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柏軒先生文集/卷十六
書
[编辑]答梁處中會洛
[编辑]阻餘一書。慰豁遠懷。况字字悃愊。自定省之節。以至立心課程。悉披露情蘊。遠書每如此。則何恨面疎於以見。別來慥慥之實。欽仰無已。示喩先敏愼而後就正。載之常常神𨓏。正以此也。擧業盛而士趍榮利。擧路塞而士競聲名。四子六經。未熟一部而妄自標揭。寸知尺行。未能眞實而爭趍儒門。滔滔者皆是。而吾友何處得來。天資之恬靜寡欲。亦可見矣。以若姿地。加以沉潛眞積之功。何有於適道。惟加勉益究之是祝。載老矣無聞。雖不足道。然亦不能無收楡之願。而無人助我。恒以爲嘆。何幸得此一友。歆歆有自振底意。吾友幸以時惠施也。便遽不能展萬一。
答梁處中壬寅
[编辑]儒者之學。於言語文字之外。眞有個用心處。然必須學問思辨以濟之。若兀然坐虛空地。嗒然若據梧人貌樣。則其所成就。畢竟歸窣窣光景。此尊德性道問學之爲輪翼。不可偏廢者也。昨春惠書。非喬沉也。病昏手懶。迄未奉復。頫問數條。亦不能自手置答。而權生奎時適在傍。試使下答語。其言與鄙意不爽。不必添畫蛇之足。因以呈納。細評如何。今諭四端之外。非別有道心。皆指方發而言者。見得甚是。旣知其爲方發之名。則初無過不及之可論。而其有過不及。則乃在應物之處。或人云云。果有不可曉者。理一分殊一條。尊見與鄙意不異。或人合一分殊不成說。心合理氣。泛言之。不可曰不是。而若看得不活。則或別生病敗。須先看心字得名之緣由而辨其主資之分。心者主於身而得名者也。身者氣以成形者也。有此身則凝此氣。有此氣則具此理。氣聚理具。則妙用之行。精英之發。卽所謂神明也。卽所謂心也。言其主宰則理也。言其資助則氣也。雖脗合一體。而亦非混淆無別也。此非言語所可形容者也。神而明之存乎人。此之謂也。勿據言說。留作商量。知覺之靜中有動。朱子固有以復卦言之者。而畢竟是動之端可以見者。不若坤卦純陰而不爲無陽者之爲逼肖語也。汝正握於積別之餘。而信宿告歸。悵缺之懷。殆不若未相見之爲愈也。秋間之約。勿孤則幸甚。
答梁處中,黃景涵澈源。○乙巳
[编辑]方丈觴咏。非不暢敍。而牛毛蠶絲。昏頑之不能尋繹者。幸遇明眼副手。而不得一使之尋繹。居然而別。孤負名山。孤負奇會。歸而耿耿。迨三歲未已。際玆聯緘縷縷。殆勝一塲詡詡。方病沉吟。忽然喚起精神。爲感良多。矧審晨昏俱享難老。溫理俱益崇深。尤叶遠禱。漢之聯峯對起。唐之雲龍上下。亦一時之盛。而以道義相磨。同學同遊。未始相離。如思叔彥明者。其誰似諸。爲兩公賀。不容口也。細看來書。知見之漸就高明。意象之漸造精粹。議論之漸入縝密。不但令人刮目。雖是深造自得之效。而相資之益。亦不可誣也。載孤寄竆山。全無夾輔。又以年紀老大。少友之若干往來者。一味推借。不聞箴規。而少日之若存若亡者。今皆烟消而霧散耳。若新兄得兩公講討質疑辨難。其德學之老而益卲。固其所也。多羨多羡。示喩能主宰者心。所主宰者性。曩時發端。今不記憶。蓋心性一理。而亦不容無辨。主宰常定者心也。發出不同者性也。〈朱子說〉以常定底心。主宰他發出底性。是處中所引心統性情。心主性情之義也。新兄之以性爲所以主宰者。蓋亦心性一致之意。而恐不免有礙於能所之辨。所諭然矣。而但未悉處中以爲能是甚個物事。所是甚個物事。世或分屬理氣。謂看折氣也。花柳理也。然則心單屬氣邊事。而氣能主宰是理可乎。嘗聞華西之言。曰以理言則看折亦理也。花柳亦理也。此語當玩味。氣質之性。亦在其中。本文今不記得。固難奉答。而未發時氣質之性。是南塘餘論。而新兄之所嘗質正於師門者也。今復是景涵之說。無乃廊柱之更數耶。謂慝不根於淑則不可。而淑慝對峙於未發則亦不可。處中所諭毫差謬千。正在於此者。眞名言也。蓋氣質之性。是發後之名也。性是天地之中。而發皆中節則卽是本然也。發而有過不及則是氣質用事而然。是以有氣質性之名也。過與不及皆偏也。當以偏看云者。恐亦得之。新兄所謂靈之一字。是心之本旨。便能主宰。便能妙用。活看固無不可。而但一靈字兩用之。曰陰之靈陽之靈。則靈是氣分事。曰非靈不瑩。曰最靈是純粹至善之性。則靈是理之妙也。未知新兄所謂靈者。果指甚個。景涵專主氣邊看。謂是心之資助。而必以具衆理應萬事。爲心之眞面。則朱子所謂虛靈不昧四字。說明德意已足者。猶有所未信而必待下句而後足耶。下句具應。乃覆解上句之意也。明德是本心之異名。於此見得則亦可以自辨矣。靈與神字意象。固亦有微別。而亦非有彼此可相對者也。但一事而語差別。然新兄之所謂靈者。果專指氣一邊。則只是資助地盤。景涵得之矣。未發時濁駁之說。景涵所諭苟未發矣。則濁駁皆已回淳。無容可言者甚是。而才有濁駁之可言。則是靜也非未發也云者。則不省何謂。