝壊矣法無常謂渝其律令下無遵守而天秩之儀亦紊其次矣則君位危則法無常二則字皆䝉政不正三字君位危之下言則者倍竊肅敝皆因君位危而致也法無常之下言而者法既渝其常而禮亦紊其次禮無列下因法無常而致也士之所事者禮也有國而無禮則士無所服習矣民之所歸者徳也有刑而無徳則民無所懐嚮矣此疵病之國也蔵謂蔵於其中而遮䕶之也為政以禮則國之政治而君之身安此政者君所以遮䕶其身而使之不危也上文是謂大祥以前三是謂皆言禮之善而以此禮之大成也一句結之此是謂疵國以前十是謂其二言禮之例其八皆言禮之失而以故政者君之所以蔵身也一句結之又起下文也此第五節之十五
  是故夫政必本於天殽於地以降命命降于郊之謂本天降于社之謂殽地降于祖廟之謂仁義降于山川之謂興作降于五祀之謂制度此聖人所以藏身之固也殽音效下同
  為政而降下敎命必原本於天倣效於地取法於衆鬼神因郊祭而降教命者是法天也因社祭而降教命者是法地也教命降於祭祖廟之時者是取法親親尊尊之仁義也降於祭山川之時者是取法山川所生之材可以興功作事也降於祭五祀之時者是取法户竈門行中霤之各有制度也教命各於祭禮而有所取法是政皆出於禮矣聖人使君行此政是所以藏蔽其身之牢固也此申上文政所以藏身之意舊本以降命之上闕於地二字命降於之下闕郊之謂本天降於七字今補之
  故聖人參於天地並於鬼神以治政也處其所存禮之序也玩其所樂民之治也樂音洛
  鄭氏曰並謂比方之也孔氏曰參於天地法天地也並於鬼神比方祖廟山川五祀而為事也皆以修治政教也澄曰處謂居處處下其字指禮而言所存謂政之中乃禮之所存也玩謂習熟玩下其字指民而言所樂謂政之善乃民之所樂也言聖人參擬於所郊所社之天地比並於祖廟山川五祀之鬼神者蓋因其禮以治其政也政原於禮則政善而民樂之所以治也禮得居處於其所存者之政禮之所以序而不失也謂禮寓於政之中也民得習熟於其所樂者之政民之所以治而不亂也謂民安於政之善也民之治即政之治也此申上文禮所以治政之意自是故夫政至此第五節之十六
  故天生時而地生財人其父生而師教之四者君以正用之故君者立於無過之地也故君者所明也非明人者也君者所養也非養人者也君者所事也非事人者也故君明人則有過養人則不足事人則失位故百姓明君以自治也養君以自安也事君以自顯也養羊尚切又如字下同
  耕種歛穫之時天所生也穀粟桑麻之財地所生也人類蕃衍父之所生修其孝弟忠信者師之所教師謂右塾左塾有國老庶老黨庠遂序有鄉遂官屬也正謂禮也人君因天所生之時以授人因地所生之財以聚人因父所生師所教之人以為己之民其用時用財用民一皆以正天下國家之禮而用之君身得立於無過之地者動皆以禮故也若不以禮則不免差謬是有過也所明謂人所視傚明人謂視傚他人所養謂食於人養人謂食人所事謂役人事人謂役於人君者徳可為師身皆無過故人視傚之若君視傚人則是身猶有過而不足為師矣以一人而享萬人之奉者君也若君養人則以寡養衆而瞻給不足矣以萬人而受一人之役者君也若君事人則以上事下而失君位之尊矣百姓取則於君之徳以自治者也出貢賦以供養其君君撫臨之而冀得自安者也竭膂力以服事其君君任使之而冀得自顯者也此通下文至謂之變申上文禮所以安君之意
  故禮逹而分定故人皆愛其死而患其生故用人之知去其詐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貪故國有患君死社稷謂之義大夫死宗廟謂之變分扶問切知音智去羌吕切變今讀如字
  朱氏曰逹謂逹於下孔氏曰下之事上於禮當然人皆知之是禮之逹也尊者居上卑者處下是分之定也愛謂貪愛患謂耻患人皆知禮上下分定君有危難人皆貪愛以義而死競欲致死救之也張子曰堯舜之世在上者覆露含育如此則其生也是足患於其時為不善何所容其身致民若是正為禮逹分定故在下以苟生為患也用人者言在上也去其詐怒貪者人不敢存其私意也知勇仁之士皆盡誠於上而不過分用知而知者去其詐用勇而勇者去其怒用仁而仁者去其貪怒如子胥郤克以公戰報私怨也貪如田氏好施以掠美於己也鄭氏曰患謂見圍入澄曰承上言君因天地人之自然而以禮用之則身得無過德既絶人而位又極尊故為人所明所養所事而無明人養人事人之禮此禮既逹於下則上下分定為下者知盡其分危難之世則思盡節而以委命效死為樂故曰愛其死言愛其死而能盡分不畏死也安平之世則思盡忠而以竊食偷生為恥故曰患其生言患其生而能盡分不苟生也凡有知有勇有仁而為君所用者皆務竭誠而不間以私盖知者能謀而或私以己之譎詐為謀勇者能武而或私以己之忿怒為武仁者能愛而或私以己之貪戀為愛則是不盡於己有負於君故知者去其私詐勇者去其私怒仁者去其私貪而不以害其三者之公理也所謂患其生者如此設或國有大禍君以死社稷為義則臣皆從君死社稷以為義也若為己之宗廟而死雖或可死而與為君而死者不同故謂之變而不謂之義義者禮之正而合其宜變者禮之變而非其常也所謂愛其死者如此諸家解患其生與愛其死只是一義唯張子說精當今從之自故天生時至此第五節之十七
