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陵文集 (四庫全書本)/卷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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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襄陵文集卷六       宋 許翰 撰論
  論用相按此首從名臣奏議中補入
  臣嘗學易觀否泰之象則知君子小人未甞相無於天下雖堯舜在上世必有小人雖桀紂在上世必有君子其所以更為治亂相反如此者堯舜錯之得宜而桀紂置之失當也故錯之得宜則君子小人並受其福是以皆謂之泰置之失當則君子小人各窮於禍是以同謂之否所謂當與不當要在内外之間而已矣泰内君子而外小人則其象内健而外順否内小人而外君子則其象内柔而外剛剛者君子之徳柔者小人之徳也使君子有為於内則内健可以制天下使小人委聴於外則外順而天下従之何謂内外傳曰睽外也家人内也否泰反其類也故人君躬必與小人睽而以君子為家人者類固相反雖然人君以一人之明而欲以盡知天下之君子親之使為家人又欲盡察天下之小人睽而逺之則雖堯舜之聖難於此然圗其昜則必有要矣舜選於衆舉臯陶則不仁者逺湯選於衆舉伊尹則不仁者逺故昜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前日君子小人上下倒植内外逆施姦罔充斥臣未易遽論而獨竊怪陛下即位以来朝廷之間未見泰象臣是以請先論之如近日王孝廸之昏庸已汚翰苑而擢中書侍郎蔡懋之頑固已敗樞府而猶遷右丞當時四方聞之無不悵然失望此則陛下既悟而罷之矣今又將相張邦昌於廟堂則是古之所謂外今之所謂内類進之禍豈復勝言臣竊意陛下聖明豈不知前日之亂皆生於大臣姦䛕不去此屬無以為治而相邦昌者盖或權以濟朔騎之行未必遂用故臣未敢正擊而一發其端於此他日若果用之則臣請得以死爭之臣以為陛下正始之時置相不可不謹譬如植木始得嘉木有種其後材將不可勝用始得惡木而植之則惡木日滋其極將至無復取材且君臣一體相湏而成自昔未見有君無相而能成大業者也故陛下欲為文帝則相必有陳平周勃欲為唐太宗則相必有房𤣥齡杜如晦欲為堯舜三代之君則必有堯舜三代之佐而後紛無不解為無不成將前卜天下之安危在始觀置相之得失故願陛下考而慎之先王知人之道要在公聴並觀驗左右之言於諸大夫驗諸大夫之言於國人驗國人之言於其人可見之迹灼知其賢而後用此孟子用人之法而易之所以為泰者故臣輒敢論思先之以為治本
  論戰
  臣伏見金人退師以来朝廷搢紳上恬下嬉幸於無事恃以為安而臣獨竊終夜不寐方以為憂夫以金人之性貪功好戰而我既示之以弱開之以利不過一二嵗勢必復来自所割三鎮疾馳三日則突騎犯都城飛塵入宫闕矣當此之時金帛不可復得地土不可復割邉鄙之師不可復召智能之士不可復圖萬世之變可勝言哉今聞姚古等兵已次國郊竊謂陛下可以閫外之事制於將帥若遣一介之使可下下之使不可下則用兵不疑臣嘗熟計我戰而勝則䝉福無窮戰而不勝則北阨井陘西斷太行内守大河國可無患敵以殘敝將歸之兵力必不能復取三鎮故我勝亦利不勝亦利此可决戰一也敵欲既盈將驕卒懈時益暄暍人馬喘汗以我方鋭撃其惰歸此可决戰二也我衆彼寡以十當一反顧者誅旋踵者斬使威令既必行則罷弱者奮况於闗陕百戰之士外誘以金繒而内激以憤耻破賊必矣此可决戰三也种師道持重名將今雖老疾智畧足恃議者見其木訥若無策畫此盖不以口撃賊者昔趙括論兵其父奢不能難也而奢謂括將必敗趙師宋文割據江左聞王元謨論兵飄飄有伊洛間意及使之將望風奔潰聞師道自少沈毅盖其天性介胄之士瞋目語難自古而然未可遂疑况今濟以姚古必能相與成功此可决戰四也陛下仁聖誠動萬姓義感三軍人人思為國死以滌中原之恥而發七廟之憤夫天時易失而人心難収陛下今不乗此利勢後必悔之此可决戰五也今全軀保妻子之臣務在張敵聲勢虚喝恐刦茍安目前遺患萬世此其意無他不過慮戰不勝則咎歸議者使身不利今一主和身保無患明年盛秋朔騎復来則必諉曰國家事敵不至不得歸咎和者姦囬自營孰便於此非復有為陛下宗廟社稷長慮卻顧者也夫一勝一負兵家常勢要觀大計如何爾議者以姚平仲前日妄動小衂以為王師不可復用傳曰凡此蔡功惟斷乃成故願陛下斷之而已矣取進止
