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先生眞文忠公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三十五
西山先生眞文忠公文集 卷第三十五 宋 真德秀 撰 景江南圖書館藏明正德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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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先生眞文忠公文集卷第三十五
題跋
鄭居士手冩古文孝經
自唐元宗御注孝經出世不復知有古文先正
司馬公作為指觧太史范公復為之說於是學
者始得見此經文然誦而習之者盖鮮况
服而行之者乎居士鄭公居其父䘮時手抄此
經遵守惟謹可謂篤志力行之士方其落筆時
用𥿄盖不暇精擇此豈有意於傳㢤距今八十
有五年蠹蝕之餘墨色如新使人捧玩起敬為
善之不可揜𩔗此烏乎昔人於其先一器一
物猶謹而藏之况此編居士之心 在焉主簿
君孝且賢寳之以傳于後使鄭氏子 世為篤
孝之門豈不休㢤主簿名堯佐云
江峯文集〈周伯起字起宗自號江峯野夫集二十卷〉
周君之文諸公品題甚悉然予之所以貴重君
者不在是也盖自昔文人鮮顧檢操以枊河東
之藝且賢而甘心自附於伾文之黨元才子始
爲御史號稱勁挺晩節顧由欶使以進青蠅集
之誚羞辱亡窮焉周君嘗官赤縣㑹中貴人
以事至有司挾權𫝑求必勝君毅然弗之顧卒
明辨曲直而后巳夫身在下僚而矯矯自立
如此使君與子厚㣲之易地而處其肻爲二子
之所爲乎予觀江郎三峰上挿層漢如偉人傑
士盛服玉色立于朝姦䛕爲之奪氣意其所鍾
必異如君殆庻幾者耶惜其沉淪選調𠩄藴卒
不少施爲可歎耳君評論古人多中理獨其辯
靈均制行一節顧有取於楊雄反騷之言予所
未諭嗚呼安得𧺫君九原而啇搉乎
詹應之三經
餘干詹應之自少有志經世之學淹貫六藝旁
綜史氏記及百家言盖嘗薄逰江淮覧觀山川
形𫝑畫戰守䇿其言鑿鑿可用顧當世亡知我
者退而湛思一室自先儒治心養性之說亡不
觀旣又曰吾之身存然後得以究吾之學則夫
道家者流所謂嗇柛保氣云者固不得而畧也
遂之廬山入太平宫發其凾笈所有窮日夜以
讀盡得其指歸曰黃帝老子之言道也後世神
仙方藥九還七返之訣術也道吾所當求術有
不必泥於是研精隂符道徳二經纍年然後闚
其妙又謂周易參同契二經之羽翼也併為之
註釋合凢千言頗用其法以自錬養年今六
十有六矣視其色如渥丹兩目盡碧或曰子儒
者事於此得無為聖門罪人乎應之曰嘻子
言是巳然嘗思之人之所以有生者受命子天
也儒者欲全其所予之理道家欲全其所賦之
氣夫理與氣豈二物耶今夫大圭拱璧天下之
至寳也夫人而知之故必為之韞匵焉繅襲焉
然後其寳得全亡害理猶圭璧也氣猶韞襲也
韞襲敗而冀圭璧之完雖庸人且知不可氣弊
矣而曰吾以存吾理其有是㢤故吾所為養其
生者非獨以嗇吾氣也欲吾氣之神明有以𠑽
其實理之光大也昔者郷黨一書其言飲食起
居之法甚備蓋閔閔焉如護嬰児不敢少恣焉
非以氣一則動志而安其身者固所以保其性
與顧聖賢行之於日用之常而道家雜之以
術之異於是為不同爾吾儒者不顓為師說是
守而於它學有焉是吾之愧也然吾惟保順
其常而非貪生以自利庻其可免乎且養形延
