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圍元藪/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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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解圍元藪
卷二
作者:沈之問 
1550年
卷三

六經三十六瘋總論[编辑]

若夫嵐瘴蒸襲日月霾光[编辑]

嵐瘴乃山川鬱薄、沆瀣之氣,天道乖違,則彌漫充塞於六合之內,則日月蔽其光彩。如患癘風之人,濕熱邪毒之氣蒸襲,或服熱毒之藥久,則眼目昏暗,翳障注爛,自然失明也。

龍虎驕騰波瀾泛湧[编辑]

雲從龍,風從虎,乃陰陽物理之道。若龍虎失職,暴厥逞威,則風雲倏陡,電雷交掣,淫雨滂沱,飆颶噓吼,其波濤湧躍,泛濫狂越矣。如風癘之人不惜身命,冒犯賊邪,則氣血由之而蕩敗,惡證由此而更改,大病既成,將何救治?

火炎崑崗兮英華凋落[编辑]

火炎崑崗,則玉石俱成灰燼矣。煙炱狂洋,草木豈能抵受?枝葉焦墜,根本傷殘。如風病之人邪火內盛,則毛髮鬚眉焦燥敗脫,髓液乾枯,面貌不榮,肌膚黃瘁不澤矣。

神離元牝兮空谷傳聲[编辑]

《老子》云:谷神不死,是為元牝。又云:元牝之根,眾妙之門。人之泥丸、丹田,元神守之,如元神不守,則精氣離散,病將生焉。神既不守於宮,精神渙散,元氣無根據矣。則聲何從而響應,神氣之者,元神有虧,橐籥關節危敗,則音聲變異矣。如風病之人邪火焰盛,致精神散亂,氣血敗亡,橐籥會厭無從攝養,則語言錯雜,音啞呆噤之病變,更健忘顛倒也。

蜂蠹花心而不實[编辑]

草木果粟之實由花以結成,花之向導乃心上之簇粉也。若花之粉箱有損,則不結實矣。

如花發時被蜂蝶之蠹殘蝕其心,則不成實,總結亦難肥大。由此,知人之元神在於精氣,元神全以腎水所鐘,若風病之人不惜身命,恣貪色慾,敗損精液,如花之損心,則性命不能延永。

鷹餒而爛腸[编辑]

鷹含諸禽之肉以養生,不食草木之類。宋王養一鷹甚愛之,意其食肉則肥健,日令庖人剮百鳥之肉剁成團而唩之,姿其過飽,肉內又以椒辣之味和之使其香而美也,鷹食過甚,不久腸膆腐臭而死。如風病之人宜節飲食,澹滋味,菜蔬調養,若不謹戒而饞食肥甘香辛美味,猶鷹食臡餅,非惟不能養生,豈得苟延殘命?

色如隨錦流霞邪充五內[编辑]

渾身遍發斑駁紅腫,赤色黑色,五色之紋者,乃寒濕風邪,毒瓦斯流注,充滿於五髒,泮渙於脈絡百骸,病勢已劇,內形於外矣。

形似熏煤磊石血溢六經[编辑]

人賴氣血周流充潤,故肌膚滑澤,容貌光華。若面色如煙熏昏暗,或似煤炱晦黑,或塊壘高低,黧敗灰塵之狀,此則氣血不守,內液枯焦,元氣泛傷於外,精神敗蠹離脫,榮衛大病已劇。若不速救,則夭折之患立至矣。風病之質,不過痛、癢、麻、爛憊、脹六種也。

古云頭面起者曰順風,腰足起者曰逆風。上部先見者上必盛,下部先見者下必多。

人身十四經枝絡絲系,皆環於巔頂,交於百會,氣血周流,旦夕不息。五髒之竅,皆達於面。故面乃諸陽之會,獨能耐寒。諸氣相逼,故髒腑受病先見於頭面,氣血皆向上,領毒上出也。若於腰胯之間先發者,則氣血凝毒搏滯關格,上下不舒,腿股濃實之處不能藏蓄,若先見病,則氣血引毒垂下,而日益深沉,藥力難至,不易驅伐。經云:身半以上同天之陽,身半以下同地之陰。從上發者,陽中之陽,氣從上出而為順,攻之易散;氣反下行為逆,伐之難於奏效。上部先病邪聚於上,下部先發,邪併於下。丹溪云:氣受之則上多,血受之則下多。蓋氣之性沖上,血之性流下也。故上多病者氣必虛,下多病者血必竭。風本屬陽,癘本屬陰,故癘瘡於下部先見易治,在頸面起者必凶,又有遺毒之患。陽明胃與大腸無物不受,曰百納之倉廩,風毒之氣皆蓄於此,而發如布囊盛物,一有穿孔,皆從而洩之。風在人身亦然,如有穿爛者,則不能速斂,毒瓦斯漸出也。