  故聖人耐以天下為一家以中國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於其義明於其利逹於其患然後能為之耐音能辟音闢
  鄭氏曰耐古能字意心所思慮辟開也孔氏曰此因上生下聖人非是以意測度謀慮而已知民之七情開闢其義以教之顯明利事以安之曉逹其禍患而防䕶之然後能使天下和合為一家中國為一人皆感義懐徳而歸之也情義利患則下文所言是也蔣氏曰天下大本在於人情離合情之合則天下之異歸於同情之離則天下之勢不可一天下一家中國一人此豈臆度料想姑為是言哉古之聖人摠攝人心起天下聯絡親比之義而革其乖戾違背之習蓋亦灼見是理而為之惟知天下之情是以開闢天下之義興利銷患而人心一惟不知天下之情是以失天下之義背利縱患而人心離也馬氏曰以中國比天下則天下逺而中國近以一人比一家則一人寡一家衆逺而能使之如一家者言若父子之親有以相使也近而能使之如一人者言若手足之用有以相衛也
  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十者謂之人義講信修睦謂之人利爭奪相殺謂之人患故聖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義講信修睦尚辭譲去爭奪舍禮何以治之惡烏路切下同
  鄭氏曰唯禮可治之耳孔氏曰左傳云人有六情喜怒哀樂好惡此云欲彼云樂此云愛彼云好六情之外増一懼為七人義從親者為始以漸至疏故長幼在後君臣處末陳氏曰喜愛欲者陽之情怒哀懼惡者隂之情出於天然故言弗學而能也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義婦聽者閨門之義長恵幼順者鄉黨之義君仁臣忠者朝廷之義信則無所欺罔睦則有所顧省此皆和義故謂人利爭而後奪奪而後相殺此皆召禍故謂人患蔣氏曰此義既形此情遂定於是講信修睦而人利興此義不立此情日亂於是爭奪相殺而人患起情我所固有也本義以制情是以因義以成利惟其舍義而言利是以因利而生患制情立義興利去患納天下於相安相養之域則自禮之外無餘說也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貧苦人之大惡存焉故欲惡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測度也美惡皆在其心不見其色也欲一以窮之舍禮何以哉度大洛切見賢遍切孔氏曰端謂頭緒人深心厚貌内外乖違包藏欲惡之心不可測知故外不見其色人君欲專一窮盡人美惡之情若舍去禮更將何事以知之禮之所以知人心者有事於心貌見於外若七情美善十義流行則舉動無不合禮若七情違僻十義虧損則動作皆失其法故云舍禮何以哉馬氏曰莫非欲也而欲之甚曰大欲莫非惡也而惡之甚曰大惡喜怒哀懼愛惡欲皆所謂情而情之所本尤在於欲惡故曰心之大端也心者色之藴由色以觀心可測度雖作於其心而不見於色則人之深情厚貌有時而不知也故色厲而内荏色取仁而行違者有矣詩曰他人有心于忖度之可忖度者以有禮也有禮以節之則美惡不能藏於心也故曰欲一以窮之舍禮何以哉山隂陸氏曰言揆之於禮無所不察方氏曰欲察物而不由禮弗之得矣正謂是也澄曰自故聖人耐以天下為一家至此第五節之十八
  故人者其天地之徳隂陽之交鬼神之㑹五行之秀氣也
  孔氏曰天覆地載人感而生是天地之徳也獨陽不生獨隂不生二氣相交乃生故云隂陽之交鬼謂形體神謂精靈祭義云氣也者神之盛魄也者鬼之盛氣與魄交然後物生故云鬼神之㑹秀謂秀異人感五行秀異之氣故有仁義禮智信人感天地鬼神而生聖王必因天地鬼神作法則以化人所以人情可知也張子曰天地之德謂人之徳性如天地之性人為貴是也禀五行之氣以生最靈於萬物是其秀也神之言伸也鬼之言歸也凡生即神也要終即歸也神之盛極於氣鬼之盛極於魄一體兼此終始此鬼神之㑹也隂陽之交鬼神之㑹五行之氣物生皆然而人為備焉馬氏曰莫不禀五常之氣人之所以異於物以其得氣之秀而最靈也記者之言及此何也蓋將以明其制作之本也聖人作則必以天地為本而人者天地之徳也必以隂陽為端而人者隂陽之交也必以鬼神為徒而人者鬼神之㑹也必以五行為質而人者五行之秀氣也山隂陸氏曰言人之備道全美如此柰何舍禮而欲備天地之徳稱神明之容哉