年程子不廢導引内上蔡焉子以為如何
問者憮然曰命之矣予因采其語書于三經之
末應之名谷自號曰霞山子云
湖先生行述
湖先生楊公将叔謹書来命僕曰先君之
墓子其銘之先生門人建昌𫝊君正夫不逺千
里訪予於粤山之麓亦以是為請竊伏惟念嘉
定𥘉元先生以祕書郎召某備館職始𫉬
之㳺見其齋明盛服非禮不動燕𥝠儼恪如臨
君師朞功之戚下洎緦麻服制䘮期一以經理
為則而容色稱之平居接物容和樂未始苟
異於人而清明髙逺自不可及同僚有過㣲諷
潜警𥘉不峻切而聽者常𢥠然一日見謂曰希
元有志于學顧未忘冨貴利逹何也某恍然
莫知所謂先生徐曰子嘗以命訊日者故知之
夫必去是心而後可以語道先生之於某可謂
愛之深而教之篤矣惜其時方繆直禁林役役
語言文字間故於先生之學雖竊一二而終未
𫉬探其精㣲憂患以来粗知向道思欲一叩凾
丈求其指歸而不可得矣嗚呼先生巳矣某復
何所㩀以爲進學之地㢤夫未深知先生之
道而欲傳信於百世之下此某之所不敢也雖
然有一焉盖今傳後之文有状有銘而又或有
表先生之門賢哲甚衆今状其事者亦旣有人
銘於體爲最重述其道當最詳非門人髙第不
可也如某者或使之叙其梗槩而表於墓門則
其責差輕而可勉正夫幸以爲然則願復于叔
謹而還以命焉故書于行述之後以竢銘者正
夫所慕正大盖有聞於先生之道者也故其言
皆實録云
慈湖訓語
慈湖先生之道學者𠩄共尊顧嘗側聴諸公間
或不無竊議者謂泯心思廢持守談空妙畧
事為也今觀正夫所録有曰無思甚妙思之正
亦甚妙又曰徒思固不可為學不思如何是學
然則先生之學其果泯心思耶曰學未純熟不
可廢守又曰敬以守之於意態未動之先守定
用力自然光明先生之學其果廢持守耶至於
言道以本心為正言徳以直心為主則其為論
至平實旣與談空說妙者不同而於當世之務
討論區畫若指諸掌又非脫畧事為者也是四
者旣皆異乎𠩄聞至其爲說有曰成身莫如敬
書曰欽曰敬曰謹曰克艱曰孜孜曰兢兢曰勤
恤三五盛際君以此命臣臣以此戒君盖灼知
不敬則此心易動敬則此心不動此心㣲動百
過随之此心不動常一常明嗚呼斯言至矣非
正夫之心與先生通貫爲一豈傳之簡牘不
失其眞㢤然則先生之言固有功於後學而正
夫所録又有功於先生者也
絜齋先生訓語
絜齋先生𡊮公道徳文學慶暦 元祐間人
也某以年家子𥘉拜侍于冨沙 嘉定同朝始
𫉬親炙某之庸鄙於道未有所聞先生獨以爲
可教方其論時事人多誚其闊䟽惟先生見
嘉奨甲戍外𥙷辱爲序言以贈稱其知有國
不知有家知有天下安危不知有巳訢戚始出
𨵿夜𪧐南山之招提詰旦甫辨色吏擊門以告
曰𡊮司業至矣亟披衣迎拜曰先生何出之蚤
耶先生曰此何時而安也坐論世事至於涕
流先生盛心昭掲日月今猶赫赫也方是時某
年壮氣銳舉措有不合於道者先生直切切規
警焉其後聞某頗自約敕對客談道之今𫝊
君正夫所録訓語盖有一二為某發者然自招
提之别曁于先生沒盖十有二年迄不得再見
𡻕月侵尋學弗加益悠悠長道未知所窮常𢙢
有先生期許之意追念疇昔為之愴然歎九
原之不可作用謹志于訓語之末云
建昌三傅君行状
士有爵位窮于朝而名不見齒於郷之父老事
業彰於世而行不足以服其家之僮奴盖蹔立
者易䏻素積者難揜故也𫝊氏三君子或仕幾
逹而不年或方仕而巳或終其身未嘗仕然
其徳譽藹於州閭學問稱於師友其殁也縣大
夫至繪像於學而祠之此可以苟得乎㢤記曰
㣲之顯誠之不可揜詎弗信夫
著作正字二劉公誌銘
永嘉葉公之文於近世為㝡銘墓之作於它文
