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薈/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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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薈卷之三

        華亭 陳繼儒 集

        檇李 高承埏

           錢應金 同校


  楚宣王問羣臣曰:吾聞北方之畏昭奚恤也,亦誠何如。江乙對曰:虎求百獸而食之,得狐。狐曰:子無噉我,天帝令我嘗百獸,子若食我,是逆天帝之命,子以我為不信,我為子先行,隨我後觀百獸,其能無走乎。虎以為然,隨狐而行,百獸見皆走。虎不知獸畏己,反以為畏狐也。今王地方五千里,帶甲五萬,而甚之於昭奚恤,然北方非畏奚恤,實畏王之甲兵耳。

  秦故虎圈,周匝三十五步,西去長安十五里。

  崑崙之丘,實惟帝之下都神陸吾司之,其神狀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圃時。

  《周禮》云:孤執皮帛。註云:束帛而加以皮。天子之孤以虎皮,取其文炳也。公之孤以豹皮,取其文蔚也。

  貞元十四年,申先虎暴,白晝噬人。時淮上阻兵,因以武將王徵牧申州焉。徵至,則大修擒虎之術,兵備坑穽,靡不備設,乃重縣購得一虎,而酬十縑焉。有老卒丁嵒者,善為陷穽,隨列於太守,請於山門徑路張設以圖之。徵後不數日而獲一虎焉,虎在深坑,無施勇力。喦遂俯面下視,可以侮誚。虎則跳躍哮吼,怒聲如雷。而聚觀之徒千百其眾,嵒衒其術得,誇喜異常,時方被酒,因為衣襟掛跟而墜穽中,眾共嗟駭,謂糜粉於暴虎之牙爪矣,及坐就窺,嵒則端坐,而虎但瞪視耳。嵒之親愛憂嵒,則共設計以轆轤下巨索,伺嵒自縛,當遽引上,或希十一之全。嵒得索即纏束腰股,揮手外人則共汲之,去地三二尺,其虎則以前足捉其索而留焉,意態極仁,如此數四。嵒因即謂之曰:爾輩縱橫,入郭犯人,事須剪除,理宜及此,顧爾之命,且在頃刻,吾沉醉誤落此中,眾所未便屠爾者,蓋以我故也,爾若損我,固激怒眾人,我氣未絕,即當薪火亂投,爾為煨燼矣,爾不若從我,當啟白太守,捨爾之命,冀爾率領羣輩,遠離此土,斯亦渡河他適,爾所知者矣,我當質之天日,不渝此約。其虎諦聽,若有知解。嵒則引繩,眾共出之,虎乃弭耳矋目,不復留。嵒既得出,遽以其事白於邦白曰:今殺一虎,不足禳羣輩之暴,咒語誠約,乞捨之,冀其命侶四出,管界獲安耳。徵許之,嵒遂以太守之意叮(口甯)告誡。虎於陷中,踴躍盤旋,如荷恩施。嵒即積覆土坑則稍益淺,尤深丈許,虎乃躍而出,奮迅躑騰,肅風而逝。自是旬朔之內,羣虎屏跡,而山野晏然矣。吁,保身全軀之計,雖在異類亦有可觀者焉。若暴虎之猛悍,况厄䧟穽,得人固當恣其狂怒,决裂噬齧以豁其情歟,斯虎乃因喦以圖全,而果諧焉,何其智哉。而喦能以言詞誘諭,通於強戾,果致旅行出境之異,况免掛骨之害,又智哉,斯乃誠信交感之致耳。於戲,信誠之為物也,何其神歟。

