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編 (四庫全書本)/卷019
稗編 卷十九 |
欽定四庫全書
稗編卷十九 明 唐順之 撰禮經一
三禮總辨 鄭 樵〈後同〉
儀禮者述冠婚喪祭朝聘饗射威儀之事
周禮者周官政典之書述官府職掌之禮
禮記者乃古經十七篇之外諸儒雜記合為一書三禮並是鄭註北朝徐道明兼通之以授熊安生孔頴達采取其說以為正義
禮之别也有三曰周禮曰禮記曰儀禮孝經疏曰禮經三百威儀三千禮經説曰正經三百動禮三千禮器曰禮經三百曲禮三千中庸曰禮儀三百威儀三千詳此諸文當時制作本有二書其三百篇者記言官府職掌上下之序其三千者皆委曲升降進退之辭故知周禮儀禮乃周人之禮而所謂禮記者特二禮之傳註耳漢興禮經焚燒獨甚惟魯髙堂生所傳士禮一十七篇今之儀禮是也與夫后蒼曲臺雜記數萬言〈曲臺天子射宫西京無學行禮於曲臺后蒼禮記數萬言號曲臺雜記〉今之禮記是也而周禮一書至武帝時河間獻王得之於女子李氏失其冬官以考功記足之獻於武帝時藏之秘府五家之𫝊莫得見焉〈五家𫝊髙堂生傳蕭奮奮𫝊孟卿卿𫝊后蒼蒼傳大戴小戴〉漢世諸儒𫝊授皆以曲臺雜記故二戴禮在宣帝時立學官周禮儀禮世雖𫝊其書未有名家者至鄭康成然後二經之訓釋始具至孔潁逹賈公彦而後三經之疏始備焉
仲長統曰周禮之經禮記之𫝊禮記作于漢儒雖名為經其實傳也陸徳明曰此記二禮之遺缺故名禮記如介僎賓主儀禮特言其名禮記兼述其事意今之禮記特儀禮之𫝊耳𫝊以𫝊冩為文或親承聖㫖或師儒相𫝊謂之注者不敢𫝊授特註巳意而已皇氏以為自漢以前為𫝊自漢以後為注然王肅在鄭之後亦謂之𫝊其説非也
三禮同異辨
三禮之學其所以訛異者其端有四有出於前人之所行而後人更之者有出于聖門而傳之各異者有後世諸儒損益前代自為一朝之典者有專門之學各自名家而以臆見為先代之訓者此四者不可知也何謂前人所行後人更之者昔者先王制禮因其時宜而已後世時異事殊從而易之墨始於晉髽始於魯廟有二主始於齊桓朝服以縞始於季康以至古者麻冕今也純儉古者冠縮縫今也横縫同為一代而異制如此幸而遺説尚存得以推考因革之故設其不存則或同或異無乃滋後人之疑乎此三禮制度不能無乖異也何謂出于聖人之門而傳之各異者昔者七十二子之在孔門聞道均矣夫子没而其說不同曽子襲裘而弔子游裼裘而弔小斂而奠曽子曰於西方子游曰於東方異父之道子游曰為之大功子夏曰為之齊衰曽子子游同師於夫子而異説如此况復傳之群弟子之門人則其失又逺也從而信之則矛盾可疑從而疑之則其説有師承此三禮文義不能無乖異也何謂後世諸儒損益前代而自為一代之典昔三代之世聖君賢臣各有制作迨夫秦漢儒生學士亦欲效之吕不韋作月令盖欲為秦典故祭祀官名不純於周漢博士欲為漢制故封爵不純於古後世明知二書出於秦漢猶且曰月令為周禮王制為商禮况三代之書所成非一人所作非一時作周禮者未嘗與儀禮謀作儀禮者未嘗與周禮禮記謀又烏能使之無乖異也何謂專門之學欲自名家而妄以臆見為先代之訓者昔春秋之末能秉周禮者惟魯而已而執羔執鴈魯人已不自知則禮之所存盖無幾也延乎秦世灰滅殆盡漢世不愛髙爵以延儒生寧棄黄金以酧㫁簡諸儒斐然各述所聞雜以臆見而實未見古人全書故其學以霍太為南岳以太尉為堯官以商之諸侯為千八百國以周之封域為千里者四十九以分陜處内為三公以太宰太宗太卜太士為六官當時信其古書而無疑後世以其傳逺而不敢辨是非紛擾白黒混淆則又焉能使之無乖異乎禮學之訛以此鄭氏註經不究所述之人不考所作之時不精詳其可否而槩謂之先王之制理有不貫則曲說以通之至令後世議明堂或以為五室或以為九室或以為十二室議太學或以為五學或以為當如辟雍或以為當如膠庠或以為當如成均𥌒宗詢其言之所自則皆三禮之書察其書之所載則皆周禮之制夫明堂一也而制有三太學一也而名有六此何以使後世無疑哉
周禮辨
周禮一書詳周之制度而不及道化嚴於職守而濶畧人主之身所以學者疑其非聖人之書按書傳曰周公一年救亂二年伐商三年踐奄四年建侯衛五年營成周六年制禮作樂七年致政成王則是書在於周公攝政六年之後周公將復辟於成王此是書之所由作故周禮六官之首皆云辨方正位者此也周官序云成王黜商滅淮夷還歸在豐作周官按周公攝政時淮夷奄已與管蔡同亂成王即政之後淮夷又叛成王乃親征之故云滅淮夷還歸在豐作周官當是營洛既成之後作周禮還歸在豐之後作周官是周官作於周禮之後明矣而鄭衆以書序言作周官為周禮則失之矣鄭康成又以成王作周官在攝政三年周公制禮在攝政六年愈失矣〈殊不知成王作周官既成書然後作誥命之辭以戒臣下二鄭之誤皆因不見古文尚書〉後來求其説而不得或謂文王治岐之制或謂成周理財之書或謂戰國隂謀之書〈何休云〉或謂漢儒附會之説〈乃劉歆作〉或謂末世瀆亂不驗之書紛紜之説無所折衷予謂非聖人之智不及此五等之爵九畿之服九州十二境閩蠻夷貊祭天祀地朝覲會同之事皆非文王時政所得及也以是書而加文王非愛文王者也雖其書固詳於理財然其規畫也似巧而惠下也甚厚其經入也若豐而奉上也甚約謂為理財之書又非深知周禮者也使戰國有如是之法則戰國為三代矣使漢儒有如是之學尚或為漢儒乎惟見其所𫝊不一故武帝視為末世瀆亂不驗之書而不知好也至後世孫處又獨為之説曰周禮之作周公居攝六年之後書成歸豐而實未嘗行也〈謂周公居攝六年將致政於成王故作周官以遺之而老焉及周公卒成王受其書而歸豐遂令君陳主其事而訓焉實未嘗行之也〉葢周公之為周禮亦猶唐之顯慶開元禮也唐人預為之以待他日之用其實未嘗行也惟其未經行故僅述大畧俟其臨事而損益之故建都之制不與召誥洛誥合封國之制不與武成孟子合設官之制不與周官合九畿之制不與禹貢合凡此皆預為之未經行也雖然此一説也而不知周禮所以難通者其規模與他經不類周禮一書有缺文〈軍司馬與司馬之類〉有省文〈遂人匠人之類〉有兼官〈三公三孤不必備教官無府史胥徒皆兼官〉有預設〈凡千里封公四封侯六伯十一之類是也〉有不常制〈夏采方相氏之類〉有舉其大綱者〈四為兩卒之類司馬法云〉有副相副貳者〈自卿至下士同各隨才髙下而同治此事司馬司上下爵禄事食〉有常行者〈六官分職各率其屬正月之吉垂法象魏之類