又為㝡箸作正字二劉同為一銘筆𫝑雄㧞如
太史公歎咏悠長如歐陽子於他銘又為最嗚
呼二劉公不可復見矣永嘉之文亦豈易得
㢤其言 紹興末迄 淳熈中名儒十餘人言
論同出處偕如立直木於九逹之衢後生有所
望而趨讀之令人嘅歎不巳夫言論同出䖏偕
世之所指為朋者也名儒十餘人旣為一朋望
而趨者不知幾千百又為一大朋則士之相朋
莫斯時也然適是以増淳熈之盛其功及
於 紹熈 慶元間至韓氏用事惡其朋而盡
錮之其患有不可勝言者乃知 阜陵規摹眞
可為萬世法而歐陽子信為知言也二劉公在
當時名論最髙惜皆弗究於用今建陽大夫克
荘昆弟方以丈學材猷自𡚒其尚有以成前人
之志云
著作劉公奏藁
某少時讀著作劉公所對館職䇿未嘗不拊卷
歎息今又公之孫建陽令尹得公奏藁讀之
其輪對則斥近倖盗權以為隂侵陽之應其上
封論事又申言之至謂流蕩戯狎常始於燕㳺
之無度人獸雜亂常出於御幸之無節嗚呼其
亦可謂激切也巳使遭前代諱言之時其召譴
賈禍當如何耶而我阜陵優容奨納曽無纎
介忤意主聖臣直詎弗信夫方 乾道 淳熈
間中外旣已大治獨近習有窺嚬𥬇賣福威者
一時端士正人指陳闕失必以是為先相國
陳正獻公參政龔公朱文公張宣公鄭自明魏
元君子與著作公前後出一口卒之佞
幸小人消縮摧沮不大為姦慝雖 阜陵英
威聖㫁所致然亦朝多君子正論日聞之力也
嗚呼盛㢤
著作春秋講議
昌𥠖公𭔃玉川子詩有春秋三傳束髙閣之語
學者疑之謂未有傳而可求經者今觀著作
劉公講義一以聖筆為據依其論秦穆公以人
從死者𣈆文之召王宋襄之用人于社皆以經
證傳之失所謂偉然者也昔歐陽子患偽說之
亂經著為論辨自謂時雖莫同千𡻕之後必有
予同者曽未二百年而劉公之論春秋盖與之
合公而有知當不恨後世之無子雲矣所講𦆵
十有二條麟經大指畧盡於此其言曰吾聞法
吏以一字䡖重矣未聞聖人以一字䡖重春秋
也旨㢤言乎𠯁以破世儒之陋學者其深味之
史記考異
觀劉公此編見前輩讀書考古其不苟也如此
可以為學者法矣
南軒東莱帖䟦
南軒先生帖當在以郎官兼侍立時方發運司
之置也一時賢士大夫争議甚衆先生亦因對
及之至是遂罷去自昔憸人圖進用必以功利
中時君之欲故諫者莫入惟 孝宗天挺聖
哲聞善决江河用斥去聚歛之臣如棄涕
唾帖中𠩄謂上聦明䏻受盡言謂此也東萊先
生二帖其一為士太學時其一自太學分教
嚴陵時盖先後年𡻕間爾是時中外多君子二
先生帖𠩄謂聖錫者端明汪公謙之者艾軒林
公元晦者新安朱文公而周洪道之特立丘宗
卿之盡言趙子直之好學亦見帖中皆當時名
流也主徳盛明賢才林立猶陽春正中風日怡
暢竒葩異植紛旉天壌間此其所以為淳熈
歟慕之餘敬再拜而書其後
東萊與劉公帖
孔子曰為仁由巳曽子曰以友輔仁二說異
何耶盖仁者道體之全精粗本末大畧完粹矣
有罅焉如毛髪猶𠯁以病其全自昔聖賢俛焉
孶孶斃而后巳者以是焉耳克巳勝𥝠猛厲奮
發人固無與於我切瑳琢磨相觀而善我豈無
賴乎人此聖門所以先後發明之也觀東莱先
生與著作劉公帖雖吏事纎㣲有所聞亦必以
告豈非所謂輔仁者與近世欺䛕成風平時號
深交宻㳺聞過鮮相規警不惟無以成人之仁
其自䖏亦不仁矣追仰前脩可為永嘅
夏宗禹悟眞講議
天台眞人張平叔作悟眞詩百餘篇行於世識
者謂參同之後𦂯有此書予閒中雖頗渉獵然
未識其妙處雲峯夏宗禹自東嘉来逰幔亭
示余所爲悟真講義章剖句析讀之使人渙然
無疑顧方掩𨵿謝賔客不君容咨叩以
盡其妙然聞君之爲人材智磊落盖嘗入山東
幙府奉檄赱燕齊間功名之志銳甚年未五十