導痰去濕,利氣清陽,針委中,刺腫塊,耗泄毒血,治要之捷,萬類千方,不過如此。

風濕中人,虛火隨起,痰因火動,氣滯不清,腫處則毒凝聚,針之使散。且如有治紫雲腫塊者,以小艾炷灸之,火氣透入皮膚,攝引邪入走路也。委中穴在兩足對膝後膕中央、曲䐐兩筋中,即血郄穴也,三棱針出血妙。八風八邪穴,在手足指趾本節背後交叉中,虎口內直針入三分,瀉多,不灸,經絡與膀胱經之委中同治癘風麻痺不仁,攣曲無力之症。

蛕附、輕粉、砒霜切忌不可妄投,參、芪、白術、芎、歸尚且宜擇,而用祛風、瀉火、殺蟲、排毒為先,補血、壯元、導滯、堅筋相濟。血足風自消,氣清風自散,是聖賢確論,萬古之下豈能改乎?

世有妄醫,用八將追魂方,內有砒霜與土狗、蜈蚣等件。又有一等粗人,妄用烏梢、赤𧐖等蛇煆灰,暗投藥中,與病患服,乃云以毒攻毒,其害甚大。古有醉仙散,以輕粉為主,服之或見苟愈,必使毒留髒腑,百節鑄痛,至死不已。又使腫塊痿頓,蓋毒犯心經,則肘膝腫大潰爛,筋節脫落,毒犯肝經,則眉髮脫落,皮色放光不澤;毒犯脾經,則貪嗜饞食音啞,眼皮坍垂失明,肉堅塊瘰,口喎頭暈疼痛;毒犯肺經,則痰湧喉痺,鼻毀臭爛,手足攣曲;毒犯腎經,則腰跛膝蹩,骨節酸痛,腦裂,陰莖爛落;毒犯胃經,則渾身疙瘩,膿穢腐臭,癱痿脹滿,或脾泄瀉痢腹痛,終身為害。風癘之人其熱必盛,故血液乾燥,皮毛枯脫,若加附子、川烏等熱藥,猶抱薪救火。人之眼毛扇掃塵埃,使不入目故常閃霎那動,若燥熱脫落,則塵埃無所祛掃,飛入目中必常揩拭,漸致眼紅坍爛而成大害。且虛火炎威則真水必衰,若又以烏、附謬言補陽,豈不助火邪而燥其陰,腎水乾涸,慾火熾盛,以速其死?又謬云用蛇蠍等藥以毒攻,毒欲劫病於一時以誘財,不知癩風由毒積成,又遇毒藥以火濟火,如寇遇伙類聚混淆,反助賊邪,鑽透骨髓,蠹戕元命,豈可用乎?蓋風病血虛,即陰虛,庸醫擬以大補為主,用人參、黃芪,不知黃芪乃補氣之劑,服之反助陽邪而耗陰血。經云:血虛服氣藥則血愈虧,病必日增,過多則死。如水在溝潭,風捲必涸,故血虛忌用氣藥。人參益氣,生津和中,病後僅可服之,又助太陰之火,故肺熱者宜忌,況多服必有參毒發喘湧痰,總不如元參攝血歸元,祛五髒之游火,為風科之要劑。白術調脾去濕,川芎為血中之氣藥,行血滯於氣分;當歸為血中之主藥,活血各歸於其經始治必用之為綱領。古云:醫風須補血,血足風自滅。又云:醫風須理氣,氣清風自去。極有旨趣。壯元可不痿,堅筋可不攣,豁痰則氣自清,降火則血可養,此治風三要也。