是也〉有不常行者〈二至祀方澤大裘事上帝合民誨國遷珠盤盟諸侯之類是也注云圓丘服大裘方澤之祀經無其服周無遷國事至平王東遷盟詛不及三王以上事皆預為之而未經行也〉今觀諸經其措置規模不徒于弼亮天地和洽人神而盟詛讐伐凡所以待衰世者無不及也使之維持一世則一世之人安使之維持百世則百世之人安使之維持千萬世則千萬世之人安貽謀燕翼後世豈無僻王皆頼前哲以免則周公之用心也所謂兼三王監二代盡在於是是書之作於周公與他經不類禮記就於漢儒則王制所説朝聘為文襄時事月令所説官名為戰國間事曽未若周禮之純乎周典也惜乎自成帝時雖著之七畧終漢迄唐寥寥千百載間僅一置學官博士〈王莽立博士生徒廢唐有生徒無博士可勝嘆哉〉文中子居家未嘗廢周禮太宗嘆周禮為真聖作其深知周禮者歟若夫後世用周禮王莽敗於前荆公敗於後此非周禮不可行而不善用周禮者之過也或謂使周禮果出於周則孟子荅北宫錡畢戰井地之問胡不取之以為據而僅見言其大畧何耶
周禮𫝊授
周禮五疑〈周禮所以難通者有五一曰職方之説萬里與禹貢五千里之制不同二曰封國公五百里與孟子王制公百里之制不同三曰載師田稅用十二與三代什一之制不同四曰遂人溝洫之數與匠人多寡之制不同五曰比閭族黨之讀法無乃重擾吾民乎惟此五者之疑未釋故後世疑周禮非聖人之書今皆按經文分析合而一之以釋五者之疑則知古者制度無不相合然後周禮得以為全書亦見先儒考古之未精耳〉
五服九服辨
禹貢有五服各五百里是禹之時地方五千里職方有九服亦各五百里并王畿千里則周之時地方萬里矣五服九服之制雖若不同詳考制度無不相合禹之五服各五百里自其一面而數之職方九服各五百里自其兩面而數之也周之王畿即禹之甸服各方千里禹貢之甸服五百里據一面而數之周畿千里不在九服之内玊畿之外定制為九服各五百里以兩面相方而數之大抵周之王畿即禹之甸服周之侯甸即禹之侯服周之男采即禹之綏服周之衛蠻即禹之要服周之鎮夷即禹之荒服大率二畿當一服而周人鎮服之外又有五百里藩服去王城二千五百里乃九州之外地増於禹貢五百里而已故行人之職其言九州之外謂之藩國則九州之外又有五百里之藩服明矣且禹貢五服而止周人必加以五百里藩服何也求之禹貢亦莫不然禹貢既叙五服又曰東漸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聲敎訖于四海是九州之外地也又如益稷曰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謂四海之外各建諸侯為之長豈非周之藩服乎詳考制度無不相合求之里數未始不同先儒有禹加弼百里之説周斥大封疆之説後人又為圖以實之皆考古未精耳然尚書之周官周禮之行人又有六服承辟六服一朝之文何也盖王巡狩及于六服六服之外夷服鎮服即禹之荒服言六服則不及夷鎮言九州之内則不及藩服明矣如此不特見二畿當一服藩服當四海之外今制而為圖則周之王畿有鄉遂稍縣都即禹之甸服納緫銍秸粟米之地也周之侯服即禹采男之地周之甸服即禹諸侯之地周之男服即禹揆文教之地周之采服即禹奮武衛之地周之衛服即禹三百里夷之地周之要服即禹二百里蔡之地周之夷服即禹三百里蠻之地周之鎮服即禹二百里流之地周之藩服即禹九州之外地〈此係周禮第一疑難考之禹貢分毫皆合見圖〉
六服朝禮
元年〈侯〉 二年〈侯甸〉 三年〈侯男〉 四年〈侯甸采〉
五年〈侯衛〉六年〈侯甸男要〉 七年〈侯〉 八年〈侯甸采〉
九年〈侯男〉十年〈侯甸衛〉 十一年〈侯〉 十二年〈王巡守〉自甸服以下計之元年七年十一年惟侯服朝五典並無朝禮鄭氏謂於此年諸侯各使其大夫來殷覜也按尚書王制云六年六服一朝乃朝于京師又六年王乃巡守諸侯各朝于方岳是朝于巡守之所然周禮有春朝夏宗秋覲冬遇之名何也盖來以春則曰朝來以夏則曰宗來以秋則曰覲冬亦然猶漢法春曰朝秋曰請呉王春不朝使人為秋請之禮是也
附周六服朝見 王 亷
按大行人六服朝見以數見者為親也如九州之外謂之蕃服世一見謂父死子繼及嗣王即位乃一來耳以其夷狄疏之也周時以洛為邦畿邦畿方千里其外各以五百里分九服一方五百里者九四千五百里也以二方對計之并邦畿千里通萬里也今姑以二方論之周公封於魯魯去王畿千有餘里在甸服二嵗一見召公封於燕燕去王畿二千餘里在采服衛服之間或三嵗四嵗一見以周召元臣乃在外服似若疏之者何耶設如先儒以鳥道計之縱魯在侯甸之間而燕尚在甸界之服若以禹服計之魯當在綏服燕逺在荒服矣殊未喻也由是觀之周禮為未行之書信矣
封國辨〈公五百里之制與百里之制不同〉 鄭 樵
王制與孟子皆言公侯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書曰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子産曰古者列國一同〈百里〉今大國數圻〈千里〉若無侵小何以至此孟子曰周公之封於魯太公之封於齊地非不足也而儉於百里〈如孟子曰今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亦開方之法也〉又曰今滕絶長補短將五十里孔子以大國為千乗之國又曰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以開方之法計之千乘百里之國方百里者以為方十里者百古者十井出一乗千井出百乗孟子曰千乗百乗之家謂萬取千千取百是也此古者封國之制也
按尚書王制孟子公孫僑皆謂諸侯爵分五等地分三等惟周禮大司徒則有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一百里之文先儒以為斥大封疆從而封建固不可後人又謂周禮所言五百里盖并兼一易再易與夫附庸山川而言之孟子所言百里者舉民賦實數言之也〈謂山川林麓不可以食〉其説若善而未盡也五百里封公自有周禮以來説者紛紛不一到薛常州開方二百五十里之説無以易〈今基田出于司馬法此乃文王治岐之制〉孟子曰天子之地方千里公侯方百里
