萇楚齋隨筆/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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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江劉聲木十枝撰

論袁枚吳錫麒駢文注[编辑]

道咸以來,最通行駢文,莫如袁簡齋明府枚、吳穀人太史錫麒兩家。良以詞旨儇陋,易於摹仿,為俗人所悅目,遂不覺風行一時,流傳極盛。袁文嗜之者尤多,注本約有八家:石韞玉撰《袁文箋正》十六卷、《補注》一卷,原刊寫字本甚精,翻刻之本獨多。黎光地撰《隨園駢體文注》十六卷,光緒丙戌自刊本。光地為益陽人,刊本僅流行湖南、北,他處罕見。魏大縉撰《增訂袁文箋正》四卷,同治甲戌刊本。汗漫山人撰《補校袁文箋正》七卷,嶺南叢雅居重刊本。魏茂林撰《重校袁文箋補》四卷,周紱堂撰《袁文箋注》□卷。吳文有、王廣業撰《有正味齋駢體文箋》廿四卷、《卷首》一卷,咸豐九年原刊寫字本。葉聯芬撰《有正味齋駢文注》十六卷、《補注》一卷,同治甲戌刊本。葉注寥寥,遠不如王注之淵博,坊間亦有刊本,是不可解矣。

論著書必自序序明原委[编辑]

鄭板橋明府燮《家書自序》云:「板橋詩文,最不喜求人作序。求之王公大人,既以借光為可」恥,求之湖海名流,必至含譏帶訕,遭其荼毒,無可如何,總不如不敘為得也。幾篇家信,原算不得文章。有些好處,大家看看。如無好處,糊窗糊壁,覆瓿覆盎而已。何以序為!」云云。聲木謹案:明府此語,可謂通論,實亦至論也。然撰述不求他人作序則可,若無自敘則不可。凡人自撰一書,其心思才力,必有專注獨到之處,他人見之,未必遽識著書人苦心孤詣,必自作一序,詳述授受源流,標明宗旨。如箋注雲宗其家,攻某家,中有某某數條,可自信無誤。某某數條,姑存其說,以待後人考論。詩文可注雲學某家,譬如雲素學昌黎,此篇乃似歐曾,或云素學嘉州,此首乃似元白。運用古典,不妨自注所出,於初學詩文,尤為重要。腹儉者,因自注用典甚少,自必增讀經史,以植其根本。腹富者,因用典太多,轉掩性靈,自必空所依傍,一以神行,不為用典拘束。詩文集中,某某數篇,尤為生平得意之作,不妨自己注明。庶使後人易於醒目,即操選政者,亦易於著手,不致茫如捕風,佳惡倒置。但注語必須簡明易覽,萬不可稍涉矜張誇誕,示以人陋。如是於著者、讀者、選者,皆有裨益。不意古人亦有行之者,但行之者僅一人,不能如聲木私擬之詳備。黃鍾字宏旨,號蘧廬,如皋人,康熙中諸生,撰《蘧廬草》一卷,門人鄧士英編。凡文四十四篇,前列總目,總目之後,仿《史記自序》、《漢書敘傳》之例,每篇各為之序,述所以立言之意。雖自有別集以來,茲為創格,實與聲木私意暗合。《四庫提要》稱其亦足以見其文不苟作,必有所取義,洵屬破的之論。

相攸二字所本[编辑]

《詩經·韓奕》章云:「為韓吉相攸,莫如韓樂。」又云:「韓吉燕譽。」朱子注云:「韓吉,蹶父之子韓侯妻也。相攸,擇可嫁之所也。」云云。聲木謹案:吉為本姓,韓乃夫家國名。《》稱「韓吉」,猶後人稱「李衛夫人」之意,其義實本於此。「相攸」二字,為後人擇婿之口頭禪,幾於無人不道,流傳數千年,由來已古。朱子注謂「擇可嫁之所」,直截簡當,甚於以訓詁解釋,轉覺煩而無序也。

梁簡文帝入華林園語[编辑]