須戒嗜欲絕女色,禁食一切動風、傷血、敗氣腥鮮、辛甘、瓜果、粉面,方可延生,否則雖愈必發。

風病之人不忌毒食,乃加重之端;不戒女色,實速死之兆。故丹溪言:治五人,止一貧婦淡薄且寡,得永天年,禁戒之專也。餘皆不免再發,不守禁戒之咎也。孫真人治四五十人,終無一人免於再發,非真人不能治,蓋無專心守戒者也。其豬肉、羊肉動氣發風,牛肉、驢肉,沉頓起,燒酒動火,面食動濕,肥甘美味皆宜忌之。惟鳥魚功並,蚺、蛇、蟃、蜊殺蟲最勝,烏鴨涼血補元,食之又助藥力,凡椒、芥、蔥、蒜、姜、茄,大能發病,猶當絕之。若不嚴戒,雖愈必尋毒而生,疥痺蝕癬之類漸滋舉發,為喪命之機。

藥病總說[编辑]

三十六種風症不過痛、癢、麻、爛、腫、憊之類,一百八道方藥皆排毒、殺蟲、補血、壯元、理氣之劑。諸賢秘論,各擅門牆,自古聖賢遇病立方議論參詳各據一理,癘風多種所由不一。且如北人剛勇而地高燥,南人風氣柔弱而地卑濕,閩廣多有嵐瘴蟲毒之氣,江淮常受海水寒冰之傷,海島風濤,山溪妖魅貽害無窮。丹溪專攻外感,理氣清陽,利於南方;東垣端理內傷,導痰去濕,利於北方;孫真人、王好古、許旌陽、抱朴子等,或以殺蟲排毒,或專補血壯元,或惟調氣清神,各有大意,而制方無不驗然。諸家各有秘旨,後人若能辨症用之,自有效驗,須博覽各家之術,約而選之,定合符節。如得一方便誇能治,必無皆驗之理。且如五龍丸有斬關奪帥之功,千年藥有起死回生之妙,癱爛敗絕者非東華玉髓不能復其原,斑爛舛錯者捨馮夷瓊漿烏能掃其跡。若合其宜如弩發機,若違妄用如水澆石。

黃龍丸,即水煮黃香丸,能治三十六種大風危症。烏龍丸治風症內熱痰火上攻,并周身乖癩燥癢作痛。白龍丸,又名捕龍丸,治上半身痛風極凶者。花龍丸又名渾元丹,治腰半以下腿膝大痛者。赤龍丸即一粒金丹,治痛風遍身抽掣日夜叫號者。千年藥乃祖師邋遢張真人遺下平分家產方,又曰靈寶千年大藥,治三十六種大風,十四般大癘,無所不效。東華玉髓乃大風子油膏,治爛風瘡穢者。馮夷瓊漿,又名推雲酒,治五色疙瘩雲顏麻木者,若對症用之無不奏效,若亂投妄用則不見功。

必須脈藥相配,診視相參,對症施治,隨手獲功,執方膠固,彌紊何靈?凡有一般症候,自有一般脈色。辨診不同,古有形診、聲診、色診、脈診之條。欲觀其形而診驗吉凶,如頭為清明之府,若傾視則神將奪矣;背為胸臆之府,若胸曲肩垂則氣將壞矣;腰為腎之府,若轉搖不能則神將竭矣;骨為髓之府,若不能久立、行動振掉則骨將敗矣;筋絡為血之帥,若攣曲不舒則血將枯矣。此為望形之診也。欲聽其音聲而診驗吉凶,如語先輕後重、高厲有力則外感有餘也;若語先重後輕沉困無力,內傷不足也。此為聞聲之診也。

欲觀其色而診吉凶,如青者欲如蒼璧、不欲如藍,如翠羽者生,如草滋者死;黃、者欲如羅裹雄黃不欲如黃土,如蟹腹者生,如枳實者死;赤者欲如綿裹朱砂、不欲如赭,如雞冠者生,如衄血者死;白者欲如鵝羽、不欲如鹽,如豕膏者生,如枯骨者死;黑者欲如重漆、不欲如地蒼如鳥羽者生,如煤炱者死。此為顴色之診也。《脈經》云:癘脈陽浮弦關上也,陰實大關下也,兩寸浮而緊或浮而洪,浮緩者易治,洪大而數或沉實者難治。脈若沉者病反在上,浮者病反在下,皆不治。此為切脈至而診吉凶也。故曰陰陽配偶,方脈參詳,此理通徹則藥對症,何憂治而不愈哉?若執一死方以治諸症,非惟無益,反害于人。