未發卽是靜。未聞靜之上面。又有未發一層地頭。胡廣仲別討個至靜物事。而謂有不與動對之靜。無乃有這意耶。是何以異於求道於太極之先者乎。氣質濁駁。稟於有生之初。則未發之時。亦何不在。乃在於形氣上面。豈可言於此性未發之時乎。所謂發未發者。主此性而言者也。所謂氣質性者。乃此性發後變於氣質者也。混而無別。使此純粹至善之本體。爲淆雜不光鮮之物。亦何故也。以理有善惡。爲未發時氣質之性。以幼善幼惡。爲發用時節。則的是性中原有此兩物相對出來。不亦戾乎程先生之言乎。景涵所諭上下善惡。皆就發用上說者。見得極是。新兄不從。殊不可曉。蓋惡雖非性。而苟無是性。則亦無從而發。新兄蓋有見於此而然也。然徒知無是理則無是事。而不細究其間曲折。則其不幾於混淪骨突乎。子證父攘惡也。而初無直之理。則彼直躬者。焉證父攘乎。哇兄之鶂惡也。而初無廉之理。則彼廉士者。豈哇兄鶂乎。性無不善而發後有惡。其理只若是耳。新兄嘗向我言惡亦根理之說。須加斟酌。疑一轉而或涉於善惡混之說也。今乃云然。尤不可曉也。郛郭是說心之地盤。愚亦尋常看得如此。昔年與俛宇論此。俛說與今日景涵之見相似。愚笑曰。君之主理如此。則煞是大病。是在二十年前。而數年前。偶然念及於此。反復思之。則郛郭亦不可做匡郭看。下句性者道之形體。性何嘗有形體。而以其條理確實。發見昭著而謂之形體。蓋借而喩之也。郛郭寧獨不然乎。特以涵具而名之耳。猶太極圖之一個圈子。借有形以象無形者。景涵直以爲主宰之意。則亦非康節之意。康節但形容其界分而已矣。且太極陰陽對待說去。則太極是理。陰陽是氣。若性猶太極。心猶陰陽。是借太極圖而次第言之也。性猶太極。指第一圈之挑出者也。圖解所謂非有以離乎陰陽也。卽陰陽而指其本體不雜乎陰陽而爲言耳。心猶陰陽。指第二圈之動而陽靜而陰而中其本體也。此豈以太極陰陽對待而言之者乎。圖解以易有太極。爲一圖之總結。而擧第二圈陽動陰靜者而曰易有太極。此之謂也。世之儒者。以第一圈爲太極圈。而第二圈爲陰陽圈者。惡乎可哉。陽之動也。太極之用行。陰之靜也。太極之體立。此心猶陰陽。正爲太極者也。性猶太極。指其本體者也。心統性情。而性其本體也。先師所言。是言天之心性故曰卽。朱子所言。言人之心性故曰猶。皆次第專言之。非對待說也。不可因此而謂心卽氣也。近有尊性而卑心者。蓋亦以心單做氣字看故也。其說頗行。若是則心統性情。張子說得不好。心主性情。朱子亦非正見。心與理爲二者。反爲聖人矣。豈不可駭乎。俛宇云云。蓋病其以心爲氣而然也。恐亦看得猶字不出。心之一動一靜。非猶太極之一陰一陽乎。近世重菴,寒洲皆有心卽理之說。大爲時儒之譏罵。蓋凡言心而曰心卽理。則眞妄邪正。莫非心也。其說固不可也。若專指得於天之本心而曰心卽理。則卽程子所謂心本善。心卽性之意也。朱子所謂心爲太極。心者理之主宰之意也。亦何不可之有。愚故嘗曰心者主乎身而得名者也。無是身則無是心。卸却氣字不得。而其眞體妙用。乃此理之妙。至神而不測者也。理自有神。近世之言理者。只做得木強一塊耳。何貴乎理哉。能覺者氣之靈。所覺者心之理。世多以所覺。作所以覺看。如新兄之見也。愚嘗未瑩。今亦不敢唯唯。二層主宰之說。新兄大是新說。家無二尊。國無二君。天無二日。豈一身方寸之地。而容得兩主宰哉。新兄師門之楊謝也。載之相知。亦三十餘年。而未嘗聞一語近此。今與公輩論者。若是膠繳。以致公輩之疑。以吾觀之。恐是聽得不詳而錄之差失。不然則眞所謂七十子未喪而大義已壞。豈不可懼。豈不可懼。直欲致書於新兄。而不必更踏磨驢之迹。須以此紙聯告于新門。質正回示之如何。
答崔敬晦德煥大學問目丙戌
[编辑]物理之極處無不到。是理到心。補亡章所謂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是心到物耶。
因其所知之理而益竆之。所知者何物。益竆者何物。因所知之理而益竆其理。則所謂至乎其極者。非理到極處耶。理才到。心便盡。
饒氏曰。致知屬知。誠意屬行。畢竟是兩事。不可知了。便自然能行。所以不連致知。竊有疑焉。雖屬知屬行。知旣至然後。意可得以誠。則連言何傷乎。
致知誠意工夫固相因。故章下註引經文以足之。然乃若傳文本意。饒氏說也是。若曰所謂誠其意在致知者云。則精神都湊在致知上。可乎。
欲動情勝云云。
欲動是感物而動。性之欲之謂也。欲動非與情勝對擧。是相因爲說。
或不能之或字。
或字是照管上文心之用所不能無一段而看之。可見矣。此是語勢寬緩處。
四者之病。有輕重次序云云。
大槩說人情之易動者。有此四者耳。若其病之輕重。則惟怒難制固然。而人或有稟氣柔弱者反是。惟在當人自點檢矯救耳。
齊家章結語。與上章不同何也。
身與心較親近。身與家是由己及人。地頭稍疏遠。故翻文以警切之。