王制曰方千里者為方百里者百方百里者為方十里者百此孟子所謂方者以縱横之數計之也周禮大司徒曰公侯五百里四百里職方曰凢千里之地以方五百里封公則四公以四百里封侯則六侯此薛常州所謂開方者以四面之數計之也諸侯之地當如孟子所言至開方之説則當如司徒所記王畿千里以五百里開方之得百里者百公五百里以二百五十里開方之得百里者二十五侯四百里以二百里開方之得百里者十六伯三百里以百五十里開方之得百里者九子二百里以百里開方之得百里者四男一百里以五十里開方之得百里者二如此則百里之國開方之得百里之國四是為侯四百里七十里之國開方之得七十里之國四是為伯三百里〈四七二十八為二百八十舉成數曰三百〉五十里之國開方之得五十里之國四是謂子二百里凡千里之地以五百里封公則四公以四百里封侯則六侯以三百里封伯則十一伯以二百里封子則二十五子以百里封男則百男周惟有一公餘不曽封盖假設言之以是為建國之率耳非定數也茍如先儒之説盡九州之地以封五等諸侯則漢之七國唐之藩鎮之禍作於周乆矣大抵周禮所言五等諸侯但言其班爵耳若夫分土實無過三等自夏殷以來未之有改何以知之如大司馬之職曰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則周亦三等矣以至司服之服掌客之禮行人之冕章司儀之賛見皆分公一等侯伯一等子男一等是周亦三等無疑矣司徒則舉四封而言之故曰封疆方五百里四百里三百里二百里一百里况夫地雖五等食亦三等司徒云公之地五百里其食者半〈半入天子〉侯伯之地四百里三百里其食三之一〈二入天子〉子男之地二百里一百里其食四之一〈三入天子〉是
周官之地有五等而食亦三等明矣如此則知周雖五等封爵其分土亦無過三等與孟子之言合也
附辨封國之制 黄 澤
論周禮以為六官所掌皆循唐虞夏商已行之事雖有因革損益或加詳宻而大體不能相逺非周公創為之制也古今風俗事體不同學者不深考世變而輒指其一二古逺可疑者以為非聖人之書此不難辨獨其封國之制與孟子不合則所當論蓋孟子所言因殷之制周官乃周家之制也計武王之興殷諸侯尚千有餘國既無功益地亦無罪削邑此當仍其舊封百里之下為三等如孟子之説乃若周公太公有大勲勞及其餘功臣當封爵與夫並建宗親以為藩屏豈可限以百里之法哉自當用周制耳諸侯惡其害已而去其籍是書當世學者鮮得見之則周家一代之制雖孟子亦有不能詳也
貢助徹法 鄭 樵〈後同〉
夏之貢使之自貢其所有以當賦謂之貢商之助藉民力而不稅謂之助周之徹使民透徹而耕謂之徹孟子曰助者藉也徹者徹也〈徹直列反〉呼為車轍之轍則無義註家又謂通用夏商之制則當為通徹之徹〈敕列反〉如漢書避武帝諱改徹侯為通侯是也横渠曰百畆而徹是透徹之徹一井而田九百畝公田百畝八家皆私百畝盡一井九百畝之田合八家通徹而耕則功力均且相驅率無一家得惰者及已收穫則計畝裒分以裒分之數先取什之一歸之公上其餘八家共分之此之謂徹年有上下則司稼行野觀稼以出歛法公劉居邠徹田為糧宣王之時召申伯徹土田春秋之時有若對哀公以盍徹之語皆徹也如此則井田易制不必如棊局然也王畿千里東西長南北短相覆為千里亦猶是也鄭氏謂周制畿内用貢法稅夫無公田邦國用助法制公田而不稅如此則公卿采地及九服之内盡是助法惟六鄉六遂公邑二百里地用貢法與商制亦何異豈有天子自稅民田而令諸侯但為公田而不稅哉予謂周之畿内以及天下諸侯一用徹法田皆為井井中為公田外為八家之田透徹而耕及其出稅依公田之法而稅之凢言公田商法也文王為商諸侯武王初得天下純是商制到得周公攝政作禮樂方變助而為徹凢言周為公田皆在文武之時不知周公時後已變之矣孟子曰惟助為有公田又曰雖周亦助也盖疑之之辭耳至滕文公問井地孟子對以圭田餘夫公田之説謂今可行也非實謂周有公田也夫圭田商制也周則士田矣餘夫二十五畆商制也周則皆有百畆矣人徒見大田之詩引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復疑是商制不知幽王政煩賦重君子傷今思古故引古公田以諷上章雖有曽孫是若之文安知非武王而以為成王乎傳稱榖出不過藉數正如孟子所謂其實皆什一也非謂周有公田而借民力以耕也毛詩春秋論語孟子皆不謂周有公田後儒改之非也康成惑之亦非也然周公必變助法何也商宋民頑吏猾公田之耕或不盡力版籍之入或有隱欺不如一委之民制其賦稅而已此所以用徹法
田稅辨〈論田稅輕近重逺之失〉
什一天下之中正孟子所謂多則桀寡則貊周禮載師之職曰凢任地國宅無征園𢋨二十而稅一近郊十一逺郊二十而三甸稍縣都皆無過十二惟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康成註匠人亦引此謂田稅輕近重逺之失周公制法不當於十一之外又有二十而稅三二十而稅五者今按載師文曰凢任地謂之地則非田矣又曰園㕓謂之園㕓則亦非田矣又曰漆林則漆林又非田之所植矣豈得謂之田稅盖園者不稅五榖其種雜物所出不貲㕓者工商雜處百貨所聚其得必厚聖人抑末之意以為在國之園㕓可輕之而為二十而一如自郊以徃毎増之不過十二若以其地植漆林則非二十而五不可也據此上文謂任地謂園㕓則知近郊逺郊甸稍縣都之征皆承上園㕓之文耳所謂惟其者特漆林之征二十而五觀上文無征二字下文又曰漆林之征則非田稅明矣使周公之制田稅果有十二之法何怪魯宣之稅畆哀公用田賦之過哉
溝洫辨
遂人云十夫有溝百夫有洫千夫有澮萬夫有川若按文讀則一同之地有九萬夫當得九川而川澮溝洫不幾太多歟匠人云井間有溝成間有洫同間有澮若按文讀則一同之地惟有一澮不幾太少歟鄭氏求其說而不得註遂人則曰此鄉遂法以千夫萬夫為制注匠人則曰此畿内之采地制井田異於鄉遂及公邑尋考鄭意以二處不同故謂鄉遂制田不用井畫惟以夫地為溝洫法采地制田則以田畫而為井田法是以遂人匠人制田之法分而為二矣求之於經則無明文詳考匠人遂人所載溝洫制度無不相合何用立為異説分制田而為二但講求周禮者未精耳今畫為圖以示之匠人之制舉大槩而言遂人之制舉一端而言無不合者一成之地九百夫一孔一井井中有一溝直一列九九井計九箇溝横通一洫〈直〉是十夫之地有一溝百夫之地有一洫九百夫之地有九洫而為一成之地若一同之地有百成九萬夫一孔為一成中有九洫〈直〉横一列九十成計九十洫直通一大澮〈横〉横九澮而兩川周其外是謂九萬夫之地合而言之成間有洫是一成有九洫同間有澮是一同有九澮匠人遂人之制無不相合周家井田之法通行於天下未嘗有鄉遂采地之異但遂人以一直言之故曰以逹於畿匠人以四方言之故止一同耳而溝洫井田之制未嘗有異也