  論三鎮
  臣伏見王師之行廟算未定此疑事也今古盖未有能以疑事成功者故朝廷之意惑則將帥之心不一將帥之心不一則士卒之氣不鋭斷而必行鬼神避之此精誠之力也陛下欲斷今日之議當究為和為戰卒當如何而已矣其中小小利鈍非大計之所係也昔漢髙帝蜀先主皆號聰明神武為一代之英雄考其用兵敗北無數然其志氣挫而愈厲抑而更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者大計已定於中此其所以為英雄者也陛下欲决和議則臣願陛下取太史公記虞卿傳覽其反復此往古之鑑也方今若失三鎮二十州之地則天下之勢已斷西北無河東則陕不可守無河朔則汴不可都計不過謀渡江南臣考永嘉渡江能為東晋者乃王導謝安英賢相繼扶危救傾僅能立國而中原丘墟遂分南北後世有王導謝安之才則東晋宗廟可復立也社稷可復建也盜入陵寢取一抔土則將若之何言而至此可為流涕陛下永念方来之艱則今日雖復騷動天下猶不得已何者擇禍莫若輕也或者以為太祖即位以来未有江南晋蜀而卒能混一區宇臣以為不侔矣太祖生長兵間非若陛下繼體守文建隆将士百戰精鋭非若方今將不素養兵不素練也敵在掌握縦而不取使之益張若之何而以太祖為言故凡守和議者以國與人者也陛下欲决戰議則臣之所陳可戰者五已具前奏矣今使敵不釋憾則渡河之師當戰戰則必有漕運之役有應援之兵有扼據之要皆當素治不計小却但責成功而後將帥志一士卒氣奮三鎮之守有死無二若我將以疑遣師以茍行則精鋭已亡何以取勝凡今為和議茍取目前之無事然亦未可必也臣聞西北之民人人相語曰吾屬與其順敵則寜南向作賊死為中原鬼使三鎮之衆發憤怨懟人為冦攘非小變也故姑息目前亦未易得况又方来之患亦未知稅駕歟自古用兵必有異議成王之時周公東征民有十夫予翼而已其他罔不反曰艱哉晋武與杜預謀取江南大臣賈充等皆力爭之獨一張華賛定大計唐憲宗用武元衡裴度謀討淮西盜殺宰相朝廷震恐請罷裴度以安諸鎮憲宗大怒討蔡益急唐之威令自是復振周世宗初即位北漢引契丹入寇河東世宗自將禦之宰相馮道固爭不得周之功烈自是遂興書曰惟克果斷乃罔後艱陛下所以疑者度衆人必以姚平仲前日之敗自持其説近种師道為臣言平仲所以不利者刼寨之法不用大兵當小擾之使自蹂藉而後可乗又地勢横入江河中度兵隘橋此利誘使出戰不利以兵入鬬也臣以是知師道有謀故前日之功失在不用老將而用驍勇不恃謀將而恃詞説非兵不可用也昔石晋開運之變契丹始入敗不窮追近冬復大来遂陷都城國朝景徳契丹入冦澶淵之役亦不窮追而與敵和親夫開運景徳驅逐之策同而成敗之效異者何也開運之時中國方弱而示之以畏故冦復来景徳之間中國正强受之以和故寇遂定今議者不鑒開運縦敵之患欲為景徳之寛大則可謂不知時矣陛下何以不試使議割地者身任數年㓂不復入則臣知議者必將難之夫國不保數年之安而欲定萬世之策必不能矣乞下臣章使有司定議
  論用將
  臣伏見艱難以来用將不専禀命朝廷故使大帥節制難一機㑹屢失敵勢益張欲茍無事而變更愈繁欲姑休息而息肩無日此忠憤憂國之士所以中夜慨歎撫枕而興也今既明示天下以弱是以河東之兵深入而不忌陕西之冦内侮而不止情勢至此亦已棘矣若不一大變前所為恐不復可濟為今計者獨有起种師道聴以大計朝廷但責成功而已昔漢帝取魏但問大將步將騎將為誰知非韓信等敵遂决不疑以是知用兵之法要在論將而議者以种師道姚古有怨故罷師道而用古然臣竊觀漢髙祖始用陳平䕶軍諸將不服更使盡䕶諸將諸將乃不敢言韓信初拜大將一軍皆驚髙祖不恤也光武之時賈復常欲手殺冦恂光武躬譬解之曰天下未定兩虎安得私鬭今朕分之卒使二人結歡而去今陛下欲正天下則宜如髙祖欲和調將帥則宜如光武方乏材時將臣至少豈得使之一廢一植至於勤王之師雖已罷遣今恐事棘不免復召但使河朔賊破則河東賊勢自絀要之非一大勞恐無休息之時伏願陛下更與大臣熟慮早定大計今日之事已難於前日安知後日不又難於今日也而議者猶欲循前之姑息前之得失亦可鑑矣取進止