欲捐󠄂棄軒冕安期羡門爲海山汗漫逰其
太蚤計矣予頃闻道家言學仙至難唯大忠大
孝不竢脩鍊而得其說𣺌茫荒怱未易測知然
使天上眞有仙人必忠臣孝子爲之非可倖而
致也今以君之材雖不求用世将有不吾置者
勉為明時植立功業報國榮家忠孝兩盡然後
君鼻祖夏黃公戯橘中遨啇山無不可者君
又有隂符講義諸書留茂潜樓叔巳為之序
引故不復云
畫師帖
〈朱文公以陸探㣲所畫師子像遺其外孫黃輅輅字子木勉齋長子也〉
昔者君子之立於世也其徳則剛健之徳其情
則正大之情故以之閑吾道而異端褫氣以之
正朝綱而姦邪䘮魄自孟子沒惟伊川程夫子
晦庵朱先生為兼之嗚呼偉㢤子木之幼也
晦庵巳深期之今其問學日進而氣志日彊蓋
庻乎不先生之期許者雖然豈易事㢤夫必
剛健之徳不為慾奪正大之情不以𥝠汨卓然
自立萬物莫攖然後有以勝此爾子木其勉
之
羅文恭公奏議
讀文恭奏議然後知公有古大臣格心之業也
盖鄒孟氏殁世不復識大學源流雖名卿賢大
夫不過區區力待其國兾免禍敗焉爾獨一董
仲舒觕為有見而志弗及故子程子嘗論之曰
知求治不知正君知規過不知養徳識者謂其
切中後世之弊經筵之䟽勤拳貇惻百世之
龜也方 寧宗𥘉衆賢盈𨓍而文恭𭈹稱巨擘
正心一䟽藹然仁義之言視子程子庻幾亡愧
倘天假之年俾𫉬盡行所學則古大臣事業可
以復見安得有異時權姦之旤㢤拊卷嘅然為
之流涕
羅氏六有齋詩〈齋名横渠說〉
某竊聞之子朱子曰橫渠斯言甚善君子終日
乾乾不可食息間亦不必盡日讀書或静坐存
養皆是用功處天地生物以四時運動春生夏
長固是不息雖秋冬凋落生意未嘗不在其中
學者常喚令此心不死則日有進嗚呼斯言至
矣某願與吾甫共勉焉
宋文叔編仁說
昔有問仁於程子者子曰此在諸君自思之将
聖賢言仁處類聚觀之體認出来其後南軒張
氏裒洙泗言仁為一編而朱子乃以書告之曰
類聚孔孟言仁處以求夫仁之說程子為人之
意可謂深切然專一如此𨚫不免長欲速好徑
之心滋出口入耳之弊夫朱子之學源流於程
氏者也而其論顧不同何㢤盖程子之教人欲
其體認於巳以致求仁之功徒㑹稡其言以
資論何益㢤二先生之切於為人則一也宜
春宋君文叔輯語孟言仁而為之標畧用意美
矣予欲其實踐程子之言而毋蹈朱子之所戒
故為題其末云
周氏輸苗記
嘉定某年某月詔旌表𨺚興府武寧縣進士周
某等門閭越某年某月復 御宸翰書棣華堂
三大字以賜 今皇帝嗣服之某年有㫖周某
家秋賦其即縣以輸某等旣承命則以屬巳尉
章子仁記之又因子仁求文於某以繫于末某
惟孝悌者民性之常不竢教而也然自昔明
盛之朝必深加褒勸者豈曰以利誘人俾相率
而為偽㢤盖天命之性雖人所同而脩道之教
則君職有不可巳者故周以六行導民漢以三
事設科孝友弟順皆居其首聖朝雖循唐
用文墨㧞士然窮山長谷穹閻下里之氓有以
至性篤行聞者長吏必列于朝而顯異之自
國𥘉迄今其以旌門于書史者奕奕相望盖風
化之原莫尚於此者書曰表厥宅里值之風聲
其斯之謂歟恭惟 聖明𥘉政它未遑及獨推
本 先皇遺志𨺚恩茂澤首及於匹士之㣲至
憫其賦輸之厪優而假之俾無車牛任輦之役
豈非不世之榮遇也㢤雖然周氏之所以𫉬褒
于朝者以其異也而在周君之心則不可少自
異也盖孝悌之至通于神明然後為亡愧而兄
弟旣翕和樂且湛亦曰壼範之常而非過也然
則周君其何以答 上之賜㢤必也弟昆相勉
致知篤行以求合於孔門之仁中庸之誠大學
之至善一旦得位于時則移其所以事長者事
君推其所以居家者措之事業庶乎不 兩
朝寵異之恩周君其然之否乎