周禮得此段打破采地制井田異於鄉遂及公邑之疑然後周禮得為全書至出賦法又當以貢助徹為正
讀法辨
周禮五家為比〈有長〉五比為閭〈二十五家有一胥〉四閭為族〈百家有師〉五族為黨〈五百家有正〉五黨為州〈二千五百家有長〉五州為鄉〈一萬二千五百家有大夫〉州長毎歲屬民讀法者四黨正讀法者七族師讀法者十四閭胥讀法者無數〈州長正月之吉各率其民讀法若以歲時祭祀州社則屬其民讀法亦如之黨正四時孟月之吉屬民讀邦法春秋祭禜亦如之正歲屬民讀法及大比亦如之族師月吉則屬民讀邦法春秋祭酺亦如之閭胥掌春秋之祭祀役政䘮紀之數聚衆庶既比則讀法〉或者以為是日讀法既於州長又於黨正又於閭胥族師且將奔走而不暇不知何以措置予謂此法亦易曉如正月之吉讀法州長黨正族師咸預焉至四孟吉日讀法則族師黨正預焉州長不預到毎月讀法惟族師職耳此註所謂彌親民者其教亦彌數正如今之勸農守倅令佐皆預焉其職各帶勸農二字不必謂之更來迭徃也
牛耕耦耕辨〈三代井田未用牛耕〉
嘗謂古人末作者少而天下有惰農後世末作者多而天下無惰農豈古今人情相反耶抑時勢使之然耶説者謂古者之田出于公故人人得以自耕而天下有惰農後世之田出于私貧者無可耕之地故天下無惰農此説固然也然又有一説盖古之耕也以耦耦則二人併力以發一耜此古人之所以有惰農也今之耕也以牛牛則用力少而耕倍此後世之所以無惰農也求之六經古牛惟以服車不用於耕書曰肇牽車牛逺服賈又曰放牛于桃林之野易曰服牛乗馬詩曰皖彼牽牛不以服箱皆以服車為言否則用以祭祀而已周禮牛人之職供享牛膳牛犒牛兵車之牛而已又否則如田單之縱火齊王之釁鐘而已以牛為耕秦漢之上未之前聞也禹式耦耕月令季冬令民計耦耕事語曰長沮桀溺耦而耕皆兩人併力以發一耜此三代井田之制不用牛耕明矣史稱趙過始教民牛耕牛耕之利自趙過代田始前乎此者晁錯募民耕實塞下廬舍蒺藜之具靡不備後乎此者充國上屯田簿器用橋亭之物無不詳獨不以牛為急者盖牛耕之利未聞也嗚呼三代井田之制行而天下有惰農後世阡陌之法行而天下無惰農其教牛耕之力歟不可以不辨
周禮考〈辨諸儒疑周禮〉 王 炎
周官六典周公經治之法也秦人舉竹簡以畀炎火漢興諸儒掇拾於煨燼藏於巖穴之間其書已亡而幸存漢既除挾書之律武帝時六典始出帝不以為善作十論七難以排之藏於秘府不立於學官其書雖存如亡夫天下之治不可無法猶之為圓必以規為方必以矩為平直必以準繩六典之書備焉武帝之志欲馳騖於規矩準繩之外雖四代之書且以為樸學而弗好其於周禮何有立論排之宜矣東都諸儒知有周禮而其説不同以為戰國隂謀之書者何休也以為周公致太平之迹者鄭康成也六官所掌綱正而目舉井井有條而詆之以為戰國之隂謀休謬矣而康成以為致太平之迹其説亦未然也治法至太平大備而所以致太平者不專係於法之詳也周公輔政管蔡流言不安於朝而之東都及鴟鴞之詩作金縢之書啓然後成王逆公以歸既歸之後伐管蔡作洛邑遷殷民管蔡既平殷民既遷洛邑既成公則歸政於成王矣當歸政之時成王莅政之初淮夷猶未定也而况公未歸政管蔡未平殷民未遷洛邑未成雖有六典安得盡舉而行之成王即政巡侯甸伐淮夷中外無事還歸在豐作周官之書以戒飭卿士大夫則周公之經制盖施行於此時吾是以知六典之法至太平而後備非用六典能致太平也夫為治有定法天下無定時時異則法異雖堯舜禹相受以道法亦不能無損益也分畫九州堯之制也至舜則析為十有二州分命羲和堯之制也至夏則羲和合為一官聖人察人情觀世變立法經治雖不可變亦不可泥古此周公之意也而讀周禮者至今不能無疑王畿不可以方千里也五服不可以分為九也三等之國不可析之以為五也井田之制積同為成積丘為縣都内外不容異制也或者見其可疑則曰周禮非周公之全書盖漢儒以意易之者多矣漢儒之言周禮誠不能無失然亦不敢遽變其意也考之於經見其可疑舉而歸罪於漢儒豈得為至論哉且夫禹之五服服五百里各指一面言之故東西相距而為五千周之九服方五百里則以其方廣言之東西相距其地亦止於五千又何斥大封域之有且梁州之地職方所無周公豈不能復先王之故土而治之然而不在封域之内者務廣德不務廣地可知矣言其斥大封域而為九服考之不詳之故也周之洛邑雖曰天地之中北近大河東西長而南北狹不可以規方千里然温在今之河北洛陽在今之河東皆畿内地不以河為限也若曰洛在河南不能規方千里則商人之都在河北涯邦畿千里何以見於商頌則言千里王畿之非實者亦考之不詳之故也井田之法凡九夫為井皆以成田言之溝洫道塗不與焉内而鄉遂外而縣都其法一也然在鄉遂則自一井積之方十里為成又自一成積之方百里為同所以言鄉遂授田之數也在家邑則自一井積而為邑為邱為甸四甸為縣四縣為都所以定公卿之采地也鄭康成不察内之成同外之邑都皆自一井積之見其廣狹不同而以為井田異制又為之説曰一甸之地旁加一里以為成一都之地旁加十里而為同此康成之悞有以汨經之文而遂與先王井田之制不應内外異法此又考之不詳之過也若三等之國分為五等則周公之意盖逆慮世變而求有以制之也唐虞之世天下號為萬國然强則肆弱則屈敵則争於是迭相兼幷至周之初宇内不過千八百國則向之萬國社稷丘𭏟十七八矣周公於是欲分而為五等自公以下所食之地少附庸之國多欲其以大比小以小事大庶幾可以小大相維然必建邦國之時方定其地初非取先王已制之國盡從而更張之也盖周公雖定六官之制亦度時措之宜而行之盖有定其制而未行者矣亦有已行之後世隨時而變者矣定鼎郟鄏謂之建國以為民極然成康未嘗都洛幽王之敗周始東徙此所謂定其制而未行者三等之國分為五等法雖立而未行亦此意也五刑之罪二千五百穆王變為祥刑凡三千條穆王去成王未逺也然不用周公之法吕刑一書夫子盖有取焉此所謂後世隨時而變者也若曰徙封數大國則諸侯盡擾司徒之制言封國不言徙國以封為徙此又考之不詳之過也雖然前輩之所疑者吾固推經