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柏軒先生文集/卷十七
書
[编辑]答韓希甯愉
[编辑]載初六日到新安。華緘適至。奉玩慰沃。與合席不爭一間。矧復名理之說。亹亹提撕。警昏起懦多矣。銘感如何盡述。人物性同異之辨。盛說上一半同於鄙意。下一半却碍淺見。未知來說一出一入耶。瞽見半明半暗耶。今座擾。不能詳陳其曲折以求敎。姑以一轉語奉問。曰同得曰各得。所得之物事是甚個。同得者得那理。各得者得他氣耶。一個得字。而一彼一此。改頭換面。則恐非言有物之義也。且問理是甚樣物事。氣是甚樣物事。而此同彼異。相攘相妒耶。畢竟是同者爲主耶。異者爲主耶。其同其異。皆成性上說也。竊詳來示。以同者爲一原而推之於未生成之前。以異者爲當體而屬之於生成之後。凡言異處。壹是以所謂氣者當之。程子所謂性卽理也者。卽是生人生物以前事耶。且道來諭禽獸之五常。〈止。〉至妙至神之本來面目也。句句皆的當。曷勝欽歎。但以偏於仁云云。認爲瞽說而駁敎之意實可感。惛不能記得我那時說。此向來相對時。瞽說不曰偏全就異體上。以人對物底說乎。物底雖偏。偏亦具此五常。而特多寡之本分。有不同乎。雖不同而個個圓融。單就物上看。則物何嘗偏乎。蓋見得未分明。則說得自不分明。致吾友之聽瑩也宜矣。陰陽健順云云。以互根互藏者言之。則來諭所謂分之又分。析之又析。秖是渾全一太極者。固得之矣。天地之理。不兩則不能立。故無獨必有對。陰陽之偏於健順。是對待說也。亦何害於義。而若是努力駁敎也。四體用之云。惡用是支離破碎爲。蓋體用只是一個理而已。特所就而言者有不同。陰陽動靜。理之妙也。象爲用者。理之著也。事物爲體者。理之寓也。曰陰陽曰象曰事物者。除却那箇理。則只是蛻去之空殼。體用初無可論之地。朱子有隨語生解之戒。却恐吾友不幸而近之矣。載老而無聞。而有望於四隣耒耜者深矣。以吾友超倫之才邁古之志。加以沉潛精密之工。其於昭曠之原。宜若一擧足而造也。柰何以此潔淨精微之體。喚做凸凹碨磊之物乎。竊願掃却世儒繳繞之說。著眼於根本枝葉一貫之訓。使聖緖有傳。吾黨增光。厚企厚企。
答韓希甯問目
[编辑]大學章句虛靈不昧。虛靈處是氣。虛靈底是理。以處底二字。分理氣看如何。
虛靈是就精英所聚處而言其神底。底處二字。可謂要言不煩矣。凡卽物看理處。處底二字。是八字打開之要法。
因其所發而遂明之。竊意一端發時。全體盡發。雖全體盡發。豈有才發便復之理乎。介然之頃。霎時之明。必須下繼續光明之功。方可復初。
全體盡發之云。雖謂之見道體亦可也。此是人皆可以爲堯舜地頭。是以朱子於或問。以一有覺焉則本體已洞然言之。洞然之時。有甚一毫未盡明底。不能下接續遂明之功。則所謂洞然者。只是介然之頃。還復茅塞矣。
此兩節結上文兩節。此是統結上文兩節耶。抑上一節結上文上一節。下一節結上文下一節耶。竊意上文上一節。言逆推工夫。而此以自天子一節順結之。上文下一節。言順推功效。而此以其本亂一節反結之。兩節所結。各有攸當。恐不可以統結看。
只做統結看。則朱子當初不必分作兩節。蓋上文上一節。以明明德爲八條之總領。此修身爲本。非八條之總結乎。上文下一節。言八條之功效。此本末厚薄非功效之反結乎。分看之說。恐得朱子分作兩節之意。
答南士珩壬辰
[编辑]雙鬢垂白。由於送別。其於習慣。宜若自然矣。而猶憧憧於別後之思。至於士珩。抑有甚焉。其曷故焉。士珩宜亦自知之矣。書後又逢仲氏。審侍奉護重。慰豁慰豁。載自送君後。棲屑道路。而或時在家。又汩於客擾。無片時靜坐時節。山社短檠。對床伊吾。追思如夢。示意仰認勤摯。而此處無朋友可以同苦者。吾又不得做山裏漢。柰君何。不若淨掃一室。奉晨之暇。隨力看讀之爲愈也。獨學雖若不及於隨疑隨問。而其憤悱之深反復之久。則或有勝於當塲質問者。惟在自家用力之如何耳。士珩念哉。吾於朋友不爲不多矣。而未見其斷然可信終底有成者。獨於吾友。深有望焉。勉哉勉哉。
答南士珩問目癸巳
[编辑]放失指何而言。采輯采輯何說。補闕補何說之闕略也。〈大學。〉
近世儒賢之說以爲放失本有是而放失也。闕略本無是而闕略也。以其本有而失。故采而輯之。如補亡章正錯𥳑之類是也。以其本無而闕略。故以己意補之。如誠正章章下註及正心章言敬之類是也。愚則以爲放失固指錯簡。而闕略則無論本有本無。有之而未備。皆名闕略也。故第五章章句曰。此句之上。別有闕文。嘗以此質於先師。答曰采輯者采輯程說也。補闕者補程說之闕略也。補亡章亦補闕之類也。時未釋然。久而後得其說。此是章句序而顧其爲書以下。正所以敍其定著章句之意。則采輯程說。間補己意。所以爲章句也。但章句之引用程說。只有四處。采輯者甚寂寥矣。而謂以己意補其闕略者。疑若未瑩然。是不然也。章句一主程說。故凡引用程說。不復識別。如格至也致盡也之類。至於經文改定處。極是鄭重。故不敢但已而特書程子曰。其實章句句句雖未盡用其言而一出於其意。蓋顧其爲書猶頗放失云者。非專指編𥳑之猶錯而已。第五章所釋格致之義有亡失。而程子未嘗言及。以此謂知之至也一句。屬之別處。是其所發揮者。猶有放失也。此章句之所以作也。編次之考經文而更定。傳文之因程說而補亡。亦所以采補者也。然若采輯補闕。專就經文上說。則此序全篇。無一言及定著章句之語。豈事理哉。然而猶名之曰章句序可乎。
北溪曰。理與氣合。所以虛靈。理自虛靈。何待氣合云云。
虛靈之資是氣也。所謂氣之精爽者也。虛靈之主是理也。所謂神明不測者也。北溪之說善看。固亦無病。若分虛靈二字。一屬氣一屬理。如玉溪之說。未知其可也。
南方之強。未得爲中庸之道。而曰君子者。是指質美底人。〈中庸。〉
註明言君子之道。則此君子豈以質美之人當之耶。南方之強。不報無道。寬柔以敎。乃君子之一事。至下文君子。方是成德。