然導痰去濕,如蒼術、白術、南星、半夏、貝母、皂莢、茯苓、阿膠、濃朴、元明粉、栝蔞仁、胡黃連、青礞石、銀柴胡之類。

濕而膨脹痰結者非濃朴不消,元明粉止可為丸服,不宜入湯液。濕痰成塊者阿膠專主為末服之,若水煎服則臭而無功。皂莢打痰從大孔出甚速,銀柴胡治肺熱之神藥,癘風聲濁痰臭者必用之,止入丸散,不入湯液。若骨蒸寒熱者,一見胡黃連即愈,亦不入煎劑,煎則無功矣。

利氣清陽,如沉檀、麝腦、乳沒、木香、縮砂、豆蔻、益智、遠志、升麻、犀角、珍珠、丹砂、牛黃、柴胡之類。

氣閉則陽微,氣結則血匿,諸香皆能開導幽微隱僻之鬱。通達關竅氣滯,非提不起,必須升麻、柴胡之屬。牛黃珠粉等件香劑能消氣聚之塊,止宜丸散不入湯液者,以火炒水煎則味愈苦,令人嘔吐噦啘,況有諸香不宜見火之說。

祛風散邪,如羌活、麻黃、荊芥、紫萍、苦參、風藤之類。

病以風名,皆由風濕寒暑之感,若不發散邪氣,何能消溶?羌活之,類皆不可缺,苦參最殺風癘之蟲、瘡癬皮肉之蟲立死,服之五髒蟯蟲立去,必用藥也。補血生津液,如當歸、元參、紅花、茜草根、紫草、血竭、鹿茸、夏枯、草桑、螵蛸、原蠶蛾、生地黃之類。

元參去五髒之游火、攝血歸元,紅花去死血,生新血為治風必用。戴元禮云:夏枯草為血虛所宜,桑螵蛸之補陽填精比於人參,有霄壤之功。晚蠶蛾有再生精髓之捷,血竭乃去積瘀血作痛之卒徒,故多用之。

蕩滌積滯,如代赭、皂莢、雷丸、蜂蜜、人牙、千金子、人中黃之類。

油膩脂膠之積淤腸胃,非皂莢不去。代赭石名血師,專排血積淤凝,善活血不使攣曲。雷丸去積殺蟲,止可用於男子,婦人服之必脹悶腹痛、發昏,甚則顛呆,痰涎湧塞。

故男子用雷丸,婦人用皂莢。

劫殺蟯蟲,如錫灰、黃芽、雄黃、鶴虱、枲實、鵝翎灰之類。

黃芽糞中蛆也,于四月內未食茄子之前收者方好,以濃茶鹵養淘炙香,方無油泛,專祛蟲積。鵝翎灰最殺風瘡中蝕蟲,若皮內瘡疥蟲,非此不除。麻瘠癱瘓、如菖蒲、天麻、萆薢、防己、秦艽、莃薟、胡麻、香蛇、漏蘆、石斛、蒼耳草、白蒺藜之類。