  論學校謗傷
  臣聞萬人所聚必有公言傳曰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大决而犯傷必多是以監謗而衰周亂禁言而强秦亡無逸之訓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徳不啻不敢含怒此疏川而導之之術也昔者鄭人游於鄉校以議執政之善否或謂子産盍毁鄉校子産曰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不善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毁之何為國家自王安石持矯拂世俗之説流弊至今其患可見陛下方將公聴並觀力矯此弊優容受納務盡羣情前日宰相吳敏留李邦彦止是避嫌分謗因以鎮撫士民而或者未達其心謂為力排公議或私相譏謗責臣不言臣謂但使朝廷徳日以勝則此等疑論自當衰熄竊聞臺臣論奏學校謗傷宰相中丞等事臣恐陛下遂行其言則將使忠鯁杜塞譏毁不聞朝廷蔽䝉復如前日此亂亡之機也不可不審伏望聖慈勿下其奏以来四方之賢而通天下之志
  論宦官
  臣竊考觀載籍自春秋以来國家昌大世祚綿永者惟漢與唐至於我宋方建萬世之統此近古之三代也漢唐亂亡皆坐内侍為我宋鑑可謂明矣是以不可不察漢唐之季世治平積久人主不憂敵國外患而安於佚樂不親法家拂士而昵於近習於是姦宄得乗其間興宫室池苑壯麗之觀致妖冶靡曼傾惑之色以蔽其明為讒諂導諛險詖之辭奏囂塵淫放鄭衞之音以亂其聰諱避危亡之言緣飾隆平之事使之燕安豫怠廣侈無憂以壊其志而後扶輿骩骳以導之喜忿懟恥辱以導之怒祈求要請以導之施私相竊語一嚬一笑皆能隂陽人主之意使國威福潛移於是大阿之柄始倒持於下矣其漸至此則各隨其世事勢之流相激生變為亂不同同歸於亡東漢祖尚名節士大夫各持清議以爭之故其季殺戮忠良禁錮賢雋袁紹乗天下之忿起而誅之而後漢亡唐北司本兵權重東漢而士大夫莫與之敵是以世無黨錮之禍而帷闥之𨽻勢陵人主幽辱廢置無不如意朱温乗天下之忿起而誅之而後唐亡本朝北司之盛殆過漢唐學士大夫凜凜久矣前日緣太學生伏闕論事數萬之衆不約而従發憤嚾呼若天導之使北司之勢不誅而自折則袁紹不復施其謀而朱温無所加其暴此所謂宗廟之靈社稷之福也書云天視自我民視天聴自我民聴民之所欲天必従之是故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陛下於何容心亦憲天而已矣凡退聴者無所歸怨而國制大定是乗一時之變而建萬世之利也而議者猶或非之夫前日但緣務専國是不酌民言鬱其忿怨以至於此漢唐之季變生豪傑其禍至於不可復救今國家徒以赤子啼號赴訴其枉一言撫之而萬姓返室懐仁歸徳豈不賢於前世萬萬也哉此臣之所以為陛下賀也臣竊過計但慮事定之後邪説搖奪哀祈感動法不終守是以敢申言之謹案周官宦寺皆𨽻冢宰惟内小臣上士四人鄭康成以為異其賢者餘不過僅數十人未有登於下士者也是以内侍之禍不産於三代之前使國家能按今日之法而世守之則内侍得以保身延祀不罹誅殺於下而國家因之垂化定治不憂禍亂於上内外休寜不亦懿乎故願下臣章於内省掲示成憲永戒前非天下幸甚
  
  明堂時令議