史太師與通奉帖
史氏在周為太史佚之言論與周召並傳在漢
西都為戚里左将軍丹伏蒲諫争有功元成間
迨我 宋中興而太師忠定越王出有太史之
言論與将軍之功而忠厚所積則過之矣方其
柄國時護公道如命脉惜人材如體膚在廷諸
賢持議間有不同而包㴠容養亡秋毫忿疾意
異時復還宰路所薦進皆海内第一流不以同
異為用 淳熈𥘉入見 天子以寛大開廣
上心其言尤反復篤至平生行事大抵根本此
意故為國祈天永命身與家亦與𫎇其休故
參政樓公序六老圖謂其闔門習成忠厚無一
人為刻核事者福祿之盛豈偶然㢤今江右将
漕之先君子通奉公與忠定寔為弟昆雖顯晦
弗同而其徳盖相伯仲故淳熈丁未𡻕一門三
進士當世榮之太師所予通奉帖正其時也丞
相旣世秉鈞衡将漕亦荐持使者節以文學政
事自見於世昔東坡蘇公謂君子之澤得其人
則可至於百傳今史氏之所積旣豐将漕董
然仁所至以拯民䘏物為事其培之者又如
此則流澤之未艾可知矣嗚呼天道分明此太
師帖中語也人知天道之可畏則雖强之
薄亦不肻為不然者皆𠩄謂欺天者也敢併及
之以發明太師之本指云
書頴齋記
易曰知崇禮卑崇效天卑法地盖知識欲其髙
明故效天操貴乎篤實故法地二者不容一
𨶕也余雖未熟周君觀徳荘少仙𠩄記如此則
其人盖有志於上逹之學者然升髙自下陟遐
自邇未有不由下學而可驟致者徒馳志髙
逺而無眞積力踐之功則亦慿虚億度而巳安
實有進於此㢤且毛生戰國䇿士辭氣夸詡
盖孔門所謂不遜者非學者所當尚少仙歛藏
之語周君其佩服之
葉清父同歸録後序
予友葉君清父深於易而喜讀神仙之書輯萬
論同歸録以示人曰此與易相表裏者也或難
之曰夫屈伸之循環往来之更代者易之道也
昧屈伸往来之理以求長生不死者神仙之術
也二者猶氷炭之不合故有易則無仙有仙則
無易而吾子偕學焉其有乎清父曰子知易
與仙之殊途而未知其歸之一也吾請嘗試言
之子亦嘗試聽之夫陽尊隂卑者分之常也隂
升陽䧏者氣之反也然常者為否為未濟反者
為㤗為既濟人而知此則養生之在其中矣
且一隂一陽者理之不相無者也易之道必
貴陽而賤隂仙之道亦必進陽而消隂其自然
脗合又如此豈非所謂歸之一耶夫世之有治
亂存亡猶人之有始終生死也聖人於易苟可
以常治而無亂存而無亡者必深致其意焉彼
為神仙之者貴其生欲其長生患其死欲其
不死悖乎天地隂陽之常理推其用心亦
是焉而巳爾故乗雲馭風雖非吾之所必然
保精而嗇神養性而益命全其生母傷其生亦
豈理之所無㢤然則謂易之與仙相為表裏可
不可也難者乃觧旣而清父以告予予謂易之
為道廣大悉備故凢天下之術皆宗焉而非
術所盡也仙之與易盖判乎其二致而理
之相符則有如清父之所云者故采其繫于
同歸録之後云
楊文公眞筆遺教經
遺教經盖瞿曇氏最後教諸弟子語今學佛者
罕嘗誦而習之也盖自禪教既分學者往往以
為不階語言文字而佛可得於是脫畧經教而
求其所謂禪者髙則髙矣至其身心顛倒有不
堪檢者則反不如誦經持律之徒循循規矩
中猶不至大繆也今觀此經以端心正念為首
而深言持戒為禪定智慧之本至謂制心之道
如牧牛如馭馬不使縦逸去瞋止妄息欲寡求
然後由逺離以至精進由禪定以造智慧具有
漸次梯級非如今之談者以為一超可到如来
地位也宜學佛者患其迂而不禪之捷與以
吾儒觀之聖門教人以下學為本然後可以上
逹亦此理也學佛者不繇持戒而欲至定慧亦
猶吾儒舍離經辨志而急於大成去灑掃應對
而語性與天道之妙其可得㢤余謂佛氏之有
此經猶儒家之有論語而金剛楞嚴圓覺等經