血枯必痛,血凝必麻,須用補血逐血之劑,故萆薢之補陽,菖蒲之升陽莃薟草乃風病元氣虧乏之聖藥,非止癱瘓者用之。

筋攣肢軟,如苡仁、牛膝、杜仲、續斷、狗脊、萎蕤、白生蛇、仙靈脾之類。

風注四肢,非萎蕤不能上下左右搜逐又能消爍諸般毒物。陽痿筋攣,非仙靈脾不能興起,乃大補元陽之藥,實救本之妙藥也。

愛食瓜果者須倍麝香,耽嗜面檗者必求枳椇,曾服汞粉,定用鉛磁。若進毒藥,急行和解,參茋之性不及升柴,此特大略,博而約之。

治風之法,先散寒邪,次攻蟲毒,次調元氣,次養陰血,待風散蟲死,血足氣清之候,再拔瘡穢,舒其筋而伸其攣,滋生毛髮則病愈不發,補益之藥終身服之不可止,乃不刊之秘論也。若欲速不分次序,則隨得隨失,變駁反掌,非惟無益,必反害之。如升麻能使濁氣從右而上散,柴胡能合清氣從左而上達,參茋惟能助氣而反附陽邪以損陰血,風癩以養血清陽為要,故參茋不及升柴之提散調達,開導肌表也,麝香能消諸瓜果之毒發渴者,乃瓜果之積用之即消。枳椇即金鉤樹子,能祛酒毒,好酒之人宜服之。黑鉛磁石花椒專收輕粉水銀之毒,恐庸醫暗投,故宜服之以免發毒。此用藥之大略也。

近世專用大風子為良方,不知此藥性猛大熱,有燥痰劫血之迅力,製煉不精則病未愈而先失明矣。

大風子即海松子,又名丟子,因其專能治風而名也,生於東海日出燥炎之地,故性大熱,能直入肌骨殺蟲祛濕,夷人稱為丟子,當果食之以治百病,蓋海島之俗食生物者腹多蟯蟲之毒,服此以蕩滌之,如閩廣人食檳榔以禦風瘴也,其肉上白膜最能損目,其油最能敗血,如生食之傷人髒腑,其性怕醬,見醬物即消之無用,故服此者必忌醬。若得麻腐與之同服則功愈勝,須專門用之,製度有法則功勝於諸藥,若無傳授而道聽妄用,非惟無功反生他害。丹溪云:大風子有燥熱之毒,能敗血動痰,損人之目,信不誣矣。且據富翁陳善長患風年久,求予先君治之先君思善長耽於酒色,日不間斷必難治,固辭不藥。善長密賄予家老奴,盜傳製大風子之法,善長根據法製度三年,共食大風子肉七十餘斤,其病脫去,絕無他患。一日持禮幣至予家,謂先君曰,昔年求治力辭何也?先君甚赧顏,濃謝老奴而去,始知盜方之弊,想風病損目難歸咎於大風子,蓋世之不食大風子而瞽者甚多,後人不可泥於紙上之語。

始以湯藥宣暢,次以膏酒灌融,丸散調護,王道之常。

風癩之藥,煎劑奇方最能速效,逐散風邪,通暢脈絡,無留毒之患。第恐蕩敗脾胃,故不宜久服。一見病勢稍緩即進丸散以濃脾胃,其莃薟、苦參、蒼耳、八寶、歸術、丁公藤等膏捷於卻病補養,但恐傳授無脩煉之法,其藥酒雖人喜服切不可施於初病之時,且風疾初起,病尚點滴塊瘰,未曾散漫若即用藥酒追排氣血,領毒遍透脈絡,則遍身皆病難治矣。須待病愈之後,防其再發,宜藥酒使藥力鑽透肢體,把截毫竅,基固神堅,邪毒不能再犯也其腦麝、牛黃、金石、香料不入湯液,又忌見火,惟和丸散,服之功力合宜而順。故治風者先須湯液,次用丸膏,愈後方進藥酒,為治法之序。