必先二字此章特言之者。治平大事也。以示治平者尤不可不先自修齊也耶。
大槩得之。三代以後。孰不欲治國。而不知先齊其家。故作傳者努力出必先二字。
堯舜帥天下以仁。照應上文仁讓。桀紂帥天下以㬥。照應上文貪戾。有諸己而後求諸人。亦不外乎仁也。有諸己。仁之體在我者也。求諸人。仁之用及於人者也。而恕乃行仁之事。
是。
能存此心。竊意以得衆則得國失衆則失國底意思存諸心。而心常戒懼。則鮮有失之矣。何如。
此心是的見天命之去留。判於人心之向背。而戒懼之心也。若切切然失國得國爲心而惴惴焉則誤矣。此王伯之所以分也。
答崔敬晦甲辰
[编辑]吾之知敬晦。始於何歲。殆不可記。亦已久矣。念昔先丈不鄙結契。生差後我。而返眞先我。每切存亡之感。而賴敬晦以爲父友。課歲相從。續舊好而訂新知。可謂源源矣。邇年以來。盍簪疎闊。間或相逢。只敍寒暄而止。心竊疑之而不敢問其由。今書來。自道其由。慨志業之荒廢。惜流年之虛度。悔悟憤悱。以圖追補。不亦善夫。比之弱喪而不知返者。亦可謂不遠復矣。然以七年之病而求三年之艾者。必須斷自今日。極力求之。乃有已病之日。若徒歸咎於旣往而所以補之於後者。不能以自力。則今日悔悟之言。徒爲文飾。憤悱之意。終歸妄想。於此竊爲公且喜且懼。喜喜公之能鼓作大勇。還尋遂初也。懼懼公之不勝擔任。或有不逮之恥也。須先把來世間許多事。大加打筭。見得個何者是有益於得而吾所當爲。何者是無益於得而吾所當止。然後此心卓然有以自立。而不爲外物所遷。朱子之訓。有曰世間萬事。須臾變滅。不足置胷中。惟有窮理修身。是究竟法耳。此蓋朱子打筭世間萬事而指示吾所當爲也。吾雖不敢言。竊爲公誦之。至若竆理修身之法。有聖賢成說。而公所稔聞而自知者。但加之意而已。
答崔敬晦乙巳
[编辑]令從叔見顧。副以珍函。足慰疇曩未穩之悵。示喩操心之方。可見用心於內。欽歎欽歎。而旣知蔘附聖藥。只在吾方寸之間。而又問如何是操之之方。則却似騎驢覓驢也。朱子言操存二字已是多。蓋以才操便存。不是將一個物來。以爲操之之方也。試驗之於日用之間如何。玉溪斷流。非久旱致然耶。蓋人心變之又變。其爲災異。不待山崩川渴也。浩歎柰何。
答崔敬晦丙午
[编辑]書來獲覩草浦別後顔面。慰豁可知也。書中深以勞問之遲爲咎。不必然也。今日何時。華夷人獸。頃刻地頭。牢豎此心。雖百死而不爲夷。雖千死而不爲獸。矢天盟心。以爲究竟同歸之地。是所謂惠好攜手。徒然往來。何益之有哉。金華云云。已有前人已行之轍。宜若可循。而以愚觀之。迂莫甚焉。昔之時與今之時迥然不同。昔則夷虜也有慕華之心。法用漢法。文用漢文。人用漢人。尊儒重道。無戕害漢人之心。故仁山,白雲。得以潔身自保。今則禽獸也。厭棄華俗。反視以異類。必欲殄滅之無遺。波蘭之易種。安南之移民。已事可鑑也。雖有金華將柰何。不死則爲俘爲虜而已。今日之計。只得握一死字爲元符。人人皆然。家家皆然。則猶有可爲。而不可家喩而戶說。不得已姑與素所遊從之若干人。胥告胥勉。不喪其所受乎天地父母者耳。雖然莫難於死。又莫難於坐而自死。不得不求死。而亦終無其路。則不得不相率而入聖廟。痛哭而死耳。然從之者能有幾人。宋炎午之生祭文山。明毓蓍之書促蕺山。此是師友相愛之至意也。今日吾輩看作眼藏。到底講明者也。公以爲如何。令叔孟䨓亦以告及也。德中積不聞息。以所苦之未瘳耶。抑汩沒於妻孥田畝耶。俱可悶也。欲付數字而氣懣神昏。實難綴語。又無別語。公須袖此書。一往見之也。未死前一面。不可無也。幷諒之。
答崔敬晦戊申
[编辑]示諭躬不逮之恥。可見用心於內。知其爲恥而顧言顧行。日慥慥焉。則可以無恥矣。解胡之慷慨憤言。竟不免視猪之譏。人心之危。有如此矣。此古之君子。戰兢臨履。直到死而後。知其免也。正吾輩之猛著精采處也。幸須加勉而兼惠規諷也。所示文字。僅一閱過。意甚正。辭亦贍富。老昏者安能贊一辭。但魯齋出處。責之以欠華夷之分則得之。而責之以忘君臣之義則恐非其實也。朴生一年再訪。其意似不等閒。無以答其意。只以杜門耕讀四字勖之。未知能解悟否也。
與趙遠儒鏞肅○丙午
[编辑]月前逢從祖丈。得近節支安。其後月已朏矣。尊祖考文丈終祥隔月。兩世疊喪。次第將闋。孝思如新。何以堪居。向聞營緬。占得吉兆否。暑潦恐非其時。俟凉生經紀耶。願聞之。載不死則不死矣。然其苟然吸吸於囂塵漲起之中。可哀也已。哀友所居隔世。又方憂蟄。世界波浪。想不到於耳。差爲自安耶。然新學益熾而孔孟之道日見蝕。禽獸益繁而人之類不滅則化。於此不得不明辨以立自家家計也。哀友其嘗會得否。妄以貢愚。惟頫亮。
答趙敬之鏞淵○乙酉