君子和而不流。每句下輒稱強哉矯。有反覆詠歎而警之之意。
反覆詠歎四字甚有味。吾常謂此段有三百篇之意。
舜之子商均不肖。焉得爲子孫保之耶。
商均之不肖。而猶爲虞賓。與羣侯德讓。亦舜之所以保之也。
仁者人也。章句人指人身而言。他書訓仁就人心上說。而此直指人身何。
有此身。便具此生理以生。故曰滿腔子惻隱之心也。此身字當著眼看。
敦厚以崇禮。上四節著而字。此獨著以字云云。
而是分界之辭。以是承因之辭。著而字而明其二者之各致其功。著以字而明其一貫而相須以成。似當以互文看。
持載覆幬。言其名位則天先於地。言其功用則地先於天。
先儒曰。持載以仁言。覆幬以知言。成德則仁爲先故也。
其仁其淵其天云云。
其仁以實德言。其淵其天。只是形容那仁也。
答南士珩己亥
[编辑]仲氏見顧。副以惠問。恭審省安身吉。又慶叶弄璋。認是爲善之報。多賀多賀。載衰病如中酒。神思矇矇。支節怠怠。不可收拾。自憐柰何。冬課云在壁經。佶倔難讀。昌黎亦云。鄙人少讀此。以其難故抖擻。大家用壯。甫十遍便成誦。他書不能也。始覺古人削板之意也。公且試之如何。中庸中和註吾之心正則天地之心亦正。吾之氣順則天地之氣亦順。小註分屬於中和。自是章句正義。不必就生疑難。尊喩云云。非無意思。恐不如仲公說之平正不勞攘耳。世之以和爲氣者。擧此爲證。以心專屬於氣者。亦引而爲證。殊不知中和推致之效。非此無驗得處。體立用行。須於心氣得正後可見矣。且更仔細。姑俟面討。
答南士珩論語問目
[编辑]見賢思齊。見不賢內自省。不曰反省而曰內自省者。惡則每易潛伏於隱微。故著一內字。語意較思齊有別。
善甚善甚。
喜懼註結語。愛日之誠。自有不能已者。此只說得懼字。蓋此章雖以喜懼對擧。而孝子之心。實懼重於喜。故註以此結之歟。
喜屬已往。懼屬方來。已往固可喜。而方來之懼。似更加切。
溫故之溫。庸語之所解不同。
燖溫尋繹。言殊而意同。凡烹飪旣熟矣。又燖之。味乃滋。經綸旣紬矣。又繹之。絲乃理。溫故旣習之矣。又重習之。日有新意。
其本也眞而靜。此本字指太極之理而言。然特下本字者。以上面先言儲精二字耶。
得之。
冉有請粟。聖人不與之辨而與之益之。朱子曰。聖人寬洪。可以予可以無予。予之亦無害。但不使傷惠。於無予予而何爲不傷惠。聖人無心於惠。故雖無予予而不傷惠。衆人先有心於惠。故無予予則必至於傷惠。究言之則雖於當予之地。或有傷惠。
無心於惠云云。意思也著實也仔細。佳甚佳甚。然恐於朱子但不使傷惠之意則殆近鑿之使深。朱子之意則蓋以過與爲傷惠。
伯牛家以君禮尊孔子。使伯牛遷於南牖下云云。
師之南面臨視禮也。故視學則雖天子猶北面。伯牛家之以此禮尊孔子。何失之有。但此禮也特著於君視疾條。故孔子不敢當耳。
中庸之爲德。饒氏曰。此章有之爲德也四字。以中庸之德言也。中庸無四字。以中庸之道言也。〈止。〉此章言民鮮。以世敎衰。民不興行而然。中庸言民鮮。以氣質之有過不及而然。此說似然。而但中庸章句。亦言世敎衰民不興行。其言氣質之異。無乃賺連於其下第四章之說耶。
饒氏說。恐無可疑。但分別太細。使庸語各是一說爲未穩。蓋論語中庸。只是一意。而能字是子思點化處。以能字於中庸爲節眼故也。旣下能字。則之爲德不須言。中庸集註。明言世敎衰民不興行。與論語無異。則饒說之以世敎氣質分而言之。雖若聽瑩。然就二書主意而言。則中庸之能不能。皆以賢知愚不肖之過不及也。
富而可求。集註曰。有命焉非求之可得也。則安於義理而已。此就學者身上說。南軒曰。所安以義。而命蓋有不言者矣。此就聖人身上說云云。
所論槩是。大抵事到論義。事過論命。不安義而好論命。則終無立命之地。南軒安義不言命之說。在學者。亦最宜著眼。
季歷又生子昌。有聖德。太王因有剪商之志。因字云云。
因有剪商之志一句。恐不可硬屬生子昌有聖德看。上文商道浸衰。周日強大。是其因也。而生子昌有聖德。乃周日強大中一事。而爲下文傳位季歷張本也。
馬氏曰。一人謂文母。劉侍讀以爲子無臣母之義。蓋邑姜也。文母之說甚不近理。刪之無不可。何兩存其說。
馬氏文母之說。悖理亂常之大者也。非若尋常句解之誤也。故特表以出之。而以子無臣母之義明之。其意嚴矣。豈可以兩存之例言之耶。聖賢立法之嚴如此。而後世人君子母之間。多有可駭之擧。爲人臣者。或有主臣母之說者。
讀其書卽其事。卽其事猶設以身就其地而象其德者耶。
設以身就其地一句。此讀書要法也。豈獨鄕黨一篇乎哉。凡於聖賢已行之迹。皆把作身履其事看。方有理會處。而君能說出。佳甚佳甚。
左右手。是儐與儐傳命相揖也。小註輔氏說以揖賓釋之。未知何謂。
揖左人傳命出。揖右人傳命入。輔氏說未知何謂。
要有襞積而旁無殺縫。以要對旁。則旁似是衣身之兩旁。然則帷裳之不殺處。豈獨兩旁。深衣之殺縫處。亦豈獨兩旁。
要與旁。皆指裳之屬衣處言之。於襞積言要者。以襞積之周于要也。於殺縫言旁者。以殺縫則就布之兩旁而斜裁之。其斜裁處。又當於衣之兩旁故也。
己肆物忤。猶言我肆於物則物亦忤於我耶。我肆則忤於物耶。若如上所言。與下句出悖來違無別。若如下所言。當曰忤物而不當曰物忤。
當如上所言。肆放言忤咈意而已。乃若悖則逆理也。其來也。亦違理而純乎不善。與上句亦自不同。而各是一項病痛。
非其義也。非其道也。饒氏曰。孟子說義必說道。〈止。〉處事有合一時之宜。及揆以古道則有不合處。義以事言。道以理言。以事言則得其宜。以理言則得其正。然後爲盡善。按饒氏分別道義太甚。而所謂合一時云云。又似漢儒反經合道之說。〈孟子。〉
義是道之用也。道無定體。隨時而中。苟合於義則這便是道也。禹顔之同道。舜文之一揆。伊尹之樂堯舜之道而却相湯伐桀皆是也。饒氏之說。似有義自義道自道。各做一件之意。且所謂古道者。只是已行之迹也。以迹求之則前聖後聖。其道不同。吾友疑之是矣。而饒氏旣欲合義。又欲合道。要須盡善。譏以反經則過矣。