梁簡文帝入華林園,顧謂左右曰:「會心處不必在遠,翳然林木,便自濠濮間想也。不覺魚鳥自來依人。」云云。聲木生平最愛此語。人苟能以此存心,何人、何時、何地,非安樂之時乎。

顧亭林母王氏殉明難[编辑]

顧亭林先生炎武之母王氏,崇禎時,旌表節孝,甲申之變,絕粒以殉。臨終遺命,有無仕異代之語。以一女子,而蹈首陽之烈,且命其子孫,無仕異代,彤史中,真千古第一人也。

節錄復徐師書[编辑]

戊辰二月,江都徐蟄叟廣文師賜書尉問。聲木曾復一書,略言我朝學術,似頗有一知半解之處,因節錄於此以誌之。書云:「承詢受業撰述一節,在今日已成弩末,萬不可輕言撰述,請為吾師略言其大概:訓詁之學,自南宋以來,專言義理,久已湮沒不傳。毛、戴、段、惠、江、孫、阮、王等人,生於乾嘉之時。當時海內,崇尚樸學,漢唐訓詁,散在各書,非可空言塞責,專賴諸公搜剔薈蕞,廣徵博引,片言隻字,珍若球琳。以之解經詁子及古書,幾於頭頭是道,各有專書,然當時已有人笑為孔穎達之應聲蟲。自阮文達公編《經籍纂詁》,古義愁在網羅,最便鈔撮繙閱。遺逸者,又散見《皇清經解》各家所注書中。後人祇須東鈔西抹,便可撰述等身,成為漢學大家。識者見之,一文不值。譬如『學而時習之』一句,注解將各經子中凡有『學』字、『時』字、『習』字各家訓詁一齊鈔來,據為己有。乍讀之,非不隆隆侈富,以後某訓詁已見某書,某訓詁又見某書,原書具在,焉用此訓詁中之盜賊。此何子貞太史所以謂後來撰述,皆《經籍纂詁》之應聲蟲,確有見地。後世如真言古義,必須所得訓詁,後來見於乾嘉諸儒及前人撰述,方為研求訓詁。即鄭箋朱注,千古不能有三人者,其果能深得聖人旨趣與否,尚不敢必也。經學淵深,後人所得,見仁見智,一知半解而已,豈能全得聖人之意。史學廣闊,無所不包。後人祇能分門考據,各有成書,然此等功夫,皆鈔撮編輯。曾文正公所以分有源之水與無源之水。無源之水,即出於一己,空所依傍。詩文須深得古人義法,不盜襲前人一字一句,不妨自我作古。然代不數人,人不數篇,談何容易。受業略明撰述體裁,不敢輕易下筆,職是故也。」云云。

節錄復滋侄書[编辑]

丁卯十月,又有致滋生侄一書,亦節錄於此。書云:「自光緒戊戌以後,一時人士,風馳雲驟,醉心歐化,大有焚書坑儒之勢。殆至宣統辛亥,物極必返,其焰亦稍熄矣,海內之人,又頗有注重國文之意。一時所出之書,指不勝屈,但皆裂古書,加以解釋,或略加訓詁。意欲使後生小子,得以生吞活肅,以求速化。殊不知古人文字簡質,言近旨遠,用意微妙,不易窺測。高才博學者,竭畢生之力,以研求一書,未必能確有所得。何況授者、學者,如是鹵莽滅裂,焉能有濟。」云云。

孟子重疊五句[编辑]

《孟子·北宮錡》章「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五句,一字不易,重疊至三,經書中罕見。

論唐宋八家文[编辑]

