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經補義 (四庫全書本)/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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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羣經補義卷三
  婺源江永撰
  儀禮周禮别有疑義舉要七卷
  士冠禮鄭目録云童子任職居士位年二十而冠非也士之子固恒為士未必童子即居士位此未命之士也未命之士謂之居士亦曰都邑之士入於學者曰學士選士俊士造士皆可用此禮行之三加彌尊以喻其志皮弁爵弁今加之他日任於朝則可服之猶之入學者宵雅肄三官其始之意非謂今日已居士位而服此服也未命之士同於庶人六鄉之冠禮黨正教之公族親未絶而列於庶人者冠必告是庶人有冠禮也其冠皆可用此禮唯野處之甿與工商之子不可服此服則一加緇衣冠而已大夫有世官士不世也曽是采衣紒之童子即任職居士位哉
  士冠禮緇布冠有缺項鄭讀缺如有頍者弁之頍不確頍者弁之貌不可以此名缺項也缺當讀如字敖繼公云冠後亦謂之項缺項者别以緇布一條圍冠而後不合故名缺項謂其當冠項之處則缺也此説是後既不合宜有繩結之乃得固鄭注謂項中有𦁐亦由固頍為之疏謂兩頭皆為𦁐别以繩穿之中結之然後頍得牢固是也敖氏謂結之以固冠則非固冠當如鄭説隅為四綴敖氏又謂太古始為冠之時其制如此此説亦善若緇布冠有缺項存古也若元冠則不用缺項而纓屬於武矣古人之冠只有一梁吉冠喪冠皆然但吉冠横縫辟積無數喪冠縮縫三辟積朱子君臣服議云儀禮之冠三梁乃士禮疑此説誤
  未命之士可奠摯于君乎曰可古者君臣甚親若一家士疾君問士喪君弔士冠其子雖未仕亦使見君宜也或問夫婦為大倫始相見宜有交拜之禮而士昏禮無之何也曰交拜者世俗之禮不可以論古人古人拜必有先也而后答之賓主之禮主人敬客則先拜客如納采禮賓飲射燕食迎賓拜至是也客敬主人則先拜主人如士相見壻見婦之父母介私面於卿是也先拜主人者必有贄不徒拜也夫婦匹偶異於賓客故壻導婦入寢門皆升自西階共牢而食合⿱氶巴 -- 卺而酳合體同尊卑以親之壻不以婦為客故無拜至之禮婦亦不自處於客故無執贄拜壻之禮也
  士昏禮婦乘以几姆加景注景之制蓋如明衣加之以為行道禦塵令衣鮮明也景亦明也今文景作憬按景今文作憬當音俱永切與詩之褧衣褧裳中庸之尚絅同皆婦人始嫁襌縠之衣為行道禦塵之用中庸惡其文之著斷章取義耳景與憬皆假借字景不訓明憬非音景
  人臣拜於堂下君辭之而升成拜見於覲者三覲時拜送圭請事時王勞之及賜車服拜受命侯氏皆於堂下再拜稽首擯者延之曰升賜車服太史辭之乃升成拜若享時拜送幣西階前再拜稽首而擯者不辭蓋是時主之尊益君侯氏之卑益臣也見於燕禮者三公取觶酬賓及公為士舉旅時公賜爵與賓媵爵於公皆於堂下再拜稽首公命小臣辭乃升成拜若公卒觶後賓下拜小臣辭賓升再拜稽首賓易觶升酌時亦如之賓媵爵于公自酌時亦如之皆不言成拜者為拜故下實未拜也下不輒拜者禮殺也至無算爵後公命徹幕則卿大夫皆降再拜稽首公雖命小臣辭而不升成拜明雖醉正臣禮也此皆已之臣也其於他國之臣見聘禮者一私覿時賓降階東拜送幣君辭拜也君降一等辭擯者曰寡君從子雖將拜起也賓栗階升再拜稽首成