公養之仕。集註孝公疑出公輒也。子路食輒之食。先儒以爲非義。而孔子就養於輒乎。
子路仕而受祿。孔子但答其交際問饋之禮而已。
答南士珩庚子
[编辑]原禮來。知書後安信多慰。格物之義。又此提示。弗明弗措。甚喜甚喜。每與朋友論辨。一聞不見其辨難。吾豈一一當理。彼豈言下領悟耶。不免聖人所謂德之棄者。常爲之慊然。春間仲公駁中字之誤。使之改正。公又辨駁格字之說而極竆到底。公兄弟眞益我者也。多謝多謝。然來辨愈詳而愈不可曉。不若仲公向來之說。使人覺悟也。玆再誦己見以求正論也。格物物格兩格字。若有彼此之別如來諭。則章句當有一轉語以發明之。不當但下欲其字以別之也。欲其格固在我。而其所格之物事。畢竟是甚個。欲其格則自有反覆思辨之工夫。反覆思辨。所以求其至乎其極也。來諭所謂不待思索而欲理之自到者。殆近謾罵矣。理固不可自到。而我欲其至而反覆尋究。則自有以詣其極而無餘也。理固如此而微而難見。且以文義言之。一格字而咫尺異指。果於文義。順乎否乎。不惟格字爲然。以下誠正修齊等字。無不皆然。誠意欲其意之誠也。雖我去誠之。而所誠之物事意也。正心欲其心之正也。雖我去正之。而所正之物事心也。修之自我而所修者身也。齊之自我而所齊者家也。然則格之雖我而所格者非物乎。來諭以明理理明。分格物物格。其言則是。其意則亦同一伎倆。明理之明。明之也。固我去明之。而所明者是理也。理旣明則吾之心亦明。此是物格而後知至也。且格致只是一時事。雖非兩項工夫。而語勢地頭。自有界限。以物格直謂之知至。猶爲侵過地界。况以格物便作知至。不惟先後之舛。越界侵奪。抑又甚焉。所引或問諸條。正所謂不得於辭者。不得於辭而能通其義。未之聞也。如何而爲奉養之宜。如何而爲溫凊之節。以求其正當不易底。以求者固心也。而其正當不易底亦心乎。公以正當不易底屬心。燦然不可紊者屬理。所謂燦然不可紊者。外正當不易底而有甚自有者乎。程子所謂竆而至之。朱子所謂竆之以至其極。兩個之字。是章句欲其之義也。曰窮而至之。則竆字固若求字究字之義。而曰至之。則是使之至也。曰竆之則解格物之義已盡矣。而復曰至其極者。正猶章句竆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補亡章益竆之以求至乎其極之意也。是皆下句只是覆解上句之義。公苟執初見。以章句上下兩句。分作兩義則已。今曰欲其極處無不到。所以釋窮至事物之云者。斷然無疑。而猶有此疑。以一箇格字。做兩到看何也。是有疑於理非蠢動之物而何以自到故也。此是精微處。固難言也。理自有神。我欲格之。則自無不格。蓋物之理。本自有其極也。所引或問心雖主乎一身一段。正以此也。最宜深思處。願更詳之。如有未契。勿憚見喩。
答南士珩別紙
[编辑]范浚心箴。存者以往古來今孰無此心言之。則以人看亦得。以投閒抵隙閒隙言之。則以時分看亦得。曩何偏擧一端而言之。今更思之。以時分看爲密。至於所引朱子天理人欲相爲消長之說。正宜仔細處。尊喩恐不免依違意味。蓋天理人欲。不能對立於一心之中。其幾只在毫釐之差。人欲一分萌處。天理便絶盡。無有存者。來諭消長之勢多寡之分。亦當以時分看。一心之中。焉有彼此對立。此多彼寡之理也哉。主一無適橫豎之說。來諭甚好。不東不西云云。創聞於希甯。公又云然。然終不契鄙見。不東以西。立言命意。與不貳以二。少無異同。以西以字訓以與。則以二以字亦訓與耶。不是不是。無適是就應事上說。而曰無適者。是專於一事而不它適之謂也。尊諭事何嘗以方位言。其見最愚。令人代赧。東西南北。自適字咀嚼出來。苟如公言。則兀然而立於中。茫然無東西南北之可之可適然後可也。雖釋氏之厭事逃空者。不能然也。似此無適。將焉用哉。季文三思。公有其病。亟宜反省也。
答南士珩壬寅
[编辑]頃書未復。悤擾使然。不審比間。省率印昔。仲氏踏雪而歸。不瑕有害。所愼夙所奉念。當劑之藥。不得不服。而莊敬日強。卽是內丹。尤不可不服也。賤疴頭風夾痰。支節俱痛。咳喘闖發。日夕交攻。若一聽其所使。則委靡頹敗。僵臥不起。故大家用壯。逐日巾櫛。逐日往來山房。用朱先生所謂爾雖如此。我自不如此底法門。不至頹臥。賴此強作矣。但下山之日耳。焉有揮返之理哉。恨不能早自力於強壯之日也。適足爲後車之戒。故謾及之。示諭人物性偏全之說。曩瞽說今不記得。然其曰單就物上說則物亦無不全者。卽所謂萬物各具一太極之說也。一太極。何嘗有�欠而謂之偏乎。雖一太極。而旣曰各具。則萬物之所賦。亦不容無分別也。中庸章句。命曰各得。性曰各順。道曰各有。皆分殊之說也。此非朱子創說。易彖傳各正性命。乃其祖述傳法處也。故曰所謂偏全者。乃人與物幷觀較論之說也。單就一物上說。則偏全初無可論之地。若以蠭蟻虎狼之一路明者爲全。而三者之不能明爲偏則錯矣。物亦得此五常之理。而只有一路明。其一路明者。亦只一點子耳。豈得如人之能推。此其所以偏也。以一路明。謂不能具五常則不可也。謂同是五常而彼一路明者氣質使然則亦不可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性一太極也。其各一者是本分也。蓋有一氣。必有五氣。有一性。必具五性。一木之氣。不能成木。有一木。必有水火金土之氣。而其分則主乎木而爲四氣之綱。故其神爲仁。而有是仁則便具那義禮智。是皆一太極中。本然森具者。彼物之一路明者。其理亦猶是也。故得木氣多者。仁多於義禮智而有一點子明處。所謂多者。只就他分上。言其稍通耳。亦豈得一氣之全耶。此物之本分然也。願士珩勿遽信而留作商量也。