唐宋八家文,世祇知出於明茅坤所定,因坤編有《唐宋八大家文鈔》一百六十四卷,行世已久,而不知實出於明朱右所定。右字伯賢,臨海人,元末官至員外郎。明洪武初,預修《元史》、《大明日曆》、《皇明寶訓》等書,授翰林院修撰,遷晉府長史,《明史》附見《趙塤傳》。編有《唐宋六先生集》囗囗卷,以三蘇合為一家,故稱「六先生」。實則父子三人,於名義實為不順,轉不如坤之逕云「八家」之為得也。《六先生文集》、《四庫提要》稱其原本久佚。桐城蕭敬敷茂才穆曾見原刊本,記其卷數、刊本年月於日記中,時在光緒中葉,距刊本時已五六百年。聲木謹案:八家之名,雖定於朱右,實萌芽於南宋時。呂祖謙編《古文關鍵》二卷,錄文六十二篇,八家文多至六十篇。謝枋得編《文章軌範》七卷,錄文六十九篇,八家文多至五十九篇。當時雖無八家之名,即隱有八家之實。八家雖淵源經子,有塗轍可尋,實開後人學文之法,宜其與《六經》炳若日星,不可廢也。右自撰《白雲稿》十二卷,收入《四庫》者五卷本,《提要》稱其文章格局,即從唐宋八家出。惜流傳不廣,後人罕見。若有好事者,重為之刊行,甚盛事也。

論明七子詩[编辑]

明七子之詩,雖不免模擬,然與唐人風骨相近,學詩者有脈絡可尋,終為正軌。國初諸家,過事貶斥,實非公論。新城王文簡公以詩名一代,亦從七子入手,故吳喬目為「清秀李於麟」。文簡銜之終身,以一語中其微隱。桐城姚鼐《惜抱軒尺牘》謂:學詩須從明七子詩入手,不可誤聽人言。曾編《明七子律詩選》□ 卷,示之準的。姚瑩亦謂:明七子詩,不可輕視。皆學力有得之言。

周榘詩目難解[编辑]

周榘字於平,號慢亭,江甯人。其詩目有云:「聞彭兒讀《論語》,其母苦節望子,詩以勉之。」云云。聲木謹案:其詩目真索解人而不得。詩目中稱「其母」,即其妻之稱也。其妻苦節,必周榘死後之稱。兒又非父母不稱,稱「彭兒」,必其子矣。其母,又其妻矣。周榘在而作詩,其妻焉有「苦節」之稱,不知當時何如此寫法。王豫《江蘇詩徵》、袁枚《隨園詩話》,均照錄其目,一字不更,亦無一語道及其事,真理之不可解者。

王士禎朱仕琇第一知己[编辑]

新城王文簡公士禎,其未遇時,年甫廿八,以詩謁常熟錢牧齋尚書謙益。尚書極口誇譽,贈詩有「勿以獨角麟,儷彼萬牛毛」之句。文簡公晚年追思往事,謂為五十年來生平第一知己。建寧朱梅崖廣文仕琇以古文名天下,當時咸相推重,然能言其古文實在佳惡,得其骨髓命脈之處,當時竟祇有□□林育萬孝廉一人。梅崖集中,亦推為海內一人知己。古人云:得一知己,可以不恨。洵乎其為難得矣!王文簡公方在髫齡、牧齋一見,即譽不容口,尤難之難,宜王文簡公沒齒不忘也。

施朝幹論詩語[编辑]

儀徵施鐵如宗丞朝幹工詩,撰《正聲集》□卷。其論詩云:「今之詩人,山經地誌,鋪陳恢奇,《說文》、《玉篇》,穿鑿隱僻。方其伸紙揮毫,自謂綜千年,包六合,而作者之精神面目,遼絕不屬,是有文而無情,天下安用此無情之文哉!」云云。聲木謹案:宗丞此語,為當時襞積以為富者而發,可謂救時良藥。趙秋穀宮讚謂:詩中須有人在,與此論正吻合,其言真學詩之三昧也。

尤袤梁溪集五十卷原本[编辑]

南宋以詩名家者,曰尤、楊、范、陸,即尤袤、楊萬里、范成大、陸遊四人。楊、范、陸三家全集皆存,獨尤集久佚。康熙中,尤西堂太史侗自以為係尤袤之裔,搜集各書,編為《梁溪遺稿》一卷。收入《四庫》,即是此本,除此之外,並無他書。不意閩縣陳蘭鄰囗囗徵芝《帶經堂書目》中,尚載有尤袤全集,真希世之秘笈,恐普天之下,無第二本矣。《書目》云:「《梁溪集》五十卷,宋尤袤撰,元刊本,明建安楊氏藏書。」並注云:「此元大德刊本,與宋時卷數相合。前有曾幾序,及杭州聚德堂鋟梓一條。明建安楊榮曾經收藏。」云云。惜未詳列卷數次第及詩文種類,更惜其未能影刊行世,供人誦讀。陳氏之書,久已散佚,莫可蹤跡,真憾事也。