拜若禮賓時拜受幣雖將拜而公辭即升再拜稽首不云成拜也見於公食大夫者一拜至時賓階下答拜擯者辭拜也公降一等辭曰寡君從子雖將拜興也賓栗階升不拜命之成拜乃再拜稽首至侑幣時則賓降將拜公辭賓即升再拜稽首不云成拜也卒食後賓降階西東再拜稽首公降答之不辭之使升者明禮有終也又已之臣亦有在堂上拜時燕禮無算爵公賜之爵則降席拜而不下拜者禮殺從略也他國之臣亦有在階上拜時聘禮醴賓時公拜送几賓答拜不降者以主人禮未成從略也古人宫室之制注疏謂天子諸侯有左右房大夫士東房西室朱子疑之謂聘禮賓館于大夫士君使卿還玉于館時賓退負右房則大夫亦有右房矣又鄉飲酒禮記薦出自左房少牢禮主婦薦自東房亦有左房東房之稱矣愚按宫室之制上下不同者堂階高下房室廣狹有降殺耳若室之左右有房宜上下皆同如東房西室則室戸□偏西堂上設席行禮皆不得居中疑古制不如此且鄉飲酒賓皆専席若偏於西則西序以東為地無多不能容衆賓矣左房無北墉有北堂北階異於右房故凡陳器服及婦人立位常在此經或省文單言房即知是東房非謂無西房右房也而經與記亦有言東房右房者則上下同制可知自天子降殺至士士亦有左右房者其室雖迫狹亦足以行禮必不至甚迫狹也先儒東房西室之説由鄉飲酒義而誤耳義云尊于房戸之間賓主共之按設尊于堂除燕大射外房戸之間是設尊之常非必謂此處為中賓主共之也其云坐賓于西北賓在戸牖間主人自阼階上望之若在西北耳其實在北而正中非西北也安得以此義為大夫士東房西室之證乎
  漢書藝文志云漢興魯高堂生傳士禮十七篇按儀禮十七篇惟冠昏相見士喪既夕士虞特牲七篇是士禮其餘則為天子諸侯大夫之禮而喪服一篇上下通用不得言士禮也此志傳士禮三字恐有誤儒林傳云高堂生傳禮十七篇無士字賈公彦序周禮廢興引此志云漢興至高堂生博士傳十七篇蓋博士之博訛為傳而傳字易為禮遂誤作傳士禮耳賈氏所引唐初本尚未誤也
  顧炎武云十三經中儀禮脱誤尤多士昏禮脱壻授綏姆辭曰未敎不足以為禮也一節十四字頼有長安石經據以補此一節而其注疏遂亡鄉射禮脱士鹿中翿旌以獲七字士虞禮脫哭止告士畢賓出七字特牲饋食禮脱舉觶者祭卒觶拜長者答拜十一字少牢饋食禮脱以授尸坐取觶興七字此則秦火之所未亡而亡於監刻矣謂萬歴中北監刻本今按儀禮經傳通解本亦有脱誤汲冢周書王㑹篇北唐以閭閭即今之驢也成王時北唐之君獻之射禮因以其形為盛算之中兩君射于郊用閭中驢配牝馬生騾經傳無騾字蓋中國此獸未繁殖也顧亭林謂自秦以前無言驢者誤矣
  禮記别有禮記訓義釋言詳之
  嘗疑成王賜魯重祭未必是賜之郊禘乃是賜魯得立文王廟也諸侯不敢祖天子而魯有文王廟鄭有厲王廟皆謂之周廟孔氏謂周制諸侯有大功徳者得立其所出王廟意其制始於成王追念周公特賜伯禽使同於宋祖帝乙而鄭桓公武公有功遂例賜之宣和博古圖有文王方鼎其銘云鹵公作文王尊彛鹵公即魯公然則伯禽嘗祭文王可知矣至其後乃僭用郊禘而記禮者不得其由來遂以為賜之郊禘耳史克作頌言僖公承祀匪解亦及皇皇后帝皇祖后稷而不以賜禘郊之事序於錫之山川土田附庸之下亦可見成王本無此事也萬充宗云吕覽載魯恵公使宰讓于周請郊廟之禮樂王使史角往魯諭止之其言必有所據竹書紀年云成王八年甲辰春正月王初涖阼親政又云命魯侯禽父齊侯伋又云遷庶殷于魯按成王十二嵗即位周公攝政七年作洛邑八年春正月始涖阼親政明堂位所謂七年致政于成王者也是年始命魯侯劉歆歴譜云成王元年正月己巳朔此命伯禽于魯之嵗是也蓋前此七年為周公攝政之年今通鑑前編等書書命魯侯于成王即位之元年是不考歴譜前此尚有攝政七年耳記云成王㓜不能涖阼周公相踐阼而治抗世子法於伯禽成王有過即撻伯禽若元年伯禽已封魯則抗世子之法安所施且魯即奄國之地括地志云云奄即曲阜奄至鄉元年武庚叛奄與蒲姑竝作亂三年殺武庚乃伐奄滅蒲姑四年伐淮夷遂入奄五年乃遷奄君于蒲姑若元年仍有奄國安得魯地七百里而封伯禽乎故封伯禽以成王八年為得其實其云遷庶殷于魯即左傳所謂殷民六族者也