世有妄徒盜習火劫蒸燒之術,愚人爭赴殘害,深可痛也。夫風病根於髒腑,既發於外,其勢已減,何又煨逼使毒瓦斯復入,假火為禍暫雖少爽,禍不旋踵。

風癩之病穢積毒先傷髒腑,延注筋骨,譬如寇入驅出,即禍減,追上為上何故又加蒸熨劫之,複令毒瓦斯回伏膚腠、潛入肌脈,假火鬱之勢,流蠹既開之孔竅,仍傷髒腑耶?且人身毫髮孔竅,一見火氣,百孔皆開,何氣不入,舊邪未息,新邪又入,初則毒瓦斯禦,火暫離肌表必然皮毛顏色頓改,骨節酸折,疑是愈而爽快,愚人喜以為美,非吉兆也,乃新舊邪毒入鑽之,故為加病之漸耳。夫病患血氣已弱,再犯火毒,則氣愈敗、血更衰、津枯骨燥,若至二七日外火熨,濕熱之氣在內尋注經絡,充蠹髒腑,必使皮肉堅硬而酸痛,瘦弱無力,精乏目暗,肢軟足蹩步澀,再不避風寒、戒酒色,必至腐爛失明矣。宜速解救,以免大害。且風蟲因內熱而生,復得火濕,愈加滋蔓,仍傷髓液,至一百二十日後,其火鬱濕熱之氣流遍周身,病勢反凶於舊,急宜用解藥掃拔禍根,多有氣血衰弱者隨蒸而斃,人猶不畏何哉?若未曾服藥,便用蒸熨,則驅毒瓦斯深入骨髓,淆蕩血液,若已服藥既攻毒瓦斯欲散,烏再復邀鬱聚?初治行之使毒瓦斯勝于正氣禍又旋踵,後治行之使毒瓦斯入於新元,禍仍僭亂,急則急危,緩則緩害,戒之!戒之!故丹溪云:必先殺其蟲,瀉其火,然後生。蓋涼血祛風、通滯、降陽升陰,雖治法頗多,大都不外乎此。夫丹溪雲尚如此,後人何可用蒸燒之劫而害理殃人乎?點刺鋒鐮慘楚,何益針灸、熏洗、緩泄還宜。

凡風癘所起之處每難全愈,欲其全愈必追毒併歸於此,然後以藥點之使爛而可跡熄根滅也。若病未愈不可周身塗點,其點藥之性熱過於火毒過於亢,若點遍身則熱毒圍攻,焉能當之?又每有妄徒以針刺破皮肉,用醋墨塗之使爛,妄言攔阻病勢,不知病根鑄於腸胃,年深發見於肌表,先從髓液透出,豈可於皮外刺爛而能阻之乎?空受痛苦而結痂痕疙瘩使形醜貌陋,其病反加,未見毫厘效驗。其或濕癢酸麻、腫塊皮肉脹大、血死漬實者,可以鋒鐮敗泄。如紫雲、白癜、血癬等症,可以小艾炷團圍灸之,使艾火引毒漸泄,雖疼痛一時亦能提散毒瓦斯。若干風痺燥之症,氣血尚且不足,烏可又行鋒刺,愈加耗竭。肌膚之間全憑血液轉使,筋枯力乏,手足不能運用,其皮膚麻痺者,乃血液虧損之故。內頻服藥,外頻熏洗,內外應施,引其經絡之間新血充足氣脈,漸漸榮活而愈矣。切不可驟用點刺、鋒鐮,炎威慘酷,剝害膚體。況風癩非一時可愈者,總不如令其服藥,緩緩奏功為上。且風癩之人氣血必衰,治風癩之藥無非克伐,迅劑治之將半即宜用補劑扶其根本,不可伐盡氣血,致津液乾枯,形神憔悴而損遐齡,用藥尚然,豈可妄下針鐮霸道之毒手以速其死乎?

癩症一十四種六經所屬

大風症名,考究諸書悉無遺失,《病源》云:風、癩一症,輕重之別耳,其害則一也。

癩愈形猶可復,風愈元氣難全。癩死者少,風死者多,大都皆非善症轍跡一類。

曰火曰蟋蟀,心之癩也。

癩症一十四種六經所屬[编辑]

火癩[编辑]

此症初起如火灼之瘡,大小不一,或如癬皮裂斷肢趾,愈又復發,由心髒受毒七年,病根方盛,眉睫落,大勢成手足痿。又有一種遍身點滴紅紫,生於皮膚之上,形似瘢痕之狀不過十數日漸自散去,或五六日亦自散,複結心毒生瘡,不能速愈,亦能傳注於人。

蟋蟀癩[编辑]

此症乃火癩之後餘毒內結變成,形如蟋蟀,蟲紋內泛鑽嚙百節,諸竅皆欲出血,額爛鼻朽,口唇毀斷,齒牙脫落,癱瘓難動,或時驚跳戰兢,多懼或眼赤爛淚疼,乃心火焰烈也。

曰木曰風,肝之癩也。

木癩[编辑]

此症初起如蟲癬之狀,大小不一,其色赤白不一,或連錢高低不定,俗稱棉花瘡,久則連片腐爛腥穢,眉睫落,面目癢,愈而又作,或去或來無時,定息三年,始成大害,肝敗難治。

又有一種如棉花之核,其粒高起硬㾦者,火變成蝕癬不愈。

風癩[编辑]