則易中庸之比未有不先論語而可及易中
庸者也儒釋之教其趣固不同而爲學之序則
有不可易者文公晋情佛典而於此經尤所欽
重至親寫之翰墨豈非以此爲學佛之實地歟
公之孫九江史君将以勒之石故爲發其大指
云
感應篇
世謂感應之言獨出於老佛氏非也書有作善
降祥之訓易有積善餘慶之言皆此理也顧嘗
思之所謂善者果何事耶傳稱活千人有封而
殺䧏者殃及三世然則有志於善者必其權𠯁
以生人殺人然後可也陋巷簞瓢之士将焉
而用力乎否則嚴禱祀以徼福於神植因果
以希報於𡨋漠此又利心之尤而不𠯁以為善
者也然則當柰何余嘗聞諸孟子曰鷄鳴而𧺫
孳孳為善舜之徒也又曰存其心養其性所以
事天也夫雞鳴而起未與物接善烏乎施存心
養性此人事也於天何與嗚呼知乎此而後知
為善之本矣盖天命之性賦之於人本皆至善
自夫汨之以𥝠亂之以欲然後反善而之惡爾
心者所以主乎性者也吾兢畏齋栗如臨君
父如對神明則本心常存而性不失矣循性而
行何徃非善是為不天之所予者即所以事
天也雞鳴而𧺫孳孳為善者為此而巳苟存乎
此則天下之善皆自是出雖功萬物澤及百
世亦舉而措之爾予故曰此為善之本也仙㳺
居士楊公刻感應篇以施人予懼世之人不求
諸内而求諸外顧以力弗𠯁而怠焉又或出於
僥求覬幸之𥝠而反流於不善也故書之篇末
以告觀者庻不失楊公之本指云
太一天尊應驗録
神㬌方士周道珍輯太一天尊驗事為録以
示某某稽首再拜言曰大㢤天道之至仁也書
曰號泣于旻天又曰無𥸤天傳曰人窮則呼
天天之為天盖可以號而愬可以𥸤而聞可以
嘑而答也古今載籍𠩄傳五月蜚霜白虹貫
日等事不一而𠯁則知天道雖逺而民之嚬呻
歎惜未嘗不亟聞未嘗不亟也世待見尋聲
赴感之號出於道家者流遂以爲𦕈芒荒幻無
所究詰而不知自昔聖賢巳有是言古今天下
實在之理特儒者言其常道家紀其異有不
同爾然則太一之在天果何神耶按司馬遷書
中宮天極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又云天神貴
者太一其佐曰五帝天位在中宮而佐以五帝
則太一者其諸天帝之異名歟道家所謂大一
天尊者其諸即此神歟嗚呼上帝臨女無貳爾
心讀是録者當知天與人接其近如此兢兢慄
慄一念有所不容欺毋徒恃𨼆痛之可以哀祈
辠咎之可以求免而巳是乃道珍所為次輯之
意𮗚者其詳之
𠡠封慧應大師後記
皇帝陛下改元紹定之夏四月有詔封建寜府
浦城縣㬌祐南豐院故凈空禪師為慧大師
先是嘉定十五年汀邵劒三州疫死者各以萬
計𣹰将及縣境時旣十月矣而炎鬰不少衰
知縣事臣知孝亟詣師而禱焉風雨旋至瑞雪
之浹旬之間癘氣如洗明年夏五月田以旱
告知孝又禱焉越二日雨明日又大雨髙下霑
洽𡻕以有秋知孝旣新其祠以報邑人父老又
列其事于縣縣以告于府于轉運司轉運司下
旁郡審覈如父老言乃具以聞請按寳慶三年
明堂制書錫師顯號時知孝巳任侍御史數以
師神異之蹟誦言于薦紳間聞者為悚然興敬
於是奉常議以慧大師為號用章厥靈制曰
可是年某月𠡠書至知縣事臣植帥吏民迎拜
奉安且将以𠩄下書勒石于師之祠顧謂臣徳
秀盍誌其事臣徳秀竊惟昔者帝王受命顥穹
為神人主旣設為公侯卿大夫事臣羣吏之位
擇天下賢以居之恵綏吾民俾各有寧宇而
又秩百神崇明祀以佐人治所弗及凢皆為民
而巳故人臣之盡心官守者有陟典焉有加命
焉而年事順成亦必豐其祀以報幽明雖殊其
為勸奨一也後世縁古人追稱之禮凢神之有
功於人者往往加以爵號雖先王未之有然厚