頫詢疑禮。來說大抵皆是。稱妾母以夫人。大是不順。初無可疑。慰庶子書尊母。亦何直截之有。若母字改以慈氏字。則不碍於俗眼耶。妾母銘旌。旣不書孺人。則更無封可稱。只得倣沙翁說。書某貫某氏爲可。
答南士珩癸卯
[编辑]前書裁答擬付。而尊緘又至。朱子思魏元履。方繞梅樹下。元履書適至。今日事無乃猶是耶。仍審省下連安。深慰遡祝。僕泄痢半月。今少愈。兒病亦向差幸也。屢空何須問。秋熟在邇。可以存活得過耳。物格說。卒乃同歸幸甚。朱子此說。前此未甚著眼。承示愚見偶與之合尤幸。大抵言下領悟。自非顔子。亦非好事。思之思之。又重思之。久而後有得。是爲眞悟矣。用工之縝密。爲公奉賀。寄去謾錄。覽訖卽還也。有便則要寄君五耳。
答南士珩
[编辑]戀餘承書多慰。觳觫若。若字屬上句讀。栗谷說亦然。則諺解之不同。不足爲病也。乘馬用四馬。所謂兩服兩驂者也。兩服在前。兩驂在旁。引車在前者之力也。故曰兩馬之力耶。兵車謂小車者。比平地任載之車則爲小耳。果然出處。來示獸名云者得之。沈明仲問答本文荷示良幸。沈蓋疑理有造作。而若尤翁之答。明理之無造作而造作之妙。理固有之之意。此是使之自然處。不究上下文義。而摽摘句語。每每如此。可怪可歎。鄙錄中一段。改正之以寄。須詳細看破。如有未穩。則更以見諭。孤居竆山。籬下霜傑。爲忘形之交。嗅香餐英。可以自娛。惟祝奉晨加勉。
答南士珩乙巳
[编辑]仲氏所愼。何其支離也。傳者言病非甚劇。而自生疑懼。反以害病。若是則章憲而不達於命。乃如此耶。死生有命。病豈能殺人。且殺便死了。惴惴何益。從傍規諷如何。日夕扶護。跬步不離。誠意可仰。而至於數月閣書則殆過矣。在傍展讀。時或問酬。則以仲氏平日嗜書之心。豈不喚起精神。有助於扶養耶。所示三條良荷。謹依示點竄。朋友攻闕每如此。則雖昏耄此極。庶免大段顚錯。非餘日之幸耶。君五,子德見過。破一日寂。轉向尊所。其回未可聯袂否。都留不宣。
答李寬汝承愚
[编辑]一別何歲。高明尙不忘此老物耶。奉書旣感且愧。仍審奉晨連吉。志業之進進不敢懈。於幅中自期二字。可覰得十分矣。但未悉所自期者何事。還可鬱也。規警之云。我非其人。而設其人。必知其可警處。然後乃然。居三百里外。阻數年聲息。何語可以奉告。惟祝自警而自勉焉。載病廢人也。來留新安。爲病中涔寂謀。其於事役。無絲毫之補。尊喩之及。尤覺赧然也。
答姜汝明潤誠
[编辑]溢幅縷縷。言之切而求之深也。於此足見志之篤而誠之至矣。然發之於言。不若守諸內之爲尤切也。求之於人。不若反諸己之爲尤深也。蓋學無多端。旣知所往。則但默默向前。舍死不已。若是則隨其才分功力。而各自有所至。奚多言爲哉。所謂坐談龍肉。不如且啖猪炙。爲是也。且項平父從事師友之久。而當時有無所得之譏。無乃平父或少切己實踐之工而然歟。此皆後學之取以爲戒者也。汝明不可不知也。村秀之無才。非我由也。因其材而使之各有所就在我。且當盡在我者而已。餘俟面敍。
出謀發慮。似是慮發於心。謀出於慮。當曰發慮出謀。〈小學。〉
謀是大綱說。慮是就謀中加詳者也。
齊之日。思其居處笑語志意所樂所嗜云云。
此問甚有意思。但所思者雖多。而皆是專在於所祭者。則此便是敬也。然必以極至處言之。則當如程子之言然後爲可也。程子云湛然不可有思。
道路似當男左女右。而曰男子由右。女子由左。
此主入國門而言。王宮正南而開則左爲陽右爲陰。向北而入則入者之右。乃王宮之左。左乃主宮之右。
豫讓之漆身爲癩。其妻不識而其友識之。則是必豫讓知己之友。而不知豫讓之志若此何也。
其友亦知報主之爲義。而不知義士寧無成而不以苟爲之義。此最著眼處。
答姜汝明
[编辑]示諭云云。可見內自循省之實。而至於治藥之方。則柰非其人何哉。大抵舊習之難祛。如膩垢之著衣。決非一澣濯。所可光鮮者。惟在察其性偏難克者而用其力耳。克之又克。日日又日。則自有奏效之日矣。收斂而未免把捉。讀書而未免掣肘。自是通病。然此二者藥不在外。拘束非敬。然若厭其拘束而聽其自然。則不入於安肆自偸者幾希矣。勿嫌於把捉而惟患把捉得不固也。文義之掣肘處。則又是正好商量分辨處。若厭其煩細紛挐。而只做昆侖工夫。則雖讀破萬卷。其胷中之烟霧。終無可霽之日矣。勿汲汲於異同之不一。而惟各隨本文。文從字順之是求也。苟得其本文正義。則其異同之不一者。自當有會通之日矣。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此數句語。恐爲吾友之所當深省而加意處。蓋吾友樂易有餘而威重或不及。威重二字。於讀書修己。爲之田地矣。願吾友之自勖焉。
答姜汝明
[编辑]書來可續向來悤悤未盡之懷。而其娓娓情緖溢於幅面者。殆勝於面晤時。何慰如之。浩然章云云。尤可見讀書不鹵莽。但所諭間有與鄙見不契。姑擧一兩句言之。以助更商之資。告子大抵是冥然悍然之人也。謂其心已死了者固近之。而至謂雖欲試一動了不可得。則非惟未足爲捉得眞臟。而口氣亦傷於太快矣。吾嘗謂告子每到勿求時。其心已先自動了。孟子謂先我不動心者。特以悍然強制。有似乎不動者而然耳。非眞許以不動心也。養氣之工。專在集義。而勿忘勿助。乃集養之節度。自是一時事。而來諭對擧作雙關語。似有兩下工夫之意。且浩氣言之猶曰難矣。有何可見底。旣是集義而生者。涵養而成者。有何從外攫挐之疑而云云耶。末段上旣說孟告不同。下又說及羣聖同異而已云云者。恐亦全不細商而未免於信口胡叫也。此章主意。果在於辨其同異而已耶。以不動心劈頭。以知言養氣鋪敍。而以願學孔子爲究竟。此恐爲一章正義總括。而其上下說及同異處。乃欲彼此互見證成正義者也。大抵來諭支蔓太繁。波瀾太翻。殊非吾友前日詳密意思。願汲汲回光反照。務做近裏思量。著實工夫也。遊騎出遠。先賢所誡也。
答南明重壬辰