此症乃木癩之後,毒蓄肝經,則四肢骨節筋骱掣痛,甚者叫喚,不能轉側,皮毛枯槁,肘膝大小狀如鶴膝白虎風,腐穢癱瘓,聲變形異,或結於脅肋腹肚,上爛至腸胃,或爛去耳𦗴,皆癩之毒也。

曰土曰䖲,脾之癩也。

土癩[编辑]

此症初生塊瘰,先發漸熱,或嘔吐,或黃腫,大如雞卵,小如彈丸,或如麻豆,穿即成瘡,膿滋腥穢,由脾受賊邪,炙爆毒味禽獸魚鱉,久而成之。急治則可,若至六年,病成禍速,人聞其氣息即染成病,遺害甚大。

䖲癩[编辑]

此症乃土癩之毒潛注脾髒,流於四肢,則垂重難舉,手足肘膝腐爛,膿血臭穢,或指趾毀落,腫大如車軸,癱痺注爛,直見筋骨,痛憊而死,或發於胸臆肋背,先腫如痞,後又穿爛,日久叫號刺痛而死。

曰金曰面曰白,肺之癩也。

金癩[编辑]

此症初發如楊梅之狀,上無蓋殼,內泛碎肉,出紫赤色爛花,凸起儼若楊梅,由毒入肺經,不久眉睫脫落,三年鼻柱崩倒,眼翻唇斷,此乃天付之咎,陰空神祟之禍,定有遺毒,久治方可挽回,天意不比他種,可以速愈。

面癩[编辑]

此症乃金癩既愈,餘毒難消,蠹存肺髒,致生如面細蟲,舉體艾白,斑駁周身,或如痺癬,儼如泥壁風狀,惟外加熏洗,則能取效。

白癩[编辑]

此症乃寒暑濕熱之氣,邪毒釀襲,彌漫肺竅,積生惡蟲,蠹嚙肺管,使聲破目暗,肢體頑痺骨骱,中如火燃,心胸燥熱,手足背膂拘緊,肉如剜劈,以致身體手足癮疹,鼻生息肉,氣塞不通,濁涕流涎,山根高腫,腦門時痛,或目生白翳無光,多為鼻癰,外不發瘡,人皆不識此癩,故治之無效。

曰水曰雨曰烏,腎之癩也。

水癩[编辑]

此症必先得水病,因而停留,又為風濕觸激,或生陰莖疳蝕,或陰囊兩傍發起腫塊,漲泮腿腰,形似橫痃,寒熱交作,脹痛難舉,上下漸大,如潰即變成瘡,遍身腐爛,一年眉髮落,病劇難治。

雨癩[编辑]

此症乃水癩愈後,餘毒在腎,以致生蟲,其毒泛注周身,生五色斑點,乖癩眉發脫落,陰莖酸爛,或陰囊破損,或陰莖蛀乾,皮肉流膿,漸漸爛去,輕則為下疳、魚口等瘡,久則唇鼻耳𦗴皆爛毀,腐腥臭與廣症同。

烏癩[编辑]

此症乃邪毒入腎,變生惡蟲,餐嚙精髓,下虛無救。若胸脅肋腿臀股間,生如李奈桃梅狀顆塊,軟泡穿爛腐臭,難治。或如漏瘡,或癮疹赤黑,手足頑痺,針刺不知,或腳不能踏地,或飲食時則開口而鳴,或兩肘如繩縛,或穿處則腐爛流膿,粘著即生腐瘡,或皮內淫癢,怕見風濕,或平時骨間淅淅酸響,皆當大補氣血。

曰酒曰麻,胃之癩也。

酒癩[编辑]

此症因酒色之時,汗出體虛,迎風入于胃腑,遍身生瘡,大者如錢,小者如豆,不赤不白,灰黃變形,膿黶粘堆。或有不飲酒之人,素受寒濕風邪,微見酒氣,汗出迎風,亦然。或有好剛性躁急,暴色慾過度之人,多犯此症,久則眉髮脫落,令人惶懼,惟難治。

麻癩[编辑]