  山中寅日,稱虞吏者,虎也。

  占城國虎黑色而小,能化人,雜市里間誘人食之。

  士子初登選及遷除,朋僚歡宴謂之燒尾。說者謂虎欲為人,惟尾不變,須焚之乃變,故燕以名。

  唐乾元初,吏部尚書張鎬貶辰州司戶。先是鎬在京,以次女德容,與僕射裴冕第三子,前監田尉越客結婚焉。已剋迎日,而鎬左遷,遂改期來歲之春季。其年,越客則束裝南邁,以鎬嘉禮。春仲,距辰百里,鎬知其將至矣,張斥在遠,方抱憂惕,深喜越客遵約而至。因命家族宴於花園,而德容亦隨姑妹姊遊焉。山郡蕭條,竹樹荒密,日暮,眾將歸,或後或先,紛紜笑語。忽有猛虎出自竹間,遂擒德容跳入翳薈,眾各驚駭,奔告張。夜色已昏,計力俱盡,舉家號哭,莫知所為。及曉,則大發人徒,求骸骨山野,周圍遠近,曾無蹤由。是夕之明夜,越客行舟,去郡三十二里,尚未知擬妻之為虎暴,則召僕夫十數輩登岸徐行,其舡亦隨焉,不二三里,遇水次板屋,屋內有榻,因拂榻即之憩焉,僕從羅列於前後。俄聞有物來自林木之間,眾則靜伺,微月之下,忽見猛虎負一物至,眾皆惶撓,則共闞喝之,乃大擊屋板以驚逐之。其虎徐行,俯於板屋側,留下所負物,遂山間。共窺看,皆云是人,尚有餘喘,越客即令舁之登舡,因促解纜,隨於舡中列燭熟視,乃見十六七美女也,容貌衣服非村中之所有。越客深異之,則遣羣婢看診之,雖髻髮披散,衣服破裂,而身膚無少損,羣婢以湯飲灌之,即微微入口。久之,神爽安集,俄復開目,與之言語,莫有應。夜久即有自郡至者,皆云張尚書次女,昨夜春園為暴虎所食,至今求其殘骸未獲。聞者遽以之告於越客,即遣羣婢具詢,然而德容因啼號不止。越客即上岸,具以其事告於鎬。鎬凌晨躍馬而至,既悲且喜,則與同歸,而婚媾果尅其期。自是黔峽往往建立虎媒之祠焉,今尚有存者。

  縣虎鼻門上,宜官子孫帶印綬。縣虎鼻門中,周歲取作屑,與婦飲之生貴子,勿令人知,知即不驗,亦勿令婦見之。

  鄭思遠所住虎生二子,山下人格得虎母,虎父驚逸,虎子未能得食。思遠見之,將還山舍養飼,虎父尋還依思遠。後思遠每出行,棄此虎父,二虎子負經依藥以從。永康橫江橋,逢相識許隱,具煖藥酒,虎即拾柴然火。

  正月勿食虎肉。

  羅羅,雲南蠻人呼虎為羅羅,老則化為虎。有羅藏山。

  河東柳並為御史,入嶺推復,將一書吏從行,常所委任。至嶺下宿孤館中,從吏皆在廳內席地而寢。時將半夜,月初上,眾皆臥,並獨覺,忽見一小鬼長尺餘,狀若獼猴,手持一紙幡子步上階,以幡插書吏頭邊而去。並乃潛起拔去之,復臥伺焉,少頃一虎入,虎遍嗅諸人而去。須臾小鬼又來,別以幡子插之,復又去之。少頃虎又來遍嗅而去,如此者三度。而天向明,乃至旦召吏言其事,而曰:一日汝當難免,自須為計,不可隨我。並有劍取與之,乃令逃難,此吏有勝勇,携劍入山尋逐虎穴,行二十里至一茅庵,入其中不見有人,惟見席上案硯硃筆,有一卷文書,皆是人名,或有勾者、未勾者,己名在焉。屋上見一領虎皮,吏懷其書,並取虎皮,仗劍而去。行未數里,見一胡僧從後來趕,呼之曰:且住,君不如告某為計,即可免矣。吏即止與之言,見其人狀,亦不敢殺之。吾非彊害君者,是天配合食之,豈不見適來文簿,昨日已愆數期,今強脫終恐無益,不如以小術厭之。吏問其術,僧曰:登一樹以帶自縛,用劍自刺少血塗一單衣投我,我以衣為粮之耳。吏如言豋樹,投皮與僧衣之,便作虎狀,哮吼怒目,光如電掣。吏懼將欲墮者數過,即取單衣刺血塗之投於地,虎得衣跳躍擘撦而吞之。良久復為人形,曰:子免矣。乃遣去,竟無患焉。