[编辑]曩也見訪。半餉相對。欲一言以勖。而竟含情未吐。以所藏者不恕矣。今承來喩。謂欲請一語。默默而退。當日吾兩人意象果何如。苟能會得此意。則在君爲不請之請。在吾爲不言之言矣。君其知未。敬審省節保重。餘力則以。就將可望。何等慰慰。載居然作五十歲人。聖人終也已之訓。忍以身當之。自憐而已。每靜言思惟。務實之思。不如求名。勤著之日。不如悠緩。以至此耳。雖曰來者可追。其不可復追者。竟何如也。在君亦足爲前車。君其念哉。吾雖衰頹。亦曾經君輩時節。自謂餘日無量。遽爾至此矣。寒暄姑置。
答南明重孟子問目
[编辑]心爲甚。物差了只是一事。心差了時萬事差。此所以心爲甚。農山曰。物差了十四字。甚好甚好。物之有形。猶度之而後可見。心之無形。可不度而知之乎。此所謂心爲甚。
答說也是。
如喪考妣三載。與周之朞年之制相左。蓋唐虞之際。禮儀未備而然也。而我東亦用三年之制何也。農山曰。我東自宣祖之喪制爲三年。因爲時王之典。何用引議於周制。
答說是。
旣曰非其義。又曰非其道。道是體也。義是用也。旣察其用。加察其體。是乃執中。農山曰。謂道義是兼體用說則可。若曰旣察加察則是乃二之也。雙峯亦有此見。而愚所未喩。
答說是。
命義有天人之分。而無命自命義自義之理也。益之避啓義也。終不有天下命也。孟子之去齊義也。終不得行道命也。呂氏有義無命有命無義之說。恐不必如此分析。
呂氏之說。蓋亦論其過去之事。君子之自處則守義而已。而自後人論已往之事。則亦有如呂氏之說者。
太和元氣云云。
太和元氣。專就氣之始言之。則騰倒到今日。却無太和元氣耶。太和元氣。流行四時。亘萬古而不息。陰陽二氣循環不已者。是元氣也。
才是人之能則非有形底物也。而曰材質何也。農山曰。才是兼形體說。故曰材質。
才兼形體說。故曰材質。然亦不以材質做形體看。故又曰如說材料相似。蓋有性則必有適用之材料。是孟子所言才也。
小弁怨其親。而舜非怨父母也。章末引舜而結之何也。農山曰。孟子引舜事以證小弁之怨。必有其義。而朱子做自怨看。尋常有疑。
答說是。
若要熟。也須從這裏過。非謂使人舍安樂而處患難。雖身在安樂。心存於憂患。則這便是要熟。農山曰。雖不必舍安樂而處憂患。亦不可避患難而求安樂。身在安樂而心存憂患。意思甚好。而謂是程說本意則恐未然。
答說是。
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朱子曰。知覺又是那氣之虛處。此虛字非太虛之虛。是就人之形體而指那氣之至淸而言也。心固合理氣者也。然理心之本體也。氣心之地盤也。寧可曰心是理。不可曰心是氣。
謂知覺是氣之虛處則可。謂知覺是氣之至淸者則恐未然。蓋氣聚則神會。所以有知覺也。若知覺專指氣。則知覺之外。更別無討箇心字處。何以謂不可曰心是氣也。
分者所得於天之全體。曰全體則分固自在。曰分則全體已涵。譬諸網罟。擧綱則衆目自隨。擧目則綱固自包。然則分便是全體。農山曰。分則是全體而不成說。目便是綱。引譬恐不切。大行亦此個定分。而無加添些子。窮居亦此個定分。而無減少些子。此非全體乎。
答說是。
答南明重乙未
[编辑]頃問疑義。歲初修答。而相對時忘了未還。年來健忘日深。然而可與上下於經禮之疑難乎。今此妄答。傍無書冊考檢。多出臆見。其顚倒穿鑿可知。須一一指摘見諭。非特有補於我。於公恐亦不爲無益也。愚於諸友。此等問答不少矣。未見提起再問者。心常慊然未快。願公勿似也。承欲讀或問。甚善甚善。然此與大學或問。體制規例不同。欲其上口成誦則難矣。更將正文溫繹。逐段仔細檢看。領會其旨趣脈絡。乘之於正文。似省力而有效也。深衣解文字。十年已前事。而不曾更定。不可以掛人眼。且其爲說。異於前賢。實深惶恐。是庸藏之不出。待閒靜之暇。細櫛一番了。然終必爲付火之物矣。今於公亦難破戒。然於公亦然。更於何人與論。玆封付。此亦草藁。未及繕寫。公須於屛處。更寫一通。幷本草以投如何。二程書。尊叔府果買置耶。吾亦欲謄草。已於諸友處付託。爲先五六卷借送如何。筆路荊棘。步一字甚難。不能各書於尊叔耳。
答南明重中庸問目
[编辑]類編有言虛靈若無分殊。則緣何有賢愚。又言明德何嘗有分數。蓋虛靈不昧四字。說明德意已足。則兩說不其矛盾乎。
上一段是就人生氣質團聚處說。下一段是就氣質團聚處。指其不犯氣不犯物之本體而言。
二者雜於方寸之間。非人道心同時互發齊頭幷出也。蓋心之爲物。神妙不測。人心纔息道心生。道心纔息人心生。一事之間。反覆無常。是之謂雜也。
反覆無常。就一事而言之者得之。
天命所當然。不曰理之所當然而曰天命。
理之當然。卽是天命所當然。必曰天命者。以提起首章第一句。此作文回顧照管法。
而強而是承接之辭。北強而又強者居之。故著而字。
來說甚仔細。讀書每如此細思。則必有長進。可佳。然此而字。只做語助看無妨。
上章章句曰非義精仁熟而無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此則曰非有以勝其人欲之私者。不能云云。
上則統言知仁勇三者。而下則單就勇上說故然耳。
鳶飛魚躍。所以明此理之費也。謂這便是理也。或謂飛躍氣也。所以飛躍理也。未知如何。
鳶魚飛躍。何嘗不是氣。若於此著氣字。做理之對。則非愚之所敢知。
使天下之人一段。是說費。而或曰使是隱。洋洋左右是費。
使人畏敬奉承。非發見乎。洋洋如在。則言其發見之昭著如此也。然或說不可遽斷。留作思量可也。
鬼神能使人之說。可得聞歟。
其說甚微且長。不可猝乍貢答。但於理合如此。而人之不得不如此處觀之。則庶可見矣。
所引詩是說費。而或曰格思是費。不可度是隱。
不可度者。以其不見不聞也。謂是隱者。何不可之有。但文勢則不然。不可度不可射。皆屬格思底事。