此症由酒癩之後,毒留胃腑,遍生毒瘡如癬疥,淫癢難忍,或手足掌背頑痺不仁,黑白不等,形如雁來鵝掌風之狀,或如牛皮血癬,時痛時麻,蟲蝕脾胃或發內痔,頭硬而碎形如頭,遍身皆然,觸之則大痛、冷汗,一二時而息。

癘症總論[编辑]

夫治癘之方與風少異,丸散點擦各有秘傳,切忌熏鐮輕粉。

凡患風癩,決非一種,或二三種者有之,甚至有四五種者,先傷一髒,則注各經。故年久者面色變駁,病勢愈甚。且如風病先染冷麻而變紫雲黑色者有之,先染痛風而成半肢軟癱者有之,先染火癩腫大穿爛、手足廢弛、筋骨痛痿者有之。故治難以一定方藥,不能驟攻,愈一症而他症變駁,反見其勢凶也。又有風癩同患一人者,若先染風病後患癩症,曰風癩;先患癩症致成風病者,曰癩風,等最多,風則先治其癩,癩愈方治其風,風癩則用治風之藥,後加治癩之劑,此是大意。治至半愈,即服解毒大補氣血元陽之劑。勇進三年方可。

經云:逐五髒之邪,鬼門開方死;瀉膀胱之濁穢,淨腑始潔。倒陽絕欲,勉強矯揉。內養靜脩,仙機妙運。

魂魄屍神之竅曰鬼門。掃蕩髒腑之穢惡,則清氣得以升降,運育自然,形容潤澤。若穢濁之滓沉滯下元,則九竅不清,十四經晦塞。祛滌其穢,則源清流還,陽氣舒暢,而精神爽悅,上下清明矣。故制烏龍丸之劑,一進以靖內汙之濁。風癩之人五火俱盛,陽事易舉,若不愛命而近女色,則服藥無功效。欲其不舉,不得已以藥倒之,病雖可愈,又恐斷人生育之根。陰陽相關,若已有子者,則全現下之命,絕其喪命之端,未為不可;若未有子嗣,則宗祀為大,切不可行之。然倒陽之秘,有用藥者,有用功者,妙在心傳,此理非庸人可知。若病患聰達,授以元門內事靜脩導引之功,使內固丹基,外安神役,再進藥力併攻,則其壽無疆。此方得英敏之士方可行之,若愚妄利徒,非惟不能盡術,反使冒瀆聖賢。再針灸之法前後無忌,熱藥止可用於愈後除根,點刺之端始終不可用,若鋒鐮一有不當則刀口引風入內,令人殘痿枯敗,戒之!戒之!吁!醫司民命,藥有良毒,不讀方書,懵然無據,生死關係,陰陽非輕。患風癩者,當保惜天賦,毋從愛憎毀譽之口,自宜揀擇醫之良拙。治風癩者,當敬畏天譴,毋貪詐欺苟且之財,害人之命。

人患風癩,命懸旦夕,求醫調治,死生攸關,務得高明仁濃之人,方可倚托。往往見人不擇醫工之精粗,但見其自稱矜今誇,不讀方書,盜襲死方,欺罔奸佞,惟貪輕任,或倩人妝拔薦點巧譽之言,即從而治之,豈不殺人乎?且風癩之科,一症有一方,其人止學得一二方,豈能悉治諸症?如紫雲之藥不能治爛風,痛風之藥不能治癢麻,漏蹄之方若治癱攣則反為害。庸俗何知之?病者既欲延生而求醫,若不揀選實輕命也。痛哉!惜哉!夫癩風乃十三科之首,此論亦十三科中妙訣,反複精研,不為不備,後之,君子得之則了然無所窒礙矣。

夫城池受困於寇,即如人身受蠹於風癩,形質一也。以兵攻賊,如以藥攻病,籌猷一也。寇不退則城池崩陷,風不消則元命傷殘,患害一也。欲救城池必運神機,欲救人命必行妙術,妙用一也。所論風癩之理皆明,是書所治風癩皆備,此外更無遺隙。然用藥如用兵,保黎如救命,療人之病以複元命,能解城之圍以活蒼生、輕重之殊,實元元之妙法,深淵之大澤也。故曰《解圍元藪》云。