意而辨之矣周禮猶有可疑者先儒盖未之疑也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且祀昊天於南至服裘為宜祀黄帝於季夏盛暑之月而亦服裘可乎王搢大圭又執鎮圭以朝日以考工記考之大圭其長三尺杼上終葵首鄭康成謂玉方一寸其重一斤若圭三尺其博二寸有半其厚四分則其重殆三十斤而王能搢之乎王乗玉輅建太常維者六人服皆衮冕夫衮冕王與上公之服也維太常者徒行車後乃亦衣龍衮與王同服不幾於尊卑無辨乎太宰六官之長也其屬六十而内小臣寺人九嬪世婦女御之職皆與焉以天子之政卿而宦寺宫妾悉為之屬不已䙝乎天官既有世婦春官又有世婦且曰每宫卿二人謂之婦則不得以為卿鄭康成乃曰如漢有長秋亦以士人居之夫士人為卿則又不得謂之婦矣且王后六宫而天子六卿若宫有二卿則卿十有二人何其數之多耶周禮一書今學者所傳康成之訓釋也則康成可謂有功於周禮矣雖然六官之制度以康成而傳亦以康成而晦盖康成之於經一則以緯説汨之一則以臆説汨之是以周公之典其意不得不晦也周公之典既晦是以學者不得不疑也前輩之所疑者不揆其僣而釋之吾之所疑則世未有辨之者後必有能辨之者矣故表其説以待來者考正焉
論陳君舉周禮説 朱 熹
朱子語録曰陳君舉推周官制度亦稍詳然亦有杜撰錯説處如云冡宰之職不特朝廷之事凢内而天子飲食服御宫掖之事無不畢管盖冡宰以道詔王格君心之非所以如此固是但云主客行人之官合屬春官宗伯而乃掌于司冦宗伯典禮司冦典刑土地疆域之事合掌于司空乃掌于司馬盖周家設六官互相檢制之意此大不然何聖人不以君子長者之道待其臣既任之而復疑之耶或問如何曰賔客屬秋官者盖諸侯朝覲會同之禮既畢則降而肉袒請刑司冦主刑故以屬之有威懐諸侯之意夏官掌諸侯土地封疆如職方皆為夏官盖諸侯有變則六師移之所以屬之司馬也或問冬官司空掌何事曰次地是管土田之事盖司馬職方氏存其疆宇之定制至于申畫井田創制纎悉必屬于司空而今亡矣
太宰兼統六卿 集 說〈後同〉
東萊曰成周之制三百六十屬聴命於六卿六卿聴命於冡宰冡宰實三公兼之渙散分職之中又有比附聨屬之勢自今職職而考之太史内史掌六典八法八則八柄之貳春官之屬也而典法之政則在於太宰太僕掌諸侯之復逆小臣掌三公孤卿之復逆御僕掌羣吏之逆及庶民之復夏官之屬也而臣民之總則掌於宰夫司士掌朝儀之位夏官之屬而治朝之位宰夫掌之泉府廩人倉人掌財用地官之屬也貨賄之出入大府掌之内外朝之冗食地官藳人之職也而宫正内宰則又均其稍食王朝之服飾春官司服之職也而内司服至屨人則又掌其服飾之用自宰夫之下夏采之上六十官之内三百六十官之職錯綜而互見焉並建六典並行六卿天下萬事凡有關於理亂安危之大者則無不翕然在其掌握中也豈古者三公無官惟與天子坐而論道故設六卿以分主六典而三公實統之三公既兼冡宰則六卿之六典非冡宰而誰建耶此事權之所以一而周家所以無多門之政
冡宰下兼六卿事統内外
官制曰天下之治最患乎體統之不正使上下無以相臨人主之無所顧忌也夫大臣之權分裂四出而不在已百官有司隨所寵幸而迭用事人主意向所在群臣覘影而疾趨之而為大臣者反低囬畏忌以取容是無體統之為也體統既失大綱小紀始壊散而不可收拾尊名重分始顛倒而不相禁制髙爵厚禄始輕濫而不復顧惜當是時也上下無以相臨而至於相陵人主不惟無顧忌而至於有輕殺大臣之禍天下之多事而治道之日不隆其源流盖如此若昔大臣非不知論道經邦之任職重而業鉅要不必親群有司之細務而設官分職之際必權利害而擇本末焉一職一事茍有關於國家之理亂而係於人主之心術者則翕然皆在於掌握之中使之比附聨絡受制於已非厚集權勢以自尊也體統之所在大臣不以為嫌而人主不以為專也每讀天官治典而博觀六十官之職事未嘗不深嘆古人智慮之深長而治道之有本也盖三公之尊下攝冡宰之職冡宰之尊下兼六卿之事天下萬務無所不統而王朝之上内外朝廷之臣關節脉理猶為相應有如出納之要職宿衛之親人奉供之近習玉府財用之司存宫中使令之嬖宻凢其布列於王宫之内外而迫近於人主之左右者一舉而盡屬之冡宰焉夫是以群士大夫之職業有所統而不敢自恣人主之心術有所礙而不敢自私紀綱不散名分不易爵禄不輕而左右前後之人侍御僕從之事宴安玩狎之際無敢蠱壊人主之心術而侵竊大臣之權柄者體統之正孰大於此悲夫後世之人不識此道也奪大臣之權而授之群臣散天官之屬而歸之百官出内廷之士大夫而置之外廷儒者又從而助之曰天子大臣當不屑於細務則又從而削奪之使之擁虚名於百官之上而為大臣者亦拱手清談而不事事矣自漢以來變故備矣上不得以𰯲其下外不得以制於内人主惟意所欲為而小人惟利是視君臣上下相與快意於法度之外而亂萌禍基四面併起而天下已不可為矣故自出納之要職不領於大臣也而宰夫之官遂去為中書尚書之任中書尚書迭用事而霍光之權重恭顯之事起尚書中書之形成矣自宿衛之親人不領於大臣也而宫正宫伯之官遂去為光禄衛尉之任光禄勲之屬日益親而門下遂為省加官遂為司侍中遂為宰夫矣自供奉之近習不領於大臣也而膳夫而下掌次而上遂去為少府太常之任比其極也闗内侯騎都尉之爵至及於烹庖樂工醫師之職至鳴玉而曳組門下太僕之司至又分為殿中省為内諸司使矣以至玉府財用之司既非大臣之所與聞則房闥有制政之漸妃妾起巫詛之風閽寺擅廢立之權夫誰得而制之嗟夫宿衛非小人也飲膳烹庖酒漿醯醢非㣲物也掃灑縫染非賤職也而幄帟次舎非細事也大臣制其權則小臣不得專其事天子不得快其私周公深見逺識後世弗念厥紹而横流至是是則可恨也而究論其所自則始於陳平之自棄其權而武帝習見其事而遂舉其權而授之群臣有司上下相臨之勢自是解散而不可復合矣方文帝以刑獄問陳平而顧以為得宰相之體而不知宰相之無權盖始於此夫錢榖之出入决獄之多寡國家之本而生民之命也宰相不與聞而顧使天子責之廷尉責之内史則凢九卿中二千䂖之事豈復與聞耶夫天下之事宰相不與聞而歸之天子天子不能察而歸之左右近習之人國欲治可得乎而顧曰上佐天子理隂陽下遂萬物之宜託此以為宰相職業是亦清談不事事之異名耳自是以後郡國上計得自達於天子天下大柄盡歸尚書武帝又以中大夫侍中視丞相為外朝而内朝之事宰相不得聞矣九卿更進用事事不决於丞相而外廷之事宰相又不得聞矣吏九百石以上調於尚書而天下之事宰相不得聞矣文墨小技之事一言之合意立取榮寵為天子私人氣燄方張言聴計從而宰相大臣反被屈辱摧折入則横議於内出則專行於外大臣之無權而小臣之横至此此豈復有紀綱名分也哉其後丙吉相宣帝於中興之日而御史大夫不得亢禮似稍知重大臣之權矣而尚書决事諸將軍猶領之而中書宦者遂乗間而用事至於四曹之置自宰相而下悉闗其中而尚書中書始表裏為姦矣究論至此則天官一屬横流紛錯無復上下之名分外内之統攝其所由來乆矣後世如欲復古以為治要當自周官始欲復周官要當自宰相始則體統正而天下之事可以次而舉矣