  小兒齒生未足,未可與食虎肉,恐齒不生。

  四川有小犬,狀類蟹班,名曰韃狗,虎豹皆畏之。每遇醉人,輙終夜坐護,周圍施溺以衛之,虎聞溺遠避不敢近,溺一濺毛,肉爛矣。

  費州蠻人族,族姓費氏,境多虎暴,俗皆樓居以避之。開元中秋,光嗣為刺史,其孫博望生於官舍。博望乳母婿費忠,勁勇能射,嘗自州負米還家,山見阻,不覺日暮,前程尚三十餘里,忠懼不免,所以持刀刈薪十束,敲石取火,焚之自守。須臾,聞羣虎之聲,震動林藪。忠以頭巾冒米袋,腰帶束之於火光之下,挺身上大櫪樹。頃之,四虎同至,望見米袋,大虎前躣,既知非人,相顧默然,坐次虎引二子去。大虎獨留火所,忽爾脫皮,是一老人,枕手而寐。忠素勁健,心頗輕之,乃徐下樹扼其喉,以刀擬頸。老人乞命,忠縛其手而詰問之,云是北村費老,被罰為虎,天曹為有律令食人,今夜合食費忠,即其人,適來相候,正直米袋,意甚鬱怏,留此須復來耳,不意為君所執,如不信,可於我腰邊看來歷當知之。忠觀歷畢,問何以救我。答曰:若有同姓名,亦可相代,異日事覺,我當為受罰,不過十日饑餓耳。忠云:今有南村費忠,誠不可代我,因相言許,忠先持其皮上樹杪,然後下解老人。老人曰:君第牢縛君身附樹,我若入皮,則不相識,君脫聞吼落地,必當被食,事理則然,非負約也。忠與訣上樹,擲皮還之。老人得皮,從後腳入,復形之後,大吼數十聲,乃去。忠得還家,數日,南村費忠鋤地遇之。

  歷陽有彭祖仙室,前世禱請風雨,莫不報應,常有兩虎在祠左右。祠訖地即有虎跡云。

  景雲元年,蕭志忠為衡州刺史,臘日將畋。先期樵人薪於霍山,夜半月白,見長人衣豹皮角而光芒,虎兕狐狸千百從行,自稱玄冥使者,奉帝命以若屬充蕭使君畋數,羣獸哀號不起。使者曰:當求解於嚴四。樵人施從至東谷中,黃冠坐虎皮上。使者告之故,黃冠曰:蕭公仁者,本順時令,若滕六降雪,巽二起風,當罷出矣。命狐狸求美女醇醪,書朱符分餉之。羣獸皆懽鳴。黃冠唫曰:昔為仙子今為虎,流落陰厓足風雨,更將斑毳被余身,千載青山萬般苦。樵人歸,未明而風雪暴至,蕭公罷畋矣。讀其詩,知嚴四為虎也。

  天寶年中,有選人入京,路行日暮,投一村僧房求宿。僧不在。時已昏黑,他去不得,遂就榻上宿,鞍馬置於別室。遲明將發,偶巡行院內,至院後破屋中,見一女子年十七八,容色美麗,蓋虎皮熟寢之次,此人乃徐行掣虎皮藏之。女子覺甚懼,因而為妻。問其所以,乃言逃難至此藏伏,去家已遠,載之別乘赴選。選官既就,又與同之官,數年秩滿,生子數人。一日俱行,復至前宿處,僧有在者,延內而宿。明日未發間,因笑問妻曰:君豈不記余與君初相見處耶。妻怒曰:某本非人類,偶爾為君所收,有子數人,能不見嫌,敢且同處,今如見恥,豈徒為語耳,還我故衣,從我所適。此人方謝以過言,然妻怒不已,索故衣轉急。此人度不自制,乃曰:君衣在北屋間,往自取。女人大怒,目如電光,猖狂入北屋間尋覔虎皮,披之於體。跳躍數步,已成巨虎,哮吼回顧,望林而直往。此人大懼,收子而行。

  天寶末,祿山作亂,潼關失守,京師之人於是鳥散。梨園子弟有笛師者,亦竄於終南山谷,谷中有蘭若,因而寓居。清宵朗月,喪亂多年,乃援笛而吹,嘹唳之聲,散漫山谷。俄而有物虎頭人形,著白袷單衫,自外而入,笛師大懼,下堦𥈭眙。虎頭人曰:美哉笛乎,可復吹之。如是累奏五六曲,久之忽寐,乃咍嘻大鼾。師懼傷,乃抽身走出,得上高樹,枝葉陰密,能蔽人形。其物覺後,不見笛師,因大懊嘆云:不早食之,放其逸也。乃立而長笑,須臾有虎十餘頭悉至,狀如朝謁。虎頭人云:適有吹笛小兒,幸我之寐,因而奔竄,可分路四遠取之。言訖各散去,五更後復來,皆人語云:各行四五里,求之不獲。會月落斜照,忽見人影在樹上。虎頭笑曰:謂汝雲行電滅,而獨在茲。乃率諸虎使皆攫,既不可及,虎頭復自跳,身亦不至,遂各散去。少間天曙,行人稍至,笛師乃得隨還。

