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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堂書解 (四庫全書本)/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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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融堂書解卷十九
  宋 錢時 撰
  畢命
  康王命作冊畢分居里成周郊作畢命
  周公始遷頑民于洛惟曰密邇王室式化厥訓使之與我周人薰蒸而陶冶之即召公所謂比介于我周御事節性惟日其邁是也至命君陳時其化漸孚則稍加旌别矣故曰簡厥修亦簡其或不修進厥良以率其或不良然猶未斬然分疆畫界也既歴三紀世變風移而尚有未化自非大加旌别是非善惡界分斬截有以生其愧恥如之何其可哉看得此時大勢已化而不化者已絶少方用此法若不化者尚多而遽欲分其居里則醜類羣居同惡相濟有叛有亂而今區處特行之世變風移之後極有深意凡化而為良民者皆盎然同在春風和氣中而頑不率化者惸惸然别在此處彼將曰吾亦人耳彼如是其尊榮此如是其鄙賤良心善性寧不躍然為之感𤼵乎分居里即表宅里成周郊謂命畢公于成周東郊分其居里也畢公四世元老特命作冊所以重其事
  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越三日壬申王朝步自宗周至于豐以成周之衆命畢公保釐東郊
  此史氏敘冊命畢公事節也康王之十有二年六月六日清晨自宗周遵陸至豐豐者文王之廟在焉就祖廟而𤼵冊也周官云歸于宗周董正治官而序則云還歸在豐作周官是豐為宗周也此云步自宗周至于豐則鎬京又為宗周矣以是而觀宗周為豐鎬之通稱的然無疑成周之衆即所遷之頑民成周在宗周之東故曰東郊以成周之衆命畢公蓋所以使之保釐東郊也保之使安釐之使正自旌别淑慝而下皆保釐之事也此二字正一書之大㫖
  王若曰嗚呼父師惟文王武王敷大徳于天下用克受殷命惟周公左右先王綏定厥家毖殷頑民遷于洛邑密邇王室式化厥訓既歴三紀世變風移四方無虞予一人以寧道有升降政由俗革不臧厥臧民罔攸勸惟公懋徳克勤小物弼亮四世正色率下罔不祇師言嘉績多于先王予小子垂拱仰成
  自此至于篇終皆冊命之辭而此一節則首明所以命畢公之㫖也父師太師也同姓為父異姓為舅畢公周之同姓亦猶箕子在商為太師曰父師也成王雖不居洛而建都實在洛故曰密邇王室也殷之頑民自後世暴虐者觀之無非可殺可戮周家區處直有許多委曲無他欲其化善耳
  王曰嗚呼父師今予祇命公以周公之事往哉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癉惡樹之風聲弗率訓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申畫郊圻慎固封守以康四海政貴有恒辭尚體要不惟好異商俗靡靡利口惟賢餘風未殄公其念哉我聞曰世禄之家鮮克由禮以蕩陵徳實悖天道敝化奢麗萬世同流茲殷庶士席寵惟舊怙侈滅義服美于人驕淫矜侉將由惡終雖收放心閑之惟艱資富能訓惟以永年惟徳惟義時乃大訓不由古訓于何其訓
  上文既稱贊此下方命之也上文曰惟周公左右先王不及君陳而遂曰惟公懋徳特著兩箇惟字盖言其徳足以相配非他人所可比隆也故于此首稱今予祇命公以周公之事而曰往哉畢公顧命大臣四朝元老康王勉之一出而以周公之事望之盖甚不輕也上之于下蓋有賞之而人未必喜罰之而人未必懼惟風聲所𫝊則莫不為之鼓舞是故風聲者動化之㣲權也茲殷庶士皆殷之士大夫正所謂世禄之家者