[编辑]雙書同時入手。仰認不我釋之深也。仍審省下護吉。多慰。夢非眞境。亦出於思想之餘。君之七月之夢。足見君思慮之正。吾東有守夢先生。願君之亦守而勿失也。溪南之說。以此涉世。則果寡尤悔矣。若用之朋友講論則非也。聖人不曰切切偲偲乎。講約重違僉君之勤。略加潤色。而至於序文。舜卿已爲之矣。何贅焉。餘在善章口角。
敬身一篇。是吾家畢生計活。忘不可。助長不可。一日二日。一年二年。久久而後。乃見功效。今賢者遽欲見他氣象錯矣。雖自謂見得些影。恐非眞影。但默默自省。先從外面易見底做去。則內之靜專。始可議矣。所謂妄雜之念。亦當漸次退去矣。
答趙敬之
[编辑]曩時足下亦到牧溪耶。失一奉際。良覺人事之不如人意也。書來審省下護重。慰慰。應九書云論敬易持敬難。此言可謂切中吾輩之病。自省之餘。仍爲奉聞。盍相勉其難而謹其易也。遇事觸物。隨而紛挐。固亦通患。然敬得不力。又理不竆得以致然。亦非一日一時遽可責效者。願敬之無若宋人然。都留不宣。
答趙敬之西銘問目
[编辑]稱字朱子曰。厲聲言一稱字。然則稱字上有分殊。雲煥曰。稱字上有分殊。可謂見得精。凡稱字必於有彼此而無彼此處用之。言稱字則可以見乾坤之爲父母。人所同也。而又人各有血屬之父母也。
若曰乾爲父坤爲母。則是柔聲以言也。答說中必於有彼此而無彼此處用之者得之。
忠君敬大臣長長幼幼尊聖敬賢。此分之殊。是皆推吾親親之誠則是理之一處。
皆推吾親親之誠一語。語意卓然。可敬服。
先儒言西銘句句有分殊。然則悖與賊與不才三句上。亦各有分殊歟。
曰悖曰賊曰不才。亦自有分殊。悖是不愛其親。賊害其愛親之本根也。不才則害仁之甚而世濟其惡者也。惡之中。自有三者之殊。
性是自然之理。志是必然之謂。乾健坤順。是自然之性也。而註以志言何也。雲煥曰。自然必然非二致。言理之初無強假。則曰自然。言理之終無顚錯。則曰必然。蓋其初無強假。故必終無顚錯。
自然必然非二致以下數句。甚好甚好。理之自然而必然。是心之主宰處。
答閔聲遠鍾爀
[编辑]載於先丈。抱琴亡之歎。而久猶耿耿。垂示遺稿。如獲重覩顔範。摩挲太息。不知千古之遠也。但此抱柯蜩翼。無以副垂示之意。柰何。然爲復見疇曩眞面。拭眵抖神。奉閱一過。大體似無欠缺。間有一二字更詳處。付標以還。審處之如何。載不以生世人自處久矣。書疏問訊。幷付之先天。特於尊函。不容但已。倩手數字。惟冀收拾自珍。毋墜緖餘。副此區區耳。
答李泰舜在九
[编辑]入山來。絶不聞山外消息。至於至情如君家。近來凡百。全然未聞。晩始聞之。有不欲聞者。忉怛何益。書來審萱幃嫂氏無大何節是慰。而君之宿苦。尙未如洗。恐此非專藉於廣濟局。須深留意於莊敬日強之語。猛著精采也。叔便成一木居士。視不見聽不聞。五情澹澹。如死灰相似。何足云喩。兒也見招。渠豈無心。半山半家。凡百酬應。無片刻閒柰何。俟庭節康寧。不較一枉也。
答李原禮鉉五太極圖說發問對目戊戌
[编辑]先生發問曰。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則陰陽之生。由太極之動靜。而陰陽未生之前。太極自動自靜歟。鉉五謹按太極只是動靜之妙。旣有其妙。安得不動靜。動靜卽是陰陽動靜。動靜不可進而看於生陰陽之前。生陰陽不可退而看於動靜之後。發問曰。太極圖五層圈子有定位。各一圈子歟。上下四圈。皆一圜樣子。而第二圈子。左右黑白。交互成樣。有與諸圈差別者然。其義可言歟。或者謂左右黑白畫各三。三成數也。圖說三動三靜字。所以解此黑白三畫也。此說如何。謹按第一圈。乃以下諸圈之本體。而挑出於諸圈之中而置之上頭。爲下諸圈之根本。非有以離乎諸圈而兀然獨立者也。諸圈乃第一圈之實象。而排定層節而各自是第一圈也。非有以外乎第一圈而自成別圈而各立者也。圖象從造化原頭模倣出來。故不得不各定其位。實則一而五五而一者也。第二圈之左白右黑。陰陽各定之位。而中圈卽第一圈所謂太極也。白中黑黑中白。動靜互根之象也。左白右黑。各一畫而已矣。而特以象陰陽互根之妙。而加黑於白中。加白於黑中。旣各加一畫。本來一畫自然中合爲二。有若兩畫然。非實有其象。或者白黑畫各三之說。泥於圖象而不究其實也。夫太極圖圈以象而已。則五層圈子。各有定體。不足爲一原之妙也。圖雖排定五層。而其實一圈而已。第一圈挑出於陰陽圈之中而以象萬化樞紐根柢。及其畫第二圈子。以象陰陽動靜。則第一圈却在第二圈之中。而第一圈無可論之地。其畫第三圈而象五行。則第二圈又却只在此。而第二圈無可覓之地。至於男女萬物。層層皆如此。若曰第二陰陽圈已成。而第一圈依舊是自成一位。第三五行圈已成。而第二圈依舊是有定體。則所以樞紐萬化者。是第二圈耶。是第二圈耶。抑各自樞紐耶。於此可見圖圈不可以象求之。而但因象而以意會之。識其妙可也。或說之淺陋。無足多辨。而至於所引圖說三動三靜字之說。足以眩隨語生解者之眼。不容無辨。如或說則方其動而陽也。別有一線未動者爲靜之根。方其靜而陰也。亦有一點未靜者爲動之根耶。動則偏於動而動之極則不能不靜。此靜之根於動也。靜則偏於靜而靜之極則不能不動。此動之根於靜也。其偏者陰陽也。其互根者理之妙也。故朱子曰。動者偏於動。靜者偏於靜物也。動而未嘗無靜。靜而未嘗無動神也。神妙萬物。圖圈左右黑白圈中。各加黑白一畫。特象其妙也。以爲眞箇有黑白兩畫於黑白圈之中。自成一象。則所謂動者靜者。不偏於動靜。而有若半死半生之蟲。所謂動未嘗無靜。靜未嘗無動者。如兒在母腹。而臨生如達而生也。烏足以語太極陰陽之妙哉。