類編曰。微與誠。亦不可便以理言。誠是鬼神之德。非實理而何。
觀章句不曰實理而曰實者。可見。若就此實者而問曰曷爲而若此則乃理也。
誠者自成章句。以天理之實人心之實幷言之。天理之實。物之所以自成是也。人心之實。誠以心言是也。自成二字。包得下文物之終始誠之爲貴。故雙關解去歟。
此段似有意思。然以物之自成。專屬之天則恐未然。物之所以自成。自天而言之。人亦物也。自人而言之。凡日用事爲。皆物也。下文物之終始。物字亦然。
所得之理旣盡。則是物亦盡而無有云云。
陰陽是生物之具也。物是成形者也。凡物氣盡則死而無有矣。其氣之盡。乃是理之盡處。然理何嘗盡。自一物上看之然矣。
朱子曰。悠是擬始而要終。久是隨處而常在。蓋悠是久之統也。久是悠之實也歟。
悠有將然之意。久是結梢之謂。觀於擬要字。可見。
朱子曰。凝字最緊云云。
太極圖說妙合而凝。凝字同義。天地造化。至凝字而始結窠。聖人大道。至凝字而爲究竟。
風之自。風字。
此可見古人用字之妙。動物莫風若也。歌謠之什。命之曰風。亦豈常情可及乎。
朱子曰。此八引詩。退似一步。退字恐進字之誤。
進退一義。而自顯而漸入微。退字尤妙。
答南明重庚子
[编辑]今日可謂人日。尊緘適至。卽審定省滋休。友歡聯祉。吉人之宜。豈待遡祝。僕冬被至將除始疊架。復理冠巾。似若不遂溘然。思欲拂案整頓。然志氣不復以自強可柰何。頃寄心統性情說。非敢靳答。始以無便。竟以昏病忘了。重蒙提敎。不覺赧然。蓋性者心之體。情者心之用。心者性情之主宰。未發而知覺不昧。體之立也。已發而品節不差。用之行也。心之所以主宰者然也。這便是心統性情。非是心是一物。性情各是一物。以此一物。統個彼二物。細入思量如何。
答南明重
[编辑]前疏未答。踵承垂問。荷念稠疊。無以爲報。况前疏所諭。布情實寫肝膈。不止問訊而已。如有可以奉助一分者。罄甁何辭。蹇拙無良筭。柰之何哉。大抵處富易處貧難。恒情然矣。而今則攘奪成風。不虞之患。多在於富。其處之之難。反有甚焉。然外至之患。君子不憂。顧吾所以處之者爲如何耳。蓋驕吝最是切近之病。安處善樂循理。是究竟法。日用之間。以此二者常鏡考焉而飭身讀書。不要只作世間所謂守家翁則可矣。此在明重固爲已見之昭陵。然理之可爲者。惟此而已。加勉是望。
答南明重癸卯
[编辑]珍重緘書。帶春信偕至。病顔爲之發和。矧審新休滋至。吉祥滿庭。何等慰祝。載今年是生年。孤露之餘。曷勝悲感。示諭云云。足見存心不苟。大抵無康節打乖力量。而欲混世而親俗。則浸浸然同流合汙。無以自拔。若創是而欲離俗而絶世。則其可高飛遠走。不在人間耶。然則來諭處靜二字。已得其眞詮。而愚欲添畫蛇之足曰處靜而修業。所謂業者。修辭立誠。不敢遽議。而日間工夫。畫爲科條。每看一二板書。格一二件事。雖有事務之劇賓客之擾。亦隨隙念誦。不敢放過。夜則點檢日間所爲事。少有不慊於心。則將自病之不暇。何暇病俗乎。若是則我不離俗而俗自離。心安而理得。常泰無不足。不審明重以爲如何。明重蘭玉滿園。冀其峻茂。其心爲如何哉。以言敎者訟。以身敎者從。此亦爲貽謨之要本也。吟呻曳禿。只此不宣。
答南明重丙午
[编辑]示諭傷大勢之已倒。歎義聲之旋沮。至謂不得扶一線而深致慨焉。竊恐未然。今日是臣殉國士殉道時節也。不可以成敗論其得失。一番起義。亦可以扶得一分陽脈。若縮頸袖手。八域寥寥。則可以扶得一線歟。勉台朝建義而夕被逮。固若爲時輩之所竊笑。然其心不亦安於牖下之死歟。人人皆此老。處處皆此老。則天下之事猶可爲也。而滔滔是甘心於下喬。忘義於戰野。此所以致今日之變也。於此講之不熟。則所以自守者。漸被謀生營私之所挽引。不遂爲淪胥者幾希矣。願高著眼牢著腳。十分講究。十分激昂。是區區之望也。
答南明重
[编辑]暑鬱叫苦。偶愛亭每入思想。際承一書。如得一席淸風。慰豁多矣。仍審亭居風味。能得逍遙之趣。尤仰尤仰。賤狀內抱無益之憂。外纏切身之病。憒憒吟呻而已。何足道哉。示喩縷縷。以常法言之。非曰不然。而今日之亂。乃天地間非常之變。只有死法。更無別法。世間悠悠之談。咸曰勢已去矣。事無可爲。非無憂嘆之心。而其中則猶有幸生之望焉。然以來頭究竟言之。喪華夷向背之性而爲夷則生。毁父母全生之形而爲獸則生。生之道只此二路而已。爲此而生。所不忍者則有死而已。或者動引自靖之說而指證金華山。殊不知彼此之異時也。彼則歆羨中國。志在入帝中國。而雖不蛻其本色。治法悉倣中國。知聖賢之可尊儒術之可重。是以金許諸賢。得以深居而自靖。今則渠自尊大。貶降中國。視之以無用之弊物。而且色動於波蘭之易種。手熟於安南之移民。不爲其僕役者。雖百金華。無可容之地。到此地頭。更有許多商量耶。求死而已。勉台之擧。亦豈不自知輕脫疎漏。而萬不獲已求死於彼矣。豈獨勉翁哉。讀書以儒爲名者。皆當有求死之心。求死而死。不猶愈於坐死之爲可憐乎。然求死亦無路。柰何柰何。晝而倚楹。夜而仰屋。鬱悒佗傺。不能自聊耳。未死前一握。遠近朋友皆寄思想而亦不可得也。聞令叔章憲宿疴更發。士珩示期不來。想以此也。合致二書以問。而把筆無可別告。須以此紙傳看。與之細商也。
答南明重戊申
[编辑]秋懷憀憀。承手滋稍慰。定山之役。知有宿營。而險路關心。忠信篤敬蠻貊可行之訓。正宜斯須不可忘也。今人心波蕩。无咎,德遠皆不復尋遂初賦。不宜視爲當然。而間誦共姜柏舟之詩以自勵也。遠役不容無一言。他尙何喩。
與南明重庚戌
[编辑]自公搬寓。凡百艱窘。聞之已詳。舊疴不以驚怖轉徙而有所加。得非自強之效耶。凡人之志氣奮勵則日強。筋骨勞動則日堅。此非但爲康濟之術。亦於進修奏功矣。加勉是企。載月正上旬。移住淵亭。蓋拘於事勢也。宿病未復。新證交添。苦矣化兒之戲我惱我也。然不敢自棄。思與諸友爲數月會。以卒昨年業已未成者。而約於丹丘諸君。此時不可無尊叔姪也。諒及幸甚。