陸遊出妻妾原委[编辑]

放翁詩才,卓絕千古,跡其生平,遺恨甚多。其妻唐氏、妾□氏,並工文翰,宜為閨房之韻事矣,一則見逐於姑,一則見逐於妻,皆中道仳離,莫可挽救,真人生之恨事,不圖放翁一再遇之。家庭有難言之隱,放翁之恨,益無窮矣。放翁妻唐氏名琬,靈雋有才,為唐閎之女,於其母夫人為姑侄。琴瑟甚諧,不當母意,遂出之。未忍絕也,為別館以往焉。母知而掩之,遂絕之,改適同郡宗室趙士程。紹興乙亥,春日出遊,相遇於禹跡寺南之沈氏園。唐告其後夫,因遣婢致酒肴。放翁悵然下淚,賦《釵頭鳳》詞云:「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題於壁間。唐亦賦詞答之,詞曰:「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倚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嘗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妝歡。瞞、瞞、瞞。」唐未幾怏怏卒。放翁於慶元己未,再過沈氏園,有二絕句,云:「落日城頭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傷心橋下春波綠,猶見驚鴻照影來。」「夢斷香銷四十年,沈園柳老不飛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望遺蹤一泫然。」又有《過沈氏園》詩,云:「楓葉初丹槲葉黃,河陽愁鬢怯新霜。林亭感舊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壞壁醉題塵漠漠,斷雲幽夢事茫茫。年來妄念消除盡,回向禪堂一炷香。」云云。玩放翁詩詞,自怨自文,唐氏詞語,怨而不怒,並無一語及其姑,可謂孝之至矣,不知當日何以見逐於姑,亦千古疑問也。放翁至蜀,宿驛中,見壁上詩云:「玉階蟋蟀鬧清夜,金井梧桐辭故枚。一沈淒涼眠不得,挑燈起作感秋詩。」詢之,知為驛卒女,遂納為妾。方半載餘,後夫人王氏妒,竟逐之。妾又有《生查子》詞,云:「祇知眉上愁,不識愁來路。窗外有芭蕉,陣陣黃昏雨。曉起理殘妝,整頓教愁去。不合畫春山,依舊留愁住。」云云。玩其詩詞,亦清才也。放翁事見《癸辛雜識》、《耆舊續聞》諸書,決非虛偽也。

論東方朔小妻之言[编辑]

古人聘則為妻,奔則為妾,因其奔也故賤之,與今人之所謂妾則大異。今人之妾,惟東方朔所稱為「小妻」者近是。今人之妾,家雖有貧富貴賤之分,而所適之人,不論門楣貴賤,不擇老少貧富。然其始歸也,固儼然奉其父母之命,皎然因夫媒妁之言,與其夫,初亦未嘗相識、相語、相戲也,與妻家,但有愛財不愛財之分別耳。故古人之妾,恃寵不足為家之禍,今人之妾,不恃寵亦足以為家之累,良有以也。

西域簡明名稱[编辑]

前代夷狄之禍,皆在西域,區域不出現在新疆全省之地,周圍二萬餘里,東西七千餘里,南北三千餘里。自我朝而略盡,非聖祖、高宗削平西域之力,焉能悉為我朝臣仆。其地名稱混淆,不易查檢。番禺張南山太史維屏,於《存研樓文集·新疆識略》中,約舉其要,頗覺簡明,便於觀覽,因錄於後:

甘州、涼州、肅州、瓜州、沙州:皆古月支地。肅州即漢之酒泉。

嘉峪:東距肅州七十里,出嘉峪關至哈密約一千五百里。

哈密:古為伊吾,唐為伊州。哈密為新疆門戶,南北二路皆由此進。

吐魯番:古為交河,漢為車師前王地,晉為高昌。唐貞觀十四年平高昌,西番諸地通貢市,皆由吐魯番達內地。

新疆界址:東界甘肅安西州,西界布魯特,南界西藏,北界科布多。東北界蒙古阿拉喜與喀爾喀,東南界蒙古與青海,西北界哈薩克,西南界布魯特與圖伯特及克什米爾。此種邊外夷人習巫蠱,念黑經。

新疆北路:天山之北。天山一名祁連山。

巴里坤:哈密至巴里坤三百三十里。天山之陽為哈密,天山之陰為巴里坤。漢敦煌太守裴岑紀功碑、唐姜行本紀功碑皆在天山。

烏魯木齊:哈密至烏魯木齊一千六百里。

塔爾巴哈台:在伊梨東北一千九百里。

伊梨:統轄新疆,有九城。哈密至伊梨約三千五百里。

以上為新疆北路。

新疆南路:天山之南。

喀喇沙爾:哈密至喀喇沙爾一千七百里。

庫車:喀喇沙爾至庫車一千一百里。

阿克蘇:庫車至阿克蘇八百里。

烏什:阿克蘇至烏仁二百四十里。

葉爾羌:阿克蘇至葉爾羌一千四百里。

和闐:葉爾羌至和闐八百里。

英吉沙爾:葉爾羌至英吉沙爾三百六十里。

喀什噶爾:葉爾羌至喀什噶爾五百七十里。

以上為新疆南路,是為南八城。

伊梨:古為烏孫,唐為西突厥,明為瓦刺。

烏魯木齊:古為車師後部。

巴里坤:古為伊吾廬。

塔爾巴哈台:古為匈奴。

以上為北路古地名。

喀喇沙爾:古為焉耆國。

庫車:古為龜茲國,唐設安西都護府。

阿克蘇:古為溫宿國。

烏什:古為尉頭國。

葉爾羌:古為莎車國。

和闐:古為于闐國。

英吉沙爾:古為依耐國。

喀什噶爾:古為疏勒國。

以上為南路古地名。

厄魯特:即準噶爾,元為阿魯台。

哈薩克:漢為康居國。

布魯特:漢為休循國、捐毒國,唐為大勃律、小勃律。

土爾扈特:準噶爾四部之一,明為瓦刺。

以上為新疆附近部落。

喀喇沙爾:喀喇,黑也。沙爾,城也。年久城黑也。

庫車:庫,此地也。車,眢井也。此地有眢井也。

阿克蘇:阿克,白也。蘇,水也。昔水患,茫茫白也。

烏什:山石突出也。

葉爾羌:葉爾,地也。羌,廣也。言地寬廣也。

和闐:其義未詳。

英吉沙爾:英吉,新也。沙爾,地也。言新建城也。

喀什噶爾:喀什,各色也。噶爾,磚房也。言地富庶,多磚房也。

以上為八城名義。

康熙三十五年,聖駕親征準噶爾。大將軍費揚古追擊噶爾丹,噶爾丹遁。康熙五十四年,姑駐兵巴里坤。康熙五十九年,吐魯番回眾降。雍正十三年,始設駐防於哈密及巴里坤。

乾隆廿二年,平定準噶爾,始議建伊梨城。乾隆廿四年,平定回部,始議建八城。乾隆廿七年,始設伊梨將軍,定官制兵制。

乾隆三十六年,土爾扈特全部投誠,凡十六萬口。蒙古之族,凡天山月窟,無不歸入版圖。聲木謹案:歷代帝王,均困於西域諸國,諸國在當時,實彈丸之地。以天下之大,西域僅一隅之地,諸國又西域之一隅,復多不毛之地。當時舟車之利未溥,人民昧於域外情形,以訛傳訛,竟至談虎色變。以今例古,洵屬可笑,後人不可以後來形勢,妄擬古人陳跡。我朝平定西域,先平準部,繼平回部,次序不紊,是以勢如破竹,舉重若輕。其武功之盛,堪與元代爭烈,洵非漢、唐、宋、明四朝所能及也。

論隨園詩話[编辑]