冡宰一官後世分而為六
官制曰冡宰之職自漢以來分裂四出不可收拾宰夫之職分而為尚書中書後來收拾不得遂為尚書中書省〈按宰夫之職叙群吏之治以待賔客之令群臣之復萬民之逆夫太僕傳令於宰夫宰夫日夕親近於天子屬於冡宰所以外領章奏内宣勑誥此即是漢尚書職事也然兩漢尚書其見於表志皆屬於少府何哉秦時少府遣吏四人在殿中主發文書號曰尚書漢則因之縁漢時宰相御史大夫在外不可至内庭遂亦置尚書居中主公卿四方章奏自武帝逰宴内庭不出遂罷尚書官而用宦者主中書為中書謁者令以平尚書事天下事盡歸中書至武帝之末霍光以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尚書權甚重宣帝魏相因許伯白去副封以防壅蔽當是時尚書之權復歸中書自是以後雖甞置領尚書事之官而中書實執其權成帝罷中書宦者皆復置尚書尚書之權至於此而復重矣東漢之世遂省中謁者令官而尚書之官則如西漢之舊而稍廣其曺〉醫師至獸醫分入太常亦入少府自太府而下至掌皮内一項則分入少府外一項則分入大司農〈按少府一項官自秦有之當時何故置此官正縁周時冡宰制國用及是人主飲膳衣服宫中合用等物既闗由於太府而冡宰又皆得以撙節之人主不得自由故秦以山澤陂池之入自做天子禁錢令置少府東漢光武時將少府禁錢改屬司農自好何故都做不行只縁少府許多官司合有内庭支用處只取之大司農大司農不能盡應其求所以桓靈之君常嘆天子無私財於是開鴻都賣爵後園自為私庫使宦者掌之章和以後宦者稍廣無有能制之者齊梁以來少府許多官遂改屬門下省焬帝時又分門下太僕二司取殿内監名以為殿内省一項既在内庭外庭更無縁得知此是太宰第三項官出去矣〉自内宰至司服以下凢宫中使令之人分入大長秋只冡宰一官自分而為六矣〈按西漢百官表曰詹事秦官掌皇后太子屬有家丞率更家令等漢成帝鴻嘉三年省詹事官并屬大長秋大長秋皇后卿也本名將行景帝更為大長秋或用士人或用宦者職掌奉宣中宫命中宫出則從〉到得本朝則自膳夫庖人而下盡收入御前供奉官自醫師食醫而下盡收入御藥院自宫人掌舍而下盡収入修内司自玉府内府而下盡收入内藏庫大抵先王所以親近士大夫在宫中者自漢晉以來稍稍出在外至天子服食之掌於外朝者稍稍在内以周禮通典攷之大畧可見矣
内外論 鄭伯謙
或問周官之制内外庭固一體矣繼周如漢其制亦嘗有近於周者乎曰豈惟漢近於周雖秦亦然秦人變古不道無復先生之舊制然至於内外之相屬其事則猶有可言者外之九卿如少府猶得置尚書在内主發文書而掌奏下諸事外之三公如御史大夫猶得置中丞在内受公卿奏事而舉劾案章又外之三十六郡如監郡者皆是御史之屬為之猶得以天下之利害徑達於御史大夫而大夫徑達於天子漢興惟監郡之制變為部刺史若夫少府之尚書御史之中丞則一切因秦之舊而不改非因秦也盖因周也尚書中丞非周制而曰因周何哉秦人雖變周之名而未嘗變周之意漢亦惟存周之意而不暇復周之名以百官公卿表觀之少府屬官自尚書而下有符節太醫太官湯官有東西織室有胞人三長丞有上林十池監以至中書謁者黄門鈎盾尚方御府永巷内者宦者皆屬於少府又復以私府永巷倉廐祠祀食官宦官分屬於大長秋御史大夫屬官有兩丞一曰中丞在殿中蘭臺掌圖籍秘書權尊勢重與人主親近事下中丞則中丞白之大夫大夫白之丞相是中丞在内丞相御史在外外得以統内也内領侍御史外督部刺史刺史掌奉詔例察州郡治狀黜陟能否以六條問事而奏事復上於中丞是部刺史在外中丞在内内得以統外也要之漢之官制三公九卿雖列職於外而皆有屬以在内以周官之遺意求之則丞相猶太宰也御史大夫猶小宰也御史之中丞少府之尚書猶宰夫也少府之下又有大長秋猶内宰也大長秋屬少府少府中丞屬丞相御史是秦與漢之制皆近於周之制也不特此也髙帝之世御史大夫周昌嘗燕見奏事見髙帝擁戚吕后之世審食其為相監宫中如郎中令公卿百官皆因之以奏事武帝之世丞相公孫𢎞亦得數宴見上或時不冠此雖非禮貌大臣之意然亦可以見其洞然無内外之限矣夫是以閹宦雖寵丞相猶得以檄召而詰責而大長秋中常侍猶參用士人而為之自武帝晩年宴逰内庭不出不復與士大夫接用宦者主中書而典尚書之章奏尚書之官於是廢矣既以中書居中而受事又置諸吏居中而舉法故當時奏下諸事自中書逓送兩府自兩府下九卿自九卿下郡國而不由中丞中丞之官於是不得居中制事而内之侍御史外之部刺史併廢矣將軍列侯而下皆得加官而丞相御史獨不加名曰尊之而實疎外之於是丞相御史無復有至内庭者矣末年以霍光為大司馬而領尚書事宜若内外合為一然已非丞相職任儼然號稱内朝而併奪丞相御史之權昌邑之廢丞相楊敞不及與議不惟不得至内庭且不復預内庭之事矣夫宦官典中書之任中丞無制事之權三公無加官之號大將軍領尚書之職霍光告車千秋所謂令光治内君侯治外内外朝判然如此此漢治之所由以盛衰也宣帝中興復遵漢初之制魏相為御史大夫外則遣丞相掾吏案事郡國而不遣使内則奏封事而不經尚書去副封而不令壅蔽加給事中而得宴見言事是以霍山方秉樞機相乃訟言其過杜延年居中用事相乃列奏其奸中外之政復合為一然猶未知復中丞之權元帝以來石顯用事丞相之權復去而盡歸於尚書哀平之際又歸外戚紀綱散壊内外不足以相統而西漢遂趨於亡光武懲外戚之用事憤大臣之竊命於是取三公之官以為閒職而取尚書及中丞專委任之以為臺閣之長以舉法歸中丞而以奏事歸尚書二官雖復用事然疎外庭而親内庭矣捨大臣而近小臣矣置三公而事歸臺閣矣變前世叅用士人之制而專任奴僕薫腐之餘矣威靈之季御史之權盡移於尚書尚書之權又移於宦官尚書宦官合為一黨而宰相疎隔於外御