於神者即所以厚於民也制不同而意同此
聖朝之所以㳂循不廢歟 皇帝陛下嗣大歴
服以来 詔書下申𠡠郡國具境内靈祠之
焯著者上于朝而褒顯之盖得古先哲王事神
保民㣲意維我慧應大師至性自天雖早方
外之學而跬歩不忘君父一念必及生靈當
天聖中至仁在上師誦華嚴經以祝聖夀至一
字一拜極其䖍恭髙蹈仙巖寂然宴坐毎烈風
雷雨必𬋖薌致敬願天下生民普𫉬霑潤去𤍠
惱而生清鿌其願力宏大如此是以其生也以
善誘人𭧂慠化服雖盗賊亦為革心其沒也旱
澇扎瘥有請輙應如響斯答當 乾道戊子𡻕
邑大旱饑甲子一周人復凛凛臣植祗栗厥心
惟師焉依精誠婁殫休應遄格四封之内迄為
康年熈熈焉咸樂生業維師之仁大芘吾土實
濟登茲其視 明詔所褒可謂亡愧矣臣謹推
本末以繫于下方俾闔境旄倪欽戴聖天子
加恵元元之恩其有永無斁
赤松子經
按此經稱赤松子為黃帝作攷之傳記赤松子
古僊人神農時為雨師漢張文成侯所欲棄萬
事而之逰者然世乆人逺不可復考而黃帝
之書謂之三墳孔子定書㫁自唐虞則後世𠩄
傳三皇五帝之書大抵皆托也然則此經果黄
帝時作耶至其言善善惡惡有以深儆於世則
雖非眞出於古要亦君子𠩄不廢也夫善惡吉
㐫之報天理之必然而世之人未有知其所以
然者予嘗論之天地之運化曰隂與陽而已陽
主生故凢孝友温良恕順睦者皆陽之屬也
隂主殺故凢殘𭧂狠愎嶮𡾟削刻者皆隂之屬
也惟吉與㐫亦然吉者陽也故爲善者常吉㐫
者隂也故爲惡者常㐫猶君雲以龍命律以呂
皆理之自然非天有意爲之也易曰本乎天者
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其類也善惡吉㐫
之應豈非以其類乎人知一念之善惡則隂
陽分積陽多則其漸可至於聖賢積隂多則去
人而之矣可不懼㢤可不戒㢤此經本為庸
俗設故其言明白易了親友楊君龢父樂於為
善刋梓以施用意㣲矣讀者毋以其明白易了
而忽之寳慶元年下元後十日西山眞某希元
書
蜀人㳺簿慶元黨人家乘後䟦
慶元黨人者韓𠈁胄所立名也夫君子羣而不
黨黨之為言豈美名也㢤𠈁胄以此誣當世之
賢余意當世之賢将引避之不暇而後溪劉先
生顧以是名㳺公之墓大理寺丞君復以是名
其家乘焉何㢤盖是是非非之理天實為之非
人力可以倒置也漢之三君八俊非黨也而中
常侍以黨名之方其加以是名也斥辱之摧殘
之固将使天下之人同心疾之也然天下不惟
不疾而益郷慕之西州豪傑耻於不與而凢𨽻
名文徳之石者至今望之神人然然則人心
所同然者果可以力倒置之邪當 慶元𥘉衆
賢盈𨓍人稱為小 元祐而𠈁胄以區區鶡弁
乃欲祖章蔡故智一罔而空之於是姦黨之名
以立彼其心固謂是名者不勝其辱矣亦孰
知夫適以榮之邪游公在當時名居餘官之首
不問可知其人寺丞君立志操行凛凛有父風
𨼆徳之報将於是乎在予讀其所輯家乘不勝
𧺫敬而書之且歎𠈁胄之愚欲以一手揜天下
之目也建安眞某
楊慈湖手書孔壁孝經䟦
司馬文正公平生未嘗草書雖造次顚沛間一
一畫必如法度觀其書者即知公之爲人
湖先生楊公道徳學問追嫓前脩而於翰墨尤
極嚴謹嘉定𥘉𫉬侍公於著廷見其酬答四方
書問無一字作行狎體盖其齋荘中正表裏惟
一故形於心畫亦絶類文正公而清勁過之傳
君侹所藏孔壁孝經又其得意書也嗚呼先生
不可作矣學者即此而觀之猶𠯁以窺大賢氣
象而知立徳之本云
䟦誠應廟記
桞儀曹殁於桞而廟於羅池或曰鵞山柳氷之
勝侯所愛也吁其誠然邪以某觀之皇皇后帝
命百神以主四方亦猶君天下者簡群材以蒞