  故天秉陽垂日星地秉隂竅於山川播五行於四時和而后月生也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闕竅苦弔切
  鄭氏曰秉猶持也竅孔也三五者播五行於四時也月生而配日一盈一闕屈伸之義也孔氏曰上言人秉天地隂陽五行鬼神而生此又述天地之徳及五行之氣隂陽鬼神是天地中物故不重出天秉持陽氣垂懸日星以照臨於下地秉持隂氣為孔於山川以出納其氣月之生禀於日光三五十五日而盈滿又三五十五日而虧闕盈謂其伸缺謂其屈天直言垂日星而已月有虧盈故備言之方氏曰播者分布也項氏曰五行言十干甲乙屬木丙丁屬火戊巳屬土庚辛屬金壬癸屬水四時言十二支寅卯辰屬春巳午未屬夏申酉戌屬秋亥子丑屬冬播五行於四時而月生者謂布五行於六支為三十日而晦朔一周也三五而盈三五而闕明言五六三十矣澄曰天有日月星辰日明乎晝而生月星明乎夜而麗辰懸垂于上以照地之形於下地有水火土石山者土石之凸起而藏火川者土石之凹䧟而行水孔竅于下以通天之氣於上月有盈闕非如日星之晝夜常明故别言于後分播五行之十干於四時之十二支則為六十六十其極也三十者六十之中半中半則和月之生毎以三十日而晦復朔故曰和而后月生日星山川以言隂陽月之盈闕以言鬼神之屈伸也
  五行之動迭相竭也五行四時十二月還相為本也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也五味六和十二食還相為主也五色六章十二衣還相為質也竭其列切還音旋六和户臥切鄭氏曰竭猶負戴也言五行運轉更相為始項氏曰五行四時十二月還相為本謂十干周旋於十二支以成六十日也澄曰五行之動總包下四者五聲五味五色皆五行也動者運轉而不一定也五聲宫商角徴羽也六律十二管謂黄鍾大蔟姑洗蕤賔夷則無射六陽律大呂夾鍾仲吕林鍾南吕應鍾六隂律共為十二管也五味酸苦甘辛鹹也六和十二食不知其品亦必温熱有六和凉寒有六和共為十二食也五色青赤黄白黑也六章十二衣謂日一月二星辰三山四龍五華蟲六上衣繪六章宗彞一藻二火三粉米四黼五黻六下裳繡六章共為十二衣也下裳亦言衣者統於衣也五行為四時之十二月所負戴則毎月各有木火土金水還相為十二月之本而共成六十日矣五聲為六律之十二管所負戴則毎管有一宫聲還相為十二管之宫毎宫又各有商角徵羽而共成六十調矣還相為質有二下句質字家語作主今按上句質字宜為主字五味為六和之十二食所負戴則毎食各有酸苦甘辛鹹還相為十二食之主而味之數亦共有六十矣五色為六章之十二衣所負戴則每衣各有青赤黄白黒還相為十二衣之質而色之數亦共有六十矣
  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聲被色而生者也别彼列切
  孔氏曰人生天地之中天地有人如人有心故曰天地之心方氏曰仁則木之性義則金之性火禮水智土信故曰五行之端也五行滋而為五味人以養其口感而為五聲人以養其耳形而為五色人以養其目然後人得而生焉故曰食味别聲被色而生也食之於口别之於耳被之於身莫不有所别獨於聲言别者以微妙尤宜致别故也然其序前以聲為首此以味為首葢探其本則聲為妙要其用則味為急澄曰五行之氣在兩間不可見人得之以生而為仁義禮智信則其端可見矣猶物在中間而端倪見於外也故曰五行之端凡上文所謂五行五味五聲五色者皆備於人之身也
  故聖人作則必以天地為本以隂陽為端以四時為柄以日星為紀月以為量鬼神以為徒五行以為質禮義以為器人情以為田四靈以為畜量音亮畜許又切
  上文言人以天地隂陽五行而生故此以下言聖人制禮以治人亦取法於天地隂陽五行也既言隂陽而又言四時但言日星而不言山川與上文互為詳略也鄭氏曰天地以至五行其制作所取象也禮義人情其政治也四靈者其徴報也器所以操事田人所捊治也長樂陳氏曰以天地為本至於五行以為質言其所法者也禮義以為器人情以為田言其所用者也四靈以為畜言其所致者也聖人作則必推其所法以適其所用然後有所致矣應氏曰天地以全體言大根大本之先立者道之大原出於天也隂陽以氣化言闓端造始之可見者立天之道曰隂與陽也四時以運化言當權操柄之可握者大昊執規炎帝執衡之屬是也日星細運乎周天之度驗其次舍以分時令如綱有紀以分其目一月徧匝乎周天之度視