發問曰。解剝圖體。五殊二實無餘欠。精粗本末無彼此。無餘欠無彼此之義。可詳言歟。謹按自外看。則五餘於二。二欠於五。而究其中所具者。則俱是一太極。實無毫末之餘欠。故太極圖諸圈。個個圓滿。無尖斜攲側之象。此古今天下。事事物物。都無多寡盈縮之妙。顯然昭示者也。若夫精粗本末無彼此之義。則太極陰陽兩圈。分位各立。似有彼此之別。而太極是挑出於不可挑出之地。而以明其不雜乎陰陽而爲萬物之一原。然陰陽太極。脗合爲一體。觀於陰陽圈太極居中。陽左陰右。可見矣。故程子曰。體用一原。顯微無間。又曰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爲兩段事。精粗本末。只是一串。元無截然爲彼爲此之道也。
發問曰。易有太極。之謂也。以圖觀之。則○是太極圈也。是陰陽圈也。今以陰陽圈謂易有太極之太極何也。謹按○則指其不雜乎陰陽者。只有使之變易之妙而無變易者之可指。則指其不離乎陰陽者。左白右黑。互相動靜而變易者陰陽也。中○使之變易者太極也。所謂一陰一陽之道也。故謂易有太極之太極也。蓋太極不雜乎陰陽。而亦不離乎陰陽。故朱子曰。程子云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某於太極圖解亦云。
所答諸段。正合吾意。
答李原禮問目
[编辑]類編答鄭日新問子產謂人生始化曰魄。魄先魂後云云。
以形生神發而言則先魄。魄是形之精也。以氣聚成形而言則先魂。魂是氣之靈也。
答人問曰。理者種子也。但有必然之妙。非有能然之力。蓋旣有必然之妙。則自有能然之力。若曰非有能然之力。則必然之妙。恐亦將歸於虛說也。
理固能然。而但無其力耳。以理無作用也。若以此遂謂理無能然則不可。
道心雜出於人心之間而難見。故謂之微。人心感外物之來而易溺。故謂之危。有衣食於此。欲衣之欲食之。是人心也。辨別衣之食之之可不可。是道心也。可則衣之食之。不可則不食不衣。此道心爲主而人心聽命也。然最有猛著精神處。須就念慮方萌之際。卽精察人道之分。苟人心也則節而不放。苟道心也則保而謹守。若旣發之後。則人心恰似脫銜之馬。已走在險仄徑上。安肯穩受鉗制乎。
大槩得之。但感外物一句。旣發之後則人心恰似脫銜之馬云云。恐有病。道心亦隨感而發。奚獨人心爲然。人心已從旣發後立名者。一名人心。便爲脫銜之馬。則安得謂上智不能無乎。
形成於氣而爲氣之宅。氣生於理而爲理之地盤。惟氣載理故自虛靈。虛靈故有神明之知覺。神明也者。乃理之妙用也。
虛靈卽是神明知覺。曰虛靈故有神明之知覺則未瑩。
志壹則動氣。氣壹則動志。或曰上句是好底。下句是不好底云云。或曰不惟上句是好底。下句亦是好底。蓋氣動志。雖若反常。旣曰專一。則已非散亂昏惰之氣。非散亂昏惰之氣而動得那志。志亦不散亂昏惰而專一。如李牧之軍。不待李牧之令而自願一戰云云。或曰上下句皆不好底。上句是用志太過而氣亦因以太過。此則不持志之病也。下句是任氣太過而志亦因以太過。此則㬥其氣之病也云云。
上句是好底。凡學者皆如此說。下句亦好底。今吾初聞。若是則蹶趍亦好底耶。李牧之軍自願一戰。亦李牧養得他使然。未見其爲證明。殆所謂無用之辯也。若幷上句爲不好底。是瞽見也。凡言語皆有所從來。第觀此兩動字從甚來。非因上文不動心動字來耶。不動是好底。則兩個動不得不同歸於不好矣。
答李原禮語類問目己酉
[编辑]天地始初。混沌未分。想只有水火二者。按天地始初。必須大段薰蒸沸騰。而水火用事居多。故云然耶。若究言之。五行闕一不得。雖一草一木之生。必以五行爲材料。而况乎天地之大耶。
凡物之生皆有漸。天地開闢之初。有氣無質。氣聚而凝。乃成形象。水火有氣無質者也。故水火爲之始。所謂五行闕一。不成一物。自已成後言。
性最難說。要說同亦得。要說異亦得。如隙中之日。隙中之大小長短。自是不同。然却只是此日。按五常之理則人與物同。故要說同亦得。雖同一五常。偏全之分則異。故要說異亦得。隙之大與長。言人之氣正且通也。短與小。言物之氣偏且塞也。隙中所受之光。長短大小。言分之不同也。却只是此日。言分自是不同。然却只此五常。