  周禮雖極文然猶有俗沿太古近于夷而不能革者如祭祀用尸席地而坐食飯食肉以手食醬以指醬用蟻子行禮偏𥘵肉𥘵脱屨升堂跣足而燕皆今人所不宜者而古人安之
  月令本是周時之書汲冡周書存其目末篇有序吕不韋因之作十二目紀雜入秦時官名制度而秦實未嘗用也如唐之六典
  古人廟制面位先儒説者不同朱子初作中庸或問謂廟皆南鄉太祖在北左昭右穆以次而南其作周七廟圖亦如之又謂江都集禮孫毓議亦是如此晚年修儀禮經傳通解至聘禮公迎賓于大門内每門每曲揖賈疏云諸侯五廟太祖廟居中二昭居東二穆居西各廟前兩旁有隔牆隔牆有閤門東北至大祖廟凡經三閤門故曰每門因此知廟皆横列非昭穆以次而南之謂而陽信齋復亦依此作圖廟制昭穆既如此則祫祭面位亦當如之堂上則七尸皆南鄉始祖居戸牖之間左昭以西為上右穆以東為上也郷飲酒禮設尊在房户間賓席尊東東上僎席尊西西上注云統于尊亦此類
  郊特牲言坐尸於堂鄭孔之説不同說者疑之愚按大司樂職云尸出入則令奏肆夏大祝職云逆尸令鐘鼓又云相尸禮小祝職云沃尸盥諸職言尸者詳至于主則惟司巫共匰主注云共主以匰大祝陳之器則退諸職皆無言奉主出入者竊意主常在室朝事雖延尸出戸而主不動故云詔祝于室坐尸於堂堂上有尸無主也使主隨尸出入則司巫職亦當有奉主出入之文矣然則尸主可相離乎曰可祭禮求神非一處或在室或在堂或在庭或在祊皆不知神之所在豈必尸與主隨而後神止于此哉且堂明而室幽尸為人道故有時而在明處主為神道故常奉于幽處是亦事理之宜鄭注朝事延尸于戸西南面布主席東面或漢禮如此古未必然也
  曲禮凡與客入者每門讓于客客至于寢門則主人請入為席然後出迎客客固辭主人肅客而入此節舊説失之主人請入為席然後出迎客二句連讀此主人為謙敬之辭猶曰謹先布席敬逆吾子云爾非真先客入門布席既訖然後出迎客也客固辭即是辭其入為庶主人先致為席之辭客對之若曰不敢以辱吾子主又致辭若曰某非敢為儀也敢固以請客又辭若曰某也賤不敢以辱吾子如是辭訖則主人肅客而入矣若不如是則相見自宜入門客又何為固辭耶此謂入内門坐而講説之客若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當如此待之儀禮士相見是執贄始見之客昏禮壻見婦之父亦是以贄見無布席留坐之事故無此禮也
  尸必式乘必以几註云尊者慎也謂履几以登車猶昏禮婦乘以几也疏連上句為義謂几在式上誤甚車是動物式上安得有几且式上以虎皮為幦尊者憑之未聞式上復憑几也王登車夏官隸僕洗乘石王后登車亦履石詩云有扁斯石履之卑兮是也尋常登車不履物孔子必正立執綏履於地也
  車前低於兩較處謂之式其上揉曲木以為憑不但在前者為式其曲而在左右者亦式也軍中可履之以望敵左傳登軾而望之是也孔氏解式為車前横木而較在式之上不知較有左右二木縱置於兩輢之上非横於式之上也後人不識車上式較之制由孔氏此疏失之