  介象入山求神仙,卧石上,有虎舐象額,象寤,謂虎曰:天使汝衛我者汝留,若山神使汝試我者汝去。虎乃去。

  陳郡謝玉為瑯琊內史,在金城,其年多虎暴。有一人,乘小舠,載少婦,插刀著船舷。婦登岸,便為虎銜去。其人拔刀逐之,口呼鍾山蔣候求助,即有黑衣來導行入虎穴。虎子聞聲,謂母虎至,皆走出,即刺殺之。隱樹間,良久虎來,倒牽婦入穴中,其人以刀斫斷虎頸,虎死,婦故活。夜夢黑衣人云:蔣候生汝,知否。還家殺豬祠焉。

  沙門惠始,值魏滅法,始乃隱,至是振錫至宮門。吏白太武,武曰:趣斬之。不能傷。時北園養虎於檻,武令以始餧之。虎皆怖伏不敢瞬。左右請以天師試之,虎即虓吼。太武大驚,延始上殿再拜,許之復教。

  唐建中初,青州北海縣北有秦始皇望海臺,臺側有別濜洎。洎邊有取魚人張魚舟,早夜庵止其中。常有一虎夜突入庵中,值魚舟方睡,至欲曉魚舟乃覺有人,初不知是虎,纔至明方見是虎,魚舟惶恐不敢動。虎徐以手捫魚舟,魚舟心疑有疾,因起坐。虎舉前左足示魚舟觀之,見掌有刺可長五六寸,乃為除之。虎躍然出庵,若拜伏之狀,因以身劘魚舟良久,迴顧而去。至半夜,忽聞庵前墜一大物,魚舟走出,見一野豕腯甚,幾三百斤在庵前,其虎見魚舟,以身劘之,良久乃去。自後每夜送物來,或豕或鹿,村人以為妖,送縣。魚舟陳始末,縣使一吏隨而伺之,至二更,又送麋來,魚舟遂釋罪。魚舟為虎設一百一齋功德,其夜,又啣絹一疋而來。一日,其庵忽被虎拆之,意者不欲魚舟居此,魚舟遂別卜居焉,自後其虎亦不復來。

  天竺耆域,初來交廣,既還襄陽欲寄載過江,舟人見是胡僧,輕而不載,及舡達岸,域已前行。路見兩虎,虎弭耳掉尾,域以手摩其頭,虎下道而去,見者皆敬。

  鄴中居人楊真者,家富,平生好畫虎,家由是甚多畫虎,每坐臥必徐見之。後至老年,盡令家人毀去所畫之物。至年九十忽臥疾,召兒孫謂之曰:我平生不合,僻好畫虎,我好之時,見畫虎則喜,不見則不樂。我每夢中多與羣虎遊,我不欲言於兒孫輩,至晚年太甚,至於縱步遊賞之處,往往見虎,及問同遊,人又不見,我方恐怪,尋乃盡毀去。今臥疾復又夢化身為虎,夢覺既久,而方復人身,我死之後,恐必化為虎。跳躍而出,其一子遂出觀之,其虎迴趕其子,食之而去。數日後,忽家人夢真歸,謂家人曰:我已為虎,甚安健,但離家時,便得一人食之。述於鄰里,有識者曰:夫為人即識之父子,既化虎又何記為人之父也,人與獸豈不殊耶,君為虎尚食前生之事,人奚不記前生之事也,人尚不記前生,是知獸不靈於人也。

  成應元《事統》云:劉牧,字子仁,常居南山野中,樂山鳥之啼,愛風松之韻,植菓種蔬。野人欺之,多伐樹踐囿。牧曰:我不負人,人何負我。有一虎近其居作穴,見牧則搖尾。牧曰:汝護我也。虎輙俛首。歷數年,野人不敢侵,後牧卒,虎乃去。