  王曰嗚呼父師邦之安危惟茲殷士不剛不柔厥徳允修惟周公克慎厥始惟君陳克和厥中惟公克成厥終三后協心同底于道道洽政治澤潤生民四夷左衽罔不咸賴予小子永膺多福公其惟時成周建無窮之基亦有無窮之聞子孫訓其成式惟乂嗚呼罔曰弗克惟既厥心罔曰民寡惟慎厥事欽若先王成烈以休于前政
  此書凡王曰者三皆首稱嗚呼父師而後告所以尊榮之也上文嚴淑慝之别申徳義之訓亦既備矣然偏于剛不可也偏于柔不可也惟此殷士實邦之安危所繫殷士安則天下皆安殷士危則天下皆危自武王崩終武王之世其他皆已平定獨四國作亂天下為之騷然皆殷士之故也即是而觀則其繫邦之安危豈輕也哉
  君牙
  穆王命君牙為周大司徒作君牙
  周自康王以後無復三代之盛規矣讀書至此往往使人慨嘆穆王昭王之子康王之孫也觀其長駕逺馭乃流連荒亡之主然遺書三篇不特先王之典刑具在而格言大訓皆古聖賢之所以命戒臣下者嗚呼此文武成康之教法也曰予小子嗣守文武成康遺緒玩其辭㫖則此書當是初年事使穆王更知兢業自愛以其命臣者反求諸己則安有八駿之過也哉雖不幸有八駿之過而伯冏之命知悔前非百年耄荒且有贖刑之訓則猶幸不至迷復而初心固無恙也此孔子所以有取歟教官之屬又有小司徒故序稱大司徒以别之君牙繼世有國者故曰君也
  王若曰嗚呼君牙惟乃祖乃父世篤忠貞服勞王家厥有成績紀于太常惟予小子嗣守文武成康遺緒亦惟先王之臣克左右亂四方心之憂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今命爾予翼作股肱心膂纉乃舊服無忝祖考𢎞敷五典式和民則爾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爾之中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艱哉思其艱以圖其易民乃寧嗚呼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啓佑我後人咸以正罔缺爾惟敬明乃訓用奉若于先王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武之光命追配于前人君陳之命則首稱其令徳畢公之命則首稱其懋徳以至蔡仲之克庸㣲子之踐修歴觀周書未有無所稱述而命之者至于君牙畧無一語而獨首以乃祖乃父之功為言此殆専以其世為先王勲舊之故而命之歟太常畫日月其上司勲凡有功者銘書于王之太常所以昭其功與日月並明也觀成王于君陳不稱予小子康王于畢命始稱之史謂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猶以小子自稱見得君牙是周之故老無疑獨曰文武成康而不及昭王殆諱而不忍言也至穆王而王道衰矣司徒之命猶拳拳以五典為教以和民則為務以爾正爾中為身教之本後世教法不明所謂曰中曰正曰則漫不知其為何事安知𢎞敷五典之為司徒也姑以小民一端言之夏而暑雨冬而大寒乃天道之常而皆不免于怨咨此其故何也情欲之流不明天則作好作惡𠖇𠖇妄行以至于是若只就其怨咨之情狀而為之計豈不難哉惟思其艱以圖其易民乃安寧耳何謂易爾正爾中是也爾身克正罔敢不正民心罔中惟爾之中即感即應捷疾如是非易而何夫是以五典敷而民則和民則和而怨咨之根去矣人道秩秩有倫有要烏得不安寧也訓即五典之訓大法具在不勞作為無人明之乃始斁壊君牙今日惟當敬明乃訓用以奉順于先王可也文武受天之命光明顯赫亦只是扶世立教修人紀于不壊耳爾能明訓奉順先王則足以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武之光命追配祖考佐助之功而無愧矣此正與亦惟先王之臣克左右亂四方相應