衆事也其才宜乎是則使職乎是烏待其自擇
哉儀曹之為守也有功于桞殁亦祀于柳盖帝
嘉其功而胙以兹土非𥝠之也靈澤廣恵夫人
生以誠事親殁以誠惠民始祠于浦城百丈山
今建處信衢間薌火殆徧方其肇靈於百丈也
有像焉浮水而上里之人因奉而祠之今廟于
赤石也亦然意者靈澤之功自近而逺故上帝
因之廣其所涖之地古諸侯加地進律之典
歟然則俞君應龍之建是祠其亦奉行天命云
爾少仙龔君栗旣誌其事某復推其說如此
使是之人知靈澤之食于斯也天實使之而
非俞君之𥝠意欽翼嚴事永永亡替云
䟦湯士恭手書周易諸經
漢熹平中議郎蔡邕等奏正定六經文字靈帝
許之令邕書石立於太學門外學者取正焉然
當時𠩄書者易尚書公羊傳禮記論語而巳餘
未暇及也今湯君以八十餘老不縁朝廷之命
不憚翰墨之廑盡寫諸經以及論孟亡軼遺者
非其篤學古白首彌勵疇克逮此今之業文
辭取科第者雖一經不遍覽况盡筆之乎
一經猶爾况群書乎然為彼者不妨坐竊寵筞
而君連蹇至老無一遇者可悲也巳然君不以
連蹇故而倦於筆墨此其所以尤可貴歟
䟦周子徳頴齋記
按詩實頴實栗頴謂禾之秀出者也凢世之言
頴悟頴逹者皆取諸此上饒周君子徳以頴名
其齋而徳荘少仙為之記其志盖将卓然自㧞
於世俗之表斯亦竒矣雖然不可以無本也子
嘗觀諸隴𤱔之間乎方其播植之始芽之茁者
栗如也逮其少長苗之發者鍼如也積培㙲之
功飽雨露之歴三時之乆涼風一秋萬頃雲
偃此豈朝夕力邪為學工夫何以異此勉哉周
君日事於斯厚養深培以須日至之熟則其
頴之秀出也有期矣不然揠苗以助長適為學
道之累周君其戒之
䟦王柲文集
嘉定𥘉元公入為吏部兼西府俄遷少司成
又遷少蓬兼史事某始以校文侍公于禮闈旣
又𠕂侍于太學補試所未幾遂周旋道山群玉
間公時年六十五六鬚眉皓白顔如渥丹風度
粹然語𥬇有味居一日同舍食巳俱出獨公與
留茂潜及某在茂潜極言贜吏之害謂當舉行
典黥𨽻沒入之始快物論某亦深賛其言竊
眡公有㣲哂者頃之茂潜退某獨𭻍容請
曰郷者之言得無未合理道願幸教我公𥬇曰
二公俱盛年不當顓持一切之論時雖未盡悟
公意固知必有謂也其後𫉬觀過江諸賢議論
乃知 國𥘉權宜時出之政姑以洗五季汙習
自中世後不復行故 紹聖 崇寧間章蔡
諸人不得借此以網善𩔗然後知公精識逺慮
眞有前軰風流而恨前者言之易也因思 更
化𥘉方大治權臣反黨公獨貇貇以㤗道包荒
爲言盖與前說指意畧同使公得位與時盡行
所志則其均調消息之功必深爲國家元氣
之助柰何一斥不復而死随之吁可歎巳紹定
巳丑屏伏山樊公之子爚以所刋家集来示反
復盡卷追憶道山對語時距今二十有二載矣
驚𡻕月之不𭻍嘅典刑之益逺愴然乆之輙用
筆于篇末庻覽者不獨知公之文且有以識公
之志云
䟦平㓂録〈端平甲午建陽龔賊犯邵武守臣王埜平之〉
陸敬輿言兵者無它人情而巳予友王子文講
學論政素有本原未嘗𡢃軍旅事也一旦緑林
叩境從容籌畫動中節㑹曽未旬浹俘馘係塗
樵川幾危而復安盖其機神通晤洞照事情故
應變不差如此予讀耘叟李君所記本末知
宣公之言為不可易書其末端平元年八月
五日建安眞某
贈五行任君〈炳〉
以理論氣者濂溪先生之學也以理論者安
樂先生之學也鄮山任兄炳推演五行必本於
理其迨有聞於二先生之學乎識者毋以隂陽
者流例日之紹定四年某月某日西山野傁眞
某贈
西山先生眞文忠公文集卷第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