  良冶之子必學為裘良弓之子必學為箕蓋古語也裘古音渠宜反與箕為韻此謂弓冶之家其子先學縫裘揉箕之事使其習熟則冶弓易為與下句始駕馬者反之車在馬前意同列子引作良冶之子必先學為裘良弓之子必先學為箕語意躍然舊説謂子見父之善為冶為弓因學為裘為箕者非是
  緇衣引葉公之顧命葉當為祭此祭公謀父臨終之言見汲冡周書祭公解篇註謂沈諸梁誤矣汲冡周書祭公解云汝無以戾口罪疾喪時二王大功汝無以嬖御固荘后汝無以小謀敗大作汝無以嬖御士疾大夫卿士汝無以家相亂王室而莫恤其外與記文大同而小異
  檀弓孔子少孤章為後世大疑本非記者之失由讀者不得其句讀文法而誤也近世高郵孫䕶孫字邃人雍正甲辰舉人任刑部主事著檀弓論文謂不知其墓殯于五父之衢十字當連讀為句而蓋殯也問於郰父之母為倒句則文義顯然蓋古人埋棺於坎為殯殯淺而葬深孔子父墓實淺葬於五父之衢因少孤不得其詳但見墓在五父之衢不知其為殯也如今人有權厝而覆土掩之謂之浮𦵏正此類也五父衢墓不惟孔子之家以為已葬即道旁見之者亦皆以為已葬至是母卒欲從周人合葬之禮卜兆于防惟以父墓淺深為疑如其殯而淺也則可啟而遷之若其𦵏而深也則疑體魄已安不可輕動其慎也蓋謂夫子再三審慎不敢輕啟父墓也後乃知其果為殯而非𦵏由問於郰曼父之母而知之蓋唯郰曼父之母能道其殯之詳是以信其言啟殯而合𦵏于防蓋殯也句當在問於郰曼父之母下因屬文欲作倒句取曲折故置在上猶首章檀弓免焉本當在仲子舍其孫而立其子之下乃倒置在上檀弓固有此文法也自史遷以來讀者皆誤以不知其墓為句遂為後世大疑得此説昭然若𤼵矇矣或又疑夫子父墓固不知其詳豈夫子之母亦不知其為殯歟曰當其父之殯也夫子㓜而顔氏少不親見其實土之淺深是以遂謂為已𦵏也郰曼父者意其為郰人也殯郰大夫而郰人親其役是以曼父之母得其詳耳
  鄉飲酒之席本是賔居戸牖問為堂之正中衆賓席不相連而在西介次賓在西階上主人在阼階上與介相對若所謂僎者儀禮作遵鄉中卿大夫致仕者或有或無或來或否不定如來觀禮則俟賓介正禮畢而後入坐于尊東南向與賔夾尊既不儳正賓之位亦所以示特而優僎皆坐位當如此作鄉飲酒義者不得其説乃云坐賓于西北夫賓位在正中自阼階上望之若在西北耳通一堂言之賓何嘗在西北又云四面之坐象四時僎之有無不定如無僎豈四時缺一時乎先儒因尊于房户之間賓主共之又云坐賓于西北遂有大夫士東房西室之説
  射義諸侯以貍首為節即原壤所歌之兩句也執女手之卷然女為爾汝之汝盖久役于外而歸與其室家曽遇是以執手以致其欣慰故射義云貍首者樂㑹時也首句興體引起耳此詩以兩句為一章其下仍當有數章今亡之矣射至三射歌詩擊鼓以為舍矢之節每歌一詩上射下射各發一矢奏樂者欲其間若一𤼵矢者遲疾亦必與之相比此為尤難詩句不可過多故於詩之章句短少者取之采蘋采蘩四句騶虞三句草蟲不用者詩句多故也貍首兩句於詩義不甚重重其音節耳貍首兩句似太少歌宜永言鼓節宜疏緩亦可容兩矢意當時皆有譜如投壺之圖若射義曽孫侯氏八句乃咏射事之詩其詩仍不止八句今見大戴投壺篇此豈可為射節且篇名貍首又何所取義乎鄭注貍首曽孫失之矣惟吕氏知引原壤歌又謂曽孫亦貍首詩則二詩豈可强合皆不明射節詩句不可多之義耳









  羣經補義卷三
<經部,五經總義類,群經補義>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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