  王若曰君牙乃惟由先正舊典時式民之治亂在兹率乃祖考之攸行昭乃辟之有乂
  上文已悉至是復以法先正舊典申告之曰先正又曰乃祖考則先正非指君牙之祖考明矣祖考舊服雖為司徒然止是行其教者故下文言乃祖考之攸行若夫舊典所以立一代之經制則在先正焉周之六典成于周公之手此云先正舊典當是言周公也
  冏命
  穆王命伯冏為周太僕正作冏命
  愚讀穆王之書以為司徒大臣也太僕正僕臣也事體輕重固不待辯如何伯冏之命亦特作書與命君牙若相似然者至其命辭則首曰弗克于徳曰思免厥愆曰一人元良曰匡其不及曰繩愆糾謬格其非心曰懋乃后徳交修不逮曰無迪上以非先王之典曰永弼乃后彞憲辭㫖反覆大抵有悔過自咎正救前非之意所以責望伯冏甚重甚力與君牙反大不同每疑焉或者見其車轍馬跡周于天下與此所命自相背馳遂謂穆王有言無實且罪伯冏身為太僕不能救正反助之為非者若果助之是小人之尤也孔子作序豈無譏辭況虚誕不實之言又可垂世詔後乎嘗深思之是殆悔過而後有伯冏之命耳穆王得千里馬而造父之徒奔走後先相慫惥以成其過及聞祭公謀父祈招之詩方知為臣僕所誤因念侍御僕從旦夕承弼者所繫不細故拳拳伯冏特命以書丁寧懇惻𤼵于懲創不容自已不然則在朝之官亦多矣何獨一太僕而切切如是耶史記敘次穆王事節往往多不備當以經文為正可也按太僕之職王眂治朝則正位眂燕朝則正位而掌擯相王出入則為前驅燕飲則相其法射則贊弓矢所謂旦夕承弼厥辟是也然必曰太僕正者太僕下大夫二人當是一正一貳太僕之書正猶司徒之書大也經曰命汝作大正
  王若曰伯冏惟予弗克于徳嗣先人宅丕后𪫟惕惟厲中夜以興思免厥愆昔在文武聰明齊聖小大之臣咸懐忠良其侍御僕從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𤼵號施令罔有不臧下民祇若萬邦咸休惟予一人無良實賴左右前後有位之士匡其不及繩愆糾謬格其非心俾克紹先烈今予命汝作大正正于羣僕侍御之臣懋乃后徳交修不逮慎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惟吉士僕臣正厥后克正僕臣諛厥后自聖后徳惟臣不徳惟臣爾無昵于憸人充耳目之官迪上以非先王之典非人其吉惟貨其吉若時瘝厥官惟爾大弗克祇厥辟惟予汝辜
  玩此情狀正是吐露實款穆王之書他無所見命君牙為大司徒而弗克于徳思免厥愆等語寂然不聞有是乃獨盡𤼵其藴于一太僕愚是以知其為悔過之言命伯冏在車塵馬迹之後也思免厥愆更無他説前日之事正坐僕御者非其人謹簡乃僚固已甚善然使伯冏而自有所昵則邪正亂矣故又曰爾無昵于憸人充耳目之官迪上以非先王之典昵憸人固不可也或號為進用吉士而非其人之吉惟以賄賂干進者為吉如是則是病其官也
  王曰嗚呼欽哉永弼乃后于𢑴憲
  此語與上文正相承愚嘗歴觀㣲子之命繼前代也蔡仲之命繼絶世也君陳畢公之命往東郊化頑民也在廷之臣不聞有命獨説命三篇乃得諸傅巖爰立作相史氏序次成書與其他事體則又不同穆王之命君牙已創見矣何乃一太僕正亦作書而専命之太僕下大夫司馬之屬也成王作周官惟曰六卿分職各率其屬未嘗屑屑而大體自無不正是故冡宰得人則六卿皆治六卿得人則三百六十官皆治安有一太僕而上煩人主費辭如此哉伯冏之命雖𤼵于悔過其言切實可垂後世亦足以驗司馬之不職冢宰之不任而穆王之不知大體也孔子作序雖他無譏辭而直書曰穆王命君牙為周大司徒作君牙又直書曰穆王命伯冏為周太僕正作冏命而事體自可見矣既稱穆王又繫以周其殆以此歟

  融堂書解卷十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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