此條無可疑。隙中所受之光。長短大小。是分之著於物者也。却只是此日。是容光必照之妙。分之早涵於日者也。
有是理而後有是氣。有是氣則有是理云云。按此言先有全底理偏底理而後。有全之氣偏之氣之謂也。若曰氣全故理隨而全。氣偏故理隨而偏。是氣命理而理命於氣也。惡乎可哉。然此則人物之大分。於大分中。又推其細分。則人之賢愚。自當千百其分。物之優劣。又自當千百其分。偏全大分。旣在理一之中。則細分所在。從可知矣。然人性皆善。賢愚之分。不可言於理一。欲言於氣。則元無理外之氣。而細分又離了大分之外。
先有全底理偏底理云云。語太梗。所謂偏枯者也。一理之中。萬分雖具。亦非有分片間隔。曰先有全底理偏底理。則一原之中。若有此疆爾界。而萬殊之氣。片片分出也。不若只曰先有偏全之理。故有偏全之氣之爲渾圓也。若賢愚之分。乃化生之初。感遇之不同。蓋同是正通之氣。而正通之中。亦自有美惡之殊。感遇之時。値他美則賢。値他惡則愚。惡亦不可不謂之性。而非本然也。雖惡而本然之理自在。主其本然而變其或然。則愚可明柔可強。非若人物形氣一定而不可易者也。不可謂非分而謂本分之天定者則不可。若爾則孟子性善堯舜之說。爲欺我之語可乎。
得木氣多者仁較多。金氣多者義較多。按木氣多者。木氣用事太過而仁流於姑息。金氣多者。金氣用事太過而義流於殘忍。性之本然。掩蔽於氣質。故兼指氣而有氣質性之名。夫人莫不有是氣。而聖人氣質淸明。無一毫拘蔽。性之本體。無時不洞然。無氣質之可言。賢人氣質已不及聖人。本然分數固多。而不能無氣質之可言。愚人氣質昏濁。本然之體。掩蔽已甚。天之所與。透露不得。亦不無霎時間明處。雖其氣質偏重。而亦不可謂無本然。此所以孟子道性善而人皆可以爲堯舜者。
所謂仁較多者。慈愛之發。較多於斷制。義較多者反是。以其所稟之氣作用偏重也。若言仁義之本體。則豈有較多之理。若公所謂流於姑息流於殘忍。乃其較多之末失也。以下所論。似皆無病。
惟心無對。按性亦統於心。何物可對。
性亦統於心。何物可對。其於釋惟心無對之義。說得可謂精切。而却恐有心性二歧之病。所謂心統性者。非謂以此一心。統那一性也。只是一理而心是性之統體。性是心之條件。初非所論於爲對之地也。
問。知覺是心之靈。固如此抑氣之爲耶。曰不專是氣。是先有知覺之理。理未知覺。氣聚成形。理與氣合。便能知覺。按便能知覺。雖在與氣合之後。這知覺乃理之妙用也。於上文先有知覺之理。可見。
理未知覺。未字是下句便能知覺。能字之對也。未是將然之辭。與無字不字不同。所謂便能知覺者。以其有將然而未然者故耳。知覺之未發是智。智之已發是知覺。故朱子曰。知覺乃智之事。
竊謂已發有中節不中節之異。則於未發。亦當有眞底不眞底之別。觀於未發時氣質在中之說。可見云云。
未發亦有眞底不眞底之別云云。是未發之前。已有發後淑慝之根柢。我東先輩已有此論。然非中庸未發之旨也。未發若有眞不眞之分。則子思必不以未發卽謂之中。獨於已發言中節然後謂之和也。未發只是性。性之本體。曷嘗夾雜乎。公曾往見解。未見有此意。今爲此說者。恐是思索之過苦而反惑焉。眞所謂再數廊柱者也。蓋氣質與生俱生。美惡固索性如此。發後之慝。亦若根於有生之初。然氣雖惡而理則善。氣雖偏而理則全。此未發之本體也。未發氣未用事。渾然本體而已。更有一毫未眞則非所謂中也。泥土之水。所乘者雖汙濁。而浪不少動。則只是元初水。流動而濁。泥土使之然也。豈水之性哉。朱子所謂未發時氣質在中之說。只是指所乘之泥土沙石也。雖未發而氣質之美惡。已自在云爾。非謂中字裏面。已有氣質自在也。只將子思本語。咀嚼得未發下無一辭。已發下特下中節二字而得意味。則自當無許多說話。
氣之精英者爲神云云。按氣爲神處。神底是理。不曰理而曰神。以運用處言。
神是理之妙用也。這便是所以爲水火金木土者。這便是所以爲仁義禮智者。理而無神則不成物。
問。鳶飛魚躍。與必有事焉之意。曰說著相似。又不甚相似。說不相似。又却相似。按說著相似。〈止。〉又却相似。如曰同而異異而同云云。
相似而不相似。不相似而又相似。此處正好玩味。領取其從容自得流動充滿之意思氣象可矣。乃比觀較量。說同說異。却恐與朱子語意不相似。
前者所稟謂之全亦可。謂之偏亦可。恐是單指物而言。今以人物偏全下答。退而反復。終不能無惑。
蓋偏全是人物對擧而言者也。單言物則物亦無不全。故曰謂之全亦可。又言謂之偏亦可者。亦對人而言也。公之單指物言。果得之。吾之汎以人物看。果有未察於言意之失。然又須知主物言而人在其中可矣。
吾於公百無疑。但疑其或疎於思辨而識不加進。識不進則行處亦不能無�欠。每欲一言效忠而頃對時略及之。以今箚錄看之。恐太密爲病。凡看文字。務求通正義。正義旣通。餘意言之可也。不言亦可也。若或汩沒餘意。則反晦正義。不可不知也。
答安仲陽昌濟○甲辰