隨園詩話》論詩之語,頗多妙諦,論作詩之法,亦甚詳備,固宜膾炙人口,流傳極盛。惟其中雅俗並陳,瑕瑜互見,自穢其書,致為通人詬病。雖所標舉,不離性靈之說,亦不致與《》教大乖,詩學本廣大,故不妨有此一說也。聲木夙嗜此書,以為解人之語,無一不解,然亦頗病其蕪雜。因鈔取其中論詩、論作詩之語,可為矜式者,分為三卷,名之曰《隨園詩話選腴》,以備觀覽。不意亦有先我而為之者,桃源玉堂居士袁潔,撰有《蠡莊詩話》十卷,嘉慶乙亥,自刊袖珍本。其自序云:「予嫌《隨園詩話》太冗,曾為去其蕪雜,存其精華,另成一帙。將謀付梓,為張伯良所阻。」云云。是當時袁氏已有刪本,惜未刊行,不知其體例與予之編輯體例如何。予之書,聊為一清耳目,計與袁氏同意也。

周蘭外傳[编辑]

周蘭字雲將,祥符人。其外甥冒鶴亭徵君廣生,撰《舅氏周君外傳》,中有云:「君好為狹邪遊,所得金,隨手輒盡。娶於祝,無子,復以小故,終成溝水,坐是益放廢。往來滬上,與酒徒數人,醉後大呼,脫帽擲地,談論當世人物,滑稽任誕,佐以排調。所為側豔之詞,曲中流播。一時知名之妓,歌裙舞扇,皆君題遍,有以不得君一顧為恨者。」云云。見《小三吾亭文甲集》。聲木謹案:周蘭之言行若此,冒廣生不為之諱,直書無隱,亦各家古文中,罕見罕聞者。

論論語太宰[编辑]

論語》「太宰問於子貢曰」,注家謂「太宰」或吳或宋,未可知也,云云,在注經之家,立言矜慎,原屬如此。聲木謹案:大宰之官,見於《左傳》者,雖宋吳皆有,然「太宰問於子貢」,確為吳太宰嚭無疑。哀公七年《左傳》:「太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貢辭。」十二年《左傳》:「公會吳於橐皋,吳子使大宰嚭請尋盟。公不欲,使子貢對曰。」又:「子服景伯謂子貢曰:『夫諸侯之會事既畢矣,侯伯致禮,地主歸餼,以相辭也。今吳不行禮於衛,而藩其君舍以難之,子盍見大宰。』乃請束錦以行。語及衛故,太宰嚭曰。」云云。是六年之間,子貢已三見吳太宰嚭。雖所問之時不可考,然問者必為吳太宰嚭,又必在哀公七年至十二年無疑。宋雖亦有太宰,子貢與宋太宰,並無往來酬酢之事。即從厄陳蔡,微服過宋,未必尚有太宰問夫子於子貢,可斷言矣。

詩法萃編論詩語[编辑]

石印許麟篆囗囗印芳,編輯《詩法萃編》十五卷,光緒十九年八月自刊本,甲寅□月,雲南圖書館編輯《雲南叢書》復刊本。其自序云:「詩文高妙之境,迥出繩墨蹊徑之外,然舍繩墨以求高妙,未有不墜入惡道者。故知詩文不可泥乎法之述,要貴得乎法之意,且貴得乎法外意,乃善用法而不為法所困耳。」又云: 「以詩話著錄者,無慮數百家。大抵談格調,或病空疏瑣碎,陳軌則,或病膠固穿鑿,蒐章摘句,多病蕪雜,校短量長,多病乖僻。如斯之類,僅資流覽,無取師法。」云云。以上數言,不特詩文之道盡於是,詩話之言亦盡於是。詩話本祇供流覽,不能盡為師法之用也。

王柏心焚五十歲以前詩[编辑]

監利王子壽比部柏心,撰《百柱堂全集》五十三卷,高可盈尺,可謂宏富矣。其五十歲時,盡取其生平詩稿焚之,曰作詩從今日始,蓋自五十,始悟學詩之門徑。能盡焚往日之稿,可謂勇猛有決心,宜乎當日以文學為兩湖大師。語見長洲顧道穆二尹復初《樂餘靜廉齋詩稿》自序,二尹係同時之人,知之必諗也。