史緘黙於内是以太尉楊秉奏侯覽而尚書召秉掾屬詰之曰設官分職各有司存三公統外御史察内當是時也御史豈真得以察内耶事權之失已乆小人徒借察内之名以自便耳盖自古外内之不相屬未有若東漢之甚者也而其源實始於光武極其源而論之則又始於武帝使武帝不改漢初之制以三公九卿在外而以中丞尚書在内内外相屬而闗節脉理相應則漢之制周官太宰之制也柰何快意於法度之外使内外事權分裂四出而不專領於大臣其末流遂以若此極也盖嘗觀之自出納之要職不領於大臣而宰夫之官遂去為尚書中書之任尚書中書迭用事而霍光之權重𢎞恭䂖顯之事起尚書中書之形成矣自宿衛之親人不領於大臣而宫正宫伯之官遂去為光禄勲之任光禄勲之屬日益親而門下遂為省加官遂為司侍中遂為宰相矣自供奉之近習不領於大臣而膳夫而下掌次而上遂去為少府太常之任比其極也門下太僕之司又分為殿中省為内諸司使矣以至玉府財用之司既非大臣之所與聞則漢鴻都之賣爵唐瓊林大盈之名庫夫誰得而撿之女寵近習之嬖既非大臣之所與聞則母后臨政下令不出房闥國命寄之刑人或享專土之封夫誰得而制之此其源皆起於武帝是以其流至於不可救其禍反生於殺戮大臣而無顧忌之心事權之不合於一此宜太宰之所拳拳而小宰宰夫之所以佐太宰而兼掌其事也兼則治散則亂合則盛離則衰自三代以下其治亂盛衰之變凡幾見矣見其變而復周官以救之此為治之大原
集説云成周官制内外一體漢初猶得相統自武帝後始不相聮屬而東漢為尤甚
宰夫 王應電
命令者王所以操御天下之大柄也一有所移則徳意不得施威福自下出而簒弑之禍作矣復逆者王所以通達天下之大機也一有所塞則過失不得聞下情無由達而亂亡之基生矣稽之虞書舜命龍曰汝作納言夙夜出納朕命唯允此主傳命令于外弗當則納之也又曰工以納言時而颺之格則承之庸之否則威之此主達復逆于上善則納之也唐虞事簡二者總為一官而名之曰納言初命龍而後典工故各舉一事言之耳嘗合周制而論之凡王有命令太宰詔之然後命内外史書之内史覆審以法因而獻可替否龍作納言夙夜出納朕命唯允後世中書不肯草制是也内外史草制畢下太僕小臣傳達於外善則行之審有弗當復得駁正故曰出入王之大命若後世封還詔書是也凢臣下之有復逆者大僕主諸侯小臣主三公孤卿御僕主羣吏庶民在外分接為之傳達其善其惡得以司馬之法正之矣宰夫以叙進其治則又得以治朝之法紏之矣内史掌叙事之法受納訪又得以太史之典攷之矣大事内史引以白王與之荅聞使得獻言自盡冡宰從而賛之小治則宰夫白于冡宰冡宰自聴之而御史賛之虞書工以納言時而颺之是也盖周人制備故在于王所與夫親民而在外者既有所分而命有内外大小臣下有尊卑又各有所屬故與有虞小異者以此愚因是而有以知周官之善矣盖太宰主賛王治矣然可以詔王而不敢與也内史主代王言矣然可以書而不得行也必夏官之大僕小臣而後得以傳達之掌之者非一官王之命令寧有下移之患哉秋官朝士掌達窮民矣太僕小臣御僕掌諸侯諸臣萬民之復逆矣而又有内史掌敘事之法以受之宰夫掌敘群吏之治以待之受之者非一人下之復逆豈有壅蔽之患哉沿草傳曰夷攷歴代納言之職秦漢散為尚書魏晉為中書門下以侵奪宰相之權者也由人主疏逺輔臣退與左右親信議政號曰内相故有天子私人其始亦内史之職而其後遂建為三省宰相之官名實俱紊矣嘗參諸古今而斷曰王疑冡宰則内史重疑内史則宦官重自古宦官禍天下皆先竊宰夫之權得居中承受章奏而後傾宰相之權又竊内史之柄典國樞機以至廢置天子在其掌握可不謹哉夫人主親覽章奏則勞宰相專决則僣謂宜立為大公至正之法凡有章奏宰夫㸔詳各盡所見呈白小宰以及太宰然後進呈于天子謀謨既定命内史宣行之則天下之治出于一體統正而朝廷尊矣
太宰詔王 鄭伯謙〈後同〉
或問太宰主群吏司徒主萬民而吏民之事太宰又得以兼行之天下萬務無不在掌握中而八柄馭臣八統馭民太宰必以詔王何也曰凡邦之小治則冡宰聴之柄謂權柄之大也統謂統御之大也出乎法令之外而行乎操縱闔闢之間是非人臣之所得為也盖聖人之道有經有權經者法之常而權者法之變使聖人之為天下一切聴於法而無操縱闔闢之權以變通之則吾之爵禄生殺有時而窮而人情取必之餘亦有時而玩是非可常之道也故自八柄而言之有德者宜貴也或無爵而未貴有功者宜富也或無禄而未富非所可予而有私恩之施以為幸非所可赦而有私義之免以為福置之尊貴而使自愛奪其榮富而使貧窶罪重於過而或止於廢過輕於罪而或抵於誅此皆人主之所用以為聳動天下之具而不使人有自必之心者也自八統而言之親故賔客固當敦敬而尊禮賢能勲貴固當任使而保護然恃恩者常易驕恃才者常易傲而服勤盡瘁之士亦不能無累日取貴之心今也親親未已而賢賢繼之尊尊貴貴未已而下下繼之内朝序齒忽變而序爵於外朝投壺燕射序賢或變而序官於宗廟不拘於一而迭出於八此又人主之所用以為轉移變化之術而不使有自恃之心也施不測之恩用不測之威我可以取必於人而人不可以取必於我使一世之人皆有以犇走而畏慕而不得以邀持而固必暫出於我而天下之人被之者鼓舞而喜慘怛而悲此豈非權柄統御之大者乎太宰雖尊人臣也如使人臣而亦得以擅權柄專統御擺落乎法令而雜用乎經權則繩墨廢而法守亂末流之弊將至於蕩然自肆誣上行私之人皆得藉口以專其欲矣周公所甚慮也其大者歸於王而其小者則守於冡宰其權而變者歸於王而其經而常者則守於冡宰若内府供王之好賜予及冡宰之好賜予此好賜予之常者也若司㑹以周知四國之治以詔王及冡宰廢置此廢置之常者也若小宰之六敘以正其位以置其食此禄位稍食之常者也若表記言周人之親而不尊祭義言周人貴親而尚齒此親親之常者也太宰守其常故其待百官萬民有一定之法人主用其權故其疾速進退皆在我而百官萬民不得執法以要其君雖然權固人主之所得用也而必待太宰之詔此亦慮其所終而稽其所弊矣君相之間相濟而相維持者如此成王周公之世王朝之上所以無一官之不盡其職而王畿之内所以無一民之不入於善也盖天下之人見太宰必然之法則不敢以不自盡見人主或然或不然之權則内不敢以自恃外不敢以自必激昻振厲惟知自强於為善而已昔者嘗觀諸夏商與齊魯之事則大異於周矣盖夏后氏先賞而後罰親而不尊其民之敝至於惷而愚喬而野朴而不文商人先罰而後賞尊而不親其民之敝至於蕩而不靜勝而無耻及太公治齊舉賢而尚功周公曰後世必有簒奪之臣周公治魯親親而尊尊太公曰後世浸衰矣盖齊之所為無以異於商而魯人之治則夏后氏之治者矣用必然之賞用必然之罰必親親必尊尊必舉賢而尚功取其一定者而固守之其末流至於此此宜周公之所懲也為之定法以自守於其下使人主時用其意而操縱闔闢於其上上下相與出於必然不然之中然後可以振厲人心於無窮