其晦朔以課事功如物有量以揆其平鬼神布列於天地之間造化之用也以之為徒則闔闢變化常與之並行猶曰與之為徒也五行變合於隂陽之内造化之體也以之為質則亭毒胚腪不昧其所主五味五色之所以為質也有其質而無其具則善不能自遂故因其自然固有之禮義以為之器而品節防範之道無不周有其器而無其地則功無所可施故因其可與為善之人情以為之田而修治墾除之功無不至四靈葢物之變化而有神者非置網之所可循也能盡致而為之畜則德之所感可知矣孔氏曰執禮義為器用以耕於人情人情得禮義之耕如田得耒耜之耕也天地應以徴報四靈並至聖人畜之如人養牛馬也廬陵胡氏曰器如農夫治田器也人情有治亂猶田之有荒墾也四靈治則見故可畜亂則隱豈可畜哉山隂陸氏曰自月以為量變以在下是月以為量非以月為量也葢聖人作則能以天地為本以隂陽為端以四時為柄以日星為紀於是月以我而後得為量鬼神以我而後得為徒他倣此
  以天地為本故物可舉也以隂陽為端故情可睹也以四時為柄故事可勸也以日星為紀故事可列也月以為量故功有藝也鬼神以為徒故事有守也五行以為質故事可復也禮義以為器故事行有考也人情以為田故人以為奥也四靈以為畜故飲食有由也睹丁古切馬氏曰法象莫大乎天地故以為本而隂陽日月鬼神皆天地之别也聖人作則莫不取象於此雖然聖人作則仰有法於天俯有察於地而近取於人情者禮義也禮義出於人情先王因之以為治情之具也自天地為本推而至於人情以為田其為法備其為治詳宜有休以應之也故終以四靈為畜物可舉者萬物生於天地之間皆可舉而用之也天地之大端在隂陽而人情之大端亦在於隂陽喜為陽怒為隂以隂陽為端則人之情可睹而見也時者敬授之而勿失則事有所成故以為柄則事可勸也日星者示其東作西成之候而使民之興作不失於先後之序也故以為紀月者三五而盈闕其盈不至於有餘其闕不至於不足故以為量量者言多寡之均而無過不及之患先王之制禮必協於分藝使賢者不敢過不肖者不敢不及藝者言各當其材也鬼神在於幽其類非一而祖廟山川五祀各有守也先王因以立官使之各司其局而不敢失也五行者天地之間徃來不窮終而復始故以為質則事可復而不窮也四靈者猶為聖人之見畜則天地之間飛潛陸走之類甚多無非飲食之用也鄭氏曰考成也器利則事成也奥猶主也田無主則荒也由用也孔氏曰靈是衆物之長長既為聖人所畜則其屬並隨其長而至是飲食有用也張子曰自天地為本至四靈為畜一理也特細别耳事天治人與夫接物無所不用其極則其餘不足治矣此數句必出古語亦非傳者所能道也廬陵胡氏曰藝極也春秋傳貢賦無藝奥主也民以為主也昭十有三年傳云國有奥主
  何謂四靈麟鳳龜龍謂之四靈故龍以為畜故魚鮪不淰鳳以為畜故鳥不獝麟以為畜故獸不狘龜以為畜故人情不失鮪云軌切淰音審獝沈必切狘况越切
  鄭氏曰淰之言閃也獝狘飛走之貌也失猶去也孔氏曰讀淰為閃者淰字從水閃字從門中人言水中之形狀忽有忽無如人在門或見或不見也魚從龍鳥從鳳獸從麟龍鳳麟既來為人之畜則其屬見人自不驚而飛走也龜知人情既來應人知人情善惡其情不失也然上三靈皆言其長來而族至此應云龜以為畜而甲族馴狎今獨云知人情者與上三族相互馬氏曰於龜言人情不失葢龜能逆知人之情狀而善惡吉凶皆不能逃也澄曰自故人者其天地之德至此第五節之十九
  故先王秉蓍龜列祭祀瘞繒宣祝嘏辭說設制度故國有禮官有御事有職禮有序瘞於例切繒似仍切
  鄭氏曰皆卜筮所造置也埋牲曰瘞幣帛曰繒宣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繒或作贈孔氏曰上言龜知人情故此言卜筮造置之事先聖王將有大事必秉執蓍龜而問吉凶言蓍者凡卜皆先筮故兼言之陳列祭祀謂郊廟以下皆用卜筮也瘞謂祀地埋牲也繒之言贈也謂埋告又贈神也祝嘏有舊辭更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告神也設制度謂造宫室城隍車旗之屬以上諸事既並用卜筮故國必有其禮也國既有禮故百官各御其事官既有御故百事各有職主而凡所行禮皆有次序也
  故先王患禮之不逹於下也故祭帝於郊所以定天位也祀社於國所以列地利也祖廟所以本仁也山川所以儐鬼神也五祀所以本事也故宗祝在廟三公在朝三老在學王前巫而後史卜筮瞽侑皆在左右王中心無為也以守至正