  《博物志》有獸綠文似豹,名虎僕,毛可為筆。

  虢州王成縣黑魚谷,貞元中,百姓王用業炭於谷中。谷中有水數步,常見二黑魚長尺餘遊水上。用伐木饑困,遂食一魚。其弟驚曰:此魚或是谷中靈物,兄奈何殺死。有頃,其妻餉之,用運斤不已,久乃轉面,妻覺狀貌有異,呼其弟視之。忽脫衣嘷躍變為虎,徑入山。時時殺獐鹿夜擲庭中,如此二年。一日日昏,叩門曰:我用也。弟應曰:我兄變為三年矣,何鬼假吾兄姓名。又曰:我往年殺黑魚,冥謫為虎,比因殺人,冥官笞我一百令免,杖傷遍體,汝第視余無疑也。弟開門見一人,頭猶是虎,因怖死。舉家叫呼奔避,竟為村人格殺,驗其身有黑子,信王用也,但首未變耳。元和中,處士趙齊約常至長谷中,見村人說之焉。

  竺僧朗於太山金輿谷崑崙山別立精舍,此谷舊多虎,及朗居之,猛獸皆遁,至今人呼為朗公谷。

  巴人好羣行伐木作板,開元初,巴人百餘輩自褒中隨山伐木,至太白廟。廟前松樹百餘株,各大數十圍,羣巴喜曰:天贊我也。止而伐之,已倒二十餘株,有老人戴帽拄杖至其所,謂巴人曰:此神樹,何故伐之。羣巴初不輟作。老人曰:我是太白神,已倒者休,乞君未倒者無宜作。意巴等不止,老人曰:君若不止,汝當俱死無益也。又不止。老人乃登山呼:斑子。倏爾有虎數百頭相繼而至,噬巴殆盡,惟五六人獲免。神謂之曰:以汝好心,故不令殺,宜速去也。其倒樹至天寶末尚存。有詔修理內殿,楊國忠令人至山所,宣勅取樹作板以用焉。神竟與之。

  舊商山路多有鷙獸,害其行旅。適有羣騾早行,天未平曉,羣騾或驚駭。俄有一虎自叢薄中躍出,攫一夫而去。其同羣者莫敢回頭,殆至食時,聞遭攫之者却趁之相及,眾謂其已破碎於鋸牙,莫不驚異。問其由,徐曰:其初啣至路左崖巖之上,前有萬仞青溪,溪南有洞,洞口有小虎兒數箇,顧其母忻然若有所待,其虎置余崖側,略不損傷,而面於溪洞呀吼呼其諸子,余遂潛伸腳取虎背,盡力一踏,其虎失腳墮於溪中,不復再登,是以脫身而至此。其獸蓋欲生而致此人,按詃其諸子,是以不傷之,可謂脫身於虎口,危哉危哉。

  嘗見人云:海中虎皮、白皮、料影三種鯊魚皆能變虎。

  吳猛有道術,同縣鄒惠政迎猛,夜於中庭燒香,虎來抱政兒超籬去。猛語云:無所苦,須臾當還。虎去數步,忽送兒歸。

  秦召公子無忌不行,使朱亥奉璧一雙。秦王怒,令朱亥虎圈中。亥瞋目視虎,眥裂血濺,虎不敢動。

  許州近州三四十里有雌虎暴,損人不一。統軍李琢愛人,驚怪甚,視事日按聲曰:忠武軍十萬,豈無勇士。有壯夫跳躍曰:某能除。琢壯其言,給利器。壯夫請不用弓刀,只要一大白棒。壯夫徑詣榛塢尋之,果得其穴也,其虎已出矣,有三子眼欲開。壯士初不見其母欲回,度琢必不信,遂抱持而不隳三子至其家藏之。先令人白於琢,琢見空手來訝之,曰:已取伊三兒。琢即驚,果取到,大賞賚,給原衣采加職。琢曰:嘗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夫是也。壯夫竟除其巨者,不復更有虎暴。

  猾無骨,入虎口虎不能噬。處虎腹中,自內嚙之。今云蠻夷猾夏取此義。

  唐開元中,有虎取人家女為妻,於深山結室而居。結二載,其婦不覺。忽有二客携酒而至,於室中羣飲,誡其婦云:此客甚異,慎無窺覻。須臾盡醉,婦往視之,悉虎也,心大懼駭而不敢言。久之,虎復為人形,還謂婦曰:得無窺乎。婦言初不敢離,後忽云思家,願一歸覲,經十日矣,將酒肉與婦偕行,漸到妻氏家,遇深水,婦人先渡。虎方褰衣,婦即戲云:卿背後何得有虎尾出。虎大慚,見不渡水,因爾絕馳不返。