  某聞天人之際精祲相蕩象類相取無定方體惟所感變是以古先聖王深觀乎天道而均調以人事在昜之復曰先王以至日閉闗商旅不行后不省方商旅者隂也后者陽也日之始至隂壯陽微故使閉闗商旅不行以遏隂氣而后不省方深存而致養其一以定陽徳冬至者一嵗之始也先王終嵗之事輔相天道類悉如此而易不可以徧舉故於復首一見之而世得以類推焉凡隂陽五行之變本原於易而降在洪範散在太𤣥惟深思知化之時能使道通為一某嘗竊原天地之數考諸洪範而為之説曰形凝於西而觀生於東故木為貌聲動於東而節成於西故金為言木生火故貌可視也金生水故言可聴也二之照也麗乎有方比視逺之明也一之虚也通乎無方比聴徳之聰也其證諸天也一潛而寒水氣之精也二軋而燠火氣之變也三和而雨木以水滋仁之愛也父子之道也四辨而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金以火燥義之制也君臣之保也肅以欽恭乂以制従哲以正厥明謀以審厥聰不恭以肅則恣行而狂不従以乂則陵節而僭不明以哲則豫而無斷不聰以謀則急而無稽是故肅乂哲謀能使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寒燠従時而不愆狂僣豫急能使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寒燠常久而無節也思者風也思在五行為土而風以木氣在中盖地以五相守數之窮也而天三變而通之是以鼔舞之風發於大塊也變五以三故睿而通妙三於一故聖而化聖人精一入乎無思故能無不思也思而正勝則修而為聖其風時思而妄雜則亂而成䝉其風恒思者君也四徳之所恃以成者也土氣之濕水或使之也水潛於土故聖以一妙而御中也金氣之燥火或使之也火緼於金故乂者慶賞刑威惟二折天下而成方者也木之恭者水本之也火之明者木資之也水之聰者金瑩之也皆因而用之者也恭之作肅金歛之也明之作哲水斷之也聰之作謀土稽之也皆制而成之者也金土異此天地之數所以成五位之節者也是以其徳重固其道制而用之而成於自用火克金而従木克土而睿金凝而作乂土化而成聖也是以聖人之相天也木不足則用恭木太過則撝肅金太過則用従金不足則撝乂火不足則用明火太過則撝哲水不足則用聰水太過則撝謀土太過則用睿土不足則撝聖木沴則制天下之狂金沴則禁天下之僭火沴則飭諸豫水沴則抑諸急土沴則袪諸䝉也其在周官有叙事有救政叙事所以治常也救政所以御變也何謂叙事月令所載是也又如春正月泰卦御之太𤣥之氣其首為差為重為増為鋭為達為交聖人脩其畫贊之徳以道其化如秋七月否卦御之太𤣥之氣其首為常為度為亥為昆為減為唫為守聖人脩其畫贊之徳以受其福也何謂救政庶證所驗是也又如木不足則聲尚角色尚青政尚仁毋殺鱗虫毋傷新物赦小過解久禁以扶木氣木在太𤣥其類為鱗為新為赦為解故也如金太過則聲尚徵色尚赤政尚禮息巫風戒猛政警邉城之變飭寇賊之防以抑金氣金在太𤣥其類為巫祝為猛為邉為城為冦為賊故也嵗時適平則有叙事無救政嵗時有過不及而叙事救政兼舉焉古者王公坐而論道爕理隂陽寅亮天地必有以深造乎此其妙難知而其麤則有司可得而陳者也按昜之傳戊戌之嵗泰卦御之而正月又泰所御皇帝作興明堂以儀式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之義紹脩古道資取化源肇自来嵗戊戌正月之吉號詔天下以大振顯祖宗之烈光是謂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與泰合符謂宜因此盡舉洪範太𤣥之説系諸昜象與時損益定著月令為萬世法有司前期既具叙事又具一氣救政義類所宜告諸朝廷朝廷以時相觀庻政考合師言或創建新令或申敕舊法審則宜類參乎元精條列以上誕布而下使民由之以安以利而由其所以然必有以感移至神導迎和氣天下幸甚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襄陵文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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