答安士賢洛鎭○乙巳
[编辑]再枉巧違。再書逋答。悵且慊。人情大抵施之不見報則撤。公却不然。其意可感也。第審讀書講禮。弗得弗措又如此。此最慰仰。不造主之家題主祝。世蓋有措語用之者。自我不得已而行之可也。若著爲定式。則是敎人以不造主也。可乎哉。然旣不能立主。則無寧權奉紙榜以返魂乎。若爾則以神主未成權奉紙榜措語。而此亦出於不得已也。旣奉紙榜則虞後埋帛。自當如儀。娶妻未歸而遭本生喪。其妻奔哭。則似當先至所後家。見舅姑而後。乃至喪家也。禮是有家日用之常。不可不講明。而學者之先務則在乎讀書明理以開心眼。若於義理未有所見。而汩沒於節文。則恐無以濟事也。姑置世俗行禮之得失。而用力於四子之書。以長識見。如何如何。
答安士賢庚戌
[编辑]審省節永錫難老。喜懼之情。孝子自爾。冬間江左之役。無撓返面。尤爲奉賀。載新正。移住臨淵先亭。蓋以事勢有拘。中寒吟呻。方且苦度。他何云諭。刊役垂畢。可知士賢心力攸到。示諭院享圖旣載實紀原編。是愼齋所定。不必更書周某字。改定圖今始附入。不可無識別。當註出處。旣註則又不必更書李某字。鄙見如此。更詳之如何。
答閔聖若駿鎬
[编辑]旣承枉。又奉書。聖若之向我。若是勤摯何哉。無乃爲人所誤耶。大抵此事有同涉水濕身。須是如朱先生所謂踏翻了船。通身墮在水中。方是濕得痛快。未知聖若果有翻船之勇耶。願聞之。
答姜景三震馨
[编辑]珍緘惠然入手。昏眼爲之頓開。看看愈愛。紙毛而不欲釋手也。吾之知君蓋久。但見其安詳恭謹。知其爲近裏人。而其文學之如何。未及叩也。是固昏耄使然。而亦由君過於愼默。內而不出也。末學之修襮遺內弊也久矣。可恥之甚也。而若創是而不事講討問辨。則所謂惡人說河。自甘渴死者也。公明宣云云。設有眞個公明宣。必須曾子爲師而後乃可。曾子豈世有之人哉。必以卷中人爲師。味其言求其志。心體而力行之。然後乃有開心進步之益。不然則雖小心謹愼。循循雅飭。亦終於此而已。此不踐迹而不入於室者也。以君之資。立心又如此。正好讀書。讀一句有一句之用。讀一章有一章之用。段段切己。豈世俗循名喪實之比哉。君奉老幹家。誠難專心案頭。隨暇則以。有一分暇則讀一分書。有一寸暇則讀一寸書。分寸積累。久將有得。所謂安身立命之地。亦不外此而得之。千萬加勉如何。
答李汝直養浩○戊子
[编辑]歲末書傳者何人。苟非吾友心力所到。何以致免浮沉。冬課知在魯論矣。今承讀大學。其間已卒業於彼而復進於此耶。抑半塗於彼而又忽於此耶。卒業云爾則二十篇。不爲不多。而以一二月之力。能了却者。或不涉於半年要讀多少書之譏耶。大抵才敏者。類多涉獵逐迫之病。不可不察也。願見之心。非不如渴。而亦不可徒然來來去去以廢光陰也。惟願益加勉勵。毋負相期也。古人所謂朝暮遇者。非此之謂耶。悤悤只此。
與李汝直丙午
[编辑]頃自定山歸。言將復往。因勸勿遲滯。鄭樂彥回。謂以念五後爲期。翹首過旬。了無形影可疑。與長者約。必無不踐之理。以資斧未易入手歟。抑生疾病歟。坐待遂成燥癢。故專遣族人耳。近聞洪州已擧義幡。與彼相拒。公州事未集而發露。彼方捉囚。而勉丈信息。未知如何。傳者非妄人。事若非虛。卽欲往探。而要與君面議。爲之進退。遂亟來來。千萬立俟。此是人獸交戰之際。不可泄泄也。
答李學度鎭華○庚戌
[编辑]積雨初晴。玉郞之冒炎惠訪。寔出望外。仍審韡床平湛。寶覃康吉。實慰翹仰。胤哥虀鹽數朔。喫盡無限苦惱。可憫亦可愛。所課雖未免畫葫。只此一著。未必不爲善工夫。爲之奉賀。頃者頫託。非敢忘也。神思凋落。俟凉生或甦。則或可勉副。頫諒如何。
答柳重燁厚根
[编辑]相知肇自何歲。今不可記。各能勉勵則宜有以樹立。而每自恨因循枯落沉淪至此。今重燁亦自病其不能自濟而求濟於人。未必專出於鳴謙。內自深省。獨見其有似於此者而然矣。追念丱角相從之誼。與夫先大人式穀之意。豈無倒甁相助之思。無有乎爾柰何。第觀來諭。似有猛省奮發之意。此是長進消息。勿歎年歲之大。勿咎旣往之失。勿忘溝壑之志。勿憚追補之勞。朝朝暮暮。日日又日。拕到此漢今日。則猶餘二十來歲。豈似此枯落沉淪哉。惟是之冀耳。頫詢疑義。似未及致詳於文義之向背而強生疑難。此讀書之大忌也。不必奉答。而十年睽離之餘。只此亦足警昏睡。略貢答語。更詳而勿遽信也。
答文周尙浩惺○乙未
[编辑]從逐十載。有奇心畫。今日伊始。何等感慰。况今人將化獸。大命近止。一紙往復。留之几案。以存十年從逐之迹。容可已乎。仰而觀乎天。日月星辰。只是元初象。俯而察乎地。山川草木。亦只是元初形。人於其間。獨不能保其所受於天地父母者。而幻作別樣物件。則謂如何哉。今日義諦。只將魯論朝聞夕可之訓。一日十二時。無一日不反覆也。周尙念哉。
答孫子顧明秀○庚寅
[编辑]撤寓還侍。朝夕溫凊。婉愉可掬。眞所謂於魚得計。然別後日月已富。門外跫音尙寂。不能無訝鬱。書來知果有拘忌。未知出塲在何日。惠然肯來。云在不遠。預以爲喜。所讀在葩經否。勸君讀此。其意有在。吟詠之間。意思或將閒雅。而心氣或將和平矣。平易以求之。優游以待之。餘匪面難究。
與孫子顧
[编辑]七晦耶八初耶。此時如影過空。而嗣後漠然。如天涯地角。是子耶我耶。孰使之然哉。卽問窮沍。省下安吉。案業不至悠泛否。愛君之資。佳君之志。未嘗暫釋于懷。而但君於課程。未曾立畫一規矩。亦不能無憂矣。今則莫往莫來。有若相忘於江湖者。而又有此言。以舊情不能頓忘故也。
答孫子顧詩傳問目
[编辑]頍弁篇旣見君子。則當悅懌之足矣。而曰庶幾何也。
自未見而言。旣見故曰庶幾。此古人文字寬緩處。
賓之初筵篇笙鼓。笙本吹器而曰鼓何也。室人。室字廟室之室歟。傳尸酢而卒爵何義。賓手挹酒。室人復酌爲加爵。亦何義。