  辨訟。扶南王范尋,常畜虎五六頭,鰐魚十頭。若有訟,未知曲直,便投與魚虎,虎不噬則為有理。穢貊之人祭虎為神,將有以也。

  元德秀為魯山令,虎為暴,盜請格虎自贖,許之。明日盜尸虎還。

  張真人道陵,按方煉龍虎大丹,一年有紅光照室,二年有五雲覆鼎,夜不假燭,髣髴有青龍、白虎各一,常遶丹鼎,三年丹成。

  漢山中有虎生角,道家云:虎千年則牙脫而角生。

  始皇元年,騫霄國獻刻玉善畫工名裔,使含丹青以漱地,即成魑魅及詭怪羣物之象。刻玉為百獸之形,毛髮宛若真矣,皆銘其臆前,記以日月。工人以指畫地長百丈,直如繩墨,方寸之內,畫以四瀆五岳列國之圖。又畫為龍鳳騫翥若飛,皆不可點睛,或點之必飛走也。始皇嗟曰:刻畫之形,何得飛走。使以淳漆各點兩玉虎一眼睛,旬日則失之,不知所在。山澤之人云:見二白虎,各無一目,相隨而行,毛色相似,異於常見者。至明年,西方獻兩白虎,各無一目。始皇發檻視之,疑是先所失者,乃刺殺之。檢其胸前,果是元年所刻玉虎。

  有神巫能結壇召虎。人有疑罪,令登壇,有罪者虎傷,無罪者不顧,名虎巫。

  上官昶有神術,能捕虎。長樂謝士元守建昌,虎近郭噬人,士元自往捕之,兵衛甚盛。昶過見之,笑曰:捕一虎,何輈張耶。守知其神,召問之,曰:第令眾人毋呼我姓名,聽我指使,虎易制耳。乃令束芻燃火先行,毋伐金鼓,既至虎所,虎踞竹林中,昶被髮而進,以袖拂虎頭,虎不動,遂乘之以行,觀者塞道,及郭門,一人呼曰:官先生騎虎來矣。虎遂回首齧昶足,昶亟呼獵徒叢矟刺殺虎。人問昶何術,曰:玄壇法也。蓋道家謂玄壇神能伏虎耳。

  王者仁而不害,則白虎見。白虎者,仁獸也,虎而白色,縞身如雪無雜色。

  定襄公李宏虢王之子,身長八尺。曾獵,有虎搏之路面卧虎坐其上,奴走馬傍過,虎跳據奴後鞍,宏起引弓射之,中臂而死。宏及奴,一無所傷。

  劍州永歸葭萌劍門益昌界嘉陵江側,有婦人年五十已來,自稱十八姨,往往來民家不飲食,每教諭於人,曰:但作好事,莫違負神理,居家和順孝行為上,若為惡事者,我常令毛兒三五箇巡檢汝。語未畢遂去,或奄忽不見。每歲約三五度,有人遇之民間,知其虎化也,皆敬懼之焉。

  漢哀帝元壽二年,五帝各乘方面車,受大帝之命,授毛盈為東岳上卿司命神君。文以紫玉為板,黃金刻之。其文曰:真君步驟深藪,足履危仞,心耽志尚,曾不愆憚,今故報盈以斑龍之輿,素虎之軿。

  西王母者,太陰之精,天帝之女也,人身虎首。《山海經》曰:虎顏,一云虎色。

  法聰禪師堂內繩床邊有二虎,聰按伏其頭,閉其目。召梁晉王令前,方得展禮,因告境多虎災,聰即入定,須臾有十七虎至,便與受戒歸,勑勿復犯。

  明經王居真者,下第歸洛陽,出京與一道士同行。道士盡日不食,云:我氣術也。每至居真睡後,燈滅,即開一布囊,取一皮披之而去,五更復來。他日,居真佯寢,急奪其皮。道士叩頭乞居真,曰:言之即還汝。遂言吾非人,衣者虎皮也,夜即求食於村塢中,衣其皮即可馳五百里。真以離家久思歸,曰:吾可披乎。曰:可。此夕居真去家猶百餘里,遂披之暫歸,夜深不可入其門,乃見一人立於門外,擒而食之,逡巡迴,乃還道士虎皮。及至家,云,居真之次子夜出,為虎所食。問其日,乃居真回日。自後一兩日其人飽並不食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