[编辑]足下昔年一著。令人聳然。舌下以爲斯人也非膽智氣義迥出等夷。何以能如此。嗣後承顔接辭。卽外可卜其內。始知世間蓋有奇男子。而惜其不遇於時也。今以苟賢之擇觀之。然後乃知爲士君子操執。介然有守者也。世之所謂士族家昏姻。類皆是駔儈之習。而足下超然獨免。若得足下數十輩參錯於世。則庶可以少革夷虜之風矣。曷勝欽歎。載才魯氣懦。性又迂滯。無以長一智能一事。而於焉景迫崦嵫。退之所謂日負初心者。徒切愧歎。而其於世之所謂榮悴屯亨。漠然不入於心。非以有所守而然也。自知才力無二分可以及於此者耳。向來一命之玷。有似魯門鐘鼓。茫然增愧懼而已。末段示諭欲相與之意。似出於全不相悉。尤足愧者。然于以見足下胷中。尙勃勃於華夷人獸之交。而環視宇內。無與告語。謂載也依分自守。或有所講而不計其他矣。足下之情。亦可謂戚矣。多少匪面難究。
答安仲陽
[编辑]自鄙族之館于尊門。有往復之路。得與於講討之列。見所存之萬一。不覺斂衽。示諭偏黨之弊。切中時病。蓋風聲氣習之所驅。號稱豪士者。鮮克免焉。而賢者乃能深慨乎此而欲自立於公平正大之地。何處得來。士之難。不在於學之不博言之不工。惟自拔於流俗。最爲難事。嘗聞之師。曰今士大夫之東西南北。宋何名目也。欲學古人。古人無色目。是以遊其門者。無色目之說。又以是受駁於世之立赤幟於色目者不些矣。然苟欲學道。則道是公物。學非邪說。惟善是取。何彼此之足問。又何世守之足云哉。以若氣之剛見之正。果能屈首於古人所謂學者。則松堂先生不得專美於古也。淵然深思之如何。
答安仲陽丙午
[编辑]書後居然夏徂秋生。不審棣體連勝。載臂痛眼眚爲病。轉輾沉吟。殆難支吾。而腔子裏。一端心病。鬱結成痼。消化無術。以此自煎自盡。非不幸矣。苦緣無涯。未能卽殊。究竟稅駕將於何地。向來新學冊子。看過至十數板。輒瞿然揜卷。世間本來好知覺。恐於此蝕之無餘矣。此亦索性偏病。化不得處。其於來喩。何敢與之上下哉。思叔煞有來頭之望。而自出入尊門。深望裨益。益之以舊聞則善矣。若兼補以新學則正恐誤他。十分深量。如何如何。語頗傷直。於足下不敢有隱。以負垂問之意。頫諒幸甚。勉台滯燕獄。已數月矣。畢竟烏能免柴市之行乎。此是五百年義理結局之地。此老固無餘憾。而未死餘生。將誰依仰。衋然而已。
答崔淳若濟斅○庚寅
[编辑]承書忙圻。新面可喜。奚啻百朋。淳若歲輒一面。或再三面。于今十年矣。曷謂新面。書面出於心畫。方是眞面。眞面之接。今日伊新。可不斂衽。但所以奉報者。無鮮新一語可以裨益者。是可愧耳。先哲有曰溫故而知新。淳若若能於讀書竆理。如老物之於淳若之面。日日知新。庶矣乎。若其進修之方。則過庭之際。盈耳充腹久矣。區區添日下之燭。奚益哉。只以退而學三字奉勉耳。
答崔淳若
[编辑]見手滋。與對討一間耳。慰慰。示喩讀書之論。非不病而呻。凡人之病。非病之爲病。病而不自知爲大病。今君自知矣。已病之藥。只在此一念耳。大抵讀書。強生疑難。平平看去。二者皆病也。有物於此。握之則破。不握則墜。其間自有微妙下手法。讀書亦如此耳。雖然此是開卷後得失。若實得失有在。必須淨滌心地。脫落自私諧時之意。振發志氣。拔去懷土狃安之習。無留一毫苗脈。然後讀書。始有得力之日矣。此皆恒人通法。雖然淳若亦豈可無留意者耶。試淵然深思之如何。
答李章玉斗煥○癸卯
[编辑]敬承珍函。副以海鱐。感荷良深。仍審體節康謐。叶祝。載六十年所得。只一病字。拕到今日。有同蛻去之蜩翼。倍切悲痛而已。示喩㬥棄二字。鳴謙可仰。相愛之地。亦非願聞底說話也。但於聖人則以之訓。日勉勉焉。則自有所至矣。勿歸咎於旣往。益自力於方來。以充其好善樂義之心。則忝在葭莩。與有光焉。惟俯諒。
答李章玉乙巳
[编辑]聞尊駕向洛。每以路險時危爲慮。承書審往返無他。多慰多慰。巢谷山人之於東坡。猶不憚千里之路。况於不爲東坡者乎。勉菴樹立。寔我朝五百年光輝。鼓動一世已死之人心。凡有血氣者。孰不奮然起立。以有擧籃之思。而老矣衰敗。末由趍問。公能與之同苦。左右扶護。其義亦足令人動色。况細錄顚末。破此窮山聾聵。但近日事漠然無由聞。如有聞示及亦仰。
答沈建七斗煥○癸巳
[编辑]孰謂書不如面。前此面非不數。而其中之所存如何。未及叩也。今而後。始見其眞面。凡爲學最患。志不立矣。足下之志如此。又於屬辭之間。亦可綽認其才氣之大略矣。苟能持之以久。日勉勉焉。則前頭將就。何可量也。以一禦萬之云。甚開眼處。一故能禦萬。若不一則將役於萬。禦之云乎。大要惟一其志。不役於外。外物之觸形而動中者。厥數何限。總而言之則聲色臭味四者而已。四者之欲。雖聖人不能無。而但聖人一於道而渾然天理矣。衆人則流於慾而悖乎理也。其分只在其志之一與不一耳。足下以爲如何。載無聞望六。曷足上下於此等論議。但來書之意。深厚且切。非尋常問訊。故不容無一言耳。