  鄭氏曰患禮不逹患下不信也祭帝於郊以下所以逹禮於下也宗宗人也瞽樂人也方氏曰禮之始自天子出終則與民由之然後禮逹而分定患禮之不逹於下必有以教教以祭祀者使民知畏敬也祭郊以定天位則天下逹於尊卑之禮矣祀社以列地利則天下逹於施報之禮矣仁以立人道而人道本乎祖故曰本仁如是則天下逹於親疎之禮矣我為祭主於内而山川鬼神在外有賔道故曰儐鬼神如是則天下逹於興作之禮矣五祀因時以用事故曰本事如是則天下逹於制度之禮矣廟者神之所存而宗祝所以事神故在廟朝者政之所出而三公所以共政故在朝學者教之所寓而三老所以奉敎故在學不祥却於未然故前巫言行紀於已然故後史以玉藻考之史有左右而此言後史者對前巫言則為後而後自分左右也瞽以典樂侑謂侑食以膳夫考之王日一舉以樂侑食瞽侑者瞽言其人侑言其事耳孔氏曰天子行臣禮而事天是欲嚴上之禮逹於下天髙在上故云定天位至尊而猶自祀社是欲報恩之禮逹於下地出財故云列地利馬氏曰祖廟逺則殺之以示義近則隆之以示仁離而言之有仁義之别合而言之皆親親之仁也故祀祖廟所以本仁山者地之髙川者地之深皆有興作之功而有鬼神以助其幽故祀山川所以儐鬼神中霤户竈門行制度所出推之可以治天下之事故祀五祀所以本事自郊社至五祀皆所以逹於下者以一人之身不能逹於天下必寄於羣材然後能如此以至於無為而治也故繼之以宗祝在廟三公在朝三老在學長樂劉氏曰宗祝在廟執祭祀之禮三公在朝執上下之禮三老在學執人倫之禮前巫後史卜筮瞽侑皆在左右除其疑正其行防其失夫如是者欲王之中心無為也無為矣而曰守至正何也中心不為於意慮則寂然不動是性之正也澄曰逹自此而通於彼也承上章之意而言謂聖人凡事問於蓍龜則禮既上逹於神然猶患其不能下逹於民也故身行上下内外大小之祭使尊敬孝愛報事諸禮民皆視傚知之由之則是禮逹於下矣而又隨其所在羣臣各効其用則王之一心常在中間外無作為事物不撓而得以守其至正也至正謂不偏之極心不著於四旁也
  故禮行於郊而百神受職焉禮行於社而百貨可極焉禮行於祖廟而孝慈服焉禮行於山川而報功德焉禮行於五祀而正法則焉故自郊社祖廟山川五祀義之修而禮之藏也
  鄭氏曰言得其禮則神物與人皆應之孔氏曰此論禮逹於下而見徴應百神天之羣神也王者郊天備禮則星辰不忒故云受職祀社盡禮則五穀豐稔金玉露形盡為國家之用故云可極祭廟盡禮而天下皆服行孝慈祭五祀以禮而天下法則各得其正長樂陳氏曰百神受職焉者以其大報天而百神莫不與之也百貨可極焉者以其五土之冝百物資之以生也孝慈服焉者以其有祝以告人之孝有嘏以告神之慈也正法則焉者以其有制以正法有度以正則也澄曰孝慈服焉下闕禮行於山川而報功德焉十字今補之謂祭山川以禮則皆知山川所出之材可以興作是為有功徳於民者而報祀之也五祀中霤在室之中象中央土故祀之於季夏户自内而出外象春陽之闢而出單扉者陽竒也故犯之於春時門自外而入内象秋隂之翕而入雙扉者隂偶也故祀之於秋時竈火之所宅炊㸑以食人象夏氣之養物故祀之於夏時行人之行動所由象水之流動在門内户外秋後春前也故祀之於冬時察此制度可以正法則義者事理之宜禮者儀文之節修謂整葺無虧闕藏謂在於其中能知五者祭祀之宜禮在其中矣故曰義之修而禮之蔵也按上文祭郊社祖廟山川五祀禮也而所以定天位列地利本仁儐鬼神本事則其義也禮必有義二者不相離然行其禮而不知其義者有之未有知其義而不能其禮者也此篇論禮三千餘言反覆推明深逺詳盡而篇首禮義以為紀中間禮義以為器兩語是以禮義並言至此又以義之修禮之藏結上起下而竟篇末皆兼言禮義自故先王秉蓍龜至此第五節之二十
  是故夫禮必本於大一分而為天地轉而為隂陽變而為四時列而為鬼神其降曰命其官於天也大音泰鄭氏曰聖人象此下之以為教令官猶法也此聖人所以法於天也孔氏曰此上既言禮藏於郊社天地之中是故制禮必本於天以為教也大一者謂天地未分混沌之元氣也極大曰大未分曰一禮之理既與大一齊故制禮者用之以為教本也元氣既分輕清為天重濁為地制禮者法之以立尊卑之位天地既分天之氣運轉為陽地之氣運轉為隂制禮者貴左以象陽貴右以法隂因陽時而行賞因隂時而行罰陽氣變為春夏隂氣變為秋冬制禮者吉禮則有四面之坐凶禮則有恩理節權是法四時也四時變化生成萬物皆是鬼神之功聖人制禮則陳列鬼神之功以為教也其降曰命者言聖人制禮皆仰法大一以下之事而下之以為教令其官於天者結之也方氏曰隂陽之運周而復始故曰轉春生夏長秋歛冬藏唯其時也未始有常故曰變虙氏曰官猶主也長樂陳氏曰凡此皆天造之禮而主之於天也澄曰此天字該大一天地隂陽四時鬼神五者而言
  夫禮必本於天動而之地列而之事變而從時協於分藝其居人也曰養其行之以貨力辭譲飲食冠昬喪祭射御朝聘分扶問切養音義