太宰九兩繫民
或問九兩之中曰牧者君也曰長曰主曰吏者官也彼其分君之職居民之上凡可以助君而得民者固其分也有如師儒之間宗族朋友之際山林藪澤之豪豈嘗有位於朝有禄於國者耶而均之曰得民與牧長主吏並立而相參何也曰此先王防患之深意也夫千里王畿之外公侯而下伯子男而上其君皆牧伯也千里王畿之内近而鄉遂逺而都鄙其官皆長吏也三等采地之間卿之有邦縣公之有邦都其人皆主也牧伯皆有分地則其地大有以服民公卿各有采地則其利入有以得民長與吏雖有禄而無地然既食其禄則民亦有以尊其貴既專其政則民亦有以悦其治蚩蚩之民其聚必以類其分必以群不為之兩則渙散四出而其勢不可合矣是以牧長主吏先王各使之繫其民而聴其兩不可縱也不聴其兩則其勢將至於渙散聴其兩而從其得民他日有懐詐𪫟邪之諸侯傾側擾攘之士出於其間則逆節之萌禍心之包藏其將何以制之先王於是有師儒朋友宗族豪富之兩以參互於其間是九者相與為兩而後邦國之民有所耦合有所耦合而後有相訓相保相及相共相利相安之道昔者孔子孟子以布衣匹夫而衣冠禮樂足以師表一世其門人弟子不逺數千里而從之雖饑寒流落濵於死而不去此師以道得民也庚桑子居乎畏壘而畏壘之人相與尸而祝之社而稷之陽城居於晉之鄙晉之鄙人薫其德而善良者幾千人此儒以道得民也商之七族宋戴武莊之族齊諸田楚懐屈率以强宗大族更相維持繫屬人心若漢郭觧之遊俠輕財重義出萬死一生以救人之急而任之事則民心爭慕而惟恐或後蜀卓氏孔氏程鄭刁間之徒占山林藪澤之利殖貨累鉅萬而富比封君隠民皆取食焉此三者以族以任以富而得民也九者各有以得民之心各有以聮民之族類相恱而相附相制而相維持故彼動而此禁一萌則一揠先王經理邦國之大意隠然可見於此後世王制不明是九者雖未嘗不兼有而為治者不知也徒為之牧長為之主吏而所謂師儒朋友富家大族未嘗過而問焉是以越雪蜀日吠噬狂走上之人不以為意而師之得民者廢溺冠騎項之餘俳優侏儒争以儒為戯而儒之得民者廢禁㳺俠破黨伍而朋友之得民者廢誅鋤强宗遷徙大族嫉惡州縣之富室而宗族豪右之得民者又廢五者盡廢而牧長主吏雖存又皆割人以自奉役人以自安耳州縣之守令大抵以辦財賦為職而得民之道百郡千邑無復一人經意矣秦漢以來牧長主吏之間如有畨令呉芮南海尉佗才得江湖嶺海之人心遂起而王其地魏其武安以招致賔客之勢而傾動天下呉王濞擅山海之利賦不及民拊循招納而山東七國之變相挺矣士不攷論後世之變而惟見太宰九兩繫民之說則孰知先王防患之意深
府史胥徒 衛 湜
六官府史胥徒只食一萬九千夫太平經國書或曰徒即今之當直騶從也胥即今貼司也史即今掌文書者府即今架閣主管守籍者以太宰一官論之自太宰至宰夫卿一中大夫二下大夫四上士八中士十六下士三十二官若是其衆只用徒百二十人不知如何用得過了可以得一一使令何也又不知此項是何等人抑不知於何處發調耶抑更畨耶抑長充耶若發調則何處而發調若禄食何處而取給其𨽻於官耶抑免其家徭役耶抑不免耶詳考五官之屬合管卿幾人大夫幾人上士中士下士幾人府史胥徒若干以周之時財賦經費若此而官屬乃如是之多殆不免有冗官之患矣故杜佑作通典亦云成周之官六萬三千六百七十五員其廣若是多耶若一從其數則所入不足以供所費設或不然缺一官而廢一事將又不可也曰府史胥徒盖九職中閒民無常職轉移執事者也以天官攷之凢二千九百六人奄人閽人内豎等六十四人九嬪世婦女御女祝女史女酒女漿女籩女醯女鹽女奚等共一千一十六人總食禄者三千六百八十九人地官除山虞川衡司闗司門等不可攷者尚三千餘人以天官為準通以三千六百人為額不限以兼攝則六官凢一萬九千八百人可賦田則給之田不可賦田則給之禄其禄以百畆為差孟子曰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耕者之所獲一夫百畆百畆之糞上農夫食九人至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為差則庶人在官之禄凢五等也今通以百畆為限則食禄一萬九千八百夫王畿千里之内提封百萬井十一以供稅則所入無限而以一萬九千夫田之禄以給庶人在官者何患不能足哉而况於兼權者乎又况闗市有稅山林川澤有稅四方諸侯歳貢無限以之供郊廟賔客之費盖甚優矣或者疑其不能給殆未深攷也何以言之百萬井之田為井九百萬夫井稅一夫則入於公者九十萬夫除其山林城池苑囿三分之二則收田稅六萬四千井為田五萬六千六百夫除其府史胥徒之食尚餘三萬七千以下夫也
冡宰都家 王應電
都宗人都司馬方士朝大夫都則都士凡六官家亦如之王畿千里之地公邑之外為家邑家邑之外為小都大都天子不能自治之也大都則封王之親子弟及為三公采地小都則封王之次親子弟及為孤卿采地家邑則封王之疏子弟及為大夫采地盖為王治之非若諸侯之世國而與其地也夫挈百里之人民土地以付之使操縱予奪之權盡歸之而不由于己萬一不得其人寧免倒持太阿之病耶此都宗人等官之所由設也祭祀名器禮之大經也于是有都宗人庶子兵馬國之大柄也于是有都司馬法則者馭官之大權也于是有都則司刑者民命之所闗也于是有方士治中者攷治之樞要也于是有都士家士至于王朝有令于都家都家有治于王國不可以無統率也于是有朝大夫此六官者皆列王朝之爵而任都家之事其治法一聴于王官非若小事而其君長得以擅為此政教所以齊一其廢置皆由於冡宰非若小吏而其君長得以專易此血脉所以流通也六官唯朝大夫則取都家之士而專居王朝其餘則以王國之士而各居其國使其臣正于宗伯司馬司冦者也
稗編卷十九
<子部,類書類,稗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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