凡發聲曰鼓。於笙亦言鼓。是文字借用活法。室人設饌食之人。室恐是下室饋食之所。酢而卒爵。酢尸酢也。卒爵子孫受而卒爵也。賓手挹酒。室人復酌。皆爲加爵也。
大明篇傳達于上下一句。乃是天人相與之際。相與之際。乃是命歟。
得之。
自彼殷商。傳商之諸侯也。不曰摯而必言殷商何也。
來自摯國。而曰自彼殷商。以摯是商之諸侯也。曰殷商然後。與周京爲對。代商者周。而摯不足以對周也。
謂兩君相見之樂。取其何意而用之。且兩君指天子諸侯耶。
國語所謂兩君相見之樂。擧其一端而言。然就以兩君相見之樂言之。此等詩於天人之際。興亡之理。丁寧反覆。有國者所當監戒者也。何必天子爲然。兩君指諸侯而言耳。
思齊篇傳雖無厭射。是人不厭我之義耶。
豐城朱氏亦以人之厭射乎我言之。然愚意則不然。蓋人於厭射之時則必加意勉強。乃不失所守。而文王則自無厭射之時。而亦常若有所守焉。此所謂亹亹也。
皇矣篇侵自阮疆。密人旣退。而又出其不意而侵之。恐非聖人之事。
密人不恭侵㬥之罪。不可以旣退而置之。故旣遏之而又出而侵之。小註所謂出其不意云者。只解侵字。書法之例。豈欺其不見而取之哉。
潛篇鰷鱨鰋鯉。以享以祀。今祭不用鯉何也。
祭不用鯉。見於禮經。詩之言鯉。或是帶說。或曰不用鯉。是孔氏家禮。而記禮者著之云。然則孔氏以前。或用之歟。
答朴子善煕元○癸卯
[编辑]昔叩甕牖。繼又一幅。繾綣厚眷。如何可忘。路隔東西。無由奉報。心焉耿耿。如物在喉。頃在新安。又承手問。副以論語箚疑。尤可見不校之弘好問之勤。三復感歎。敢不斂衽。不審伊來。進修益懋。僕少而玩愒。老而昏聵。誰昔之若存若亡者。今成弊漏之甕。塡補無計。而惟好懿之天。未盡磨滅。聞有早得門路之正而篤志敏求者。則其寄仰擬望之情。無間於遠近親疏識與不識。况於叨枉而荷眷者乎。茝香相貳。吾黨之不幸也。其事由曲折。非遠坐千里外者所可得以詳聞。聞亦不詳。况可論其是非得失乎。每切慨歎而以意臆之。則始蓋出於望之厚責之備。而終又不能相下而然也。昨夏茝丈南來。得與徜徉於山水之間。而話間微叩。則但以多疑二字謂香之病。而不欲索言。吾亦不復問。但致不幸之意而止耳。足下旣嘗遊於兩門。其自處之方。來諭無乖激無詭隨二語恐得之也。於彼此互訾之說。一切置之耳外。但學其可則而闕其可疑而已矣。韓生文字。微聞其語而未之見也。蓋不欲聞。故人亦不我視也。未知其說之何如。而恐亦少年好事之習也。曰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曰攻己惡。毋攻人之惡。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曰犯而不校。此皆吾儒家世守之常法。而目今爭競成俗。古人所謂忠厚之風。掃地盡矣。又嘗聞之。最下者與之爭。掛籍儒門而自同於最下之流。豈不可悲也哉。願足下默默內修。一以古人爲程也。論疑足見用功之精細。不敢孤下問之盛意。瞽見可及者。略略塡去行間空處。望須更詳而辨誨之如何。
日三省。以此三者。省了又省。積之久。則做聖之本在是。此其所以爲一貫之前事歟。
日日積久。在初學固然。就曾子分上言之。一毫未盡。不害爲不能。雖一唯之後。恐不無三者之省。先儒晩加三省之功之說。恐更親切有味。
禮勝則離。如何是離。嚴威儼恪裏面。恐無一點和意。此是離耶。
離行禮過嚴。情有不合之謂。嚴威儼恪。恭敬之著於外。豈有不和。若不和則是㬥戾之發。
仲尼之門。能不仕大夫之家者。閔子曾子云云。
孔子之仕季桓子。乃攝輔也。非家臣。外書云云。不可知之說也。
胡氏以爲當立公子郢。若無郢則當柰何。
恐當立宗室之賢者。
眞氏謂申韓之徒。專用愚黔首之術云云。
老氏曰將以取之。必先與之。此其機變。爲愚黔首之術。刑名又機變之一變者。
孔子於鄕黨云云。
士不得於朝。則終身鄕黨。恂恂乎不敢以賢知先人。聖人猶然。况學者乎。今之人才有寸長。則輒自大而不欲下人。或大言不遜。適足以自戕。不可不深戒也。此篇朝廷擯相大小之節悉備。以此名篇而弁之首。其意亦深矣。
高誘曰魂者陽之神。魄者陰之神云云。
鬼神魂魄皆氣也。其所以爲鬼神魂魄者理也。中庸之言鬼神以明此理之費隱。而其本色則却是氣也。
朱子謂持敬行恕云云。
大敬只在克勤細微。
荀卿謂桓公天下之大智大節。何其論人之不稱若是。
何謂不稱。桓公管仲之後千百歲。更有何人能做得。
春秋以夷狄待楚而特書桓文之事者。以其有摧楚之功也。雖轍環天下。宜不之楚。而却爲昭王。徘徊陳蔡之間何也。
以有楚聘故將適楚。而爲兵所阻。有此徘徊。昭王應有感動得聖人之心故然矣。
不學詩無以言。南軒謂易其心而後能言。
平易其心則可以言。今之人大抵多胷中芥滯。是以發於言者。非㬥戾則偏詖。此詩敎之不明故也。
答朴文英泰秀○己亥
[编辑]昨秋惠問。深感厚眷。而無因奉報。嗣承不較之施。雅量可欽。示諭理氣心性等說。初非始學急務。徒事騰口。非直無益。轉使人薄。不必與距闢之義。較量緩急輕重也。且距闢亦非口舌所能辦者。要在眞知實得。爲吾所當做者。而懼自己之或有所差矣。異物之服用。或說大誤。凡物隨所近所執。而有形化者。有心類者。服異物而曰此是小事。吾心自有大節之守。惡乎可哉。不謹細物。終累大德。是聖賢心法。吾友方讀尙書。此一句說。亦已反覆而有此問耶。
答朴文英
[编辑]暮春一握。已成年例。今春尙寂然。意有它虞。承書豁然。矧審省下連護。做業益加精密。一幅上可約綽矣。尤慰尤慰。命物者界畫云云。恐未然。人之夭壽竆通。固有命物者處分。而學之進與不進。在我而已。何與於命。或拘事勢。不能自力。則雖若有命。然君子不謂之命也。但要隨分盡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