論詞苑叢談等不注出典[编辑]

徐電發太史釚,吳江人,工詩詞,輯詞家掌故,分七門,成《詞苑叢談》十二卷。溫陵丁雁水中丞煒為之刊行,原本罕見。《海山仙館叢書》內雖亦有,但非購全書,不得見也。近年有正書局有排印袖珍本。據太史自序,閩縣周雪客□□在浚亦有是輯,因請得其本而薈萃之,則二人所同輯,卷端宜列周在浚名。僅於序中一言之,雖非攘善,實未能公允。《四庫提要》亦未雲及周在浚所同輯,實屬編輯之疏。朱竹太史彝尊,病其捃摭之書未注明書目,類於剿取前人之說,以為己出者。太史未及一一追溯原委,僅就記憶者分注之,自言已得十之二三。以聲木觀之,僅得百之四五而已。明薛虞畿撰《春秋別典》十五卷,國朝孫淵如觀察星衍為之補注出典。以聲木觀之,已得十之七八,亦未能完全無缺。事隔二百餘年,出於後人追補,尤屬難能可貴。若有人能為太史補注出典,亦詞苑之佳話,藝林之盛事也。

戚學標撰述[编辑]

回頭想》四卷、《回頭再想》四卷、《回頭再想想》四卷,戚學標著。學標字翰芒,號鶴泉,太平人,乾隆辛丑進士,官河南涉縣知縣。聲木謹案:學標在乾嘉時,以博洽攻漢學名。撰述宏富,已刊行者,有《毛詩證讀》□卷、《讀詩或問》□卷、《四書偶談內編》二卷、《外編》二卷、《續談內篇》二卷、《外編》二卷、《溪山講授》二卷、《漢學諧聲》廿四卷、《說文補考》□卷、《又考》□卷、《三考》□卷、《三台述異記》二卷、《台州外書》廿卷、《字易》二卷、《鶴泉文鈔初集》二卷、《續集》九卷、《景文堂詩》十三卷、《三春日課》一卷、《鶴泉集杜》四卷、《集李》二卷、《集唐初編》一卷、《續編》三卷、《集句叢鈔》四卷、《溪西集》一卷、《仙源詩餘》一卷、《三台詩話》二卷、《風雅遺聞》四卷、《三台詩餘》三十二卷、附《詩餘》二卷、《續錄》四卷、《近錄》一卷、《太平縣志》十八卷。可謂多矣,並非不學無術者可比。不知當日何以以極俗極熟裏巷無稽讕言,用以名書,是真理之不可解者。雖未得見原書,以義例測之,或筆記及小說之類。雖即小說,亦不應以此等讕語名之。紀文達公《閱微革堂筆記五種》,命名何等典雅,真堪為百世師也。

國朝以消夏名書[编辑]

國朝之書,以「消夏」為名者,始於孫承澤撰《庚子消夏記》八卷,高士奇撰《江村消夏錄》三卷,吳榮光撰《辛丑消夏記》五卷,皆以評品書畫碑帖為事,固消夏之韻事也。降而至於黃任撰《消夏錄》二卷,謝甘澍撰《消夏集》二卷,郭主麟撰《樗園消夏錄》三卷,易之以言詩,或亦消夏之一道也。江瀚撰《吳門消夏記》三卷,純似筆記之體,名雖「消夏」,體例又易矣。如是,則無一事不可以消夏,無一書不可以名「消夏」矣。

五經歲遍齋校書三種[编辑]

翟文泉□□雲升,東萊人。向祇見其字跡,工八分書,不知其為校勘家也。文泉有《覆校穆天子傳》六卷、《補遺》一卷、《校正古今人表》九卷、《焦氏易林校略》十六卷,統名《五經歲遍齋校書三種》,道光十二年五月自刊本。流行不廣,見者頗稀,聲木故表而出之,詳列其書名、刊本、年月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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萇楚齋隨筆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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