  項氏曰前言禮必本於大一分而為天地此言禮必本於天動而之地動以形見言之非圎動方静之動也葢氣始於天形生於地天與地即大一之分也故曰本於大一分之為天地見一之有兩也又曰本於天動而之地見兩之本一也澄曰此但言天地不言大一者天地即大一也列而之事即列而為鬼神也鬼神者造化之迹陳列於萬物禮之陳列於萬事亦然變而從時即變而為四時也禮之從時而變亦如春夏秋冬之變協於分藝即轉而為隂陽也協合也分分别也藝材能也隂陽二者之别各有所能而禮之各有分藝與之合也居人猶言在人養鄭注作義是也儀文為禮在人知其所以然之理為義貨財者行禮之資筋力者行禮之具辭譲者行禮之實飲食冠昬喪祭射御朝聘十者禮之名也考之儀禮飲有鄉飲酒禮食有公食大夫禮冠有士冠禮昬有士昬禮喪有士喪禮祭有特牲饋食士之祭禮也有少牢饋食卿大夫之祭禮也射有鄉射禮大射禮御於周官注見五御之名其禮亡四時朝禮有朝宗覲遇四名惟覲禮存聘則有聘禮鄭氏曰貨摯幣庭實也力筋力彊者也孔氏曰辭譲者賔主三辭三譲孟子曰辭譲禮之端也
  故禮義也者人之大端也所以講信修睦而固人之肌膚之㑹筋骸之束也所以養生送死事鬼神之大端也所以逹天道順人情之大竇也故唯聖人為知禮之不可以已也故壊國喪家亡人必先去其禮故禮之於人也猶酒之有糵也君子以厚小人以薄竇音豆壊音怪喪息浪切蘖魚列切
  上文言禮而曰其居人也曰義故此承上而以禮義並言人之百行皆徳性之端形見於外者而禮義乃四端中之二比百行為大故曰大端肌膚之㑹筋骸之束言人之形體㑹合也膚最在外肌次之筋又次之骸最在内以肌合膚以筋束骸四者之聚為身有禮義則凡所講談皆信實之言几所修為皆睦婣之行形體莊重皆能堅耐彊立而不怠惰放肆也其於大倫則生事死葬孝敬追慕亦惟此禮義為大頭緒也人性之動有愛喜樂欲惡怒哀懼之情以禮義治之則發皆中節為無所乖戾之和所謂順也情極其順則不違逆天所與我之性而上逹於天道矣言逹天道在順人情之上者以大小為序不以先後為序也竇謂水穴溝口上受泉源下注川流者也三所以字始言敬身中言明倫終言盡性至命三者皆禮義之功故唯有聖人能知此禮之不可不為而不已於為也下愚不肖之人所以壊其國喪其家亡其身者葢不知此禮之不可去而去之故也壊國謂壊亂之國喪家謂喪敗之家亡人謂亡身之人以禮治人譬如以糵釀酒均之為用糵之酒也厚用糵則其酒醇薄用糵則其酒醨均之為用禮之人也厚於禮則為君子薄於禮則為小人君子者賢人也雖未能如聖人之知禮然比之小人則為厚矣小人者鄙夫雖未至如壊國喪家亡人之去禮然比之君子則為薄矣其品有四不已於禮者聖人也厚於禮者君子也薄於禮者小人也去其禮者壊其國喪其家亡其身之下愚不肖也首句言禮義下文但言禮者省文有禮則自有義也順人情三字為此條之體要自此至篇終皆演此順字之意
  故聖王修義之柄禮之序以治人情故人情者聖王之田也修禮以耕之陳義以種之講學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樂以安之耨奴豆切
  方氏曰義者所操有宜而不可失故言柄禮者所行有節而不可亂故言序禮義雖本於人心然有無禮無義者心動而情亂之也故聖王修其柄與其序還以治人之情前言禮者君之大柄而此以義為柄禮者義之質則義之柄亦禮而已孔氏曰柄謂執持而用者土地是農夫之田人情是聖王之田農夫用耒耜耕田聖人以禮耕人情農耕既畢以美善種子而種之聖人以禮正情既畢又須理義以教之農夫種苗勤力耘耨去草養苗則苗善矣聖王以義教民又須講學以存是去非則善也鄭氏曰治者去瑕穢養菁華也修禮以耕和其剛柔也陳義以種樹以善道也講學以耨去非類也本仁以聚合其所盛也應氏曰學探千古羣經之奥而思索問辨以求其正猶耨之去草而耘治益精也仁總百行萬善之全而滋養培植以豐其成猶穫之揫歛而收取無遺也樂具五音六律之節而動盪發越以宣其和猶既穫之餘安坐以食而熙熙自如也播者散布發越之謂澄曰凡日用常行教以禮之儀文如曲禮内則少儀所記者使之習行持守防檢其情則情不蕩熾猶以耒耜耕墾其田則田不荒蕪也禮者所當然之事義者所以然之理雖習行其事又必敷陳其義使明於所當然者之所以然則通曉理趣而善端滋長猶耕墾之後種以嘉穀則漸漸發生萌芽也雖已通曉其義又必博考前言徃行審問慎思分辨是非不惑於非義之義則能去其不善而存其善猶苗生之後耨去其草而獨存其苗也禮之耕義之種學之耨事非一端各就其枝條而别白之也理雖有萬本在一心及其久也理之萬殊總聚於一而心德渾全矣是之謂仁然有彊仁者有利仁者未遽至於安之也欲造安仁之域非用力所可到惟當涵養以俟其自至樂者養人性情而變化氣質其功最大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歌舞漸染薰陶則久而自化不自知其至於安也學者格物致知之智義以學而後其義精仁以樂而後其仁孰始乎禮終乎樂此聖王執師道以教天下之民其次第如此也