答沈建七,沈公玉鎭禧。○辛丑
[编辑]瓊緘次第入手。示意勤悉。感荷無已。學必須友以成。然會心友。動輒參商。別多會少。莫由資益。而今兩公同宗而同志。同里而同榻。相觀相資。其樂可賀。載極病極衰。志氣不可以復強。每念曹立之垂死書牖。未嘗不愧懼發汗。而柰已失之歲月。不可更轉去做何哉。是以有望於少年同志者。不啻如飢渴之在躬。願二公之勉之又勉。毋負靑陽也。
答沈建七丙午
[编辑]吾友氣貌溫醇。文識詳明。議論又不落於世俗之偏。是以見輒斂衽。別多馳神。世亂方極。恒切遠近惠好之思。或面或書。苦口告與者。只是守死善道四字。而獨於吾友。未曾說及。方且自慊。忽承珍函。乃以欲效愚者見勉。雖愧先施之未能。甚幸兩意之相孚。新學熾張之患。懷襄滔天。未足爲喩。浮苴之逐波上下。自是時輩伎倆。何足論哉。但所可痛心者。素有儒望者。或倡爲新學不可不知之說。使少年才俊。于于焉舍所學而爭趍耳。避禍之方云云。亦是恐動愚民之說。禍福之來皆天也。非人力之所及。且天何嘗禍守正之人而福趍邪之輩耶。假使不免於禍。亦命也。豈守正之罪哉。已悉於答舜益書。取看無妨。別紙所詢。皆今日切問也。合當到底講究者。而精亡皮立。等是蜩翼。柰盛問何。楚夷而僭者。而孔子赴昭王之召。此是聖人作用處。若見用於昭王。則必能革其僭王之號而進之於中國。一正楚而天下正矣。然無聖人力量。而欲效聖人則不可。不可此魯男子之不學柳下惠也。魯齋未仕元。已淪於裔戎。非若吳澄以宋進士而仕元者也。魯齋之出。蓋欲用夏變夷。而初見元主。卽告以文用漢文。法用漢法。其不言盡除夷俗。蓋亦以漸也。竟不能如其意。則徒取失身之辱。不如不出之爲愈也。故先賢譏之。泰伯斷文。示以不可用也。不然則無以斷天下之望。而以成太王之志。以安王季之心也。於此尤可以見斷髮之爲大變。世或有以此爲藉口者。可笑可笑。素夷狄行乎夷狄。蘇武,洪皓是也。若淪於夷狄而安於夷狄。則是素夷狄而行夷狄。豈行乎云哉。看得乎字不破。所謂不敢萌猾夏凌節之念者。以本是夷狄者言之。則其道亦當如此。然中庸此訓。豈爲夷狄謀哉。看得素字不破。素見在也。非本來之謂也。微管仲吾其被髮。吾字硬做孔子看。何其固也。是豈孔子自幸之辭耶。吾是今天下之謂也。因一吾字而疑聖人若不免。則將如何處之者。其中之所存。不難知也。何足與議。麗之剃髮。亦霎時事耳。亦不盡削一國之人耳。元雖壓制高麗。而亦於剃髮。不屑屑也。安禹,李白諸賢。雖未能變夷俗。而亦非剃頭先生。圃隱之到大明之興。而始用夏變夷。亦是事機自應如此。使圃翁當變夏爲夷之時。則豈不殉道哉。華夷之分。重於君臣之義。於圃翁見之矣。元是百年臣服之國。而又兼舅甥。崔瑩之主事元。何所不可。而圃翁獨以背暗向明。力主事明。君臣之義雖重。猶不若華夷之判。如晝夜明暗也。見得此義。惟圃翁而已。明末義士之殉於薙禍。如其仁如其仁。此而非殺身之地。則天下更無其地。到此地頭。只有死法。更無別法。以上諸條所疑。世之有儒名者有是說。吾亦聞之而陋不欲與之交口。吾友以其適當不辰。有此勤示。不得不說破耳。
答李允國殷相○甲午
[编辑]世間絶無伊吾聲。允國猶日夕於瀶川書舍。塵擾之不能入我方寸。可想矣。且奉書三復。以畫網巾爲處義之究竟法。見得分明。守得牢固。斷斷無顧瞻遲回底意。敬歎之餘。用以佩服。惟允國內而自勉。推及諸友。勿把作吾一人自守之法也。載衰頹日甚。疾病又從以侵之。恐一朝溘然於牖下而作可憐死了也。
答沈致敬基煥○辛卯
[编辑]猥承尊堂禮招。兼有令緘道達委曲。感僕感僕。此時此禮。譬若黑漆夜中。一把火現形。何等喜聞。何等好事。雖在平日汎然之間。將躍如以進。以觀盛儀。而况愚陋於尊堂諸從昆季。乃髧髮舊交。兼有葭莩者乎。一進奉晤。粗敍阻懷。豈非至願。柰此適有所拘何。非不欲擺脫勇赴。而顧所拘者。亦係人家先事。而期日有限。不可自由柰何。惟改筮賢賓允宜。諒下如何。
答黃聖仲洙汶○己酉
[编辑]一別幾年。忽承惠問。感何如之。身親百役。能不忘讀書。此吾常常神𨓏者。而今聞子直言。從今付家幹於令季。專意案業。何等喜消息。顧今讀書者。絶無而僅有。有之亦難得誠實立心者。足下之能作此大勇。可見德溪先生遺風猶在也。三山之亡。不忍言。渠可以忘於廣漠鄕。而柰生者何。尊輩之所以不忘者。亦在乎不忘其平日勸勉之意而已。勉旃勉旃。
答黃聖仲洙玟○己酉
[编辑]旣承枉。又不金玉爾音。屬意之重。愧無以承當矣。審省下保重。實叶願聞。載宿苦臂痛。近復益肆。日夕呻囈。死便休矣。而猶不至於遽休。山外塵囂。時復入耳。却羨賢者之無外閙而全內腴也。吾旣病廢。賢者又非遠遊時節。此書恐是闊別。殊覺悢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