  故禮也者義之實也協諸義而協則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也義者藝之分仁之節也協於藝講於仁得之者彊仁者義之本也順之體也得之者尊
  承上文而釋禮義仁三字禮者其事義者其理事對理言則事實理虚故曰禮者義之實起作也合之於義而合則雖昔所未有之禮可就此義而作此禮葢雖未有其禮而義固在禮之先矣及已有其禮則義各在禮之内也禮之與義二而一也藝謂所能之事禮是也故禮為六藝之一禮之分别所冝者為義故曰義者藝之分仁者全體節猶竹之節裁制各有限則者為義故曰仁之節以其為藝之分故義能合於藝講猶明也以其為仁之節故義能明於仁發彊剛毅足以有執故得義者彊譬之木然各有枝節者為義共一根本者為仁故曰仁者義之本順者行事順乎天理略無違逆中庸所謂發而皆中節之和也由全體之中發為大用之和全體之中仁也大用之和順也故仁為順之體天爵之尊衆善之長故得仁者尊以禮與義對則禮者義之實也義者藝之分也以義與仁對則義者仁之節也仁者義之本也以仁與順對則仁者順之體也順其仁之用與下文至篇終極言順之效葢仁之用塞乎兩間者也
  故治國不以禮猶無耜而耕也為禮不本於義猶耕而弗種也為義而不講之以學猶種而弗耨也講之以學而不合之以仁猶耨而弗穫也合之以仁而不安之以樂猶穫而弗食也安之以樂而不逹於順猶食而弗肥也耜音似
  此覆解上文五者而以順為極也治國謂治一國之人情禮之所尊尊其義也禮粗義精精者粗之大故為禮必本於義也合之以仁謂合聚衆理於一心耕種耨者非一處穫則合聚而積於一處我稼既同是也仁而未能安是與仁為二也仁未為我之所有猶所穫雖已積聚然未得炊米作飯而食之也成於樂而安於仁則與仁為一矣猶炊飯食之而充其腹矣仁者體之全於内順者用之逹於外仁之體雖全而順之用未逹猶既食之後内腹雖充而外體弗肥也仁之功用彌滿於兩間而無不順則猶食之滋液周浹於一身而體皆肥也故必逹於順而後為禮義治人情之極功焉
  四體既正膚革充盈人之肥也父子篤兄弟睦夫婦和家之肥也大臣法小臣廉官職相序君臣相正國之肥也天子以徳為車以樂為御諸侯以禮相與大夫以法相序士以信相考百姓以睦相守天下之肥也是謂大順
  四體四肢也既正謂皆肥而無偏瘠之處孔疏以膚為革外之薄皮革為膚内之厚皮總言一身也氣血盛肌肉豐而充滿盈溢見於膚革人謂人之一身上文以一身之肥譬兩間之順故先言此以足上文取譬之說然後廣言家國天下之順以實所譬也然不曰家之順國之順天下之順而曰家之肥國之肥天下之肥者因上文以肥譬順而言也父慈子孝而其情厚兄友弟恭而其情親夫義婦聽而其情不暌乖此一家之順大臣有持循小臣有分辨設官以治職分識以居官不相紊亂君以禮使臣臣以忠事君非相為賜此一國之順天子有德以安民之居如車之承載有樂以和民之心如御之調適諸侯邦交互相施報大夫言行俱有律度庶士忠順各無欺偽百姓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此天下之順家國天下一一皆順故曰大順
  大順者所以養生送死事鬼神之常也故事大積焉而不苑並行而不繆細行而不失深而通茂而有間連而不相及也動而不相害也此順之至也苑于粉切繆音謬養生送死事鬼神人道之始終備矣生而養之死而葬之亡而祭之各以其禮不悖於道是之謂常常則順反常則非順故大順者人道之常也孔氏曰前雖明家國天下之順而局於條目順理廣被無所不在此更總說其事一切生死鬼神無不用順為常孔子答無違之問云生事死葬及祭之皆以禮是也鄭氏曰言人皆明於禮無有蓄亂滯合者各得其分理順其職也熊氏曰此普據天下萬事有大有細有深有茂有連有動人皆明理順各得分理所以大小淺深並合其宜是順之至極也蔣氏曰治至於大順此聖人御世之極功而以為養生送死之常事不過即常事以言順事莫不有積也積而至於滯則苑所從生事莫不有並也並而不能齊則謬所從起事莫不有細也細而不能曲中於理則瑣碎之失所由萌至於深逺而不通於情茂盛而無以為别連則有相及之迹動則有相害之形天地萬物亦安能各安其位而不相奪聖人制天下事物之宜使之相聚而有以相使相因而有以相成相羣而有以相養相雜而有以相别豈容有一事不中節一物不安分者此大順之功用注推聖人之功以為人明於禮無有蓄亂滯合各得其分順其職言極有理澄曰鄭注蓄亂滯合葢謂蔵蓄逆亂之不順而澀滯其協合之順也王氏曰此極言大順之理庶事大積者以順處之各有其序可以無苑結矣迭施並行者以順施之各得其冝可以無錯謬矣其細行者以順為之可以無過失矣幽逺謂之深其勢易隔惟順則其情必通衆多謂之茂其勢易雜惟順則其分有間連則易以相干惟順則同而異不相及也動則易以相違惟順則異而同不相害也天下之大順至此極矣山隂陸氏曰凡積善苑並行善繆細行善失深宜不通茂宜無間連喜相及動喜相害唯順之至然後異此
  故明於順然後能守危也故禮之不同也不豐也不殺也所以持情而合危也殺所戒切
  危者順之反不順則違逆違逆者危道也舉世之人皆明於順則上下分定事物各當可以保守而不至於危凡名位不同禮亦異數卑賤者不可加豐尊貴者不可减殺各安其素所以維持人情不使過度而可以和協其危也合謂和協和協者順危者不順也
  故聖王所以順山者不使居川不使渚者居中原而弗敝也用水火金木飲食必時合男女頒爵位必當年德用民必順故無水旱昆蟲之災民無凶饑妖孽之疾故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寳人不愛其情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車河出馬圖鳳凰麒麟皆在郊棷龜龍在宫沼其餘鳥獸之卵胎皆可俯而闚也則是無故先王能修禮以逹義體信以逹順故此順之實也當丁浪切孽魚列切棷音藪闚缺規切則是無故體信以逹順故二句並故字句絶
  延平周氏曰父子篤兄弟睦以下言順之人也大積而不苑以下言順之道也山者不使居川以下言順之事也有是人有是道行是事則其效足以致祥鄭氏曰小洲曰渚廣平曰原山者利其禽獸渚者利其魚鹽中原利其五穀使各居其所不易其利若民失其業則勞敝矣用水謂漁人以時漁為梁春獻鼈蜃秋獻龜魚也用火謂司爟四時變國火以救時疾及季春出火季秋納火也用金謂卝人以時取金玉錫石也用木謂山虞仲冬斬陽木仲夏斬隂木飲食謂食齊視春時羮齊視夏時醬齊視秋時飲齊視冬時合男女頒爵位謂媒氏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司士稽士任進退其爵禄也用民必順謂不奪農時昆蟲之災螟螽之屬也應氏曰用水若藏氷頒氷止水蕩水之屬皆是王氏曰水火金木土穀為六府飲食則兼土穀而言也孔氏曰合男女使當其年頒爵位必當其德長樂陳氏曰山川渚原之居不易其利使之各適其適而不敝焉此因地之利以順之也水火金木飲食之用必時此因天之時以順之也合男女頒爵禄以至用民此因人之理以順之也夫唯因地之利因天之時因人之理而致順故國無災民無疾也澄曰前文是謂大順順之至也明於順皆謂一世之順至此言聖王所以順又本於禮義治人情之君師而言聖王之行順道以教天下之大順者其事非一此聊舉其大槩耳居民之順因於地時物之順因於天婚姻任使力役之順因於人因天地人以行順道故天地人之應亦順而天地不生水旱昆蟲之災人不罹凶饑妖孽之疾凶謂疫厲饑謂荒歉草木等怪為妖飛走等怪為孽然大順之世天地人之應不止於無咎徴而已而又有休徴也天降膏露河出馬圗天之不愛其道也地出醴泉山出器車地之不愛具寳也靈物畢至飛走皆馴人之不愛其情也膏露露之味其甘如膏也醴泉泉之味其醇如醴也器車按禮緯云其政太平山車垂鉤謂山木自成車材不揉治而自圎曲也河圗羲皇時河出龍馬背有旋毛如圗其數後一六前二七左三八右四九中五十也郊棷郊之棷也宫沼宫之沼也民淳徳厚正性之情發見比於赤子無所忮害有知之物不起驚猜與人狎習四靈常在人間鳥獸亦不畏避人無異家畜巢穴在於低處人可俛首下窺而知其有卵有胎也是無故猶云此無他大順之應如此則此亦無他故而使之然葢由先聖王能修治其禮而逹之於禮之義以教天下之人體實理於心而逹之於一身之順充而為家國天下之順之故也遂至天地人物同一大順焉夫順理淵微初無形象今兩間嘉瑞昭然顯著此順之實迹可見者故曰此順之實也自是故夫禮必本於大一至此第五節之二十一朱子曰信是實理順是和氣體信是致中之意逹順是致和之意體信是忠逹順是恕體信是無一豪之偽逹順是發而皆中節體信是真實無妄逹順是萬物各得其所
  右記論禮之辭凡五節






  禮記纂言卷二十五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禮記纂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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